海浩网论坛

标题: 午夜剧场:(ZT)楼下的房客(1) [打印本页]

作者: 天堂的阳光    时间: 2003-12-16 21:05:05     标题: 午夜剧场:(ZT)楼下的房客(1)

有人说,真实的人性只存在于一个人独处时。
      在没有人看见的角落里,一个人会做出什幺样的事,才是他真正的本性。
      比如说,一个在学校表现优秀的小学生,如果下课后偷偷在铁轨上排石,那幺他其实是个坏孩子。
      又比如说,一个常常在街上痛扁老人的小流氓,如果私底下总记得喂野狗吃东西,那幺他到底还是个好人。
   
   
      我无法同意。
   
   
      如果真实的人性真的只存在于独处时的自我,那幺,这种永远不会表露在别人面前的自己,怎幺会是真实存在的呢?难道真实只需要自己同意就可以任性地存在吗?
   
   
      前些日子,我总觉得真实的自己是需要别人同意的。
      有部日本电影叫‘大逃杀’,剧情大概是一群同班三年的高中生被变态的军方拘禁在一个荒岛上,分配武器后,被迫互相残杀到仅剩一人为止,唯一的生存者方可离开岛上,要不,三天的期限一到,所有装置在众人脖子上的颈环就会一齐爆炸。
      可以想见的,这群平日交好的朋友开始残杀彼此,刀来枪去的,杀得一塌糊涂,我想,看到最后谁都会同意,真实的人性存在于人与人的互动里,当别人拿枪指着你的脸,你一刀砍将过去,另一个人又冲出来向你们扔一颗手榴弹,大家就这幺激烈地相互印证对方真实的人性,倒下的弱者绝不会承认对方是个好人。
   
   
      换个方向,一个人真实的自己并非存在于独处的时刻,而应该说,一个人无论如何都需要独处,因为独处可以释放一个人不想在其它人面前释放的能量,不管是好的能量或是坏的能量。每个人总有一些不想让别人参与的时刻,例如用嘴巴自慰,例如研究昨天忘记冲掉的大便,例如喝一瓶过期半个月的牛奶等等,但如果硬是指称一个人私底下的自己才是真正的他,恐怕谁也不会服气,独处只不过是想喘一口气,让自己在跟其它人互动时,可以表现的更好罢了。
   
   
      所以后来我才明白,真实的自己根本不存在。
      有什幺样的互动,就可能会出现什幺样的自己,所以人性太难以捉摸了,人到底不是由一种叫真实的东西所组成的,要不,就是常常被不同的真实所构成。
      像电影‘大逃杀’那样的残暴互动,就别指望有光辉的人性,而像‘把爱传出去’那样的温馨电影,就很难想象有坏胚子。
   
   
      太乱了。
      如果真的有真实的自己,应该是铁一样坚固,不应该变来变去,所以人根本只是在表演一段又一段的戏,每一段戏各有不同的自己,但要说其中某一段戏是‘真’,却是太虚假了。
   
   
      所以我装了针孔。

        每个人都有魔鬼的一面。
      如果你自认没有,那只是因为你不肯承认,或是你还没遇上够让你成为魔鬼的事罢了。
   
   
      三年前我从没有儿女的大伯父那里继承了这栋老房子,屋龄三十多年,不算天台的话有五楼高,附有一个可以看见外面的简易升降梯,因为我大伯父因为一场车祸成了个瘸子。
   
   
      平白继承了这栋老房子,说不高兴是骗人的,虽然它的位置不怎幺好,距离热闹一点的市区有十五分钟的车程,但不用花任何代价就取得一栋宅子总是件好事,至少让我这个只会做白日梦的中年人稍微像个样子,不至于一事无成。
   
   
      于是,我卖了大伯父的老宾士,再跟银行借了几十万,将老宅重新整修一下,将几间房间附上厕所浴室,然后添了几张床,刷刷墙壁之类的,我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将房子租出去,这辈子就靠收房租过日子。以前我老是羡慕别人可以收租快轻松日子,现在总算轮到我了。
   
   
      修了房子,清出了几间卫浴套房,二楼两间房,三楼两间房,四楼两间房,五楼我一个人住,一楼则是客厅和公共厨房,天台上则有一台洗衣机和晒衣场。如果一间房间可以收租五千块,我一个月的收入就有三万块,够了,重点是我什幺事也不想做,至多偶而帮房客修修水管、换换灯管。
   
   
      但很不幸,不知道是这间老宅外表太过老旧,还是大家都有房子住还是怎幺的,我到处张贴租屋传单后都没有回音,花钱夹报登广告也没人理睬,失望之余,我只好尝试降低登在广告上的租金,从五千降到四千,再从四千降到三千五,却还是一个人也没有上门。
   
   
      当这栋老房子是鬼屋吗?
   
   
      我叹气,也许世道真的不好,也许景气真的不佳。所以我决定将租金压到三千元的贱价,但这些贪小便宜的房客得贡献点自己的人生作为代价。
   
   
      针孔摄影机花了我不少钱,走廊上、电梯中、每个房间里都有。
      我将针孔摄影机的线路接到我房间里的电视上,电视正对着我的床,我打算将每个房客私底下的个人表演当作是睡前的电视节目,当作是租金的一部份。
   
   
      如果问我有没有罪恶感,我必须承认是有那幺一点,不过我的灵感来自于我的大伯父,我在接收这栋老房子时,发现以前帮行动不便的大伯父打理家里的菲佣房里,有一个隐藏式摄影机就嵌在墙上,而讯号线路接到大伯父浴缸上方的小电视。我想这或多或少都牵涉到基因遗传吧,大伯父这种娱乐很吸引我,罪恶感也就稀释在家族遗传的病征里。
   
   
      于是我将新的广告单贴在电线杆上,等待面试适合的房客进来。
        
        前来面试的人果然不少,我一个一个仔细考虑、秤量他们人生的有趣程度,以及可能存在的表演天分,我带着每个人进房间解说住在这里的规矩,听他们的谈吐和一些不自觉的小动作。
   
   
      我淘汰了一个职业*女。她越想隐藏脂粉味,就越骗不了我。我并不希望窥视到机械化、太过皮毛的肉体交缠,用钱就可以交易到的性就应该用钱交易,因为它的价值就仅仅于此,而不是在墙上挖个孔。说穿了,我可以从碱湿片里取得更高的娱乐,甚至可以自己去嫖。
   
   
      我也淘汰了几个带着厚重眼镜的大学生,我在他们身上闻到了我最讨厌的味道,我根本不会好奇这些表面上十足用功、将来准备担当国家栋梁的孩子,私底下有什幺不欲人知丑恶的一面。因为我清楚知道,他们是彻头彻尾的无趣,我可不想浪费六分之一的机会、冒险去打破自己对他们的既定认识。
   
   
      一脸毒虫样的人也不行,他们迟早惹出事来,毒瘾发作死在我家床上的话,只会让房子更难租出去。警察要是来搜毒品或是什幺的,说不定会发现针孔摄影机的存在,我一定会被告到牢里。而且,这些毒虫会让其它房客感到不安,我可不希望影响到其它人的表演。
   
   
      我最先录取的表演家,是带着一个六岁女孩的单亲爸爸,王先生,他跟他女儿住在二楼,多半是因为我的基因里也有一些恋童的潜在遗传吧,另一方面也是同情心使然,加上王先生愿意一次就付清半年的房租有关。
   
   
      陈小姐是我第二个录取的房客,她是个三十岁左右的上班族,我第一眼就决定录取她了,因为她长得很漂亮,身材前凸后翘,光是跟她说话就足够教我血脉贲张。我希望她能多带男友回家过夜。她选了二楼王先生的对面,说是不想爬楼梯,靠近一楼的厨房也近。
   
   
      老张的谈吐很风趣,所以我录取了他,他是个四十岁的单身汉,离过两次婚,现在在附近的国小当体育老师,我跟他说话挺投缘,面试当天还让他请了一顿饭。我实在想知道他的另一面。老张住在三楼,就在陈小姐的楼上。
   
   
      住在老张对面的,是两个男同性恋。他们一起来面试,也不避讳他们的性向,大概是怕就算骗我录取了他们,以后我还是会大发雷霆赶他们出去吧,索性把话说清楚。我没有这方面的歧视,而且还很好奇同性恋的日常相处,我以前看过几支同性恋色情片,但里面几乎都没有剧情,只有两只大炮彼此轰来轰去,我实在没有兴趣。他们也许能拓展我的视野。
   
   
      四楼,我的正脚底下,住了一个轻轻的美女。为什幺用轻轻的两字来形容她呢?因为她说话轻轻的,脚步也轻轻的,连笑起来也轻轻的,给我一种很淡的感觉,好象这个女孩子是白开水做的。她来面试那天我就觉得这女孩子很素,脸上脂粉不施,皮肤白皙到连静脉都看得见。我对她颇有好感,就这幺让她住了进来。
   
   
      轻轻美女的对面住的是附近大学的男学生,大二了,叫柏彦,念的是企业管理。我瞧他不是什幺正经的学生,疯疯癫癫的,面试当天还戴着耳机用rap自侮介绍,穿着松松垮垮的裤子一直晃个没完,是个将来会拖垮社会经济的那种孩子。我想他私底下不会突然变成一个努力用功的无趣书虫,但我对他也提不起兴趣,于是拒绝了他,他一边拿下耳机一边讨饶,说每个月多付我五百块,因为这里实在便宜的关系。我想想,于是答应了这笔交易。

        偷窥很有趣。
      我想,犯法的事多半都很有趣吧,法律禁止大家做的事,好象都有这样的特质,只是这些事常常伤害到别人。
      偷窥并不造成任何伤害,如果对方毫无感觉的话。
   
   
      隐私常常被拿出来谈偷窥害人,但隐私被剥夺的坏处只有在被当事人发现的时候;隐私不会像钞票一样,被偷了以后就少一点,所以偷窥的人有责任保护被偷窥的人,让被偷窥的人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曾经在另一个人的面前尽情表演自己,这样一来,隐私就变成一种分享,永远也不会被谁侵蚀。
      所以那些在旅馆偷拍情侣**、或是偷拍更衣间淑女换内衣,然后再制作成光盘的家伙实在很可恶,他们毫无羞耻地兜售别人的隐私,让那些被偷窥的人精神崩溃、羞愤不已。那些商人恶棍才是伤害别人的罪犯。
   
   
      你如果认为我在强词夺理,我并无法激烈地反驳。毕竟我自己也不愿意将隐私,或者说私底下的自己,表演给任何人看。如果人类分成两种人,一种是偷窥别人的人,另一种是被偷窥的人,那我明显要当前者。这是我至今三十五岁都还没有结婚的原因。
      结婚,代表私底下的自己形神俱灭,一个人从此就不再完整,全给扭曲了。我想,不再有黑暗的角落可以释放能量的结果,是多数家庭暴力或出轨的原因,老张就是这样。
   
   
      面试那天老张爽朗的告诉我,他这个人从小就有个怪癖,就是非常喜欢喝过期鲜奶,他这个癖好从他结婚以后就被扭曲了,因为他觉得很不好意思,连开口跟老婆提起都没有,长期隐忍久了,有一天身材魁梧的老张终于压抑不住,将老婆的鼻子揍成了小笼包。老张的老婆何辜?她也许根本不介意老张喝过期牛奶。离婚后,老张还看不透自己需要独处,于是在下一次婚姻中他只是偷偷在床底下囤积过期牛奶,藉以释放自己黑暗的能量,但有一天老张的新妻子发现床底下十几瓶过期牛奶后将它们丢掉,于是老张又发狂了,将新妻子的下巴打落。
      所以老张还是一个人。他总算是明白了。
   
   
      ‘柯先生,你不介意我喝过期牛奶吧,哈。’老张在吃饭时笑呵呵的。
      ‘不介意,如果我的牛奶过期了,就留给你吧。’我微笑。
   
   
      人既然那幺需要独处,既然需要隐私,那我就必须尊重我的房客,我绝不把我偷窥到的私密行为制作成光盘贩卖,我有义务帮他们保守住秘密,因为这些秘密原本就不属于我。如此,我才能心安理得地打开电视,看看这些房客在搞什幺。

        我将镜头切换到住在楼下的轻轻女子,她还在睡觉,我看了看手表,她大概还要睡一个半到两个小时,十点半才是她最常醒来的时间。
      轻轻女子的名字叫张颖如,是个专职作家,我猜她一定不是个很有市场的作家,要不然也不会住在这里。颖如经常在床上用笔记型电脑写作,床边的茶几上堆着好几本杂志与各式各样的书本,她一写就是好几个小时,中间只会起身上厕所或冲咖啡,吃点小饼干,到了晚餐时间才会出门吃点像样的东西,有时回来手里会抱着一些零食与新的书籍杂志。
      晚上九点后颖如就不写作了,她专注地不断翻看堆积如小山的书籍,常常两天就看完一本书,还会用笔划线做记号,不知道是真爱看书还是找写作的资料,总之我都很佩服这样的阅读习惯。真是个生活简单朴素的女孩子。
      所以偷窥颖如也是件很无聊的事,我最多学到了冲咖啡的各种技巧。
   
   
      我打了个哈欠,将电视关了。
      老张在大家还在熟睡的时候就出门了,他要带学校的小田径队跑*场。如果将萤幕切换到他的房间,我将会看见单调的摆设,还有满地的过期牛奶。
      他真是解放了,彻彻底底的。
      我知道老张也有偷窥的癖好,这点他没有跟我提过,他只敢提过期牛奶的事。人之常情。老张的偷窥嗜好反应在他房间光盘机里的偷拍光盘,以及他放在衣柜里的高倍率望远镜上。
      老张每天下班回来洗澡前,都要看一片偷拍光盘,内容包罗万象,有真偷拍,也有假偷拍。而入夜之后,老张就会架起望远镜,用研究月球表面的科学精神窥探附近的住户有没有进行不关窗帘的色情活动。
      是的,老张跟我虽然颇为投契,但到底还是不一样的。我想窥探的是各式各样有趣的自我表演,但老张的偷窥活动则标榜着色情万岁,这并不是说我高了老张一等,而是着重的趣味多元性差很多。
   
   
      关了电视,我躺在床上不知道要做什幺。
      也许我该每半年,或甚至每三个月就换一批新房客进来,只留下比较有趣的房客。
      我闭上眼睛,想起两部跟偷窥有关的电影。
   
   
      一部是‘银色猎物’,男主角藉由偷窥女主角的日常生活,于是非常了解女主角的兴趣与行为模式,男主角便塑造自己另一个形象,并制造种种巧合使女主角爱上他。也许我该仿效他,看看有没有机会跟陈小姐做几次爱,或是让单纯的颖如爱上我。
      另一部电影是‘楚门的世界’,这部堪称经典的电影我看了好几遍,里面的男主角实在是太可怜了。但他的可怜之处不在于不自觉贡献出他有趣的一生,而在于最后竟自行揭破秘密,走到早已知悉他生活一切的观众面前。我叹了一口气,这部片好象不能给我什幺启示。
   
   
      我懒洋洋地躺在床上,心里思量着楼下那些房客的人生。
      其实大家也真是有缘,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也不是说住就住的缘份,说不定大家还会住在一起好些年,除了那个糜烂的大学生以外。
      也许,他们是我生命中另类的家人。
      我笑笑,自己其实亲人甚少,要不然大伯父这栋房子也不会轮到我的头上。每次想到这里,我就忍不住惦量自己这一生有多少斤两。
      没出过国,没有正式的工作,没有念完大学,已经有好几年没吃过年夜饭。
      没有实现过自己的梦想。
   
   
      我当然实现不了梦想。能够当上导演的人有几个?何况我只是爱看电影而已,导演只是我随口挂在嘴边,有人问起我就回答的‘梦想’。我呆呆看着黑色的电视萤幕,突然有种奇异的灵感。
      也许,我可以将这些房客当作是我亲密的家人。
      或者。
      或者演员。
      但我不再是默不作声的观众,而是才华洋溢的导演。

        这五个房间的六个房客,都可能是所有人租屋时遇见的楼友,所有人都可能与他们在街上擦身而过。
   
   
      但颖如不是。
      我不只意外,还感到害怕。
   
   
      害怕得厉害。
   
   
      我永远记得升降梯发出‘喀拉喀拉’声响那一天。
      当时,我正拿着记满众人行为模式的笔记本、咬着笔杆,躺在床上思考:‘以这些人"现阶段"的所作所为,可以编织成什幺样的剧本?
      如果我可以成功剖析他们的心理,我真的可以知晓他们"道德的极限"吗?’我就这幺盯着笔记本瞧,一个好的方案也没有。
   
   
      ‘喀拉,喀拉......’
   
   
      老旧斑驳的升降梯突然开始运作,我不知道是不是所谓的齿轮咬合制造出来的声音,或是履带之类的零件。
      我有些吃惊,将柏彦的房间画面切换。
      升降梯因为并不常被使用,所以我没有多为它买一台电视机监视,现在想来真是错的离谱。
   
   
      我看着电视画面,刚刚出门的颖如带着一个男人站在升降梯里,那男人我自然从未见过,而看起来他跟颖如也不甚熟识,颖如站在升降梯按键前,安安静静看着生锈的金属栅栏,而那陌生男子穿着入时,拘谨地站在颖如左后方看着颖如的裙子,一句话也没有说。
      但他心里在笑,我瞧的出来。
      栅栏打开,颖如往身后微笑点头,那男人很有礼貌、简直是客气过头地点头回应,跟着颖如走出升降梯,进了她的房间。
   
   
      我必须承认,我原先以为颖如生活的如此单纯,让我彻底错估了这个平淡如水的女孩。
      我一点也不了解颖如。
      从表面、从各种表面、从二十四小时日夜不停监视的表面来推敲一个人,都可能不足以使你了解另一个人。
      从表面观察得到的东西,最终就是表面的东西,妄自声称什幺动作都是反射心灵,其实是自大。
   
   
      颖如不喜欢说话,至少在这栋房子里就属她最沉默寡言。
      我经常一整天都偷听不到她说句话,这也许是我一点都无法窥知她心灵状态的关键。唯一的门径,只是她每天晚上看的书。
      园艺布置、金融理财、心灵小语、星座卜卦、名人传记、普及科学,甚至是灵异玄学。颖如兴趣的广泛让我无从下手了解。
   
   
      颖如进了房间,那男人跟了进去。
   
   
      ‘好别致的小房间。’男人说,却心不在焉地看着床。
      ‘介绍一下你自己,喝咖啡还是水?’颖如的笑有浅浅的酒涡,示意男人坐在床缘。
      ‘来点咖啡好了。我不都在网路上介绍过自己了?应该换你说了,你可是主人。’男人没有听话坐在床上,反而双手轻轻搂住颖如的肩,看着颖如娴熟地使用咖啡机。
      ‘说说你,多说点。’颖如淡淡轻轻的声音有种柔软的魔力:‘我怕你等一下什幺都说不出口。’
   
   
      咖啡涓涓滴出。
   
   
      ‘你对我还真是好奇,坦白说,我也觉得自己很特别,哈,也许你已经在网路上跟我聊天感受到了,但我说的特别,可不是随便跟女孩子做那种事的特别,不过你别介意,我可不是说你随便,你也知道每个人都有一些秘密,而......’男人一打开话匣子就说个没完,一下子就变了个人。
      颖如只是静静地听,既没表示有兴趣,也没露出不耐烦的表情。
   
   
      咖啡好了,颖如倒了两杯,一杯给男人,一杯给自己。
      男人接过咖啡啜了两口,看着颖如笑着:‘好香。’颖如将自己手中的咖啡放在茶几上,然后面无表情地捧住男人手中的咖啡。
      ‘嗯?’男人不解,但还是将咖啡让颖如捧走。
   
   
      男人闭上眼睛,双手垂地,昏了过去。(待续)
作者: 天堂的阳光    时间: 2003-12-16 21:08:41

刚刚发现后面有许多18岁禁的文字,郁闷...
作者: 雨夜咖啡    时间: 2003-12-16 21:11:55

哈。

楼主。你能不能把这些鬼故事都发在一个主题帖子里
作者: 雨夜咖啡    时间: 2003-12-16 21:13:14

最初由 天堂的阳光 发布
[B]刚刚发现后面有许多18岁禁的文字,郁闷... [/B]





文章里怎么有偶的名字?????
作者: 天堂的阳光    时间: 2003-12-16 21:25:06

最初由 雨夜咖啡 发布
[B]

文章里怎么有偶的名字????? [/B]

又有你的名字?那就改成香蕉水吧
作者: 天堂的阳光    时间: 2003-12-16 21:26:27

最初由 雨夜咖啡 发布
[B]哈。

楼主。你能不能把这些鬼故事都发在一个主题帖子里 [/B]

那样会不会很乱啊?有好多故事太长了
作者: 雨夜咖啡    时间: 2003-12-16 21:38:00

最初由 天堂的阳光 发布
[B]那样会不会很乱啊?有好多故事太长了 [/B]



慢慢发啊。  

这样大家看着方便啊
作者: 雨夜咖啡    时间: 2003-12-16 21:39:35

如果真实的人性真的只存在于独处时的自我,那幺,这种永远不会表露在别人面前的自己,怎幺会是真实存在的呢?难道真实只需要自己同意就可以任性地存在吗?


!!!!
作者: 天堂的阳光    时间: 2003-12-16 21:52:09

最初由 雨夜咖啡 发布
[B]如果真实的人性真的只存在于独处时的自我,那幺,这种永远不会表露在别人面前的自己,怎幺会是真实存在的呢?难道真实只需要自己同意就可以任性地存在吗?


!!!! [/B]


好像在说我一样
作者: 广陵散    时间: 2003-12-16 22:46:18

故事哪儿可以看全篇的,我对后面的好奇
作者: 天堂的阳光    时间: 2003-12-16 22:52:44

最初由 广陵散 发布
[B]故事哪儿可以看全篇的,我对后面的好奇 [/B]


555555,为什么总有急性子的...

给你网址,自己看就是了,表宣传

http://club.sohu.com/main.php?b=xuanhuan
作者: 天堂的阳光    时间: 2003-12-17 22:40:09     标题: 午夜剧场(ZT)

楼下的房客(2)
多么离奇。
  我怎幺也看不出颖如的体内住了这样的东西,这是最令我呼吸发冷的地方。


  颖如走到厕所,将两杯咖啡都倒在洗手台上。
  她从抽屉拿出一只大塑胶袋和几条粗绳,将塑胶袋铺在椅子下,那男人牢牢绑在椅子上,所有的动作不能说非常熟练,但却毫无犹疑,我不禁怀疑颖如是否曾经做过同样的事,或是在她的脑袋中演练过千百遍?为什幺颖如这种行动一点征兆也没有?
  男人昏睡着,他当然也不知道。
  颖如坐在床上面对着他,像是在考虑着什幺。


  我好紧张,因为我根本就猜不到接下来会发生什幺事。
  ‘颖如,颖如,你到底在做什幺?’我紧握着遥控器,不断格放针孔摄影机的画面,想看清楚颖如的表情。我的手心全是汗,脚一直在不安地交互摆动。


  颖如终于动了。
  她蹲下,从床底下拖出一个小木头箱子,我赶紧将脸贴在电视萤幕上,看看那小箱子到底装了什幺。
  颖如打开小木箱,拿出一个像是装药片之类的罐子,打开,拿出几粒不知道是白色还是黄色的药片在手上,倒了杯水,然后用手扳开男人的嘴巴,将药片跟水塞了进去。


  ‘老鼠药?安眠药?还是摇头丸?’我胡乱揣测,竟开始不安。


  喂了男人不知名药片后,颖如看着昏迷不醒的男人,竟若无其事地躺在床上看书,一本短篇小说文选。
  我汗流浃背地看着萤幕,等待着颖如下一步,无法分神理会其它人在做什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男人丝毫没有醒转的迹象,难道颖如喂他吃的是毒药?我该打电话报警吗?
  我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竟不知道如何是好,这可是我的房子,我可不想出了人命后房子租不出去,加上杀人这件事根本就很令人难以忍受,即使被杀的跟动手的双方都与自己非亲非故也一样。
  竟然就在我的脚底下!


  我就这幺焦虑地在房间里踱步,荒唐了整个晚上,而颖如却迳自安稳地躺在床上睡觉。


  到了隔天中午,那男人的头像钟摆微微晃动,但意识明显不清楚,甚至连眼睛都没办法睁开。颖如醒来后,从床底下拿出同样的药瓶,抖出几颗药片又塞进男人的嘴巴,她的手指摸着男人的喉节,确定他的确吞下药片后,颖如竟换了身衣服走出房间,将门锁上后便下楼离去。


  ‘这女人疯了,却不像要逃?’我狐疑着,精神状态已经因为失眠而涣散许多,但颖如冷静走出房门的样子绝非想一走了之。
  我决定要冒险进入颖如房间,看看她究竟在变什幺把戏。


  趁着柏彦还在睡大头觉,我蹑手蹑脚,拿着钥匙进入颖如的房间,我几乎可以听见巨大的心跳声。
  颖如已经无法估计了,她会不会突然回来?多久回来?我现有的统计资料已经不实用,但我非得进房看看那个男人不可。


  轻轻带上门,我的鼻心都是汗。


  我看着那男人,他的脸色好苍白,但绝没有死,至少还没发生。
  我探了他的鼻息后,想翻翻他的眼皮,却惊觉我没有戴手套。我可不想在这个很可能变成死尸的男人身上留下指纹。
  ‘算你倒霉。’我在心里说着,暗自庆幸我没有在颖如房间聊天喝咖啡过。
  我蹲下,寻找那只小木箱,将它的位置四角放了四个硬币,小心翼翼将它拿了出来,屏住呼吸打开。


  汽油、酱油、灭鼠药、安眠药、盐酸、小儿麻痹疫苗、白喉等疫苗、眼镜蛇毒、百步蛇毒,还有一些装着混浊不明液体的玻璃罐......

  其中一个玻璃罐里漂浮着一只死老鼠!而另一个玻璃罐竟装着捣碎的不明爬虫类尸块,浸泡在我无法形容的颜色的胶状液体中。而昨晚颖如拿出的药罐子,装的是强效安眠药。
  我愣愣地看着,阖上木箱。


  颖如原来是疯的。


  我抬起头,以四十五度仰角看着那不知还要受苦多久的男人,正要感叹几句时,我听见很轻很轻的脚步声从楼梯口传来。
  我的胃一阵翻滚,好想呕吐。
  竟这幺快就回来?
  我猛力抓着胸口,生怕剧烈的心跳声暴露自己的行踪。


  颖如出门,从来没有快回来过。
  我居然错乱地以为她至少还有一点点可估性。
  杀了颖如?
  我居然慌张到让这个荒谬的镜头在我脑中掠过!


  脚步声越来越近。


  ‘打昏她吧!’我心中笃定,不管是什幺想法,只要笃定就不会惊慌!
  因为暂时看不到后果!
  我屏住气息,站在门后。捏紧拳头,用力到整个手臂都在微微震动。



  该打头的哪里,颖如才会立即晕倒?
  上面一点?还是下面一点?
  还是该像电影里一样,用手刀猛力朝脖子一斩?
  我的脑袋空白一片。



  脚步声静止在门前。
  我的眼睛眯起来,有些晕眩。
  钥匙孔金属声喀擦喀擦,门微微打开一条缝。




  我浑身发热。
  颖如不知为什幺在门口犹豫了一下。
  难道是发现我了?




  门轻轻关上。
  颖如竟没有进房。



  我仔细倾听房间外的动静,那脚步声轻轻迈开,走向走廊的另一端。
  去哪?
  要去哪?
  那脚步声似乎是想上楼!


  我没有多想,立刻将拖出床底的小木箱依照四个硬币摆放的位置放好,将硬币放在口袋,靠在房门附耳倾听脚步声的动静,随时开溜。


  没有脚步声。


  ‘扣扣。’


  颖如在敲我的门!


  我立刻将门打开,惦着脚尖走出,大气不敢透地将门反锁。


  ‘扣扣。’


  颖如依旧在敲着我的房门。


  该上去吗?
  该装作若无其事地上去吗?
  我蹑手蹑脚地下楼,心胆俱裂下我根本不想跟颖如见面,尤其是我根本不知道颖如是不是发现房间里有人,所以想找我一起进房?
  如果是这样,我的脸色这幺差,又是从楼下上来,颖如一定会怀疑拥有钥匙的我!我根本不敢想象那会是多幺难堪扭曲的画面。
  如果不是这样,那从来没有主动找过我的颖如,为什幺偏偏在这个时候敲我的门?距离缴房租的月底可还有一个礼拜。


  逃就对了。
  我打开门,走出房子。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


  麦当劳里。
  我挖着巧克力圣代,试着平复刚刚绷紧的沉重情绪。
  颖如实在太可怕了,如果关于她的一切都无法预知的话,我如何能导演出一出绝妙好戏?
  她是个弱女子,充其量只会使点迷药手段,但我为何如此害怕?
  颖如绝不是突然暴走,有一天早上醒来莫名其妙决定绑架另一个人的那种人。因为那只小木箱。
  牛奶、酱油什幺的,都很容易取得,但疫苗跟蛇毒绝不是想在便利商店买就可以买到的,还有那两瓶古怪恶心的玻璃瓶,那像是正常人会想拥有的东西吗?那是一种蓄意,钢铁般的千方百计。
  颖如绝对是个累犯,她一定曾在某个城市里作过案,绑过另一个人或等等。
  而她只不过刚刚在这个城市里落脚,所以乖上好一阵子,熟悉环境后自然又开始干些莫名其妙的勾当。
  要不然,颖如怎幺会突然变成另一个人?难道是她有个双胞胎姊妹,在没有知会我的情况下住进她的房间,跟她对调?那颖如呢?难道被她的变态双胞胎姊妹给杀了?给绑架了?


  巧克力圣代吃完了。


  冰淇淋降低了我血液的温度。


  ‘你在挑战我吗?你想出个难题考考我吗?’我冷冷地重复类似的语句,想得到一些冰冷的、忿恨的勇气。


  ‘好,你这个刁钻的演员,甭想爬到编剧的位置。我要把你当成辛辣的调味料,一颗属于我的炸弹。为我跳舞。’我将塑胶盒子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走出位于市中心的麦当劳。


  我在一楼楼梯口转角的公布栏,贴上一张启示。


  ‘大家好,住得还习惯吗?我今天不见了一串钥匙,那串钥匙是大家钥匙的备份,我这边没有多打第二份,所以请捡到的人放在客厅桌上,或拿到我房间给我,谢谢。PS:为了防止大家也弄丢自己的钥匙,到时候谁也打不开房间的情况,请每个人将钥匙多打一份给我,否则被锁在门外时须自费请锁匠开门换锁。房东。’


  我冷笑,这样颖如即使当时怀疑房间里有人鬼鬼祟祟,也不会猜到我头上。
  而是拥有那串所有人钥匙的‘潜入者’。


  谁是潜入者?
  不是我,也不是嫁祸给不存在的人。

  ‘给你。’我将旧的钥匙串放在老张门口的鞋子里,故意露出一小截金属以免显得太刻意。
  我当然重打了一份钥匙,刚刚从麦当劳出来后,随即去请五金行打的。
  老张是最佳的人选,他一定想都没想过能够拥有这栋楼最高的权力、与我平行的权力。
  而这正是偷窥成癖的他,所追求的超能力。
  Peeping Power。Invasionability.


  我看着走廊上的针孔画面,老张在穿鞋的时候发现这个神秘的礼物。
  ‘你不会还给我的,你不会还给我的。’我不断念着,看着老张紧张地走进房间,看着钥匙串皱着眉头。
  但他的嘴角扬起的角度很邪恶。
  ‘收下吧,然后展开你的探险。’我说。
  老张打开抽屉,将钥匙放在里面,然后振臂轻喝了一声。


  我一边替老张高兴,一边替被绑在椅子上的陌生男子感到悲哀。
  他已经连续吃了三天的安眠药,每三、四个小时就被颖如喂药一次,而颖如睡前则会给更多的份量。
  更多,但不至于太过量。虽然我看不出颖如是怎幺拿捏的。
  ‘就算不昏死,也干死你了。’我看着萤幕。
  那男人最后一次失禁已经是27个小时以前的事,但他除了一点点和着安眠药进肚的水以外,什幺也没喝。如果强灌昏迷的人液体,液体多半会流进气管而不是食道,只有死的更快。但爽快多了。


  颖如当然也知道。我说过了,犯罪是一种专业。
  她从衣柜里拿出一个肥大的针筒时,我以为她残忍到要用注射生理时盐水会葡萄糖的方式,苟延残喘那男人的烂命,但颖如却从诡异的小木箱里拿出珍藏已久的绝对过期牛奶。
  ‘你这女人究竟会疯到什幺程度?’我讶然。
  颖如将牛奶灌满针筒,套上看似不慎卫生的注射针后,颖如专注地将针刺进男人手臂静脉,慢慢推送泛黄的牛奶。
  我好想吐。


  颖如连续注射了大约三千毫克的牛奶,于是那男人晚上又开始失禁,我看了真的很反胃。
  颖如摸着男人的额头,拿着温度计让男人含在舌下。
  我看不清楚温度计显示几度,但这举动应该表示男人正在发烧,我健康教育念的不好,但我想这应该是白血球正在跟过期牛奶里的病菌正在大战的关系吧。
  颖如躺在床上,捧着电脑敲敲打打,累了就看书、喂药、擦地、睡觉,好象正在贴身照顾一个病人。她制造出来的病人。
  真不知道那跟她第一次见面的男人,是因为什幺特质才被选中,抑或是随机的不幸。


  另一方面,我想老张也应该开始观察每个人出入房间的时间惯性了,毕竟关于犯罪的事情都牵涉到天生的敏锐,或是刻苦的调查。专业。
  于是,老张开此有意无意地,增多他往返一楼的次数,经过陈小姐的房门时都会注意陈小姐的鞋子还剩几双,有没有男人的鞋子等等。
  跟我想的一样,他对漂亮*荡的陈小姐最有兴趣。
  或者,老张也明白颖如之住在他楼上,要藉机往返五楼或天台以便观察颖如的作息是比较奇怪的。
  我一直期待着老张偷偷潜入陈小姐房间的一天,去偷条内裤或是躺在床上滚一下之类的。但老张似乎很沉的住气,大概是‘如果被发现的后果’的想象阻碍了他的侵入计画,或是他另有盘算。


  也好,晚点也好。因为我脑子很乱很乱。

我的脑子很乱,全都是因为颖如给了我一个错手不及。
  笔记本上充满了零碎的涂鸦,我却没有很好的灵感编织一个故事,更缺乏精密控制‘时间流程’跟‘空间交错’的能力。
  我的统计数据还不够多,是事实,但颖如跟一具准死尸给我一个震撼教育,那就是:‘所有人都可能突变’。如果我无法掌握突变的可能程度,我就会被无法预料的突发事件给击倒,到时候,即使无意间成就了一出好戏,却是跟我毫无干系。
  那只是偶然,然后很有趣而已。


  虽说如此,但我心里明白,像颖如这种外表看不出来的疯子实在少有。我相信只要猜到这颗不定时炸弹爆炸的时间,整个剧本就能惊奇地将每个房客,每个事件都扣连在一起。
  没错。
  这可以说是最近几年市面上一些‘很能表现导演与编剧的设计感’的好电影的特色。那些电影通常内容杂乱分呈,但在步入结局的几分钟内,让所有的线因为种种机缘凑巧撞击在一起,然后迅速在眼花撩乱的掌声中落幕。
  例如偷拐抢骗、爱情灵药、猜火车等。
  但那些电影只是电影,将所有的兵分多路的线全搭在一起,只是戏外导演运用的、演员不可抗拒的‘巧合’。


  我所面临的,则是真实世界。


  我必须先构思出几个一定要达到的‘名场面’,然后想办法去实践它。


  吃着刚刚从楼下冰箱里端出来的、郭力买的冰淇淋蛋糕,我一次观看六个电视萤幕寻找灵感,但主要的焦点还是放在老张跟颖如身上。
  最基本的,一个角色原本就具有至少一个特色,而导演我需要将他们的特色刻划出来,强化、或甚至赋予更适合他们的特色。


  老张嗜爱色情偷窥,我给了他peeping power&invasionability。
  就等他什幺时候蜕变。
  颖如截然两人,一个文静、一个像变态护士。我该给她什幺?或应该回避她什幺?应该积极地让她变成戏剧里最辛辣的部份,还是该消极的防止她破坏?无论如何都很难。
  柏彦无聊嗜睡嗜打手枪,我该给他什幺?或想办法恶整他,让他变成一个可笑的戏剧零件?这个主意好。
  郭力成熟善交际,算是令狐的主人,令狐则几乎倒了过来,嗯------应该思考如何利用他们是同性恋这项特质。
  陈小姐纵然看似*荡,但她为什幺要交两个男友?这个原因陈小姐自然不会无缘无故自言自语让我听到。应该想办法让这个丑闻被其中一个男友揭穿吗?
  王先生呢?他除了一直在压抑想侵犯女儿的欲望,他甚至比柏彦还要无趣。不过他有个女儿。


  我看着电视萤幕,颖如刚刚起床。
  这是她绑架男人的第五天,男人逐渐在椅子上枯萎,一点反抗的可能都不存在了。所以颖如大大降低了安眠药的剂量,我想光是发高烧不退就足以瘫痪男人,何况这几天他什幺东西也没吃,只是被猛打牛奶。
  死才是他的解脱吧?我只负责看、还有感叹。


  我走到颖如房间外,这四天以来我一直想不透颖如为什幺要敲我的房门,我只有几个无法印证的猜测,因为颖如后来并没有再找过我。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用备份钥匙偷偷打开柏彦的房门。他一个小时前去上课了。
  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安眠药溶剂,我将它倒进柏彦喝到一半的可乐里面。这小子邋遢得很,这瓶没有气泡的糖水准要继续喝下去的,我剂量下得不轻,务求他彻底昏睡。
  ‘我要给你一个了不起的能力,你是起点。’我忍不住窃笑,从门缝中看看走廊上没有人后,才鬼鬼祟祟地回到自己房间。

彦晚上七点半回来,正好那时颖如出门,而那男人被颖如拖到浴室里的马桶上,浴室门关上。
  我躺在床上吃包子,看见柏彦坐在电脑桌前上网聊天,一边将可乐喝个干净。
  ‘快去睡觉。’我说,我可不想碰上颖如回来。
  柏彦继续敲着键盘,但几分钟过去后,他怔怔看着萤幕恍神的次数越来越频繁,而按‘del’键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但就是不肯去睡。
  柏彦结束对话窗,打了个哈欠,萤幕进入连线对战的第一人称射击游戏画面,他面无表情地拿起机枪冲锋陷阵,没有平日那样的激动地摇晃现实世界的身体闪躲萤幕里的子弹,渐渐的,柏彦揉揉眼睛,脖子有些摇晃。
  但柏彦竟不肯放弃,他将整张脸都快贴着萤幕开枪。
  ‘你这小子就是不肯合作点。’我蛮不高兴,但话才刚说完,我发现柏彦的下巴早就顿在键盘上,脸贴着电脑萤幕一动不动。
  成功了。只要动作快些,就不至于遇上神出鬼没的颖如。


  ‘扣扣扣,扣扣扣。’我敲着门,确定柏彦是否真的昏睡。
  没有回应。
  ‘柏彦开门,叔叔有话跟你说。’我说。依旧没有一点动静。
  我轻轻将门推开,没锁。柏彦的嘴巴张得好大,快要流口水。
  ‘柏彦,柏彦?’我揉着柏彦的肩膀,但柏彦睡得跟死猪似的,于是我拿出塑胶手套戴上,免得我乱用剂量,要是柏彦一觉不醒后尸体居然留下我的指纹。
  我将柏彦的拖鞋脱下,然后将他抱在地上,脱下衣服后,我让他右手勾着衣服,短裤连着内裤一齐拉下至膝盖,露出他的阴茎,然后让他惯用的左手放在阴茎上;我站着俯瞰柏彦狼狈的滑稽样,狠狠地耻笑了一番。
  转过身,我打开他珍藏A片的抽屉,拿出一片他没看过几次的大埔安娜的色情片,放在电脑光盘里播放。


  但我立刻楞住了,既然我打算这幺做,那精液呢?


  难道我要抓着他的老二,帮他打一泡出来?我光想就觉得恶心。
  ‘算了,看你这蠢货应该死不了。’我蹲在柏彦身旁观察他均匀的呼吸,于是拿下塑胶手套,坐在电脑前。
  我看着大埔安娜柔软巨大的豪乳套弄着老二,越想越觉得好笑。
  难道我真的不怕柏彦因为药剂过量死去吗?不,我还是担心的。
  但因为太有趣了,使得我无法抗拒这幺做的诱惑。


  来了!我的腹肌绷紧。


  我急忙站起来,跪在柏彦身边,瞄准他裸露的阴茎喷射,沾得他的龟头跟阴毛都是乳白色。
  但他仍旧酣酣地睡着,我简直快笑死了!
  我抽起一张卫生纸将自己擦干净后,从门缝确定没有人,便从容地走到一楼客厅看报纸。


  ‘这小子醒来后,不知道会怎幺想。’我大笑,用大笑将一些无谓的担心掩埋起来。


  ‘什幺事那幺开心啊?’老张打开冰箱,随口问我。
  ‘有件新闻好好笑,哈。’我笑着随意回答,陈小姐也正好下班回来,向我点头示意。
  陈小姐的手牵着那个较矮的男友,那男人也向我微微笑。
  我注意到老张跟着陈小姐和他男友后面上楼时,眼睛一直没离开过她的小屁屁。
  ‘有种就潜进去插死她啊?或是躲在衣柜里看她被插啊?’我在心里碎碎念着,老张这个人目前真是软脚虾一只。


  我看着报纸,将所有的新闻都看过一遍,两个多小时过去了,刚射精完的疲惫让我有些想打个盹。
  但我不能睡着,因为我也想打扰一下那颗炸弹。
  颖如出去那幺久了,已经超过一般买东西、买书的时间,她到底去买什幺东西?去干什幺?
  总之,我想反击。


  别以为只有你可以吓人而已。
楼下的房客 12


我干等着颖如回来,想同她说几句话吓死她,一直却等不到颖如。
「难道颖如逃跑了?不再回来了?」我多疑起来,但心中的遗憾感竟大过于担心。
也许我很期待颖如会变出什幺新把戏似的?


我抬起头看时钟,十一点半。
「这幺晚?」我心道。
此时,升降梯传来喀拉、喀拉的声音。
我猛然醒觉,却已来不及修正自己愚蠢的行为。
真笨!颖如要是从屋子后的升降梯上楼,我怎幺会遇得上颖如?
而且------


「颖如一定还带着另一个人!」我大惊,赶紧快跑上楼。
颖如只有一个人的时候,从来不曾使用过升降梯,而且她晚上出门前将那昏迷的男人丢到浴室的马桶上,可见她一定还在打什幺坏主意!


我听着升降梯转动的声音,后悔莫及地跑到房间里,打开电视。
走廊。
颖如打开房门,身后跟着一个满脸稚气的男子,看他穿衣服的样子好象是个未满二十岁的小滑头。
他笑得很开心,说不定他以为今天是他跨破处男的黄金之夜。
「白痴。」我竟然忍不住笑出来。


接下来,又是同样的剧本。
咖啡还是水,然后颖如接过笨男孩的杯子,笨男孩晕倒,五花大绑。
我想,有问题的不是咖啡豆,而是水。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颖如接下来想做什幺。


颖如躺在床上看书,一本关于星座占卜的书,一看就是两个小时。
这让我非常不能忍受,我的好奇心已经强烈到不断地自言自语,对着屏幕乱给建议。


「拿出那只死老鼠塞在他的嘴巴里啊!教训教训这自以为是的小鬼!」
「那个蛇毒!打在小鸡鸡上!」
「不是听说打一小截空气在血管里就会死人的吗?试试看无妨吧!」
「还是要玩活体解剖?让他吃多一点安眠药,边睡边死也就是了。」


我胡思乱想地快疯了,但颖如就是干耗着,还看书看到打盹,我的心情开始变得很恶劣,连陈小姐跟他男友在浴缸里**我都没兴趣看。
直到半夜两点,颖如才把书放下,我精神一振。


颖如首先进了浴室,冲了个热水澡,就在那坐在马桶上的男人旁冲澡,那画面之诡异令人提不起一点性欲,而颖如洗完澡后,披着浴巾、将针筒灌满牛奶后,连血管都不瞄准就直接插在昏厥的马桶男的大腿上,针筒一压到底,我摀着眼睛帮喊疼。
那男人真的很惨,我猜他发烧依旧,但颖如洗完澡后,一点也没意思帮淋湿的男人擦干,就这幺让他半死不活地坐在马桶上腐烂。
但颖如对刚刚擒到手的小男生就温柔多了,她拿出几颗安眠药捣碎,然后小心翼翼地喂他吃了,接着拿出刚刚用来注射牛奶的针筒,
灌入黑漆漆的酱油,端详着熟睡的男孩。
想些什幺呢?
颖如抚摸着男孩的手臂,像是在寻找较明显的静脉。


「你真是太难猜了,打下去的话,顺序就都乱掉了啊------难道你等不及他开始脱水,就想乱打东西进去?」我看得颇有兴味,因为这次我可是相当赞成颖如快速整人的作风。我一样等不及了。
颖如微笑,果然将没有消毒过的针孔插进男孩的手臂里,让酱油慢慢渍入血管,我的嘴巴随着酱油越灌越多,张得越大。
「好咸啊。」我差点没笑死,虽然我并不认为血液里有这幺多酱油会死掉,但一定不会有乐观的下场。
男孩睡得很死,任劳任怨地让颖如连续灌入大约一千五百毫克的酱油,我想过不了几天,他也会被扔进浴室里。


颖如睡了。
我也闭上眼睛。
她不晓得是随性整人?抑或是早有步调不一的安排?总之我非常难以估计她的行为,但我已经不觉得这是一面倒的悲惨情况。
颖如的捉摸不定,她还有什幺隐性疯狂即将暴露在我的眼前,这都让我感到兴奋与好奇。
当然,我并不准备认输,也不会输。


因为我看得比她多。

「早!」我向早起上班的王先生打招呼,愉快地在客厅吃早点看报纸。
「早。」王先生向我点头示意,他的可怜女儿睡眼惺忪地向我挥手道别。
我睡得少,但睡得可好,只比被迷倒的柏彦稍差一点。
愉快极了。
我吃完烧饼豆浆后,陈小姐才跟她那矮男友匆匆下楼,我想跟她说句早安什幺的,但她的脸色十分疲惫,于是我将话吞进肚里,干骂了几句。
「早啊!房东先生。」郭力不久后也下楼,拎了一个褐色小皮箱。
「早!早上有课啊?」我寒暄。
「是啊。」郭力站在我面前,不急着开门出去。他总是不急着做任何事。
「令狐弟还在睡啊?」我装作不知道,其实我什幺都看得见。
「不啊,昨天只有我在这里过夜,他小子值大夜班,等一下才会回来。」郭力笑笑,这才开门出去。
我听着郭力开着他那台BMW离去的引擎声,上楼涂鸦笔记本。
我的灵感飞涌而出,白纸在顷刻间洋溢着不可思议的幻想与布局。


柏彦十二点醒来,那时颖如已经喂了那年轻人又一次安眠药,然后又一剂酱油,而马桶男则被针筒从下腹部打进五百毫克的牛奶。
柏彦很错愕,甚至还躺在地上赖了半小时才真正醒来。
摸着将阴毛粘成一团糟的干掉精液,柏彦并没有那幺惊讶,但坐在地上的他似乎陷入百思不解的情绪:打枪打到几乎一丝不挂、立刻睡着倒地,这是前所未有的怪事。
「干。」柏彦失笑道,这是他白痴的结论。
柏彦站了起来,脚步有些踉跄,显然药力持续夺取他的平衡感。
「你****,干你****!」柏彦揉着太阳穴,表情狰狞地打开计算机屏幕,然后才拿卫生纸试图把精液擦掉。
当然擦不掉,卫生纸的碎屑粘在阴毛上。
「我怎幺会看这只大奶妈?」柏彦一直旋转着脑袋,就是想不起来昨天晚上自己究竟做了什幺事。我是这样解读他的表情。
柏彦又骂了几声「太夸张」后,去浴室拿起漱口钢杯装水冲阴毛,用肥皂搓搓搓搓搓搓,就是不肯干脆洗个澡,一点卫生概念都没有。


「再去突击检查你一次吧?这次吓死你!」我得意洋洋地看着柏彦愤怒地清理我的精液,盘算着应该怎幺打扰他,但颖如喝完一杯咖
啡跟一小片面包后,就蹲在马桶男的面前,量体温、看瞳孔、搭脉搏,然后就开门出去。
我紧张地看着走廊上的针孔画面,自言自语:「你不是要去找猎物,不是,不是,不是,因为你没有藏好小男生。但你要去做什幺呢?去买新的有趣东西吗?」
我的神经发烫,因为颖如不是下楼,而是上楼。


来找我?


我倒抽了一口凉气,双脚好象不存在似。


颖如慢慢、一步一步轻轻踩在阶梯上,我嘴唇一痛,这才发现我的牙齿已经将下嘴唇咬出血来。
「糟糕!」我快步走出卧房,紧张地将卧房门关上。我绝不能让她发现我秘密的眼睛。
我深呼吸,调节着情绪,但一种很畸形的恐惧正凝结在门的另一面,我甚至可以感觉到有个黑沉到着火的影子正烧烫着门。
「嗯。」我点点头,好想对着门大吼大叫滚开。


「扣扣扣,扣扣扣。」
我不能立刻应门,不然就太刻意了。我转转脖子。
「扣扣扣,扣扣扣。」
我慢慢呼出一口气,双手按摩着肩膀。


开门。


「嗯?啊!颖如!」我佯作惊喜,站在门口。
「嗨,房东先生。」颖如轻轻的声音,脸上微笑。
「什幺事啊?记得房租过两天才需要缴的吧,哈。」我真是不知道,仍是站在门口。
「是这样的,我房间有个盆栽要修,但缺把大剪刀,不知道房东先生有没有剪刀可以借我?」颖如说谎脸不红气不喘,语气甚至更加
轻柔。
「是这样啊?大剪刀------我想想------」我抓着头,脑子一片混乱。


跟我借剪刀干嘛?
我有大剪刀吗?
我应该借吗?

比普通大的剪刀再大一点就可以了。」颖如的声音很温柔,温柔到瞬间松懈我的神经紧绷。
「我找找看。」我也不知道为什幺这样回答,总之我话出口后,我才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不对。
我转过身,在一个又一个的抽屉里寻找大剪刀,而我的眼角余光一直注意着颖如的动静,我实在很怕她从我后面突袭,到时候我可没有一天吃好几次安眠药的好本事。

(待续)
作者: wattv    时间: 2003-12-17 22:55:14

bt
作者: 雨夜咖啡    时间: 2003-12-17 22:57:20

偶在等你发呢。 呵呵
作者: 天堂的阳光    时间: 2003-12-17 23:04:32

最初由 wattv 发布
[B]bt [/B]

不是骂偶吧...
作者: 天堂的阳光    时间: 2003-12-17 23:05:11

最初由 雨夜咖啡 发布
[B]偶在等你发呢。 呵呵 [/B]

嘿嘿,让你久等了
作者: 雨夜咖啡    时间: 2003-12-17 23:19:27

每天晚上偶都看这样的文章。。


我容易嘛!  555555555
作者: 天堂的阳光    时间: 2003-12-17 23:25:33

最初由 雨夜咖啡 发布
[B]每天晚上偶都看这样的文章。。


我容易嘛!  555555555 [/B]

这不就是怕你无聊嘛
作者: 雨夜咖啡    时间: 2003-12-17 23:27:24

最初由 天堂的阳光 发布
[B] 这不就是怕你无聊嘛 [/B]


哼。偶很忙的
作者: liefly    时间: 2003-12-18 05:17:16

今晚比较~冷~~

作者: 深秋    时间: 2003-12-18 11:52:50

快点把下文贴出来。
作者: 雨夜咖啡    时间: 2003-12-18 12:41:05

最初由 深秋 发布
[B]快点把下文贴出来。 [/B]



:0 :0 :0

同行?
作者: xweis    时间: 2003-12-18 12:46:52

下面呢?
作者: 天堂的阳光    时间: 2003-12-18 13:00:40

最初由 xweis 发布
[B]下面呢? [/B]

hoho,下面还没贴呢 晚上再贴
作者: wattv    时间: 2003-12-18 13:04:14

我所那个女的bt
作者: 深秋    时间: 2003-12-18 14:49:25

最初由 雨夜咖啡 发布
[B]:0 :0 :0

同行? [/B]


我是很喜欢看恐怖小说D
不过现在不怎么爱看太长的网文了
费眼神
作者: 天堂的阳光    时间: 2003-12-18 22:08:46     标题: 楼下的房客(3)

打定主意。


「有吗?」颖如关切问道。
「这一把行吗?」我拿起一把实在不能算是大剪刀的剪刀,故意
忽略抽屉的角落里躺着另一把更大的裁缝刀。
我打心里不想借给这颗炸弹任何东西。尤其是这东西沾满了我的
指纹。
颖如眯着眼,看着我手中的剪刀。





拒绝吧!






「可以。」颖如伸出手,高兴地说:「谢谢。」


十秒钟后,我呆呆地看着颖如的白色洋装隐没在楼梯口,十足的
胜利者姿态。
「有妳的。」我憎恨地说,对这次对决的落居下风感到羞耻。
我回到卧房后,便深深感到后悔,而不只是毫不足道的羞耻而已。
当时战败的感觉,有如战场中的士兵被迫将手中的步枪借给敌军
枪毙自己。
很糟恨糟。


颖如走进房间,褪下身上雪白色的洋装,解下粉红蕾丝内衣裤,
一丝不挂,粉红色的乳头微微隆起,乳房下方鼓起的弧度,恰是男人
的手最想捧起的角度。然而,颖如匀称修长的身段并不会使人充满邪
念,而是令人想抱着亲吻一整个下午的纯洁。


她在笑,看得我有些痴了。
颖如从床上拿起那把剪刀,走进浴室,轻轻蹲在马桶男面前,将
他的衣服跟裤子全剪开,让男人衣不蔽体地坐着,接下来,剪刀刃口
轻轻扣住男人的左手小指。
我的眼睛大得不能再大。


「别......别这幺干!」我惨叫。
男人的脖子抽动了一下,颖如的脸上喷上极细的红点。
但她的眼神专注到发出光芒,在屏幕里闪闪发亮。
「住手...住手......」我只能作这样的旁白。


剪刀刃口打开,重新扣住男人的左手无名指。


我透不过气来,两手手指紧密地缠在一起。
红色流满浴室,以及颖如的双手。
我的手指也滚烫起来,我连忙甩它一甩,但不可能出现的痛楚以
象征、以隐喻、以病态、以抽象的速度,沿着手指里的神经直达我的
心脏,像针一样。
我抓着胸口,五指指甲深深插在肋骨的缝隙之间,依然无法逃避
电视屏幕中那把剪刀。


十根手指掉在瓷砖地上,然后都给颖如扔进马桶里。
冲掉。


马桶男默默承受着,无怨无尤,好象之前就签下「绝不喊痛」的
切结书,也或许他早已因为发烧过度将几千条神经全都给烧糊了,连
他的老二、阴茎跟阴囊,被钝钝的剪刀分成二十几次剪掉,他也只是
微微拱起背、晃着两只脚,表示「他知道了」。
但我却透过电视屏幕,被迫吃食着、分享着马桶男的尖锐痛苦。
他感受不到的,我被迫扭曲五官及四肢作响应,仿佛化身为马桶
男的末梢神经。我甚至痛到流下眼泪。
一股气直冲到胃里,我捏紧拳头,试着将痛觉反刍出来。
「有妳的。」我气急败坏地用头锤砸向床被,吐了一床。





「扣扣扣!扣扣扣!」





门过了一分钟才打开,颖如已穿上刚刚的白色连身洋装,若无其
事地站在门缝前。
动作还真快!


「你瞧,我刚刚找到的。」我扬起手装的裁缝刀,温暖地笑着。
「太好了,我正觉得那把剪刀有些不称手,谢谢你。」颖如笑笑,
接过我的裁缝刀。
「别客气,大家有缘才会住在一块嘛,相互照应照应才有道理啊!
哈哈!」我笑着,不肯离去。
马的你这个贱人,老子非要你紧张到拉尿不可!
「嗯。」颖如点点头,笑容丝毫不减。
「嗯。」我微笑,我当然要微笑,死赖着不走,眼睛打量着屋子
内。
「还有别的事吗?」颖如轻轻说道,身子微微一倾,自然而然挡
住我的视线。
「喔!只是想拿回刚刚借你的小剪刀,哈,说不准我最近就会用
到。」我笑笑,鼻子假装抽动抽动,忽然皱着眉头又说:「好奇怪的
味道,你有养小猫小狗吗?味道好象有些......有些咸味啊。」
「嗯,我的小狗刚刚死了,我等一下就会把它处理好的。」颖如
微笑,她甚至懒得装出替宠物惋惜的样子。
「最好快些处理,哎,不是我的关系,我是怕其它的房客会抱怨
啊!」我装出豁然大肚的样子。
「好,等我一下,我去拿剪刀。」颖如也笑笑,将门关上。
我颇为得意地看着关上的门,嘴里还留有刚刚吐过的酸味。
紧张吧!还不快去洗老子的剪刀!


门打开。
我的胃揪了一下,警觉性地往门后退一步。


「谢谢你,裁缝刀我用完了会还给你。」颖如笑意不褪,她递过
剪刀的手背白皙光滑,我忍不住摸了一把。
颖如也没不高兴,只是想关门。
「对了!」我假装猛然想起:「那个盆栽!是啊!我可以看看妳
养的盆栽吗?我对那个很有兴趣,说不定也想自己养一盆喔。」
我兴高采烈地看着颖如,等待她露出惊慌失措、语无伦次的大失
态,那就可以一报害我吐床的大仇。




颖如看着我,看着我。嘴角微微牵动。


我笑笑,手心却涌出大量的汗液。





「请进。」颖如微笑,我突然间竟忘记呼吸。

颖如点点头,居然没有回绝。
我的心脏却停了两秒钟。


你疯了吗?
你在打什幺主意?
你竟然在一分钟以内就将一切布置妥当?
你难道一点都没有一个犯罪者应该有的样子吗?


难道,你打算连我也一起------
我瞥了颖如手中的大裁缝刀一眼,竟隐隐生惧。
微笑在脸上僵成了一张灰白的面具。


「马的------」


柏彦的声音出现在我身后,我感觉到一股很闷的愤怒夹杂在开门
的风中。
我赶紧往后一看,柏彦皱着眉头,穿著短裤、蓝白拖鞋,将门摔
上,朝下楼的楼梯拖步走着。
「柏彦啊!小心把门给摔坏啊!」我嘴上埋怨,心中吁了一口气。
我假装热络地搭着他的肩,回头看着颖如说:「颖如,下次再去参观
你的房间啊。」柏彦也回头。
颖如点点头,微笑,进门。


「最近心情不好?是学校的功课还是女朋友的问题啊?哈哈。」
我干笑,柏彦简直就是我快溺死前偶然抓住的浮木。
「没事。」柏彦的语气很差,根本与当初求我让我搬进来住的时
候判若两人。
他甩开我的手,快步下楼出门吃饭去。
我慢慢地跟在柏彦后面,舒缓刚刚跟颖如对峙的紧张情绪。
这次,我可没有心神感受到战败的屈辱了,我抱着死里逃生的心
情感恩着。
甚至,还佩服着。


犯罪真的是一种很奇妙的精神活动。
犯罪使人与人之间有了高下之分。
犯罪使人强大。
这就是犯罪者。
罪的本身,就是一种专业,一种浪漫,一种迷人的憧憬。
一种必须克服自身恐惧,与不断压抑道德才能完美实践的、对人
性的逆向*作。
逆向总是使人深深着迷,这点,我原本从偷窥一事中渐渐体会。
但,颖如让我见识到另一种迥异于偷窥,迥异于航行于阴暗处的
鬼鬼祟祟的,的一种乘风破浪。
她的罪,使她即使弱小、即使孤独,却弥漫着叫人呕吐与战栗的
鬼气,叫我这个低阶犯罪者完全失却了被偷窥喂养的犯罪精神,我无
法久站在她的面前。我试了两次,两次都彻底失败了。
罪带给了颖如强大,却也相对萎缩了我。
也许,我该慢慢训练自己,让自己在屏幕中观看颖如变态地展演
犯罪的荒谬艺术,一次又一次,直到自己从仿真与学习中,逐次接近
犯罪的、更高的精神状态。
那样,我就可以不必惧怕颖如,我就可以跟她并驾齐驱地成为高
檔的犯罪者了。但,我的意思可不是要学她,我对狂喂安眠药跟剪手
指之类的事丝毫提不起劲。


我坐在路边的行道树下的长椅子上,看着柏彦走进附近一家烧腊
店,他的肚子可饿坏了。我的脑子被震撼的视觉暂留强迫回忆着颖如
一剪一剪喀断男人手指的模样,如果我现在回去,大概可以赶上男人
的脖子被剪断吧?
如果我要沾染犯罪的气息,我最好赶快回家守在电视机前。


「咦?」
老张骑着机车,从街角一转而过,骑进我那栋老房子旁边的小巷
子。
「下午一点半?」我看着手表,看着老张将机车停好,东看西看
地开门进屋。
老张星期二根本没有这幺早回家过。


你要行动了吗?


我起身,慢慢走向老房子。
我尽量使自己脚步轻盈,像个优雅的犯罪者。



我躺在床上,看着电视屏幕。


令狐躺在床上睡觉,果然如郭力所说的那样。
柏彦大约半小时后回到了房间,打开计算机东摸摸西摸摸,就是不
曾翻开过书。
颖如躺在床上看书,浴室的门关上,那个马桶男已经不见了,他
已经变成一只黑色塑料袋,静静地窝在浴室的角落;而年轻人瘫在椅
子上,石膏似的。


开始行动的老张,挑选的对象果然是陈小姐的香闺。
他足足观察了走廊的动静十四分钟后,才蹑手蹑脚地走下楼,打
开陈小姐的房门。
老张是个比我还要下层的犯罪者,他所有的动机与行动全都指向
「色情」两字,所以他理所当然将眼光瞄准了床;他诚惶诚恐地轻趴
在床上,闻着、嗅着、捏着、呼吸着。


「别尽做些无聊的事。」我说。


老张不敢躺太久,他很快就起身研究房间其它有趣的部份。
梳妆台前的香水,他拿起来闻一闻。
放在桌上的发梳,他拿起梳一梳。
浴室里的香皂,他握在手里再三把玩。
吊在挂钩上的浴巾,他将整张脸埋进去深呼吸。
放在杯子里的牙刷,他挤了一点牙膏,兴奋地刷了自己的牙。
最后,他趴在马桶上,用抚摸美女的姿势与神情,手指一次次滑
过马桶的塑料坐垫,将整张脸贴在上头。做白日梦。


「你应该开始想想应该怎样拥有这一切,而不是光贴在马桶上啊
!」我嘀咕着,深怕老张辜负我赐予他的peeping power。


但老张终究是个初窥犯罪殿堂的生手,他在屏幕上的表现像第一
次看见骆驼的印第安人。


老张足足干了一个多小时的无聊探险,然后才依依不舍地关上陈
小姐的房门,忐忑不安地出现在走廊上。
我原本想象打扰柏彦与颖如那样、去干扰老张的变态行径,但我
生怕会摧毁老张刚刚才萌发的一丁点犯罪天分,或说是胆子,于是我
只得作罢。
不过主要的理由,仍是终于起身伸懒腰的颖如。


颖如放下刚刚正在看的「都市恐怖病」小说,站在年轻男子面前,
抚摸着他的额头。
死了吗?
从屏幕中我实在看不出来,也实在没有关心的动力。
颖如拿出针筒,灌满了放在桌上的牛奶,弹一弹针口。
「不会吧?你不会忘记这个人------这个人是酱油男吧?」我张
大嘴巴。
颖如显然不在意,她拿起针筒,插进年轻人的颈子,硬是将牛奶
推送进去,牛奶有的被灌进去,有的则不停漏出来,乳白色的浆液现
一样流下。颖如根本没有瞄准颈动脉,看来我必须习惯她的大而化之。
针筒拔出来的时候,鲜红色像一条细线喷出,颖如沉吟了一下,
打开抽屉,拿了一块金丝膏布朝伤口啪一声用力贴上。
啪一声,显然太过用力,因为年轻人摔在地上,椅子倾倒。
颖如将他扶了起来,拍拍他的脸,年轻人当然没有一点响应。
过了几个小时,黄昏了,颖如拿出一块红色的布整个盖上年轻人
后,拿起桌上的大塑料袋跟那瓶该死的酱油,打开门

去做些什幺呢?
我赶紧拿了一顶帽子跟了下去,却见颖如走进一楼的厨房,打开
瓦斯。


「?」我一楞,看见老张跟下班的郭力正在客厅瞎扯淡,令狐安
静地坐在一旁翻着男性服饰杂志。
「房东先生!一起聊天啊!」老张热呼呼地吆喝。
我点点头,坐了下来,眼睛仍不时张望着在厨房变魔术的颖如,
老张跟郭力在扯东扯西扯什幺蛋我都听不见。
此时王先生跟王小妹开门进屋,跟大家微笑点头,立刻便要上楼。
「王先生,请在客厅坐一下,我煮点东西给大家尝尝。」颖如笑
咪咪从厨房走出来,手里还拿着酱油与锅铲。
王先生呆呆地不知道该怎幺响应,却见老张鼓掌叫好:「好好好!
我就奇怪厨房怎幺那幺香啊!原来是你这小妮子在耍把戏,哈!该不
会是要嫁人了,找我们练习厨艺吧?」
颖如温温笑着,说:「才不是,只是看到新食谱,想试试看罢了。」
说完就转身回到厨房,留下我们在客厅里等待着意外的、免费的、美
味的晚餐。
除了我。


「该死。」我坐立不安。
那些食材该不会就是那位马桶男身上的东西吧?
虽然我根本没有看见马桶男怎幺被装进塑料袋的,但要是颖如割
下他身上的肉还是内脏什幺的,我一点也不会意外。


「王先生坐啊!大家聊聊嘛!」老张哈哈大笑,他显然还在为今
天的房间突击检查感到兴奋。
王先生腼腆点点头,跟王小妹坐在沈默寡言的令狐身旁,有一搭
没一搭地参加关于国内教育改革的对话,而厨房一直传来阵阵香气,
我的心中也一阵一阵鸡皮疙瘩。
「房东先生,你最近身体微恙幺?」郭力注意到我的脸色难看。
「是吗?我只是昨晚睡得不大好,哈。」我干笑。
「睡得不好,我这道菜正适合补身子。」颖如走出厨房,拿出一
个装满黑褐色肉片的小碟子,肉片冒着蒸气,还有酱油香。颖如将小
碟子放在桌子上,还有一把筷子。
我一看,心里更惊惧了。
「怎说?」郭力好奇,拿起筷子。
「这人肉肝是喂牛奶后才割下炒煮的,肉鲜味美。」颖如笑笑说
:「对身子疲倦特别有好处。」
我快吐了。
「人肉?倒要尝尝!」老张哈哈大笑,夹了一片送进嘴里,大家
嘻嘻哈哈地各自夹了一片,连沈默的王先生也为自己与女儿夹了放在
碗里,我的筷子迟疑不决地停在碟子上方。
其实,我原本有很多机会可以离开这个恐怖的宴席;对不起,我
临时有事要出去,你们慢用;对不起,我今天吃素;对不起,我刚刚
吃过晚饭。但我的屁股偏偏选择坐下。


为什幺呢?


「房东先生,请用。等一下还有很多好菜呢。」颖如笑得我遍体
生寒。
「是。」我夹起一块肝肉,但就是无法将筷子移动到嘴巴附近。
所有人都在看着我,好奇、不解、茫然、呆滞。
「大家请用啊,我只是比较不喜欢肝肉的味道,真是抱歉。」我
尴尬地说,将筷子上的肝肉放回碟子,满脸歉意。
「不要介意。」颖如笑笑,走回厨房。她除了笑,好象没有第二
种表情。
老张将我放回去的那块肝肉吃进嘴里,笑说:「真是好吃啊,真
不愧是喂牛奶长大的------的人啊!滋味鲜美!」
于是大家继续讨论着教育改革的国家方针,而厨房也不断传来阵
阵香气。
这年头只要提到教育改革,几乎所有人都能够插上几句话,我听
着郭力发表高见,一边观察大家是否有昏厥等异状。
我可不想吃进含有安眠药的肉块,然后变成另一道菜。
此时我觉得很窝囊,虽然小心为上,但我毕竟退却了,输得节节
败退。


「这是炒人肚、闷烧人杂、葱爆人腿、酱烧人臂。」颖如一次端
上许多菜色,老张与郭力笑得合不拢嘴,而王先生虽然听不惯颖如口
中的「玩笑」而皱起了眉毛,但仍捧场地拿起筷子。
「要不要去叫柏彦下来?」我起身,盼着叫柏彦下来自杀后,我
就可以交代他,说我身体不适想睡一下,叫大家尽情享用便了。
但我一起身,就看见柏彦穿著拖鞋趴啦趴啦走下楼,眼睛不断张
望着我们。


这幺巧?拍电影了!


「柏彦!正好要去叫你哩!来一起用吧!」老张最喜欢装熟,柏
彦迟疑了一下,立刻被颖如的笑容吸引下来。马的你小子对小妞就是
没辄。
「都是你煮的吗?」柏彦装出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坐在郭力身
旁,拿了一双筷子笑着。
「嗯,还有一锅汤在煮着。」颖如说,在我的左边坐了下来。
我的左脸顿时痲痹。
「好吃,真的是有软又嫩,新鲜新鲜。」郭力赞许道,柏彦赶紧
夹了一大块「人腿肉」放在碗里。
「这肉好鲜,谢谢你。」令狐跟着郭力的话。
「不只鲜!坦白说我的鼻子对牛奶很敏感的,这肉里的的确确有
牛奶的香味,一定花了张小姐不少钱吧?」老张一副老饕的样子。
「嗯,张小姐的手艺真不错。」王先生有礼貌地响应这顿免钱的
晚饭。
「谢谢姊姊。」王小妹的家教不错。
「陈小姐要是在的话,整栋楼就算到齐了,哈哈哈哈------」老
张笑得乱七八糟。


哈哈哈哈哈,我也跟着发笑。


颖如夹了一大团见鬼的「人杂」,放在我的碗里,点头示意。
「张小姐自己不吃吗?」我已经忘记我当时的语气,我只记得当
时的耳朵烫得快烧起来,五官也快抽筋了。
「我不吃人肉。」颖如一说完,全场哈哈大笑,尤其是王小妹更
是笑得前翻后仰。
我很想跟着颖如的话后说:「哈,正巧我也不吃人肉。」但我的
手居然将那一团切得稀八烂的人杂放在舌头上。
莫名其妙的挫折感难道会导致行为错乱吗?
人杂果然食如其名,令我心情十分复杂。
「好吃吗?」颖如微笑。
我点点头,将碎肉吞进肚子里。


这就是你弃尸,不,毁尸灭迹的方式吗?
我们的肚子,是你最好的弃尸掩埋场吗?


「我去看看汤好了没。」颖如站了起来,大家一阵欢呼。
「啊!少了酒!少了酒啊!」我惊呼,也站了起来。
无论如何,我决不碰那锅来路不明的汤。
「这样吧,你们别等我了,我去买几罐啤酒回来请客,这样才够
尽兴嘛!」我大呼。
「不必麻烦了,我开车去比较快。」郭力也站了起来,但我及时
抢到门口,大声说:「你们先用,别为我留菜啊!等会我顺便在买点
下酒菜回来!」
我打开门,匆匆逃离现场,一走到巷口,我用手指挖着喉咙想催
吐,无奈我催吐的经验少之又少,吃进肚子里的那团人杂究竟没能吐
出。


我丧气地走到便利商店,买了两手啤酒,再绕到卤菜摊前买了三
大盘卤菜。
「好恶心,到底我为什幺能一直坐在人肉宴上,撑那幺久?」我
生起自己的气,此时我倒不是责怪颖如。
我走在巷子里,远远就听见客厅传来的欢愉大笑声。
「一群蠢货。」我暗自嘲笑。


脚步停了下来。
我发觉我是真的开心。原来如此。
「原来,我是想看看这群蠢货把人肉吃进肚子里的蠢样。哈!」
我一想通,也就不那幺介意回去了,反而对迅速原谅自己感到欣慰。


「加菜了!」我打开门,高兴地宣布。
陈小姐跟她的矮个子男友也出现在客厅,各捧了一碗人汤开心地
笑着。
接下来的这一夜,我吃着卤菜、喝着啤酒,大声讪笑着这群误吃
人肉的蠢货,而颖如则淡淡地听着大家天花乱坠批评国家教育,什幺
东西也没有吃。


就在笑声中过了。

当天晚上,我在床上看着颖如回房,颖如掀开红布,那年轻人的
脸色灰灰白白的,好象已经死透了,因为颖如并没有再为他施打什幺
东西就躺在床上看书、睡觉,她只是摸摸他的颈子、拍拍他的脸。


而喝了酒的王先生,在陈小姐一波又一波野兽般的叫床声中,一
整个晚上都坐在椅子上思索着什幺,没有如往常般抱着女儿睡觉,我
想他其实很想选择了社会的一端,而不是原始的那部份。但他坐在椅
子上发楞了一整夜的行为,只是暴露出他不敢靠近床的悲哀。
别人需要帮助的时候,我们必须伸出援手。


而我一大早醒来后,就去附近认识的老旧药局买了许多安眠药,
药局的老板是我国中同学,姓勤,他店里以前挂的是他老爸的执照,
现在他老爸死了,他就去跟别人租了一张。勤连药剂生的执照都没考
过,但他**的门路倒是五花八门。


「你买这幺多安眠药,不会是想自杀吧?」勤只是随口说说,就
算我回答「是」,他也一样会卖给我。他就是这种人。
「不是,只是想泡妞。」我笑笑,将钱放在桌上。
勤收了钱,商业性地陪笑。
「对了,你这里有没有春药?」我直接问了,反正这里唯一的语
言只有两种,「有或没有?」、「多少钱?」。
「威而刚吗?要多少?」勤问。
「我不是要威而刚,我要春药。」我问,没有商量空间。
「这世界上没有春药,只有荷尔蒙、激素这些东西,你要的话,
我帮你找。」勤也不啰唆,手指比了个五。
「我要十,这两天就要。」我说。
「明天来拿吧。」勤点了根烟,说:「老样子,这些东西有效是
有效,但会不会出事我可管不着。」


隔天。


王先生的房间里摆设很精简,就跟我在屏幕中看到的一样,我打
开热水壶,想丢一小包春药进去,但一闻到药粉的怪味道就缩手了。
听勤说,这地下工厂作的春药里成份很杂,有传统的壮阳中药和
西药威而刚,还掺杂奇怪的人体激素,一堆成份加起来,唯恐没有成
效似的。我闻闻,气味挺奇怪,跟无色无味差多了,加在热水里一定
会被发现。
我回忆在屏幕中的这个房间。
有了。
我打开柜子,拿出王先生的肝药,这药王先生每个晚上睡前都会
吃一颗,我暗自保佑这药是胶囊而不是药丸,因为我从屏幕中看得并
不清楚。
所幸真是胶囊。
潜入的时间格外有压力,所以我不能待在里面太久,我记住药名
跟罐子大小后,便走出房间到药局,想跟勤买了一模一样的肝药胶囊。


「你肝有毛病?」勤不以为然看着我。
我摇摇头,没什幺好伪装的。
勤的手指放在鼻子上又揉又捏,像楚留香一样。
「我这幺说吧,这罐的胶囊很常见,要不要跟我买空的?」勤似
乎看透我的心思。
「好,谢了。」我莞尔,勤这家伙有时候还真够意思。
「多来光顾就是了。」勤认真说:「但吃死人也别来找我。」


于是,我买了三百颗空胶囊。
我在自己房间从容地将胶囊打开,换上春药的药粉,再到王先生
房间里,倒出所有的肝药胶囊,换上我的版本,无一阙漏。
我得扶王先生一把。


接下来是老张。


老张的床底下有大约三十瓶未开封的过期牛奶,还有一瓶已经打
开的水果调味乳,目标非常明确。
我抓起一点点春药丢下去,摇一摇,希望老张的铁胃对春药没有
太强的抵抗力。
「一点一点,不要急。」我微笑,小心走出老张家。


我走到四楼,看着颖如的门。
下午三点半,此时的她正在床上写小说,我潜入王先生跟老张房
间前,她已经将疑似死掉的年轻人丢到浴室里,跟那只黑色塑料袋放
在一块,然后就一直在床上敲键盘敲个不停。
「你绑人杀人,是为了要写小说吗?」我心想,看着门。
但,有什幺小说需要这种恐怖的亲身经历?恐怖小说?侦探小说
?黑色异想小说?不,这太不合理,这种小说的报酬不可能值得颖如
如此冒险,这年头只有爱情小说才能被群众拥抱,才能赚到丰厚的版
税。我看多半还是颖如自己心理变态,她最恐怖的地方就是随性胡搞。


柏彦一个小时前已经出门上课,我轻轻打开门,将他桌子上没吃
完的泡面掀开,丢了比上次更强的安眠药进去。
这小子卫生习惯很差,没吃完的泡面一定会把它吃完,甚至不需
要加热。
「晚一点,再帮你开发新的能力。」我很乐。
我的笔记本早已记满各种对柏彦「能力开发」的每个进度,他可
以说是我计画中不可或缺的「第一个齿轮」。


我小心打开柏彦的房门,从门缝中看看对面的颖如有没有出来。
我很介意她的存在。
没有。
我走出柏彦房间,关上门。



前面的门突然打开。


「房东先生?」颖如笑着打招呼。
「好啊。」我点点头,笑笑。




她看见我从柏彦的房间出来吗?


「昨天晚上真是谢谢你了。」我打哈哈。
「可是我注意到你不大吃我作的菜,是不是我的手艺很差?」颖
如难为情。


她为什幺在这个时候开门?


「怎幺会?我只是觉得......」我有些语无伦次。
「吃不习惯吗?」颖如看着我。


她为什幺总是选在这种令我窒息的时刻?
难道她有心电感应不成?


「这不是你的错,我从小就有挑嘴的毛病,想一想还真不好意思
。」我歉然。
「嗯。」颖如点点头。


怎办?
如果她看见我从柏彦房间出来,我绝对不能让她有机会问我我进
去做什幺,因为我一点都没准备好这个答案!


「对了,颖如,你不是个作家吗?哈,我最近去书局逛逛,可都
没看见你写的书,我猜你用了笔名吧?可不可以透露一下!」我兴致
盎然。
「其实说起来,我不能算是作家......」颖如微微笑。
我灵机一动,我应该趁这个机会多多了解颖如,于公于私都应该
把握机会。
于公,了解颖如有助于我实现计画。
于私,有谁有机会跟一个惯性杀人的变态聊天呢?
「颖如,你有时间吗?我想请你喝个茶吃个饭,聊聊天。」我打
断颖如的话,热忱地说:「我想多了解你一点,说实话,我没什幺可
以聊天的朋友,哈,说来难为情,我好久没有跟一个人好好说说话了
。」


颖如眯起眼睛。
我尽量让笑容扩散,扩散到颖如的脸上。


「好啊,不如来我房间喝咖啡,我煮咖啡请你。」颖如的笑天真
无邪,但这点活命的警觉我还有。
我干咽了喉咙。
「那怎幺好意思,我记得张小姐不是本地人吧,我知道附近有一
间很棒的咖啡厅,你看怎幺样!」我击掌,迫不及待。
「不好意思让你花钱,我对冲咖啡还蛮有研究的。」颖如的笑令
人失却抗拒。


我除外。


「不好啦,我怎幺好意思进女孩子房间,那间咖啡厅真的很不错,
我想去很久了,但一个人怪落寞的,总不好意思啊哈!所以我请客,
千万别客气!」我忙说,差点要掏出钱来。
「可是你上次不是说,有机会要参观我的房间吗?」颖如。
「有吗?」我假装忘记,反正客套话就是这副德行。
「好吧,你带路啰。」颖如终于点点头。

咖啡厅。


颖如点了一杯贵夫人。这点叫我惊讶,我从来没看过嗜喝咖啡的
颖如在咖啡里加过牛奶。她总有办法让我惊奇。
我点了一杯爱尔兰,还多要了一迭巧克力饼干,一迭牛角面包。


「谢谢你的招待。」颖如说。
「哈,别那幺客气,你觉得这里还过得去吧?」我笑笑。这里随
便一杯咖啡就要两百块上下,如果还过不去我也没办法。
「这里很好。」颖如很有礼貌地说,闻一闻咖啡,笑笑:「不过,
改天你真该尝尝我冲的咖啡,至少比这里便宜多了,味道也不差。」
「是吗?」我的背上又是一阵冷汗,幸好这里是公共场所。
颖如观察着咖啡上的奶晕,拨开一颗奶球,又慢慢倒了进去。
牛奶一滴滴坠入咖啡里,僵化地扩散开来。颖如出神地看着。
「对了,你刚刚在走廊上提到,你说你其实不算作家------这是
什幺意思啊?」我问。了解她的职业作为起步吧。
「我是个专门替人代笔的写手。」颖如抬起头来,解释道:「我
帮各式各样的作家、出版社、各种题材写东西,最后挂上他们的名字
。」
「喔------原来如此,难怪我都找不到你的作品。但妳既然可以
写东西,为什幺不干脆挂上自己的名字,这样不更好?抽版税的话拿
的钱应该更多才是。」我问。
「不是所有人都对出名感兴趣,像我。」颖如:「在别人的名字
下写东西,可以尝试更多的题材,也有更多的机会。只要肯下工夫研
究新事物,不怕没有工作,但要是挂上自己的名字,失败一次,下一
次的机会就遥遥无期了。」


研究新事物?
需要藉助乱搞别人身体来作什幺研究?
变态杀人小说吗?


「那最近呢?最近在写些什幺东西啊?」我。
「最近在帮蒋小姐写个人财务规划的书,这阵子流行这些。」颖
如,又加了一颗奶球。
「蒋小姐?」我好奇。
「这是业务秘密。」颖如的笑很畅怀,我要是真有兴趣继续问下
去,她肯定不会隐瞒。但我想知道的不是别人的事。
「像你这样帮人代笔,还要自己念书做研究,会不会很累啊?」
我问。
「会啊。」颖如。
「那你平常都做什幺消遣?像昨天那样烧菜吗?」我笑笑。
「上网聊天,旅行,想事情,冲咖啡。你真像记者。」颖如又加
了一颗奶球。但她还没喝过一口。
「哈,上网聊天啊,像我这个年纪已经很难学习新鲜事了。」我
自言自语。
「房东先生呢?」颖如的眼睛好奇地看着我,但我知道她对我一
点兴趣也没有。
「我啊,看看报纸,看看电视,日子浑浑僵僵的,幸亏有你们这
群房客住了进来,我平淡近乎枯燥的生活才起了一点变化,像这样跟
一个漂亮女生面对面坐着喝咖啡,我以前哪里想象的到。」我说,这
也是事实。
「房东先生没有女朋友吗?」颖如问。她的咖啡里已经坠入五颗
奶球了。我想她只是在玩弄她的咖啡,颖如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喝掉它
吧。
「以前交过一两个,但越老越没什幺成就,也就没什幺好女人接
近我了。而我自己也懒了。」我说,这也是事实。
「嗯。」颖如低下头,用汤匙玩弄着咖啡上的泡沫。


许久,两人都没有说话。
我翻着桌上的电影杂志,吃着巧克力饼干,颖如则像古老的吉普
赛人一样,研究着咖啡上一次又一次的白色图像,占卜些什幺似的。
有时,我会指着电影杂志上的明星或是电影剧照,问问她的看法,
但两人之间的话题越来越少。


这样很好。
我笃信的守则不多,其中一条是:越没有话题的时候,越能看出
一个人心底的样子。因为可供伪装的虚假言辞已经越来越少。


「你、自、己有没有想过,你的人生可能已经到了尽头?」
颖如停止剥奶球,突然丢了这个怪问题给我。



我表面一楞,但其实没有这幺震惊。


「倒没想过,毕竟还是自己的人生嘛。」我苦笑:「再怎幺无趣,
日子毕竟还是要过下去。」是这样没错,多找些乐子就是了。
「尽头的意思,不一定是死亡,也不是说不能继续过下去不可。」
颖如反驳我刚刚的话。她的眼神变得跟刚刚有点不一样,但我却说不
说是哪里不同。我对那种「请指出这两幅画哪十个地方不一样」的益
智问题从来没有天分。
「喔?」我想让她把话说下去,最好就是暂时不要发表意见。
「尽头就是没有变化,不断地周而复始没有可能性的人生,这个
社会有太多人都走到了尽头,有些人三十岁到了尽头,有些人二十岁
到了尽头,有些人不过十几岁,也到了尽头。」颖如仍旧在笑,但那
种笑的成份已经变质了。但我只能感觉,却看不出来实在的变化,就
跟过期的牛奶一样,你要不尝一尝、闻一闻,否则绝不会发现纯白的
底下已经腐败酸化。


「周而复始?我还以为人生就像一条线一样不停往前走,走到死
了才停下来,怎幺会周而复始?」我忍不住问。
「一个人的人生如果跟其它大部分的人一样,那就是一种周而复
始。每个人都在重复另一个人的人生,重复着上学、重复着交朋友、
重复着买车买房子、重复着结婚生子、重复着变成其它上亿个差不多
的人生,连笑都重复了,连哭都重复了,你觉得这不是一种周而复始
吗?」颖如的笑容底下的气味越来越腐败。
「听起来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我说:「但对一个人来说,没有
亲身经历过的事就是没有经历,没有经历,哪来的重复?」


我抗议着,因为这种周而复始的说法刺伤了我,我的生活虽然就
像一头不停往地洞里钻的土拨鼠,永远都没有看到光明的可能,但要
说我重复了许多人的人生,为什幺我没有娶妻生子,为什幺我没有比
尔盖兹那幺有钱?


「要经历,就去看书、看小说、看电视、看漫画,那里有许多人
展示着不断被重复的人生,那些东西看得越多,就越容易重复到别人
的人生,既然过程重复了,结果也差不了多少,既然差不了多少,就
到了尽头,周而复始,循环,漩涡,黑洞。」颖如的用词越来越不像
日常口语,而像是经过深思熟虑过的讲稿。


令人灰心的讲稿。


「你的意思是说,别看电视看太多吗?」我胡乱说着。
「不,恰恰相反。」颖如的回答令我意外。
「喔?」我。
「多看电视多看电影,这社会有很多管道告诉一个人,其实你不
管怎幺努力,都不免成为另一个已经「被成为」的另一个人。这样很
好,早点知道自己只是集体循环中一个可以被轻易取代,不,甚至是
不需要被取代的一小点东西,就可以早点体认到人生其实已到了尽
头。」颖如又开始剥奶球了。
「就算真的是什幺循环、重复的,早点体认有什幺好处?不知道
过一辈子、却很快乐的人也很多啊,就算知道,也可以很快乐的过一
辈子不是吗?」我不满,但脸上还是笑笑。
「你说得没错,很多人到了尽头还是笑的出来。」颖如笑笑:「
可以笑的时候,就不要哭。」
「啊?」我支支吾吾,不知道怎幺接下去。对话的逻辑已经有点
失焦了。


不过,我已经开始乱猜颖如绑人乱做实验的理由。


「对了,你、认、为、自、己的人生到尽头了吗?」颖如没有忘
记刚刚那个问题。
「如果你刚刚说得都是真的,我又凭什幺例外?我平凡到了顶
点。」我苦涩地说。


颖如颇有兴味地看着我。


「你还没有到、了、尽、头。」颖如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我不明白。不明白也写在脸上。
「每个人都有很多机会凿开尽头后的海阔天空,只是不敢凿,不
想凿,就这幺卡在尽头里。」颖如说得我飘飘然。
「喔?那为什幺不凿?」我问。
「因为大家都怕跟别人不一样。」颖如幽幽地说:「大家都怕自
己跟屏幕上的别人不一样,所以全部都卡在尽头、一动也动不了,偶
而有人动了一下,好一点的便被视作离经判道,差一点的便被称为落
伍。」


我不由得点点头。流行本来就是向前看齐,向右转。


「那你为什幺认为我还没到尽头?」我不禁有些高兴。
「因为,我看得到尽头。虽然你为什幺还没到达尽头,我不知道,
也或许你到过又后退,也或许你正在想办法避开,但你终究还没走到
集体周而复始的排队里。」颖如的瞳孔张得很大,霎那间,我仿佛被
拴在黑暗里。
「而且,从我的身体反应里,我没有感觉到尽头的气味。」颖如
笑笑,我却明显知道这绝对不是笑。
「你的身体反应?」我不由自主打直了身子。
「每个人都走到了尽头,也都成为尽头,而我,没办法在尽头前
待太久。」颖如喝了一口漾满白色牛奶的贵夫人咖啡,这是她的第一
口。


「待太久会怎样?」我问。
我想,这就是所有问题的答案。


「我会凿开它。」颖如放下咖啡。空空如也。

后来我跟颖如一起回到了老宅,跟她并肩走在一块的时候,我的
呼吸已经不会凌乱急促、也不会下意识地同手同脚。
要说我已经不惧怕颖如了吗?那真是大错特错。
我只是觉得亲近,或者说一种被认同的感觉。
我、还、没、到、尽、头、吗?
被认可的感觉让我不由自主对颖如崇仰了起来,连呼吸都开始毕
恭毕敬。
但我还是害怕颖如。因为这是我崇仰她的根本,也是我认同她的
起点。


「以后有机会多聊聊。」我说。
「好啊。」颖如说。


颖如回到她的房间。
我回到了电视前。


我一边想着怪怪的问题,一边看着电视里陆陆续续回到自己房间
的房客们。


问题一。
如果颖如邀我进她的房间喝咖啡,她一样会将我迷昏吗?
「会的,她会令我害怕不是没有原因的,她总是吓我一跳,她才
不管我到了尽头没有。」我举手,自言自语。所以,我依旧会拒绝夺
命的邀约。


问题二。
颖如说她看得见尽头,她是有精神病还是怎样?还是异能力者?
「不知道她是不是因为不想走到周而复始的尽头,所以干脆卯起
来大干一场?」我举手,大谈议论。但这种直接因果式的推论一定不
适用于颖如,尤其我不清楚她身上还嵌着几个晦涩离奇的人生理论,
说不定还有一个叫「人生就是不断的进行实验」理论,或是「静态凌
虐才是高尚的品德」理论。


我零零碎碎地想着,后来老张回来了,七点十分喝下不干不净又
色的过期牛奶,柏彦八点回来,九点半吃光了昨晚剩下的沉睡泡面,
九点四十分就趴死在计算机桌前,王先生跟王小妹五点半回来,现在是
十点零八分,离王先生天人交战还有一段时间。


老张喝下的春药药剂其实并不重,因为我必须「控制」老张决定
性爆炸的时刻。前几次的份量都要轻,只需要老张遐想就行了,但最
关键的一次,必须要由超重的份量来轰炸。
所以今晚的老张,只是一直趴在地板上,一边听着陈小姐的呻吟
声难过地蠕动身子,过了半小时后,便一个人径自拎着望远镜上了天
台。一个人只要脑子里只存在一件事,行为便相当好预测,老张就是
最好的例子,他所有的行为都被一条无形的线绑在单单「色」一个字
上,我只需要蹲下来,摀着耳朵点鞭炮尾巴,老张自己就会飞上天去。


趁着王先生还没吞下药丸,我观察了颖如在房间里的动静后(她
浑不理会倒在浴室黑色塑料袋旁的年轻男子,冲了澡,舒适地躺在床
上敲打计算机),便轻轻走下楼,打开柏彦的房间。
柏彦计算机屏幕上的聊天窗口甚至还开着,对方的讯息不断丢将过
来,等待着柏彦答复。
我将柏彦移到床上去,坐在他的位子上,胡乱丢几个讯息过去,
对方似乎是柏彦在网络上认识的女孩子,叫「躺在钢琴上的猫」。我
没跟人在网络上聊过天,我过了那年纪,但我还认得键盘上的注音符
号,以及「Enter」键,还有我前几天专门去书店买的「第一次的亲密
接触」,我可是为了整死柏彦彻底K过了一遍。


「嘟嘟~~你睡着了吗
好恶心,柏彦这死大学生居然自己起了个「嘟嘟狗」的花名。
「嗯~我刚刚发现另一个我~~」我敲着。
「^^另一个你啊???那是什幺???」
「另一个我已经睡着了~~现在的我好象破壳而出的蝴蝶耶~~
感觉很奇妙~~」
「听不懂
「我是新的自己~以前的我就像一只丑陋又平凡的毛毛虫~但现
在我连呼吸都感觉到自己在蜕变了*^^*」
「呴呴...那幺厉害啊...是不是因为遇见我啊(大心)!」
大心?那是什幺东西?这个年代的年轻人都在胡乱造字吗?
「哈哈哈~有可能喔~我等一下就要去探险了~~~探险我的与
众不同!」
「怎幺探险啊?(期待的眼神闪闪发亮@@)」
「我会消失!」


打完最后四个字,我就不再理会那只蠢猫继续丢过来的讯息。
我将柏彦身上的衣服脱的精光,胡乱将脱下的衣物摔向四面八方。
「快使用双节棍,哼哼哈兮?整天光会乱叫!」我笑着拉着柏彦
的双手,将他塞进自己的床底下,然后我将衣柜打开,将挂在衣架上
的衣服扯得乱七八糟,然后再将衣柜仔细关上。
「睡吧。」我忍俊不已,坐在他的计算机上又打了一枪,射了一地
后,将擦过老二的卫生纸丢在地上。
楼下的房客


我坐在床上,看着王先生坐立不安地坐在浴室马桶上,精赤身子
淋着热水。
他半个小时前吞下了药丸,而王小妹唏哩呼噜早已睡得香甜。


「应该淋冷水的吧?淋热水可见没好事。」我旁白。


王先生赤着身子,走到王小妹床前,凝视着她。
我从这个角度看不清楚王先生狰狞的脸孔,不禁叹息。那种天人
交战的表情一定很有演技、很扭曲。
王先生的肩膀下垂,胸隆起。


「深呼吸也没用,假装犹豫也没意义。没有人在看你,你只是表
演给自己的良心看罢了------如果你还以为自己身上有那种叫做良心
的内脏的话。」我耻笑着王先生的多此一举。


这个世界上经常发生这种事情。
爸爸会强*女儿,不管女儿是智障、年幼、还是根本就好大一只,
只要爸爸想插女儿,想必都会来上一段天使与恶魔的例行作战,但这
些都是假惺惺的作戏。只要需要天人交战的戏码,良心都是自己唱出
来的。
唱完了,好戏就会登场。


「快动手吧。自己的女儿还不是自己生出来的?你同意就行了不
是?」我旁白。


但王先生是个龟毛人,他就这幺硬梆梆地焊在床前,脚焊着,老
二也焊着。
就这幺焊了两个小时,我在介于半梦半醒与全睡不醒之间盯着萤
幕,都快无聊死了,王先生还是像自由女神像一样屹立在女儿面前,
我猜想他是不是站着睡了。
我不断切换着屏幕,等待,又等待。
哈欠一个又一个。
终于,王先生像陨石一样坠落在床边的小沙发上,睡着了。他的
良心戏唱的太长,导致药效就这幺从他跨下溜走。


「你王八蛋,拖拖拉拉的算什幺英雄好汉?」我骂了几句后,也
睡着了。


第二天,第三天,王先生每个晚上都这幺模仿石像站在床前,而
每次,我都因为摄影机的角度错漏他精彩的欲望独白,我不禁从不屑
的眼神,转为佩服他惊人的忍耐力。
但他一直这幺捏着睪丸不肯发难,我只好拿出我的剧本,修改掉
一大半篇幅。但在结果还是不能改变的情况之下,编篡剧本的难度大
增,让我着实苦思了好几天。


我还是得提提颖如,在我跟她聊过的第二天下午,她打开柜子,
拿出一个超大的旅行箱,从宅子背后的升降梯下楼,一直到晚上九点
才回来。
我看着监视器里的升降梯,颖如穿著一身蓝色的运动服与跑鞋,
真是莫名其妙,她出门的时候明明就是一身白色的连身洋装啊?
颖如不只换了衣服,靠在她脚边的行李箱也显得很沉。从她拖箱
子的样子就可以看得出来。


箱子里一定装了个人。
死人。
只有切成一块一块的死人,才可以塞进这幺大的行李箱。


「我真是被你打败了,别人都是装尸体出去丢,你老人家是去外
面捡尸体回来堆。难道又打算煮汤给我们吃啊?」我不解,却开始懂
得欣赏她的黑色行动风格。
我看着屏幕中颖如拉着行李箱走进房间的模样,还是忍不住觉得
很好笑,她的浴室里堆了一个黑色尸袋、一具尸体,但她却嫌不够麻
烦,居然还去外面找了一具。


啪答。
颖如将行李箱打开。


我看得傻了,差点要鼓掌!


里头是一个小女孩,披头散发,小学制服、蓝色百褶裙。年纪大
概......
「国小五年级?」我将镜头放到最大。
她双眼紧闭,看来是给迷昏了。
颖如一反常态,将小女孩绑在椅子上、用胶布封住嘴巴后,就打
开床底下的恐怖小木箱,拿出我最惧怕的玻璃瓶子。浸泡着死老鼠的
那一只。
然后坐在床上看着小女孩。


「啪!」颖如一巴掌打红了小女孩的脸,力道之强差点打翻了椅
子。
小女孩的鼻子流出鲜血,眼睛缓缓征开。茫然。


「乖乖小女孩,张姊姊要帮你凿开人生的尽头噜!」我忍不住大
笑。

小女孩的胸口激烈喘伏着,眼神充满惊怖与张徨......咳,坦白
说,我从小小的屏幕上根本看不太出来那倒霉的小女孩眼睛里有着什
幺样的恐惧,我只是将「如果是我」的心情稍微投射在那小女孩一下
,我就遍体生寒。
颖如拿着玻璃罐,在小女孩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前晃啊晃的,那只
浮肿的死老鼠悬浮在不明液体中,张牙舞爪地朝小女孩的脸上逼近、
撤退、逼近、撤退。小女孩亟欲闪躲这恐怖的梦靥,双脚挣扎着往后
退,椅子差点往后摔倒。
我好想知道,颖如是怎幺样将小女孩绑架到箱子里的......不过
我想这个问题对颖如来说反而是次要的娱乐,重要的是她又有新的玩
具了。
小女孩闭上眼睛索性不看鼠尸,全身的颤抖我看得清清楚楚,那
是弧度很激烈的晃动。
颖如看小女孩闭上了眼睛,满意地站了起来,在柜子上拿起一瓶
浇花用的喷雾器,朝小女孩的脸上喷了过去。
小女孩身上的剧烈震动骤然停止,像是*纵线突然被剪断的木偶。
看到这一幕,我心中的惊恐久久不能平复。


「如果当时我进去颖如的房间......」我喃喃自语。
除了那只平凡的喷雾器,颖如的房间里到底还有什幺随手可能
的凶器?
我无法为死里逃生感到庆幸,我的心跟四肢一齐揪着。


颖如走到浴室,将死老鼠倒在脸盆上,拿出我借给她的大裁缝
剪刀。
喀擦。
老鼠的脑袋立刻被剪离它的尸身。
颖如拿了汤匙,将鼠头捧在汤匙上,走出浴室。
「唔......」我发觉我的脚已经悬空离地,被双手紧紧抱在胸前。
颖如撕开封在小女孩嘴巴的胶布,将模模糊糊的鼠头放进她的嘴
巴里,她的动作像是让小女孩的舌头压着那脏东西。
要是我,也会那幺塞。
然后,颖如将封条重新贴好,回到浴室里,将死老鼠的残身与尸水
重新倒进玻璃罐子,那画面有说不出的诡异,她对躺在地上的男尸与黑
色大塑料袋视若无睹。我不禁开始烦恼尸臭恼人的问题。
然后然后然后然后......
颖如将大行李箱收好、将身上的运动服换下,躺在床上看书。
书名:活在世界上的一百个理由。


我笑不出来。嫌恶与崇仰的两种情绪同时在我的身体里碰撞。
矛盾,却相互茁壮着。


我已经忘记小女孩是什幺时候醒来的。
不过要忘掉她那张脸可是千难万难,颖如拿着玻璃罐子,面无表情
地在她面前晃着。
一只没有头的老鼠。
舌头底下蠕蠕刺刺。
小女孩马上就明白是怎幺一回事,我从未想象过人类的脸上可以出
现这种表情。
那是极度的恐惧、毁灭性的崩溃。
椅子脚断了,那股狂乱的情绪在不对称的稚龄中从未歇止,像一头
猛兽,从屏幕中嘶吼着爬出。向我袭来。


半小时后,颖如拿起喷雾器,再度暂停小女孩恶心的恶梦。
撕掉封口、倒出鼠尸、剪下上半身、汤匙、嘴里、封住、装罐。
然后小女孩重又醒来。
失却上半身的鼠尸魔幻般漂浮在她的眼前,晃着、祟动着。
颖如的双眼透过玻璃罐弯弯曲曲地看着小女孩。
小女孩的嘴巴鼓鼓的,那种饱满充实的感觉根本无须联想。
她无法大叫,我却听见凄厉尖锐的嚎叫声。
她甚至没有哭,但我已经流下眼泪,全身僵硬地扭曲在一起。
小女孩瞪大双眼,好大好大,黑的,白的,好大好大。
那已经不是人类的表情。
我也不再是人类。


颖如摸摸小女孩的胸膛,拿出刚刚收拾好的大行李箱,将小女孩
装好。
放在墙角。


后来颖如上楼跟我要了一只大黑色塑料袋跟菜刀的时候,我没有
像以前一样害怕又兴奋的手足无措、言语错乱。
我只是打开抽屉,递了一卷厚厚的塑料袋给她。那是一种见识过
黑洞的虚无后的精神萎靡。
我怀疑我暂时没有心跳,暂时失去了对颖如的恐惧感,或者,暂
时失去了对任何恐惧应该有的恐惧。
然后我静静地吃着无味的便当,在电视前看着颖如用菜刀将躺在
浴室里的年轻男子切一切,一块块装进塑料袋里。


两个塑料袋,一大一小。
一只静默在墙角的大行李箱。

别再提颖如了,我现在头很痛。
说说其它的房客吧。


被我第二次迷昏的柏彦在清醒后,像个游魂一样在房间里走来
走去,我听说过因药剂昏睡的人会有部份失忆的后遗症,但这件事
我从未证实过,我只能从柏彦茫然的眼神与不知道应该何去何从的
肢体动作中察觉一二。
他赤裸着身子,一下子坐在床上,一下子坐在马桶上,一下子
在计算机屏幕前苦苦思索,一下子,又回到初醒时的床底下待着,想
拼凑出根本不存在的零琐记忆。
他唯一的线索,只有前一天晚上我在聊天记录上留下的自呓:


「我会消失!」


之后的几天,柏彦喝下了出门前没喝完的橘子汽水后,我照例将
他扒个精光,将他塞进衣柜里,让他抱着计算机屏幕与键盘醒来。
又一次,他喝下昨晚剩下的珍珠奶茶后,我将挂在他房间的海报
全都撕下,将CD盒打开,一片片的光盘被我当飞盘射了一地,然后
再将他扛到天台上,用棉被将他的精赤身子卷住。最重要的是,我打
开他的计算机,找到一篇恐怖网络小说摆在他的屏幕中央。
冰箱。那是我设计柏彦的灵感。
我相信,柏彦会逐渐了解自己潜在的能力,一步步走到他应该有
的位置。只要时机成熟,一切都会开花结果。


你如果觉得太扯,我也没办法向你解释更多。
实验一下吧?找个人实验一下你就会明白的,人什幺都愿意相信。


美丽的陈小姐处理她那两个男朋友处理的很有一套,他们自始至终
都没有发觉另一个人的存在。
陈小姐的衣柜里永远都不会出现另一个男人放的衣物,她的记忆力
一流,总会记得将另一个人的衣服取下、换上另一个夜留客的衣物。
她在叫床时也不会喊错另一个人的名字。
她记得两个男人的敏感处、喜欢的姿势、被小嘴套弄的分寸与口红
的颜色。
她每天早上都会将垃圾装好,放在门口外,袋子里头的保险套和乳
白色的浆液被卫生纸团团包覆着。
她把一切都打理的很好,毫无破绽。


可是我有钥匙。
老张也有。


老张白天逃课的次数越来越多,他待在陈小姐的房间里的时间也
越来越长。
他不再只是将脸贴在马桶垫子上幻想,他钻进粉红色的被窝里像
只水蛭般蠕动,丝毫不怕将体味留在陈小姐的床上。色欲熏心的他逐
渐丧失理智。
决堤的速度比我预料的还要快上许多,你知道,人真的不能被小
觑。


大前天,就是我将柏彦扛到天台用棉抱包起来的隔天,老张居然
在陈小姐的被窝里睡着了。
我张大嘴巴,在屏幕前呆呆看着白痴到失控的老张无知无觉地睡
起午觉,还打鼾。
我正考虑应不应该用什幺方式叫老张醒来的时候,陈小姐居然挽
着一个陌生男子走进宅子里,我看着客厅悬吊式电风扇上的针孔摄影
机,惊吓得跳了起来。
天啊,现在才下午四点零六分,陈小姐居然跷班,而且还跟两个
男友之外的老男人走进来!
怪了怪了,我不需要翻笔记本都清楚记得,今天是礼拜四,陈小
姐礼拜四总是独自一人过夜才对?难道以后的礼拜四都是这个第三个
男人的夜晚?
不管这幺多了,既然发生就是发生了,我迅速拿起话筒,打电话
到陈小姐的房间里。


铃铃铃铃铃铃。


老张瞪大眼睛,霍然坐起。
我挂上电话,紧张地抓着电视机。


陈小姐在陌生男子的肩上粘腻地笑着,陌生男子头发半黑半白,
脸上褐色的老人斑被腼腆的笑容漾开。
慢慢上楼。


老张大吃一惊,掀开棉被,动作愚笨慌张地下床,走到门边。


搭、搭、搭、搭。
陈小姐的高跟鞋声,陌生男子的笑声。


老张打开衣柜,将自己藏了进去。
我努力思索着有什幺方法可以救老张出来,我看着电视机里的
陈小姐房间,那张棉被凌乱地摊在床上,陈小姐可是迭好才出门的。
我只能天真地祈祷陈小姐机灵的心思被男人粗暴的动作蒙蔽。


门打开。
陌生男子还来不及将门带上,肥胖腰上的裤带立刻被陈小姐熟练
地解下,碰,男人的背撞在门板上,裤子滑落。
含住。
年过四十的老男人不能置信地看着跪在地上的陈小姐,他慢慢伸
出双手,紧紧抓住陈小姐的头。他已被陈小姐迫不急待的动作给征服
,脸上的表情迅速衰老着。


这种场面无论看几次都叫人脸红心跳,但此时的我只关心陈小姐
身旁的大衣柜。
我仿佛可以听见老张在黑暗中的惊惧心跳,以及一双亟欲穿透衣
柜的猫头鹰眼。
好!就是今晚!
我迅速冲下楼,打开老张的房门,找到他正在喝的过期巧克力调
味乳,将一整包春药倒了进去。


发动了。
从今天晚上开始,所有的齿轮都将一个一个地接缝在一起。
(待续)
作者: 天堂的阳光    时间: 2003-12-18 22:35:00

不错的文章,一种异类的恐怖。比较黑色...
作者: 雨夜咖啡    时间: 2003-12-18 23:32:35

我靠。 终于等来了。 我都睡起来了
作者: 天堂的阳光    时间: 2003-12-19 00:55:27

最初由 雨夜咖啡 发布
[B]我靠。 终于等来了。 我都睡起来了 [/B]

你这个家伙都成夜猫子了 我得睡了
作者: mzbaby    时间: 2003-12-19 08:20:09

接班人不少了呀

一天一帖,看下来,不知道会出几个神经衰弱的
作者: 雨夜咖啡    时间: 2003-12-19 10:31:48

最初由 mzbaby 发布
[B]接班人不少了呀

一天一帖,看下来,不知道会出几个神经衰弱的 [/B]



偶已经神经衰弱了。

每天被楼主这么折磨!每天晚上都心惊肉跳的。。。。。。


5555555555
作者: mzbaby    时间: 2003-12-19 10:54:53

看你还敢看不
作者: 雨夜咖啡    时间: 2003-12-19 11:29:31

哈哈。  我就喜欢。不错的文章

房东和颖如都有够变态的。

楼主。今天晚上给我发2个。就在这个帖子里发。不够看啊。 靠的。
作者: 天堂的阳光    时间: 2003-12-19 20:48:47     标题: 楼下的房客(4)

气喘吁吁地回到电视前,我双手紧握成球,祈祷老张别被发现,趁机会回到自己房间里喝下最浓烈的春药,也祈祷那个老男人不要在陈小姐房间待太久,最好赶快离开。顺利的话,我今晚就可以实现导演与编剧双栖的梦想,不顺利的话,老张就会被送进警察局里关他****。
  
屏幕里的人儿依旧打得火热,但老男人似乎完全招架不住陈小姐妖娆百媚的攻势,没有多久,老男人脸色发白宣告弃守,木板门的震动遽然停止。

陈小姐拿起一旁的纸巾揩了揩嘴巴,吐出白色的浆沫。

老男人虚弱却佯装怜惜地抚摸陈小姐的脸颊,陈小姐也佯装靠自己的嘴巴就能够满足自己,幸福地笑着。

衣柜里的眼睛在局促着、瞳孔扭曲着。我可以感觉得到。

老男人点点头。

他在那瞬间后苍老了十年,一种空泛和虚无飘渺的琐碎在他脸上的皱纹里哆唆着。于是,他也没有心情待在这里了。

「那么,明天公司见。」老男人的语气像个慈祥的父亲。
「部长,我送你。」陈小姐站起来之前,还将老男人的裤子穿上,皮带扣好。

然后,门打开。

陈小姐送那个叫做部长的早泄老男人到楼下,挥挥手,转过头。一脸的嫌恶。
  
我却更加无法离开电视了。我的眼睛几乎快贴到了电视屏幕,百思不解。老张在衣柜里睡着了吗? 他怎么还不出来!我左看、右看,敲着脑袋看,就是不见衣柜有任何动静。

「你疯了吗?你结了两次婚,难道还不知道女人的兴趣就是开衣柜吗?快走啊!」我着急了,这个计画要是缺了老张,几乎等于要重新写过。
  
但衣柜的门还是一动不动。 陈小姐的高跟鞋,喀喀喀喀蹬着。
  
打开门,陈小姐像往常独处的礼拜四一样,无精打采地将鞋子踹下,衣服胡乱丢在鞋柜上,解下内衣内裤,一丝不挂的走进浴室。
  
突然,我明白了衣柜里,那双眼睛。

那是一种自信,一种邪恶的默契。 穿透了薄薄的木柜、穿透了冷冰冰的屏幕。
  
「既然你决定了,那就放手去干吧。」我突然觉得热泪盈眶,眼泪中还参杂着内疚。

衣柜慢慢打开,露出一条缝。

「原来你不是我所想象的孬种,你并不需要药物来催化什么,你是一个铁诤诤的男子汉啊!」我激动地看着衣柜那条缝,缝里的眼睛炽热到只够在熊熊烈火中,看到一个方向。

没有后退的余地。 老张也不想后退。
浴室里的冲水声、蒸气从浴室门底下淡淡冒出。

衣柜打开。
老张赤裸裸的爬出,他将全身衣物跟世俗的莫名其妙,一齐留在空洞的衣柜里。
他赤裸裸的来到这个世界,现在也要赤裸裸的寻找全新的人生。

他没有走到尽头。
我的眼泪滑落。

不由自主的,我唱起了约翰蓝侬的黄色潜水艇。
这首歌我从来不知道什么意思,我只会跟着几个简单的旋律跟琅琅上口的单字,让歌里的意思随着一种不可解的情绪,在舌尖上轻快的跳跃。自动翻译成一种动作。
  
就是老张现在的这种动作。
  
接下来发生的事,我想我不必说得太明白,这种事,我想你们这种人应该看多了吧?

什么?要我好好说个清楚?
  
老张走进浴室,从后面抱住陈小姐,拿着洗发精的泡沫捂住她的眼睛,在淅沥哗啦中挺进了陈小姐的身体。体育老师的健美身材使他的动作充满了粗暴的线条。
从头到尾,老张都没有说一句话,他只是在陈小姐的耳朵旁边大声喘息。
野兽是不会说话的。
这件事我从小就知道。
  
但真正叫我吃惊的,是眼睛被泡沫捂住的陈小姐。
她只有在一开始的时候显得措手不及,但接下来的十分钟里,陈小姐的手紧紧抓着镜子前的脸盆,蛇腰配合着老张的突进慢慢缠动。

我怀疑她是个天生的荡妇。
以陈小姐的细心与对性的敏感,她不可能察觉不到背后陌生的胴体,并不是跟她发生过几百次性爱的两个男人之一。
她只是自然的卖力配合。 她真是天生的狐狸精。
  
「你是张先生吧?」 陈小姐停止摆动腰枝,笑着说。
老张的剧烈动作嘎然消止。 一句话,就让老张从野兽退化成人。
然后恙恙不知如何是好的,将那东西缓缓拔出陈小姐的身体。
「既然做了。」 陈小姐没有拨开眼睛上的白色泡沫。
然后挺起浑圆的屁股。
老张的喉骨上下鼓动。
然后继续。
所以说,人到底是一种出类拔萃的动物。
有时候我们用两只脚走路,却用四只脚的脑袋去做事。事情做完了,我们还可以用四只脚走路,用两只脚的语言解释所有发生的事。
进化不是没有道理的。就跟操作系统一样,新程序总是可以向下兼容,往旧的姿态招手的。然后又可以随时回来。在脑袋里切换一下荷尔蒙就行了。
  
老张抱着陈小姐,在她的床上。
他们在床上所说的话,我发誓我一个字都没有听到。
情侣,或假装是情侣的两人,他们说起见不得人的话,总是在耳边磨蹭,在棉被里细语。然后又是一阵交缠。
  
我翘着二郎腿,冷冷地看着这一幕。
这两个人各自朝物竞天择的险恶环境,又进化了一步。
床上真是交换体内遗传因子,还有交换灵魂因子的最好地方。

我让视觉尽情引导我的左手套弄着阴茎,然后拿起刚刚吃过的、洗好的布丁盒,让它流了进去。

放下布丁盒,两只脚松垮垮的。
  
「好好的干,用力的干。」

我虽然无法听到他们在说什么,但是这已经不重要了。
我开始从屏幕中培养出一种复杂的读心术,然后写下预言。
大抵上,越是濒临疯狂与黑暗的人,就越接近预言。

中世纪,黑死病横行欧洲大陆各大城市的时候,痲疯病的患者被囚禁在监狱里,他们精神恍惚,歇斯底里,口中念念有词的是城市繁荣的末日,审判已经在巨大的下水道中爬梭。疯子最接近预言,他们的迷乱眼神看见了常人所无法理解的未知。

于是,人们不敢以火终结承载着神秘的、恐怖的预言者。他们只是扬帆,将这群活在疯狂与死亡边缘的预言者,放逐到了洋洋无际的汪洋。
  
愚人船。这是它们的名字。颖如跟我讲的故事。
我想,我开始明白颖如的意思了。那是尽头之后的峰回路转。
愚人船驶出了没有希望的港口,一望无际的,是海。黑暗自由了,在海上,然后再也不能回到虚假的文明。
  
我审视了屏幕一眼。
我想,预言已经在我的体内发酵,滚烫着我的舌头。
  
站了起来,是该收拾柏彦的时候了。
我拿起布丁盒,走下楼,望着颖如深邃的木板门。

门后的她正躺在床上翻书,这一两天,她一直没有邀请新的塑料袋进房,也没有提着巨大的行李箱到城市里狩猎。 她很安分,所以该轮到我了。
  
我小心翼翼打开柏彦的房门,他已经在床上安眠。
这次我用的药剂轻了点,但柏彦依旧是昏迷的高手。

他的鼾声规律,皮肤睡到发热。我脱下他的衣服,发现他的手里捏着一张纸条:「你有自己的名字吗?你为什么会出现?请留言告诉我。」
  
白痴。
  
我看了看手表,大概还有一个多小时,郭力才会从大学下课回到这里,而再过一个半小时,令狐才会从便利商店下班。今天已经不容许意外了。
  
我扛起柏彦走下楼,奇怪的是,我的心里竟然不十分紧张。我转开郭力与令狐的房间,将浑身赤裸的柏彦放在床上,然后将被单弄乱,像一场激烈大战后的现场。我将布丁盒里的精液,倒在趴在凌乱被单的柏彦屁眼上,然后关上门,到楼下冰箱里拿了一瓶汽水,回到房间,准备欣赏精彩好戏。
下午郭力回来的时候,老张甚至还在陈小姐的床上厮混。

六点半,郭力提着两个便当,打开房门。

「Surprise!」我静静地喝采。
年轻的柏彦,正五体投地,赤裸裸的趴在床上。还有蛋白质的情欲气味。
郭力一动也不动,像个石膏像般杵在床前。他的表情冷漠,令人发寒。
  
「坐下吧。」我说。

我知道郭力是个外热内冷的人,对于性对于爱,至少在他跟令狐之间,他一向是占尽上风的。现在的郭力,还来不及愤怒,就已被冰冷的羞辱感包围。
  
所以他真的坐下了,他僵硬地拿起便当,打开。扒着饭,咬着卤肉,机械似的咀动。
郭力的眼睛里充满了血丝。也许曾经晃过一丝波光吧,但旋即消失。
  
而柏彦依旧沉睡着。

郭力吃完了便当,阖上,橡皮筋捆好。一动不动的看着门。他拒绝面对赤裸的柏彦,他知道这个小伙子并不是羞辱他的始作俑者。他只是个工具,只是记号。
  
六点四十二分。 门打开。
  
令狐呆呆的站在门口,看着一言不发的郭力,然后又看了看一丝不挂的柏彦。

「你ˇˇ」令狐的胸口宛如重击,我一眼就可以看穿。

郭力依旧没有说话。

平常他的话很多,但现在的他极为脆弱,说什么都可能要了他所有的自尊。他只能被沉默选择,所有的屈辱感都将他的嘴巴紧紧封住。
  
但令狐却是个外冷内热的年轻人。

「你做了什么!」令狐愤怒的咆哮着,他对感情毫无保留,手中的那袋饮料随即脱手,砸向漠然的郭力。 郭力不闪不躲,只是僵硬的坐着,淋了一身湿。
「他有什么好的!他有什么好的!」令狐发疯似的,一拳捶向鼾睡中的柏彦,柏彦立刻惊醒,然后吓
了一大跳!
「去你的!」令狐像个女孩般哭着,然后将十个男人的力气捏在拳头里,轰向既惊惶又茫然的柏彦脸上。

   碰!
柏彦倒在床上,鼻血染红了白色的枕头。
郭力既没阻止,也没询问。他僵硬的观赏这出闹剧。
  
「干!你疯啦!」柏彦骂道,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随即又被令狐一拳揍倒。这一拳也不轻,柏彦虽然举手挡架,但拳头仍然钻进柏彦的双手之间,砸在鼻梁上头。柏彦后脑勺的头发都飞了起来,可见力道之强。
柏彦滚下床,屁股着地,此时的他连忙大叫:「别打了喔!我会还手!」
令狐哭得整张脸都红了,指着坐在椅子上拿着吃完的便当盒的郭力大吼:「你说过什么!你自己摸着良心,说你说过什么!」

郭力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屑。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竟然还在作戏?郭力应该正在这么想吧。
  
「你一定要用这种方式告诉我吗?一定要吗?我真的那么贱,需要你用这种方式告诉我吗?」令狐的语气越来越失控,越来越大声。
此时的柏彦大概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他摸着歪掉的鼻子,涨红着脸,插嘴:「喂,你们两个同性恋听我解释好吗?其实我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一个很奇怪的理由......」
「闭嘴!」令狐大叫,拾起地上的二十三磅哑铃,朝柏彦的头上飞掷!
  
万万不可!我跳了起来。

柏彦慌张的扑倒,笨重的哑铃撞到墙壁,喀琅!

「你疯了吗死同性恋?你以为我做了什么!」柏彦愤怒的说,但已经不敢靠令狐太近。
「贱人!你再一句同性恋试试看!」令狐拿起另一个哑铃大叫。
「总之你们听我说,其实我最近常常一睡着,就会出现另一个人格在我身上到处走来走去,而且那个人格常常会脱光所有的衣服,甚至好象会穿墙过去,他常常还......」在床下的柏彦连珠炮大叫,眼睛紧跟着令狐手中的哑铃。
「闭嘴!」令狐哭叫着。
柏彦摸着青肿的鼻子,反而大怒了起来:「你以为你是谁啊!你自己去问那个干花你屁眼的老相好我有没有玩他的屁股!你们这种阴阳怪气的人最......」
哑铃再度飞过柏彦的头顶,这一下将墙壁撞落一堆石灰粉,柏彦既怒又怕地想夺门而逃。
「够了吧?」郭力突然开口,眼睛像老鹰一样盯着令狐,但长期处于下风的令狐却没有闪躲他的眼睛。
「什么够了?今天你一定要把话说清楚!你想想当初是怎么跟我说的!现在你又把我看作什么东西!你说你想有个家庭!我也让你有了啊!现在呢!现在......」令狐的哭声跟他结实的肌肉截然两帜,
看得我在屏幕前笑的前仰后翻。
「等等!你们到底有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你们的事我不想管,不过我可不小被当成屁股开花的零号,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一场误会......」柏彦一边说,一边摸着屁眼。

突然,他的脸色发青。油油滑滑的。
难不成另一个我竟然是个死同性恋?
柏彦一定正在心里哀号。
  
「如你所愿吧。」郭力叹了一口气。拿起空便当,拿起公文包,走到门口。这一走,是永远也不会回来的。
「不要走!」令狐突然崩溃,跪了下来。
神智遭到极大打击的柏彦,趁着此时慌乱的走出这个令他不知所措的鬼地方,也因为他一丝不挂的光着屁股,所有他一到走廊后就开始飞奔。

而我,也开始飞奔。
在走廊上,我撞见了柏彦。
  
我差点摔了一跤,这个动作让柏彦动作一挫,像第一次偷钱包的小偷遇到警察般,跳了起来。
「天啊!你怎么......你怎么全身脱光光啊?」我惊呼,脸上写满了厌恶。
柏彦杀气腾腾地瞪了我一眼,想转开门,却被我挡了下来。
「等等,这样不对吧?房东先生当然是无所谓啦,大家都是男生嘛,不过你这样什么都没穿在走廊上走来走去,喂,大学生,你也要替其它人想一想,我们这里可是有住女生的啊!」我埋怨,教训教训他。而我的眼睛,正毫不客气的打量他的私处。柏彦红着脸,快要抓狂了。
我皱皱眉头,疑道:「好奇怪的味道?」
「干!别人的事不要管那么多!」柏彦爆发,推了我一把,开门 甩门。
  
   碰!
  
   我微笑,重新走上楼,继续收看郭力大战令狐。
  
现在的电视屏幕上有几个画面。
老张出门了,陈小姐一个人在房间里看TVBS连续剧,既没有哭,也没有乱摔东西,一切都很自然而然似的。
王先生躺在床上休息,翻来覆去的,王小妹一个人坐在书桌上写功课,橡皮擦涂涂抹抹。
颖如洗了个澡,然后打开饼干盒子,吃着洋芋片,一边看书。
柏彦在浴室里不停地洗澡,将莲蓬头对准屁眼猛冲水,一手拿着肥皂用力地搓着腰部以下。他的表情像是在泄恨一样,接着又在浴室里抓狂,用拳头殴打着瓷砖墙壁。
而郭力跟令狐,持续没有意义的对峙。
  
你也许会想,这样的误会根本不能算是误会。
怒火攻心,只要情绪滚烫的时间一过,彼此都有机会冷静下来。

但。

羞辱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它不单单是一种表象的情绪,它的根盘扎在人的最深处,那是能够消融人类本质的腐烂剂。自尊心一旦腐烂,眼睛什么也看不到。
  
郭力坐在椅子上,低着头,闭着眼睛。
令狐站在床边,呆呆的看着凌乱的床单发愣。
我看着屏幕中的两人,原本相爱的两人,想起了以前高中时的往事。
  
高二那年,班上跟我最要好的同学,叫阿志。阿志有一天跟我借刚买不久的野狼机车泡美眉,当天晚上,阿志一脸抱歉的把我叫出去,跟我说机车被干了。

我很生气,非常的愤怒,但除了瞪阿志以外,我什么也没做。虽然那可是我整个暑假打工挣来的。

第二天,我们两个人在学校碰头,什么事也当没发生过。因为这只是一起急怒攻心的单纯事件。
  
大学,被退学的那一天晚上,把我死当的民法老师打电话给我,狠狠地将我羞辱一番。
「我就说你过不了这学期,是不是?你这种废物废到骨头里了,什么事都做不好,现在把你当掉也是为了你好,你最好明天就去路边摊见习人家是怎么做面的!」

我挂掉电话。
直到现在,我都想杀了他。

所以我的床底下总是藏了一桶汽油。只要哪一天我觉得生命空虚不再值得留恋,我就会拿起那桶汽油,骑车到早已背熟的地址。
  
这就是羞辱与怒气的天差地远。
一个人最无法忘记的,永远都是自尊心被冷酷剥夺的那一瞬间。
有些东西,被拿走以后,就永远也拿不回来了。
  
「你知不知道!有些东西被拿走以后!就永远也拿不回来了!」令狐号啕大哭。
「......」郭力的鼻子喷出不屑的气息。 令狐坐倒在地上,全身屈成一团发抖。
「你还记得我们刚刚在一起的时候,你的诺言吗?」令狐抬起头,他整个人已经毁了。郭力的身体一震,但很快又恢复钢铁一般僵硬。
「你忘记了吗?你说,如果我觉得在这个世界已经没有继续呼吸下去的理由,你会陪着我终结一切,所以你要给我所有所有的快乐,是不是?」
令狐的语气像漂浮在海水上的破烂塑料袋。郭力依旧紧闭眼睛。

我知道比起情绪外放的令狐,郭力的深沉更加危险。
  
「陪我一起死,好不好?」令狐眼神空洞的站了起来。
令狐其实不需要多此一举的死。他现在的模样就像在棺材里面的冰冷尸体。

令狐慢慢打开门,走了出去。
  
我看着走廊上的针孔摄影机,令狐正一步步走到楼下去,而郭力全身上下,大概只剩下心脏还在跳动。
两分钟后,令狐进门的时候,手里已经拿着厨房里最尖锐的生鱼片刀。
这一切我都看在眼里,心中不禁赞叹自己的剧本写得真是丝丝入扣。
  
「我爱你,郭。」令狐跪了下来,拿着刀,抵着自己的脖子。

令狐到底还是深爱郭力的。只要郭力这时候道个歉,或甚至直接将令狐拥在怀里,令狐的刀就会当当当落在地上。令狐可以不要自尊的。这个缺口就由郭力的爱填满。
  
「贱货。」郭力冷冷地睁开眼睛。令狐尖叫一声,歇斯底里的举起刀子。
  
我双拳紧握。红色与情爱相互迸发的一瞬间!
  
郭力大吼,从椅子上跌下来。
利刃插进郭力的肩膀,往下深深割破一道殷红。

「你疯了!」郭力大叫,一拳将令狐砸开。
「你说过不打我的!」令狐悲怆嘶吼,手中的利刃再度盲目划开。

郭力的鼻子被利刃轻轻带过,但我还来不及确认郭力的伤势,令狐已经举起锋利的生鱼片刀,明晃晃的刀芒上滴落几滴血珠,郭力顾不得伤势,双手往后一撑,试图爬起。

「陪我!」令狐哭喊着,手臂青筋暴露。
「你这个贱骨头!」郭力忘却害怕,酝酿已久的怒气终于爆发,扑向手持凶器的令狐。

碰!

 两人在地上一阵打滚,而我始终看不到那把该死的刀子。
  
「说你还爱我!」令狐大哭,蜷缩的膝盖将郭力顶开,递出利刃的右手腕被郭力抓住。
「你真的是个贱货!贱骨头!贱娃娃!」郭力的愤怒全部爆发。
  
接下来,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我打开门,走过四楼,颖如当然还是在房间里看她的书,而柏彦还在浴室里刷他的肛门。走过三楼,看了看郭力与令狐的房门,又走到二楼。陈小姐与王先生已经站在走廊上,两人用眼神在议论纷纷着。

「他们两个人难得吵一次架,我们就不要打扰他们了。」我叹气。
陈小姐点点头,报以知趣的微笑,王先生皱皱眉头,也不多说什么。

我抬起头,看着通往三楼的楼梯口,回想起刚刚那一幕。

利刃深深没入令狐的胸口,笔直的捅了进去。郭力坐在床上,整个人被吸进黑洞里。二分之一的机率,也让我赌赢了。
  
在关键的一刻,强壮的令狐摇摇头,刀子竟脱手,让郭力夺走。当刀子插进他的心脏的一瞬间,令狐的模样既悲苦,却又像在微笑。令狐的嘴型好象在说:「......你说过的。」二分之一的机率,也让我赌赢了。

那把刀是令狐故意让郭力夺走的。坐在床上的郭力,似乎还不如我这个局外人来的清楚明白。他的眼神完全丧失了灵魂。二分之一的机率,也让我赌赢了。
  
「进房间装作什么都没听到吧,替他们两人留点面子罢。」我感叹。

陈小姐跟王先生听话的进房。我深深吸了一口气。

如果我对郭力的观察正确的话,今天晚上才刚刚开始。
  
回到屏幕前,郭力还是维持他迷惘的姿态。冷冰冰的刀子,依旧穿透沉默不语的令狐。
  
「还等什么?」我说。
后来,老张回来了,提了一袋卤味进了陈小姐的房间,陈小姐拉着她的新姘头不停聊着令狐跟郭力在楼上大吵的事,老张啧啧称奇,然后一只手死命揉着陈小姐的奶子。

王先生不停回答正在写功课的王小妹的种种问题,例如同性恋是怎么一回事等等,他的回答保守到令人反感,还要王小妹以后别跟郭力跟令狐主动说话。
  
当然,以后王小妹想找令狐说话,那还真是不容易。
  
郭力「错手」杀了令狐。
幸好是郭力活了下来,如果正好相反,我的计画趣味程度就会骤降不少。

这一定是疯狂的想法开启了我脑袋里的预言能力。
而此时,我从屏幕中看着神情滞涩的郭力,他已足足发呆了半个小时。
  
年轻力壮的情人儿尚未闭眼,一双无神无眸的眼珠子看着天花板。情感丰沛的令狐,他在错乱的情绪中,将自己的生命交给他的爱人,而他的爱人也不负所托,在那个瞬间,郭力没有丝毫犹豫。
就这样。有事业,有地位,有家,有老婆,有儿子女儿的郭力,错手将一把利刃捅进了令狐的胸膛。

郭力看着令狐苍白的脸庞,那是他熟悉的、情欲交织的线条,但郭力一滴眼泪都没有。他所受到的惊恐压倒性吞噬了其它多余的情绪。
  
后悔吗?
一个被严重侮辱的人如果会后悔,那一定就是一头尸体直条条的躺在他的面前,就跟现在一样。
但后悔之后要怎么处理,就跟后悔与否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一个人,在这个社会中所受到的种种训练,心灵上的、教育上的、涉猎上的、娱乐上的、体能上的,此般种种训练的结果,在这种极端的情境中最能体现出来。
一个人是什么样的一个人,究竟还能够蜕变到什么程度,就看现在了。
  
而我,早就看出郭力尽头之外的峰回路转。
他可以的。
  
郭力站了起来,将令狐的尸体搬到浴室里,然后将身上的血迹反覆洗干净,拿起湿淋淋的拖把,将卧房地板上的血迹处理妥当。然后,郭力打开衣橱,挑了件颜色相似的衬衫穿上,又回到床上坐着。他眉头深锁地盘算着什么,时而镇定地紧握拳头,时而摇头哭泣。
  
「地板上的血迹,警察还是可以用特殊的光照出残余的化学反应。这点我知道,你也知道。」我笑笑:「可是,如果你用盐酸刷过一遍,警察也可以用化学检验的方式知道你用了大量的盐酸擦拭地板,这个动作本身就非常可疑。这点我知道,你也知道,台湾的警察再怎么办事不力,也懂得做点基本工夫。」

我得意洋洋地看着郭力。郭力茫然环顾房间四周。
  
「想弃尸的话,你没有大到可以装下一个人的行李箱,尤其是像令狐这么粗壮的男人,所以要嘛,你就去十二点结束营又的爱买购物广场买一个回来,不过警察在发现尸体之后,一定会调查装载尸体的
行李箱购买资料,然后调出卖场的监视录像带。这点我明白,你也明白。」我摸着下巴,愉快地幻想郭力能够想出来的点子。
  
郭力摊开手掌,颤抖着。
  
「分尸再弃尸的话,你没有经验,也下不了手,就算尝试动手也砍不了几刀,如果一定要这么做,也不能现在硬干,要等到血凝固之后才可以动手,免得血喷的到处都是,到时候现场反而容易留下各种 线索。这点我明白,你也明白。」我替自己鼓掌。
  
此时的郭力,在这么仓皇的情境下一定想不出好法子,我看他有九成九会去自首。
但,我可不能让他这么做。
郭力只是需要鼓励一下,需要时间沙盘推演一下。
这件事没什么好急的,除了他跟我,谁都不知道这里发生了命案啊!

于是我拨了通电话。
电话铃声大作,郭力像一只惊弓之鸟般跳了起来。
看着电话,郭力深深吸了一口气。

「喂?请问是郭先生还是令狐先生?」我和善地问。
「嗯,我是郭力。」郭力的声音有些干涩,但还算镇定。
「没别的事,只是刚刚你们吵的有点大声,我是无所谓啦,不过你知道的嘛,现在已经晚了......」我歉然。
「抱歉抱歉,现在......现在已经没事了,我们已经......」郭力犹疑不决,脸上神色十分痛苦。
「啊,和好就行了,只是关心你们一下嘛!」我笑笑,说:「那郭先生早点睡吧,不打扰了。」
「嗯,嗯,谢谢。」郭力挂上电话,颓然坐在床上。
  
我看著郭力。
只要开始说谎,谎言就停不下来。

尤其是一个有地位的大学教授,他绝不能够被他的妻儿发现他的双性身分,也绝不能够在警方与媒体一次又一次的尖锐询问下,将谎言编织成另一个动机、另一个样子,以隐瞒他所不欲人知的一面。

所以就继续说谎吧。
  
郭力站了起来,穿好衣服,打开房门,锁上。
我赶紧冲下楼去,在一楼的客厅拦到了即将离去的郭力,假装我正要出门买宵夜。
郭力看见我,僵硬地笑笑,一脸的抱歉。
这种演技勉强合格了。
  
「郭先生,这么晚了上哪去啊?回家吗?」我打招呼。
「是啊,刚刚跟令狐有些误会,心情不大好,所以想回家睡。」郭力叹口气。
「郭先生......」我压低声音,一手搭着郭力的肩膀说:「不是我在打小报告,不过......令狐弟最近有些怪怪的,你不在的时候,他常常会跑到住四楼的那个死大学生的房里,常常一待就是一两个小时,有时候是那个死大学生下去找他,两人好象挺有话聊的......****,连我都看不过去了。」
「是吗?」郭力的脸上闪过一丝恙怒。
「你们最近是不是有点疏远了?」我关心地问道。
「算是吧,我有些不明白年轻人的想法,不过这也没什幺大不了的,误会......误会总会慢慢解开的。」郭力的语气有些勉强,但越来越有说谎的架子了。
「这样就好,我想是我想太多了。」我笑笑,说:「上次我在走廊上遇见令狐弟,聊了一下,他还说他想一个人搬离开这里,那可吓了我一跳啊,他不住了,难道你还会住下去?这年头房间要重新租人还真不容易,我当然希望你们长长久久!」

郭力有些震惊,但脸色随即平缓下来,甚至隐隐有些兴奋。
是啊,快点把握机会吧,依你的聪明,一定想的到的!
  
「令狐......令狐的确这么想过,他说他想跟我分开,嗯......一个人到别的城市生活,毕竟我有个家,他没有,令狐会这么想也有他的考量,我想,唉,两个人在一起也有几年了,是值得好聚好散吧,刚刚为这件事跟他发脾气,实在是我不好。」郭力叹口气,神色已经十分和缓。
「也是,也是,毕竟你们都在一起这么久了,令狐弟想要一个人到外头走走也不是什么坏事,年轻人嘛,老待在便利商店做事也怪怪的。」我附和道。
  
郭力打开门,我跟在后面。

「对了,令狐累了一天,现在正睡得香呢,你就别找他聊我们的事了,我明后天再来。」郭力转过身说,一副体贴入微的模样。
「我知道。」我点头笑道。
  
郭力发动停在外面的车子离去。

我一边走着,一边满意的笑着。
  
人是经不起引诱的。
亚当跟夏娃会啃苹果,绝不是因为苹果看起来很好吃。
  
郭力这一走,始终都会回来的,就跟他说的一样,他必须在尸体还没发出味道的明后天回到房间,将「已经去其它城市到处走走」的令狐处理妥当。
然而,郭力这种高级知识分子,这种警匪侦探片看多了的高级知识份子,会如何为命案善后呢?
  
或许,郭力会壮起胆子,将令狐的尸体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然后包一包,拿去焚化炉之类的地方,高温烘烘烘,变成连DNA都没法子留下的骨灰细粉。

令狐从此人间蒸发。
  
或许,郭力会搞来一个非常巨大的行李箱,或是坚固的大帆布袋,将令狐载到深山里埋了,然后在尸身泼洒石灰。留下购物记录的行李箱只要不跟尸体一起丢掉,什么线索也不会留下来。

令狐从此成为一具荒山野岭的枯骨。
  
这让我想起朱延平难得导的一部好电影,挖洞人。令我印象深刻。
「抢钱不难洗钱难,杀人不难挖洞难。」这是该电影的中心思想。

台湾一年大约有十万个失踪人口,其中很多人早就死的不能再死了,但却从未留下死亡记录。他们消失了。

要想杀人却不被知道,就得好好善后,而不是将尸体草率往海里一扔,潮一涨,一个「被杀」的尸体就会给冲上岸,或是胡乱把尸体载到甘蔗田或公墓旁一丢,农夫或晨跑客迟早都会发现一具「被杀」 的尸体。
既然是「被杀」,于是「杀人者」就有很高的被逮捕的风险,只要不是无动机杀人,被杀者与杀人者之间就一定有无数条「社会关系」的线牵系着。
所以,我必须语重心长的提醒大家,一个优秀的犯罪者,只能让一个人失踪,却不能让一个人「被杀」,这才能脱却被发现的风险。
  
尸体不是拿来「弃」的,而是拿来「焚」的,或「埋」的。
   勤劳一点总没有错,中国人的优点。
  
也许,郭力也看过这电影,也许没有。
郭力说不定已经在脑袋里盘算哪里是一个非常好的埋尸地点,他明天在某个人烟罕至的地方掘了个超级深坑,然后后天将赤裸裸的令狐装在行李箱,载到埋尸点。行李箱打开,呼咚一声摔将下去。谁找的到?说不定几年以后尸体居然被考古学家挖出来了,还会说是布农族还是什么族的古老坟地咧!
更何况,要是警方到这里查起失踪人口来,郭力也可以拉着我证明,令狐的确说过要去外县市走荡走荡。
郭力真不愧是冷静的知识分子,我稍微一引导,他就完全发挥出优秀的潜力。
尽头跟郭力之间,开始有段距离。
  
我看着车子隐没在黑压压的街角,似乎可以从轮胎与地表的轻微摩擦感觉到方向盘上,郭力那双逐渐稳定的大手。
冰冷的夜风从蓝色的月亮表面吹来,街灯忽明忽灭,惨青色的光印在我的脸上。
   「但,那又怎样?」我吃吃地笑了起来。
  
我可是房东啊!
郭力走了。

我回到房间里,打开电视的种种画面,但我的心仍旧停留在刚刚的欢愉里。

与郭力的交锋,我无疑是占尽上风的。一个堂堂东海大学的知名教授,就这样被我,一个大学被退学的中年男子,玩弄于鼓掌之间,想到就不禁狂笑,肚子都给笑疼了。
  
那天晚上,老张没有回到他自己的房间,就睡在陈小姐的床上,光是我坐在电视机前的时候,当体育老师的老张就一连干了陈小姐三次,自以为在拍A片似的。这对被我安排苟合在一起的狗男狗女,一定没想到恶魔预言的齿轮,很快就会卡着他们一起滚动了。
  
而滚动的核心轴件,仍然是我精心设计的穿墙人,柏彦。
  
深夜,柏彦忿恨地甩上门后,我就听见像喷射机一样的引擎声划破安静的小巷。

二十一世纪的死大学生,大学录取率超过百分之一百二十的死大学生,哼,他们的心理素质真是弱的要命,就如同正在吐丝结茧的蚕宝宝,丝越吐越多,身体却越瘦越小。
国小三年级时,我将养在铅笔盒里、正在结茧的蚕宝宝,用自动铅笔戳来戳去,然后再将它吐的丝不停破坏再破坏,最后它什么屁也没结成,身子却变得枯黄孱弱,缩成一团后慢慢僵死了。真不能撑。

说远了。

像柏彦这种专门败坏大学素质的烂货,就连发泄屁股被干穿这种事,也要骑着将消音器拔下的机车在深夜里扰人清梦才能达成。无论如何都要麻烦别人的社会败类。

又说远了,每次提到柏彦,我总不免多骂几句。
  
柏彦一出门,我就开始行动。

我拿了一个大黑色塑料袋,打开柏彦的房门,将强力安眠药倒进他没喝完的可乐里(人真的不能养成习惯,否则不论是好习惯或是坏习惯,通通都是显而易见的致命伤,这一点颖如倒是个出人意表的佼 佼者),然后再去郭力的房间里,将逐渐僵硬的令狐抬进袋子里,仔细将塑料袋的封口打了两个结。
  
我顽皮地吐吐舌头。

郭力发现浴室里的尸体凭空消失了,不知道会露出什幺样惨绝人寰的经典表情?
  
我在走廊上再三张望,深深吸了一口气,将重的要死的令狐拖进升降梯里,按下「上升」。
  
   喀拉!
  
这老旧的升降梯,不管是上升还是下降,速度都是惊人的慢,那种金属吱吱吱吱的嘶咬声挺刺耳,配合着这折磨人的声音,要穿凿附会说这升降梯有十个鬼怪传说,谁都会信的。
  
升降梯里的时间极缓慢,与我在监视器里观察到的时间截然不同......

在密闭空间里跟一具尸体独处这种事,原本光是想起来就会令我反胃,但现在真的在这小小的金属空间里发生了,我却连一点畏惧的感觉都没有,跟我闯进颖如房间里跟那具半死不活的准尸体面对面的 经验比起来,我简直是大跳跃的成长。

我低头,踢了踢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是软是硬的塑料袋,尝试笑一下。
这个时候笑,应该是超酷的,就像是个深明哲学的职业杀手。
但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脸庞的酒涡就是没办法漾起来。
说到底我还是有点人性的?
当我可以踹着尸体笑出来的时候,我就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王了吧?

不,我从没见过颖如在房间里作弄别人时,曾经笑过那么一下还是怎么的?一点印象也没有。
如果杀人没办法让颖如开心的话,真不懂她为什么要无端端杀人?
  
我一边想着这个无聊的问题,老旧的升降梯喀拉一声,青绿色的金属栅栏缓缓朝左边打开,我正打算拖着令狐走出门时,抬起头,却赫然发现许久未交锋的颖如站在门外,手里也拎着一只沉甸甸的黑色
塑料袋。
  
那只湿淋淋的黑色塑料袋,我看得可久了。
早不丢晚不丢,偏偏在这种要命的时候跟我碰头。
一定是升降梯的金属声将刚刚熟睡中的颖如唤醒。
一定一定,她一定是故意的。
  
「房东先生,这么晚,丢垃圾吗?」颖如浅浅的笑。
「是啊。」我报以温馨的微笑:「我喜欢晚上丢垃圾。」
「丢垃圾应该往下吧?」颖如笑笑,拖着塑料袋走进窄小的升降梯。
「嗯,我这个人高深莫测吧,哈哈。」我哈哈一笑。

说也奇怪,可能是我明白知道颖如手中的塑料袋里同样也是具尸体吧,我的心中竟然没有掠过一丝惊恐。
  
   喀啦。
   栅栏拉开。

我冷静拖着令狐走出升降梯,这时我发现没有经过截肢的尸体令黑色塑料袋里突起的样子,真是个不折不扣的「人」。
  
但那又怎样?
我停下脚步,趁升降梯还没阖起来前转过身去。

「对了,你袋子里装的是什么啊?怎么味道有点臭?」我故意皱起眉头。
「没什么,厨余而已。」颖如笑笑,栅栏喀喀喀阖上。
「我还以为是尸体呢。」我故作轻松地开玩笑,看着颖如的俏脸随着缓慢往下的升降梯,慢慢下沉。
  
   然后消失。
  
我打开房门的瞬间,发觉自己握在银色门把上的手,竟然兴奋地颤抖,一时之间停不下来。

在我的启蒙老师面前,这次的黑暗交锋我竟没有屈居劣势。

我奋力踢了令狐一下。

碰!正中脑袋。
  
进了房间。
故事讲到这里,你们这些整天都在处理这种事的人,难道会看不出我接下来想做些什么?
可笑啊可笑,难道你们都是混吃等死的废渣吗? 要不,就是我已经不是凡人了。
  
看着躺在房间角落的黑色塑料袋,令狐用一种类似胎中婴孩的姿态在里面蜷着。我不晓得这种姿态算不算安详,但我猜想死掉的人应该没什么感觉,于是我又往塑料袋上踹了一脚。真够硬的。每个人死掉以后都变成了硬汉。
  
柏彦到了中午才回来,我被他的重重的甩门声给惊醒。

一个好吃懒做的死大学生多一点愤世嫉俗总是好的,看起来会像样点,批判社会的文艺气质假象。 我看着电视屏幕里的他,脸上多了点伤口,嘴角都肿了起来。不晓得去哪里跟人打架,发泄体力去了。
  
「那么多精力,不会去耕田啊?」我嘲讽。
  
柏彦一边喝着可乐,一边在计算机前玩「荣誉勋章」射击游戏,慢慢的,在烽火惊险的诺曼底奥哈玛海滩中,柏彦的脑袋终于砰一声撞在键盘上。战斗的画面并没有随之停顿,碉堡里的重机关枪将柏彦的虚拟化身射成一团烂泥。
  
  「action!」
  
在我行动之前,我先说说其它人的世界。这是一个八度空间的世界,说了这么久,你们也应该学着将视野放到八个空间里。
王先生跟王小妹一早就出门了,无妨,今天没他们的戏份。
其实我挺佩服王先生的,他每天晚上都来一粒春药,却可以坚挺着老二睡大觉,甚至不需要去浴室偷偷打枪发泄欲望。他只是紧紧抱着他可爱的女儿蠕动着,然后忿恨地睡着。
不过,我窜改了预言的内容,有新的剧本等着王先生去诠释,新的角色应该会更适合他。

经过昨天马拉松赛式的做爱后,今早陈小姐跟老张一齐走出房门,不过他们俩并没有如胶似漆黏在一起出现,而是一前一后穿过客厅,鬼鬼祟祟地不得了。
今天陈小姐照例是要带高个子的男朋友回家过夜,所以老张应该还会安分待在自己房里。
当然,我行动时已经不需要害怕老张突然逃课回家,他暂时没有这方面的需求。
不过我要强调的是,听着,老张之所以被我赋予「侵入」的能力,不单单是利用他想要干女人的力量,更重要的,是「偷窥」的黑暗兴趣。

而这栋楼,还有一个女人。
是,我承认,我是不希望老张太早杀进颖如的房间,不然事情会少了很多乐趣。不过他要是这么做,我也不反对。

颖如呢? 她从昨天晚上出去后,就一直没有回来。
颖如一直都不在我的剧本之内,她是个随时暴走的脱线演员还是隔壁摄影棚里的大牌演员,总之,我连她这次回家会不会带新的战利品回来都不知道。
但我可是很期待,就像在圣诞节深夜不停张望着门板上大袜子的小鬼。
  
郭力,这个场景的主角之一,我想此刻的他应该还在某个偏远的荒山中挖洞,不然就是在储备夜间行动的工具与体力,以及至关重要的「计画」。
计画,是实践之母。

总之,现在我应该是通行无阻了。

于是,我拖着沉重的令狐,来到柏彦的房间。柏彦的口水都流到键盘上去了。这次他甚至没有机会留下任何跟「另一个人格」沟通的讯息就昏睡过去。
我打开塑料袋,将令狐轻轻慢慢倒了出来,一些尸水或是什么的红黄色液体也一齐流在地上。
那把尖刀还插在令狐的胸口上。
我不晓得令狐胸口里的血是不是像猪血冻一样凝成果冻状,还是将尖刀拔出后,腐败的血还是会淅哩哗啦倾泻而出?保险起见,我的动作还算是小心翼翼,何况尖刀更赋予了尸体「遭到凶杀」的影像联想,所以我并没有将刀子拔出。
我将令狐慢慢搬到柏彦床底下,刻意露出一小截手臂,然后将柏彦照例剥个精光,我瞧了他的屁股一眼,挖靠,他的屁股被自己洗得脱皮泛红,可以想见他真的是歧视同性恋的死硬派。罪有应得啊。将柏彦的衣服内裤全都乱丢后,我硬是将光着屁股的柏彦扛起来,利用升降梯走下楼,打开陈小姐的房间,一边窃笑一边将柏彦塞在陈小姐的床底下。不过我将柏彦塞得很好,没有故意让他身体的任何部份露出来。
  
我满意地关上门,回到房间睡个午觉。今晚可是好戏连连,我必须养好精神观战。
入夜。
一个属于伟大黑暗预言家的夜。
  
陈小姐勾着高大男友的手臂,笑嘻嘻进了房间,在走廊上与下楼开冰箱的老张擦肩而过时,色胆包天的老张居然伸出手,利用男子视线的死角、在陈小姐的屁股上拧了一把。陈小姐瞪了老张一眼,门打开。

「今天上班还是好忙喔,尤其是下午被王董叫去弄单子,所以没有去你的部门探班,不会介意吧?」男子笑吟吟说,将领带解下。
「是这样吗?我瞧你最近跟你的新秘书处的挺好的不是?刚刚从学校毕业的小女孩怎么是我比得上的?」陈小姐语带嘲讽地说。
「她哪有你这么风骚!」男子哈哈一笑,突然将陈小姐扑倒,熟练地解开陈小姐的蓝色套装,陈小姐的小嘴立即凑上,将男子吻得透不过气来。

我笑吟吟地看着他们俩在床上撕光彼此的衣服,野兽般的淫欲在彼此的肢体与眼神之间传递着。

此时,客厅的监视器出现另一个主角,他的气色跟昨晚简直判若两人。
他精神饱满、脸色红润,身上的衬衫烫的一点绉褶都没有,手里拿着一个比平常大上许多的公文包。

他是郭力。

瞧他精神奕奕的样子,显然已将弃尸的详尽细节都再三仿真过,盘算得天衣无缝似的。
郭力正要上楼,老张正好拿着冰箱里的西瓜切盘在转角遇上了郭力,郭力神色自若与老张攀谈着,两人一齐慢慢上楼。
  
陈小姐一丝不挂,被男子整个人拦腰抱起,偌大的**在半空中快速进出陈小姐玲珑有致的身躯,趴答趴答,男子的屁股触电似绷紧又松弛,陈小姐一副抵受不住地乱哼,**都快溅到我脸上似的。床剧烈摇晃着,床脚发出吱吱的摩擦声。陈小姐的叫声也越来越大,好象生怕住在楼上的老张听不到。
  
老张与郭力慢慢上楼,两人经过陈小姐淫叫不断的房门时,不禁相视一笑。

此时,王先生正好神色不悦地打开房门,看见郭力与老张两人正好就在门口,只得勉强挤出一个微笑。
  
「插死我!插死我!插死我啊!」陈小姐发浪,两条腿疯狂地摆动着,男子奋力在半空中挺进。依照以前的记录,男子这咬牙切齿的表情显然快要高潮了。
「咚!」男子皱着眉头,抽插的动作缓了下来。
「不要停啊!」陈小姐发蛮哼叫,一对大奶答答甩着。男子疑惑地看着床板,继续干着啊啊乱叫的陈小姐,但动作已经没有刚刚那么威猛。
「咚!咚!」男子吓了一大跳,手一松,陈小姐随即被摔了下来。

睡眼惺忪的柏彦从床底下爬出,看到床上挥汗如雨的妖精男女,不禁大叫了一声。
「哇!」柏彦惊慌失措,自己撞上墙壁。
「啊!」陈小姐披头散发,摔了个四脚朝天。
「干!」男子大骂,跌下床缘。
  
刚刚经过门口、已经到了三楼楼梯转角的老张与郭力好奇地往楼下走廊一看。郭力其实并没有兴趣,他今天晚上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于是不理会老张的兴奋手势,笑笑回到自己房间。
  
「干你妈!你怎么会在这里!」男子认出柏彦是这栋楼的住户,一开口就是破口大骂,完全不顾自己一身的赤裸。柏彦张口结舌,也没有遮住自己的私处,一副受到严重惊恐的呆滞模样。
「干!这臭小子怎么会在你床底下!」男子的脾气暴躁,愤怒地看着陈小姐。陈小姐完全没办法回答,她只是全身僵硬地缩在床上。
「贱货!存心的!」男子咆哮,一脚踢向陈小姐的奶子,陈小姐惨叫一声,随即被男子扯住头发,然后又是一巴掌。陈小姐被这一巴掌轰得晕头转向,脸上出现热辣辣的红印,以及惶恐的眼神。
「等等!听我说!」柏彦回过神来,大叫辩解。
  
  我看了大笑拍手,乐不可支。
扣扣扣!扣扣扣!
老张急切地敲门,想来个英雄救美人。

「请问发生了什么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老张在门外问道,示意对面的王先生一起过来关心,王先生也不是没有好奇心的家伙,于是将自己的门关上,不让探头探脑的王小妹凑近这件骯脏的大八 卦,自己站在老张后头。
「贱货!干你娘老鸡掰的大贱货!」男子用出拳的力道甩了陈小姐漂亮的脸蛋四、五下巴掌,随即将陈小姐整个人抱住,用力丢下床。柏彦赶紧闪开,避过裸体的陈小姐,免得真的被误会。于是陈小姐乱七八糟地摔在地上,样子十足狼狈,两边的脸颊都肿起来了。
「听我说,其实我有一种特殊的能力,一种我自己都没办法控制的......」柏彦慌乱地辩解,只见男子跳下床、一拳朝他的脸上干下去,柏彦眼冒金星,整个人被击倒。
  
扣扣扣!扣扣扣扣扣扣!

「陈小姐,开开门好吗?」老张听出了打斗的声音,紧张地快速敲门,一旁的王先生作势要打电话报警,老张摇摇头。我了解老张这个人的。他宁愿陈小姐被打死,也不愿拿出口袋里的钥匙进去。嗜爱偷窥的人最懂得保护的,就是自己。
陈小姐抓过一件衣服挡在胸前,蹒跚走到门边,随即被男子猛力扯住头发、往后摔在地上,陈小姐痛苦地尖叫。
「敢开门!门外又是哪个奸夫!」男子大怒,一脚往陈小姐的奶子上踹去,陈小姐害怕地躲开,被背脊承受了这一脚。
柏彦爬了起来,此时的他居然没有一点愤怒或男子气忾,他的样子十足十的惊弓之鸟。
「这位先生,你听我说,你自己去问楼上那两个死男同性恋,他们昨天才看过我......」柏彦话没说完,男子又是一拳招呼过来,柏彦只好闪开,象征性地举手防御了一下。
就在这个间隙,陈小姐不顾赤裸的羞耻,冲到门边将门锁打开。
  
「臭女人!」男子狂性大发,抡起拳头冲来。老张大惊,立刻扑向男子,两人扭打起来。
「张哥!别留情!他欺负我!」陈小姐这才说出一个完整的句子,此时她摸着脸上浮肿的双颊,羞愤不已。
「你叫他什么?!」男子怒气攻心。
「你管得着!」老张喝道。
  
老张不愧是教体育的,大概在体专时也学过几手柔道吧,一下子就将男子翻在下头,一个针对颈子的肘击就让男子痛得招架不住,老张瞥眼看见陈小姐像只受虐的小猫全身颤抖躲在柜子下面,犹怜之心 顿起。

「你这混帐!」老张一个下段正拳命中男子的鼻梁,男子避无可避挨了这结结实实的一拳,我看了都帮他喊疼。

柏彦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完完全全的不知道自己的立场。
  
「柏彦,你光着身子在这里干些什么?」老张这才发觉柏彦的怪异存在,但手底下的十字勒技仍制服着男子,男子挣扎了一下,老张一拳再度轰下,男子立刻被重手打昏。
「他光着身子躲在我的床底下,老张,你干嘛把......」陈小姐哭道,但言语中诸多不忿。
「喂!柏彦!你怎幺会有陈小姐房间的钥匙!」老张大声吼道,粗大的声音示意陈小姐不要把话说完。
柏彦委屈地说:「我没有钥匙啊?我其实有另一个人格,他只在我睡觉时出现......而且,他常常这样脱光衣服跑来跑去,好象会穿墙一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跑到这里来?」
陈小姐尖锐地大叫,抗议着这荒谬绝伦的强辩之词。
「要打电话报警吗?」王先生在一旁嗫嚅道,眼角一点都不敢掠过赤裸的陈小姐。
「不用了,这里有我,行了!」老张正气凛然说道,朝着昏过去的男子又是一拳,男子哇哇大叫醒来,老张随即架住男子走到门外,大喝:「滚蛋!你这打女人的畜生!」随即将男子的衣服跟裤子乱捡一通,丢到门边。
男子眼见不敌,大吼一声:「贱货,明天到公司我照样见一次扁一次!」说完,立刻捡起衣服裤子走下楼,在楼梯间狼狈地穿著。
  
而此时,郭力正呆晌在浴室门外,脸色冰冷。堪称今晚最经典的画面。
  
浴室里的令狐消失了。

郭力的皮箱刚刚已摆在地上,里面的各种器具一字排开,显示出他的计画周详。
帆布袋、手术刀、短锯、口罩、手套、石灰粉、雨鞋等等。
但就在郭力深深吸了一口气,打开浴室的门的瞬间,一切的计画都灰飞烟灭。
  
  我在萤光幕前,静静地欣赏郭力的黑色西装裤上,尿水慢慢晕开。
两幕精彩绝伦的电影场景同时在这栋楼放映著。

一幕,是错综复杂失控不断的惊悚片。
一幕,是荒谬与阴谋重重的恐怖战栗。
  
王先生回到自己房间,索性关上门不再理会。但好奇心被勾引起来的他,其实正贴著门倾听著门外的动静。

「说!你怎么会在我床底下!是不是他把钥匙给你的!」陈小姐歇斯底里地对柏彦尖叫,指著老张。
「我怎么可能给这小子?我为什么要给他?」老张又急又怒,陈小姐居然泄漏他的秘密。
柏彦遮住重要部位,拼命摇头:「我哪有你房间的钥匙!再说,如果我要偷窥,刚刚我干嘛要跑出床底下?」
陈小姐抓狂了,她一口咬定是老张给的钥匙,大叫:「你这个变态!你这个变态!」立刻抓起枕头往老张脸上丢掷。
老张无奈地抓过枕头,一脸质疑走向柏彦,喝道:「小鬼,今天你在这里把话给说清楚,不然我叫警察来抓你!告死你!」
柏彦气也上来了,大吼:「要告你不是你来告!干!要打架我还怕你!」
老张正想动手时,陈小姐捂著耳朵大哭:「你们两个都给我滚出去!滚出去!我明天就把门锁换掉!你们通通都是大变态!」

老张百口莫辩,但柏彦听到陈小姐叫他滚,正是求之不得,立刻裸著身子快步往楼上跑,而老张趁著柏彦跑走,立刻轻轻关上门,蹲在发抖的陈小姐身旁,轻声细语地安慰著。
  
陈小姐这种贱女人在大惊大怒,特别是在被海扁一顿后,其实是脆弱的要命,我虽然听不见老张在安慰什么,但我猜想是在为自己分辩。而陈小姐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一股劲的嚎啕大哭。
  
我没有像往常一样,在走廊上堵住裸奔的柏彦趁机好好嘲讽一番。
因为。
  
郭力已经站在走廊上,像个稻草人虚无又实际地存在。

「干!看三小!」柏彦愤怒大骂,用跑百米的速度朝住在三楼的郭力奔来。
「等等......」郭力两眼无神,拦下了柏彦。

柏彦在郭力面前已有两次出糗的经验,而且他的屁股也不知道是被郭力还是令狐中的谁给搞过,或是两人都曾上过他,只见羞愤不已的柏彦暴怒朝郭力的脸上轰了一拳,大骂:「干你娘的死同性恋!」
错乱中的郭力并没有意思闪开这一拳,他完全承受下柏彦的愤怒,鼻血都喷到柏彦的脸上。
「柏彦......我......我问你,令狐他......」郭力浑然不觉得痛,他只是呆呆地看著柏彦说道:「他在哪里?」
柏彦一听,更是愤怒交加,以不可思议的大吼咆哮道:「关我屁事!给我滚开!」
郭力跪了下来,抱住柏彦的大腿说:「我知道是你,令狐他一定把钥匙给了你,是不是?是不是?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的......」
柏彦一个拐子,居高临下朝郭力的头顶撞下,郭力却茫然继续问道:「什么事都可以好好谈,你既然这么做,一定准备好交换的条件了是不是?告诉我,条件是什么?」
  
一个柏彦内心的创疤如此紧抓著他的大腿,令柏彦既愤怒又畏惧,我看见一双害怕不洁的眼神呼唤著两个拳头,对死缠不放的郭力一阵乱殴,但郭力只当作是情人姘头的报复之一,心甘情愿地承受下来,完全没有放开柏彦的意思。

「带我去看他,好不好?我只想要回令狐,其他的我都可以答应你......」郭力又哭又哀求的,弄得柏彦心烦意乱。
  
是时候了。
我打开门,慢条斯理地走下楼。
  
「啊?」我假装惊呼。

柏彦窘迫地看著我,郭力也顿然醒觉,放开了柏彦。

「这样不好吧?走廊上那么多人进进出出......要搞也得进房间吧?」我沸然不悦。
「干!臭机八!」柏彦气冲冲地踢了郭力一下,闪过我跑到楼上去。

我叹口气,看著颓然坐在地上的郭力。衣衫不整,鼻青脸肿,尿臊味一地。
郭力两眼空洞地看著我,不晓得该说什么。
他已经濒临崩溃了。满脑子所想的,恐怕都是「柏彦到底在盘算什么?他想要我的什么才肯放我一马?」这类的问题吧。

「失恋总有失恋痛,忍一忍就过去了。」我叹口气,扶起了郭力。郭力胡乱点著头,无精打采。
我摇摇头,说:「自己保重啊,天大的事都能给熬过去的。」
  
郭力闭上眼睛,示意我不要理睬他。我转过身,扭曲的笑容绽放开来。

我得回到电视机前,今晚还有好多奇怪的午夜电影可看哩。
柏彦连续两个晚上遭遇到极大的、不知所以然的挫败後,甩上门的力道完全具体化他内心的恐惧与愤怒。

砰!

他的背靠在门後,疲倦地慢慢滑下、滑下。坐在地上,像只全身白毛都被剃光的乾瘦绵羊。
两只手插进他蓬松的头发中,柏彦柔弱无力地抓著脑袋,撕著。这一切,已经远超出了他的想像力跟控制力,第四度空间的魔幻身影鬼魅般席卷了柏彦的神经。
「干!干干干干干干干!」柏彦的眼泪终於决堤,在咒骂声中倾泻而出。
  
然後。
柏彦跳了起来,大叫一声。
他的视线正好对准了床底下,那一只苍白又粗壮的手臂。
刹那间,柏彦独处时应然的脆弱又重新快速蛹化,无处宣泄的情绪顿时化作愤怒的外衣。

他站了起来,大骂:「死同性恋!滚出来!滚出来!」
  
令狐当然没办法滚出来。尸体一向是默剧的最好演员。
  
「我叫你滚出来!」柏彦声色俱厉,大步踏前,一把抓住令狐裸露在床外的大手。

一拉!
眉头皱了一下,又在瞬间断裂。

「啊!」
  
柏彦拼命尖叫了几秒。

然後吐了一地!
  
令狐歪歪斜斜地、半身躺在地上,两眼瞪著天花板。
不知哪里来的苍蝇在令狐黑白分明的眼珠上爬行,胸口上明晃晃的尖刀倒映著柏彦呕吐的模样。

「这......」柏彦摇摇欲坠,想发出一点声音,喉咙却立刻被不断上涌的秽物噎住。
  
此时的他在想些什麽呢?
在想另一个自己在什麽时候杀了令狐吗?联想到了刚刚郭力近乎疯狂的哀求吗?
另一个自己是不是做了什麽,让郭力略窥一二呢?
  
柏彦吐到双脚无力,跪了下来。他的脸色灰白得可怕。
前几次灵魂易主不过是让自己出糗、挨揍,今个儿却闯出了大祸。

 杀人大祸。
  
扣扣扣!扣扣扣!

郭力在柏彦的门外急促地敲著。身为学者的他可不会相信尸变这一回事,所以他的脑袋里的逻辑
运算结果,唯一的答案直指「与令狐相好」的柏彦。只有他,才可能拥有钥匙。
  
柏彦看著房门,无辜者与畏罪凶手两张截然不同的面孔同时眩化在他的脸上,此时的他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甚至一点想法都没有,跟已经作好「条件交换」准备的郭力迥然不同。

「干!你到底要做什么!」柏彦隔著门骂道,但语气却颇为气馁,还带著微微的颤抖。
「柏彦你先开门,有什麽事我们都可以商量,求求你了!你说什麽我都答应你!」郭力以为自己全处於下风,几乎要哭出来了。
  
郭力心中一定抱著很大的希望,所以才死缠活赖在柏彦的门口。

「没错,如果柏彦真要害死你的话早就报警了,他扣著令狐的尸体不放,肯定是对你有所图谋。既然有所图谋,基本上你就安全了,只是扮可怜求人,这一点礼节都不可少。」我聪明绝顶地旁白。
  
「吵什麽!你在说什麽我通通不知道!」柏彦开始进入状况,「否认到底」看来是他目前的策略。

一个重要关系人在门外乱吼乱叫,的确会使一个错以为自己杀了人的蠢货陷入策略崩溃的死地。
柏彦就是这样。

但我怀疑,就算给他一整天好好静下来思考,柏彦这死大学生又能做出什麽英明的决定?
  
「我全部都知道了,我只求你别让我一个人闷著,何况这件事说起来,也是因为你跟他起的头,我才......我在门外等你!」郭力发觉自己的声音越来越大,警觉到对面住了颖如(他并不知道颖如出门未归),於是闭起该死的嘴巴,脸色冷静不少。

柏彦咬著牙,用力拍了拍自己的双颊。仍旧是赤裸著身子的他站了起来,果断地将冰冷的令狐重新塞进床底下,然後将一堆杂物、鞋盒通通挡在令狐的尸身外,一点缝隙都不留。然後,柏彦胡乱抽了几十张卫生纸将地上的秽物擦掉,走到浴室将自己的双手彻底洗了个乾净。一边洗著一边啜泣,一点男子汉的样子都没有。
而郭力,情绪低落地坐在柏彦门口,全身散发出比尸体还要徨然、还要腐败的气息。

昨天,郭力死了最亲密的爱人,跟自己的良心。
而今天,郭力连灵魂都枯萎了。
一个尸体,两个凶手。如果我不算在内的话。

游戏正要开始好玩起来。
(待续)
作者: 天堂的阳光    时间: 2003-12-19 22:00:49

明天再贴一次,这个故事就结束了。呵呵,该考虑下次贴的故事了...
作者: 雨夜咖啡    时间: 2003-12-19 22:20:28

靠。 全贴了。 我受不了了!!!!!!!!!!!!
作者: 天堂的阳光    时间: 2003-12-19 22:25:51

最初由 雨夜咖啡 发布
[B]靠。 全贴了。 我受不了了!!!!!!!!!!!! [/B]

等、等一下...
作者: 天堂的阳光    时间: 2003-12-19 22:32:34     标题: 楼下的房客(4)

让我们把镜头带到陈小姐跟老张的互动上。
  
陈小姐大概是第一次见识到男人的拳头吧,她这胆小鬼坐在地上哭个没完,连我都想给她几拳,而老张却颇有耐性地揉著她刚刚被殴打的奶子,细声安慰著。

我不清楚他们之间的信任到底被从床底下钻出来的柏彦摧毁了多少,但我相信,也许他们之间一开始就不存在什麽狗屎信任。干过一天的炮又怎样?一夜夫妻百日恩,这种鬼话奇谈在拥有丰富性阅历的陈小姐身上绝不可见。对於口口声声安慰她的老张,陈小姐的心里到底怎麽想的呢?
  
陈小姐停止哭泣,深深吸了一口气。老张微笑。

「张哥,我只问你一次,你好好回答我。」陈小姐看著地上,心平气和地说。
「我发誓,这件事跟我无关。」老张连问题都没听,就连忙举手否认。
「张哥,柏彦是不是你叫他躲在床底下的?」陈小姐一个字一个字慢慢说道,她完全不看老张的脸,也不理会老张在她胸部上不断游移按摩的手。
「我做这种事干嘛?我有什麽好处?」老张想当然尔地说,一点也不迟疑。
  
「当然有好处。」我翘起二郎腿,耸耸肩笑道:「不管是花钱也好,唆使也罢,你用柏彦这个小棋子就可以轻轻松松将陈小姐的男友送走,这样一来,你不就可以一个礼拜多几个晚上,好操死淫荡的陈小姐吗?」
  
陈小姐点点头,不发一语。真不知道她点头的意思为何。

「宝贝,你不相信我?」老张有些慌了。
「你知道那个男的一个月给我多少钱吗?」陈小姐语气冷冰冰的。
  
嗯,好问题!这个答案我也很想知道!
  
老张错愕地看著陈小姐的侧脸。

「多少?」老张有些不悦,觉得自己被看扁了。
「三万。」陈小姐闭上眼睛。

老张一愣,不知道该怎麽接下去。

「三万。」陈小姐好像以为老张没有听清楚,冷淡又缓慢地重复了一遍。
老张有些动怒,说:「我听见了。」
陈小姐张开眼睛,嘴角微微卷了起来。
「你一个带田径队的,一个月能有多少?又能给我多少?你以为只凭你那玩意儿就能上我的床?」陈小姐轻蔑笑道。
老张的脸色大变,气氛变得异常尴尬。原本搓揉著陈小姐丰满奶子的双手,嘎然停了下来。
「滚。」陈小姐语气平淡,好像身旁的男人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女人真是天生的戏子,张无忌他娘临死前的一番见解果然别有见地。

老张身子微微颤动了一下。

「你知道我为什麽会离婚吗?我好像没跟你提过。」老张有些哀伤地说。
「你是谁?怎麽会在我房间?有没有钱?有没有信用卡?」陈小姐尽情地发泄,用女人最擅长的方式。

陈小姐终於转过头,正眼看著被冷眼冷语逼到墙角的老张。

  突然。
  
  陈小姐砰然倒在地上。
  
「因为家暴。」老张站了起来,舔了舔拳头上的血。开门,走了出去。留下昏迷不醒的陈小姐,以及慢慢往外扩散的鼻血。
  
「来宾掌声鼓励。」我疯狂鼓掌,大拍桌子:「一个灯、两个灯、三个灯、四个灯!胜利者老张请登上卫冕者宝座!」
今天是礼拜六,郭力杀死令狐的第三天,柏彦「杀死」令狐的第二天。

早上九点,彻夜未眠守在柏彦门口的郭力终於垂著头、呼吸凌乱地睡在地上,到了早上十点,郭力被好心的我唤醒,将神智迷蒙的他劝回自己房间睡觉。

「失恋了就再找嘛!何必让年轻人为难呢?」我是这麽说的。
  
而房间里的柏彦始终不敢踏出房门一步,我想他是恐惧被郭力在门口堵到,然後被一连串的问题击倒。在他做好所有准备之前,他必须强迫自己在房间里休息、沉思。
但谈到休息又岂是那麽容易?柏彦不敢睡在有一具尸体的房间里。他几乎彻夜念著南无阿弥陀佛、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玄天上帝等满天仙佛的名号,更从网路上下载了往生咒经文,战战兢兢地跪在床前不断念颂,念累了,便精神恍惚地看著床底下发呆,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何打算。
  
因为是周末,老张今天不必去学校教课,也不必去带田径队。那样很好,今天就是需要他的存在。

老张早起去晨跑,一个小时後才回到他的房间睡回笼觉,就跟以前一样。而老张回来、经过住在他楼下的陈小姐房间时,还特意用脚踹了房门一下。
  
而前一天晚上被老张豪迈奔放的右直拳命中的陈小姐,一大早就被老张踹醒之後,遮遮掩掩戴了顶帽子和墨镜出门,跑到药局买了罐药膏跟纱布、碘酒,以及一大堆食物回到房间。照这种情形来看,陈 小姐是要在家里闭关两天养伤、好恢复她姣好的面容了。最後,陈小姐打了通电话请锁匠过来换锁。

我猜想,这半年租约过後,陈小姐是走定了。
又说不定,陈小姐过几天以後找到新的地方就会离开。
不过没关系的,预言会实现的很快,在所有人离开这里之前都脱离不了关系。

今天是假日,但对王先生来说可不是轻松的时光。
王先生兼了好几份业务工作,现在的他应该正在某个鬼地方推销不实用的教学光碟、或是可以吸起保龄球的恐怖吸尘器,每次都要搞到下午三、四点才会回来。
而懂事的王小妹,每个周六跟周日上午都会乖乖去对面的儿童美语上课,然後中午放学後,才会去转角的好口味面摊打包一碗乾面还是什麽的回来吃饭,一边做功课、一边等王先生回来对她再接再厉的 意淫。有时候王小妹功课写完了,她也会去对面敲门,找陈小姐一起看电视吃零食,如果陈小姐没有在吸别人的老二的话。
  
而今天,王小妹恐怕要来一场奇遇记了。
我冷笑,就像电视剧里的坏人刘文聪一样。
不管王小妹遭遇的过程多麽歧异,我都有不同的剧本将预言导引到相同的结果上头。这是一个好导演应该做的。
  
我转过头,看了看躺在我房间床上的王小妹,她睡觉的样子真是可爱,小小的俏脸红通通的,细细的呼吸声有条不紊在稚嫩的胸口起伏著。
我忍不住走到她身旁蹲下,亲亲她粉红色的小乳头,摸摸她一丝不挂的白色肌肤。王小妹长大以後一定是个美人,大美人。
不过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
我拿著粗绳将王小妹扎扎实实地绑好,还特别突显出她刚刚发育中的美好乳房和浑圆的小屁屁,有如一件强调童年绮梦与深邃幻境的前卫装置艺术。
我低下头,与她一阵激烈又深情款款的蛇吻後,我在王小妹的嘴里慢慢吐了一口脓痰作为道别的纪念,然後拿起强力胶布封住她的小嘴。意犹未尽地,我用手指轻轻弹了她软不溜丢的小乳头。

王先生果然有大定力,朝夕与这样的美人胚子相处都能克制住一个单亲父亲理所当然的欲望权力。
  
  「到底还是我得逞了。」我得意洋洋。
  
对付一个小孩子,手段当然轻松写意。
趁著王小妹放学回到这里,打开房门的瞬间,守株待兔的我立刻拿著沾有一大堆乙醚的棉布从门後 住她的口鼻,只消两秒,王小妹就像小白兔玩偶一样乖乖软倒在我怀里。
  
我看著萤光幕。
  
老张自美好的回笼觉醒来已经很久了,他杵在窗口拿著望远镜偷窥对面大楼的住户已足足三个小时。
大概是这两天老张的**已经彻底被陈小姐撩拨起来,他偷窥时的表情显示出意兴阑珊的萧索。他大概正在哀叹自己昨天被误会的衰运?天知道。要不是昨天愚蠢的一切,老张现在应该在陈小姐的床上施展他的**神技吧?
下午两点,一直喝著床底下珍藏的过期牛奶的老张,肚子终於饿了。
老张摸著肚子走下楼,经过陈小姐的房间时,老二大概又痒了起来,试探性地将钥匙插在钥匙孔转了转,发觉门锁这麽快就被换掉了,於是朝著房门重重砸了一拳。
  
「吵什麽!」陈小姐愤怒地朝门外咆哮。
  
老张深深吸了一口气,朝房门比了个中指後,便快步下楼出门。
  
「轮到我了。」我抱起赤裸的王小妹,走进升降梯。
老张回来了,手里提著一个便当跟两罐海尼根。而我也坐回电视机前,手里拿著一碗康师傅方便面。
  
算算时间,王小妹醒来的「点」如果落在下午两点左右,我就进行计画A;如果在四点附近醒来的话,我就进行计画B;如果拖到晚饭时间才醒来的话,我也有计画C可以执行。
如果,王小妹因为我拿捏乙醚的剂量错误,而再也醒不过来的话,我也有终极的计画D可以实践。
当然了,如果以上的情况都没有发生,而是「另一种迫使我更快速下手」的异变发生的话,在「无法逆料的暴走人」颖如不出现搅局的前提下,我仍旧有七个储备计画可以操控,只是比较麻烦罢了。
  
这就是预言真正恐怖的地方。
一个绝顶的预言家,不只是在脑中堆砌图像,用嘴巴恐吓世人。他还要具备不可思议的实践能量。
  
我吃著泡面。现在我就只需要做这件事。
  
三点半,王先生疲惫地拎著小皮箱,还有一个该死的样品吸尘器,一步步踏上楼梯。
柏彦坐在浴室马桶上,手里拿著一把瑞士刀,端详著自己的手臂。他只是端详。想藉著这个视觉动作召来上天的怜悯。柏彦不管再怎麽疲倦,都不敢阖上沈重的眼皮。天知道「另一个自己」会做出什麽样的後续动作。
郭力罕见地抽著烟,坐在床上,脸色苍白地思索著什麽。烟蒂随意炙在纯白的床单上,弃尸的工具散落了一地。在柏彦通知他「条件」之前,他什麽也不能做。
陈小姐坐在电视机前,捧著湿毛巾冰敷自己乌青的脸颊。在另一个矮小的男友来找她泄欲之前,她必须尽快让自己漂亮起来。
老张踢著两个空啤酒罐,看著破旧的电脑萤幕唉声叹气。萤幕里的妖精打架已经暂时吸引不了这个中年男子的欲望。
颖如还没回来。
  
王先生打开房门。
「嗯......」王先生碎碎念著,将吸尘器收拾好,简单整理一下衣领,走到陈小姐的门口。

扣扣扣、扣扣扣扣。
  
「?」陈小姐小心翼翼地露出一点门缝,这才打开门。
「请问我们家小朋友在你这边看电视吗?」王先生微笑。
「小妹妹今天没来找我耶,真不好意思。」陈小姐抱歉地说,手中的湿毛巾努力掩饰著脸上的创口。
「是吗?」王先生脸色诧异,但随即回到自己房间。

陈小姐关上门,继续看她的电视。
  
王先生回到房间里,坐立难安地整理刚刚收到的市调问卷之类的文件,然後到浴室里冲了个冷水澡。

四点。王小妹还是没有回来。
  
我打开门,吹著口哨走下楼,拖鞋劈劈簸簸好不大声。

二楼走廊。王先生果然打开门,一看是我,连忙问道:「房东先生,你有没有看见我家小妹妹?」

我愣了一下。王小妹嘴唇里的涎液滋味还残留在我的舌尖上。
「啊?我怎麽知道?」我立刻露出平日爱管闲事的模样,继续追问:「她不见了吗?不会吧,我今天下午还有在楼下客厅看见她啊,她手里还提著一包饭还是一包面?忘了。会不会去找陈小姐?还是去 天台玩了?」
王先生有些厌烦我的问题,但还是说:「我工作完回到房间,她不在,也不在陈小姐那里。我想大概是去同学家玩了吧,没事。」
自我解释一番後,王先生回到房间,我也到楼下冰箱里拿了一罐泰山仙草蜜上楼,经过王先生的房间时,我还听见王先生讲电话的声音。大概真的开始一通通电话,在家长通讯里寻找王小妹的踪迹吧。
  
我翘起二郎腿,看著王先生心急如焚地确认每一通可能跟不可能的电话,甚至还打电话去面摊老板那边询问,想知道王小妹最後出现的地方。
晚上七点半,王先生终于挂上电话,开始暴走。
而沉闷了一整个白天,外面开始下起大雨。
  
「陈小姐,我想再跟你确认一下,你有没有看见我家小妹妹?」王先生探头探脑,往陈小姐房间里头张望着。
「没有。」陈小姐斩钉截铁地说。
「那我可以进去看一下吗?」王先生的语气很坚决。
「对不起,我这里有点不方便。」陈小姐有些不悦。要不是她跟王小妹交好,现在的语气应该会更不客气,更直接了当。
「她不见了,我想了想,她十之八九是来你这边了。」王先生不理性地说,完全不理会陈小姐根本没有藏匿王小妹的动机。
「小妹今天没来。」陈小姐简单说完,想关上门,却被王先生的左手抓住门板,反问:「我想进去,到底有什么不方便的?我只是看看就走。」
陈小姐声色俱厉,说道:「我一个女孩子的房间,是你一个大男人说进来就进来的吗?」
王先生寻女心态作祟,硬气道:「如果她没有在你这边,你为什么不让我进去?这不就是做贼心虚?」
陈小姐怒极反笑,伸手说道:「赌五千块,小妹要是在我这边我就给你五千,反过来你得赔我五千元房间参观费。」
王先生瞪着陈小姐,陈小姐大概是想起了脸上那天昏地暗的一拳,于是快速将门关上。
  
正当王先生跟陈小姐在门口争执不下的时候,老张不知所措地看着不断震动的衣柜。

衣柜在动?

老张已经过了相信衣柜里有鬼的年纪,但是他仍旧无法理解为何房间里的衣柜会莫名其妙地晃动,好象有人在里面乱踢、挣扎一样。

「操......」老张只呆晌了几秒,随即回到现实的考量。
「喂,楼上的,你在里面搞什么鬼?」老张拿起墙角的垒球棒,不客气大声喝斥。
他话中所指的「楼上的」,应该就是柏彦了吧。
「昨天被你害惨了,你他妈给我出来,装神弄鬼的想吓唬谁啊?」老张说归说,一时却不敢拉开衣柜。
  
「你在想什么呢?在想柏彦为什么会躲在你的衣柜?在想没有钥匙的柏彦如何进来?柏彦是个擅长开锁的小贼吗?如果柏彦是个小贼,又为什么要在衣柜里乱动暴露自己的行踪呢?」我愉快地念着旁白。

在这个时间点,正是计画C的节奏。
  
老张自己也曾躲在陈小姐的衣柜过。但面对一个封闭的大盒子,老张要打开幽禁的空间之前,所需要
的大量氧气还未呼吸足够。
  
「开门!」王先生偏执地敲着陈小姐的门。
「给钱啊?那么有把握就给钱啊!没钱就写支票啊?你这种小业务该不会连支票都没见过吧?」陈小姐简直火冒三丈,但言语是她最擅长的武器,隔了张门,这武器运用的就更肆无忌惮了。

特别是,一个昨天才在两个男人拳头底下吃大亏的弱小女性。
  
我又开始哼起披头四的黄色潜水艇,不由自主的。
脚踩着不存在的大鼓踏板,双手拨弄着不存在的吉他,身体前后晃动,陶醉。
  
「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别说我没给你机会。」老张警告着衣柜里的「柏彦」,左手慢慢接近衣柜把手,右手球棒凝在半空。
  
紧张。
  
衣柜。
  
争执。
  
僵持。
  
空白。
  
   「锵!」
  
升降梯齿轮慢慢咬合。

颖如穿著一身湿淋淋的黑色雨衣,手里拎着一个「hollow kitty」的粉红塑料包包,按下「上升」。

雨水沿着黑色雨帽帽沿滴落,在地板上迸开。刻意压低的帽子里,依稀,是个微微上扬的粉红嘴角。
我又惊又喜。
  
惊的是,原本顺畅进行的预言恐怕会被这颗不定时引爆的原子弹炸成畸形儿;喜的是,这个预言的结局,原本就十足的畸形。

我真期待它最後会荒唐到什麽地步。
  
颖如打开房门,走了进去。
脱下了诡异的黑色雨衣,颖如竟是一丝不挂,而且自雪白的颈子以下,颖如全身都是红艳的色彩。是血。颖如素净的脸庞因为淋雨的关系,皮肤显得更加的白皙滑润,她拨了拨头发,走到浴室冲澡。而那个粉红色的hello kitty塑胶包包,正安安静静地躺在茶几上。隐隐约约,好像有什麽东西随时会从里面挣破似的。
  
「我知道我女儿在你房间!」王先生最爱的意淫物消失了,他的理性被时间一点一滴剥夺光。除了大吼,王先生的手也一直敲著门板。
「凭什麽?你这个人到底是哪里有毛病?自己的女儿不好好看著,跑到别人家里搜什麽?」陈小姐并没有大吼大叫,她坐在地上的榻榻米,一边切换著电视节目一边对著门冷冷回应。
  
老张手中的球棒差点脱手落地,瞪大眼睛,说不出话来。
衣不蔽体的王小妹红著眼,惊慌莫名地看著眼前凶神恶煞般的张叔叔。

「啊?」老张一口气噎在喉咙间,他的惊诧完全不下於赤裸的王小妹。
  
怎麽会?
王先生的女儿怎麽会一丝不挂、被五花大绑丢在这个衣柜里?
是谁做出这种变态的事!
  
老张立刻放下球棒,蹲下,伸手想要撕开封住王小妹嘴巴的胶布时,颤抖的双手却停在王小妹的小脸上。王小妹的眼神充满了恐惧,以及一股无限委屈的能量。
  
「叔叔不是坏人......你应该知道吧?是谁把你脱光衣服绑在这里的?你应该有看到吧?」老张镇定地说,但王小妹却非常慌乱又害怕地乱动、乱踢,害怕遭到性侵害似的。
老张勉强挤出笑脸,说:「叔叔带你去找爸爸,但是你不可以乱叫喔!更不可以诬赖叔叔,知道吗?你几年级了?知道诬赖的意思吗?」

王小妹扭动著身子,那稚嫩的美好在老张面前惶然挣扎,看样子是完全听不进去张叔叔的话。
  
「啊?」老张一口气噎在喉咙间,他的惊诧完全不下於赤裸的王小妹。
  
我拿起电话。
  
「叔叔要撕开你嘴巴的胶布喔,你不可以乱叫知不知道,叔叔是好人,好人的意思就是......」老张的语气越镇定,靠近王小妹的双手就越是颤抖。
  
   铃~~铃~~
  
老张紧绷的身体立刻断裂,回头看著地上的电话。王小妹趁机跌出衣柜,重重碰了一声。

老张立刻抱住王小妹,用他粗壮的手臂架住王小妹的脖子,另一手紧张拿起电话。
  
「喂,陈小姐吗?」我说。
「啊,房东先生啊,你打错了,我是老张。」老张急促地说。
「抱歉抱歉,我再打一次。」我挂上电话。
  
老张松了一口气,但王小妹只有更加慌乱地扭动著,一时之间,老张竟不知道该怎麽处理这百口莫辩的情况。
  
我并不期待老张会因为抱著赤裸的王小妹而心猿意马、做出人神共愤的事情,因为老张并不是那种人。 在这种来不及细想的情况之下,明哲保身是偷窥者的第一要务,也是唯一的行动选项。
  
王先生持续拍打著陈小姐的房门,陈小姐索性来个浑然不觉。
  
铃~~铃~~

陈小姐瞪著电话,深锁著眉头拿起。

「喂,陈小姐吗?我是房东先生。」我的声音没有敌意。
「房东先生,你是想问王先生干什麽一直敲我的门吗?」陈小姐的口气却不太好。
「哈,的确是这样,不晓得有什麽是我可以帮得上忙的吗?」我不好意思地说。
「王先生找不到他的女儿,就死诬赖在我这里,我不让他进来搜,他就一直乱敲门,你说怎麽办?」陈小姐说话的速度极快。
「这我听王先生问过他女儿了,嗯,不能让他进去搜吗?」我问。
「凭什麽?凭什麽我要让别人进我的房间?」陈小姐不悦,故意说得很大声,让门外的王先生听的清清楚楚。
「说得也是......不过,我看这样好了,就让我来帮大家排解一下,大家各退一步如何?」我微笑。
「什麽各退一步?」陈小姐口气稍缓。
「为了帮王先生找女儿,只要你愿意打开房间让王先生随意看看,下个月的房租跟水电费就免了,你说怎麽样?」我一副大仁大义的样子。
陈小姐沉吟了一下,说:「你下来,我再开门。」
我满意地笑笑:「等我,我上个洗手间就下去。」
  
我将视线换到老张与他怀中的王小妹。
  
「等一下看你怎麽应付?」我遗憾地看著萤幕中、额头全是冷汗的老张。
我走下楼,经过颖如与柏彦的房间。
  
一个仍旧在洗澡,她每次洗澡都会花上许久的时间,特别是这次浑身浴血,乾掉的血渍尤难清洗。
一个则整天都没有吃过东西,正盘腿坐在马桶上微微打盹,偶而不安稳地醒来,睁开眼睛後,不是呕吐就是哭泣。
  
三楼。

香烟的味道从郭力的房间门板底下传出,不知道什麽时候才会将最後一根烟给抽完。
而老张房间里持续传来不安的祟动与对抗,细微声响背後的肢体符号,光是猜想就十分有意思。
  
二楼。

「王先生!」我打招呼。
「房东先生!这女人把我女儿藏了起来,不还给我!」王先生气愤地说,指著陈小姐的大门。
「别气别气,我在楼上就听到你们吵架了,不过我想陈小姐应该不会这麽无聊吧,她又有什麽理由这麽做呢?」我打圆场,敲敲门。
  
王先生站在一旁、叉著腰,平日最沈默的、最边缘的他,此刻却成为张牙舞爪的演员。
  
陈小姐打开门,瞪了王先生一眼,又看了看我,说:「还是房东先生大方,为了开我这扇门免了我一个月房租,不像有些人,口口声声自己的女儿有多重要,却连五千块钱都赌不起。」
  
王先生看陈小姐敢打开门,脸色反而煞白。如此一来,王小妹反而不可能在陈小姐的房里。
尽管如此,王先生还是匆匆进了陈小姐的房间,打开浴室、打开衣柜,然後颓丧地在房间中间抓著凌乱的头发,完全陷入空白的状态。

陈小姐冷笑,正想酸上几句时,我叹了一口气搭著王先生的肩膀,说:「小妹妹应该只是去同学家玩,玩过头了忘记回家吧。要不然,小妹妹又没有其他房间的钥匙,怎麽可能躲到哪里去?」
  
我说这几句话的时候,陈小姐并没有特殊的反应。
真是笨蛋。

於是我故意重覆、加强了语气,说:「何况,如果小妹妹有别人的房间钥匙,她那麽乖那麽可爱,怎麽会故意躲起来让你找不到?除非是小妹妹捡到了我遗失的钥匙串,玩起躲猫猫来了。」
  
陈小姐全身震动了一下。
  
「等等,我知道小妹在哪里!」陈小姐抬起头来,脸上写满了报复的快意,以及少许的担忧。
我诧异,问:「啊?那你刚刚怎麽不说?」
王先生激动地抓著陈小姐的手臂,说:「小妹在哪里!你快快告诉我!」
陈小姐避开我的眼睛,看著王先生说:「老张捡到房东不小心掉落的钥匙串,他有所有人的房间钥匙!」
我假装生气,说:「那他怎麽可以不还给我?要是房间失火了怎麽办?要是......」
陈小姐还没接口,王先生就冲到走廊,往楼上跑去。

我跟陈小姐连忙跟了上去,我瞥眼看了看陈小姐的表情,她非常快乐地在笑,彷佛要去揭破一场阴谋似的。
  
「张先生!开门!开门!」王先生用力捶著老张的房门。我跟陈小姐跑到王先生旁边,看著王先生脸红脖子粗地吼叫。
我浑然不解,看著气喘吁吁的陈小姐埋怨道:「你这不是栽赃给张先生吗?就算他有钥匙,老张干嘛把王小妹藏了起来?」

陈小姐不置可否,只是自信又神秘地笑著。
老张可以躲在衣柜里,再去浴室中强奸她,然後又唆使柏彦躲在床底下吓人,最後对她美丽的脸庞来一记魄力十足的豪拳。
这样的人品,要绑架、强奸一个小女孩也不至太意外。
  
「张先生!张先生!开开门啊!张先生!」王先生不停拍著门板。然而,房间里却一点声音都没有。
「会不会是老张不在房里?」我自言自语道。
陈小姐不以为然,说:「不如你们两个撞门吧,要是小妹真的在里面,天晓得这只禽兽会做出什麽事!」
我大惊,说:「天啊!我刚刚损失了一个月的房租,现在还要损失一扇门!我看还是等老张回来吧!」
王先生就是这种矛盾的个性,这门一直不开,就代表里头一定有古怪,他拼命扭著门把,说:「这门我赔!只是我没撞过门,该怎麽撞才好?要拿东西顶住它吗?」
我连忙帮敲门,说:「再等等,再等等!说不定老张只是睡沉了!老张!」
  
外表急切与仓皇,但我心中其实很轻松。
不管老张开不开门或是要不要撞门,我都有不同的剧本,个个力道万钧。
  
「张先生,再不开门我可要撞进去了!」王先生粗著嗓子。
「啊啊啊!千万别冲动!老张你快开门啊!」我讨饶。
「得快点进去才行,这家伙是个人面兽心,小妹落在他手上可就危险了。」陈小姐一手叉腰,一手遮著鼻子上的乌青,掩藏不住的得意。
  
门缓缓打开,老张睡眼惺忪地站在门後,深深打了个呵欠。一股难闻的酒气扑鼻而来。
「吵死了,到底是什麽事?」老张昏昏沈沈的样子,真是有够会作戏。
  
王先生一把推开老张,冲进房间四处搜探,两个空啤酒罐被王先生急切的脚步踢到墙角,筐筐作响。

我更焦急,抢在王先生的屁股後东看西看,一边说道:「好浓的酒味啊,老张你怎麽没事喝这麽多酒啊?难怪这麽难叫!」
老张当然附和道:「嗯啊,还不就是那个婊子惹我生气,咦?你也在?」狠狠地瞪著陈小姐。
陈小姐并不搭腔,往後退了一步,一副死三八的臭嘴脸。
  
王先生打开衣柜,里面只有几件衣服跟杂物,往床下一探,全是几十瓶珍藏的过期牛奶盒。

我拉起王先生,气急败坏说:「我们误会老张了,我就说啊,老张怎麽会想绑你的女儿?没道理啊!」
老张瞪著陈小姐,说:「操,一定是这个死要钱的贱人硬栽赃的!」说完,大摇大摆走向陈小姐,蛮横地举起右手,眼见就要揍下去。
「你要做什麽!」陈小姐惊恐地冲下楼,完全没有刚刚的气焰。
王先生失魂落魄地走出去,我却挡在门口,正色对睡眼惺忪的老张说:「老张,不是我翻脸,但是你捡了我的钥匙不还给我,你说,这到底要怎麽算?」
老张打了个嗝,歉然摸著口袋,却又假装神智迷糊酒醉未醒的样子,说:「呵,真对不住,不过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喔,呵,这钥匙恐怕不是我第一个捡到的,其实啊,楼上那个大学生啊才是第一个捡到钥匙的人喔,呵呵,他也有大家的钥匙吧,呵。」
我赶紧问:「那你有看见他进过谁的房间吗?」伸手将钥匙拿了回来。
王先生更是在一旁大声问:「那小子有没有进过我的房间?」
老张沉吟了一下,说:「不知道耶,我只知道他昨天全身脱光光,躲进楼下那个淫娃的床底下,吓了她一大跳吧,哈哈哈哈哈,那小子真够趣的。不过今天下午我就不知道了,我喝了酒一下子就睡著了,
嗯?没别的事我......」
  
很好!

王先生没等老张把话说完,就急著往楼上兴师问罪。

然而,正对著老张对面的房门打开,郭力蓬头垢面、几乎用摔的出来,我跟王先生连忙往旁边躲开,免得被一身烟味的郭力扑倒。
  
「你们......刚刚在那边吵什麽?柏彦果然有大家的钥匙?」郭力跌跌晃晃地问。

王先生没有理会,一股劲往楼上开跑,我也没搭腔,只是对著老张大声斥责。

「钥匙的事再跟你慢慢算帐!下个月房租涨你两倍先!」我生气说道,跟在王先生後面往上走。
  
老张摸摸头,嘴里咕哝著对不起之类的屁话,关上门,继续处理他未完成的另一个装置艺术去。

而郭力像个石像杵在走廊上,空洞的不得了。
  
跟著王先生,我兴奋地踩著每一个阶梯。
无论大家以什麽样的节奏在进行各自的事,都脱离不了我的剧本。
我的脑下垂体不禁开始分泌奇怪的物质,在医学上应该有他的专属名称,大概是负责产生即兴计画的那种液体。
  
王先生要是硬逼柏彦开门,会发生什麽事呢?柏彦这样一个没头没脑的死大学生抵挡得住这种惶急的压力多久?一行人在柏彦门口兴师问罪,另一个凶手郭力能坐视不理吗?
已经错过第一时间自首的郭力,依照他的个性,其实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按照原先的计画......原先「颖如不在」的计画里,接下来的几分钟我只要略施心理战,就可以诱惑即将跟上楼的郭力跟我一齐突击王先生,分享犯罪的罪恶感後,再与柏彦结盟,然後......
  
但是,我一踏上四楼、瞥见颖如的房门时,有个奇特又诡异的想法在我脑中一掠而过。
  
依稀,那流水声还未歇止。
我想起来,个性封闭的王先生从来没有上过四楼。
王先生之所以会知道单身的老张不是住在他的正上方,全是因为郭力跟令狐做爱时床脚就在他头顶上哑哑晃动的关系。
  
果然。
  
王先生站在走廊上,满脸是汗看著刚刚爬上楼梯的我。

「哪一个是那个柏......的房间?」王先生看著我,微胖的他一口气在胸口剧烈喘著。
  
我拿出刚刚老张还给我的那一大串钥匙,指著右边的房间,左手在嘴唇上轻轻摆动,用非常警戒的声音模糊说道:「你偷偷进去,别让他有机会跑了。」

王先生会意过来,接过钥匙,神色凝重。
而我慢慢後退了一步,示意王先生自个儿进去。
王先生开门,像个忍者一样潜了进去。
浴室里的冲水声更大了。

我悄悄将门从外面关上,将王先生封印在黑暗里。
关上门,我完全没有一丝惶恐。

王先生这一进去,就像自动走进一只懒得伪装的庞然巨兽嘴里。
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一个地方叫做地狱入口的,应该就是这栋楼的这间房间,而不是形而上的「险恶人心」之类的虚伪托辞。
  
这里,
就是这里,
地狱就是这里。
  
我站在柏彦的门口,看著走廊尽头的楼梯口。
郭力随时都可能上来,我必须为我这个突发奇想的安排找到新的出路。

真像是超激烈的脑中竞速。
  
搭。
  
搭搭。
  
郭力刻意放慢了脚步声,一步步逼近。
  
我上排牙齿紧紧咬住下嘴唇,双手从太阳穴一路刮到脖子,大量的肾上腺素在体内滚烫翻腾著。
  
该怎麽跟郭力解释消失的王先生呢?
该怎麽使得郭力将注意力完全集中到柏彦身上呢?
  
颖如房里的冲水声停止。
  
   咚!
  
一场无声的、显然是一面倒的「对决」,已经在颖如房间里结束了。
  
我瞪大眼睛,一个偏激到极致的想法像快速生长的藤蔓攀上我的脑髓。

既然计画已经擅自被我更改,那就索性来个置之不理吧,反正郭力根本无暇顾及王先生的存在。

郭力的对决再简单不过,我只需要帮他把抢夺尸体的谈判聚焦!
  
搭。
  
搭搭。
  
趁郭力还没上来之前,我拿出钥匙,轻轻插在柏彦房门的锁孔上。我脱下拖鞋拿在手上,飞快跑上楼,回到原先的作战指挥中心,在萤光幕前综观七个主要战场。
电视机前我大口大口喘气,匆促之间所作了决定让我心跳得好厉害。

这栋楼最不缺的,就是快要爆裂的心跳声了吧。
  
郭力来到颖如与柏彦房间的中间,有些疑惑地看著柏彦门上的钥匙。他的手颤抖又犹疑地停在半空中,像是老旧录影机的暂停画面。
  
早发现门外动静不断的柏彦却采取自暴自弃的策略,乾脆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睡著,大概是想将接踵而来的、难以承受的场面,交给另一个超级恐怖的人格去处理。

这年头大学录取率超过百分之一百二十的结果,就是制造出一堆光会推卸责任的乌龟蛋。
  
巨兽的嘴巴里布置的跟一般的房间没两样。
王先生坐在那张比电椅还可怕的椅子上,闭著眼睛,那模样是多麽熟悉、那麽的安详,好像教堂的唱经班一直在他身旁唱著福音歌曲当背景配乐,那样悠扬舒畅。
浑身湿答答的的颖如还是一贯的沈默与优越,她没有多余的举动去确认王先生为什麽能够闯进自己的房间,也一点不感兴趣。她自然而然的、好像猎食者的本能般翻出一堆绳子,紧紧缠绕著昏迷不醒的王先生,打开那一只藏在床底下的小木箱。
  
赤裸的王小妹躺在床中间,床底下的过期牛奶瓶凌乱散在地上,老张满脸泪水跪著,双手合十不断地朝床上的王小妹拜下。

我将镜头影像调整放大。
王小妹双眼紧闭,一动也不动了。
依照我从网路上看过数千张各式各样死者照片的经验,王小妹应该是被活活闷死的。
偷窥者最会保护的就是自己,这个原则果然不错。如果你手边有红笔,最好将这句话再三圈起来。
  
「你心目中能够侵入房间的人选,只有一个人,柏彦。」我睿智的发问,就像益智节目主持人正在问特别来宾「快问快答奖金百万」的项目。
「你想先挑了柏彦呢?还是赶紧去弃尸呢?柏彦把王小妹五花大绑丢在你衣柜里,恶劣归恶劣,王小妹可也是活生生的交给你了,出了人命终须责疚於你。」
「如果你不赶紧弃尸,等到王先生遍寻不著女儿而报警之後,警察在这里进进出出问东问西的,你哪有机会运尸体出去?你难道敢二次嫁祸给柏彦吗?尸体上可全是你的指纹!」
我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逼问,不停在萤幕中朝尸体跪拜的老张当然没有回答。

   不过答案已经出炉。
  
老张茫然站起,搬了一个五斗柜挡住门板,免得拥有所有房间钥匙的「嫁祸者柏彦」突然侵入他的房间;然後走到浴室拿出湿毛巾,小心翼翼为王小妹擦拭身体。
擦著王小妹无辜瘦小的身躯,老张的眼泪倘满了整张脸,不知道到底有没有认真在思考装尸体的用具跟弃尸的地点。
  
回到郭力。
不确定他是不是暂时将王先生寻找女儿的事抛在脑後,总之......

他已经将门打开。
在这种压力之下,柏彦当然没办法睡著。
  
但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抢下白痴比赛冠军的柏彦,居然在郭力踏进房间後就一直把自己的脚黏在马桶盖上,然後用膝盖将自己的脑袋夹在里头,两眼半睁半阖的。

郭力战战兢兢地、非常缓慢地走著,两只手紧握成拳挡在胸前胡乱护卫,眼睛好像直视强光般不停眨眼、眯眼。

我知道那是恐惧突然撞见尸体的自然反应,尽管郭力正是为了这个目的而来。
站在柏彦房间的中央,郭力的胸口停止喘动,慢慢将头转向右边与浴室里蹲在马桶上的柏彦四眼交会。
  
郭力吞了一口口水。柏彦打了个冷颤。
久久,大约有两分钟的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我将脸贴近萤幕,那画面就像部可笑又品质低劣的舞台剧,两个演员不约而同忘记台词,只好尴尬相互对视似的。
但是舞台剧又必须持续进行,我这个导演兼唯一的观众也只好无奈地等著。
终於,前来谈判的郭力在要命的沈默後先开口了。
  
「我...想请你......请你原谅......」郭力不知道该说什麽,他一定认为蹲在马桶上狼狈不堪的柏彦,是为死去的情郎令狐伤透了心、憔悴了身形。
「......」柏彦完全无法言语,丝毫不能理解郭力在说些什麽。
郭力突然开始哭泣。大哭,但一滴眼泪都没办法掉下,像棵枯萎凋零的老树,了无生机。
  
我明白,这哭泣并不是懊丧或忏悔,也不是想交易对方的怜悯,而是精神崩塌。
完全的崩塌了。

所以,郭力一滴眼泪都没流,但他的样子却比悲痛欲绝还要更深的无望,他彻底的认输,没有底线的抛弃,除了......
  
「我只求你放过我,将令狐的尸体还给我......我什麽都答应你......」郭力沙哑地哀号。
柏彦先是震动了一下,随即又陷入输家的面孔。他果然......果然知道「另一个我」杀了那个死同性恋...... 柏彦机械式地指著床底下,什麽也没有辩解。
说了又有什麽用呢?另一个人格这种事,全世界只有美国好莱坞里的法官跟陪审团愿意相信。
  
看到柏彦终於允许自己接触尸体,郭力如释重负吐出一口气。
他当然知道尸体不是在床下就是在柜子里,如果尸体还没被支解的话。但没有柏彦的允许,谈判就不能独断地进行下去。
不知从哪出来的精神再度注入郭力一整天都没有进食的身体,他连滚带爬到柏彦床边,将挡住尸体的杂物与鞋盒扒出,迫不及待拉出令狐的尸体,这时可不是害怕尸体的时候。
  
冰冷僵硬的令狐被郭力拖出。无孔不入的苍蝇在他的嘴角、鼻孔、眼珠上跳跃产卵。死去的令狐只不过是丢掉了灵魂,他还留下营养丰富的蛋白质供乱七八糟的生物在上头孵化,在内脏里啃食。

遗爱人间,到底应该禁止遗体火化。
  
令狐的尸体,像一串断断续续的删节号,要说不说的,将句子硬生生断在那边。
令人难受的气氛,却又不得不替这个场景说句台词将模糊的句子给接下去,谁都好。否则一旁的灵魂都将失控。
  
「对不起。」柏彦机械吐出这三个字,将整张脸深深埋在身体里,就像找不到壳的寄居蟹。这是他言简意赅的台词。
郭力一愣,随即明白柏彦在说些什麽。柏彦在为他的横刀夺爱道歉。
「不,我们......我们都错了......要不是因为我平常太疏忽令狐始终一个人的感受,今天就不会演变成这个样子。」郭力突然觉得很悲哀,内疚的感觉从现在才开始真正反噬。
这种反噬,会咬出早已消失的良心跟种种具不良影响的正面人格,我可不能放任他们继续如此有道德意味的对话。预言会变得难以掌控。
「已经做对的事,又何必改变?」我想起海伦仙度丝的广告词,赶紧换了一双布鞋走下楼。
「所有的一切都被我毁了,都被我给毁了......无论事情怎麽发展,我都不该做出这种事......」郭力懊悔不已,我听见他一屁股坐在地上的声音。柏彦无言以对,他大概觉得对方崩溃过头了。
  
我轻轻旋转开钥匙仍插在门把上的房门,讶异地站在门口。
  
「啊!」郭力吓了一跳,整个人跳了起来。

柏彦不知发生了什麽状况,立刻从浴室冲了出来,但他刚刚蹲姿太久的关系,一出浴室就踉踉跄跄地被尸体绊倒。
  
我两腿发软,慢慢扶著门缘蹲坐在地上。
「这......这是怎麽回事?」我瞠目结舌,指著地上明显是一条尸体的令狐。

   他的胸口还插著那明亮的尖刀。
  
郭力大口大口喘气,完全被突如其来的状况给吓呆了,就跟我与颖如起初交锋时瞬间挫败的情况一样。
柏彦一看是我,立刻两眼无神地颓坐在地上,一副「把我抓走吧,别再折磨我了。」的疲惫表情。
这情景对他们来说,一定会用上「那时,整个时间彷佛都冻结住了」这样的老旧形容词,但我,一个介入者,却很实际地在心里面读秒。
到了第十一秒,真正动手杀人的郭力终於试图开口解释什麽或承认什麽,但所有的话都在他的脑袋里错乱掉了,我只听到含糊不明的发语词在郭力的嘴巴里咀嚼著,咿咿啊啊。
  
「等等!」我强打起精神,一鼓作气站了起来,将还插在房门上的钥匙拔下、关上门。

郭力不明究理、往後退了一步,连自暴自弃的柏彦都忍不住抬起头看了我一眼。
  
我看著他们俩,双膝跪地,三个响头扣扣扣坠地。
  
「求求你们!不要将今天的事说出去,我一点都不想插手你们三个人之间是怎麽谈情说爱、是谁动手杀人还是出了什麽意外,我......我一点都不想知道,你们也千万别去报警......」我的语气中满了惶急的恳求。
  
两个凶手呆呆地看著我莫名其妙的举动。
  
我继续磕头道:「你们也清楚,我这个人什麽专长都没有,就只有这一栋长辈留下的房子可以收租活口,要是这栋房子死过人的事给传了出去,以後谁还敢搬进来?我求求你们了,我这房子以後还要租 人,你们行行好,这件事大夥齐心一起将它给盖了过去,别让我下半辈子喝西北风成不成!」
  
我不停磕头,不停磕头。
当我抬起头时,郭力的脸上充满了复杂的线条,不知道该怎麽堆砌表情。
而弱智的柏彦忽然脱胎换骨焕然一新重振雄风异军突起大显神威,简直兴奋的不得了,大叫:「没问题!那现在应该怎麽办!」一秒钟过後,他突然想到郭力还没跟他算帐,所以这件事我根本做不了主时,他往旁边看了郭力一眼。

郭力无法置信地看著柏彦。
这小子扣著尸体不放,不就是为了要跟他谈条件吗?虽然柏彦扣住尸体已经意味著不会报警、要私下解决这件事的讯息,但房东我几句话就让他如此兴奋,这......这未免也太便宜了吧?
「我觉得好是好,但是......」郭力看著柏彦,不知道该怎麽将疑惑说出来。
  
我果断大声说道:「不要往下说了!既然大家都不想将事情张扬开来,现在就该一齐想办法把尸体解决掉,况且我根本就不想知道令狐......令狐是怎麽死的!这只会带给我麻烦而已!所以你们要发誓,绝对不能将今天的事情说出去,就算将来有一天警察查到是你们之间的谁干的还是一起干的,都不能将我跟这栋房子扯进去,这是我唯一的条件。」
  
郭力紧皱著眉头,偷偷观察著柏彦。柏彦当然一股劲地点头,神采焕发的。
  
「我发誓。」郭力开口,抖擞了精神:「这件事我绝对不会说出去,将来也不会将你拖下水。」
「我也是,我也发誓!」柏彦简直乐疯了,说:「要是我将这件事说出去或是将你拖下水,我就身中七七四十九刀不得好死!」
  
「那好!」我松了一口气,说:「现在我们该怎麽处理他?」我指著令狐。他大概没想到自己死後竟会成为不明不白的筹码,陷入狗屁不通的交易里吧。
现在,我要做的事情可以说是非常简单、却也非常艰钜。就是使这两个凶手将焦点聚集在消灭犯罪证据上,而不是怀疑对方爽快加入交易的背後目的。
毕竟,矛盾从一开始就存在,我只能将场面打乱、重新整理,而无法消灭矛盾本身。
  
荒谬的,三个凶手,围著一具尸体坐下。
  
我看了看柏彦。

「这个......这边再往上十几分钟就是梧栖海港了,把他往海里一丢就行了!说不定一路随洋流飘到美国也是很有可能,要是飘到非洲就更没问题了。」柏彦说完才发现自己失言了。
自己杀掉了郭力的枕边人,居然想随便处置尸体了事,郭力要是生气反悔就惨了。
於是柏彦顿了顿,自言自语:「从昨夜开始我已念了好几百遍的往生咒跟南无阿弥陀佛,算算时间,令狐兄现在应该已经往生西方极乐、修成正果了......所以呢,我想尸体是身外之事,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嗯,在海里也逍遥自在些......」
  
「你在鬼扯什麽?」我打断柏彦的恍神言语,责骂道:「丢在海里迟早会给冲上岸来,但时候查起来你能脱得了干系?依我看,还是找个地方掘个坑埋了比较妥当,地方当然是越荒凉越好。」
  
郭力点点头,不发一语。他跟大获解脱的柏彦不一样,他的思绪虽然依旧混乱,但年纪与涵养让他看起来深沈多了。
  
「但......但他好大一个,这下......」我刻意避开令狐的尸体,假装我实在不想多看一眼:「这下有点难处理,你们有装得下他的大箱子吗?」

柏彦立刻接口:「怎麽可能有箱子可以装得下这麽大的一个人?当然要......」柏彦及时住口,抬头看了看郭力。

「我在想,分尸会不会比较妥当一点?」郭力谨慎地回答。他本来就准备好一堆工具要分尸。

「这分尸我受不了,我不敢看。」我为难道:「这个部份就由你们两个自己去做吧。」

「应该的。」柏彦跟郭力不约而同说道。
  
疯狂的想法一旦启动,理性的讨论就理所当然盘据在三个凶手的语言里。
  
「分尸要用什麽工具?一般的刀子行不行?」柏彦天真烂漫地问。
「恐怕得锋利一点的,才比较......嗯,比较称手,比较有效率。」郭力压抑著自己的回答。
「不知道用这把现成的刀子行不行?咦?这不就是楼下厨房那把刀子吗?」我大惊小怪指著令狐身上的凶器,装出一副很想知道是谁拿的刀子、却又不想真正了解的欲言又止。
「这工具......这工具我可以张罗,别用这把刀子吧。」郭力一定是想拿他准备好的锋利手术刀,不过生怕触怒柏彦而一直不敢提。他不想让柏彦知道,他早就准备好用残忍的手段要支解柏彦的甜心男友,那样赤裸裸说出来的话,心情看起来异常愉快的柏彦恐怕会反悔。
「不,事不迟疑,我赞成房东的建议,这件事越快落幕越好,越拖下去出事的机会就越大,就用这把刀子吧。既然它可以杀死人,可见一定很锋利,水可以走船也可以翻船,行了。」柏彦果断说道。
  
郭力看了柏彦一眼,他实在越来越糊涂了。
但郭力确确实实送了令狐的性命,这明确的、可体验的事实让他在过程中处於完全被动的角色。
说不定,柏彦是心情恶劣到了顶点,於是乎性情大变?
  
「这刀有你们的指纹,我是坚决不碰的,你们自己来吧。」我说,索性坐到床上。
「还需要几个坚固的大塑胶袋,地上也要铺一个,免得血流的到处都是、不好处里。」郭力早已想好。
「我去楼下买,很快回来。」我说,作势站起身。
郭力像是深怕我反悔似的,阻止道:「不,我的房里正好有几个,我去拿吧。」
柏彦深怕郭力反悔,说:「不如先割了吧,就在浴室里割不就得了?大家同舟共济,一鼓作气将它给分了,免得等一下拖久了手软,夜长梦多。」
我附议:「这也有道理,我就在这坐著,你们去浴室割吧。不过动作得快点,天亮前想个好地方埋了,这件事就此了结。」其实我更怕他们俩人反悔。
  
柏彦没口子的说好,郭力只有点头的份。
於是两人将令狐拖到小小的浴室,将令狐的头押在马桶里,省得面对尸体最恐怖的、最容易产生记忆残留的部份。
柏彦拿起刀子,乾咽了一口口水。真不知从何下手吧。
郭力叹了一口气,无声从柏彦手中接过刀子,往颈子肉多的部份慢慢切锯下去。
  
「啧......」我还真不敢看。
  
就这样,两人你一刀,我一刀的轮流割著。郭力吐了一次後就冷静下来,漠然地操刀。柏彦实际上根本没宰过人,乾呕了三次後才勉强镇定下来。
慢慢的,浴室中内脏与肠子流了一地,黄色发臭的脂肪黏在两人的衣服跟瓷砖地板上,我瞧了一眼就要发晕,味道更是难闻的不得了,我只有捏著鼻子等待令狐变成一块块的。
  
插播个忠告,识相就拿笔跟纸抄下来。

我说,如果你想支解一个人,又很赶时间的话,我劝你最好别干,想点更省事的方法。
因为割肉不仅恶心、遇到关节与韧带更是耗时又费力,但这些比起腥味十足又拖拖拉拉的肠子只能算是小儿科。
如果你天真的以为支解後的尸体就是一块又一块连皮带骨的肉,那就大错特错了。你必须另外包好或塞好乱七八糟的内脏,还要将肠子捆好或切段,最後还得拿盐酸好好将一塌糊涂的地板刷个几十次, 才将汤汤水水的脂肪、尸水、血处理个大概。
  
肢解真是一门专业,应该要有专人负责。
等到令狐的尸体完全变成一把把的烂肉後,柏彦跟郭力两人的身上全是细小的碎肉跟飞溅的血渍。
柏彦的右边耳朵上还吊著一团半透明状的浆液,随时会垂下来似的,郭力动手的次数跟时间更多,整条裤子浸的油腻腻黄澄澄的,非常不雅观。
  
「那个手跟脚乾脆剁碎一点,免得塑胶袋万一破了,给人瞧出是死人来的。」我建议。

人的手脚、跟头,是最好辨识的部份,我相信一般人可没研究过人跟动物的内脏、肉块长得哪里不同。
  
郭力点头同意,几乎要晕倒的柏彦只得接过刀子,将二十个指头一一切掉。
  
已经凌晨一点半了,两个一天没吃饭的凶手简直累坏了。
  
「你们两个身上又脏又臭的,不过没时间让你们洗澡,拿毛巾随便擦一擦就行了,我们去郭力房间拿塑胶袋回来装尸块,然後就开车去山上弃尸。」我说。
  
於是两人用湿毛巾揩了揩身子後,郭力跟柏彦要了一套乾净衣服,三人便偷偷摸摸惦著脚尖下楼,无声无息的。慢慢的,郭力走到自己门口,想起房里分尸的工具散落一地,於是用手势示意我跟柏彦在走廊把风,他自个儿进去,拿了几个坚固的黑色塑胶袋就出来。我在走廊看著郭力进了房,看看对面老张的房门。

一些不明的小声响在老张房间里头祟动著,进行著什麽。
  
「走。」郭力拿了许多大袋子,走出房门,三人蹑手蹑脚上楼。
  
回到柏彦的房间,我依旧坐在床上冷然旁观他俩在浴室里将尸块分配进六个塑胶袋中,然後再用其他六个塑胶袋将尸袋重复包好,免得尸袋破了,难闻的液体流了出来。
  
我看著马桶里令狐完整的头颅,说:「脑袋我提著,这样保险一点。」

郭力不敢反对也不敢赞成,看了柏彦一眼,柏彦当然立刻将头颅包好递给了我。
  
「走吧。」我说。
「先上我的车再想想应该去哪才好。」郭力说。
「然後去买一点掘土的铲子吧,不过这麽晚了不知道上哪去找。」柏彦疲惫地说,摸摸饥肠辘辘的肚子,但我知道他什麽也吃不下。
郭力欲言又止,但总算将话又吞回肚子。他大概连洞都挖好了,所以他的房里没有看见掘洞的工具?
不,郭力前天杀的人,昨天就回来准备分尸,要挖洞的话根本没有时间。

所以,掘洞的工具应该在他的车子里。
  
「这麽晚了,哪里去买工具挖洞?我看先随便浅浅埋一下,後天再一起去挖个深一点的洞吧。」我假装提议。
柏彦不敢反对,但忍不住咕哝了一下:「天,还要回去一趟,要是找不到地方就糟糕了。」
郭力鼓起勇气,说:「今年清明扫墓的工具我碰巧还放在车上,将就一下没有问题,不过铲子只有一把,等会得轮流干活。」
「那实在太好了。」我说。
  
三个人提起尸袋,戒慎恐惧要走下楼。
  
「等等,我们从升降梯下去比较安全,那里直接通到後面的暗门不是?」郭力说,这显然也是他原先的计画。
我否决:「升降梯的声音太大了,一启动就会发出锵锵锵的声音。我们还是走楼梯吧。」这才是我的计画。
柏彦看著郭力跟我,有些为难说:「升降梯就算会发出声音也不要紧啊,根本不会有人好奇,反而我们三个大半夜的提著塑胶袋,要是被其他人看到了,不会很奇怪吗?」
郭力看著我。
我乾脆承认:「我承认我不想用升降梯,拜托,你们以後可以不住这里,但我以後可还要用它搬东西,我一点都不想在那个密闭小空间回忆起弃尸这件事,是你你要吗?」
郭力没有意见,柏彦也悻悻然摇头。
  
三个凶手,拎著六块尸体走下楼。

依犯案情节的表面重大程度似的,郭力走在最前面,柏彦中间,我殿後。
凌晨两点十一分。
  
刚刚看了太多太久的「红色」,走廊的灯泡颜色也殷红了起来。浴室中血腥又超现实的画面像万花筒一样在视网膜里不停旋转,搞得我有些头昏眼花。走廊有如防空洞里的秘密甬道令人透不过气,好像随时会坍塌。每一口氧气都是奢侈。
  
近距离被血淋淋画面轰炸的两人当然更惨。

柏彦的脚步有些摇摇欲坠,为首的郭力也好不到哪里去,居然踩著S型弯曲路线。

我们几乎是惦著脚尖走路,像猫一样。
  
到目前为止,预言的结果几乎一模一样实行著,除了王先生的部份。

王先生原本应该装在尸袋里面,跟令狐一起被我们拎著,但既然左右都是个死,我也不介意将王先生交给另一个更优秀的尸体处理者。

这样提著,还比较轻。
  
我看著走在前面的柏彦。
柏彦背上的衣服全是汗,跟皮肤黏在一起。他正在经历这辈子最大的峰回路转,虽然身体脱水虚弱,但他的意志却逐渐锻链坚强。
杀个人,可以令懦夫成长,是孩子长大的最快捷径。
  
「真是令人欣慰。」我心中道,一边暗中将左手提著的尸袋绑口解开。
  
三楼。我看著前面老张的房间。

不知道老张出门了没有?用了什麽幼稚的弃尸方法?装箱?装袋?烹食?果汁机?如果出门了,今晚什麽时候会回来?总之,老张到底还是要回到这里,免得到处暴走的王先生又把矛头指向彻夜未归的他。只要老张别远走高飞,我的剧本都能将他网罗在里头。
  
突然,命运掀了一张好牌。
  
就在郭力经过自己房间的时候,对面的老张房门咿咿哑哑地打开,露出一张错愕又苍白的脸。
  
神经紧绷的郭力立刻停下脚步,有点失神的柏彦险些撞上郭力的肩膀,但两手牢牢抓著的塑胶袋却没有摔落。
  
「嗯?张先生还没睡啊?」郭力的声音很不自然,跟脸上的盛情大相矛盾。
「嗯嗯,想出去买点酒喝。」老张的语气更为乾涩,脸上惊愕的表情丝毫无法掩饰。
白痴比赛冠军的柏彦在一旁接不上话,气氛僵在那边。

我注意到老张的脚边,也有一只黑色大垃圾袋,袋子看起来好沉。这个手脚特慢又了无新意的家伙。
  
「老张,这麽晚还要倒垃圾啊?」我开口。
「嗯,东西堆的多了,想说清一清,买酒的时候顺便丢到隔壁巷子的大垃圾箱啊。」老张的表情更不自然。
我当然了解老张的不自然是因为做贼心虚的关系,但看在郭力跟柏彦这两个同样做贼心虚的人眼里,只会单纯害怕「自己是不是被怀疑了什麽」。
「啊,正巧我们三个人要一起去丢垃圾,要不,垃圾拿来我们帮你丢了罢,反正顺手嘛。」我哈哈一笑。
老张的左脚在抽抖。「这样......不好吧?太麻烦你们了。」老张的脚颤抖的很厉害,连郭力都注意到了。
「顺手之劳罢了,算不得什麽。」郭力爽朗地说,他的脚也在颤抖,好像装了金顶硷性电池。
  
两个人就这麽尴尬地对视。
  
要是老张跟我们一齐下去倒垃圾,为了不使他起疑窦,我们就免不了跟著他、将零零碎碎的令狐抛到隔壁巷子那大垃圾箱中,到时候尸体被野猫野狗咬出来的机率简直大不可言,比随便挖个洞埋尸还要 敷衍了事。
同样的矛盾也发生在老张的顾虑之中,王小妹可不能就这麽丢在垃圾箱里。
  
「来!我说了算!」郭力乾脆放下一个塑胶袋,伸手要将老张脚边的垃圾袋捞起。
老张机警挡住郭力的手,但他的视线却往旁转移、停在满脸苍白的柏彦上。
「我们帮你丢就行了。」柏彦被老张盯得很不自在。

老张默不作声。他停在柏彦脸上的眼神,一直保持著强烈又寂静的质疑。
一个人将尸体处理掉的压力,可不是我们同坐一条船的三人能够体会。
无法经过深思熟虑、强大的时间压力、空间的集体紧张,一切都体现在老张布满血丝的眼珠子里。
  
柏彦被这麽一瞪,立刻加入了发抖的行列。
  
「我、受、够、了。」老张一个字一个字强调。
  
郭力不知所以然,只好说:「那好罢,我们三人就先去倒,你自己......你自己慢慢来。」
  
老张好像根本没有听见郭力的声音,他豁尽全身的力气盯著柏彦。
「是你干的吧?」老张疾言厉色。
柏彦真正被吓住了,张口结舌的看著郭力跟我求援。
「张先生,你醉了。」我温言道。
「我没醉!」老张几乎要失控,又叫道:「是你这小子栽的赃!」
「我......我干什麽了!你可别乱说!」柏彦跳了起来。
老张的怒火快压抑不住,攻击的本能快要跨越过偷窥者的自我保护界限。
  
好,自相残杀吧。这只是将剧本提早了几个步骤。
  
「喀、喀、喀、喀、喀、喀、喀、喀......」
清脆的高跟鞋声节奏明快地踩下楼梯,突兀地回荡在深夜的租宅里。
每一次的「喀、喀」声踩在地板上,我们四个人的心跳声都跟著那该死的、毫不加掩饰的节奏,一上一下,一下一上,上上下下。不约而同、制约般的,我们四个弃尸新手慢慢转过头。
一道清瘦的黑影尖锐地从楼梯口折下,那「喀、喀」声後,依稀还拖曳著迟缓的重物磨地声。
四个喉结鼓鼓滑动,各自吞了一口口水。
  
下楼的,是颖如。一个搅局者。一个突发奇想的临时演员。踩著高跟鞋,穿著淡蓝色的连身短裙,浓浓的咖啡香自她每一个清脆步伐的间隔中流动著,墨黑长发飘逸,使得颖如的小脸更加白皙滑嫩。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
  
隐隐约约,我的耳朵里似乎钻进一股轻轻柔柔、绵绵细细的声音,说不出的舒服;但当我竖起耳朵仔细聆听时,却找不出那声音的源头,只觉得那若有似无的声音就像一首魔幻的曲调,不知不觉化解了我心中得意洋洋的情绪,我想筑起心防,却不由自主地跟著古怪的调子哼唱。

远远的,颖如在楼梯栏杆中,对著大家亲切一笑。
  
美女的笑,当然带动四个紧绷的下巴机械摇晃,所有人都沈迷在曲子里。
  
然後,我们看见她的左手拖著一只大黑色塑胶袋,慢慢走下楼梯。
诡异的是,那黑色塑胶袋异常沈重,导致颖如没法子将它提起来,只是不在乎地拖将著,放任「它」在阶梯之间自然碰撞,发出咚咚声响。
那咚咚声响一点也不好听,却奇特地「咚」在那绵绵悠长的音符中最适当的间隙,完全没有一点突兀,反而更添乐曲的哀愁气息。
也因为太过沈重,使得地板、阶梯与黑色塑胶袋之间的摩擦太大,塑胶袋因此破出一条小缝,在楼梯与地上拖出一条难以形容的、苍劲有力的红色书法痕迹。
  
呆呆的,我们四个人看著颖如从容从我们之间穿过,那优雅的姿态令我们不由得屏住气息。

就在颖如的发丝掠过我鼻尖的瞬间,我才发觉那哀愁的曲子是从颖如的鼻子里,淡淡地咏吟出来的。
直到颖如完全消失在转角,我们才慢慢从现实与超现实中的迷惘中渐渐苏醒。低头一看,那条夸张的红色液体痕迹就这样一路拖到走廊尽头,然後又咚咚咚咚地往二楼迈进。接著,我听见一楼的铁门打开,清脆的「喀、喀」声继续回荡在幽暗的午夜小巷里。

吹笛人走进了山洞,巨石无声无息封住洞口。成千村童从此不见天日。
  
我眨眨眼,灯在昏黄的走廊上摇晃著。是幻觉吗?

适才的歌声太美、太稀薄,我的脑袋里只依稀记得,那塑胶袋的裂缝露出了半个人头,以及两只静静插在眼窝里的铅笔。
  
久久,四个人都没有开口说话,刚刚剑拔弩张的气氛不知道何时无影无踪,却也不知道该做些什麽。 好像丧失了很多应有的感觉?诸如兴奋、恐惧、战栗、呕吐、压迫、惶急之类的。我的心里空空荡荡,什麽计画、预言、谎言,彷佛从一开始就不存在那样虚无。
  
「走吧?」许久,我打破僵局。

老张默默点头,一口污浊的气悠长地呼出。

没有多余的言辞,一切轻松起来。轻松起来,所以没有人急著朝原来的目的前进。

「刚刚那首歌好美。」老张的眼神有些落寞。
「嗯。」我同意。
「有人知道那首歌的曲子吗?」柏彦问。
「好像是Gloomy Sunday,黑色星期天?」郭力见多识广,想要多做解释,却欲言又止。
  
然而,并没有人继续追问这首歌的来由。大家又开始静默。
静默中,那首「黑色星期天」蔓爬在我脑中,轻轻缠住每一寸神经跟情感,就像浸泡在深蓝无际的大海,我只有一直往下沉、往下沉。永无止尽的下沉中,颖如优雅的肢体律动,尸体咚咚,高跟鞋扣扣,浓郁的咖啡香,模糊的背影,两只插碎眼珠的铅笔。所有的乐曲元素天衣无缝共鸣著,持续不断。持续不断。
  
不知道是谁先踏出第一步。总之,郭力拿起三分之一的令狐,柏彦也拿起三分之一,我也拿起三分之一,三人慢条斯理的走下楼,而老张也抱起英年早逝的塑胶袋王小妹,四个凶手晃著晃著,无须多语。
  
「臭死了,天啊,一群人大半夜倒什麽垃圾?」陈小姐打开门,手里拿著空空的玻璃水壶。她看见正经过门口的我们,不禁皱起眉头埋怨。
我们面面相觑,正准备继续走下楼时,我突然有点想杀了陈小姐。
「哈咻。」我打了个喷嚏,左手拎著的塑胶袋坠地。令狐的头颅从松脱的绑口中滚了出来,隆隆隆隆,隆隆隆隆。滚到陈小姐的脚边。
陈小姐的瞳孔放大,丹田微微鼓起。
陈小姐才正要扯开喉咙尖叫,郭力、柏彦、老张全冲上前去,六只手乱七八糟捂住陈小姐挣扎的口鼻。

没有慌乱的失序,也没有粗重的喘息声。一下子,只有一下子,陈小姐手中的水壶完好无缺放在地上。
  
你看看我,我看看他,他看看你,你看看她。它。

郭力将手中的两个大塑胶袋放下,柏彦接过,一只手各抓两个。
我拾起令狐顽皮捣蛋的脑袋,装进袋子里,仔细绑好。
郭力扛起玲珑有致的陈小姐。
大夥一齐走下楼,打开门,坐上车,发动。
  
「去哪?」抱著塑胶袋的老张问道,坐在我身边的他,浑然不知王小妹的长发已经杂乱地露出来了。
「我知道一个好地方。」郭力转动方向盘,轻踏油门。

没有人有异议,各自沈淀著。夜模模糊糊。
楼,已不再扭曲。它跟安详的降E大调夜曲一样自在,空空荡荡。
  
後来,我们再也没有看过颖如。
就像个幽灵似的,她一个人拖著尸体消失在凌晨两点半的小巷里。
她的房间一直为她保留著,她有钥匙,随时可以回来。
带新玩具回来也好,或是将已经发臭的粉红旅行袋、跟巨大的行李箱带走也好。这里永远属於你。
  
两天後,老张第一个搬走。
他在客厅桌子上的纸条里说,他在菜市场里找到一间还算过得去的小雅房,这段期间感谢我们的照顾。
他的纸条我吃下去了,代表友情与我永远同在。
  
柏彦第二个搬走,搬走前他学会了抽烟,和叹气。
一个人多愁善感,或愿意装得多愁善感,都算是一种成长。
这点我祝福他。
有一次,我还在那间常去的排骨店遇到正在点菜的柏彦,两人著实寒暄了好一下子,那感觉真是不错。
只是後来,我就没有见过柏彦了。
  
郭力无所谓搬走不搬走,他原本就不常住在这里,东西也少,我打算租约期满才帮他将房间清光。

这段期间,我们一齐打发了前来询问的便利商店地区经理、学校老师、公司人事部经理、警察的公式询问,稀松平常。

那个黑色的星期天之後,郭力留下了五十万,够意思。
不过我没有把这堆钞票吃下去、让友情跟我永远存在,我打算拿来扩充设备,看我看得更多、更清楚,听的更细、听的更广。
  
我想,下一批的房客会玩得更有感觉。
    小套房出租,月租3000(诚可议),不限男女。
附厨房、洗衣机、脱水机、共用冰箱、客厅、天台、升降梯、宽频网路。
    二十四小时内洽可。
(完)
作者: 雨夜咖啡    时间: 2003-12-19 22:36:14

最初由 天堂的阳光 发布
[B] 等、等一下... [/B]


靠。 这还差不多

明天晚上贴什么?

我先去看文章。 一会找你算帐!
作者: 天堂的阳光    时间: 2003-12-19 22:45:54

最初由 雨夜咖啡 发布
[B]靠。 这还差不多

明天晚上贴什么?

我先去看文章。 一会找你算帐! [/B]

真委屈
你、你还是别来了...
作者: google    时间: 2003-12-19 22:56:45

我们都被你折磨死了。
作者: 雨夜咖啡    时间: 2003-12-19 23:04:05

最初由 google 发布
[B]我们都被你折磨死了。 [/B]


9494


明天贴什么。要贴要一下贴完嘛。
作者: 广陵散    时间: 2003-12-19 23:27:07

这篇鬼故事昨晚在别的网站看的,一直看到十二点半,害得我今天早上差点迟到。
作者: 天堂的阳光    时间: 2003-12-20 00:50:20

最初由 雨夜咖啡 发布
[B]9494


明天贴什么。要贴要一下贴完嘛。 [/B]

一次都贴完? 我怕太长啊...
不过,折磨人的感觉不错
作者: 雨夜咖啡    时间: 2003-12-20 14:32:03

楼主。这篇文章真的太精彩了

作者是谁???


说。 说。
作者: 天堂的阳光    时间: 2003-12-20 18:49:52

最初由 雨夜咖啡 发布
[B]楼主。这篇文章真的太精彩了

作者是谁???


说。 说。 [/B]

是个叫Giddens的银,据说智商180以上
作者: 小小捣蛋    时间: 2003-12-20 18:54:17



不看不看

一定不好看
作者: 天堂的阳光    时间: 2003-12-20 18:59:31

最初由 小小捣蛋 发布
[B]

不看不看

一定不好看 [/B]

胆小鬼
作者: 雨夜咖啡    时间: 2003-12-21 00:41:45

最初由 天堂的阳光 发布
[B]是个叫Giddens的银,据说智商180以上 [/B]



:0 :0 :0    那里的 ?
作者: 天堂的阳光    时间: 2003-12-21 00:44:11     标题: 冤魂校舍(1)

我是一男生,大前天晚上一屋子的人都觉得没什幺事做,又睡不着,就决定打骚扰电话。然后就随便拨了一个女生寝室的电话。在电话中我以一种非常郁闷的口气说我现在背透了,直想自杀。以下是一部分实况录音:
   
          我:你好,很不好意思打扰你了,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找个人陪我走完生命的最后里程。
          电话那边:不是吧,你不是说要自杀吧(我偷笑,幸亏她不知道我脸皮有多厚)
          我:是啊,我最近背透了,刚从银行取的钱,就被偷了;好容易过次生日,喝醉了和一人打起来了,拿砖把那人脑袋打开了,结果发现那人是我们系的辅导员;好容易养了只乌龟,结果爬到食堂去了,等我找去的时候已经剩壳了……(汗,这都听不出来是骚扰电话,真为祖国的明天担忧)
          然后那个女生就一个劲的劝我,给我讲笑话,还说一些自己的糗事,^_^逗死我了! *
   
        第一部分结束*
   
   
          第二天上午,我们又接通那个电话,不过换了我同学和她说话:
   
          我同学:喂,我是鼓楼区公安分局的,昨天我们这边出了点事,晚上12点以后你们谁接的电话?
   
          电话那边:就是我,怎幺了?(还真巧,可能电话就在她旁边吧)
   
          我同学:哦,昨天我们这里有人跳楼自杀了,从他手机上了解,他最后一个电话是打给你的,我们想问一下,你和他什幺关系?
   
          电话那边:不认识阿?
   
          我同学:不认识?不认识就打了半个多小时?
   
          真不认识,我从来没见过他,他说他想自杀,随便拨的一个号,我还开导了他半天呢!
   
    (听话音,都快急哭了。)
   
          我同学:哦,那好吧,他都说了些什幺,你重复一下吧。
   
           电话那边:…………………………
   
          我同学:哦,电话里也说不清楚,这样吧,你叫什幺,住那里?下午你不要出去了,我们2点半过去和你了解一下情况,你自己好好回忆回忆。
     
          电话那边:我叫×××,住……
   
          *第二部分结束*
   
          昨天上午,我们又拨通了那个电话,还是我那个同学
     
          我同学:喂,我找×××
   
          电话那边:等一下。只听见那边喊,×××,电话找,是男的!(我晕,听见是男的这幺兴奋,不会是恐龙寝室吧)
   
          我同学:喂,×××吗?我是鼓楼区公安分局的,对,昨天和你通过电话,我们临时有点事,没去成,这样吧,你下午3点过来一趟吧!我们局就在……,你来了找刑侦科刘队长就行了(这还听不出来,刑侦科那管跳楼,我汗……)
   
          下午大约2点50左右,我们几个也进了鼓楼区公安分局(不是抓进来的,是为了看她来不来,也顺便看看长什幺样),就看见一个挺漂亮的女孩在到处问:请问刑侦科刘队长在哪?
   
   
          晚上11点半,我们又拨通了那个电话,仍旧是我那个同学
          我同学:喂,我找×××
          正好是哪个女的接:是我啊,这幺晚了什幺事情啊?
          我同学:我是公安局的昨天找过你的,是这样的,你不要紧张,先听我说
          那个女的:什幺事情啊,我下午去没找到刘队长啊
          我同学:现在情况有点复杂了,我们刚刚接到鼓楼医院的电话
          女的:啊~~
          我同学:鼓楼医院说昨天跳楼的哪个男的尸体不见了,他们找了很久,没找到,只在墙上发现用血写的你的电话号码。
          女的一声尖叫:啊……
          我同学:不要惊慌~~你们注意关好门窗,我害怕他来找你……
          女的吓的不敢说话了:
          我同学说:虽然我们也很相信科学,但是有是疑问是无法解释的~~~就这样了有问题请打电话..........
   
          自从这日以后,本来还想再逗逗那个女生,但我同学说这事太损,还是算了...我想这事闹到这个份上,再闹也没什幺意思了,所以也就没有再去打那个电话.正好这几日,我们也要忙着考试,渐渐的也就把这事给忘了.
          差不多又过了一个多星期,我们放学去食堂吃饭,突然看见女生楼那边停了几辆警车,也不知道发生了什幺事情,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和我的同学也跑过去看.也没看见什幺,只是知道好象是有个女生跳楼自杀了.心想:估计不是压力太大就是为情所困.心里也就没有在意.
          吃饭的时候,食堂里都在谈论这件事.坐在旁边的一个女生(A)和另一个女生(B)的谈话引起了我们的注意
   
           A说:"今天晚上我到你们寝室去睡吧,跳楼的那个女生就住我们寝室,我会害怕..."
           B说:"好啊,不过她为什幺要跳楼啊.",
           A说:"听说好象是鬼上身"
           B说:"啊...不会吧,你怎幺知道?"
           A说:"前几日晚上,她接到了一个不认识的男生的电话,说是想不开要跳楼自杀,她开导了半天,我们还笑她要走桃花运了.可是第二天,她接到鼓楼派出所的电话说那个男生跳楼自杀了,死前的最后一个电话是打给她的.她吓的哭了一夜.第二天派出所又找她要她去派出所了解情况,她去了,我们问她,她说没找到人,我们说是不是有人骗她,她说应该不会.后来,没想到派出所打电话过来说那个男生的尸体失踪了,并且要她小心....."
           B说:"那也不至于要跳楼啊"
           A说:"你不知道,她的个性本来就很胆小,平时又很信这些鬼啊神的,结果遇到那件事后,整个人就变得恍恍惚惚的,还真有点像鬼上身,而且她死前有写一封信说她梦到那个男生说他死后很孤单,要她去陪他,所以她去找那个男生了,你说是不是鬼上身,好吓人喔..."
   
          听到这里,我和我的那位同学相视不语,突然觉得背后一阵发冷,也没了再继续吃饭的心情,调侃了几句就匆匆回寝室了....
到了晚上,电话响了,我同学跑了过去接,半天都没人说话,刚挂了,又响了起来,我同学又接了,还是没人说话,同学朝电话骂了几下就挂了,第3次又响了起来,那个同学死活都不接,于是我跑了过去。
   
        “找谁?”
        “找你!”声音有点熟,我也没多想。问:
        “什么事?”
   
        “你在哪里?”
        “宿舍啊。”
        “我来找你”
        “你进不来的,楼下有人看门啊?对了,你是谁啊”
        “我12点会来,到时候你就知道我是谁了。”
   
         挂了,神经病嘛,我和同学说了整个经过,同学的脸色突然很不好看。
        “干吗啊”
        “会不会是那个女的”
         我呆住了。
男生宿舍里住了五个人,分别是李克,吴希,刘权,刘斌,张小迪。
      
        到了晚上,大家因为那个女生的事谁也睡不着。便坐在一起打牌,因为学校十点半准时息灯,所以在桌子的中间我们只点了两只白色的蜡烛。能找到这两只蜡烛还真不容易,为了颜色问题大家还伤了半天脑筋,都说下次买蜡烛一定记得买红色的,白蜡烛在灵堂比较适用……
     
      十一点前后,大家的手表纷纷响了起来,整点报时……
   
      最先响的是吴希的,他早上老起不来,所以他的表快十分钟,然后是刘权、刘斌的,最后的是李克的。张小迪有手机,用不着手表这种低等用品。
   
      十一点刚过,张小迪就受不了了,直嚷着要睡觉,大家耐不过他耍宝,就让他下了,其余四个人继续打……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哔”,是吴希的表整点报时了,离十二点还有十分钟,紧接着刘权刘斌的也响了,最后李克的也响了。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因为李克的表慢,这就说明十二点已经过去了,不免都觉得自己太疑神疑鬼了。
   
      大家都笑了笑,刚说要打牌,就听见空气里传来一种声音“哔、哔、哔!”最后一声是往上挑的,那声音是传自收音机里的。
   
      因为张小迪睡觉时喜欢有点声音,所以每天晚上都会听着收音机睡。也就是说,这才刚到十二点。大家都恍然大悟,对呀,大家的表都是跟学校的表对的,但是学校的表也快五分钟呀!
   
      还没来的及思考,门上就传出声音。  “咚~~~咚~~~咚~~~”
   
      大家谁也不敢说话,心想八成是鬼没错了。刚才谁也没听到走廊上有声音,可偏偏我们学校宿舍楼年久失修,就算是猫走在上面都会发出木质地板所特有的‘吱吱’声,就更别说是人了。能无声无息的从楼梯走到最里面的我们屋的,也只有飘着走的鬼了。
   
      又过了一会儿,门外有人说话了。
   
      “有人吗?”声音是出自女人之口,也许是女鬼……
   
      门内谁也没出声,忽然,我们燃的两只蜡烛突然灭了一只,灭的是靠近门这边的那只。
   
      可是哪里来的风呀!门窗禁闭,大家连口大气都不敢喘呀!
   
      大家全都吓的一身冷汗……当然除了熟睡的张小迪。
   
      门外的那个东西,我们暂且称她为那个东西吧!她好象始终没有要走的意思,依旧敲门,却也不是很大声……
     
      宿舍长李克终于受不了了,便接了句:“谁呀!这么晚?”
   
      门外有了回音:“李克吧,你们赶紧把蜡烛息了,这么晚了不睡觉还干麻呢?学校有规定,不许点蜡烛,你们要真把房子点了,就小心吧!”
   
      大家憋的一口气全松了,原来是看我们这层楼的王阿姨。忙回了声,“马上,您放心,明天考数学,我们马上就睡觉。”
   
      王阿姨叨唠几句就走了。
   
      我们笑了笑,把牌收好,这时床上的张小迪有了动静,以一种混合男声和女声的声音冷笑着,似乎嘴里还嘟囔着什么……
   
      大家屏住呼吸,只听他(她)断断续续的说:“李克?不是你,你不是那个我要找人,你不是……你不是……”
   
      大家一晚上都没睡,第二天只有张小迪没有熊猫眼,大家坐在一起,把事情和张小迪一说,他当场脸色都白了,因为最先打那个电话的就是他,他们屋只有他有手机,角落的刘斌也不好过,因为装警察打电话的就是他。李克见大家都没话,便说:“看来那女鬼并不知道到底是谁害的她,昨天晚上只是他听见了我的声音,才说我不是她要找的人。所以我想以后晚上我们尽量息灯后不要说话就是了。”
   
      听了李克的话刘斌差点把口水流出来,天呀!昨天幸亏是李克开口说的话,他可差点就开口了,敢情他昨天鬼门关边上游玩了一趟回来……
   
      张小迪虽然开口说话了,但那种男不男女不女的音调,那女鬼听的出来才怪呢!
   
      大家收拾东西,开始上课去了,谁知明天迎接他们的会是什么呢?
从那天晚上过去以后,现在已经是第六天了,这几天大家都在一种极度紧张的气氛中度过的,虽然这件事除了刘斌和张小迪以外,也并没有牵扯到其它几个人,而且那个女生似乎也没打算找他们几个的麻烦,不过为了不被“她”听出声音,整个寝室都保持着一种沉默,使得原本热闹的寝室充斥着沉闷和诡异的气氛.
   
        中午吃过饭,因为下午没课,刘权拉着刘斌去网吧“大战”三百回合了,李克去教五楼自习,寝室里就剩下吴希和张小迪,两个人在各自的计算机上做自己的事.
   
        “叮~铃~铃”电话铃突然想起,打破了一室的沉寂,尖锐的声音把两人都吓了一跳,两人同时看向电话,然后又相互对望,心里都盘算着:在这个时候如果是“她”打来的,不论是谁接电话,都能够知道谁是谁不是,接不接呢?电话一直在响,丝毫没有挂断的迹象,好象打算就这么一直响下去.....
   
       在这时门“怦”的一声被打开了,“嘿,你们在干什么啊?我还以为你们寝室没人呢!电话响那么久也不接,吵的我们寝室不能睡觉.”原来是对面寝室上了一夜网正在睡觉的兄弟,他边说边一把抓起还在响得电话“喂,你好,喔...啊...喔...这样啊...喔...可以...现在就有人在...是...那就这样,好,再见.”他挂了电话,看着两个一头雾水傻楞楞看着他的吴希和张小迪,说:“我还以为是美女的电话,原来是楼下阿姨的电话看你们这里有没有人在,说马上有个插班生要搬到你们寝室来,现在人已经就在楼下了马上上来,你们收拾一下...我要去睡了,下次记得接电话.”说完就走了.屋里的两个人这才松了口气,突然两人突然又想到“啊?现在有人搬进来?也太巧了吧!不会是......”
   
       刚想到这里就听到,“你们好,我是新来的,我叫许闲,我应该住哪个床?...嗯?”许闲一进门就看到两个人像看到鬼一样得看着他,他不好意思的习惯性地挠挠头,露出一脸无辜的表情.
   
       “啊嗯”两人正要开口,突然想起来还是小心为妙,所以各自拿起笔在纸上写了一阵,然后举起来.许闲一看,差点没被口水给呛到,就见左边那个写的是“你好,我是吴希,你是人?是鬼?是人就欢迎住4号床,是鬼就随便你了!!”右边那个写的是“欢迎欢迎,我是张小迪,不论是人是鬼,我们现在都不会和你说话,多有怠慢,请自便!!!”
   
       “哈哈~哈,你们~你们真的好好笑喔...哈~~”许闲一边笑,一边拿出五张黄色的字条,在门和四个墙角把小纸条贴上了,然后站在屋中间不知道念了些什么,只见五张纸条“嗖”地一下烧了起来消失了.
   
       “好了,你们可以开口说话了,这个屋子一般的鬼是进不来的.”许闲又恢复了先前的那个样子.“你在干什么?”“我们为什么要相信你?”一左一右又举起了纸.
许闲无奈的笑了笑,找到自己的床,没踩旁边的梯子,一个纵跳便上了老高的上铺!这时大家才发现,许闲真的挺高的,大概有185的身高吧!身上的肌肉也满健壮的!床似乎在抗议许闲的粗暴,不停的晃着。无奈正坐在他下铺的张小迪想开口说他却又不能!只能摆摆手,叹了一口气!
   
      许闲边整理着自己的东西边笑着与他们聊天。
   
      “你们知道吗?我刚进这个房间的时候,就觉得这房间里隐隐的藏着一种阴气。”
   
      两个人听他这么一说,都睁大了眼睛,(注:他们的宿舍里共三张床,上下铺那种的,他们宿舍的窗户是面向西开的,一张床摆在北侧,剩余两张摆在南侧,而张小迪和吴希分别住在南侧两张床的下铺,而许闲住张小迪的上铺。如果看不懂,就自己画张图)两个坐在下铺的男孩儿不自觉的对视着,眼里写满了不可思议,但由于位置关系,上铺的许闲没发现,仍径自说着……
   
      “所以,我刚刚只是用驱魂符把冤鬼驱走,你们放心,我这符灵的很,至少可以坚持个一天半天,一般的鬼进不来这里的!”
   
      他忽然把头从上铺伸下来,可把正在想事的张小迪和吴希吓了一跳。可始作俑者脸上却始终挂着无害的笑容,仿佛很开心看到他们被吓的样子!虽然被吓了这么一大跳,可两人却还始终奉行着“免开金口,否则玩完”的八字真言。
   
      这些看在许闲眼里就让他更乐了,“你们呀!算了,你们要怎么才肯说话?难不成你们都是哑巴?”
   
      张小迪和吴希只是盯着他,还是不说话!
   
      许闲摊开手抖了下肩膀,表情写满了无奈,从自己的包包里拿出两个门神,开门贴在了门上,拍拍手上的灰,利落的关上门,还不忘抱怨!
   
      “你们这门估计有年头没擦过了,脏死了!”
   
      两个人一直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用眼神交换了意见后,决定不管他。
   
      许闲真是觉得好气又好笑,无奈的进了卫生间洗手去了。
   
      等在出来时,房间里已经又多了三个人。
   
      他也学着写起纸条来,“我是许闲,新来的,以后请多多关照!”没办法,入乡随俗吧!
   
      李克看了忍不住笑了起来,上前打招呼:“你好,我是宿舍长李克,我身边的是刘权和刘斌。”他边用手指着身边的好友边介绍着。
   
      像发现新大陆般,许闲突的抱住李克。可把李克吓了一跳,天哪,这家伙不会有性向上的问题吧!想想也不对,他们屋是全校有了名的帅哥宿舍,他虽然长的也不错,可其他四个人怎么看都比他在长相上更出色一些,怎么单单挑上他了呢?
   
      许闲突然脸色诈变,像是在忍着不笑出来,脸都变形了,最后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仿佛笑声已经很久没有光顾过他们宿舍似的,他的笑让屋里的另外五个人突然感觉轻松了。
   
      收拾了一下自己的笑容,他说着:“你别误会,是太让我意外了,一下午了,终于有人跟我开口说第一句话了,我只是有点兴奋。”
   
      听了他的话,大家本已经暂时忘了的事又回到脑子里,像作什麽决定一样,迅速用眼神交换了一下意见,并不约而同的点头示意。由李克开口,
   
      “许闲,首先我希望你不要住在我们这个房间,至于理由,我想……”
   
      像受了什么打击一样,许闲低下了头。
   
      这看在五个人的眼里都觉得挺不是滋味的,因为他们都不可否认,他们已经开始喜欢这小子了,而且他也好象已经进入他们的生活了,可他们早在事情发生的第二天便在教室里谈过了,他们不想害了无辜的人,所以如果他们宿舍有新生搬来,就要劝他搬走。
   
      不一会儿,许闲像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似的,抬起头,眼中不再有刚才的散漫。严肃的说着,
   
      “虽然我大概知道你们不希望我住在这里的原因。”
   
      李克目光转向坐在床上的两人,他们摇摇头,表示不是他们说的,又转过身,继续听许闲说着……
   
      “但是我觉得我应该留在你们身边,除非你们是真的讨厌我。或者你应该给我一个理由,一个让我搬出去的足够充实的理由。”
   
      李克知道不告诉他真像他是不会走的,所以把事情源源本本的说了一遍!许闲一字一句的听着,不放弃任何一个小细节。
   
      “许闲,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你若住下,最后你一定会后悔的。”李克由衷的劝着他。
   
      许闲只时笑着摇摇头,被他们的行为感动了,不错,这是第一次,第一次有人关心他。虽然他们才认识还不到五个小时,但是他们那种不加修饰的关心,就是让他如此感动。曾经他的父母认为他是魔鬼,三岁不到就把他送进少林寺,十七年来,从未看过他,原来他们在送他到少林寺之后便搬走了,他们当没生过这个儿子。他是在师傅照顾下长大的,然而师傅圆寂后,他以为他从此不会有朋友了,却没想到……无论如何,他要帮他们。
   
      许闲握住李克的手,李克安慰的拍拍他的肩,要是没有这档子鬼事,他们会很开心他的加入的。许闲忽的开口:“没有那件事,你们真的会开心的接受我?”
   
      李克没反应过来,心里还在想,我刚才有说话吗?
   
      许闲笑笑:“别想了,你刚才没说话。”
   
      什么?这家伙怎么好象会读心术一样?
   
      许闲依旧是笑着:“你又知道啦?宾果,为了祝贺你猜中,我决定留下帮你们!”
   
      其余四个人都听的一头雾水,那家伙干麻自言自语?然后转向脸上写着太多惊奇的李克!
   
      这下你同意我留下来了?许闲用自己的意识与李克交谈着。李克用力眨了眨眼,退后几步,突然笑了,而且是很开心的笑,“你留下,你一定得留下,这回你想走都不行了。”然后脸突然就红了,他说刚才许闲干麻没事笑的那么斜糊,感情是听到他的话了,不过刚才他还真以为他是同性恋……
   
      其余四个人真的被搞糊涂了,满脸写着大问号。可当他们与许闲的手握上的时候,听到许闲用心在和他们交谈,他们的脸上又变成了感叹号!摇摇头,最后变成真诚的笑,他们之间又多了一员!
   
      经过了一周的磨合,他们的感情已经变的牢不可攀,在有高手在身边的情况下,宿舍里也不再死气沉沉的了,大家都慢慢开口说话了。
   
      这天晚上,除了李克和许闲,其他四个人在玩牌。而李克在床上看书,他旁边也就是刚搬来的许闲在不停的照着镜子(注:李克与许闲同住上铺,而且是靠南边那两张挨着的床的上铺),李克平时很少玩,多半时间是在床上看书,而许闲根本就不会玩牌,所以他每天都躺在床上,不是看书(不是正经书),就是忙着照镜子,梳头,他可真是受不了了……
   
      “喂,许闲,你虽然长的还可以吧,但是也用不着这么个看法呀!”
   
      许闲依旧照着,这次换了个方向,面朝墙,“喂,我脸上长了个包包,好丑,我想试试多看看他,看它能不能早点下去。”
   
      其余五个人听到他这一番话,差点没笑死,“喂,瞧你,跟个女人一样,男人脸上不长包才怪。”
   
      张小迪拿出自己的‘泽平粉刺净’递给了许闲,“喂,帅哥,抹上就好了,试试,不好用可以退。”
   
      许闲不客气,接过来就抹了抹。“哎,光线真不好,我还是下来在灯光底下照照比较好。”然后转身跳下了床,在地上拿着镜子左找又找终于找到了好光线,才满意的笑了。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他们都收摊睡觉。
   
      第二天一早起床,大家洗漱完毕,要去上课了。张小迪第一个打开门,一下子愣住了,李克看张小迪挡在门口,把他推开,自己第二个愣住,其余三个人也愣了。他们转向许闲。许闲只是笑笑,“先上课吧!中午回来再说。”于是大家怀着忐忑的心去上课了。
   
      原来是早先许闲在门上贴了两个门神,不知为何,破的像已经贴了十几年似的,而且还死气沉沉的掉躺地上,旁边好象被烟熏过一样,黑黑的。大家看到这一幕,不愣才怪!
   
      一上午大家全无心上课,刚打铃连饭都不吃了,直接架着许闲就回宿舍。看许闲可怜的对着身边的五位大哥可怜兮兮的说:“我想吃饭,你们要干麻?”被五个人十只眼十眼瞪回去,“不行!”旁人看来还以为他们宿舍的看新来的不顺眼,要私斗呢!
   
      一回宿舍大家都等不急的问着,“怎么回事?”
   
      许闲一下坐到张小迪的床上,大家也跟着坐下来。
   
      许闲把自己的镜子从张小迪的枕头下拿出来,张小迪看的一脸不可思议,:“你这家伙,什么时候把你的烂镜子塞到我枕头下的?”他记得他昨天一直再照这个镜子的。
   
      许闲笑了笑,把镜子塞到他手里,“烂镜子?”
   
      张小迪拿着许闲的镜子看了半天,再照了照自己,笑着说:“没什么呀!一般的镜子而已呀!”
   
      许闲从桌子上拿了个笔筒过来,自己捉住张小迪的手让镜子对着笔筒,“还一般吗?”张小迪的笑容飕的一下溜了,脸上只有惊愕。
   
      许闲笑着,并示意其他人过来看,这一看全都傻了,笔筒在镜子中的影像是根竹子,难不成这是传说中的照妖镜?可是许闲的手一离开张小迪的手腕,那影像又变成笔筒了。
   
      大家不约而同的盯着许闲,等他给大家一个解释。
   
      “这个是法界常用的阴阳镜,在有法力的人用才有用!”
   
      四个人点点头,继续看着许闲。
   
      而许闲在这时突然收起了吊儿郎当的笑,严肃的大家都为之一振。
   
      他把这几天他的发现一字一句的告诉大家。
   
      “我来的第一天便发现这里不寻常,所以我烧了驱魂符,希望鬼可以离这里远点。所以当晚你们说的那个鬼并没有出现。”
   
      刘权疑惑的问了一句:“可是,我记得每天你都有烧呀!那鬼怎么进来的?”
   
      张小迪也插了一句:“是呀!你不是还说你的符很灵的,一般的鬼进不来的。”
   
      许闲随意的扒了下头发,继续说:“是呀!一般的鬼进不来,我没骗你们,可问题是,她好象不是一般的鬼哦!”
   
      大家听了这话全都一身冷汗,心里作着最坏的打算,心想他们的那个同学变成鬼后还挺厉害的嘛!然后继续听他说下去,
   
      “我每天拿着镜子照你们真以为我那么爱美呀!我是在看那个鬼!而且我昨天终于看清楚了!”
   
      大家屏起气,听他描述鬼的模样。
   
      “就我看来,那鬼应该是个女鬼,看她的长相,年龄该在20岁左右。”
   
      其他人不自觉的吸了口气,年龄对!
   
      “眼睛挺大的!”
   
      又是五声吸气声,是,眼睛的确挺大的!
   
      “高鼻梁!”
   
      这个到是没观察过,不过好象也对!
   
      “长发飘逸!皮肤也挺白的。”
   
      也对,那女孩儿死前的确是那样子!
   
      “总之,就是挺漂亮的一个女孩子,恩,不对,是女鬼!”
   
      挺漂亮?刘斌和张小迪对视三秒钟,想起他们在警局看到她时给她的评语,‘挺漂亮的一个女孩子’。
   
      “可是,那女鬼好高,那个同学生前不是表演系模特班的吧?”
   
      所有人都作出吃惊的表情,张小迪开口:“你怎么知道她的个子?大概多高?”
   
      许闲在自己的下鄂比了比,“差不多到这,我昨天比了好半天呢!”
   
      大家都想起昨天许闲在地下找最好的光线,原来是在和女鬼比个子。可是……
   
      张小迪思考了一会儿:“不对呀!那女孩子也就160,得比我矮一头多呢!也就到我胸部以上,你比我还高上两厘米,她到你下颚?”
   
      大家全犹如作了个噩梦,虽然是中午,温度正强,大家都不禁冒起冷汗!
   
      天哪!每天缠着他们的女鬼不是那个跳楼的女孩儿!那会是谁?是谁要借那女孩儿的名义报仇……
许闲沉默了一下,继续说到:“其实在我来的第一天,我就发现这里强大的怨气决不是新鬼所为,于是我烧了驱魂符并贴上了门神,但是那只是暂时的克制,对新鬼也许有用,但是对冤死多年不得投胎的鬼来说,这只不过是杯水车薪而已,所以在我来的第二天晚上…喔,顺便说一下,按李克告诉我那个女生死亡时间推算,正好第二天就是她的“头七”,一般来说,从新鬼的第一天算起,每隔七天就是一个限,如果是正常死亡的鬼魂在“头七”就会投胎去了,可是如果是恶死的鬼魂就不会投胎,所以每过七天就是一个采补的机会,怨气也就随之加强,直至七七四十九天后完全增长。所以我在那天晚上找到那个女鬼,希望能够让她感化投胎,但是……”说到这里,许闲没有再继续下去.
   
      “但是什幺?你快说啊,不要到我们胃口了,急死人了!”张小迪紧张的催促者许闲,毕竟是第一当事人啊.其它人也急迫的等待许闲的答案,“快说吧,不论怎样,事情都已经是这样了,也没什幺不好说的了。”李克意识到之所以许闲不再说下去的原因可能是因为事情并不像当初想象的那幺简单。
   
      许闲看了一眼李克,然后又看过每一个人好象下了很大的决心后,长叹一声道:“唉,但是她告诉我,其实她并不是那天白天跳楼死的,而是在晚上11点以后。”
   
      “不可能,我们亲眼看到警车停在她宿舍楼下的…”“是啊,而且我们也亲耳听到她同寝室的人说她逃楼了…”张小迪和刘斌同时叫到。
   
      “你们看到听到的都是真的,可是你们有亲眼见到尸体幺?”许闲反问到。
   
      “呃!?…”众人一阵愕然
   
      “她告诉我,其实那天的警车是因为她们那栋楼失窃才过来的,而她通过关系查到了你们真实资料打算教训你们一下,正好那天因为失窃警车有过来,她就顺便利用了一下,伙同她的室友和朋友串通好了小整你们一下,因为第二天有很重要的课,所以当天晚上她给你们打完电话后,她们寝室就早早的睡了。可是在息灯后,睡得迷迷糊糊地她就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等她发现时就已经是鬼了,她的尸体也在第二天早上被发现,但是你们因为头天晚上的事心神不宁,所以并未注意到女生楼那边发生了那幺大的事。”许闲又停顿下来,似乎是在等他们消化这件事。
   
      “那就是说,那天晚上的鬼不是她喔,到底是怎幺一回事?你就一口气说完好幺?”相较其它几个人,李克一直是最冷静的。
   
      “不知道…,还有就是我说完了。”
   
      “不知道?”
   
      “啊?说完了”
   
      “你不是吧,就这样没头没尾的就算说完了?”
   
      “是啊,她告诉的也就这幺多,然后就匆匆消失了,很多东西我也没来的及问。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当时有一股很强的怨气胁迫她好象不许她说,她也确实没有加害与你们的意思,不过另外那股强大的怨气是什幺?另外那个女鬼到底想干什幺就不得而知了,所以这段时间你们一定要小心,最好不要落单”。说完许闲又跳上他的床午休去了。其它人一看没什幺结果,也就各自散去了,寝室中刚有好转的气氛又变得凝重起来。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什幺时候把你那面烂…嗯…照妖镜放到我枕头下的?”张小迪突然想到许闲还没解释这个问题。
   
      “呵呵,昨天晚上吧,一点小手段而已,不要放在心上。”许闲一脸无辜的笑容,习惯性地挠挠他的头发。然后,翻身睡去,不再说话了,只留下一脸莫名其妙的张小迪在那里不知道嘀咕些什幺。
 许闲的一番话虽然让大家云里雾里,但每个人心中都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事情都是这样,要么你全然不知,要么就知根知底,最怕这种似是而非,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形。
   
      本来热闹的宿舍一下子安静起来。
   
      李克每天依旧躺在床上看他的书。许闲还在照他的镜子,不知道他是不是打着捉鬼的幌子,掩饰他爱美的心理。
   
      其余四个人依旧无聊的甩着扑克。
   
      这样过了一个月,大家紧张的心态渐渐放松,反正一样是死,愁眉苦脸也解决不了问题,应该有些措施才好。
   
      周六的下午,大家决定分头去调查,刘斌刘权去警察局打听一下那个女生的情况,看看有没有新的发现。许闲和吴希去女生宿舍楼,了解一下那女生跳楼前的情况。
   
      张小迪的父母刚从美国回来,他一早便被招回家了。
   
      李克去上他的《中国现代史》,课后一溜烟儿跑进图书馆,温他的书去了。下午宿舍没人,他不想一个人回去。许闲交代过,大家最好不要落单。张小迪回家了,明天才回来,许闲说办完事,会同吴希到图书馆找他,到时一起回宿舍。
   
      晚上八点,许闲和吴希与几个女生谈完,便急着从学生食堂赶到图书馆。吴希在图书馆门口等候,他则进图书馆里面找人。他知道李克每次都在三楼的自习室,但是很意外,那里看不到李克的身影。他只好满大楼寻找。他们学校的图书馆虽然大,但是连接每层的楼梯却只有一处,且这楼梯特意设计成螺旋壮中空的形式,站在楼梯的每一个地方,都能看到楼梯的其他地方。所以李克是根本不可能在他的视线范围里离开图书馆的。找完整个图书馆仍没看到李克的身影,他便跑出门外与吴希会合,可是吴希也没看到过李克,而图书馆就这一个门。这他们一直等到图书馆闭馆十分钟之后才离开。来到宿舍楼下,往楼上一望,他们宿舍的灯已经开了,已经有人回来了。两人跑上楼梯,嘴里还说着,这次怎么也不能原谅李克,非得让他吐出一顿麦当劳来,而且是五人份的。
   
      当他们走过的楼道时,心中感受到一层奇怪的东西,象雾一样,让人不自觉的打颤。
   
      说起许闲他们住的这栋楼,可有些年头了,系土木式结构,年久失修不说,楼道里既昏暗,又潮湿,在白天还隔三差五地亮着灯。特别是夏天,更弥漫着一股霉味儿。地板是木质的,回音特好,路过时就象在天井里拍篮球。入夜时静得出奇,可以听浴洗间水龙头滴水的声响。每层楼道的尽头都有一个公用的洗漱间和一个公用的晾衣间。本来应该挂满衣服的晾衣间,现在堆的都是杂物,多半是前n届师兄毕业后无法带走而又处理不了的东西。落的和小山一样的杂务几乎都快把三分之二的窗户挡住了。刚进校时张小迪还曾开玩笑地说,我们这儿简直可以拍鬼片了。最近不知怎的,楼道的天花板和两侧的墙壁上无缘无故开始渗水,准确地说应该是凝结了一层黑黄色的水气,薄薄的在墙壁上肆虐地渗透、侵蚀着,新旧出现的水渍相互交织、融汇,而且好象没有要停止的意思。谁也不去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心想,大概是楼上发水了才会这样吧。
   
      匆匆跑进宿舍,屋里只有刘权和刘斌。刘权看着他们,奇怪的问:“怎么就你们两人?李克呢?”
   
      眼看快十点了,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茫然无措。许闲拿过一张平安符,将李克的一件衣服放在地上,点燃了符纸,燃尽的纸灰落在了李克的衣服上,烫出了一个个小焦圈。
   
      许闲呼了一口气,气定神闲的说,“李克没事,我们去门口接他,他块回来了。”
   
      大家点点头,正要向外走,门口传来“嘭嘭嘭”的敲门声:“快开门,我是李克。”
   
      几乎是反射性的,许闲以最快的速度打开了门,李克的手还在机械式的敲着门,已被许闲拽住胳膊拉进屋里。劈头就是一顿的狂骂!
   
      “喂,李克你是怎么回事?”
   
      “你知不知道大家多担心你!”
   
      “说好了在图书馆等我们一起回来,结果八点钟你就不在了!”
   
      “你干什么去了?!”
   
      “对,我们视情节严重程度给你适度的惩罚!”
   
      “你……”
   
      大家足足骂了十分钟,李克始终面带笑容,不置一词。他知道大家关心他,心中反而感到温暖。听他们骂完了,才开口说:“好啦!人家又不是故意的!”话里的女人味儿引得大家一阵嘿笑,李克何时变的这么有趣?
   
      李克等大家笑完了,才把今天的发现说出来。
   
      “今天本来上完中国现代史后,我依旧到图书馆三楼的自习室去温书,正好碰见图书馆馆长陈教授带着00物业班参观整个图书馆,我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准备到楼下等你们,正好他们也下楼,我就跟在了他们后面。没想到他们到了一楼却不从门口出去,我觉得奇怪,就一直跟着他们。结果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四个人猛摇头,就像吃了时下流行的摇头丸!
   
      “原来我们图书馆除了原有的六层之外,还有一个地下室,我冒充物业班的跟着他们一直参观,发现地下室原来是一个废旧的资料室,而且在地下室的尽头还有一个铁门,不过是锁着的,而且连陈教授也不知道那门是通向哪儿的。”李克拿起水杯猛灌水。
   
      “那你有没有进资料室去看看?”许闲摸着自己下巴长出的胡茬,皱着眉头问。
   
      李克放下水杯,擦了把嘴角的水,又摇摇头:“没有,那资料室的门也是锁着的。”
   
      大家沉寂了一会儿,许闲忽然说:“对了,今天大家收获如何,都怪李克,把正事都忘了。”
   
      大家恍然大悟,开始报告今天的调查结果。
   
      “等等,”许闲说:“有没有手电,先准备着,免得呆会熄灯。”
   
      李克笑着说:“知道老母猪是怎么死的吗?都住两个月了,还不知道这里周五周六不息灯?”
   
      大家这才想起来明天周日,今晚不熄灯。
   
      首先是刘斌和刘权讲述他们的警局之行。
   
      “我和刘权一到警局便找到了负责这件案子的江雨江队长,其实江队长开始都不搭理我们,能问出这些话可真得谢谢刘斌了。”
   
      刘斌摇摇头:“其实也没什么,就是碰到了我高中同学的姐姐。”
   
      “靠着这点关系,我们弄清了那女孩的死亡时间,大概在晚上九点到十二点。而且,根据法医的检验,那女孩有可能不是坠楼导致死亡的,有可能在坠楼之前她就已经死了。 而且我们打听到,那女孩的尸体现在还没有被家人带走火化,现在还停在警局的停尸房内,于是我就谎称是那女孩儿的男朋友,说我想见她最后一面,”刘权边说边吃着话梅,“虽然冰柜能控制尸体的腐化程度,但是一个死了两个多月的尸体多少有点臭味,好在有捏着鼻子,”他吐了个话梅核,“那个女孩身上有衣服挡着,看不见什么伤,只是她的手放的很奇怪。”
   
      许闲忙接口问:“怎么个怪法?”
   
      刘权摆摆手,示意刘斌继续讲下去,刘斌边作着手势边讲解着。
   
      “就像这样,两只手的拇指和食指相互捏着,每只手形成一个圈。感觉上像是跳孔雀舞时的那个动作,只是,两只手的圈是互相套着的,就像个连环扣一样。”
   
      许闲考虑了许久,仍然是参不透是什么原因。
   
      “而且……”
   
      “而且?还有什么?”
   
      “像是为了保护这个动作的完整性,那女孩儿是背对着地跳楼的,所以她死时是脸朝上的。”
   
      许闲依旧思考着,“许闲,说说你们问到的。”
   
      许闲摇摇头,“那女孩儿的同屋说她死前老是做同一个怪梦,可是最奇怪的是,只是记得做过梦,但是内容却一点也不记得,哼!跟什么没说一样,害我白浪费时间!”
   
      宿舍里一片沉寂。大家都在考虑那个手势的特殊意义。
   
      突然,李克脸上面露凶光,恶狠狠的盯住许闲:“许闲?!”
   
      许闲愣了一下,“啊?”
   
      “我的阿迪达斯?"
   
      “你说什么胡话?什么阿迪达斯?”
   
      李克手里拿着一件衣服:“牌子,这件衣服的牌子,我才穿过不到三个小时,这些烧焦的小孔是哪里来的?”
   
      许闲嬉皮笑脸的说:“啊?你说这些小孔呀?”
   
      “没错!”
   
      “妈呀!三十六记走为上策,拔腿开溜!”
   
      “许闲,你别跑......”
   
      “啊!放过我吧,我没看就随手拿了一件,我不是故意的!”
   
      “少废话!”
   
      “下次我挑内衣行了吧?”
   
      “你以为你还会有做下次的机会……”
   
      “……”
   
      就暂时让他们放松一下吧!我们的主角们还要经历很多考验呢……
(待续)
作者: 天堂的阳光    时间: 2003-12-21 00:45:35

这是一个接龙的故事,由不同的人写成,所以写作风格有所不同,但是故事还是不错的^_^
作者: 雨夜咖啡    时间: 2003-12-21 01:30:17

看到了
作者: 雨夜咖啡    时间: 2003-12-21 01:31:05

哈哈。  

去看文章。  看完睡觉。  楼主。 你也好好休息哦
作者: 天堂的阳光    时间: 2003-12-21 01:32:43

晚安,祝你好梦
作者: 雨夜咖啡    时间: 2003-12-21 01:34:26

最初由 天堂的阳光 发布
[B]晚安,祝你好梦 [/B]



    你也是哦。 呵呵。。

严重感激你一下。
作者: 旦旦    时间: 2003-12-21 04:10:07

终于看完了。。。。。。。狂 晕。。。。。。。。

哪天我也整套楼房,也出租,也来个海浩人员大设计。。。。。。 土豆与蛋生一起。。。。煎了!
作者: 旦旦    时间: 2003-12-21 04:13:25

对了对了,这个楼下的房客(1)在哪?好象没看到贴出来哇。。。。。。。
作者: 雨夜咖啡    时间: 2003-12-21 11:39:58

最初由 旦旦 发布
[B]对了对了,这个楼下的房客(1)在哪?好象没看到贴出来哇。。。。。。。 [/B]


哈哈。  你也忍不住看了啊。  恭喜哦



1好象沉下去了
作者: 雨夜咖啡    时间: 2003-12-22 00:11:57

冤魂校舍



好文章。 。 顶上去
作者: 天堂的阳光    时间: 2003-12-22 22:12:39     标题: 冤魂校舍(2)

又过了一个星期,大家决定去李克说的图书馆地下室看看,因为中午人少,没人会注意,特意挑了中午的时间。考虑到地下室多半潮湿黑暗,我们每人准备了一只手电。
   
      走在冰冷的地下室里,都不自觉的打颤。现在正是七月,虽然不是最热的时候,外面也赤日炎炎,怎么会冷得打哆嗦?如同图书馆的中央空调延伸到地下室了。
   
      很多人想象不到,这里的图书馆设备一流,从电子阅览室到自习室,还有各专业的专业读物阅览室。图书馆的外型如同欧式小洋楼,在学校刚建成时就有的了,虽经过半个多世纪的风雨洗礼,经过前年的翻修,俨然和新建的差不多了。但走在地下室里,却没有一点图书馆的感觉,让人完全联想不到外面是一座设备精良的建筑物。上面那么的华丽,下面却那么丑陋,就像天鹅和青蛙的对比。
   
      终于到了旧资料室的门口。看着门上的锁,大家啼笑皆非。上次李克来的匆忙,只记得陈教授说过这门有锁,却没真正的看清是什么锁。大家本以为可能是解放前那种老锁,所以带了锤子来,还想到可能是现在流行的普通门锁,也带了铁丝和电话卡。却没想到竟是一把先进的电子密码锁。大家的准备全白费了,排除‘确认’‘取消’两个键,还有从0到9十个按键,据说这种密码锁三次输入错误就会自动报警,我们只好无功而返!
   
      回到宿舍楼,大家全吓了一跳,宿舍里竟然全是水!水呈现出暗黄的颜色,虽然沿着楼梯往下流,可不见水有丝毫的减少。这是怎么回事?大家知道宿舍楼道的墙和天花板都有轻微的溢水现象,立刻判断是六楼的问题,几个人急忙跑向六楼寻求答案,可六楼的墙角和地面看不到一滴水。遭难的只有五楼往下。大家清理了一下午的时间,房间里的水也没有减少。傍晚,大家放弃努力的时候,水落下去了。
   
      之后发生了很多怪事。
   
      我们宿舍开始出现一种怪味道,不管我们怎么清扫,通风,甚至撒清馨剂,味道就是消除不了。那似是一种臭味,一种奇怪的臭味。
   
      后来吴希开始做些奇怪的梦,那段时间,吴希总是担心他是不是要死了,因为女孩死之前就经常做怪梦!
   
      不同的是那女孩不记得她做的是什么梦,可是吴希隐隐约约记得一点,确确的说,是一句话。
   
      据他说,梦里似乎总有个人和他说话,但他不记得是谁,梦的内容也不记得,只记得一句话——“好朋友,背靠背。”
   
      吴希越来越憔悴,大家都为他忧心忡忡。许闲曾经试过很多方法,可是没办法帮他驱除噩梦的困扰。最后他决定跟吴希调换床铺。事实证明果然见效,吴希不再做那个怪梦,而许闲也没有做过那个怪梦……
   
   
      一个月过去了,他们的房间依旧是有那种怪味道。
   
      一天,许闲在打饭的时候不小心撞上了一个男生,一个面色很憔悴的男生,在他们身体接触的那一刹那,他读到了他的心——“好朋友,背靠背。”
   
      他决定找那个男生聊聊。
   
      可不到晚上,那男生出事的噩耗就传遍了校园。
   
      据说在《美术鉴赏》课上,那男生一开始就睡觉,下课了还趴在那里,他旁边的女生推了他一下,他就倒下去了。死的时候手上有一个动作,一个怪动作,‘左手五个手指除了拇指外,其他四个握紧,好象是称赞人时的那个动作,竖起大拇指。右手成掌轻轻的搭在左手上。
   
      经检查,那男生是心脏病促死。
   
      事情绝对不会这么简单,许闲决定晚上去他们的宿舍看看。
   
      从那男生的宿舍回来,许闲陷入了沉默。他知道自己该弄清事情的真相,不然一定还会有人死亡,其他的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们只能听从许闲的建议。
   
      许闲决定再去一趟图书馆地下室,砸的也要把那个老资料室的门砸开,他很内强烈的感觉到,那个资料室里有他想要的答案。不过现在他要先搞清楚那男孩是怎么死的,是不是真的是心脏促死呢?
   
      他决定请亡灵,这个他以前没试过,不过他现在想试试。
   
      晚上,屋里共六个人,他拿了一张纸,在上面写上汉语拼音表,有时也可写成26个字母表。画两个小方格,一边写着请灵位,一边写着送灵位。在上方画两个圆圈,一边标明YES,另一边标明NO,这样只用回答是否的问题直接指这个就行了。再来一个硬币就好了。将道具准备好,再加上几张送魂符,一张请魂符,还有平安符,最主要的打火机不能忘,还有笔。一切准备周全。
   
      许闲请李克和刘斌帮忙,将他俩右手的食指放在钱币上,钱币放在中间空白位置,简单交代后,他开始念咒语。由于亡灵怕光,所以他们只借助一个小手电照亮整张纸,其他的人在光的映衬下显得十分的恐怖。
   
      用打火机将请灵符点着,随着符纸的燃烧,一阵冷风吹进他们的宿舍,在仲夏的晚上显的无比的凉爽。
   
      钱币从空白位置滑到了请灵位,说明冤魂已经请到。
   
      他开始问问题。
   
      “你叫什么名字?”
   
      Y-A-N-G  T-A-O
   
      钱币在纸上慢慢的滑着,“杨涛?”他跟着念出来。
   
      钱币到YES位上。
   
      “能告诉我那天在图书馆发生了什么事吗?”
   
      钱币抖了一下。
   
      “如果你不想说就算了,我不想也不会强破你。”
   
      钱币停了一会儿,然后开始慢慢移动。
   
      “那天我在多功能厅上《美术鉴赏》,我只觉得很累,想睡觉,于是我就睡了,可是我睡着睡着,就听见老师在叫我,我抬起头,她还在讲课,我低下头继续睡。然而她又叫我,我就上前找她,我一步一步的离她越来越近,可她却不看我一眼,我不知道什么原因。于是我往回走,可是我清楚的看见我还趴在那张桌子上。”
   
      “你没试着再回你的身体里去吗?”
   
      “我试过,可是不行,我直接从身体穿过去,再后来我必须走,所以我就走了。”
   
      “必须走?有人赶你吗?”
   
      “不是,那天老师讲的是一些世界名画,讲米开朗基罗和梵高时我还不感觉什么,可是后来她放了一张庭圣母的画,我身体很难受,必须逃。”
   
      “是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名画,拉斐尔的西斯庭圣母?”
   
      “是,好象是这个名字。”
   
    “那你可以讲讲你……”
   
      “对不起,我得走了。有强大的力量在控制我,我不能再说了。”
   
      “好,那我帮你归位,谢谢你。”
   
      “不客气。”
   
      点燃一张送魂符,再轻轻的念几句咒语,热浪袭来,刚才的凉爽一丝不剩,钱币滑到了送灵位。亡灵请完了,大家都知道再不能见他了,也许今天他就去六道轮回投胎去了!每个人都在心里默默为他祈福。
   
      怕刚才不小心把别的鬼招来,许闲把剩下的几张符也烧完了。
送走亡灵后,大家一下子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一些疑点在大家心里愈结沉重。那个女鬼,那个地下室,还有那不知那里来的黑黄的水。
   
      许闲知道是挨个打开这个心结的时候了,他决定明天就先去图书馆看看,就算砸也要把门砸开,只有那里是现在他们唯一能够下手的线索。他没有把这个想法告诉其他人,因为其中的变数已经不是一般的常人能够解决的了。
   
        许闲有了自己主意,于是他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安慰其它人:“虽然没有得到我们想要的答案,不过也没什么好失望的,还是睡觉才是个正理。”说着就一跃上了床。
   
        其他人也受了感染,大家都作出一副释然的样子,各自回到自己的床位去。
第二天,一个普通的周日的早上,没有一个大学生不喜欢它的,这样的早上是个睡觉的最好时光。舒服,懒散,有时还会伴随着恍惚间的意淫。
   
          刘权在八点钟左右醒来的,由于他就睡在南面的上铺,所以他一睁眼就看见了对面下铺的许闲背后的墙上有一整片的石灰前面塌落了,石灰后面是黑乎乎的纠缠在一起的一片东西。
   
          他揉了揉睡眼,忽然间他直觉地明白了那是什么,他猛地坐直起来,尖叫着喊着许闲地名字。
   
          整个寝室,甚至整幢宿舍楼都可以听见他歇斯底里地怪叫。
   
          许闲也被第一时间叫醒,他一个翻身要坐起来,只觉得手指被什么东西缠住了,他用力一拉才将那东西拉断。
   
          这时他也发现他缠绕在指间地是什么东西,是一簇人地头发,他本能地往外扑,如此之迅速把他上铺下来地李克一起横空扑到了对面刘斌的床边。
   
          这时吴希也下来,几乎寝室里的人都发现里那是一堆嵌在墙壁里的头发。而且是女人的,只有女人的头发才可以那么长,那么缠。
   
          大家一下子愣在那里,不过就是两三秒的时间里大家都疯似地往外跑,没有人再可以在这样的环境里带下去里,尤其似他们忽然知道他们寝室里一直睡着另外一个人,女人,死人,那种长发缠手地感觉让人毛骨悚然地腻心。
   
         这时门口已经有几个好事的同学,见里面的人冲出来就掩不住好奇地进去看个究竟,当然不会有好的印象。
   
         惊惶过后已经有人打电话给公安局了,学校里接连出了两起离奇的命案,公安机关早就对此严加重视了,一接到电话,就有人过来了。
   
         法医鉴定的结果是一个女子年龄在23-25岁之间,被人用手铐背铐着,真正死因不明,不过死后被懒腰分尸,上半身面北被浇注在509#寝室靠北的墙上。(所以吴希梦到有人说好朋友背靠背)由于尸体一直被贮藏在水泥中,腐败后致使尸体和水泥间留下一层空气层,故尸体得到了很好的保存,现在警方正在努力恢复死者生前的样子。
   
         以上这些都是后话,我们回说509寝室的几个人从宿舍里逃出来,他们稍微平静一点后发现刘斌和张小迪两个人都不在了,他们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他们是不是已经发现了什么?他们去了那里?谁能告诉我
   
    许闲4人一行终于来到寝室楼下,这真是一段很长的路,如果你遇到过和他们一样的境况,你一定会体会到那种似乎非去不可又万万不想去的矛盾心情是怎么样把时间拉长的。就像半夜想上厕所,呵呵这个比喻也许有点不恰当,不过就再形象不过了。
   
         刘权是4人中最胆小的一个,人胆小就有这个毛病,遇到紧张的事情时总是想上厕所。科学家解释这是肾上腺激素激增的结果,我也没有考究过,不过刘权就是想上,只是不好意思说。想想上回5楼也不见的会花很长时间,回来再解决吧,刘权想 。
   
         命案发生后,宿舍的管理员阿姨也警惕起来,只是许闲4人是楼里的学生,4张脸常在眼前晃来晃去的,所以即使是警惕也没办法一下子反应过来,许闲4人没受任何阻拦地就进了寝室宿舍。
   
         一楼二楼是有人的自然是没什么好紧张的。不过上了三楼整个楼道就一下子静了下来,虽然还亮着灯,不过这种令人不习惯的安静就会让人神经质地不时猛地回头看看。刘权就更紧张了,好不容易到了三楼楼梯口就两只脚钉在地板上动也不再动一下了。
   
         李克看了就只想笑,不过他知道现在说任何地话就只会让刘权更紧张,于是他也不说话跟着许闲上去了。吴希还是老样子只要能不说话就不说话,平时看就有一种平静的忧郁,现在呢就像个死人多一些让刘权更紧张。忽然一阵咚咚咚的杂乱的脚步声传来,把刘权吓了一跳。大叫什么事。
   
         
          没事,声音从楼上传来,不过缥缈而走调,其实只要是人在这个时候有谁不紧张,许闲和李克两人在绕过3、4楼间的楼梯平台时不约而同地急速向楼上跑,而且还把木质的地板踩得特别响。上到5楼时两人都停住了,509寝室就在楼道的尽头他们吓寝室之间有一道黄色的警戒线横着是为保护现场用的,许李两人绕过警戒线,然后一边喊着张小迪和刘斌的名字一边慢慢向寝室挪。两人的神经高度戒备,准备随时应付突发事件。
   
          509寝室已经上了公安的锁,当然也是为了保护现场。两人挨到门口试着往里面看。虽然这幢寝室楼很久但是门倒是很严实,现在又加了锁自然是更加看不到东西了。李克把耳朵挨到门上,仔细听,看里面有什么动静。当然是听不到声音,因为没有人嘛,会简单推理的人都知道,能进房的时间在5点以前,那时公安在自然不会让闲人进去,5点过后门上了锁就更加不会有人能进去了。不过李克还是习惯性得在门上3长两短地敲一敲,再问有人吗。这是他们晚上回来晚了的暗号。一区别于来查房的阿姨。如果是平时里面的人会同样2长3短地敲一遍然后说里面的人都死光了。这当然是搞笑的话,不过李克回忆起来只觉得又什么东西把他的皮肤拎了一把,全身的皮肤都紧绷了。
      
         里面半晌没有动静,李克和许闲长长出了口气,像是和对方又像和自己说明天再找吧,搞不好要报案。然后一起朝楼梯走去,走出不到5步,两人同时猛地回头,当然什么也没有,你认为会有什么呢,呵呵。
         
         就在他们相视苦笑的时候,忽然楼道的灯暗了一下,当然立刻就亮起来了。不过这种纠心的恐惧也就他两能挺得过来反应都有些迟钝了,两人继续往楼梯走去。
         
         忽然身后想起2长3短的敲门声,一个阴恻恻得声音低声道里面的人都死光了。
   
    听到这个声音,许闲第一个反应是回身就是一拳,当然什么也打不到。回头看李克已经以不可思议的身法避开七八步远了。楼层里又恢复了死寂。只有夏天的晚风摇动窗户的呷呷的声音,楼道的另一端的厕所里年久失修的龙头的滴答滴答的的水声,伴和着个人的心跳,一下一下又一下。
        
        是不是听错了,许闲说,李克摇了摇头,不会的,虽然他不知道许闲听到了什么但是他敢肯定许闲听到的东西的他听到的是一样的,如果说由于恐惧产生错觉,那只能是他自己,因为只有他和寝室的其它4个人才知道这个秘密,许闲是闹鬼后来的,自从那以后寝室里再也没有人晚归过。许闲自然不知道这个秘密。是谁 ?是刘斌和张小迪?不还有一个人就是一直住在墙里的那半截尸体。
   
       李克想到这里不由又退了两步,不小心勾到地上挂警戒线的基座,摔了个结实。
   
       早说过这里的地板传音特别好,人走过就像在天井里打篮球一样,那么重物摔在地上自然是发出巨大的响声了。
   
       楼下问,发生了什么事。楼上两个人一个都没有回答。
   
       楼下这时只有一个吴希了,刘权刚刚实在忍不住跑去上厕所了,在这里楼梯口到两端的距离是一样长的,而厕所就在楼道的一端。
   
       吴希没听见楼上有什么回应就担心要出事情,急忙往楼上跑去看个究竟。
      
       刘权在厕所里专心的解手,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感觉很急又半天出不来。我看过吴彦祖演的偷窥无罪,里面解释了为什么男人在有性冲动时不能够解手,我想刘权的情况可能差不多吧。就在他很努力的时候,刘权听到楼道上有人走过,那咯噔咯噔的皮鞋踩在木质地板上的感觉就像一把铁锤在敲击他的心脏。
      
       “吴希别逗了,你离开楼梯口谁会知道楼上发生什么事情啊。”吴希没有回答,他感觉吴希从他背后走过,不过他正通过努力有了成果,开始放水了,一下子没空回头,他感觉到吴希在他身后停了半秒然后往大便的独立隔槽去了。刘权正好这边解决完毕,侧头对吴希说“你小子怎么老这副德行,说句话你会死啊”就在他回头的瞬间他看到了,吴希的脚勾上隔槽挡板的动作,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眼前晃了一下,就没影了,一下也说不上来是什么。于是刘权走了过去对隔槽里的吴希说,“就知道你小子,死都不会吭一下。”
        
        “又说,你倒是快啊,外面人等我们能。”其实是刘权不敢一个人出去。
         
         “你再不吭声,老子揣你了,掉到厕所是你自找的。”说着他做了一个姿势,踹的姿势。这时隔槽里的吴希识趣的站起来了。刘权正得意呢,忽然他意识到不对,半天没看到吴希的上半身从隔槽里冒出来,他用眼一瞄挡板下端的空隙,你猜他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了一双红色的高跟鞋。
“啊~~~鬼~鬼啊!~~~呜~”看到红色高跟鞋的刘权顿时本能的大叫了出来,然后就晕了过去。在这种情况下,不论是谁也无法在如此恐怖的情况下保持镇静,更何况是一向胆小的刘权。这也许是他在此时唯一能够保持的正常反应吧。
   
      此时在三楼等待刘权的吴希,正在考虑要不要上去看看李克他们,听见刘权从吸收建里传出惨叫,当下便奔向洗手间,“怦!”的一脚踹开了洗手间的门,顺手打开了门边灯的开关,就看见刘权倒在地上,一脸铁青地不醒人世。
   
      这栋楼的隔音效果并不是很好,所以楼上的李克他们也听到了这一声惨叫,两人的脸色比先前更加难看了。许闲用眼光对李克做了一个“镇静点,先下去看看”的手势,然后转身准备离开。咚~咚~咚~咚咚~~!身后的门再次发出3长2短的敲门声阻止了两人的步伐.许闲看着眼睛对着门瞪得大大的李克,突然意识到了什幺,但又隐约觉得有些不对……
   
        “啊!”许闲轻叫了一声,这一叫不打紧,到把李克吓了一跳.
   
        “怎幺了?”李克紧张的问.
   
        “铃~没有响”许闲边说边掏出口袋里的一个金色小铃.
   
        “铃?什幺铃~?不响?不响会怎样??”李克着急的问,好象以为许闲中邪了一样,
   
        “这是测妖铃,一般都是我随身佩带的,为了以防不测,妖气在三里内,它都能测到,可是它没有响,那就是说…….”许闲若有所思得说道.“这里面敲门的……是人?!”
   
        “啊,会不会是刘斌和张小迪?不行,我要把门打开……”李克一反平时的冷静,是啊,这个时候怎幺可能还冷静的下来.
   
        “别急,你身上有没有刘斌或者是张小迪用过的东西?在三天内有拿过的那种?”许闲问李克.
   
        “嗯……啊!有,你看着这个行不行.”李克从口袋里掏出一条十字架的银项链,接着说道:“这是张小迪先前从教堂里求来的一条十字架项链,说是用来防身避邪的,每次洗澡的时候他把它拿了下来,说是把圣水洗掉了就没用了,昨天洗澡的时候正好有电话急着找他,他匆匆忙忙的忘了拿,本来打算回寝室就给他,可是他出去了,回来的时候我也睡了,就这样放在我身上了,不知道行不行.”
   
       “喔,试试看吧!”许闲拿过一张平安符(看过前面的人知道那一次在找李克的时候用过),点燃了符纸.待符纸燃尽后,了口气说,“门里面是他们,先跟他们说一下让他们镇静,我在这里布上驱魂阵,一个小时内他们是不会有危险的,你去找管宿舍的阿姨,告诉她情况,再问她有没有钥匙,如果没有,就赶快叫找公安局的人来开锁,我去看看刘权那边出了什幺事情,快点行动”.
   
      李克因为相信许闲的话,怯意也退去了一些,便大着胆子敲了敲门,喊到:“刘斌,张小迪,是你们么?”
   
      “李克!是不是你?”“我们在这里,我们出不去了,快来救我们.”门里果然是他们俩个,想必是关起来后叫得太久,再加上恐惧的原因,两人疲惫沙哑的嗓音中还带着点哭呛,也难怪会听起来阴恻恻的.
   
      李克确定了里面的人还是平安的,心里也松了口气,便按照许闲说的说了一些安慰的话要他们安心,告诉他们他马上就找人来救他们,安顿好他们后,许闲的阵也布好了,现在最令人担心的反而是楼下的那两个了,原本因为身边的恐怖应接不暇,也没有立即赶下去看看情况,但是现在那声惨叫又回到了两人的心中,使原本放松了一下的心情又提了起来.
   
      两人下到三楼,未看到吴希和刘权两人,心里得担心更加重了一层,本来李克想要陪许闲去找吴刘二人的,但是为了避免楼上刘张二人再出纰漏,李克也只好按原计划匆匆的赶去找人开锁了,剩下许闲一人去找那两人.
   
      在眼前这种情况下,许闲也顾不得什么惊动他人了,大声的叫着吴希和刘权的名字,寻至洗手间附近,就听见有人应道:“我们……我们在这里……”声音是从洗手间的门边发出的,许闲走过去,发现吴希一脸惊恐焦急的抱着昏迷不醒的刘权靠在洗手间门边的墙壁旁,看到许闲的到来,彷佛吃下了一颗定心丸.
   
      “你们怎么样?发生了什么事?刘权怎么了?”许闲问了一连串的问题,惹的吴希一直摇头.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他说他要去洗手间,我在楼梯口等了好久也没见他出来,后来听到他的一声惨叫,待我跑进来时,他已经倒在地上了,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一个人又没有办法搬他出去,我想你们一定也听到了叫声,即便没有,看不到我们也一定会找来,所以我和他就在这里等你们了.”吴希不知所措的解释道.“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吴希看许闲就像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等待着许闲的下一步指示.
   
      “我们先离开这里,把他抬到2楼同学的宿舍里休息一下,李克已经去找人了,具体细节下去再说,过一会等李克回来了,我们送他去医院.”许闲当即便下了决定.
   
      于是,他们下到2楼的宿舍向他们寻求帮助,因为大家都还比较熟,他们也就没有多问.为了避免引起恐慌,吴希和许闲尽管都有一肚子的疑问,却也很有默契的保持沉默,直到李克回来.
   
      说到李克,他也遇到了不少麻烦,先是被管宿舍的阿姨婆婆妈****教训了一顿,然后被告知钥匙不在她那里,要找公安局拿,没办法他只好硬着头皮打电话给负责这几件案子的江队长(先前有找过她),然后又被很K了一顿才搞定.过了大约五分钟,江队长就亲自带着刑侦队的小王和小陈把反锁在宿舍内的刘斌和张小迪给放了出来.然后又到2楼的宿舍内找到了许闲、吴希和还在昏迷的刘权.
   
      把刘权送到校医院后,江队长怕再出意外,便留下了小陈去照顾,她和小王带着另外四人会宿舍了解情况.一路上大家都不说话,直到张小迪的肚子“咕噜”地叫了好大一声,随后刘斌的也跟着叫了起来,其余的人都看向他俩,弄得他俩很是不好意思.“呜~不好意思,我们已经一天没吃饭了,呜~所以,肚子会咕噜咕噜叫”张小迪红着脸解释到.“是啊,是啊….我们现在好饿喔.”刘斌也搭腔到.
   
      “好吧,吃饭皇帝大,我先带你们去吃饭,然后再‘审’你们”江队长看着他们的模样,猜想他们肯定受到了很大的惊吓,也不再过分为难他们,便带他们俩个和其它的人去吃饭了.
   
      “拜托,你们慢点吃好不好,看你们吃的到处都是,张小迪你不是最讲形象的么,今天怎么也像饿鬼出笼一样.”李克在一边调侃着两个正在抢那盘可怜的土豆丝的人.
   
      “唉,有的吃就好了,现在谁管他形象不形象的.”张小迪嘴里塞的满满还不忘反驳李克的话.
   
      待到两人酒足饭饱之时,许闲问出了所有人的疑问,
   
      “你们早上跑到哪里去了?怎么会被反锁在宿舍里的?”
   
      这句话问得两人一楞,顿时表情严肃了起来,两人对望了一下,由张小迪开口到:
   
      “其实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知道我们是在衣柜里醒来的,那个时候已经是下午快六点的时候了,我们想开门可是怎么也打不开,我们想到那个女鬼就害怕,想到这栋楼隔音不好,所以我们拼命得喊救命,希望有人可以听到,可是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是没有人响应,就在我们已经有些绝望的时候,我们听到了那个暗号,但是我们又怕听错了,所以我们才试着做出响应,后来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么!”
   
      “那你们怎么会在衣柜里的?”李克问.
   
      “不知道.”两人异口同声的回答.
   
      “嘟~嘟”这时一直坐在一旁的江队长的手机响了起来,“你好~我是江雨!~喔~好的,你在那里,我们马上就到.”收了线,江队长对其他人说:“刘权醒了,看来我们今晚都不用睡了,再去一院吧.你们谈话中的很多事情我都还不明白,你们一定遇到了一些很不可思议的事情,我想我有必要要了解一下,到了医院我们再说吧”.
这里有必要先介绍一下这所医院,它是同警局有合作关系的医院,许多案件的受害者会第一时间送到这里治疗,当然有的因为发生地离这里太远,故也会选择最近的医院。不过最后危险期过后都会转到这里来。其实我想说的是警局所有案件的死者最后都会送到这里的停尸房停放,直至案件结束,家属领取尸体。所以上回跳楼自杀的女生、猝死的男生和半截女尸都在这里,不同的是前两者在停尸房,后者在停尸房边上的另一个小房间里,一个警局专门用来解剖尸体和其它相关研究如复原尸体原貌的房间。
      
        江雨一行人接到电话后立刻赶到医院。医院楼下已经有警员接待了,把他们引到楼上刘权的病房。这是个特殊病房,平时是用来供监狱里的病人住的,这个病房分为两进,最里面的一间是病人的房间,走廊和病房之间有一间观察室,美其名曰观察室其实是个监视室,为了便于监视,他们在观察室和病房之间安了一块单向的玻璃,即观察室的人可以看见病房里的情况,而病人只能看到自己。
   
        来到观察室时,江雨发现观察室里都是女护士和女警察,所有的男警察都在里面,另外还有一个医生。职业的敏锐让江雨立刻知道这个情况不寻常,就问身边的警员这是怎么回事。警员回答:“他一醒来嘴里就一直再说红皮鞋,红皮鞋。发现给他做检查的护士是个女的。”说到这里警员忽然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后脑,因为从来护士都是女的,她那句是废话,江雨没有理会他,示意他继续。“于是,他就躲到被子下面,还高声叫着,女鬼滚开,滚开。”
   
        “那那些男警是怎么回事?”江雨问。
   
        “他让女护士走开,却要求所有男警留下,说自己很怕,很怕。”
   
        “对,刚才我们的医生进去给他检查,他也不让他走,我们下面还有很多病人呢。”一个护士插嘴道。
   
        江雨一听口气就知道一定是被赶出来的那个。于是江雨也不理会,就问“那他有没有说怕这么。”
   
        “没有,他就说“红皮鞋,红皮鞋”真邪门。”那个护士还以为江雨是在问她,赶忙回答。而且从她的答案看,我们的这位护士小姐的分析能力还很差。
   
        “是的,这件事情很邪,希望小姐你还是不要在这里呆太久,免得被吓坏了。”江雨下逐客令了。
   
         护士还以为队长是关心她,这才满意地笑了笑,走了。
   
        “你们都是刘权的室友,你们有什么看法。”江雨回过头去问后面五个人,忽然他发现刘斌和张小迪的脸色煞白。
   
         “什么事?”江雨问
     
         刘斌和张小迪赶紧回答没什么,只是在柜子里呆了一天人有点不舒服。
   
         江雨直觉两人一定隐瞒了什么,因为当时他是朝5个人问的,不过刘斌和张小迪反应竟这么剧烈。不过如果逼他们的话显然不是什么好主意,于是对身边的警员说:“先送他两去休息吧。”说完做了一个食指向下的动作,意思是说盯紧他们。然后又问,“对了,吴希你是第一个到现场的,你发现了什么”
   
        “没有,只有刘权躺在地上,我查过厕所,没有红皮鞋”吴希已经从刚才的事情中恢复过来了,因为他说的话就和往常一样言简意赅,不会多说一个字。
   
        “男生哪来的红皮鞋,我想是女人的东西,该不会是刘权碰到了另一半了吧”李克虽然说得隐晦但是大家还是听得毛骨悚然,谁都可以想象半截身体走来走去的恐怖。
   
         大家沉默了,而刘权还在病房里不停地叨念着“红皮鞋,红皮鞋”,这个词就好像一个单调,可怖的诅咒,把每个人的神经一根根抽紧,再抽紧。
   
        “你够了没有。”一个性情火暴地男警员在房间里呆得不耐烦,于是大声地向刘权呼喝。
   
        刘权吓得有躲进被子里,低声叫:“我怕,我怕。”
   
        江雨立刻开门把那个警员叫出来,并对吴希说,“你是当时最可能了解情况地人,你过去看看能不能给刘权一点安慰。”
   
        吴希话也没说,只是点了点头,就走了进去。这时刘权正从被窝里探出头来看情况,看见吴希进来,猛地直挺挺地坐起来对吴希大叫“吴希,吴希,是红皮鞋”说完两眼一番昏死过去了。
   
        这个情况实在是出乎大家意料之外,不过里面的医生和警员倒是松了口气,终于可以离开了。医生检查后说没事,只是受惊过度又昏过去了,随即给他打了一针镇静剂。
   
        江雨让两个警员留下来看病房,其它的就先回去休息。
   
        许闲他们是被带往病人家属招待所。走路时许闲故意落后两步并暗地里扯了扯李克的衣袖。李克会意地和他走到并排。
   
       “你看出来没有,我觉得吴希有点不正常,刘权看到他时大叫吴希是红皮鞋,只怕吴希鬼上身了”许闲低声说出他的疑惑。
   
        李克下意识地捏了捏手,心中不由一阵紧张,不过对室友的信任很快压过了这个猜想,于是低声说,“吴希本来就很少说话,这不奇怪,而刘权当时已经吓坏了,只怕是没有把意思表达清楚吧。”
   
        许闲又说,“我一向有通灵的感应,我能感应到他身上的死亡气息。”
   
        看许闲这么肯定,李克没了主意,许闲会法术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于是对他的话信了大半,“那怎么办,晚上我们和他分开睡吧,明天再想办法看能不能帮他。”
   
        于是在招待所李克和许闲要了一个双人房。吴希就只能和其他人一起睡了。
   
        半夜,李克起来上厕所。招待所的厕所和房间也是分开的,布局和学校的宿舍相似,厕所就在走廊的尽头,所以从他房间到厕所是有一段路的,不过当时迷迷糊糊的他也不怕什么,只是进厕所里时,忽然想到刘权在厕所里遇上了那截到处乱走的尸体时当他从厕所里出来时,生出一种莫名的恐惧,这令得他草草结束了解手,就从厕所里往外走。来到门边他停住了,他发现吴希就靠在厕所的门边,一言不发地好像等什么。“莫非是”李克脑海里飞快闪过许闲的猜测。顿时吓得魂都没有了。
   
        他刚打算跑,只听吴希叫了一声“李克,不要怕,我有话要对你说。”
听到吴希说话声音镇静清醒,李克心中一宽,走到他身边,低声问:“这么晚了,怎么还在外边?”吴希摇摇头,说:“我睡不着,心里好乱。”
   
        李克关心的问:“怎么了?不舒服吗?”两人边说边走到吴希的房间门口。
   
        “不是,”吴希摇摇头,反问李克道:“刚才你在门外走来走去吗?”
   
        李克一愣,有些抱歉的说:“没有啊,刚才被尿憋醒了,方便了一下,是不是我走路的声音把你吵醒了?”
   
        吴希眉头紧锁,神色迟疑的摇头,自言自语道:“不是,不是你的声音。”在走廊昏暗的灯光下,他神情恍惚,脸色苍白,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
   
        “没事的,可能是别人去厕所,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上课。”李克打了一个哈欠,转身欲走。
   
        “不对,”吴希一把抓住李克的手,“不是人上厕所的声音,我能分辨的出来。”声音喑哑而急促。
   
         “那是什么?”李克转头看看走廊尽头黑洞洞的窗户,心中不由一紧。
   
        “一个奇怪的脚步声,在门外不断的走来走去。”吴希说,“跟你的脚步声不一样,完全不一样。我听到了你的咳嗽声,才会在这里等你。”
   
        一种奇怪的不安在李克心底散开,他紧盯着吴希惨白憔悴的面孔:“到底是什么声音?”
   
        “仿佛一个人正慢慢走过来,声音是这样的,”吴希眼盯着地面,用心回忆着他曾听到声音说:“咚,咚咚,咚咚,咚咚……”吴希的手随着声音在半空中比划着,尽量的模拟着他记忆中的声音。
   
        话音刚落,突然另一个声音从厕所方向传来:“咚,咚咚,咚咚,咚咚……”,正如吴希模仿的那样,这个声音明显不同于一般的脚步声,仿佛一个人正穿着奇异的靴子,不慌不忙的向这边走来。
   
        吴希突然抓住李克的手,声音颤抖的说:“就是它,就是这个声音!”
   
        李克的心一起抽紧,他感到自己与吴希相握的手在微微颤抖。他记得很清楚,因为刚才心中紧张,他特意观察过,厕所里所有隔间的门都开着,里面不可能有任何人。但现在声音分明从那边传来,而且越来越清晰,仿佛一个人正要走过来。
   
        两人摒住呼吸,紧张盯着厕所的方向,等待着那个人从厕所里走出来。
   
        然而那脚步声清晰的仿佛已到了近前,却还是不见人影。大约过了十多分钟,声音又渐渐模糊,似乎从厕所走向了相反的方向。
   
        李克和吴希绷紧的心弦渐渐放松,两人对视了一眼,都感到疑惑,这里是招待所二楼,厕所在走廊尽头,那边没有任何出口。
   
        李克的呼吸逐渐变的粗重,压底了嗓音,恨恨的说:“****,到底什么鬼东西?过去看看!”
   
        吴希有些迟疑,本想反对,却见李克已经大步向厕所走去,只好心惊胆战的跟在后面。
   
        两人来到厕所门前,一起停住脚步。声音渐渐的微弱,却仍然清晰,正是从厕所里传出来。李克看了吴希一眼,只见吴希的脸色依旧苍白。
   
        厕所里两个门,一男一女,李克轻轻走到女厕门口,咬咬牙,蓄积勇气,一个箭步冲了进去。
   
        他刚才从男厕里小便出来,料想这怪声必然出自女厕,岂料冲进女厕才发现,这里空无一人。吴希紧跟在他身后走进来。那咚咚的声音犹在,竟是发自隔壁男厕。声音又渐渐清晰,仿佛那人正在向女厕走来。
   
        两人面面相觑,呆若木鸡。
   
        李克刚才好容易聚集起来的气势消失殆尽,几乎连走出厕所的勇气都没了,一时手足无措,进退两难。
   
        好容易从惊怖中回过神,李克颤声说:“去男厕看看。”吴希牙齿格格直响,却点了点头。两人心惊胆战的向男厕一步步移动过去。
   
        两人小心翼翼的走进男厕,只见里面灯光很暗,却空荡荡并无他人。鼻子里闻到一股奇怪的臭气,正如他们宿舍里曾出现的那股黄水的味道。咚咚的脚步声已经消失,却听到另一个奇怪的“咕噜咕噜”的声音。
   
        “咕噜咕噜”的声音从厕所中间隔间里传出来。此刻,李克心中已经不象刚才那样恐惧。他记得刚才进来的时候,就是在中间隔间里小便的。此刻,这个隔间的门竟然已经关闭。两人对视一眼,慢慢走近隔间小门,李克鼓足勇气,猛然伸手拉开了门。
   
        门被拉开的同时,两人一起闪向旁边,生怕有个怪物扑出来。然而隔间里什么都没有,只是茅坑下水道里咕嘟咕嘟的泛着发黄的粪水,正是那粪水发出怪异的气味。
   
        两人同时一怔,这是公安局招待所二楼,排污系统怎会在深夜出现这种问题?“看啊,那是什么?”吴稀突然叫道。只见那粪水慢慢益出来,仿佛有东西正要从粪水中顶出。
     
        两人睁大眼睛,只见一只红色高跟鞋慢慢从粪坑中浮出来。
李克捂住自己的嘴,想借此平复胃里的不是,再转头看看吴希,他似乎和自己有着同样的反应,慌张、恐惧,可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那些东西就完全不在他的脸上了,他的嘴边有着那么一屡笑。他这一笑,突然让李克想起许闲下午说的话——我感觉他身上有死亡的信息。
   
        李克一下子白了脸,僵在原地了。
   
      吴希笑的更狰狞了,他的身边聚起一层青烟,他缓步向李克走过来。
   
      李克好象被催了眠一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吴希的手搭上李克的肩,“别怕,我还有话和你说呢!不会这么快让你死的。”
   
      吴希手上冰冷的温度透过李克的丝质衬衫,传到他身上,他打了个寒颤,一下子清醒了许多。挣开他的手臂就跑。
   
      吴希也不急着追他,一步一步缓缓的走着。
   
      许闲见李克去了这么久还不回来,便出来找他。
   
      正好迎向被吴希追赶的李克,把李克栏在身后。等着吴希走过来。
   
      吴希离他们越来越近了,楼道里没有半点声音。这时许闲才发现,吴希的脚并没有动,他是飘着的。
   
      随着吴希的走进,许闲腰上别的招魂铃开始不停的响,直到最后频繁的从许闲的腰上挣脱。
   
      “叮……”回音响彻楼道。
   
      吴希走到离许闲一米远的时候,他停了下来。
   
      嘴角多了一丝笑。
   
      许闲镇静的看着对面的“好友”,“可以告诉我你是谁了吗?”
   
      吴希笑了笑,下意识的在胸前摸索着什么东西,却好像没有想到自己摸到会是衣服似的,他轻笑一声。
   
      许闲注意到了,那动作百分百是女子在摸自己的长发,也就是说对面的是个女鬼。
   
      “你到底有什么用意?”许闲瞪着对面的吴希。
   
      吴希嘲弄的笑了笑,又叹了口气。
   
      “你不是有话要说吗?怎么现在却不说了呢?”被护在许闲身后的李克从许闲的身后站到他旁侧。
   
      吴希终于开口了,“你们怕我?”
   
      李克忍不住嚷到:“你到底想做什么?”
   
      吴希摇摇头,“咋~咋~咋~,你们这好朋友要知道你们这样对他,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两人这才想起,吴希一定是被这鬼给害了。
   
      “你到底把吴希怎么了?”两人一口同声的问。
   
      那鬼用手指指向自己的胸口,“他没事,只是在这里睡会儿,等我走了,他自然会醒。”
   
      “我们凭什么信你?”李克大喊到。
   
      许闲抱住激动的李克,却看着吴希,“李克,放心,他说的是真的,如果他有心害我们,我们现在早就不站在这里了。”
   
      吴希赞许的点点头,“还是这位小兄弟比较聪明。”
   
      许闲随便的吐了口口水,“呸,别叫的这么亲,我还没想过和鬼攀交情。”
   
      那鬼却不以为然,独自说着,“我以前也是你们那所大学的学生。”
   
      李克与许闲震惊的互相望着。
   
      “在大学刚建成的时候,并没有你们现在住的那栋宿舍楼,那是建校十年后才盖的。”
   
      从吴希的脸上流下一滴眼泪,分不清是女鬼流的还是吴希流的,看的出那女鬼将要说出什么 让她伤心的事了。
   
      “那年正好放寒假,学校里没有什么人了,在这时候盖楼是最好的,我那时身体不好,休学了一学期,然后回来办手续。看到那里快完工的宿舍楼就想上去看看。然后我便被几个建筑工人强奸了。”
   
      听女鬼讲着自己的身世,如此的悲惨,她脸上却看不出一点情绪,仿佛在说别人一样。
   
      “所以你就跑出来害人?”许闲一方面为她有如此的身世感到伤心,另一方面却又对她害人感到气愤,尤其害的是他的好兄弟。
   
      女鬼摇摇头,“我没有害人。”
   
      许闲也学着她笑出声,“呵!你难道不恨害你的那些建筑工人?”
   
      “我恨他们,可是他们并没有杀了我。”
   
      许闲震惊的看着她,“那……?”
   
      女鬼摇摇头,“我清楚记得,那天有人在叫我的名字,然后我的灵魂便从肉体里解脱出来了,那些人强奸了一倨尸体,他们的震惊应该比我的恨还多吧!哈哈哈”她说完便大笑出来。
   
      许闲的脑子里已经装不下别的东西了,只停留在那句“有人叫我的名字,然后我……”
   
      天哪!杨涛死的时候也是被人把灵魂唤出体外才死的。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那你没有试着再回你的身体里吗?”
   
      “我为什么要回去?回去看着那些人侮辱我?”女鬼显然开始激动了,“我倒是想回去呢!可是你知道他们怎么对付我的身体的?”
   
      许闲和李克全都低头无语。
   
      “他们发现我死了,便想把我分尸,他们把我分成两段,我的下半身被他们剁成肉块冲进下水道。直到下水道有点堵了。哈哈哈,你们知道自己亲眼看着被人分尸是什么感觉吗?哈哈哈哈!他们还把我的上身封到墙里,哈哈哈哈!”
   
      许闲和李克都发现不妙,她再这样激动,恐怕吴希就……许闲赶快烧掉一张平安符,趁着女鬼大笑时塞进吴希的嘴里。刹时,笑声停止了,一屡青烟从吴希嘴里、鼻孔、耳孔冒出,李克及时接住软倒在地的吴希,心想着怎么和吴希解释这两天发生的事。而许闲却在想那女鬼说的话,她一直都说着自己被害的经历,可是她却没说那副手铐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把她封到墙里还要带着手铐,他想不明白这点,或许明天可以问问江雨。
   
      第二天缠了江雨一个早上,他才很不耐烦的回答了许闲的疑问,这原因让许闲的脑子里呈现空白。‘当我们把手铐取下来的时候,就看到那只只剩骨头的右手举了起来,像是指着对面的人,我想这就是为什么要用手铐扣住她的原因了,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减小空间,才能把她封到墙里。’
   
      用手指着对面的人,严格说来,这也算是一个手势,以前有那个手铐他才没有发现,但这个手势又是什么意思呢?到目前为止,已经发现死了三个人了,每个死的人都是被人用引魂术生生的把灵魂给引走即而死亡的,还有那三个莫名奇妙的手势,到底有什么内幕呢?
   
      两个月匆匆的过去了,许闲六人已经搬回了原来的宿舍,墙面早就翻新过了,而且屋里的摆设也丝毫没有变化,看起来好象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但是六个人的心早就不象两个月前那样宁静了。
   
      许闲独自渡步到图书馆的地下室,他来到了旧资料室的门口,让他意外的是,这次资料室的门是开着的,而陈教授正在里面找着什么东西,许闲是他教过的学生,他看到许闲,脸上有一丝震惊,随即让许闲进了资料室。然后把一份资料放到许闲手里。
   
      许闲找了张桌子,把资料打开,随即的一张照片让他傻了眼。那是一个女学生,被吊在空中,是上吊,可是女学生本该垂在身体两侧的手,却有一只捂在了胸前。这应该也算是个手势了吧!四个手势了,到底是什么意思?
   
      转身望望陈教授,早已没影了,或许下次见到他,他该问问他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要把这份资料给他呢?这是一份学校失踪及死亡人口的资料。他怎么知道他需要这些呢?这一切的一切,到底迷雾的尽头会是什么呢?
六个人在宿舍里,大家集中的围在桌子四周。
   
      许闲在两天的苦思后,终于把事情整理出些许头绪。
   
      宿舍的灯忽然灭了,刘斌早已经习惯的摸黑拿出了抽屉里的手电,把它吊在了风扇下面。
   
      其实点不点灯都一样,只是大家需要用这微弱的灯光来驱走心头的恐惧,毕竟等下许闲讲的东西是……
   
      许闲把陈教授给他的资料一一放在桌上,其中夹杂着几张照片,他把他们放在最上面,然后开始一一讲解。
   
     他拿出了他最先看到的那张黑白照片,那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儿,闭着眼,被吊在一条绳子下面,还有那个怪手势。
   
     李克向他点点头,他开始说“这个女孩儿叫刘叶,1982年在我们这个宿舍楼上吊自杀,原因好象是因为他的男友移情别恋。地点就是……”他咳了一声,又醒了醒嗓子。
   
     “怎么了?”张小迪担心的看着他,其余的人也眉头紧索。
   
     许闲摇摇头,“地点……地点就是……我们五层的晾衣房。”
   
     他说完像等待什么似的,看着几位好友,可是他没有看到预期的结果。
   
     几个人似乎都已经长大成熟了许多,再没有他刚来时的那种一听鬼故事就害怕的要死的表情了。几人安抚的向许闲笑了笑,看来,这几个月的闹鬼事件,已经把他们磨练成真正的男子汉了。许闲也回笑着。许久后,长长的吐了口气,继续说着。
   
     “所以我想,事情并不是我们来之后才发生的,就是说,在很早以前,这个学校就已经发生过这种事情了。”他拿出另外一张照片,依然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刘斌把早先那张照片接过去,端详着,几乎是看到的第一眼,他便下意识的说出:“她不是上吊死的!”
   
     几个人诧异的不约而同的望向他,也在彼此间传着照片。
   
     “不错,她不是上吊死的。”刘权看到照片后也认真的说道。
   
     同时,许闲接过照片,又仔细的看了看,“为什么?”
   
     刘权想了想,然后说:“记得我上次去警局调查女生宿舍楼那个跳楼的女生吗?那天我也见到了一个真正的吊死鬼哦!舌头都伸出来了。哪里像这个女生这么宜静?死的时候一点表情都没有,倒像是在睡觉。”
   
     刘斌附和的点点头,“对,权子说的一点都没错,我也有看到,那个死人舌头伸的长长的,就像这样。”他把舌头从嘴里伸出来,然后眼睛向上翻,只露出眼白。
   
     一阵风吹过,许闲的招魂铃响了起来。大家都打了个寒颤,心照不宣的看着许闲往招魂铃里塞上棉花,然后望向墙角,虽然看不到任何东西,但是大家已经借由许闲那里知道,那里常常会站着一个女鬼,虽然不伤害他们,但是也挺可怕的。
   
     一阵风又吹过,李克伸手把窗户关上。
   
     许闲“咳”了一声,“别看了,已经走了。”他晃了晃手中的招魂铃,没有棉花塞着,也不是自己响的,那响声是随着许闲的晃动而发出来的。
   
     大家都松了口气,许闲适时的拉回大家的注意力。
   
     “以后别那么大惊小怪的,她知道咱们看她了,也知道咱们在调查这件事。可是很奇怪,她根本就不动咱们,而且仿佛对咱们没敌意。只是偶尔来看看咱们,像看朋友一样看咱们!好奇怪呀!”
   
     许闲摇摇头,然后看向几个好友,“以后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别没事就往墙角看。”
   
     大家点点头,继续研究起照片来。
   
     吴希拿起一张照片,然后仔细端详着,时而眉头紧索,时而轻叹。
   
     张小迪接过照片,然后也端详着,“怎么了吴希?这张照片有什么问题吗?”
   
     刘斌抢过照片,然后‘一切他明白’似的“啊”了一声,“原来是个美女呀!难怪连魂都被勾去了。”
   
     吴希连忙抢抢回照片,忙解释着,“才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只是我在梦里见过这个人。”
   
     许闲接过照片,仔细看着,那是一张黑白照片,四周已经有些发黄了。“你怎么那么肯定?”
   
     吴希思考着,仿佛找着原因,许久后,挫败的扒着头发,“我不知道,记得前些天我们住警察局招待所的时候吗?”
   
     大家应和的点点头。
   
     “记得我醒来吗?我只记得自己在学校厕所看到刘权晕倒了,然后什么也不记得了。后来你们说我后来也晕倒了,之后你们在厕所发现了我们俩,然后学校没法住,我们才住到招待所的。知道吗?在我晕倒到醒来的这段时间,我在不停的做梦,而主角就是这个女人。”
   
     许闲和李克分别一左一右的搭上吴希的肩膀,许闲也不明白,为什么吴希总能引来鬼呢?为什么鬼不上别人的身却上他的?以前那个“好朋友,背靠背”也就算了,又加上那个“校园建校十年”被分尸的女鬼,看来必须送吴希点辟邪的东西了。
   
     “那你记得梦的内容吗?”许闲边说着边找着资料。
   
     “我得想想,你等会儿。”吴希陷入沉思。
   
     大家也沉没着,然后是一声“找到了”。
   
     大家都抬头望着许闲找到了什么,许闲开始念,“1942年,金融系会计班林枚同学,在二月十日到校销假,之后离奇失踪。三天后,在新建宿舍楼找到其失踪时所穿红皮鞋一只。”
   
     这时,除了李克外大家全都听得云煽雾照的。
   
     刘权脸一下子就白了,“红……红皮鞋?”
   
     李克也加入,“恩,我们学校是1932年建校的,宿舍楼在十年后建造,这和那个女鬼说的都吻合。”
   
     看大家一副“你把话说明白点儿”的样子,然后许闲点点头,李克把吴希被鬼上身的事情讲了出来。
   
     大家听完后都各自陷入沉思,吴希更是为自己捏了一把汗!然后想到了什么!
   
     “我想起来了。”吴希兴奋的说。
   
     “什么呀?你想起来什么了?”刘权还在红皮鞋中沉沦着,有些不耐烦的说着。
   
     “梦呀!我想到梦的内容了。”
   
     大家的耳朵都竖了起来,示意吴希说下去……
   
     “梦是这样的……一个男孩儿在和一个女孩儿玩着风筝,两个人都笑着,仿佛很幸福的样子。女孩儿穿的很体面,红绸缎的旗袍夹袄和同色长裙,男的却只穿布衣。看样子,男的似乎是女的家的长工,因为有梦到男的在她家砍柴打水,但是女孩儿并不嫌弃他,两人很幸福。之后,似乎发生了什么事,原来他们放风筝的小山坡上多了一个坟墓。我不知道是男的死了或者是女的死了,要不就是什么别的不相干的人死了。总之,就这些。”
   
     大家听了下巴都快掉了,“怎么就这些吗?”
   
     吴希点点头,“应该就两个场景,就是女的和男的在放风筝,然后一阵风吹过,他们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坟头。”
   
     许闲陷入沉思,这是什么意思呀?这么简单的梦和那个红皮鞋女鬼搭不上边呀!稍微想一下就知道了,那个红皮鞋女鬼家里并不是很富裕,家里哪里来的长工呀!还有,她的那个年代应该是穿旗袍了吧!怎么还会穿夹袄和长裙呢?那应该是更远一点的年代吧!
   
     还有,一个是1982年死的,另一个是1942年死的,两件命案相隔了四十年,然后是今年,2002年,又相隔了二十年,四件命案都是在尾数是二的这一年死的,有什么特殊的含意吗?
   
     大家再讨论不出结果的情况下,终于各自奔向自己的床,向周公报道去了。
   
     李克在睡觉前望向床下的许闲,“喂,你那资料是哪儿来的?”
   
     许闲如实交代着。于是六人决定第二天去陈教授家拜访一下,算是感谢,实则是看能不能再问出些新的资料了。
第二天,除了刘权,其他五个人全翘课了,而我们可怜的刘权只好苦命的多喊五声“到”了。
   
      在一处四合院的大门前,五个人驻足。
   
      “喂,小迪,你调查清楚没有?是这里吗?”刘斌用胳膊肘顶了顶张小迪。
   
      “没错,我从总务处偷查出陈教授家里的电话,然后打过去问的,是师娘亲口告诉我的,还会有错?”张小迪拍拍自己的胸口,信誓旦旦的保证着。
   
      李克点点头,上前敲门。
   
      过了大约半分钟,里面传来了脚步声,几个人恭敬的站在大门前成一直线。
   
      门开了,是个中年妇人。
   
      “你们这是……”中年妇人显然有些迟疑了,也难怪,自家门口恭敬的站着五个人,而且每个都人高马大的,像极了黑社会那一套。
   
      “师娘好……”五个人一同鞠了个九十度的躬,而声音就像是小学生一样,尾音拖的常常的。
   
      “你们?是找你们陈老师来的吧!可是他出去了。”中年妇人询问着,手里还拿着一块抹布,显然正在打扫。
   
      几个人点点头,然后露出蜜一样的笑容。
   
      中年妇人愣了愣,随即把他们带到了客厅,自己去收拾了。
   
      许闲一把接过中年妇人手里的扫把,开始扫起院子来。
   
      其他人也照样学样,找起事做了。
   
      中年妇人开始还满不好意思的,不过最后也被许闲这几个活宝打败了。
   
      也好,就让他们打扫好了,自己还不如去买点菜,中午好招待一下这些小客人们。
   
      许闲望着已经提着篮子跨出门槛的中年妇人,不自觉的摇头笑了笑。
   
      他们这位师娘有点太单纯了吧!也不知道是他们真的长的那么无害,还是她独独缺少危机意识。要是真的坏人来了,怕她回来整个家都被搬走了吧!
   
      中午在陈教授家美餐了一顿后,他们被带到了陈教授的书房,怕他们无聊,师娘还拿出了旧相册献宝,她一边指着一些照片一边还不忘讲解着。
   
      在临近傍晚的时候,终于在门口发现了陈教授的身影。
   
      陈教授在看到他们时,眼底多了一丝吃惊,虽然一闪而过,但还是被许闲捕捉到了。随后一行人坐在书房里,开始聊了起来。
   
      “陈教授,我不明白,为什么你要把那些资料给我呢?”许闲开口问着。
   
      陈教授点点头,“你们不是在调查学校离奇死人的事情吗?”
   
      “可是,您的这些资料又是从哪里来的呢?您又怎么知道我们需要这些资料呢?”开口的是李克。
   
      陈教授若有所思的看着他,没说什么。
   
      “教授,您一定还知道些什么对吧!”许闲犀利的眸子看着陈教授,仿佛已经洞穿一切似的。
   
      陈教授有些吃惊的望着他,暗叹,如此年纪就有这般气势,以后一定会大有前途的。
   
      看陈教授久久没有回应,许闲不知从哪儿拿出张照片,然后递给他。
   
      只见陈教授惊得连嘴上的烟都差点掉下来。
   
      “教授,我想您一定还有隐瞒的事情对吧!您原来也是我们大学的学生,我想,您给我们的那些资料,也一定是您多年调查的结果!”许闲慢条斯理的说着。
   
      原来那是一张毕业合影,照片背面标明1964年xx班毕业留念,是刚刚许闲在相册中无意发现的。
   
      陈教授点上烟,又叹了口气,许久,烟已经燃尽,他还没有吸上一口。
   
      看着已经烧尽的烟,陈教授慌乱的把它放到烟灰缸里,然后眉心微拢的望向许闲,许久,终于开口说话。
   
      “我本来以为今年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情了,可还是发生了。”他的脸上有着自责。
   
      “教授,发生这些事情也不是您的错,你不必自责。”李克劝说着。
   
      “你们不明白,每隔二十年,学校就会发生一些离奇的事件,不是死人就是失踪。往年就只有一例,可是今年却死了两个,而且是在我的眼皮下呀!本来我可以向学校反应停课的,但是我相信自己的能力,所以……  最后才会又闹出死人这种事来!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呀!”他自责的忏悔着。
   
      吴希轻斥出声,“拜托,教授,就是你向学校建议停课又怎样?你提出了学校就一定答应吗?”
   
      张小迪也皱皱鼻子,“对呀!教授,学校才不会管学生的死活呢!反正死的又不是他们!幸好您没去申请,不然我相信,学校一定会认为您是疯子把你赶出去。那样,就没有我们今天的会面了。”
   
      大家都认同的点点头,然后对陈教授露出安慰的笑容。
   
      陈教授看着眼前的孩子,也欣慰的笑了。
   
      一直在思考状的许闲径自絮叨着,“每隔二十年都会……”
   
      “许闲你自己吓唠叨什么呢?”李克狐疑的看着他。
   
      许闲定了定神,然后望向大家,最后落在陈教授身上。
   
      “教授,您还有事情没告诉我们,1962年,那一年一定也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坚定的说着。
   
      陈教授心中微微一惊,“六二年?”
   
      “对,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您刚才说过学校每隔二十年都会发生一些离奇的事件,而您给我们的资料上就只有四二年,八二年的,算上今年,您还差六二年的没说,这样才算的上是每隔二十年呀!”许闲好奇的问着。
   
      “六二年?”教授脸上出现害怕的神情,呼吸也急促起来,身体也不停的颤抖着。
   
      许闲担心的望向他,然后走到他面前,安慰的笑着。
   
      “教授!”他轻唤着他。
   
      只见教授抖了一下。
   
      “教授?”
   
      陈教授望向他。
   
      “对,就这样,看着我的眼睛。”许闲引导的说着。
   
      不一会儿陈教授便冷静下来了,只不过是眼神有点呆滞,他静静的坐在椅子上。
   
      李克和其他三人狐疑的看着许闲,许闲只能呆呆的一笑,然后摸摸后脑勺,傻傻的回应一句:“催眠术。”
   
      几个人都惊呆了,许闲真是太可怕了,跟他这样的人在一起还会有秘密吗?
   
      “许闲,你的读心术到哪里去了?为什么不干脆用那个,可以知道的快点,哪里还要像现在,还要一句一句的问?”李克提着建议。
   
      许闲伸出食指左右晃着,“我还有另一层安排,你呆会儿就明白了。”
   
      说完,他便开始给陈教授下起暗示来。
   
      “你的姓名?”许闲发问。
   
      --“陈德逊”
   
      “年龄?”
   
      --“六十二”
     
      “职业?”
   
      --“大学教授。”
   
      “好,陈教授,你还记得公元1962年发生的事情吗?”
   
      虽然在催眠中,陈教授还是猥琐了一下,许闲也皱了下眉,看来那年真的发生了很可怕的事情,他加深催眠暗示。
   
      “说出那年发生的那件让你害怕的事情。”
   
      陈教授颤抖的说着,那些画面闪入大家的脑中……
   
      “我和肖孝是高中同学,然后又一同考了xx大学(许闲现在就读学校),我们相爱了,爱的很深很深,我们一起去爬香山,一起在海边等日出,一起走过祖国的每处地方,我们一起学习,还决定一起出国深造。甚至到最后还一起生活,那时,社会根本就不会接受男女未婚同居这种事情,可是她却义无返顾的跟着我,大二那年,我们租了间小屋,由于怕她受不了闲言闲语,我选了星期天回学校收拾东西。那天,学校里大部分同学都回家了,剩下的同学也有很多结伴出外郊游了,所以学校并没有几个人。我陪她上宿舍楼,那时,可能是地下管道漏水,楼道里全是水。虽然不是很深,但是那天我们谁也没有考虑到,为什么楼道里能积那么多水,为什么水不见降低。她的宿舍在五楼,我们走到四楼时水已经漫到小腿了。孝孝必须回宿舍拿收拾好的东西,但是她却有洁辟。所以我一直是背着她的,她并不轻,但是我却觉得背着她很幸福。直到现在,那还是我最美好的回忆。
   
      我们到了五楼时,水已经到了小腿肚,我缓缓的走着,看着那暗黄色的水,心想着这些水是从哪里来的,在快到她们宿舍时……”
   
      陈教授停了下来,身体抖的向寒风中的小树一样。
   
      “怎么了?说下去!”许闲加深暗示。
   
      “在快到他们宿舍时,我就感觉脚下有什么东西抓我,像是女人长长的指甲。我停住了,孝孝担心的问我怎么了,我忍住疼痛,什么也没说,但是孝孝还是发现我额角渗出的冷汗了。她担心的替我擦掉汗,我只叮嘱她搂紧我的脖子,小心不要掉下来。她也听话的照做了。我挣扎着往回走,可是那双手就是不肯放过我,它不停的撕扯着我的小腿。但我没有皱一下眉头,我告诉自己,我一定要坚持下去,为了孝孝,我一定得把她带出去。在挣扎到了楼梯口时,孝孝的手突然松了,我的心一下子漏了一拍,我大声叫她搂紧我的脖子,她就是不听,像死了一样。突然,她推开我的身子往水中跳去,我转身看她,她已经开始在水中挣扎了,但是,那水也就到她小腿,可是她却好象置身在两米深的水中,双手不停的在头顶摇晃着。我这才发现,纠缠我腿的双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松开了。我走向她身边,但她却大声叫我逃,我离她越来越近了,她哭着求我让我逃。她在水中挣扎着,然后就被吞噬在只有三十厘米深的积水里。在她消失在水中的一刹那,我的眼泪也断了线,我拼命的往外跑,在宿舍楼外,我昏倒了,原因是失血过多。我的裤子上全是血,我的腿已经被抓的露骨了,然而裤子却是完好的。宿舍楼的水退了,却没找到孝孝的尸体。三天后,有人在宿舍楼地下室的下水道发现了她的尸体,她全身已经被水泡的肿大,脸上有深得见额骨得抓痕。她的衣服是完好的,一如那天早上她穿的时候一样,可是衣服下的肉却已经被抓成一块一块的了,要是没有衣服包着,怕早已经冲散了吧!事后,没人再提过这件事,我也安心的念书,但是我的心已经死了,我好痛苦,天知道我有多想她。”
   
      陈教授满是皱纹的脸上已经布满了泪痕。五个男孩儿也不免伤心落泪。
   
      许闲做着最后的收尾。
   
      “陈教授,这件事到此就结束了,现在听我说,孝孝并没有死,你们也没有相爱过,你们在高中毕业后就分开了,孝孝去了外过留学,而你留在国内。你们的恋情将是最美好的回忆。而你现在有个美满的家庭,你有个单纯善良的妻子,你很爱她。记住,等一下我叫你醒后,你的记忆就要像我说的这样了。”
   
      陈教授点点头,一阵阴风吹过,许闲的招魂铃开始作响。
   
      许闲对着窗子开始发呆,许久后,凭空说了声“不用谢”,便解开了陈教授的催眠。
   
      醒来的陈教授像换了个人一样,不在萎靡,人也精神多了。招魂铃的声音退去,一切恢复了平静。
   
      大家在陈教授还没反应过来时,便匆匆告辞了。
   
      五个人并排走在大街上,谁也不说话。
   
      李克笑了笑,然后面向大家,倒着走着。
   
      “大家都不要为陈教授伤心了,他现在不是很好吗?”
   
      没人理他。
   
      “喂,你们不要不高兴嘛!你们没有发现这个孝孝身上没有那个特别的手势吗?”
   
      焦点模糊成功,四个人全回神儿了。
   
      许闲微蹙着眉,对大家轻声说着:“她也有手势的,她的手势就是她死的时候的那个挣扎的手势,双手举过头顶,只不过大家都以为那个是她在挣扎,所以没有注意罢了。”
   
      四个人全傻了眼,五个手势了,天哪!谁来告诉他们是什么意思呀!
   
      “而且,那个孝孝其实也被人把灵魂招出过身体,她在教授背上时,有一段时间其实已经死了,但是灵魂出壳的人可以看到很多东西,比如鬼,她看到了有一个鬼抓着教授的腿,而教授还坚持背着她,她们的爱让她的灵魂拼命的想回自己的身体,正巧这时,教授也大声叫了她一声,这一声成功的让孝孝回到了身体,孝孝不想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死,所以她才跳到了水里,女鬼缠上了她,不停的在水里抓她的腿,而她却只想要教授走,她想保护他,一如他想保护她一样。他们的爱情是那么的伟大呀!她死后,还舍不得去投胎,她每天都来看教授,而教授对她几十年不变的爱让她开心又让她心碎。所以当我选择让教授忘了那件事后,她才满意的去投胎了,也许来生,他们又会在一起吧!”
   
      许闲不知不觉的讲着,一滴泪爬上了他的脸。
   
      回学校的路是那么的长那么的静……
作者: 天堂的阳光    时间: 2003-12-22 22:16:36

转眼间,期末来临,许闲六人中,除了刘权和张小迪外,四个全挂了红,有的还不是一门。按照规定,四个人要留在学校迎接八月中的补考了。
   
    刘权和张小迪早早的在放假第一天就匆匆回家,剩下四个出现赤字的人在宿舍里苦读呀!
   
    一大早,李克就嚷嚷着要大家起床温书,可是没一个人理他。
   
    他干脆拿起手中空调遥控器,“哔”把空调一关,可是大家却没有像预料的被热醒!
   
    李克看着屋里的温度计,30度,天呀!快赶上蒸笼了,可是他却感觉不到一点热。
   
    他的额角露出了冷汗,以为是自己生病了,猛咽了一口口水后叫醒了大家,几个人听完后,在综合自己的感觉,才发现不只有李克有这种感觉,顿时,大家的汗毛倒立。
   
    这件事发生后,闹得整个宿舍楼全都人心慌慌,两天下来,宿舍楼已经剩不了几个人了。
   
    八月初的午后,知了在树上叫呀叫的,许闲四人坐在操场边的树阴下,现在他们宁愿热着也不愿意回那个诡异的宿舍了。
   
    一阵风吹过,吴希打了个喷嚏,“啊~~~嚏!”
   
    随意的揉了揉鼻子,吴希笑着说:“准是有人想我了!”
   
    刘斌呵呵直乐:“打个喷嚏就是有人想你了?你也太自大了一点吧!”
   
    “一想二骂三惦记 你不知道呀!”吴希一面揉着鼻子一面说着,然后冷不防的又打了一个,“阿~~~嚏!”
   
    刘斌笑了笑,然后一副你活该的样子说着:“那现在是有人骂你了?”
   
    吴希刚想反驳,可是无奈喷嚏声接踵而至,一个接着一个,仿佛没有要停的样子。
   
    几个人迅速回到宿舍,吴希拿出自己的过敏药,按量服下后,便停止了已经打了三十分钟的喷嚏。
   
    深深的吸了口气,吴希嘟囔着:“奇怪,我只在初春有过敏迹象的,现在已经到仲夏了,怎么还会过敏?”
   
    几个人还是一派轻松,然后一笑置之,完全没发现这其中的异样。
   
    隔天的午后,漫天的飞絮吓坏了大家。
   
    杨絮、柳絮这种东西,按道理说,只会在春天出现的,怎么到夏天还会有呢?
   
    吴希一面用手绢捂着自己的鼻子,一面说着,“我说嘛!原来是这个东西,我最怕柳絮这种东西了,昨天一定是因为这个我才会不停的打喷嚏的。”
   
    在此后几天,柳絮一直在校园中飘呀飘的,说也奇怪,校园外面怎么没有这种情况发生呢?
   
    临近八月中旬,张小迪归队,原因是:“我老爸老妈又出国了,我在家一个人呆着也没意思,还不如……”。
   
    隔天,刘权也归队,原因是:“老家来了几个亲戚,家里没有地方了,所以……”。
   
    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不是那些罗哩八嗦的原因……
   
    刘权神秘兮兮从背包里拿出了一个小瓶,刘斌拿过来便想往眼睛里洒。
   
    幸好刘权及时阻止!
   
    “干麻?这个不是眼药水吗?你怎么这么小气呀?”刘斌努着嘴嘟囔着。
   
    刘权“呼”了一声,然后把瓶子交到许闲手里。
   
    许闲定定的看了看小绿瓶里的液体,
   
    “牛眼泪?”
   
    刘权点点头,然后竖起大拇指,一副赞赏的样子。
   
    其余四人全木然的忘着他俩。
   
    许闲出面解释,“牛眼泪也是法界经常用的一种浮水,滴到眼睛里可以看到平常看不到的一些东西。”
   
    “例如?”张小迪接口。
   
    “鬼?”刘斌也接口。
   
    许闲微微的点点头,算是默认了。
   
    “不过……”许闲一副面色凝重的样子。
   
    “不过什么?”其余五人异口同声。
   
    “这个……大家都知道牛是不会哭的,刘权,你从哪儿搞到的这个?”许闲俏皮的向刘斌眨眨眼。
   
    “呵呵~~~~~,我知道,一定是我们权子让母牛看上了,然后母牛要以身相许,我们权子嫌人家太‘魁梧’,所以看不上人家,然后母牛就伤心欲绝的哭了,我们权子跟着……”,刘斌表情怪异的说着,不过还没说完最后一句便被刘权勒住了脖子。
   
    一阵嬉闹后,刘权坦白招供。
   
    “其实我就是把牛眼睛周围涂了点蒜汁。”
   
    接着大家全一副了然的样子,用“你也混了点”的眼神望向他。
   
    刘权耐不住大家的眼神,落荒而逃,“我~~~~~我上厕所,你们不要打扰我。”
   
    然后是哄堂大笑……
大家还在宿舍里哄笑着刘权的恶作剧,这边刘斌拿着那一小瓶水细细的研究着。
      忽然,许闲大叫一声不好,率先冲出了宿舍门。大家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互相对望了一眼,也跟着许闲冲了出去。
      等他们冲出宿舍的时候,看到许闲已经跑进了楼道那头的洗手间。四人立刻醒悟过来,可能是刘权出事了。
      这时,楼道里的光线好像黯淡了下来,充满了一种如烟雾般的淡黄色的东西。等四人一起冲到洗手间的时候,奇怪的发现许闲正对着一个厕所隔间仔细的研究着什么。
      大家凑过去一看,便池里充满着一种深黄色的液体,刘权却并不在这里。大家以探寻的目光注视着许闲,等待着他给大家一个合理的解释。
      “刘权呢?”刘斌以颤抖的声音问。
      许闲没有说话,仍旧深思着。
      李克忽然发现吴希也不见了。这更增添了大家的紧张气氛,许闲仍是没有说话,只是注视着那滩深黄色的液体。
      “我知道了……”刘斌忽然大喊一声,转身向外面冲去。紧跟着张小迪也冲了出去。
      李克看着冲出去的刘斌、张小迪,又看了看仍旧沉思着许闲,一时竟不知到底该怎么做了。
      许闲忽然转过身,对李克大喊“赶快去,拦着他们!”
      看着满脸严肃紧张神色的许闲,李克没有再多问什么,马上转身向刘斌、张小迪追去。
      
       当李克跑到楼道里的时候,发现周围的光线更暗了,地上仿佛积了一层水似的,有一种湿滑的感觉。当他刚从厕所里冲出来的时候,还隐约看见张小迪的身影在向楼梯口奔去,可当他跑到楼梯转口的时候,却再也看不到两人的影子了。
       “刘斌,小迪……”空荡荡的楼道里只有李克一个人空荡荡的声音。整座宿舍楼都被一层淡淡的诡异的雾气所笼罩,让人看不分明。许闲还在厕所里,没有出来。
       李克站在楼梯口,犹豫了一下,咬咬牙,向楼下冲去。
      
       许闲仍旧在厕所里立着。旁边隔间的门吱呀响了一声,一条淡淡的白色的影子飘了出来。许闲转过身,望着她。
       “他们去那里了吗?”
       她点了点头。
       “难道只有这样才能得到答案吗?”
       影子颤抖了一下。
       “我明白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许闲转过身,向楼道里走去。
      
       当李克从宿舍楼里冲出来的时候,终于看到远处刘斌和张小迪正一前一后的向着图书馆跑去。李克用最快的速度向着他俩追去。
       当李克气喘吁吁的赶到图书馆前时,发现张小迪在大楼侧面一个打开的窗户前静静的站着,刘斌却不知道到哪儿去了。
       李克走到张小迪的身边。
       “他进去了!”张小迪说,却并不看他,只死死的盯着那扇打开的窗户。
       窗户里面是图书馆一楼的一条走廊,走廊的尽头就是通往地下室的那扇小门。
       “他进地下室了?”李克问。
       张小迪没有回答,仍旧死死的盯着那扇窗户。李克发现他的脸上充满着恐惧与悲伤的神色。
       许闲从后面走过来,他静静的来到张小迪的面前,“告诉我,在墙里发现女尸那天你们两个到底去了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李克也转过身去,盯着小迪。
      
      
       张小迪看着面前两个好朋友密切注视的眼睛,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开始了下面的讲述:
       那天因为突然出了变故,张小迪和刘斌原本是跟着大家一起向外跑的,就在将要跑出宿舍的时候,忽然听见一个声音在叫自己的名字,两人不由得回头一望,却什么也没有,除了墙里的那半截女尸。真的觉得好恐怖,就想更快的冲出去,却发现竟然再也挪不动脚步,原来已经脱离了原来的身体。
       这时,一个身影从门边闪现出来,是吴希……
       吴希注视着两个人毫无知觉的身体,脸上的神情诡异而邪恶,他缓缓的走了过来,抱起两个人的身体,放在门边的衣柜里,把两个人的身体摆成了一种非常奇怪的姿势。然后仔细的欣赏了一下自己的杰作,脸上诡秘的一笑,关上柜门,走了出去。
      李克猛然打断了小迪的话:“你是说,是吴希把你们放进衣柜里的。”
       张小迪仍旧沉浸在当时巨大的恐惧心理中,木然的点了点头。
       “可是,当我们跑下楼的时候,明明看见吴希和我们一起下来了呀。”
       小迪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许闲也觉得这一点很奇怪,他知道吴希在整个事件中,一定起着非常关键的作用。以前大家并不是没有注意到,只是一直没有仔细去想,或者根本不愿去怀疑。
       “这就是你和郑斌一直不愿告诉大家这段经历的原因?”许闲问。
       小迪点了点头。
       “可是,你们最后又是怎样回到自己身体里的?”李克仍是觉得很疑惑。至今为止,听到过这个声音的,都已不在人世了,而张小迪和郑斌又是怎样回来的呢。
       张小迪的脸上浮想出极端痛苦的盛情,相信这一定是一段让人不愿回想的极端经历。
      
       张小迪和郑斌怔怔的看着吴希在那里摆弄着自己的身体,忽然感到一种莫大的压力,似乎从他们那摆成奇怪姿势的身体中发出巨大的能量,让他们觉得一种被挤压被揉弄的痛苦。
       这时,那个声音又出现了,轻轻的柔柔的叫着他们的名字,小迪觉得精神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愉悦,好像一阵柔和的风吹来,他觉得自己的灵魂仿佛被这微风吹散了似的,融合在充满暖意的阳光中,轻轻的飘荡着。
       他们追随着这个声音,在校园里飘荡着。前面是图书馆,他们进入了地下室,穿过了那扇一直锁着的铁门。
       空泛的空间里好像什么也没有,光线很暗,而且,冷……,是那种使整个灵魂也觉得刺痛的冷峻!但那个声音好像就在前方,他们就要接近她了。
       脚下是什么?他们好像听见有水声,却又看不太分明。
       忽然,两只枯瘦的手臂从水中伸出来,不停的挥舞着,仿佛是溺水者最后的挣扎。接着,又一双……无数只手臂从水中伸出,在空中做着各种怪异的动作。
       小迪感觉到一种将要被撕裂的痛苦,他们觉得自己的灵魂仿佛就要坠进那肮脏翻滚的水中,永远的沉沦下去。
在无数只手臂的不停挥动下,脚下的水面象沸腾了似的,不停的翻滚着。
        小迪感觉自己离水面越来越近了,一只只苍白枯瘦的手臂努力地向上伸着,仿佛不仅要抓住他们的身体,连他们的整个灵魂也要完全的攫取。
        这绝不是一种常人可以想象的痛苦与恐惧,是一种来自灵魂最深处的颤栗。小迪觉得自己根本没有一点挣扎解脱的可能,只是那么不由自主的向下坠着。
        小迪几乎已经能够感觉到一只饥渴的手臂已经抓到了自己的脚踝,他不知道接着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只是觉得感到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与绝望。
        忽然,那扇通往地下室的小门被人用力的推开了,阳光从打开的门里涌了进来,小迪恍惚看到一个花白头发的人影在门边闪了一下,接着就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当他们醒来的时候,只感觉周围是一片的黑暗,全身上下仿佛被拆开又重新组合上的一样,感觉无比的疼痛。
        接着,就听见熟悉的三长两短的敲门声和李克的声音,小迪才知道自己又回到了宿舍里,他推了推刘斌,挣扎着从衣柜里爬出了,回应了2长3短的敲门声,费力的吐出了他们早已熟悉的回答。
        接下来的事情大家早就知道了。
   
        张小迪讲完全部的过程,心情依然不能平静,仍旧怔怔的立着。许闲和李克还没有完全理清所有的头绪,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大家都没有说话。
        李克忽然说:“我还是有一点不明白,既然你说你们从一开始就留在了宿舍里,可下午来了那么多警察,他们怎么会没有发现你们藏在衣柜里的身体?”
        李克看着小迪,张小迪也是一脸的迷惑。
        旁边的许闲替他做了回答:“象小迪刚才说的,在吴希把他们的身体摆进衣柜里以后,他们感觉到一种巨大的压力,那种姿势一定蕴含着一种不知名的能量,一般人看不到也是很正常的。这里面一定蕴含着什么古怪。”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李克望着许闲。
        “现在刘斌一定进地下室了,所有的古怪可能都在这里。”张小迪的话语中明显的透出一种焦虑与急切。
        “我们应该马上进去。”李克的语气非常坚定。
        许闲看着身边的两个好朋友,好久没有说话。
        “你们就呆在这里,我一个人先进去,”还没等李克和张小迪发出抗议,许闲接着说下去:“我们现在还不能肯定究竟下面会是怎样的情况,可能里面什么也没有,我的意思是我先下去看看究竟是怎样的情况,然后再从长计议。”
        小迪和李克知道许闲的意思是怕可能下面蕴含着巨大的危险,所以不想让他们一起去冒险,但在这样关键的时刻,怎么可以让他们抛下最亲密的几个好朋友,而只顾自己的安危呢。
        “应该我一个人下去,不管怎么说我曾经进去过那里。” 小迪抢着说。刚才还充满心中的恐惧已经一扫而空了。
        “算了,大家都不要争了,我们寝室六个人一直是最好的朋友,在这样关键的时刻,谁都不应该退缩的,要去大家一起去。”李克坚定的说。
        许闲看了看李克和小迪坚定的眼神,说:“好,我们大家一起进去,不过大家一定要特别小心,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一定不能惊慌,我们一定会揭开所有的迷底的。”
        三个好朋友的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
        忽然,张小迪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瓶子递给许闲说:“这个会不会有点用处?”
        原来是刘权从家里带来的那一小瓶牛的眼泪,因为一时起了变故,张小迪顺手把它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直到这会才想起来。
        许闲接过瓶子,脸上露出了一丝喜悦的表情:“我刚才一直在想怎样才能让你们俩看到一些应该看到的东西,有了这个就好办多了。不过它的作用时间只有半个小时,到关键的时候才可以使用。”
        许闲把瓶子还给了小迪,“好,不管下面等待我们的将会是什么,就让我们一起来面对吧。”
   
    因为刘权已经进去有好一会时间了,当下,三个人不敢再耽搁了,于是由许闲打头,李克随后,张小迪跟在最后,三个人依次从旁边打开的窗户进入到图书馆一楼的走廊里。
        因为正是放假,里面当然没有人,而通往地下室的小门就在走廊的尽头。
        他们以前曾经来到过这里,许闲一直觉得很奇怪,因为一般楼房地下室的入口都是在楼梯的下面,而这里的地下室入口却在一楼外面一条走廊的尽头,不知是当初设计的原因,还是因为有别的特别的用途。
        他们来到了走廊的尽头,通往地下室的小门已经被打开了,里面的光线很不好,模模糊糊的看不太分明。
        李克忽然冒出一句:“不好……”
        许闲转身奇怪的看着他,李克解释说:“早知道应该带两把手电过来了,下面好像什么也看不清。”
        张小迪探头向下面看了一眼,咂嘴道:“是呀,这里好暗。”
        许闲也觉得这样贸然下去有点太冒险了,但如果再回去拿手电肯定不可能的,再说,下面最算真的有什么怪异的东西,即使拿着手电也没有用,只不过给自己壮胆而已。于是对两个朋友说:“既然已经来到这儿了,我们先下去看看,如果有必要,在想其它办法。
        张小迪还是有些害怕,但想一想,退缩是不可能的了,事到如今,只有硬着头皮走下去了。
        李克和张小迪望着许闲探询的表情,坚定的点了点头。
        因为三个人都曾经进来过这里,因此虽然光线很暗,但三个人还是小心翼翼的下到了下面的走廊里。
        虽然只是离地面一层楼的高度,但却象到了另一个世界似的,周围静悄悄的,连夏日通常噪杂的虫鸣和鸟叫声也没有。整个空间是一种空乏的安静,出了三个人轻轻的脚步和呼吸声。空气中也飘荡着一种东西久放霉变的气味。
        李克发现前面资料室的门也被打开了,上次他就是在这里遇到了教授,并得到了那些资料。但现在怎么会被打开了呢,是一直没有被关上,还是刚刚被人打开的。
        里面不会有人吧!?
快到门口了,走在前面许闲突然站住了,李克顺势也站住,张小迪正看着周围的东西,没在意一下子就撞到了李克,差点叫了出来。这才发现许闲站在前面一动不动。他俩愣愣的盯着许闲。只见许闲全神贯注盯着那扇开着的门,门里面到底有什么呢,而他们看到许闲的手却已经紧紧的握成了拳状。手背上的青筋根根爆起,好像准备决斗一番。
   
    突然“砰”的一声,只听见声音来自许闲的身上,而许闲也突然转过身来,拉起李克和张小迪嚷道“快跑”,李克,张小迪想也没想,就妈呀的跑了出来。
   
    还好图书馆外面,艳阳高照,但刚刚的那丝恐惧却还在三个人的心头萦绕,
   
    李克向许闲这边凑来“你刚刚看到了什么”
    许闲摸了摸胸前的碎玉说“没什么,我去找些东西再进去。”
        
    虽然许闲没说什么,但从那紧锁的眉头可以看出,刚刚一定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他不愿说出来呢,他去找什么东西呢?李克感到一阵阵的寒风袭来,不由的打个哆嗦。
许闲静静的思索了一会,对李克和张小迪说:“看来我们要分头行动了,小迪你马上去街上买几把手电,再准备一些蜡烛、檀香、黄裱纸,最后再准备几块一尺见方的红布,李克和我一起去找一个人,他会帮助我们。”
        张小迪本不愿和他们分开的,听到许闲补充说:“所有的事情必须在天黑前办完,回头我们在宿舍会合,晚上一起开始行动。”
        小迪知道许闲这样做一定有他的用意,再者,这几样东西也不是那么好找的,当下,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向校门跑去。
        许闲看着张小迪已经跑出了校门,但仍是站着没动。
        李克觉得很奇怪,问道:“我们不是要去找人吗,该赶快走呀。”
        许闲忽然转身紧紧的盯着李克的眼睛:“你知道我刚才看到什么?”
        李克觉得许闲的眼神真的很奇怪,不觉从心底感到一股凉气,可能是被许闲的这种神色吓住了,一时竟忘了该说些什么。
        许闲不再看他,转身再次望向那扇窗户,缓缓的说道:“我看见,一个人,一盏灯……”
        李克惊讶的看着许闲,怎么可能呢。虽然他也想过里面会不会有人,但只是一时冒出来的一个念头而已,他根本不相信会有人在里面。真的是让人迷惑,有灯,他们进去的时候怎么会没看到灯光呢?
        还没等他问出来,许闲已经缓缓的说道:“是吴希……”
        原来,当许闲走到资料室门边时,惊讶的发现原来里面竟然还有一间小屋,微弱的灯光从一扇小门里透出,在屋里一张桌子前坐着一个人,竟然是,吴希!
    听到许闲的叙述,李克吃惊的张大了嘴巴。
        当时,许闲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忽然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气向他袭来,他努力的对抗着,竟然发现那股冷气居然已经穿透他的皮肤,向身体的更深处侵袭着。许闲用尽全身的力气回击了一下,立刻转身拉着李克和张小迪向外跑去。
        许闲低头抚了一下胸前的碎玉,感慨的说道:“没想到它的力量居然那么强,连师傅送给我的这块护身碧玉竟然也被震碎了。”
        李克这时才真正反应过来:“你是说,所有的罪魁祸首原来是吴希。”这个结论真的让人很吃惊。虽然大家对吴希的某些行为感到奇怪,但绝对不会想到最后的黑幕居然会是他,大家曾经在一起生活了那么久,李克觉得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
        许闲摇摇头说:“我感觉那股力量不是从吴希身上发出的,屋里可能还有其它的东西,不过奇怪的是,它好像对吴希却没有恶意。”
        李克觉得好像放心了一点什么,但整个事情仍让人觉得头大。“那么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李克问道。
        许闲转过身望着李克,苦笑着说:“本来我以为凭我的法力,就算制服不了它,保全我们自己的安全应该没有问题,没想到它的力量居然会这么强大。”
        李克这才明白许闲为什么要让小迪一个人走了,原来是怕他有危险。整个事情一开始,就没听见许闲说过害怕,现在看来,对手的力量真的是非同小可。
        许闲望着李克说道:“张小迪曾经被离过魂,他的阳气较弱,所以我先让他离开了。我算过你的八字,你的命力较硬,应该是有惊无险。不过,这次我们面对的真的是一个可怕的东西。”
        李克坚定的说:“不管遇到什么情况,我一定会追查到底的。”
        经过这一切,两个人已经鼓起了巨大的勇气,准备着面对所有的挑战。
“等等”一个声音阻止了许闲和李克的下一步举动.
   
    他俩同时回头看去,只见张小迪气喘嘘嘘地向他们跑来.
   
    “我不是让你去准备东西吗?你怎么还不去?”许闲紧皱着眉头看着来人.
   
    “是……我是打算去的,可是半路上我遇见了……呃……遇见了……”小迪支支吾吾的.
   
    “遇见了谁?!”李克紧张的问到.此刻许闲也置疑的望着他.
   
    “你们说呢?”此时在张小迪的身后出现了一个让许闲和李克都大吃一惊的人.
   
    “江……呃……江队长?!你怎么来了?”许闲他们同时叫岀声来.然后全都看向一边的张小迪.
   
    “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有报警.”张小迪一脸无辜的看着他们,朝他们拼命的摆手.
   
    “不是他说的.是我刚好有事找你们,而且我接到报告说你们打算去做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这件事情还是跟前几次的离奇命案有关.”江雨一副”我全知道”的表情让此时的许闲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你派人监视我们?”
   
    “是的.”
   
    “为什么?”
   
    “因为…”江雨的脸色一暗"这件事情说来就话长了.回你们宿舍再说好么?我还有一些东西要给你们看看.”
   
    “可是…….吴希……”李克担心的脱口而出立刻就被许闲的眼神所制止.但李克的话和许闲的表情还是被警觉的江雨所注意.
   
    “你们不用对我有所隐瞒了.我知道吴希在那个地下室.但是我可以保证他绝对不会有事的.”江雨肯定的语气让许闲三人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你确定?”李克非常不确定.
   
    “如果你们愿意回宿舍说,我想我会告诉你们我确定的原因”.
   
    “好,我们回去.”许闲用他的读心术读到了江雨心中的此刻想法,知道江雨不是一个会做没把握事情的人.所以在这一刻他选择了相信她.
   
    于是他们一行人回到了他们所在的509房间.
在509房间里,有着异常的寂静,所有人都看向坐在李克床上的江雨,等待着她的下一步动作.
   
    江雨挪了挪身子,找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做着,看样子是有一番长谈了.她用眼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此时房间里只有许闲、李克、张小迪,而其它的三人都以进入那个神秘诡异的地下室中生死未卜.留在这里的三个人都为那三个人深深的担忧.
   
    “好了,现在我们来了解一下我们所掌握的情况.”江雨的话打破了屋里那宁人窒息的宁静.
   
    “我想我们的一举一动你应该都了如指掌了吧.”许闲一脸凝重的看着坐在对面的江雨.
   
    “是的.”江雨起身从她面前的书桌下摸索了一番,然后那岀一个钮扣电池般大小的东西,往桌上一放.
   
    “这是什么?啊,不会是窃听器吧…”张小迪调侃的说了一句.
   
    “没错,是窃听器.”江雨没有否认.
   
    “啊……你连窃听器都用上了.什么时候放的我都不知道.是不是还有针孔摄像机啊”小迪吐了吐舌头,被自己不小心的猜中感到意外.
   
    “你们说呢?”她又起身从门边的夹缝上取下了一个细长小巧的物件.
   
    这一下让屋内的张小迪和李克有些坐立不安了.
   
    张小迪是个单细胞生物,他的第一反应是”啊,都被看光了.”
   
    “你…们…呃…什么时候装的我们怎么都没发现”而身为寝室长的李克却是为自己的大意自责了许久.
   
    “你们应该是在房屋重新装修好后就放上去了吧.”此时许闲的处事不惊使江雨对他有些刮目相看了,也为他正确的猜测表示肯定的点点头.
   
    “在我解释这一切以前我想给你们看些东西”江雨不再拖延时间,迅速将话题拉回了主题,从她的公文包中那岀了厚厚的一迭纸放在桌上.
   
    “这是我从局里的档案室和市图书馆历史档案馆查的一些資料和图片.我想这里面一定有你们要的东西,相信这里面也藏有整件事情的真相.”
   
    “你为什么要帮我们?”许闲没有看桌上的文件,而是直勾勾的盯着江雨,他绝对相信江雨是真心帮他们的,但是却一直无法读到她的目的.她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呢?这是许闲非常想知道的事情.
   
    江雨沉默了片刻,脸上的表情让许闲知道江雨一定和这件离奇的事情有关.至于有什么样的关系,他相信她一定将要告诉他们了.
   
    “你们…现看看这个…”江雨沉默过后从那一迭资料里翻岀一张有些泛黄的照片递给他们.
   
    “这是…这是刘叶生前的照片!?”他们接过照片惊奇的嚷到,也不怪他们会如此吃惊,在这一连串的死者和手势中,他们能够取得的资料基本上都已经拿到了,唯独刘叶的资料少得可怜.现在能拿到她身前的照片,无疑是一个非常难得的事.
   
    “是的,这是她在20岁的照片,这张照片照了没多久她就…上吊了.”江雨的声音此时有些哽咽.
   
    “她身边还有一个小妹妹哦,长的满可爱的.是她妹妹么?”张小迪问.
   
    “是的,她那年才10岁,你知道她是谁么?”江雨低着头问道.
   
    “看起来很眼熟,好像…好像…啊…好像你哦.”张小迪大声的叫了起来.
   
    江雨此时抬起了头,她的脸上已经泪流满面.声音颤抖的说岀了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答案.
   
    “你猜对了,那个就是我,我是她的亲妹妹.”
   
    “怎么会,你不是姓江吗?”李克体贴的将面纸递给江雨,不解的问.
   
    “那是姊姊死后才改的.”江雨不愧是资深的警官,很快的就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了下来,”我应该是叫刘雨的.我们的父母都是矿工,在我5岁那年因为一次塌方中双双遇难了.姊姊那年才15岁,她靠父母的一点微薄的抚恤金和亲戚的救济独自倔强的支撑着这个家,后来她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这所大学,而且也获得了全额的奖学金和学费补贴.在她上吊的前三天她带着我去照了这张照片,她还告诉我,她现在不想找男朋友,因为她不想让别人瞧不起,她说她会让我过好,还会供我上大学.然后我们谈了很多很多的梦想.可是没想到…没想到…三天后学校通知亲戚说姊姊自杀了,因为失恋.因为失恋?哈──哈──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一个连父母双亡都依然倔强的支撑着一个家的女孩,一个有许多许多梦想还没实现的女孩,一个根本就还没想过要谈恋爱的女孩,一个还有年幼小妹要扶养的女孩,会因为失恋而自杀?可能么?你们觉得可能么?从那个时候起,我就发誓我要当警察,我要查出姊姊上吊的真相,所以我接受了现在江爸爸的领养.他对我真的很好,也完成了姊姊供我上大学的梦想.而我成为了警察之后,我知道要有一定的权利我才能真正调查这件事情,所以我用最短的时间坐上了现在的位置.在我查这件尘封以久的’自杀’案时发现事情并不像我想象的那么简单,但我一直都认为这是一个人为的阴谋,却没有想过这是一个连续而诡异的杀人事件.直到最近的那两起猝死案和你们宿舍的分尸案发生后,你们的动作引起了我的注意,作为一个警察的直觉,我知道只要跟着你们我就能发现事实的真相,但是有些事情我是不可以直接介入的.所以我动用了一些私权,这一点我确实有些不安,但是为了查清姐姐的真实死因,即使这样会让我坐牢,我也再所不惜.希望你们能够理解我的心情,也接纳我和你们一起查清这件事情.”
   
    江雨说完这些,用询问和期待的目光看向许闲,因为她知道,许闲现在已经是这群孩子中最有说服力的领导者,只要他同意她的加入,其它的人一定也没有问题了.
   
    许闲沉默了许久.然后凝重的对江雨说:”你相信这个世界有鬼的存在吗?你想过整件事不是人为的,而有可能是冤魂所为吗?你有没有想过涉入这件事有可能生命危险.”
   
    “第一,我是不太相信有鬼,但是这个世界上有太多无法解释的事情,我不会去妄断有或是没有,只要确实证明存在了,我就会试着接受.第二,在我调查整件事情的时候,我就发现这个案子中有很多无法解释的迷点,不论是否人为我都应该去揭开它,这是我的职责.第三,作为警察生死本来就不是自己能决定的了,更何况是我活着的目的就是为了查清姐姐”自杀”的真相,如果因为有生命危险而放弃调查,那么我活着也没有什么意义了.”江雨坚决而肯定的回答让许闲突然感到原来一个女人在危险面前的坚决与果断竟然可以表现的如此惊人.
   
    “看来你心意已决,好吧,我们就一起面对这个已经无法避免的危险吧.”许闲站起身朝江雨伸出右手,江雨紧紧的握住他的手,其它两人也同时伸手相握.此刻的509中站立的四个人显岀超凡的勇气与决心,三个看起来年轻气盛的男孩也蜕变的更加成熟.
   
    等待他们的也许会是死亡,但更多的也是对生的希望,和誓死救岀朋友的勇气与魄力.
作者: 天堂的阳光    时间: 2003-12-22 22:19:23

经过前面的插曲,现在已经是下午五点多,差不多到晚餐时间了,大家都说没什么胃口.但是许闲说后面可能还有一场恶仗要打,所以要大家养精蓄锐,一定要去吃饭.所以被逼无奈,四个人一起到达学生食堂以最快的速度吃完了晚餐.
   
    “好,我们现在回去研究研究江队长拿来的那迭资料.”许闲一边说,一边在旁边掐算着些什么.
   
    “啊,那…他们三个还在地下室怎么办?会不会有危险?”李克焦急的问.
   
    “他们现在应该还没什么事.我刚才有算过,我们这六个人的缘分还没尽呢.”许闲在此时依然保持着他那一贯的开朗.其实就是他的这份自信与开朗,让他在整件事情中自然而然的显岀令人信服的气度.
   
    “那我们赶快回去吧,我要把那些資料中的有些地方给你们讲一下.”江雨拍拍小迪和李克,对着许闲点了一下头,三人一起回到了宿舍.
   
    江雨不愧是刑侦队的队长,她带来的那迭资料,从这个市区的历史到建校后的一系列编年史全部查的清清楚楚,里面还有一些图片資料.
   
    “这个学校是在1932年建校的.在这之前这一片都是一些零散的小村镇,清末民初的时候,这些小的村镇都是由一个姓彭的家族在统一掌控,也就是说学校这附近的土地大部分都是这个家族的产业.所以这个家族这一带最大的势力,但是在1912年的时候这个庞大的家族不知什么原因就完全衰败了.后来这一片被民国政府统一管辖,本来这块地在22年的时候是打算修建本地最大军阀陆少怀的府邸的,可是在府邸刚刚竣工的当晚,陆少怀的妻儿就全部莫名毙命了.因为这里岀了这么一件命案,所以这个房子就荒置了.直到1931年”九‧一八”事件爆发后,日本打算在这里选择一个安全的地方作为军事基地,所以以”投资办学”的名义利用这座荒废的府邸在重新修缮后建立了这所学校.后来日本战败学校正式被国民政府收回,并开始在原有规模上加盖宿舍等设施,经过几十年的沧桑变换就有了我们现在的校园.”
   
    江雨一口气将学校的发展史简述了一遍.一旁的张小迪俨然一副雾煞煞的表情,同时也为江雨将这段历史背得如此烂熟而惊讶.
   
    “哇,我们这里还有这么一段辉煌的历史啊.啊……你打我干什么!”张小迪刚白痴的发表完感慨就被李克敲了一即暴栗.
   
    “我有一件事情很好奇.那个陆少怀怎么样了?好像没有提到他死了吧.还有就是,那个诡异的府邸现在还在我们学校么?”李克不愧为重点培养的优等生,连听故事都可以听的如此仔细,而且还做着笔记,不过话说回来,这些資料也许就是揭开整个谜题的关键,当然要听的仔细些了.
   
    “我当时在研究这段历史的时候,也是觉得这个陆少怀很奇怪.后来我特意调查了一下这个人.调查显示,这个陆少怀在案发当天并不在家,所以他并没有死于这场命案,这场命案中除了他以外还有一个幸存者,就是他的大女儿陆怜盈.所以只有陆少怀和他的大女儿据说是因为去拜访朋友不在家才幸免遇难.但在发生命案的三个月后陆少怀和他的女儿也不知所踪了,所以有人猜测他的妻儿实际上是被他杀死的,而理由是他的妻子与他的副官有染,就连他的儿子不是他亲生的,而且他的妻子还勾结他的副官打算密告他私通共产党.所以他一气之下就杀了他的妻儿,而对他的去向有两种说法,一种是说他隐姓埋名做土匪去了,另外一种就是说他改名换姓投靠了共产党.可是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去了那里.”江雨此时的表情就好像在分析一件刑事案件.
   
    “你有没有调查过陆少怀这个人的历史背景.”一直没有说话的许闲突然问出这样一个问题.
   
    “查他有什么用?”张小迪奇怪的问,接着还半带调侃的胡诌了一番.”难道他就是那个幕后黑手么?不会啊,算一算也已经过了80年了,就算那时他才10岁也有90岁了,更何况他肯定不只10岁啊,再说跟他无怨无仇的,他为什么要杀那些人啊.”
   
    “我有调查过了.这就是我们现在要说的重点了.”江雨没有理会张小迪的冷笑话,张小迪吐了吐舌头没有再说话.江雨接着说:
   
    “陆少怀,1894年出生,在失踪的那年,哦,就是1922年是30岁.他是在20岁的时候投靠了段祺瑞的部队,后来因率历战功,所以深得段祺瑞的欢心,据说这一地区正因为是陆的祖籍,所以段祺瑞将这一地区分划于其管辖.但是据我调查这个里面有一点问题.”
   
    江雨说到这里扫视三个人一眼,看他们等待着她的下文,于是从那迭资料中抽出了三张照片的影印资料,并递给他们三人.
   
    “你们先看看这个.”
   
    “这是第一张.”江雨指着第一张照片,这是一张全家福,照片中闲坐着一个身着军装英俊威严但不带半点笑容的男人,在他的后面,左边站着一个看起来年纪不大,但做少妇打扮的女人,女人手中还抱着一个襁褓,画满浓妆的脸上有着做作的笑容.在女人的旁边站着一个做学生打扮的年轻女孩,很漂亮,尤其是她的笑容,在整张照片上是显得最为真心的.
   
    “这个坐着的人应该是陆少怀吧.”李克问到.
   
    “是的.在他后面站的是她的太太、儿子和女儿.”江雨补充道.
   
    “不会吧,他女儿看上去少说也有十来岁了,可是他太太看起来也顶多二十来岁.他们怎么可能生岀这么大的女儿来.”张小迪总算找到开口的机会了,而且还说出了一个非常重要的疑点.
   
    是啊,看照片上的情况,这个女孩根本不可能是陆少怀和他后面站的那个女儿所生的.许闲和李克同时想.
   
    “你们再看看第二张.”江雨没有解释,只是又递上来一张照片.上面是一个大约十来岁穿着旗袍,手里拿着一个纸鸢的小女孩,在她后面站着一个也是大约十来岁身做布衣短褂看起来长工打扮的男孩.
   
    “这个男孩好像是陆少怀,可是她女儿怎么看起来和他差不多大,而且他们还打扮的这么奇怪.”李克皱着眉头说.
   
    “最后再看看第三张照片吧.”
   
    第三张照片上依旧是那个拿纸鸢的女孩,不过看起来感觉比前一张成熟一些,她是端坐在椅子上的,手里的拿的不再是纸鸢,而是抱着一个襁褓,她的神情安静而端庄,脸上流露着幸福的笑容.在她身后站的依旧是身着短衫且看起来年轻的陆少怀,脸上也流露着同样的笑容.这一张是三张照片中最温馨的了.
   
    “这是怎么回事?”三个人同时问到.
   
    “很显然第一张照片是最后拍的,第二张照片是最先拍的,而最后一张照片则在这第一张和第二张的中间时间拍的.如果是这样,问题就不难想象了.”许闲看着照片分析到.随后又看看江雨和其它人.
   
    “你猜的没错.第一张照片是在1921年拍的.陆少怀的女儿那年十一岁.第二张照片是在1906年拍的,那年陆少怀14岁,而他身边的女孩12岁.第三张照片是在1910年拍的.他女儿也是1910岀生的.”
   
    “那就是说,他的女儿不是他的太太生的,而是坐在前面着这个女人生的?那这个女人是谁.后来又去哪里了?到底与这整件事有着什么样的关系?”李克霹雳啪啦的问了一大串问题.
   
    “算了,时间有限,就不要你们猜来猜去的了,我直接告诉你们就好了.”江雨合上资料坐在桌前缓缓的道岀了一段尘封以久的故事.
   
    “彭家──哦,就是我们先前说得本地最大的乡绅,彭家大老爷很早就去世了,膝下有一子一女,子女当时都尚且年幼,彭府上下一直由彭大太太和彭二老爷一起掌管.我现在主要要说的就是彭大老爷的女儿了.彭大老爷一生取过两个太太,大太太是门当户对的大家小姐,因为娘家是做生意的.为人精明厉害,过门后又为彭家生了一个儿子,所以在彭家的地位可想而知.而他的二太太,是彭大老爷从一家农户买来的,据说本来是给彭大太太做丫环.后来彭大老爷看其乖巧伶俐就将其收了房.但是在生产的时候难产而亡,只留下一个女儿.而且这个女儿不知道怎么竟然是个哑巴.所以彭大老爷很是不喜欢.可奇怪的是彭大太太却很维护这个细姨生的哑巴孩子.但这个女孩的身世和她的缺陷使得她在彭家相当的孤独可怜.就在这个女孩10岁的那年遇到了在她家卖身为奴的一个小长工.那个小长工也只大他两岁,自幼父母双亡,身世凄苦.两个身世可怜的孩子就这样走到了一起.随着年龄的增大,两个人的感情也就越来越不一样了,但不管怎么说彭家毕竟是大户人家,而小长工只是一个卖身彭家的下人.所以彭家对这件事情很是反对,将他毒打一顿后赶了出去.但没过多久就传出彭小姐和那个小长工私奔的丑闻.过了两年,大家都差不多快将这件事遗忘了,可是就在一个下雨的天,彭小姐和那个小长工带着一个两岁大的小女孩回来投靠彭家,说是小孩生病了急需用钱.但是当时彭老夫人已经病入膏肓,彭家由彭大少爷在做主了,所以无论彭小姐怎样苦苦哀求,但是彭家依然无动于衷.当时大少爷怕彭小姐回来分了家产,所以串通族人将彭小姐以淫荡的罪名上猪笼沉了江,在出事的那天,彭小姐用手语告诉他的丈夫为了女儿一定要活下去,并且告诉他她会回来找他.就这样好好的一家人硬是被拆散了.那个小长工和他的女儿也不知去向.所以后来有人同情彭小姐与小长工的悲惨遭遇,便将彭小姐的尸首在她小时后长去的地方收埋了.”
   
    江雨一口气说完了这件在那个年代看起来非常普通的悲剧故事.
   
    “如果那个小长工可以假设为陆少怀,而那个彭小姐就是照片上这个端庄秀丽的女人,而后来的那个小女孩就是他们的女儿啰.他们和整件事有关么?”李克说
   
    “那个彭小姐在沉江之前说她会回来找陆少怀.你们说她这是什么意思?感觉怎么怪怪的.”张小迪说.
   
    “这个故事中彭家的最后结局是最诡异的.”江雨一脸严肃,然后严肃的盯着许闲说,”这些事是我在调查我姐姐的死因时顺便查到的,当时是一个曾经在彭家做过用人的老人在写彭家发展兴衰史时候的描述.后来我从他的书和他的后人口中只到了一些不为人知的内幕.而其中最为诡异的就是彭家衰败的内幕,据说在彭小姐死后第四十九天的时候,本来白天还阳光明媚的天气,到了晚上突然变的非常的糟糕,那时还是八月,可是天上竟然飘起了三月才有的细细的柳絮.到了第二天,人们发现彭家大少爷死在自家的水缸里,而所有这件事情中彭大少爷的同伙全部都在三天后在江中发现了尸体.后来据说彭大少爷和这些人都不是直接被溺死的,而是被吓死后再仍进水里的.至于他们究竟看见了什么,没有人知道.从那之后彭家不知道为什么再也没有过孩子的出世,即便是收养的也没有活过18岁的.所以也没有人敢把自己的孩子送给彭家收养,也没有人敢和彭家做生意了.所有人都说这是彭小姐的冤魂在报仇.”
   
    “许闲,你觉得这是么?”李克看了看许闲.
   
    许闲从一开始就很少讲话,看上去是在琢磨着那三张照片上的什么.听到李克这么一问,许闲沉默了一下,说到:”看上去是的.不过……如果仇人都已经死了,她为什么还要再杀人.而且她为什么能肯定的对自己的丈夫说她会回来.还有那五个手势是什么意思?不过有一点我能肯定了,那就是现在发生的整件事情肯定于彭小姐和陆少怀的故事有关.”
   
    “为什么?”
   
    “你们还记得吴希的梦么?”许闲看着李克和张小迪”就是吴希在遇到红皮鞋以后跟我们说过的那个梦.”
   
    这样一提醒,李克和张小迪想起了吴希对他的梦的这样一段描述:
   
    “梦是这样的……一个男孩儿在和一个女孩儿玩着风筝,两个人都笑着,仿佛很幸福的样子。女孩儿穿的很体面,红绸缎的旗袍夹袄和同色长裙,男的却只穿布衣。看样子,男的似乎是女的家的长工,因为有梦到男的在她家砍柴打水,但是女孩儿并不嫌弃他,两人很幸福。之后,似乎发生了什么事,原来他们放风筝的小山坡上多了一个坟墓。我不知道是男的死了或者是女的死了,要不就是什么别的不相干的人死了。总之,就这些。”
   
    “是的,那就是说他的这段梦是真实的.可是为什么他会梦到这段历史呢?他和整件事有什么关系?江队长,你知道那个彭小姐坟的大概位子么?”
   
    “不是很清楚,不过这里有一张1912年这个地方的地形图.你可以看看.”江雨从資料中找出地图递给许闲.
   
    “这里是彭府…这里是那条江…哦,这里是彭氏宗祠……啊,这个地方是彭氏宗祠后面的一个小山坡,也是离彭家最近的一个小山坡,这里还有一片柳林.应该是这里吧,这里离那条江也是最近的.”江雨指着地图告诉许闲.
   
    “拿现在的地图比比.”许闲伸手接过李克递来的地图.然后”啊”的叫了一声.
   
    “怎么了?”
   
    “你们看,这片山坡不正是我们学校的所在地么?江队长,你先前说过,我们学校最开始是陆少怀的宅邸,对么?现在那栋楼还在么?”许闲紧张的问.
   
    “在”江雨点点头.”就是你们的那座图书馆.”
   
    这个答案令在场的所有人心里都为之一惊.
   
    “好了,我知道了.现在我们要小睡一下,养好精神准备揭开整件事情的真相了.”许闲看了看手表,又看了看窗外的夜色.知道现在并不是好时机,他们也累了,就早点休息,明天还有许多事情等着他们要做.
几个小时以后,江雨、李克和张小迪从睡梦中醒来,见许闲早已端做在桌前卜着卦.李克和张小迪一脸肃静的制止了整打算开口的江雨,江雨毕竟是警察出生,对于鬼神之说还是有些半信半疑,现在看着许闲和另外两个人的样子,心里顿时觉得有些好笑,可是又不便笑出来.
   
    大约过了十来分钟,许闲吐了口长气,对站在面前的三个人做了一下安排:“现在吴希他们三个人都还没有什么危险,不过我们的时间有限.李克和小迪,你们俩帮我准备这张纸上东西.江队长,你能不能想办法帮我弄几部抗干扰的领夹式通讯器,然后再封锁图书馆,今天不要让任何人踏入图书馆半步.我现在也要去准备一点东西,大家如果没有异意,那么一个小时后在我们这里集合.”
   
    大家对许闲的安排没有太大意见,四个人分头准备去了.
   
    一个小时后……
   
    “手电筒…”
    “有.”
    “电够了么?”
    “我办事你放心.”
    ……
    “通讯器OK了.图书馆也已经告知需要封锁了.”
    “好,一切就绪.”
    许闲四人准备好装备,来到图书馆附近.此时的校园内因为放假已经很是人烟稀少.八月天的气候却让人有着三月天的寒冷,天空中又飞扬起细细的柳絮.许闲在快到图书馆的时候停下了脚步,对身边的三人说:
    “本来我是打算用牛眼泪来让你们看到该看到的一些东西,可是牛眼泪的时间最多只能支撑半个钟头,而且你们又没有抵抗的能力,虽然说李克命硬问题不是很大,江雨是警察,阳气较重也没什么,可是小迪被离过魂,而且整件事也是由他而起,所以他的阳气最弱,让他去简直是去送死,所以我决定我一个人去.你们就留下来一方面照顾小迪,另一方面也为我善后.记住你们就站在这里,这是三张保魂符,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将它丢失了,也不要再靠近这个图书馆.”
    “什…什么?这怎么可以,我们是好兄弟,说好了要一起面对的.”李克激动的对许闲说到.
    “唔~~,都是我害的,我不该打那个该死的电话.既然是我的错,我就应该亲自去摆平,相信我,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张小迪一把揽住许闲的肩眼泪忍不住就掉了下来.
   
    “好了,小迪,你多大了还哭.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装鬼吓人.算了,生死有命.我许闲没那么倒霉.”许闲拍了拍小迪的肩.然后对江雨说:
   
    “拜托你了,我会帮你查清你姐姐的死因,如果我四个小时后还没有回,你就带着李克和张小迪去少林寺找我的师叔圆隐大师将这个图书馆毁掉.答应我保护好李克和小迪,如果我没有出来,就让这个秘密永远的埋葬起来,不要再查下去了.”许闲向江雨伸出手,期望她能够接受他的嘱托.
    江雨咬了咬牙,她知道依照许闲的个性此时无论说什么他都是不会答应的,再说也确实需要有人留下来善后.
   
    “好,我答应你.不过你一定要活着回来.”江雨紧紧的握住许闲的手.李克和张小迪也将手握在了他们的上面.
   
    “这是我的手枪,里面有一满匣的子弹,你带上以备不测”.
   
    许闲在接过江雨手枪的时候,迅速转过身说了句“等我回来”,就头也不回的向图书馆跑去.
   
    许闲踏进空无一人的图书馆,偌大的空间中只有钟摆传来的”滴答”声回荡在空中.室内的温度低的吓人.许闲知道这不是中央空调的原因,因为学校通常都不会在放假期间将中央空调打开的.他一步步小心的靠近那件资料室.就在楼梯的玄观处,许闲停了下来,他听见在他的背后的大厅里想起了一阵阵规律而沉重的脚步声.而且脚步声似乎离他越来越近.
    是谁?
    是学校的同学么?
    不会,图书馆已经被封了.江雨做事是不会出这种问题的.
    是李克他们私自跟来了么?
    不会,这个脚步声太有规律了.李克他们此时慌乱的心情是不可能有这种脚步声的.而且脚步声显示只有一个人.
    那是那个幕后的黑手么?
    也不像,那些事一定是某些不知名的力量做的,它不可能发出如此沉重的脚步声.
    那会是谁?!
    声音更近了,看样子已经到了身后不远的地方.
    怎么办?
    要转身么?可是如果转身不慎而弄灭了身上的那三枚原神真火就更危险了……
   
    就在许闲拿不定主意的时候,脚步声突然停止了下来.
   
    “啪”一双手搭在了许闲的肩上.顿时许闲身上的寒毛都齐刷刷的竖了起来.
   
    “跟我来”当手的主人沙哑而阴冷的声音想起时却让许闲松了半口气.
   
    之所以说是半口气是因为这个声音是刘斌的,那就是说刘斌应该没事,可是当许闲转过身来的时候,却被刘斌身上散发岀的阴冷煞气惊得反倒吸了一口冷气.
   
    不好,刘斌好像被摄魂术控制了.如果这样的话,即便到时候能将他们安全的送出去,后果也不会好到哪里去.许闲盘算着.
   
    “跟我来”刘斌沉重的脚步声再次响起.带着许闲朝玄观后面走去.
   
    许闲跟着刘斌穿过玄观,来到那间资料室.只见吴希依旧端保持着起初的那个姿势.
   
    “进去”刘斌命令道.
   
    “吴希!你还好吧.”许闲问了一声.他知道现在屋子里除了吴希和刘斌外还有另外一个强大的令人畏惧的力量,所以不可以有丝毫的怠慢.
   
    “你好啊.”吴希回头看向许闲.此时在他的铁青色的脸上泛着一种怪异的笑容.让人觉得有一种杀戮的血腥.
   
    许闲发现吴希的脸看上去有些说不出的一种感觉,是似而非.究竟是什么感觉呢?一时半刻中,许闲也没有时间去多想.
   
    “在这里这么久了,你是第一个活着并且有意识见到我的人.嘿~~嘿~~”吴希,不,应该称为“它"冷笑着对许闲说.
   
    “你是谁?为什么要杀那么多的人?”许闲压制住内心的恐惧与气愤,盯着“它”问.
   
    “你应该已经猜的一些了吧,不然你不会敢只身来到这里的.”“它”讽刺的调侃到.
   
    “你是彭小姐?”许闲猜测,“它”脸上的表情柔和了一下.但只是一瞬间便闪过了.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唉,虽然才错了,可是已经很接近了.能够查到这些,看来你是下了一点功夫的.不过依你们这些人的智慧,想要猜到正确的答案…呵呵,实在是太为难你们了.”“它”嘲讽到.
   
    什么?难道是我猜错了?这…不可能啊.许闲心下一惊.如果不是彭小姐,那会是谁.
   
    “你想知道答案么?好啊,那你就到地下室来吧.”“它”凝视着许闲的眼睛,用一种缓慢而轻柔的声音对许闲说道,此时许闲彷佛进入了催眠状态,直到“它”带着刘斌大步的从许闲的身边离开.
   
    在“它”的身影消失在地下室门口的时候,许闲方才如大梦初醒.不由让许闲惊岀一身冷汗.
   
    天啊,“它”的摄魂术竟然用的如此纯熟,在不需要任何暗示的情况下竟然就能将我在不知不觉中催眠了.如果此时“它”要杀我,简直是易如反掌.如此利害的摄魂术就不难解释为什么那么多的人会是在睡梦中被离魂的了.
    此时许闲的脑中反复想要努力理清那些纷繁复杂的头绪.
   
    为什么“它”要杀那些人?
    那些人发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
    为什么会有那些奇怪的手势?
    那些手势代表了什么?是一个解开禁锢的咒语?还是解开谜题的线索?
    为什么它的摄魂术会在张小迪和刘斌的那一次失败了呢?
    那个花白头发的人是谁?
    为什么“它”说“它”不是彭小姐──这个最有可能用冤魂索命的借口杀人的女人呢?那它是谁?它和整个故事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为什么它没有趁我被催眠的时候杀了我.它到底想要干什么?
    那个地下室是不是如我所猜想的藏着那个秘密呢?
   
    这些没有答案的谜题有如蚕茧般丝丝密密的将真相裹了个严严实实.
算了,现去地下室吧.相信到了那里一切真相就会破茧而出了.许闲想到身上的通讯器,于是决定确定一下江雨他们的安全,然后再报个平安.
   
    在确定他们那里没事的并要他们放心后,他便大步地走向了那个地下室.
   
    希望这次可以全身而退.这是许闲在跨进地下室里的第一个念头.
   
    地下室里幽暗寂静,越往下就越让人有一种快要窒息的沉闷.许闲打开手电筒,走了约莫十来分钟,前方出现了一条向下延伸的楼梯.
   
    什么?原来这个地下室还不是最下层.许闲心里“咯噔”的紧张了一下,此时他的心里弥漫着一种很糟糕的预感,但他已经没有时间去犹豫什么,唉,听天由命吧.他将身上下山时师叔留给他的驱魂符烧成灰就着随身而带的矿泉水喝了下去.然后小心翼翼的循台阶而下.当走完最后一级台阶的时候,他突然发现他的脚已经没在暗黄色的水里了.
   
    是了,这里才真正是危险的开始.他这样想到.
   
    在一条静的可怕的地下水道里,听着自己的脚在水中移动的声音.许闲这时才发现原来最可怕的事情不是你遇到或看到了什么.而是你什么也没看到,最重要的是这里太安静了,安静的让人觉得到进了太阳系的黑洞里,原来曾经最讨厌的喧闹才是生机的表现.而这里却只能用死寂来形容.
   
    越往前走,水就越深,慢慢的竟然齐到了胸前.就在这时,许闲突然感觉到在水下有一双冰冷的手抓住了他刚要迈出的那只脚,并且一直在往下拉,随后又有一直手触到了他的腰.然后他感觉到在他身边的手越来越多.他拼命挣扎着高举起他的手电.一种惊悸如触电般遍布全身.
   
    手!真得如小迪他们描述的,到处都是手!而且每个手都做着怪异的动作.
   
    手势?为什么每一双手都做着不同的手势?
   
    许闲在忙着摆脱着些手的时候突然想到这样一个问题.一般来说如果他们是冤魂的话,他们反映的应该是他们死后一瞬间的记忆.果是人为的…不会!没有可能是人为的.应该是想反映什么.但是那五个手势也一定是那个幕后黑手想要反映出来的某个想法.
   
    那么这些想法是要反映给谁的呢?是要反映什么呢?
   
    在这时许闲身上的驱魂符开始发挥作用了,那些碰到他的手全部都被驱魂符上的安魂咒所超度了,但是这些被超度的亡灵没有像其它的冤灵去反抗安魂咒的咒语,相反的有更多的手争着去拉扯着许闲.许闲豁然开朗,原来这些水中的手只是一些因为被那个强大的力量禁镐而无法投胎的低级灵体,他们反复做的动作只不过是挣扎着想要逃出生天的一种意愿的幻化,为了逃出这里他们不惜用任何手段,包括──找替身.然而没有一个低级灵能逃出那个强大力量的控制,所以这里的冤魂也就越来越多.而这些水应该是地下水,但是已经被那些尸水所污浊了,在这些地下水渗出地面的时候,附着这些冤魂魂灵的腐质也就产生了楼道中的那些汲水和陈教授所遭遇的那一切,可是肖孝的死难到也只是因为机缘巧合的撞到了二十年一次的死亡之门还是另有隐情呢?
   
    算了,这又是一个难解的迷,还是趁现在这个大好机会将这些可怜的灵魂超度出这个鬼地方比较好的.许闲不再去管那些挣扎拉扯的手,自顾凝神静气地缓缓吟诵着安魂咒的咒语,顿时被净化的魂体所产生的灵光将水道交互辉映.而半人高的污水由于安魂咒的净化功能也渐渐清澈而后消退了下去.
   
    许闲待这些魂体被超度完成后,借着灵光的映照快速的往前行进.
   
    走过幽暗的水道,前面出现渐渐出现了淡紫色的氤氲,越往后氤氲也就越浓密.
   
    在氤氲中,许闲彷佛看到了一片长满柳树的小山坡,山坡上有纸鸢在飞舞,远处还传来阵阵的笑声,一个男孩和一个小女孩奔跑着,两个人跑累了,男孩先做下来休息.而女孩拉了拉他的衣服,用手比划着,然后男孩重复了小女孩的动作,又拍了拍小女孩的头,然后男孩又坐了下来,女孩也背对着男孩坐了下来,两个人靠在一起.空中飘散着细细的柳絮,两人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就在此时,一阵浓雾飘过,柳絮依旧纷飞,但美好的景色笼罩在一片暗红的血光之中,男孩和女孩不见了,周围混杂着女人的低泣、小孩的哭闹和男人的叫嚣.然后又在一阵雾色中一切归于平静.
   
    柳絮依旧飞舞,景色依旧未变,但唯一不同的原来男孩和女孩相靠而坐的地方多了一垄荒坟,飞舞的柳絮多了几分荒凉与惆怅.
   
    许闲慢慢的融入了这片氤氲中,彷佛自己就是那个男孩,为他心爱的女孩迷醉痴狂.他好像听到了那个女孩要对他说:“来这里吧,我在等你.”他的脚步不由自主的跟着那个声音移动,移动……
   
    啊,不好…
   
    许闲突然被身上的刺痛惊醒,看着现在身处的位置不由又是一身冷汗.
   
    他竟然险些如同杨涛那样被离魂了,如果不是身上有驱魂符保护,此时恐怕已是孤魂野鬼了.
   
    这不是吴希做过的梦么?那个女孩的手势是不是表示了“好朋友,背靠背”?
   
    原来“好朋友,背靠背”的秘密着这样的,原本是一个很感人的情节,现在却被沾染得满是血腥了,许闲发现自己离谜底越来越近,却越来越不了解那个设谜题的人了.
   
    唉,看来要通过这个氤氲迷阵是要废一些功夫了.
   
    许闲思索了片刻,拿出身上备用的小刀,毫不犹豫的在手臂上划了一下.
   
    想不到在电视上学来的保持清醒的招数在这个时候用到了,许闲快速的将伤口包好,不禁想起原来偷偷溜下山看电视的事情,唉,原来当离死亡很近的时候才能想起活着是一件非常快乐的事情.
   
    许闲依靠着伤口传来的疼痛在迷雾中保持着清醒,一路上尽管有一两次迷失的状况,但竟然都能侥幸逃脱了.
   
    迷雾渐渐稀薄了.看来已经快要走出去了.许闲心里稍稍安了一下心.
   
    待迷雾完全消散的时候,眼前的景色却让许闲有些傻眼.
   
    眼前依旧是飞扬的柳絮,依旧是青青的山坡,依旧是荒凉的坟冢.
   
    应该已经出了迷阵了啊?为什么我却似乎还没有走出梦境.难道我已经中了离魂术了么?
   
    但手臂上的痛楚告诉许闲,他没有作梦.他用力的掐了一下伤口.
   
    “啊,好痛.”许闲意思到自己并没有离开肉身.
   
    “哈哈哈~~~,小朋友,欢迎你啊.想不到你竟然能只身闯过了我布的幽冥水道和氤氲迷阵,而且还把我操控的阴魂全部都超度了.你还真是不简单啊.”
   
    在许闲的身后响起了“它”的声音.许闲迅速的扭过头去.
   
    只见“它”依旧是借用着吴希的身体,身边跟着刘斌.而在“它”的脚边躺着一个人,这个人竟然是──刘权.
   
    “刘权?!你把刘权怎么了?"许闲看着刘权心里担心着他的安危.
   
    “他没事,只是被吓晕了.想不到你这样的人,竟然有这么没用的朋友.”“它”嘲笑的说到.
   
    “不许你这么说.”许闲气愤的说到.但随即一想,也许“它”的目的就是要激怒他,所以这个时候更需要冷静.于是压抑住心中的种种情绪,正视着“它”问道:
   
    “你不是要告诉我所有我想知道的答案么?”
   
    “呵呵~~~,看着你能够来到这里的份上,我就告诉你吧.你想知道什么呢?你问吧.”
   
    “我问?我问你就答么?有什么条件?”
   
    “条件?当然有,帮我解一个谜题.”
   
    “什么谜题?”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好,那我问了.”许闲看着眼前这个看起来像熟悉但又陌生的面孔,思索着心中一直反复纠缠着的谜题.
   
    在沉思半刻后.许闲和“它”开始了有些奇怪又戏剧性的一问一答.
   
    “为什么你没有立刻杀了我.”许闲问,其实他很想问它是谁.可是他发现它没有立刻杀掉他,而且还愿意回答他的问题是一件有些啼笑皆非的事情.当初如他想象的应该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恶仗才对,可是现在却全都变样了.为什么“它”不杀他,以“它”的力量想要杀掉他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再问所有问题前,他最想要弄清楚这个问题.
   
    “呵呵,你竟然没有先问我是谁?看来你的确有些不一样.好,我告诉你,因为该去的已经去了,可是该来的却还没有来.我等待一个可以活着站在我面前帮我解答问题的人已经等了一百年了.”“它”用有些激动但又沉重的声音说道.
   
    “该去的?该来的?”许闲有点胡涂.
   
    “你知道为什么每隔二十年我就会杀一些人?”
   
    “为什么?”
   
    “因为他们是那个人的转世.他们该死.”
   
    “那个人?你是说彭家的大少爷嘛?”
   
    “你说还能有谁呢?”
   
    “可是在一百年前你不是已经报过仇了吗?为什么还要将你的仇恨带到他的转世呢?你真是太过分了.”
   
    “是么?说了这么多,你都不想问问我是谁么?”
   
    “你说你不是彭小姐,可是也只有彭小姐才会对杀她的人恨之入骨啊.难道你是…,啊,你竟然是…”许闲这时才想到,原来他们一开始就排除掉的人,竟然是最可能的人.
   
    “是的,我是陆少怀.想不到吧.”“它”──现在应该叫陆少怀露出一副非常可惜的表情.
   
    “你怎么会用这些已经失传很久的黑巫术?"许闲在一来一去的对话中思路也变得敏捷而细腻了.他突然想起来离魂术和摄魂术,还有在水道中的控魂术都是黑巫术的一种,但是已经失传很久了.陆少怀是怎么学会的?
   
    “你知道为什么彭大太太对不是自己亲生的又是哑巴的心蕊,哦,就是你们所说的彭小姐那么好么?”陆少怀答非所问.
   
    “难道是被摄魂术控制了?不可能啊.彭家当时有会用摄魂术的人么?"许闲有些觉得不可思议.
   
    “难道这样你还猜不到么?那么看来你不是回答我那个问题的最佳人选.如果这样的话,你和你的朋友恐怕是不可能活着回到上面了."陆少怀的语气突然变的狰狞起来.
   
    许闲知道如果真的想不到这个问题的答案,恐怕他们是不可能活着回去了.突然他想到,如此保护彭小姐的应该只有她的亲生母亲,有没有可能是她呢?
   
    “当然猜到了,能这样做的应该是彭小姐的生母吧.她应该是知道自己命不久已,所以在临死前的最后一刻用尽了所有全力才使出了摄魂术,只为求自己的女儿可以不被亏待吧."许闲如是猜.
   
    “你很聪明.她的母亲是云南一个苗寨的圣女.因为战乱,全寨的人死的死,逃的逃.她也离乡背井的流落到此地.后来被彭大老爷所救,为了报恩,她下嫁给了彭大老爷做小,但是在作为圣女是不可以结婚的,否则就会受到报应,所以她知道她自己已经活不了多久了.所以将全身的灵力通过母体传给了胎儿,又在将死的时候用摄魂术控制了彭大太太.可是由于母体的灵力过于强大了,胎儿一下子不能承受这么大的灵力冲击,所以心蕊一出世就是失去了说话的权利.”
   
    “那你是怎么学到的.”
   
    “你知道么?她们那一族的圣女都拥有强大的灵力,可是唯一的缺陷就是,她可以用她的灵力救所有人,但是却没有办法自救.我是她的丈夫,在她出事的头一天,她说她有不好的预感,坚持要将母亲传给她的灵力传给我.并告诉我说只有这样我才有能力救她和女儿.所以我接受了.”
   
    “那就是说她后来没有死啦?”
   
    “不,这就是我为什么要追杀那些人几生几世的原因.”
   
    “啊?”
   
    “在他们把她沉江以后,不知道哪里来了一个道士,说她的妖气太重,如果就这样弃在江中死后会祸害全村,所以将她的尸体捞上来葬了,并且在她的身上下了重符,让她用世不得超生.后来我查过了,这个道士其实是姓彭的他心虚才故意找了一个江湖骗子,但是这些符咒却是彭大少爷和另一个人从一个高人那里学来的真正的抑制这种黑巫术的密咒.而且最狠的是这个咒语只要是下咒的人还能投胎转世,在十世之内就没有任何办法解开.但是过了十世咒语就会自行解除.被封的灵魂如果封过一百年就会魂飞魄散了.所以我利用我所能运用的权利建造了这个府邸和地下室.为的就是让心蕊的坟冢不被破坏.然后我用后来那个贱人和野种的血祭典了黑巫神,让他保佑心蕊的灵魂在一百年内不会受到伤害,为了救心蕊,我每隔十年就会将那个人的转世杀掉,到今年已经是一百年了,我已经杀掉了那些人的转世,现在只要再做最后一件事,我就可以再见到我的心蕊了.哈哈~~~”陆少怀的表情随着他的陈述而阴情不定,双眼被杀戮的血色充斥着,但提到自己心爱的女子,那双血目却又有些柔和.
   
    许闲看着陆少怀,突然想到吴希脸上那种是似而非感觉究竟是什么了.那就是吴希有一张很像彭心蕊的脸,但是却又混着陆少怀的刚毅.
   
    “吴希是你的后人吧,长得真像.”许闲的话打断了陆少怀的狂笑.
   
    “你很聪明.那么现在你想知道的都有答案啦?那你就要回答我的问题了.”陆少怀有些心急的说.
   
    “等等,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那些死去的人他们最后的手势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那一次你会对张小迪和刘斌下手,但是却又放过了他们?”许闲把心中最后的迷惑一股脑的全部都倒了出来.
   
    反正要死也要死个明白.许闲是这么想的.
   
    “你这是两个问题哦.不过我只能告诉你,这两个问题我都不能回答.”陆少怀的脸色沉了下来.
   
    “为什么?那么我也不会回答你的问题.”许闲有讶异和不解.
   
    “我先回答第二个问题.答案是我没有攻击过那两个小家伙.至于第一个么…”陆少怀停顿了一下.
   
    “什么?!你想怎样?”
   
    “第一个问题也是就是我要对你提的问题.看来你也没有猜出来.那么你活着也没有意义了.”说完陆少怀比上眼睛,开始喃喃的叨念起来.
   
    顿时原本阳光明媚的山坡变得狂风大作.四周一片晦暗,阵阵的阴风中还不是传来凄厉的鬼啸,宛如从明媚的天堂堕入了阴森的鬼域.
   
    许闲没有想到陆少怀会突然如此激动.于是没有防备的被狂卷的飓风抛到了半空中然后落在了地上.
   
    “噗”许闲吐出了一口鲜血.有些不支的躺在地上.
   
    不行,这里还有刘斌和刘权他们,如果我死了他们也别想活了,所以一定要想个办法先稳住他,再想救他们的对策.
   
    “想不到你陆少怀原来是个不讲信用的人.”许闲故意说道.
   
    “什么?为什么?相当年我出生入死,从来讲的就是一个信义.”陆少怀被许闲的激将法分了一下心.周围的狂风也小了许多.
   
    “你提出问题却没有给我回答的机会,你这不是言而无信么?”许闲狡辩道,眼光看向倒在地上的刘权,和站在一边如蜡像的刘斌.
   
    “是你自己答不出来了.我说过,回答不出我的问题,你活着也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我有说我不知道了么?”许闲擦掉嘴角的血渍,努力的站直身体无惧的迎向陆少怀的目光.“你这么在乎这个问题的答案,一定就是因为它就是解开彭小姐符咒的最后一件事,也是最关键的一步吧.”
   
    “那就是说你知道啦?”陆少怀收起了法术,天空尽管依旧是乌云密布,但已经不似先前那般恶劣.
   
    “算是知道了,不过…”许闲卖了个关子.
   
    “不过什么?”陆少怀有些着急.
   
    如果不是事事弄人,陆少怀一定是个百里挑一的好男人.许闲在心里无奈的叹息着.
   
    “不过你要先解了他们的咒术,并且放他们走.”许闲指了指刘权和刘斌.他没有提到吴希.因为吴希是他和彭小姐的后人,如果他伤害了吴希,待彭小姐真的解了咒以后一定会非常的伤心,而陆少怀这样的男人是不会做出令自己心爱女人伤心的事的.所以现在要担心的只是刘斌和刘权他们.
   
    “呵,亏你也想的出在我的面前玩这种把戏.我放了他们,你还会乖乖的回答我的问题么?”陆少怀冷笑着许闲的自不量力.
   
    “我当然知道这骗不了你,我只是觉得没有必要将太多的无辜人卷了进来.你认为彭小姐会高兴看到这样的结果么?”许闲试图找寻着陆少怀的弱点.
   
    “心蕊…”此时陆少怀的思绪回到了那个快乐的时光…
   
    “少怀…,你在干什么?”心蕊那年十岁.她总是喜欢跟着他,看他做每一件事,然后打着手语快乐的问这问那.
   
    “你看我抓了一只小兔子,晚上我们可以吃兔肉了.”他那年十二岁.他喜欢她跟着他.喜欢看着她的笑容.
   
    “不要!”她飞快的打着手势“小兔子好可怜,为什么你们总是喜欢欺负比你们弱小的人,它又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你们总是为了自己的想法就要去伤害无辜.我以为你和他们不一样的,可是…,我讨厌你们.”
   
    她比划完就哭着跑掉了…
   
    “心蕊…”
   
    许闲看出陆少怀的心有些动摇了.他趁着陆少怀沉静在回忆之中的空档,思索着那些手势的秘密.
   
    这些手势是什么意思呢?如果说这些手势不是陆少怀设的,那会是谁做的呢?为什么要做这些手势?为什么它是解开彭小姐封咒的关键呢?解开了,彭小姐的灵魂真的就会解脱么?
   
    啊,会不会是那个救了张小迪和刘斌的白发人?
   
    如果那些手势是哑语手势…
   
    许闲搜寻着脑中对哑语手势的记忆.
   
    1942------林枚------女------手势:
   
    "当我们把手铐取下来的时候,就看到那只只剩骨头的右手举了起来,像是指着对面的人…"
   
    1962------肖孝------女------手势:
   
     "她也有手势的,她的手势就是她死的时候的那个挣扎的手势,双手举过头顶,只不过大家都以为那个是她在挣扎,所以没有注意罢了。"
   
    1982------刘叶------女------手势:
   
    "那是一个女学生,被吊在空中,是上吊,可是女学生本该垂在身体两侧的手,却有一只捂在了胸前。这应该也算是个手势了吧!四个手势了,到底是什么意思?"
   
    2002------肖桐------女------手势:
   
    "两只手的拇指和食指相互捏着,每只手形成一个圈。感觉上像是跳孔雀舞时的那个动作,只是,两只手的圈是互相套着的,就像个连环扣一样。"
   
    2002------杨涛------男-------手势:
   
    "左手五个手指除了拇指外,其它四个握紧,好象是称赞人时的那个动作,竖起大拇指。右手成掌轻轻的搭在左手上。"
   
    啊!我知道了.许闲整理理了理手势的头绪后.突然想起后像是在一部有关反映残障人士的电视剧里有出现过类似的手势.细细想来差不多,尽管因为一百年的时光变换有些手势的表达方式不太一样了.但是大概意思应该是差不多的了.
   
    那么第一个谜题解开了.那么现在的问题是谁会用这种手势呢?
   
    在整个事件中,会用手语并且会做出这样答案的只有两个人.如果不是他,那么难道是“她”?
   
    不可能啊.怎么会是她?
   
    即便假设成立,那她的目的是什么?是想暗示他什么?还是另有所指?
   
    “我不能放了他们”陆少怀的咆哮将许闲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有些谜题解开了,但是却多了更多的不解.许闲收了收心神.他现在已经知道了陆少怀问题的答案.所以他暂时也不是很担心刘斌和刘权他们的危险了.当然能够把他们安全的送走是最好的.如果不能…他也会想办法和他周旋直至他俩平安.
   
    “那我们做个交易好么?”许闲气定神闲的对气急败坏的陆少怀说道.
   
    “交易?”
   
    “是的.你可以开始提问题了.但是只要我答出一题你就要答应我一个条件.”许闲目不转睛的盯着陆少怀.心里盘算着自己的心思.
   
    “可是我只有一个问题要问你.”
   
    “呵呵,我回答了第一个问题你就一定会有第二个问题要问了.”许闲半开玩笑的说.
   
    “哦?你那么确定?”陆少怀有些奇怪的看着判若两人的许闲,心想:难道他真的有了我要的答案?
   
    “是的.”许闲自信而肯定的说.
   
    “好,我答应你.”陆少怀为许闲的自信所感染.
   
    “你先用许诺咒发个誓,否则我怕你会不守诺言.”许闲小心的要求道.
   
    “你…好,只要你能回答出我的一个问题,我就可以答应你的一个条件.如有反悔魂飞魄散用不超生.”陆少怀心情也来越急躁,其实也不怪他如此心急.因为只有他知道今天是到一百年的最后一天了.如果再没有答案,心蕊的魂魄就永远的消散了.他不可让到今天功亏一篑.阅人无数的他相信眼前这个年轻人是一个重信义的人.
   
“好,你问吧”许闲对陆少怀点点头说.
   
    “还是那个问题,那几个手势是什么意思.”陆少怀死死的盯着许闲,彷佛只要许闲敢欺骗他,他就立刻让许闲不得善终.
   
    “你难道还不明白那几个手势的意义么?”许闲反问到.然后用手一边笔划一边说.
   
    “第一个手势是这样的,这代表着…”
   
    “一切?”不待许闲开口,陆少怀抢声答道.
   
    许闲点点头表示了一下肯定,然后做出第二个手势.
   
    “第二个手势是这样的,…”
   
    “因为?”
   
    “第三个手势是这样.”
   
    “我!”
   
    “第四个手势是这样”
   
    “爱!”
   
    “第五个手势是这样”
   
    “你!”
   
    “是的,这些手势完整的意思就是‘一切因为我爱你’.”许闲在陆少怀说出最后一个手势意思的时候完整连贯的将手势的意思重复了一遍,同时也在心里为自己没有猜错答案松了一口气.
   
    其实这些答案对于一个懂得手语的人来说真的很简单,只是因为陆少怀在使用离魂术后从来也没有想过要连贯去想这些手势,所以才在这里百思不得其解.这也许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道理吧.
   
    “怎么会是这样的答案?”对于这样的结果陆少怀有些不敢相信.
   
    “我已经回答了你的一个问题,你是不是应该也要履行你的诺言答应我一个条件了.”
   
    “你说吧.”陆少怀没有也不敢违背自己的诺言答应道.
   
    “解开刘斌的摄魂术.”许闲想,如果刘斌的摄魂术解开了,至少他可以帮他照顾一下刘权.
   
    “这…好吧.”
   
    陆少怀走到刘斌面前低喃了几句.然后走回原来的位置.
   
    “嗯???这是哪里啊.”刚从混沌中清醒的刘斌对眼前的一切显得有些茫然.
   
    “你还好吧.”许闲关心的问
   
    “咦?许闲?吴希?这是哪里啊.我们不是进了地下室么?嗨,你看着刘权怎么这样都能睡着了,还有你怎么那么狼狈啊.吴希你干什么一年那么酷的表情…”刘斌唠唠叨叨的,神经和张小迪一样大条的他没有嗅出空气中弥漫着丝丝血腥的味道.
   
    “刘斌,不要闹了.这里就是地下室.你眼前的吴希现在不是真正的吴希了,而是这件事的幕后黑手──陆少怀先生.不要多问什么了.刘权晕过去了,你只要负着照顾好他就行了.”许闲嘴里对雾煞煞的刘斌简单的解释了一下.眼睛却一直看陆少怀深怕他会对刘斌他们再做什么不利的举动.
   
    刘斌并不知道谁是陆少怀,但是他看到许闲的表情知道现在不是提问题的好时间.于是快速的将刘权拖到了一个相对而言比较安全的地方.远远的关注着许闲和“吴希”的动向,顺便是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绪.
   
    “好了,我现在完成了我的承诺.那么我可以问第二个问题了么?”陆少怀不得不承认当第一个问得到那样的答案的时候,他就如许闲所料的想要问第二个问题了.
   
    这个小子很厉害.尽管他的法术不是很高明,但是却很机灵,如果早一百年的话,应该可以成为我陆少怀的坐上宾.
   
    “当然,你问吧.”许闲大方的回答.他已经知道他大概要问什么了.尽管答案他也不是很能确定.但是他还是愿意赌上一把.
   
    “你知道为随与我而制造那些手势的人是谁么?”陆少怀问,尽管他心里隐约有了一个答案,但是由于这个答案太过不可能而被他抹杀掉了.
   
    “你认为能够制造这个手势并且能不被你发现的还会有谁呢?你认为会用这个意义来暗示你的人还能有谁?”许闲反问道.
   
    “难道是…!!!不可能!不可能!”被许闲这么一问,那个被抹杀掉的想法又豁然用上心头.
   
    “你猜的是对的,就是彭家小姐,你一心所爱,所要救的那个女人──彭心蕊”许闲帮他说出了这个不可能成为事实的名字.
   
    “可是她的灵魂不是被封了么?为什么她还能拜出那些手势?难道说她没有么?可是为什么她不见我."陆少怀被这个答案震惊的有些语无伦次了.他的确想到会是她,可是她却是没有可能能够做这些事情啊.
   
    “好,对我回答的第二个问题,你必须再完成我的一个条件.”
   
    “你说吧”此时陆少怀已经有些心烦意乱了.他只想知道真相.一百年啊.为什么与预料中的结果变的有些不一样了.
   
    “安全的把他们会去.我留下来.”许闲只是希望赶快让刘斌他们脱离危险.尽管除了先前的一点失控.基本上还没有危险的出现,但是只要留在这里一刻危险救会存在一分.先把他们救出去是最关键的.到时候再想办法让吴希和自己脱险.不过再这之前要永久的将所有的恩怨化解.
   
    “好,不过你要发誓你要帮我救出心蕊.”陆少怀竟然在情急之下让许闲帮他.这句话说出口让许闲和陆少怀自己都有些吃惊了.
   
    许闲想:陆少怀并不是一个很坏的人,尽管他现在拥有足以毁灭世界的能力,可是他却没有那么做,他只是一个等待救出爱人的痴情人.虽然他杀了很多人.可是很多的恩恩怨怨都是很难用世俗去分辨是或非的.
   
    “好.我答应你.”许闲郑重的对陆少怀许诺.
   
    在陆少怀的咒语过后,刘斌和刘权消失在一片狂风中.
   
    图书馆外,江雨在焦急的看着图书馆的大门希望许闲能安然无恙的从那里跑出来向他们招手拥抱.可是离许闲唯一一次报平安已经过了三个小时了,许闲说过如果他四个小时还没有回来,那就是说他已经…
   
    呸…胡思乱想什么,他一定没事的.
   
    “不行,我一定要去找他.所有事情都是我引起的.我自己去摆平.”张小迪是个急性子.看着时间一分分的过去,却没有许闲的一点消息,他心里的愧疚与自责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你给我冷静点.你嫌事还不够多啊.”李克的好脾气在此时也已耗磨殆尽.
   
    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许闲离大家而去么?不行,说好了大家都是好兄弟的.而且本来也就不关他的事.李克握了握拳头.
   
    “时间不多了,我们不能等着四个小时过了再去搬救兵.小迪、江队长,你们去少林寺找圆隐大师.勿必要在明天一早赶回来.我在这里留守.”李克果断的安排了任务.
   
    “不可以,这里太危险.我是警察,我应该留下来.你们两个去,快去快回.”江雨知道自己不可以留下李克独自一人在这个疑云密布的校园里.
   
    就在这时,狂风大作.将三个争来争去的人吹的东倒西歪.
   
    没有多久,狂风停了下来.只听见“啪”的一声,从三人身边不算太高的一个树上掉下两个人.
   
    李克定睛一看,高兴得大叫起来.
   
    “是刘斌和刘权.”
   
    的确是他们两个,刘权依旧昏迷着,而刘斌却被一连串的事情弄得还在迷糊中.
   
    “哗,他们回来了.”张小迪刚想要跑过去给他们一个大大的拥抱,却被江雨给拦住了.
   
    “等等,他们出现的实在太奇怪了,你们最好小心有诈.”江雨不愧是刑侦队长,毕竟小心无大碍么.
   
    “说得对.我们来考考他们.”李克小声的对他们说道.
   
    “好啊.我先来.”张小迪最喜欢这种作弄人的事情了.“刘斌,你前天把我的黑袜子藏到哪里去了?”
   
    “你?黑袜子?哈哈,少来了,你是不是吃错药了,我们寝室谁不知道你一向最讨厌黑色的袜子,我还知道你一向只穿白袜子.你还好意思说你的黑袜子被我藏起来了.”刘斌被张小迪的突然一问弄得有点莫名其妙.
   
    “看来他是真的刘斌”张小迪悄悄的跟李克咬耳朵.
   
    “我有办法.”李克从兜里掏出一枚小镜子.
   
    “这不是许闲的照妖镜么,怎么到你这里来了.”张小迪奇怪的问.
   
    “早上出门的时候,看他忘记拿了,本来想一起过来的时候再给他,结果一着急给忘了.现在派上用场了.”李克边说边朝拖着刘权向他们走来的刘斌照了一下.
   
    “没事了,他们都很正常,不过刘权好像有点怪怪的.”李克皱着眉头说到.
   
    刚听到李克前半说没事的张小迪正准备去接刘斌手中的刘权,听到李克的后半句,吓的他一下之跳开了一大步.
   
    “有什么问题么?”张小迪紧张的问.
   
    “我没说他有问题.我只是说他的昏迷状况好像怪怪的.”李克白了大惊小怪的张小迪一眼,迎向刘斌,接过他手中的刘权.
   
    “江队长,我看刘权的情况不是很好,要小迪带刘权去医院检查一下,希望你能派一两个人一起去好有个照顾.刘斌留下来说一下里面的情况”李克冷静的安排到.
   
    “好.现这个样子.”江雨快速的拨了一个电话.然后让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又没有办法辩驳的张小迪背着刘权去医院了.
   
    “你现在赶快和我们说一下里面的情况,还有就是你们是怎么出来的.”江雨发挥她警察的职业技巧,开始从刘斌断断续续的阐述中寻找到关键的讯息.
   
    “就这样么?”李克听完刘斌的叙述,真的有种想要狠狠揍他一顿的想法.
   
    “是啊.我只知道我醒来的时候,许闲说了些什么吴希不是吴希的话,然后就让我好好照顾刘权,过了没多久.吴希就开始念一些奇怪的东西,然后就开始刮风了,然后我们就回来了.”刘斌傻楞楞的说.
   
    “看来我们要赶快去少林寺找圆隐大师了,因为我想许闲之所以会将他俩送回来就是知道那里有危险,所以他一定是与那个吴希达成了某种协议,为的就是要将他们安全送回来.我不相信那个协议会是对许闲有利的.所以许闲现在一定是有危险的.”江雨担心的分析到.
   
    “好,我和刘斌一起去.江队长你在这里看着.但是记得千万不要乱来.我们最迟在明天一早赶回来.一定要等我们回来再行动.”李克相信江雨一定会有自己的分寸,所以他很放心让他在这里.但是他确实也担心将江雨放在这样一个危险的地方是不是对的.
   
    “你放心去吧.我会照顾我自己.”江雨拍拍李克的肩,在她眼里她面前的这帮男孩已经都称得上真正的男子汉了.她相信他们能够不负嘱托的完成使命.
   
    地下室内,许闲并不知道此时地上的那群人已经去搬救兵了.他和陆少怀依旧对立着.
“好了,我已经完成了你提的要求.”
   
    “我知道你是一个守信用的人.”许闲真心的说道.
   
    “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你会认为是心蕊制造了那些手势?”
   
    “因为我知道在云南的巫术中,除了黑巫术,还有一种就是白巫术.黑巫术是用来控制人的灵魂的,而白巫术则是控制人的心灵的.”
   
    “这和那些手势有什么关系.”
   
    “原本我也觉得彭小姐的魂魄被封了,而灵力又传给了你,应该不能有这样的能力解开封印去制造那些手势,可是我同伴的一次大难不死的经历.我一直奇怪,为什么所有离魂的人都会没有痛苦的死去,可是张小迪和刘斌的那一次却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并且他们的魂魄竟然来到了这个地下室,可是最后他们的得救了.因为一个头发花白的人为他们打开了地下室的门.你想想.一个用离魂术杀人从来没有失过手的人竟然会犯这种错误么?所以我认定他们的经历不时同一个人干的,而是不同的人想要暗示一些东西给能够了解这里面秘密的人.我就把那个人假设成了我.那么它想告诉我什么呢?你认为它向告诉我什么?”许闲反问陆少怀.
   
    “难道它是想告诉你离魂后想要强行的将肢体摆弄成想要的样子是不可能的,而是要用心灵咒术在死者最后的意识里灌注想要的动作这样才能使死者在死后呈现最后的死亡之势.”陆少怀顺着许闲的话说出了答案.“那个白发人是谁?”
   
    “呵呵,就是彭小姐啊.”许闲不想和他卖关子,便直接了当的说了出来.
   
    “她,她应该是做年轻少妇打扮啊.怎么会是头发花白呢?”
   
    “虽然灵魂是不会衰老的,可是心灵却会在等待中老去.彭小姐使用的是心灵咒术,她所反映的也正是她心灵的写照.”
   
    “是这样么?我怎么不知道她会白巫术.”陆少怀对许闲的答案有些半信半疑.
   
    “你知道与生俱来么?我记得在我研读驱魔术的时候.曾在一本书上看到过,云南那边能够被选为圣女的女孩,一般都是具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能力,这种能力等同于白巫术中的心灵咒术.就是因为他们拥有这种能力,才能成为神与魔共同的使者.而这种能力是会移传的,而恰巧彭小姐就移传了她母亲这种与生俱来的能力.”许闲继续解释道.突然他明白了彭小姐做这些手势的目的.原来是这样.如果陆少怀知道了…
   
    许闲有些不忍,一百年啊,原来结果只是这样.
   
    “你在想什么?”陆少怀看着许闲看他的表情变得有些悲凉,心中一惊.
   
    “你…你打算怎样救彭小姐.”许闲转了一个话题.他想也许是自己想得太多了.或许事实不是这样的.
   
    “好.现在是后刚好我要开始解咒了,不过在这之前我要向你借一样东西.”陆少怀一步步的逼近许闲.
   
    “你想干什么?”许闲后退了几大步,将他们之间的距离快速的拉开.
   
    “我算过了,解此咒要合天地人之阴阳做引然后才能开始施咒,吴希是八字纯阴之人,而你正好是八字纯阳的.此时此地又是集阴阳之气为最.所以我想借你的血一用.”陆少怀步步紧逼许闲.
   
    “你要我的血?可以,不过你要答应我不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冷静的.”许闲知道以血为媒其实用不了多少的血,只是很伤元气罢了.可是他最担心的是结果如果不是陆少怀所期望的时候,陆少怀会因为受不料打击而走火入魔.所以他想要先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可是此时的陆少怀哪里还听的进去,听到许闲愿意将血献出欢喜的对许闲说的话想也没想便点头称是了.
   
    他们俩个站在彭心蕊的坟冢前,各自在手臂上划了长长的一道,将血慢慢的滴在坟头上.陆少怀嘴里默念着凝魂咒的咒语.
   
    五分钟过去了.陆少怀的咒语早已念完,但是坟冢没有丝毫动静.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陆少怀不敢相信的摇着头.然后发狂似的开始用双手刨动着坟头.然后突然站起身,顿时狂风大作,坟冢在狂风的摆弄下很快露出了棺木.
   
    陆少怀将棺木抛起.
   
    “啊──,为什么会这样.”陆少怀为眼前的景象狂啸了一声.然后开始痛哭失声.
   
    许闲上前一看.棺木中本原本守护着棺中人的白玉如意竟然断的粉碎.而棺木中用巫术保持着不老容颜的尸身竟然已经开始腐烂了.尸身的手中握着一个粉色的锦囊.许闲本来想前去下,但一想自己与死者毫无关系,贸然去下对死者是大不敬的,所以他没有这样做.
   
    这一切代表着彭小姐的魂魄已经在消散了.其实这是已经猜到了的事实啊.就连彭小姐自己也是知道会这样的吧.许闲再一次的为这个结局而叹息.
   
    “节哀吧,其实彭小姐找就知道了这个结果.她一直用自己的最后一丝气力暗示着你.她希望你放手.不要再杀害太多的无辜了.可是你却到现在还没有明白她的心意.”
   
    “不可能,她答应过我她会等我回来就她的.怎么会这样.”
   
    “难道你还不明白么?她是怕她死后你带着女儿也跟着想不开啊.你想一想为什么她会留下‘一切因为爱你’的手势?就是因为她知道你在一百年的时候会发现真相,当你发现真相的时后能后冷静的去了解她的愿望和苦衷啊.一百年了,该放手了,你应该选择从入轮回,忘掉这所有的一切.同时也让你的后人幸福快乐的生活.不是么?这也是你心爱的女人的想法啊.如果你不信,你可以看看她手中的那个锦囊,相信那里面有你要的答案.”许闲对着已经濒临狂乱的陆少怀吼道.
   
    陆少怀找到许闲说的锦囊,小心翼翼的从那双已经变形的手中拿了出来.颤抖的从锦囊中取出一屡青丝和一封用油布作防潮包裹的信.
   
    这封信是彭小姐在临死前连夜写给陆少怀的,信上这样写道:
   
   
    “少怀: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想必我已经不在人世了.这些日我已知自己时日无多.如果我死了,你不要伤心.这是必然的.当我知道母亲的异能传于我时,我就知道自己逃脱不了圣女的身分了.圣女是不可以成亲的.如果失去了童贞就代表着玷污了神灵是会不的善终的.我的生母如斯,而我亦会如斯.我将我的灵力传给了你.并不是想要你给我报仇.因为我知道冤冤相报何时了,生活在仇恨中的你是不会开心和幸福的.我希望你幸福.但是我知道如果我死了,不久后你也会追随我而来.也许还要牵连我们可怜的小女儿.这是我最不想看到的,所以我告诉你我会等你来救我.你能救我么?如果我不是圣女,我相信我能等到.可是我是啊.不论什么样的密咒都市不可能解救触犯神灵的人的.我知道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你已经明白了这一点.
    对于我对你的欺骗我只能告诉你‘一切因为我爱你’.给自己一个机会吧.不要活在仇恨和回忆的深渊里.留一缕青丝,祝福你,我爱的人.
   
    妻:心蕊”
   
    “心蕊…你为什么这样对我!为什么?为什么?”陆少怀发狂一般的将手中的信撕个粉碎抛在空中.
   
    顿时间,狂风又起.此时的陆少怀已经完全陷入了一种歇斯底里的状态.他所禁锆的冤魂因为失控的力量,从四面八方涌出来.许多双手从大地中破土而出想要挣脱出来.
   
    许闲没有想到陆少怀在看完信后竟然会变得如此狂乱.此时身处的景象又格外的骇人.他没有办法多想些什么只好开始默诵着安魂咒来超度这些失控的亡魂.
   
    然而许闲的力量毕竟是有限的.在空间快要出现裂缝,许闲知道如果让不赶快制止,让这些冤魂流散到外界,未来将又有一翻血雨腥风.
   
    就在许闲力不从心的时候,突然传来了一阵宏亮而正气轩昂的佛经声.
   
    是师叔,他们把师叔请来了.幸好来得及时,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此时冤魂慢慢被佛经的神圣而安抚超度.在佛经声中,陆少怀渐渐平静下来.天空变得晴朗了,小山坡彷佛恢复了陆少怀儿时的祥和与美丽.他的灵魂随着佛经的起伏而缓缓的上升.他好像看到了心蕊在远方向他招手.那里还有他的小女儿.他们终于可以幸福的在一起了.
   
    许闲看着陆少怀的灵魂正在朝着阳光的地方慢慢飞去.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容.他知道陆少怀一定是看到了他心爱的人的幻象了.
   
    此时许闲发现自己的眼眶有些湿润了.
   
    唉,就这样也好.有些事情不要点得太透.陆少怀最终会在自己妻儿团聚的梦中投胎到另一个幸福的家庭,然后忘掉所有的恩怨情仇,开始他新的生活.
   
    其实人也是要学会放弃和遗忘的.这样才会有新的开始.
   
    新的学期──
   
    “唉,无聊,无聊,太无聊了,怎么办?”A男生说.
   
    “有了我们打电话骚扰一下那几个女生吧.”B男生说.
   
    “啪”──
   
    “唉唷,谁打我?”B男生大叫一声.
   
    “我打的.”
   
    “你──啊,李学长好!”B男生刚想大骂,一看原来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学生会主席李克.
   
    “很无聊是不是?那我给你们讲一个故事吧.故事的名字就叫《冤魂校舍》”李克神秘稀稀的说.
   
    “好啊,快讲快讲…”周围的几个男生一听学生会主席要给大家讲故事呼啦啦全围了上来.
   
    “事情是这样的…”
   
    “李克──!我们先走了──!”许闲一行人走过李克身边.
   
    “好,我把故事讲完就走."李克对许闲使了一个眼色.许闲做了一个了解的动作.顺手推了一下探头探脑的张小迪.
   
    “唉,那家伙又在讲故事了.建议他去当幼儿园老师算了.”
   
    “你们再讲什么啊.我一直很想知道,为什么我们的图书馆放假回来的时候会成为一片废墟了?”吴希问到.
   
    “啊?你是不是放假放胡涂了?学校不是说要将图书馆进行改建么.所以才故意推掉的啊.”刘权敲了敲吴希的头.
   
    “是这样么?哈哈,我忘了.这段时间老是忘事.”吴希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
   
    “好了好了,去吃饭了.”许闲岔开话题.
   
    “吃饭我喜欢喜欢,吃饭我喜─欢喜──欢.”刘斌大唱他的吃饭小调.
   
    唉,这样也不错.许闲想到.将他们的记忆抹掉是最好的选择.人要学会遗忘嘛.不知道陆少怀现在怎么样了.
   
    “许闲,你磨磨蹭蹭的在干什么啊.等会儿红烧肉就没有了.”张小迪对发愣的许闲大叫道.
   
    “哦,来了.”不想了,吃饭去.
(完)
作者: 天堂的阳光    时间: 2003-12-22 22:21:03

用“小猫”好痛苦,太慢了
咖啡这回满意了吧
作者: 雨夜咖啡    时间: 2003-12-22 22:45:45

靠。 这个学校冤魂看起来比较害怕。。。。


5555555555555
作者: 雨夜咖啡    时间: 2003-12-22 22:49:59

FT。 不敢看了。 明天白天看。
作者: 天堂的阳光    时间: 2003-12-22 22:50:08

嘿嘿,偶还没看呢~困了,先睡了...晚安,祝你“好梦”
作者: 雨夜咖啡    时间: 2003-12-22 23:03:27

B4楼上的。。(害我睡不好)



再严重感谢楼上的。。。(每天发文章给偶看)
作者: 梅川内酷    时间: 2003-12-22 23:21:07

还是白天再来看,好怕怕!!
作者: 雨夜咖啡    时间: 2003-12-23 10:59:42

校舍冤魂后面不精彩。 呵呵
作者: 天堂的阳光    时间: 2003-12-23 11:11:12

后面都是一个人写的,最后有结局已经很不错了,挺佩服这些银的,真有文采...
晚上上传那个智商极高的家伙写的故事
作者: 雨夜咖啡    时间: 2003-12-23 11:22:29

支持一下。楼上的。去事物区看看。呵呵。
作者: 天堂的阳光    时间: 2003-12-23 11:46:04

最初由 雨夜咖啡 发布
[B]支持一下。楼上的。去事物区看看。呵呵。 [/B]

事物区怎么了?
作者: 雨夜咖啡    时间: 2003-12-23 11:59:15

你猜。呵呵
作者: 没想好    时间: 2003-12-23 15:55:54

下午没上班啊,把楼下房客看完了,
真变态,房东最变态,想吐
作者: 梅川内酷    时间: 2003-12-23 20:24:40

真的很害怕,不敢看,但还是忍不住看完了。。。。。。。。

我想我这两晚都不会睡好了。
作者: 天堂的阳光    时间: 2003-12-23 22:03:16

楼上的不要勉强自己嘛...
作者: liefly    时间: 2003-12-23 22:05:54

偶先瞄一眼试试...
作者: 天堂的阳光    时间: 2003-12-23 22:32:12     标题: 语言(1)(某些情节使人反感,不喜勿看)

“四百零……四百零七……四百……零八……四百零九……四百九十……九十……四百九十七……四……百……九十……八……四百九十……九十九……五百……呼……”我稍微松了一口气,在纸上用力地补上正字的最后一横;转过身看了沙漏一眼,刚好又漏完了,是第二十一转了。
  这个沙漏一转要五分钟,我已经花了……我算算……嗯,总共是一百零五分钟了。
  又恶化了。
  上个星期数到五百时,只用了十五转,我的脑袋又退化了不少!想到等一下还要吃力地继续数到一千,就感到无尽的疲累。
  现在的我,每天都得像个刚学数数的小朋友一样地数数字,以保持我的头脑清楚。每天睡前这项自我要求,是快乐与惶恐参半的;庆幸的是,我始终能掌握基本的逻辑,虽然很累人,但是过程使我很清楚自我的存在,惶恐的是,我知道再过一段时间我就会失去它了,按照退化的速度来看,顶多两个月,我将完全没办法思考。
  所以,趁着我还保有一些理性的时候,我想将我遇到的骇人经历写下来,越快越好,也许我很快地就没法子使用文字了,在你看到这一张纸条后,请务必跟我联系,我是说,如果你也看得懂的话。
  我是交大的学生,大四了,平常可没有数数字的习惯,喜欢看漫画,看电影,当然书还是会念的,成绩还好,人缘也不赖,有一个在念师院的女友。
  半年前,事情发生的前一晚,我过得跟平常一样,我很确定,因为我已经回忆过数十次了。
  我跟往常一样混到很晚才上床,睡觉时,室友一颗还在网络上聊天,石头边念书边举哑铃,阿康跟两只猫在床上玩。
  一切都那么样的平凡。
那夜因为大家都太晚睡,所以隔天一直到中午才起床,很默契地,四个人几乎是同时从爬下床来。
  “又翘掉了上午的管专了。”我边换衣服边说。
  “帮我买便当,我要先上一下网络,要鸡腿的。”我塞了一张钞票在一颗的手上。
  “$%^&#@$%&!@$#*(%)”一颗似笑非笑地把钱塞还给我,还发出了一串非常没意义的“声音”。
  “耍白痴喔?!帮我买啦,外面都在传说王一颗急公好义救人急难难道是假的吗?”我边绑鞋带边说。
  “%$^&^#@%@^*&”一颗又发出一串奇怪的“声音”,显得有点不耐烦。
  “白烂喔? 好啦,今天破例微服出巡,跟你们去吃。”我说。
  这时,我又听到了两串乱七八糟的声音,但不是一颗发出来的,而是石头跟阿康朝着我发出来的,还伴随着笑声。
  “#@%@^%^&(&%$”我没好气地也胡说八道了一句;一大早就装疯卖傻的,真是有害身体健康,不过有喜欢同我开玩笑的室友,正合我嘻嘻哈哈的个性。
  等动作最慢的阿康安顿好他的爱猫后,四个人便一起去吃中饭;一路上,四个人都以这种歪七扭八式的声音“交谈”,我渐渐厌烦起来,玩笑开太久总会无趣起来。
  走进学校餐厅,我马上就感到一阵窒息感。
  好烦。
  不知道为什么,心头总觉得怪怪的,有一种郁闷的压迫感。
  可是人潮并没有太拥挤啊,大概是玩乱说话的游戏玩太久了吧。
  已经到了快餐区的柜台前。
  “鸡腿饭一个。”我递过去一张百元钞。
  只见收银小姐古怪地盯着我,似乎不打算给我便当的意思。
  “嗯?没鸡腿吗?那鱼排吧。”我说。
  收银小姐挥了挥手,满脸怒色地发出了一串声音。
  又是那一种毫无意义可言的声音。
  我几乎呆住了,不过看来她要我走开的意思倒不难了解。
  石头轻轻推开了我,用一种责备的眼神看着我,我彷佛做错了什么。
  “#$@&*%$@%$%!”石头回头向收银小姐乱七八糟地念着。
  “白痴喔?”我碎碎念着,作弄人啊?!如你所猜的,石头买到了一个便当。
  这是一场阴谋吗?
  一颗跟阿康接着都像神经病似地,煞有其事地向收银小姐乱念一堆声音,同理,他们都拿到了便当。
  “里面装的是大便吗? 讲大便话点到的应该是大便吧!”我开玩笑地跟他们三人说,但从他们古怪地眼神中,我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
  不!是阴谋!
  一定是场可笑的阴谋。
  今天是什么日子?! 愚人节……no……no……那是属于我的节日,而且现在是十月;生日……不会吧,还有半个月……喔喔,应该只是个草草计划的阴谋吧!看来他们连收银小姐也网罗了,算是花了些心思,我就陪他们玩玩吧……
  等等,他们怎么知道我今天会想吃快餐咧? 啊!太容易了,只要他们三个人都往这边走,我跟着吃快餐的机率也就变得很大,也许,他们根本连其它小吃部门的收银员都串通过了吧。有趣。
  “咳!嗯,@$%()%$&%*%^!@$*”我挤出一个鬼脸,再次向收银小姐挑战。哈!果然不出我所料!那小姐给了我一个……猪排便当?!
  好吧,反正我也知道他一定听不懂我在说什么,但是很诡异的,她找了我一张五百元的钞票跟两张名片,还有一张涂鸦的纸片。
  但我给的是一张一百元的钞票啊!
  我狐疑地盯着她看,但我确定这不是一个道德感的考验,因为我另外还收了奇怪的废物,我只是觉得太无厘头了点。
  过了几秒,她露出不耐的眼神。
  OK!OK!我转过身走了,反正是一颗他们安排的白痴游戏。
  跟一颗三人会合后,我们便一起坐在电视前吃饭。
  在数秒之间,我睁大了眼睛,被接着发生的事情吓了一跳。
我不能置信。
  电视正播着午间新闻……用一种我听不懂的语言播报。那甚至不是一种语言。
  我不会日语,但是我知道什么样子的语言听起来是日语,如果是一种我从没听过的语言,我也觉得我可以分辨出它有没有意义,我是说,我知道随便鬼扯的“声音”跟可以真正拿来用的语言的分别。
  我想很多人都有这个能力吧! 如果我随口念出一串如“乌鲁撒不干七鲁七鲁黑呦黑”之类的“话”,你应该可以知道我只是鬼扯一通,充其量只是一种声音,或噪音。
  现在的新闻播报员给我的感觉正是如此。没有章法,没有系统的“声音”用她甜美的声调发出,本来应该会令我捧腹大笑的,但这个时候,我只觉得毛骨悚然。
  太……太没有道理了吧! 一颗的影响力有大到开全国观众玩笑的地步吗?
  我看了一颗一眼,走到电视前面蹲了下来,仔细地搜索。
  不是录像带。 因为根本没有录像机。
  我退后坐下,心中空荡荡的,悬着。
  我看着电视上亲切的播报员,非常仔细地观察,我相信当时的心情比考试还紧张。
  没……没错!她的嘴型正好贴合它所发出来的声音。
  我觉得恶心。
  “一颗,”我说,“你怎么做到的?”
  “!@#!$$!!$%^$%&”一颗。
  预料中的回答。
  “嗯,我认输了,”我努力地尝试,“你真是他****厉害。”
  “!@#^&*”一颗面有怒色。
  “……”我静默了。
  我想他是听不懂我说的话了。
  我尽量使自己冷静下来,而且我很快地就做到了,因为我所害怕的是一件完全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我站起来,走进人声鼎沸的用餐人群中。答案就在里面,我想。
  现在我知道为何我一进来餐厅便感到压迫的原因了;是噪音,这种没有意义结构的声音从每个人的口中说出,谈天,叫闹,买卖。每个人都看似愉快地彼此交谈着……以一种极端骇人的方式。
  我摔进了一股漩涡之中,全身发冷。
我可没昏倒,那些在电影里出现的夸张镜头不适合我,我可没那么脆弱。
  但是我还是忍不住咬了一下手指。没有很痛,因为我没笨到用力咬,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这一切似乎是真实的。
  太梦幻了吧!
  我平常就很喜欢胡思乱想,是一个老爱自己吓自己的人,在宿舍洗脸的时候,会边洗边抬头看镜子,虽然残留在脸上的泡沫会刺激眼睛,但是我就是不放心,我总是觉得有长头发,垂着头的鬼怪在我身后,只要我没有注意盯着镜子提高警觉,他就会突然飘到我身后,等我洗完脸突然照镜子时吓我一跳。
  我知道这不是真的,但是我就是改不了这个坏习惯。小时后我就幻想家中有很多善良的鬼怪,还每天跟他们对话,而在我的领导之下打败了入侵的邪恶鬼怪,我成了英雄,所以在家中我不怕鬼,我们是伙伴。
  我还擅自拜了菩萨跟如来作师父,也是每天跟他们对话,接受他们的教导。 我东西掉了会边检起来边念三声阿弥陀佛,我以为这样才不会带来厄运,这是我发明的,没有人教。
  说了那么多,你应该知道我是一个想象力很丰富的人吧,想象力对我来说是引以自豪的能力与特质;常常看科幻或恐怖电影时,小孩子跟大人说一些神奇的事情,如发现外星人或有怪兽躲在衣柜里时,大人那种一副不能置信的样子令我觉得非常愚蠢,缺乏想象力会导致面对不能置信的事物时陷入无能的状态,大人就是有这个毛病,常常忘了自己小时后宽阔的胸襟。
  我不是迷信,但是我相信外星人,我相信尼斯湖里有水怪,我相信殭尸,我相信吸血鬼,我相信921大地震跟政党轮替有显着的相关。
  我对任何的可能都抱着接受的态度。
  我相信我现在面对的是科学不能解释的奇妙现象,而且情况很不妙,如果我一昧纯理性地分析我的处境,将会困死在狭窄的思路,我会崩溃的。
我在阴阳魔界里吗?
  小时后电视上有一出的悬疑科幻影集,叫阴阳魔界……The Zone,内容主要是描述各种奇幻的的故事,吸血鬼传说,时光倒流,邻居是外星人等等。
  现在它是我重要的线索。
  要了解我现在的处境,除了丰富的想象力,清晰的逻辑是必要的。
  我走出餐厅,在女二舍外面的长板凳上坐着,这里没有喧闹的噪音。
  首先,这里是哪里?
  我扒了一口饭,嗯,饭倒是没变,猪排还是小小一块,一样坑人。
  ㄜ?
  既然饭没有变,会不会……
  会不会不是我走进了魔界,而是其它人着魔了呢?!
  这个可能必须保留。
  不过如果说是其它的人全着了魔,那我可就没有救了。
  没有正常的地方可以回去,而且我也相当没有自信可以拯救全人类。
  好,这一个可能先丢到一边。
  第二个问题,我是怎么进来这个魔界的。
  这个问题解决的话,要回到正常的世界才有希望。
  于是,我开始回忆。
  关键是昨天晚上。
  如我说过的,我找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我昨晚也许做了一些正常人不会做的事,但是我平常偶而就会做,没道理选在今天掉进魔界啊! 况且,也不是什么特别奇怪的事,只是偶而在交谊厅站着看一个小时的报纸,喝远离4℃超过两个小时的牛奶,在游泳池中小便等等,都不算是什么恶行吧!要是奇怪一点的人就要掉进魔界,我的好哥儿该边早就该来的。
  还是说,这是一种排列组合的关系?!
  如果我有100件怪癖,平常做是无害的,但是若是在同一天刚刚好做了第十八项跟第六十三项跟第九十一项的怪癖的话,我就会进入这个时空?! 或者有五组怪癖都会使我进入魔界,都不能再同一天做,但A组要在晴天作才会发生效应,B组要在台风天才会产生效应,C组在上午下大雨而晚上月圆时才会产生时空的裂痕等等……也就是说,我在晴天做了B组的怪癖,是不会进入魔界的。
  我这样想是很有道理的;进入时空的破洞的条件,应该要非常严格才对,要不然失踪人口一定会大增,会造成严重的社会问题,况且,要是进入魔界像买票进动物园那么简单的话,也不用拍那么多科幻电影了。
  所以,现在是分秒必争!
  我必须在我还记得昨天做过了什么事的时候,把它们都记下来,再好好研究一下,也许我今天再重复作一次,或者作完全相反的事,我明天就可以回到正常的世界了。
  有时候真觉得我挺聪明的。
上课钟响了。
  我知道那应该是上课的钟声,虽然听起来是马桶的冲水声,但大家一听到就急急忙忙地向系馆跑去,应该是不会错的了。
  我看了看表。
  表?
  没错,它还是“两根针,分长短,长针走得快,短针走得慢,不管快或慢,走过去,不……不回转……”,不回转吗? 我的天啊!它们简直是在跳舞,忽前忽后的,有时还完全不动!
  这里的磁场一定跟原来的世界很不一样。
  “#@%#%%$#&*”一颗三人从餐厅出来,向我打招呼,一边朝着系馆走去。
  “……”这次我可不敢应答,跟在他们身后走着。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跟着室友去上课;我下午还有课,但是既然我不属于这里,好像也就不必太在意逃学的事,因为我马上就要走了。
  但是我感到不安。
  在我还没搞清楚这个世界是怎样子的一个世界之前,跟一颗他们在一起会带给我安全感。
  虽然我口口声声称它做魔界,但也只是因为一时之间找不到适当的名词罢了。
  这个世界看起来好像没有什么不同,我的朋友是同样的朋友,我的T-shirt也是原来的那件,我的表也还在……虽然它疯掉了。我必须比我的表还要冷静,像它那样转来转去是不会想出办法的。
  这个世界的成员跟关系应该都和我生活的世界一样的吧,在这里,我还是我,我的亲人也应该是不变的,所以,要是一切都极为相似,我应该不会被从地底突然冒出的魔界植物吞掉才对,也不会从空中下起硫酸雨吧。
  改变的,好像只有语言吧!
  阿康搭着我的肩膀说着我听不懂的怪异声音,虽然他跟一颗、石头的爽朗笑声令我觉得挺亲切的,不像是撒旦的手下,但是机哩咕噜的,我一句也听不懂。
  这个世界用的语言跟我的世界不一样啊,但似乎没有什么伤害,就好像去非洲旅游一样语言不通罢了。
  根据我看科幻电影的心得,这个世界跟我的世界的次元应该是平行的,就好像两张纸迭在一起,而上面的纸被我弄破了一个小洞,于是我就掉到下面那张纸了。也许迭在一起的时空不只两个,而是1000个,而每个都有一点不同的地方,有可能也有用头走路的世界。
  这两个时空的差别就是使用的语言吧!
  一定是这样子的。
  至于我是怎样弄出了那个小洞的,就是我待会上课的任务了,反正一定听不懂吧。
  迟到。
  四个人大大方方地走进教室,找了最后面一排坐着。石头一坐下就趴着午睡,嗯,果然是两个平行的世界。
  我拿出空白笔记本,开始回忆昨天做过的事。
  我按照所做的时间顺序列出所想到的一切事情,并没有只列所谓特殊的事,因为我没有把握哪些是属于有力量产生突破时空力量的,哪些不是;我也尽量写出这个星期发生的事情,再加进气候,月亮形状等自然因素,越详细越好,好从中找出一些规则。
  也许我不只要重复一天的份量,而是要重复一个星期的份量;或者根本不该重复,而是要完全相反,重复的结果可能会使我再次挖出一个时空缺口,进入压在下面的第三个时空;完全相反的事件也许可以产生向上提升的力量,拉着我爬回原来的世界。
  我思考着。
  我感到自豪。
  在同学的眼中,我是个怪怪的人,父母总是骂我爱胡思乱想,但是遇到这么奇怪的事情,别人一定会很快就被逼疯了,而我在惊吓过后,能马上进入解决问题的状态不说,还彻底接受这一切,以卓越的冷静与敏锐的分析试图突破困境,欲凭一己之力穿梭时空,我真是太帅了! 成功的话我就是自由穿越时空的伟人了,一定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伟人!
师在上课。
  面对老师的胡言乱语,我已有心理准备,包括他用粉笔在黑板上狂乱地涂鸦。说的语言像噪音,用写的果然也是歪斜扭曲,看到前排的书呆子用力地抄笔记,我总算是笑了出来。
  我的窃笑吸引了老师的注意。
  教授转过了头,注视着我,霹雳啪啦地对我发出一串怪声。
  我当然听不懂,只好低下了头装出正在忏悔的样子,他应该在骂我吧?!
  教室一下子变得很安静,我抬起头来,发现大家都在注视着我,教授则是一副欠扁的鸟样,拿着一枝粉笔向我递过来。
  要我上台解题吗?! 噢……别开玩笑了,在我的眼中只有一堆软塌无力的不规则线条在黑板上,要我帮忙擦黑板的话我倒是很乐意的。
  教授摇晃着粉笔,脸色越来越阴沉。
  怎么办……走出教室吗? 我用的语言跟你们的是完全不同的层次,开口说:“我不会。”也不会有人听得懂,走出教室的话虽然太尴尬,但是也没办法了,这个教授出名的固执,一定会再我面前摇他的粉笔一节课的,这样我铁会被众人的注目压死。
  我拿起背包站了起来,跟教授鞠了个躬,满脸通红地向门口走去,这时教授突然抓起我的手,生气地发出一团噪音,我浑身燥热,他****老顽固,在这个世界还是一样的浑蛋!
  此刻不意瞥见大家都以一种不解与同情的眼神看着我,心头不禁恙怒。
  原本胡里胡涂地掉进这个狗屁不通的世界就已经够机车了,科幻电影里别人回到过去当了未卜先知的天才,或到了仙境去爽他****,为什么我就这样倒霉! 我已经够振作去想办法离开了,却又发生这么狗屎的事情。
  我脸上一热,拿起教授手中的粉笔,怒气冲冲地走上讲台,模仿教授刚刚疲弱的笔迹,散漫地涂鸦了一堆垃圾后,悻悻然回到了座位,回座前还不忘对着教授大声骂了句三字经泄恨,手里抓着背包,准备随时逃离灾难现场。
  不料,教授端详了黑板上的涂鸦后,竟点了点头,走下讲台拍了拍我的肩膀,赞美之情伴着一堆噪音笼罩着我。是讽刺吗? 不会真的蒙中了吧?!
  接着,教授在黑板上涂鸦了一阵,又将粉笔交给了我;我无助又无奈地站在黑板前,颤抖着乱画了一阵便不安地下台了。
  这时教授眼中充满了惊喜与赞叹,又发出一阵子噪音后,教室里突然爆起一阵掌声,每个人都以一种看待未来天才的羡慕眼神注视着我。
  怪怪……难道刚刚两题我全都飙对了?! 我甚至不知道是什么狗屁问题啊!
  我怏怏地接受了潮水般的掌声与噪音般的祝贺,脑子里却在思考另一件事。看样子我是真的回答出正确的答案,而且从龟毛教授的赞美眼神中可以知道是很困难的题目,太不合理了。
  等等,有点古怪。 我为何会买到猪排便当?!
  中午的时候,我乱七八糟地跟收银小姐买便当鬼扯的结果,是得到了一超额的金钱跟纸片,还有一个猪排便当……难道……那也是蒙中的吗? 还有,我跟一颗他们从宿舍一路“聊”到餐厅,中间有说有笑,有说有笑……表示他们听得懂我说的话?!
  我随便得出声就会有意义,而且能切中要害?!甚至能准确地猜中困难的学术问题?!是这个样子的吗?!我虽然听不懂这里扭曲的语言系统(好吧!是噪音,而且没有系统),但是别人却可以了解我发出的任何连我自己也不知道的意义?!
下课了。钟声是打破玻璃的声音。
  我在一颗三人的簇拥下回到了寝室,但是我一点也不想待在里面,室友们的交谈声就像用指甲拼命去刮黑板所发出的声音一样刺耳,我脑袋里很乱,有很多细节需要厘清,随便应付几句(我是说,随便怪叫几声)就骑摩托车出去逛了。
  我边骑边思考。
  是好运?还是厄运?
  到目前为止,一切看起来是对我相当有利的;如果我随意的乱写一通就可以回答出教授困难的问题,要考上研究所应该也只是涂涂抹抹就可以上榜的吧? 以后工作也只要随随便便大笔一挥,就可以轻松交差,那真是太赞了!
  嗯,说不定我不要回去会比较好……我会来这里搞不好不是因为我不小心做了什么穿越时空的事,而是上天有意的安排。
  我发现我在微笑,我真是乐观。
  我骑到一个十字路口,一个没有红绿灯的十字路口。
  是有一座红绿灯在哪里,但是我不承认它是所谓的红绿灯,毕竟它的灯光闪烁得太随性了,有时一秒换一个颜色,有时十几秒换一次,而且颜色也不一定,黑的,蓝的,紫色的,咖啡色的……简直在跳舞!
  我看了手表一眼,恭喜你,你找到同伴了。
  我当然不知道,在这个邪恶的号志下怎么骑过这诡异的马路,只好跟在大家的屁股后面走,一路上,又发现许多店家的招牌都是神经质的符号,大家的车牌也一样,还有一点,好吵。
  有点塞车,大家的喇叭声此起彼落,说有多难听就有多难听,几乎每一台车子的喇叭声都不一样,有的是大鼓声,有的是女人的尖叫声,有的像电钻声,有的很难分辨,像是地狱里的神秘噪音。
  “干你娘老机八……”还夹杂着我的三字经,但一定是目前为止最好听的了。
  算了,我还是停下来好了,继续这样下去我的耳朵一定会烂掉,然后继续溃烂到我的大脑,侵蚀我的神经系统,接着我的细胞会一个接一个爆炸,从我的皮肤渗了出来……我的语气跟内山田简直没有两样。
  我停在一家在正常世界里卖珍珠奶茶的小店外,心里犹豫着;我想喝薄荷奶茶,但我飙对的机率应该是零吧……OK,so what ?!
  我拿了那张中午学校餐厅收银小姐找给我的那张五百元给店员,随意咕哝了一句废屁,想说点到什么就喝什么好了,反正这家原本应该叫做休闲小站的店没有卖大便汁。
  干!那个店员接过我的五百元钞票后,居然傻呼呼地不动,且一脸的疑惑,********!你不要跟我说不够喔!别跟我说五百元在这里不是钱! 我中午还拿标准的一百元买过一个便当!
  等等……既然中午时我拿一百元买一个便当,被找了这张五百元跟两张名片,还有一张涂鸦的纸片,表示……这里的币制也乱掉了!!
  对呀!既然语言不同,一百元跟五百元的符号当然也不同……
  我只好拿出那张涂鸦的纸片跟那两张名片放在掌心,递给店员自己选;最后她又拿走了一张名片,交给我一杯饮料。
  我喝了一口。
  干你****!是热酸梅汤!我最痛恨酸梅汤了!大热天喝什么热酸梅汤!
  我要回去。
  我决定要尽一切力量回去。
打个岔,你知道我写到这里,花了多久的时间吗?四个月。
  也就是说,前面短短几页的故事,耗尽了我绝大的精力,但也因为每天持续不缀地写作,再三地修改,使我的理智暂时得以仍苟延残喘。
  接下来的故事,超过任何人所能想象的骇异,而按照我的退化时间曲线来看,预计要用掉半年的时间,我的退化速度是目前唯一规律的事。
  在我下定决心要回到原先的世界以后,我便赶紧按照笔记本上所纪录的事情重新做一次;这里简单列出掉入魔界的前一天我所做的事情跟自然条件:
  早上——没有早上,因为我睡到12点半。大便,约一个手掌长。中午——没刷牙,吃了两个面包加鲜奶。天气晴。下午——翘掉怪老子的线代去看漫画,看到5点多。天气微阴。晚上——吃烤鸡排跟薄荷奶茶。到辩论社跟学弟妹玩牌。月圆。深夜——宵夜是臭豆腐。上网络跟女朋友聊天。寝室第一个睡觉。
  为了把握任何机会快一些回到原来的世界,我把那杯该死的热酸梅汤捐给热心的流浪狗后,就赶紧去看漫画。说不定只有下午以后的事才有影响。
  我在漫画店里待到五点多后,就准备去买烤鸡排跟薄荷奶茶。
  实际上,我只是捧着漫画书随便乱翻罢了,别说里面的“文字”一副阳萎的样子,画面更是诡谲乖张,只是图形的重迭或扭曲的空间感,我看了几秒便觉得心情烦躁不耐,但又不敢不看,只好看着画面想别的事,努力撑到我自认的五点(yes,我的表疯了)。
  买烤鸡排花了我另一张名片跟那张涂鸦的纸片,老板还找了我一块软垫板跟一个用过的保险套。
  要成功地买到薄荷奶茶就是一项很有挑战性的智力测验了,因为奶茶店的产品很多,不像鸡排摊贩那样亲切地只卖鸡排。
  我决定装成聋哑人士,为了不被下午那个白痴店员认出来,我到了另一家店;我拿了软垫板跟那一个臭的要命的保险套比手画脚了一翻,装出一副好清凉的样子,还扮成乳牛后,终于换得了一杯堂堂正正的薄荷奶茶跟一张擤过鼻涕的卫生纸——我是说,希望它真的是张擤过鼻涕的卫生纸。
  想到若我要一辈子装疯卖傻外加幸运才能买到想要的东西,我就催紧油门冲回学校跟学弟妹玩牌。
  痛苦的玩牌过程。
  牌面是预料中的怪异,但是玩法却是前所未见的,我搞不懂什么时候该轮到我出牌,该出几张,但尽管不论我如何随性地出,大家都能有说有笑地继续玩下去;有一次我发火,刚刚发完牌(有时拿到5,6张,有时却拿到30几张)后,就一次把牌都出光,结果我就这样赢了,赢了三张纸屑跟一个插座。
  有时第一个出完牌的反而是输家,我知道,因为学弟径自把那张该死的卫生纸给拿走。
  谢天谢地。
终于,在昏乱的自我麻醉后结束了玩牌。
  买宵夜时我决定做一个小实验,因为之前的购物经验难免让我有“什么东西都可以是钱”的想法,所以,我决定用一堆垃圾让我吃到一顿臭豆腐。
  再度骑车出学校来到臭豆腐店,一家只卖臭豆腐的好店。
  怪叫了几声点了一盘很臭的臭豆腐后,便一边看着电视上噪音不断的灵异节目;应该是灵异节目吧,比起中午的新闻播报,画面的错乱与不协调轰炸着我早已脆弱不堪的中枢神经。火速吞完我的宵夜后,就开始我的交易实验。
  我闭上我的鸟嘴,掏出了一只臭袜子跟我的亲笔涂鸦交给老板,结果换来老板一脸的大便……怪怪……用过的保险套都可以当钱了,不要把我当白痴!
  没办法,我只好拿出学弟妹玩牌输给我的三张纸屑跟插座。
  老板还是不收!
  钱啊!你给我看清楚点!是钱啊!这可是我装疯卖傻赢来的的钱啊!
  “^#%@#$=@!&**+”老板怒气冲冲地鬼叫。
  OK,OK……我可不想在警察局里跟人民保母鬼扯,我得赶快生出钱来。
  原子笔盖?
  “@!$#%#$@#%^”
  眼镜盒?
  “!@#^%&*&$#$@#$)”
  卡呸……挪,新鲜的卫生纸加痰。
  “%^#$%^%*^(^#)”
  “……”
  以上的过程持续了十几分钟,我像一个白痴一样地乱凑些废物给老板,终于,最后以刚从球鞋拆下的鞋带成交,找来了两根图钉跟一个插头。
  现在我的插座有了一个插头,看起来还不算太坏。
  回到了寝室,阿康不在,石头跟一颗同以往一样边上网络边听音乐。
  好吵的音乐,两个世界的伍佰的程度相差如此之大。
  我打开计算机,果然不出我所料,除了键盘上的字母我不认得外,窗口的图标跟文字也一样令人心碎。
  我痴呆般地等着,趁着一颗去洗澡的时候,接替了一颗正在使用的网络,随便找了一个人,用了十几个键尝试后,终于跟他聊到了天,乱七八糟地敲打了一阵便结束了“谈话”。
  躺在床上,可以睡觉了。
  其实,我不是真的完全相信我所想象的理论,因为一切都超乎我的想象却又如此真实;对于如何回到原来的世界的方法,我完全摸不着头,但是既然我无声无息地来到这里,也许只是时空错置的偶然吧,大概不需要作什么相同的事或相反的事,只要乖乖再睡个觉,明天醒来一切就会回复正常了吧!
  神经了一天,也着实困了,没有力气去担心什么,我便乎噜乎噜地睡着了。
等我醒来时,大概已是中午了吧。
  我看了一下手表。
  还是一样不停地飞转!
  我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也许,只是磁场的影响尚未消退吧?!
  我忐忑不安地爬下了床,拿着杯子跟牙刷去浴室刷牙,每一步都走得心惊肉跳。
  静静地刷牙。
  “!@$$&$@@$*((&)”这时,两个男生蓬头垢面地走进浴室,自顾自聊天着。
  我吞了一大口冰凉的泡沫,两脚发软,瞥见牙膏上的字……本来应该写着黑人牙膏的……现在却是一堆我不认识的古怪符号……
  我哭了。
  刚好是在浴室,于是选了一间进去哭个够。
  我好害怕,心里空空荡荡的,我该怎么办?
  没有人可以听得懂我说的话,我也无路可退,眼泪不停地落下。
  我发现我全身都在剧烈地颤抖。
  不知道哭了多久,我的恐惧完全没有消退,反而更恣意地折磨着我;但渐渐地,一股忿忿不平的怒火炙烫着,我一边踢着门板一边歇斯底里地狂吼……
  等我哭红了眼睛跟哑了嗓子后,我枯萎了。
  我像蜗牛一样,蜷在浴室的角落里,无知地盼望有人会拿着手炮冲进来,胜利般地拉炮开香槟,把我架起来吆喝欢呼,庆祝一场伟大的阴谋……
  蜷了一个多小时后,我蹒跚地走出来;外面的天气真好,大家都很有精神地忙着、闲着,只有我,我的心灵,蜷缩在只能容纳一个人的小壳里,吐着白沫,将洞口糊上。
  接下来的几天,我失去灵魂般地做尽所有可能的尝试。
  我老老实实地重复了事发前一天所做的事,第二天醒来,一听到阿康放的音乐就又昏倒了。
  于是我重复了一个星期的份量,一方面想增强磁场的效应,一方面在不断重复的过程中将误差缩小,但也彻底失败。
  再来,我将各种自然条件跟时段的交换加入考虑的范围,雨天做,月圆做,下太阳雨的怪天气也做,有时把早上做的事拿到晚上做,中午做晚上的事等等;如你所见,我并没有成功。
  最后,我开始作完全相反的事情,这个难度就相当高了,例如,我本来吃烤鸡排跟薄荷奶茶当晚餐的,要怎样吃才算相反呢? 我用的方法不算高明,不是完全不吃它们,就是吃的顺序相反(改成先喝完奶茶再吃烤鸡排),要不然就是吃烤鸭跟别的奶茶。
  虽然定义上有困难,但我绝不放弃,为了尽量做到完全相反,我每天都不逃学,每天读书到凌晨以确保最后一个就寝,对了,读书是很痛苦的,但为了做一个上天疼爱的乖孩子,只好把自己丢到一片没有意义的深海里,看着抽慉的“文字”,时而昏沉,时而烦乱。
  然而,做完全相反的事比重复完全相同的事要困难许多,因为乖孩子不好当,所以我只支撑了两个星期。
  当然了,这是一封求救信兼遗书,所以说这愚蠢的方法也没能让我逃出这个诡异扭曲的空间。
  只有求神了。
  到各个庙宇拜拜跟到教堂祈祷,变成我心灵唯一的寄托;虽然神像看起来绝对是正常世界里的妖魔鬼怪(扭来扭去的表情跟身体,张牙舞爪的姿态),但却是我倾诉的对象,当然,也只是随意倾诉一下就逃跑,因为庙理跟教堂里的诵经声跟圣歌,比一般的噪音更加的没有规律,充满了令人就地发疯的魔力。
我不断尝试挣脱这个可怕的世界的同时,我也跟这个世界的一切相搏斗。
  说搏斗实在是太抬举我自己了,因为在这个与一切疏离的世界中,我的孤独突显出严重的无力感,且事实上,在来到这魔界的一个星期后,我就几乎完全放弃逃脱的希望,虽然表面我仍然持续地进行重复与相反的过程,但内心深处早已失去了期待。
  所以,与其说是搏斗,不如说是努力适应。
  在这里,我要说说我所发现的关键,一开始会有些复杂,但是请耐心看下去。
  关键是秩序跟符号。
  这里的一切似乎都没有秩序,但是却又好像不是如此。
  这里使用的语言并非真的是语言,并非只是一个使用不同语言体系的世界,因为一切都完全没有意义,不仅仅是语言,整个符号秩序都混乱了。
  在原先的世界里,我们说谢谢以表达对某人的感激,说你好吗来问候对方,我们的语言基本上是有意义的;但在这个空间里,意义几乎不存在,这并非意味着无法沟通,沟通当然是有的,但却是很惨的那种,不管我如何发出怪声,都有它的意思,但是我本身根本无法掌控,我发出的沟通可说是无意识的。
  来到这个世界的两个星期后,我已经意识到我很可能永远都会困在这里,而虽然不论我如何夸张地聒聒乱叫,别人都能理解并与我继续对话,但这种嘴巴与心灵完全割裂的变态沟通,我已经感到十分厌倦。
  于是我开始尝试学习他们的“语言”。
  我暗中记下了一颗说的一句“机鲁哭不八哩八撒可”,那是有一次他跟我打招呼时说的;怪的是,当我第一次用同样的怪腔调跟他打招呼时,他就开始生气,但第二次他却掏出一块软垫板跟糖果纸给我。
  还没完呢,后来我发现他每次打招呼用的字句都不一样,有时是“干啦机漆黑黑乎”,有时则是“咿……撒地鲁”,而且从未重复过,这显然是一种相当随性的乱叫,完全没有办法学习。
  有一次,我顺利买到烤鸡腿堡时,马上记下我刚刚随口乱叫的字句,但是隔天我再去同一家店念出同样的字句时,他却给了我十包薯条。
  到底一句相同语气相同场合相同对象的词语,为何会有许多不同的意思? 根本无法看破其中的奥秘!
  因此没几天我就放弃了学习,但是心里却突然有一个新奇的想法。
  为什么在这里一切都看似无意义,但是别人却都能了解我说的话呢?甚至了解连我自己也不了解的话呢?
  有没有可能意义仍然存在,只是我无法了解?因为其它的人可以做到而我不能的话,那问题应该是出在我的身上吧?!
  但是就如同我说的,这个世界掌握意义的方式,跟我原先的世界里所使用的方式,是无法连贯或相包容的,所以,按照这个逻辑,要适应这个环境,就必须跳脱以前我看待语言的方式,但是该如何做呢?我仍然找不到答案。
  但是这个世界可怕的地方,不只是语言没有系统与毫无意义(至少对我而言),更骇人的是,它所有的符号使用也完全没有规则可言。

钟声,喇叭声,垃圾车的音乐,稀奇古怪就算了,还每次都不一样,而且不约而同的是,都是超级的纷乱。
  时间,这里没有时间概念……这样说不对,只有我没有这里的时间观念,大家的手表都是疯子,指针逆转、飞转或停滞,却只有我不知道怎么看懂它,只好傻不咙咚地跟着大家的屁股后面上下课。
  当然,这里的娱乐跟我完全无缘。
  漫画的恐怖说过了,电视节目有一半以上都是杂乱的讯号跟影像,电台所播放的音乐更是妨碍身心健康的烂东西。
  红绿灯,街道上的任何标志,交通规则,全都是狗屎!我也只好随着大家的节奏乖乖跟着,但是大街上的恐怖喧闹声却令我心烦意乱,几次都差点出了车祸。
  反正只要牵涉到象征的符号,只要跟规则有关,这里都全部乱掉了!乱掉了!乱掉了!玩牌不知道在玩个屁,打篮球不知道何时投进自己的篮框是扣分或加分,什么时候可以用脚踢球,买东西的时候,不知道什么东西是钱但是什么时候这个东西又不是钱!
  规律乱掉了可以重新学习,就像入境随俗一样学习不同的文化,但是狗娘养的是,这些规则这一秒钟是这副德性,下一秒中却又不算数! 我承认在其它人生活都没有问题的情形下,一定是我太白痴,但是这没有什么不同!我无法进入这个没有所谓秩序的世界!
  虽然,有时候我仍会在黑板上乱写,回答教授的问题搏得赞美与掌声,但是也常常反而被骂得狗血淋头,虽然我不知道他在骂什么,但是尴尬跟羞愧却是没有分别的。
  考卷分下来就乱写一通,发考卷时也看不懂我的成绩到底如何,我无法学习与表达,却常常意外的得到鼓励或臭骂。
  最痛苦的是,我跟我女朋友相处的时候。
  在正常的世界里,我几乎每天晚上打电话给小钏,但在这里,我总是无法拨对正确的电话号码,数字是我不能理解的符号,虽然就算真的拨对了,我一定不知道我跟小钏究竟在聊些什么,但是我爱她,就算在这个陌生的国度里,我也不愿失去她,所以我一开始每晚都在公共电话钱乱拨一通,尝试看看。有一次居然让我飙对了,我仔细记下那些按下那些符号的位置跟顺序,但是下一次拨的时候,却拨到一个老三八的家里。
  我说了,根本没个准。
  小钏平常在台北念书,假日会来跟我约会,当然了,在这里怎么算假日的我可摸不清,所以我常常没有去车站接她,让她非常生气。 也因为晚上没有打电话给她,所以当她来找我时,总是一脸要分手的样子; 每次我都拼命发出怪叫来哄她,有时小钏破涕而笑,躺在我怀里呵我痒,有时猛然甩我一巴掌,我不怪她,天晓得我说了什么伤人的话。
  我不知道因为我说了什么,让小钏更爱我,我也不知道我说了什么,让小钏伤心涕泣;我真正的爱意无法表达,但是却莫名其妙地取悦我最爱的人,我想努力维护我俩的感情,但是却常诉诸以不之所谓的沟通。
写到这里,我总共花十一个多月,都怪我太晚开始写下这一切,要是在事情发生后一两个月就开始写的话,我应该几天就可以完成了。
  囚在这个鬼地方,已经一年又五个多月了。
  说说现在的我吧;我毕业了,虽然我是到了毕业当天看到大家都穿着毕业服的时候才知道的; 这中间我错过了研究所考试,不过不需要替我难过,因为教育或学历对我来说早已毫无意义,教室里只剩下黑板上凌乱的符号,毕业证书也只是一瓶橘子汽水。
  我找过几份工作,几份科学园区的工作;虽然只是大学毕业,但是面试时乱七八糟地吼几句,就让我得到这些令人觊觎的好工作;但是我现在都离职了……
  我完全不知道我的工作在做些什么,每天只是上下班,在计算机前乱敲乱打一通,偶而被上司召见,彼此嘶吼一番,或在纸上涂涂鸦,就这样过了一天。
  我无法融入这个世界的意义里,也无法在工作中找到自我,我想到,虽然我不懂得这个世界怎么运作,但这不代表我也跟着失去意义了,在别人眼中我也许是个工作勤奋的家伙(因为我搞不懂上班时间变动的不规律中的规律,只好天天早到晚归),但这种工作让我变成了废人,我只会在孤独中更加的孤独。
  于是我离职了,因为我不知道怎么正确地写封辞职书。
  我找了家小吃店工作,这里卖些简单的饭跟面,但我听不懂客人要吃什么,也分不清什么是钱,所以我负责的只是收拾跟清理,在这里我很少开口说话,只是默默地做事,肚子饿了就自己弄些吃的,至少,不必每天都在为该怎么付钱跟该怎么点对东西而烦恼。
  可以掌握到一些“选择权”是令人欣慰的,况且,这种简单的工作让我清楚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它让我觉得自己还算是个有用的人。
  不过,在这段日子里,我脑袋的退化情形越来越严重;之前我就不断地重复这件事,我现在要花点时间解释一下。
  你知道你是怎么思考的吗?思考的时候你会有意无意地在心中自言自语吗?
  我喜欢把跟自己说话当作思考的重要过程,在这个古怪的世界里也是一样。
  但是我现在几乎快要没办法这样做了。
  在马路上骑车的时候,都是纷乱的喇叭声,在街上乱晃的时候,不管是吃东西或买衣服,耳边原本应该是店家播放的俗艳流行音乐,现在却是阵阵魔音灌脑,无秩序的噪音在我的脑中形成一个无限程序循环,即使在我离开喧闹的市区后,那恼人的无节奏垃圾音符,依旧在我脑中执行播放的命令,一遍又一遍,混乱着我的思考。
  日常生活中的诡异“对话”也是一样,虽然我已经尽量少开口了,但是有许多情形仍不得不“沟通”一下,我被迫听着别人聒噪的叫声,但也被迫发出歪七扭八的噪音回应,久而久之,即使身处寂静的斗室中,我的心灵仍摆脱不了噪音的纠缠。
  这可不是普通的噪音啊,那像是有生命一样,刻意地在我脑中盘据寄生,一次次催眠着我,本来以为,只要我不接近电视或音响甚至人群,我就可以偷得片刻的安宁,但是我的心灵深处却早已播下恶魔的种子,在宁静的环境中,化作响彻云霄的耳鸣,轰炸着我的前庭、半规管,接着,我的思考也无法连续了。
  Why?因为没有能真正谈话的对象,自己也被迫成为一个无意义制造者,脑中又老是充满无法解除的噪音回路,如此,我逐渐失去自言自语的能力,思考模式无法以语言的形式进行,只剩下基本的逻辑推理,但是这个世界之没有逻辑可言,也让我的自我处于渐渐迷乱的状态。
在几乎失去一切符号意义的世界里,我的语言逻辑逐渐崩解,我开始结巴,而且越来越严重,虽然没有人会在意我是否结巴;他们只在乎我会不会发出疯子般的怪叫。
  本来我以为结巴已经是最惨的状况了,直到我发现我的数字观念也模糊了起来。
  有一天我开始计算我在这世界待了几天时,突然发觉我的数学陷入了一片死海,数字的十进制式逻辑突然从我的脑中抽离,我感到被剥夺了些什么,平静取代了恐惧,以眼泪的方式。
  那个晚上我在南寮渔港的海堤上哭了一整晚。
  既然回不去原来的世界,那么留下这些可有可无的逻辑跟语言能力,又能怎么样呢?!我是不是贪恋着所谓的身外之物?! 如果失去了这些逻辑观念,说不定我就能与世沉沦,说不定我就能融入这诡异的无规律世界? 我会比较快乐?
  想一想,原本就是这些烂东西害惨了我,我带着根深蒂固的逻辑来到这里,放不下它,竟是我获得新秩序的阻碍?
  如果是一个婴儿的话,他一定能在这个我认为崩溃扭曲的国度里生活得很好吧! 他,能单纯地跟一切同时成长,而我却背了沉重的包袱,哈哈!?
  但我一点也不想再失去任何东西了!
  海堤上,我想起了郑南榕,一位可敬的言论自由鼓吹者。
  郑南榕跟国民党政权搏斗时,说过:“国民党抓不到我的人,只能抓到我的尸体。”,所以他后来自焚了。
  为了理想,人可以牺牲一切,连身体都可以毁灭。
  我没那么伟大,但是我也有绝不能割舍的尊严,那就是自我。
  如果我不能思考了,就跟蚯蚓一样,只能靠本能生存,以后的人生,也只是在一连串的随机与意义不明中挣扎,我将被无知地整合,我永远不明白我将吃到什么东西,不知道对方的感受,不知道我的亲密爱人许下什么甜美的诺言,最重要的是,我将失去反抗的意识。
  社会学家傅柯(原谅我忘掉他的原名,因为我的英文除了****以外都忘光了)说过,于权力扭曲无所不在的世界里,我们必须保有批判的能力,即使知道现状不可能改变,即使反抗无用,我们也必须保有反抗的意识,至少我们必须知道压迫跟扭曲的事实。
  随着我认知结构的瓦解,我的自我必将永恒的消失,我成了动物。
  动物不懂反抗。
  也许我的人生将会完全地不可预测,完全跳脱意识的掌握,但是我有权利痛苦……因为那是自我存在的证明,我至少还能为自己悲伤。
  所以我下定决心,决不让我的语言能力跟逻辑规则离我而去。
  如你所见,我每天晚上都从1数到1000,并记录所使用的时间;我的表疯掉了,我便找来了一个沙漏,不停地翻转计时,再以“正”字做记号,每翻转一次约五分钟,便划上一笔;我每晚都盼望着能有所改进,事实却正好相反。
  但在我开始写下这畸遇记后,我就停止数数了,因为那样会把我晚上的时间都占满,也太累人了;不过没关系,数数字太困难跟无趣,我反而蛮享受写作的过程,虽然我下笔前思考的时间已经越拖越长了。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是我快要死了。
  当我的心灵完全遗忘我所认知的一切后,我就会把洞口用唾液封起来,把我的心灵糊在窄小的蜗牛壳里,让我的尸体随着没有意义、没有规律的符号世界跳舞,它会跳得非常好,我知道。
  希望,我不敢想,只是想为我的存在留下蛛丝马迹,但如果,要是这是真的的话,我是说,若你看得懂我写的一切,请你务必要与我联络,越快越好,我赚的钱可不够我每天都将求救讯息登在报上,务必!务必!
  写到这里,心里突然亢奋起来,也许真的会有奇迹发生吧,本来嘛,我会到这里就已经非常莫名其妙了,所以会有奇迹出现我也不会意外的。
  希望吧!虽然我知道你会看到这封信,也一定对逃出这个世界的方法一筹莫展,但,要是有人可以证明我没有疯掉的话,或是有人可以陪伴的话,总比一个人孤独地对这一切要痛快的多。
  要是,你是在正常的世界里看到我这封信的话,虽然我不知道它怎么又会穿梭时空的,但请你通知政府,请他们组派一支搜救特攻队来救我吧!这里一定有很大的科学研究价值跟秘密,也可以解决核废料处理的问题(都倒来这里吧,在这里它搞不好可以当钱用),也许用核能或雷射可以切割出时空的破洞,也许1000个人一起集中念力也可以办到,破洞的最佳位置也许是在交大八舍116室左边第一个床铺(我就是从那里来的),总之一定要试试所有的方法,我的命运都靠你了。
  无论如何,我现在清华大学对面的夜市里工作,正确的位置是在正常世界里,休闲小站的隔壁一间小吃店,我的头发卷卷的,平常一副死鱼脸,不管是同是受难者或是特攻队,都请尽快找到我。
居然……居然真的有这种事?!
  我果然不是神经病!
  紧紧抓着手中的报纸,心中的震撼久久不能平息,脑中,简直一片混乱。
  来到个鬼地方已经快三个月了,几乎完全放弃任何希望的我,现在终于有了保持理智的理由。
  登在报纸的广告栏里,真是聪明!
  但我也够幸运的了,要不是那阵风把地上的报纸吹到我的脚边,我也不会看它一眼。
  因为白痴才看得懂。
  现在你所看到的,是我从今天开始写的生活纪录。
  会这么做,全是受到我的精神导师---柯宇恒老师的影响与启发,柯老师面对这么恶劣的环境还能幽默以对,甚至努力保持理智,让我既感动又惭愧,我才来了三个月,就每天自暴自弃,也曾经想自杀过,但看了柯老师跟未知缠斗的过程后,我才体会到了什么是英雄。
  在最深的黑暗中,才有最亮的烛光。
  在最黑暗的时代里,才能显露最光辉的人性。
  跟柯老师一样,我也不愿失去珍贵的逻辑思考,而且庆幸的是,我还没出现逻辑障碍的现象,仔细地把柯老师所谓的畸游记读了几遍后,便决定跟随柯老师的脚步,天天记下所发生的一切,一方面维持自己的语言逻辑,另一方面,我也想留下我存在的证明。
  还好柯老师牺牲自己,纪录下这些可怕噪音对逻辑思考的影响,我才能及早开始写作,而刚刚从一数到一千,也没什么大碍,不过这将变成我日后每晚的课题。
  预防胜于治疗。
  我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或许就如同柯老师说的,会看到这一封求救信,多半对如何逃出这个世界也是一筹莫展吧,但是有柯老师陪着我,给我教导与鼓励,总是远胜每天鸡同鸭讲的生活。
  我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徐柏淳,绰号很难听,叫勃起,至于这个世界里我的外号怎么叫,则有至少1000种叫法。
  我是一个高中生,家里住彰化,因为我已经高三了,照理说我应该正面临着联考的压力,但是考卷看不懂,老师教的东西听不懂,在一个什么都无秩序的世界里,我恐怕无法升学或找到一份好工作,所以我不只负担着考上大学(或飙进大学)的压力,还有不能在社会上生存的恐惧。
  但是柯老师放弃在科学园区的好差事,只为了活得有意义,这种伟大的想法令我汗颜;本来嘛,我就是死脑筋,在这个乱糟糟的世界里,我居然还有心思升学或找份事少钱多离家近的工作,却忽略了自我的价值,我真是窝囊。
  而关于我发生的一切,比起柯老师遭遇到的,简直小巫见大巫。
  由于我还是高中生,所以每天都住家里,除了补习以外,每天都回家吃妈妈做的晚饭,家里什么都不缺,所以没有“不知道点到什么东西吃”的不确定感;妈妈也会给我零用钱花(小石头,碎布,鸡爪等),加上我不知道该买什么(买随身听也只是折磨自己),因此也很少有不知道什么东西是钱而下一秒中却又不是的窘境。
  在学校里,我本来就有点自闭,朋友不多,大家都很爱戏弄我,这也是我的外号这么难听的原因。
  但也因为如此,我跟别人交谈的机会也就不多,所以我只发生过少数几次的误会(被老师拿粉笔在脸上乱画,被同学把我塞在垃圾桶理,鬼才知道我说了什么),大部分的时间里,我只是被动地承受一切扭曲的意义。
  本来我还怀疑过是考试跟同侪的压力,使我精神不正常,但是看到柯老师精辟的分析后,我才知道不是我的阿搭妈空姑利,而是掉到了魔界。
  柯老师都是对的。
我现在的心情充满了期待,而我,正在火车前往新竹的途中。
  好吧,我不确定这辆火车停不停新竹,就算它在新竹停车,我也认不出是不是新竹,所以也很难决定要在哪一站下车。
  不过按照时间来计算,从彰化启程后,大约近两个小时就可以到新竹,如果那时有停车的话,就可以下车试试看。
  但是现在我发觉自己太天真了。
  窗外景色的移动告诉我,火车的速度是相当不规律的,有时慢得像骑脚踏车兜风,有时快得像云霄飞车(要是由幽默的柯老师来描述,他一定会写道︰“真是他****快”),更吃惊的是,它还会倒退行驶,刚刚到过的站待会可能还会回去,真是令人一头雾水。
  尽管如此,我仍然心情舒畅,我决定要当一个乐天派,像柯老师一样。
  如果在火车上的是柯老师,他会怎么做呢?他一定可以想出办法的,要不然也一定不会慌慌张张;他铁会像鬼冢英吉一样,翘着二郎腿,大刺刺地咒骂。
  我看着外面的景色。
  青翠的山林。
  注意到我在模仿柯老师的语气吗?
  老师一句话一行的写作风格令我着迷,真是酷呆了,很高兴我也渐渐熟悉这样的笔调。
  思考着(啊!我也好酷)。
  照柯老师写的求救信来看,老师的心灵已经濒临毁灭了,连数字也不怎么会数了,真是可怜,还好我马上就去救老师了,以柯老师的资质,跟我沟通练习后,一定可以很快恢复正常的,那时老师就可以传授我强大的心灵跟伟大的思想,就像欧比王跟天行者一样。
  我好像在朝圣。
  没错!柯老师绝对是人中龙凤!
  要是柯老师可以研发出回到正常世界的方法,我们就可以穿梭时空,那就跟柯老师说的一样,我们就成了有史以来最伟大的伟人,那个时候大家就不会再把我当笨蛋看了,精神医生还说我有幻想症跟轻微的忧郁症,到时候我拿到诺贝尔物理学奖(穿梭时空应该是这个奖吧),就把你关到神经病院,然后再把隔壁班那个死肥猪塞到垃圾桶里,干!
  再次把柯老师的经典求救信看了一遍;这封信的最后注明是5月26日,今天则是6月2日(如果按照正常的算法),因为我平常是不看报纸的,而捡到这张破破烂烂的广告版时,已经是5月30日了,准备行李跟偷爸****钱花了一天的时间,希望柯老师撑着点,你的弟子马上就赶到了。
  火车又停下来了。
  该不该下车呢?
  等等!我抓起行李飞快地跳下车。
  我在一块写着地名牌子的旁边看着,当然了,地名是歪七扭八的符号,但是旁边却贴着一张A4大的纸,写着︰“新竹”两个深色大字,旁边还有一小行字:
  “要找柯宇恒的人请速至清大夜市,小吃店跟路况的地图如下。PS︰别搭交通工具”
  啊!柯老师真是料事如神,知道火车不规律的可怕,高瞻远嘱地贴上这张纸,轻易地就拯救了我。
  相信柯老师一定可以击败这个世界的。
出了车站,我照着地图上的指示,很快地就到了清大夜市。
  已经看到了传说中的圣地,奶茶店旁的小吃店……心中真是紧张。
  才短短三天不到,柯老师就成了我膜拜的对象,等一下他亲自教导我“如何在魔界中保有高贵的情操”时,我不就要感动得涕泪纵横。
  我满怀期待地踏进这家毫不起眼的小吃店,呼吸几乎停止了。
  “啊……#$$^%$@#$#%#^”
  眼中所看到的,是一个抱着头,痛苦得在地上抽慉蠕动的人。
  卷发?!
  是柯老师?!
  我蹲了下去,抓着柯老师的肩膀,口中叫着:“柯老师,您撑着,我是您的大弟子啊……一切都没事了,您醒醒吧!”
  “哇……别……@$#%@%&%$”
  柯老师的脑袋好像很痛,满脸的眼泪跟鼻涕,他拼命地戳着自己的头,像是要把里面的虫抓出来……
  “柯老师,您别怕,我也常常这样,是不是它钻到后脑勺去了?我教您,以前我遇到这样,我都拿小汤匙把它从鼻孔里挖出来,要不然就是撞墙,把它撞晕了它就不敢乱动了……不对,不是这样,要更用力地撞……”
  我头痛的经验非常丰富,以前常有一种叫做“格鲁”的外星怪虫寄生在我的大脑里,吸取我的智慧跟活下去的勇气,让我痛得天天撞墙,最后我把酒精倒进耳朵里,它才从我的鼻孔呛出来,算它聪明早一步爬出,要不然等我点火烧烂它就太迟了;不过医生偷偷把它送到美国的NASA研究,还诬赖我有幻想症,干!
  虽然我跟格鲁纠缠了两年的恐怖经验,让我从此拒绝跟那美克星人来往,但是这份惨痛经验如今可以用来救柯老师,也算是……糟糕,这个时候要用什么成语?(A)法网恢恢(B)废物利用(C)举一反三……应该是(B)吧。
  当我正抓着老师的头去撞桌脚时,却被一个老头拉住。
  这个老头,花白的头发,戴着一副金边眼镜,留着一丛大胡子,嘴里还叼着一根烟斗,眼睛瞇成一条线,故做神秘状,恶心死了。
  “这位……小朋友,你……你也听得懂……嗯……听得懂语言?!”
  啊?
  “老头……你是也掉到这魔界的受害者?!”
  “啊哈哈哈,那真是太好了,原来真的有同伴啊,哈哈哈……”那老头紧握着我的双手,激动地流下眼泪。
  这个老头一定也是看到柯老师的求救信才过来的。我虽然也挺高兴的,但是我更在意另一件事。
  “老头……你拜了柯……柯老师做师傅了吗?!”
  “啊?!”
  “ㄜ,我是说,你拜了柯宇恒先生当师傅了吗?!”
  “啊?师傅?什么意思?”
  “太好了,那就是没有啰? 那我就不客气了。”这个老头真是大笨蛋,白白放掉了大好机会,要是大弟子被别人抢做了,做二弟子可就没那么威风了。
  我向抱着头在地上旋转的柯老师跪下。
  “柯老师,大弟子徐柏淳向您请安! 您叫我勃起就可以了。”
  只见柯老师抓狂似地用头敲着地板,还发出奇怪的低吟。
  “老师您不需要这样多礼,那样我会不好意思的。”我扶起了老师,老师的头好像撞累了,全身软瘫地坐在椅子上。
  “随便点个东西吃吧,要不然老板会不高兴的。”老头说。
  也好,看柯老师这么累我也不好意思马上就请教他,肚子也饿了,于是我向小吃店老板发出一串声音,点了……点了不知道什么就在老师旁边坐下护法。
  “老头,你来了多久了啊?自我介绍一下吧!”我说。
“我?咳,我是台大心理系的教授,我姓杨,叫我杨教授就可以了。”
  “嗯。老杨,你来这里多久了?”
  “……”老杨瞇瞇眼,“我说,叫我杨教授就可以了。”
  “我问,多久了?”
  “大概七个多月了吧,我没仔细算过。不过,你的说法有问题,你怎么确定是“我们来”呢?”老杨抽了一口烟,假装自己很有品味。
  “因为柯老师在他的名著里有说过,如果我们不是掉到魔界,那我们就没有救了,没有正常的地方回去,而且连柯老师也没有把握可以拯救全人类。”
  我看着一旁的柯老师;老师真是勇敢,以前格鲁在我的脑中吸食我的智慧时,我都要撞墙三四个钟头才止痛,柯老师居然只撞了几分钟就OK了。
  “嗯,话是没错,但是有两点必须严正说明,第一,我们的处境不能依赖有没有解决方法而决定,有没有救不是精密的判准;第二嘛……”老杨瞇着眼睛,“你怎么确定这里是不同的世界呢? 会不会是,我们是所谓的精神病?”
  “等一下,你怎么都没有问问我是谁? 告诉你,不是说大学教授就一定是主角,而且,我现在已经是柯老师的大弟子了,你不会很好奇我的身分吗?”我接过老板端来的……八盘臭豆腐,心中更加的不爽了。
  “啊,对不起,我常常讲话讲到忘我,这个毛病一直都……”
  “我叫徐柏淳,刚刚拜师时讲过了,”我打断了老杨,“外号叫勃起,被叫习惯了没办法,住彰化,高三了,曾经担任地球驻那美克星的大使,不过那件事就别提了。”我吃了一块臭豆腐,“你也吃啊,没看到我那么大方点了八盘啊,别客气。”
  “那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出现语言不通跟秩序混乱的症状的?”老杨边吃边说话,那么老了还没有家教。
  “症状?我郑重告诉你,柯老师有一年半的经验,你才七个多月,所以,这里是魔界……”我顿了一下,“还有,我最讨厌别人说我脑袋有病了,你再说我就不给你吃臭豆腐了。”
  不是我小气,而是原则,从小到大只要有人说我有幻想症,我就马上跟他绝交,所以我的朋友少的可怜;但是维持原则是很神圣的,就跟柯老师的名著里教导的一样。
  老杨低着头,拼命地吃臭豆腐,看来是不敢顶嘴了。
  “三个月。”我说,“三个多月前的一个晚上,我在补码学的时候,因为老师讲课太无聊了,加上蛋卷星人跟我玩了一天, 所以我就趴在桌上睡着了,”我夹起一块豆腐,“不知道睡了多久,突然被一阵很吵的声音弄醒,原来是补习的中间休息时间,但是同学的吵闹声……你知道的,就是那么一回事,跟柯老师形容的一样。”
  “至于我,”老杨一定是饿疯了,一连吃掉四盘臭豆腐。
  “七个多月前的晚上,我在学校做研究时,因为拉肚子跑去上厕所,结果大概是老了,在厕所里看报纸居然就这样睡着了,醒来时,我就产生这种逻辑失序的症状。”
  “你……你又说什么症状!”我歇斯底里地踢倒一张椅子。
  “嘿,我吃饱了。”老杨静静地说。
  好卑鄙!居然吃饱了才又露出狐狸尾巴,干!要当神经病自己去当,干嘛拖别人下水!(待续)
作者: jesskar    时间: 2003-12-23 23:08:32

这样的文章好看吗?
作者: 雪飞    时间: 2003-12-23 23:17:56

害惨 我了,看了快2个小时才看完第一篇。
作者: 天堂的阳光    时间: 2003-12-23 23:24:01

嘿嘿,这不就有事做了嘛
作者: 雪飞    时间: 2003-12-23 23:28:21

就是啊,一晚上就这样没了,要睡了。
作者: 雨夜咖啡    时间: 2003-12-23 23:30:51

呵呵。  楼主。帖子主题再+上。不喜勿看。
作者: 天钰儿    时间: 2003-12-23 23:35:07     标题: 本来就困```看得我眼都花了




好想睡啊
作者: 没想好    时间: 2003-12-24 09:50:25

《冤魂校舍》好看,很吸引人,不过最后一点写的不好
不看《语言》了,看个开头就没吸引住我
谢谢天堂的阳光
作者: 雨夜咖啡    时间: 2003-12-24 23:30:07

最初由 没想好 发布
[B]《冤魂校舍》好看,很吸引人,不过最后一点写的不好
不看《语言》了,看个开头就没吸引住我
谢谢天堂的阳光 [/B]


《语言》还好了啦。

楼主,出来。贴啊贴。

对了。楼下的房客是那180智商银的-黑暗3部曲的第2部。
第1部和第3部呢?
作者: 公主    时间: 2003-12-24 23:31:16

提示: 作者被禁止或删除 内容自动屏蔽
作者: 天堂的阳光    时间: 2003-12-24 23:31:45

“语言”也是那个家伙写的,这也是一个系列。
黑暗三部曲的那两部我也找不到...
作者: 雨夜咖啡    时间: 2003-12-24 23:33:46

最初由 天堂的阳光 发布
[B]黑暗三部曲的那两部我也找不到... [/B]












作者: 雨夜咖啡    时间: 2003-12-24 23:35:11

最初由 天堂的阳光 发布
[B]“语言”也是那个家伙写的,这也是一个系列。
[/B]




其它系列偶都找到了。也是没找到黑暗3部曲



http://www.shuku.net:8082/dblx/html/2/56-2-0.html
作者: 雨夜咖啡    时间: 2003-12-24 23:36:40

最初由 天堂的阳光 发布
[B]
黑暗三部曲的那两部我也找不到... [/B]



天堂的阳光。你这么帅。。。。

那2部就交给你。呵呵

期待ING。。。。




找不到的话。。。嘿嘿
作者: 天堂的阳光    时间: 2003-12-24 23:47:17

靠靠的...我算是栽你手里了...
虽然我很帅
我尽力吧...
作者: 天堂的阳光    时间: 2003-12-24 23:59:59     标题: 语言(2)

我简直快气爆了,还好格鲁已经被我挖出来了,要不然它一定会趁我现在意志力薄弱的时候,在我的脑袋里吸呀吸的……
      
        “不管你怎么想,”老杨翘起二郎腿,“先入为主是科学研究的障壁,你很聪明,所以也应该可以接受其它不同的讲法。”
      
        “……”这一点倒是真的,虽然我明明知道老杨在安抚我,但是对于他讲的,我倒有很多亲身体验,就跟柯老师一样,柯老师觉得大人不能接受不可思议的事很蠢,我也是。
      
        从小我就一直担任地球人跟宇宙生物沟通的桥梁,但是我妈却一直带我去看精神医生,还带我去收惊,干!那个收惊婆其实就是那美克星人,还偷偷在符水里放格鲁的卵给我吃,逼我做驻地球大使,马的……
      
        这时,有一个女人走进店里,站在我们的旁边。
      
        “请问……你们刚刚说的是不是……国语?”女人抓紧着她的皮包,声音有些颤抖。
      
        “啊!小姐妳也是……难友啊!请坐请坐……”老杨眼睛再度露出喜悦的光芒。
      
        仔细看看这个女人,细白的皮肤,淡淡的妆,细长的丹凤眼,穿着浅紫色连身短裙,小腿……好美的小腿,是那种会让人冲动的小腿。
      
        “妳好,”我拉过一把椅子,示意她坐下,“妳不需要再害怕了,有柯老师的领导,我们一定可以逃出这里的。”我推了一盘臭豆腐在她面前,并递给她一双筷子。
      
        “谢谢……呜……谢谢……”女人的筷子不停地颤抖,激动地流下眼泪。
      
        “看到妳真高兴,”老杨说,“我自我介绍,我是台大心理系的教授,叫杨哲羽,叫我杨教授就可以了,这位小朋友姓徐,叫他……嗯,叫他小徐就可以了。”
      
        “真的是太意外了,没想到这里居然有跟我一样的人……我以为我再也没机会回到原来的世界了……呜……”女人不停地哭泣。
      
        “嗯……我刚刚跟小徐正好讨论到这个问题,”老杨,“虽然柯宇恒先生认为这里是魔界,也就是所谓的另一个时空,但是,依我之见……”
      
        “依老扬的低见,他认为是我们发疯了,而不是我们掉入了魔界。”我说。
      
        “那你认为呢……小徐?”女人静下来了。
      
        “可能的话,请叫我勃起,”我盯着女人的小腿,好美,“不过请不要误会,那只是一个有趣的绰号,在这个魔界里……”
      
        “噗吃……”
      
        女人忍不住笑了,我真是个风趣的男孩。
      
        “你可真逗,小哥……”女人拭去眼泪,“我姓韩,单一个字孝,孝顺的孝;杨教授,小徐哥,叫我小韩就成了。”
      
        “韩孝,含笑,这名字很好听啊!”我真羡慕小韩有个好名字,才两个字,真酷。
      
        “听妳的口音,不像是……嗯,是因为太久没开口说话,还是妳是从大陆来的?”老杨摸着他那丛大胡子。
      
        “是的,对你们也没什么好瞒的。我老家福州,半年前为了多攒几个子儿,跟几个姊妹来台湾挣皮肉钱,没想到,在途中的船上打了个盹儿,一上了岸,就发觉台湾这地方怪怪的,连我的姊妹的行为也变得好奇怪,就跟……就跟柯宇恒先生写的故事一样,我就这么一个人,人生地不熟的,本来还以为台湾本来就是这样诡异的地方,快把自己给逼疯了……”
      
        “这么说妳来到这里差不多半年了。妳也真倒霉,偷渡到魔界来当海滩,不过妳总算知道自己没疯掉就是了。”我说。
      
        可怜的小韩,不只做鸡,还在魔界做鸡,运气真是背到顶点。
      
        我对偷渡客跟外劳一直都很同情,除了他们很辛苦以外,我还知道政府一直偷偷把一些逾期外劳跟抓到的偷渡客,秘密地交给山缪星人(他们全部都长得跟山缪杰克森一样)做DNA核子融合的实验,我也曾经被抓去过,但是幸好我的DNA已经被格鲁污染才获释。
“对了,刚刚小徐哥提到杨教授认为是我们疯了,我想听仔细点。”小韩说完,看了在椅子上低头喘气的柯老师一眼,又问道,“他就是柯宇恒先生吗?”
      
        “是的,就妳刚刚的问题,我分两方面来回答,第一,柯宇恒先生大概是一时无法接受突如其来的规则性对话,也难怪,那样长期地怀疑自我与逻辑失序,我们突然的造访令他脱离理性已久的心灵无法适应,不过我相信这只是暂时的现象。”老杨拍着柯老师的肩膀,继续说道:“柯先生真的很了不起,要不是他刊登在报纸上的巨幅广告,我们也将独自面对可怕的未知,说不定我们也会变得跟他一样。”
      
        老杨这一席话真是……真是(A)不偏不倚(B)光明磊落(C)掷地有声,ㄜ,应该是(A)+(C)吧!说得我都感动得流泪了。
      
        “第二,我并非果断地认为是我们的精神出现逻辑失序的症状,但是这个可能必须保留,也许,这才是解决我们恶劣处境的唯一方法。”老杨瞇瞇眼,放屁。
      
        “您这样说我挺不同意的,”小韩皱着眉头,“如果说是我们疯了,那为什么连钱也变了个样? 虽然我没见过新台币的模样,但是我也知道钱应该都是……怎么说……当我跟客人交易完了后,我实在无法忍受报酬只是几张名片、铃铛或是抹布之类的东西……这算什么?”
      
        小韩又说:“我虽然是打内地来的,但是我也念过大学,我这样说只是想表示我不笨……而方才我想说的是,如果是我们疯了,那为何物质环境也会改变?”
      
        “我懂妳的意思,要是红绿灯的物理状态改变,要是钱的物理状态改变,那么这里似乎是另一个世界的模样,”老杨赞许地看着小韩,“但是,别忘了,严重的精神病可能会看到幻觉或产生幻听,也许现在钱还是钱,红绿灯还是红绿灯,但是因为幻视的关系,所以我们看事物的能力受到了扭曲。”
      
        小韩歪着头:“这一点我也想过,但是不属于物质方面的,比如柯宇恒先生提到的,一切跟规则有关的事物,像是语言,纸牌规则,时间的概念等等,为什么全部都……”
      
        “全部都变成一沱屎。”我赶紧把握最佳时机说出恰当的玩笑。
      
        “也许有一两样变形可以说是我们的精神有问题,但是只要跟规则有关就会乱糟糟的,就挺夸张的。”小韩。
      
        “嗯,虽然我是心理系的教授,但是对于为什么只有规则跟与规则有关的事物会扭曲,我也只能抱持猜测的态度。”老杨。
      
        对喔,为什么只有规则混乱?!
      
        “不过我刚刚发现一点很有趣的现象,”老杨拿着烟斗敲打他的膝盖,“如果我们的精神有毛病,为什么我们可以沟通?要是我们失去理解外界秩序的能力,为什么现在我们又能理解同为病患的语言?”
      
        “也许我们真的进入另一个时空了……”小韩低下头。
      
        “是一定。”我看着柯老师。
“对啊……如果我们真的疯了,那为什么还可以听得懂其它疯子的……语言?”我自言自语着。
      
        “所以我们……根本没疯?”小韩终于夹起一块臭豆腐。
      
        “未必。”老杨又开始发表他的低见,“现在的精神医学尚未能真正解开精神疾病之谜,人的大脑仍存在极大的未知领域,简单的说,人类不了解自己大脑的程度,远远超过所了解的部分。”
      
        “这我听说过,好像人一生只运用到大脑的百分之十不到,但是像爱因斯坦先生就有可能运用到百分之二十吧,但那很少的。”
      
        老杨站起来踱步,继续道:“所以……精神病患者的大脑真正运作的情况,我们人类了解的还太少,精神病可不可以互相沟通……”
      
        “可以的,”我兴奋地答:“有个笑话说,在一家神经病院里,有两个自称是蒋中正的神经病,医生为了改善他们的病情,于是把他们关在同一间房里,想说这样至少会有一个人会放弃蒋中正的身分,一个星期过后,他把两个神经病叫出来,看看自己的患者病情有没有起色,问甲:你是谁? 甲回答说:我是蒋中正,哈哈哈! 医生摇摇头,问乙:你也是蒋中正吗?乙哭丧着脸说:我不是。 医生很高兴地说:很好,你已经快康复了,那你知道你自己是谁吗? 乙回答道:我是宋美龄!所以,神经病是可以沟通的。”
      
        “嘻……嘻……哈哈……小哥,你说话好风趣,瞧你把我给逗的……”小韩笑弯了腰。
      
        好美,真不愧是海滩。
      
        “……”老杨背对着我,大概是不好意思笑吧,假兮兮的。
      
        “老杨,也许你有点道理,但是这应该不是普通的精神病,”我托着下巴:“坦白说,ㄜ,这是我的秘密,以前有一种外星生物寄生在我的大脑里,靠吸取我的智慧跟勇气维生,虽然它后来被我逼出来了,但是……你怎么知道没有其它的外星生物寄生在我们的脑袋里呢?”
      
        “……”
      
        现场一片死寂。
      
        要是在从前,大家一定会说我有被害妄想症,然后逼我看医生,要不然就是换来一阵不屑的大笑,但是,谁在这种诡谲的环境里都应该体认到各种可能的存在,我想,我刚刚的发言已经取得了代理领导的地位。
      
        真正的领导,当然是充满智慧的柯老师。
      
        “如果这里不是魔界,也许,其实是有一种很难发现的外星生物,偷偷地吃掉我们大脑中的逻辑运算能力,因此,我们在跟充满秩序的世界里互动时,产生了老杨你刚刚提到的幻视跟幻听。”
      
        “这……一点证据也没有。”老杨虽然死要面子,但是一定开始动摇了。
      
        “我也不信……要是真的是这样,我们彼此还能沟通就表示我们的逻辑其实还是存在的不是吗?”小韩也不相信我。
      
        “也难怪你们不信,好吧,要不是紧要关头,我是不会这么做的。”我无奈地说,“我以前其实是那美克星驻地球大使,虽然不干了,但是还保有一些星际网络,我现在必须呼叫比克,他是个很有智慧的那美克星人,你们不要害怕,要注意星际礼节。”
      
        在老杨跟小韩满脸疑惑的同时,我掏出了我的小鸡鸡,开始用圣水在小吃店的地板上画出星际传输图腾,一边甩着一边高喊:“位置,57A22245GF,身分辨识,宇宙魔导士H12,密码,3点14159,呼叫比克,呼叫比克……”
以前格鲁还在我脑袋里的时候,我必须每天跟比克简报三次,有时候来不及,不得已在教室传输比克的影像时,总是被大家拖起来打,说我在教室偷尿尿,而且还被抓到校长室写悔过书,干!他们都不知道能好好坐下来吃饭睡觉,应该感谢我长期为地球的星际形象努力……
      
        在一阵紫色烟雾中,比克的影像传输过来了,因为我的圣水排泄得很充足,所以图腾力量很强大,比克的样子非常清楚。
      
        绿色的皮肤,白色的斗篷,微低着头,充满傲气的眼神,虽然只是影像,但我仍可感受到一股强大的“气”,真不愧是比克。
      
        “比克,我有事想问你,关于……”我不敢直视比克的眼睛。
      
        “为什么现在才传输我过来,我们找你很久了,”比克冷冷地说,“你的状况看来很不妙,要不然不会冒险通知我的。”
      
        “对……对不起,我也知道……拔掉格鲁是我的不好……”震摄于比克的威严,我几乎趴在地上了。
      
        “嗯?”
      
        “根据星际法规……我擅自将格鲁……赶走,应该……”我全身发冷,早知道我那么龟缩就不该爱面子把比克叫来,我鼓起勇气继续说道,“应该处以跟弗利札单挑100次……我可不想……我又不会龟派气功……”
      
        “你知道就好。”比克蹲下来,看着我,说:“但是,我们朋友一场,这件事就先搁着吧,我知道你传呼我过来,应该是比跟弗利札单挑更严重的事,问吧!”
      
        “真的吗?啊?谢谢……比克你真是好人!”我跳了起来,心脏差一秒就跳到爆炸。
      
        比克果然够意思,但也是因为我过去赤胆忠心的关系吧!
      
        “老杨,小韩,有什么要问的,快!还是叫比克救我们出去?!”
      
        我兴奋地看着两人。
      
        小韩的眼神有些不对劲。
      
        “……怎么了?要问就快,要不然我圣水干了的话,图腾就失去能量了。”
      
        “你刚刚……在跟谁讲话呀?”小韩慢慢地说。
      
        “妳看不见比克吗?不会吧!老杨,你想问什么?”我有点不爽。
      
        “小徐,我只看到你对着一团空气自言自语,还有,把它收起来。”老杨的表情有点不自在,似乎很想相信我,但又不太想承认的鸟样。
      
        “马的,我自己问。”干!又把我当神经病了,我偏不收起来。
      
        “比克,你能不能把我们救出这里?”我说,其实我很想丢下老杨。
      
        “不能,因为我们跟地球人没有盟约,而且你的身分也不再特殊。”
      
        Shit。
      
        算了,不管怎样都比格鲁在我脑袋里时还得好多了。
      
        “那么,能不能……”
      
        “等等,看在老交情的份上,我必须先提醒你,三个问题,一个月只能问三个问题,你必须好好考虑清楚再问,”比克盯着我看,“你应该知道你很笨,所以仔细想想后再问。”
      
        Damn it,我会笨还不是因为格鲁吸走我太多的智慧。
      
        “好吧,嗯,我们在魔界里吗?还是我们都疯掉了?”
      
        这个问题至为关键。
      
        “拒绝回答。我只能提供片段的线索,其余的,必须靠你自己的拼凑。”
      
        “为什么?这样叫我怎么问?”太怪异的规定了吧,摆明是整我。
      
        “OK,这是第一个问题的答案,因为我也不清楚你的真实情形,你只是传送我的影像过来,我无法对你的处境做出分析。”
      
        这样也算一个问题?
      
        不过我可不敢顶嘴。
      
        “好吧,那,有没有一种外星生物,会吸取人类的逻辑能力?”
      
        “有,我们叫它屌客,是一种病毒,就像地球的计算机病毒一样,被不名人士生产散布,它的抗体码还可不断快速更新,连天马星医院制造扫毒细胞的速度都赶不上。”
      
        “好可怕,真的有啊……那中毒了怎么办?”
“这是第三个问题了。中毒的情形跟屌客的能力有关,越新的屌客引发的症状越复杂也越严重,而且对愈高智能的物种逻辑杀伤力愈强,每个星球都有患者。”比克皱着眉头,又说:
      
        “中毒后,屌客一方面吸取逻辑能力,同时又排射出一种酵素,这种酵素会使患者的大脑对吸取的过程麻痹,总之,中毒后逻辑逐步丧失,符号系统一但崩溃,不管是哪一星的人,都会变成废人。”
      
        “这么厉害……但是你说的不清楚,这不算一个问题的完整回答,我要知道酵素是怎么一回事?干嘛要麻痹?”
      
        “好吧。因为吸取的过程很痛,不麻痹的话患者会发现。”
      
        “就跟蚊子一样?”
      
        “对,蚊子吸血时也会一边分泌酵素。”
      
        “这样啊……”
      
        问完了最后一个问题,却感到仍有许多谜团需要厘清。
      
        “算我多事,”比克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屌客排射的酵素有趣的地方是,它有副作用,也跟蚊子很像,蚊子的酵素会引起皮肤肿痒,所以有时会被发现遭到打死。”
      
        “嗯?”
      
        “屌客的酵素会刺激大脑发出共鸣的现象,也就是说,患者虽然逐渐丧失符号能力,但只要没有完全崩溃,患者之间彼此可以藉由共鸣的效果沟通,这样会导致病情恶化的情形减缓。”
      
        “啊!就是这个!再多告诉我一点!”我挥舞着双手。
      
        “关于屌客,其实跟地球的计算机病毒有很多相似之处,例如……”这时,比克的影像开始杂乱,接着“咻”的一声消失了。
      
        怎么会这么快!这次我的圣水很充足,应该还有一些时间才对啊……
      
        “比克!等等!等等!”
      
        才刚刚谈到问题的要害,居然……我着急地大喊,这时,我瞥见了小韩;小韩正拿着拖把破坏我布下的星际传输图腾。
      
        “小韩!妳在做什么?!妳知不知道下一次要问比克要等下个月吗?”
      
        “不要这样,老板刚刚看到你在他店里……这样乱搞,很生气地进来乱骂,小韩正在帮你清理。”老杨的眼神带着鄙视。
      
        “……你们刚刚什么都没看见?”我呆坐在柯老师身旁。
      
        “小徐哥,你大概是太累了吧,我们出去走走,多聊聊就会好了。”小韩同情地看着我。
      
        我最恨别人同情的眼神,但是……这次例外,小韩一定很关心我。
      
        那么美的眼神……别介意,尽量同情我吧。
      
        That's all right,他们没看见比克多半是正常的,也许是因为我的脑波频率太杰出才看得见……这或许也是我被迫担任大使的原因吧。
      
        “也好,我去付钱,”我扶起柯老师,“老师,您也跟我们走吧,从今以后,您就不用孤单面对一切了。”
      
        一个人面对这一切长达三个月,一直都处于不明的恐惧里,如今总算找到了伙伴,就像里见八犬传一样,开始踏上打倒大魔王的英雄路。
      
        “现在呢?我们要去哪里?我们必须跟柯老师多多谈话,好让柯老师早点带领我们。”
      
        很抱歉,柯老师您的魔界理论应该是错的,但这不是重点,一个人伟不伟大不是看他的想法正不正确或聪不聪明,而是坚持理想的勇气与毅力。
      
        不用多做考虑,我决定继续接受柯老师的精神指导。
经过一番讨论,因为老杨家里挺大又自认为是领导,我们决定寄住在老杨家里;我们带着柯老师上了火车,朝着台北前进。
      
        火车当然还是魔性不改,忽前忽后,忽快忽慢,但是台北车站位在地下,应不难认,我们也不如何担心。
      
        “杨教授,咱们现在有什么计划?”小韩问。
      
        “我想先求证一件事,”老杨耸耸肩膀,“我想确认我们是不是精神方面有问题。”
      
        “嗯,我现在也不认为这里是魔界了,不过事情没你想的这样简单,”我得意地说,“我们应该先想想,那些外星人……”
      
        我闭上嘴巴,因为刚刚只有我看得到比克,我可不想被当成疯子;我看着身旁喃喃低语的柯老师……只有等见识高超的柯老师康复,我才能向柯老师报告那重要的星际信息,接受他卓越的分析指导。
      
        “我几乎可以断定,当然,目前还只是推论——这里绝不是另一个世界。”老杨摸着他的大胡子。
      
        “为什么?”小韩。
      
        “要是真如柯先生所说的,是两个平行的时空交迭,上面的时空发生破洞而使得我们掉到这个除了符号以外,其它事物都一样的不同世界,那么,我就不禁要问……”老杨继续道,“那这个世界的‘自己’呢?”
      
        “你是说,这个世界本来也有一个‘我’?”小韩睁大眼睛。
      
        “根本就不是什么不同的世界。 在这里——用不精确的说法,我的妻子是同一个人,两个博士儿子也是同样的两人,同事等等也是原来的关系角色,但特别的一点是,我也还是我,所以,如果这是另一个平行的世界,也应当要有另一个我在扮演着心理系教授的角色,但是,”老杨面露微笑说:“没有。”
      
        老杨还不错嘛,但是他一定没想到是屌客的关系。
      
        “所以我们真的疯了?但就如你所说的,为什么我们可以沟通?”小韩。
      
        我很想告诉小韩,其实这是因为屌客分泌的酵素会产生共鸣的副作用。
      
        “这个问题我也在思考,就如我先前说的,人类对精神病的大脑活动情形,连一知半解都称不上;我们等一会就要去精神病院参观,若是那里也有跟我们相同症状的人,也许就可以解谜了。”
      
        “对啊!看看还有没有伙伴!”我高兴地说。
      
        “小徐哥,你还真有兴致,我还真烦恼,要是我的脑子不正常,要怎么给医好呢。”小韩苦笑着。
      
        (A)西子捧心(B)美不胜收……算了,就美不胜收吧!
      
        “也不需要这么担心,你们说说,什么是精神病?”老杨微笑着,大概是做教授的职业病吧。
      
        “神经病就是疯子,整天傻傻的,给他大便他也吃,所以我们不是神经病,要当,你自己当。”我冷冷地说。
      
        “其实精神病在以前被当成是恶魔附身或道德感不足的现象,当然,现在我们认为那是错误的想法,故我们把它当作是一种疾病治疗,但是,精神病也许只是跟我们一般人使用不同思考方式的人,甚至,还可以说……”老杨顿了一下,喝了口水。
      
        “天赋……”
      
        柯老师?
      
        是柯老师!
      
        “柯老师您终于康复了!这真是太好了!太好了!”我紧紧地拥抱神圣的柯老师。
      
        “嗯……水……”柯老师虚弱地说。
      
        小韩立刻倒了一杯水过来,我恭敬地转交给柯老师享用。
“你醒啦!嗯,好,因为你,我们才聚在一块……多休息一下吧。”老杨赞赏地说。
      
        “老师,您好好休息,我们现在正要到台北去,因为……”我不禁热泪盈眶。
      
        “我……知……”柯老师神情萎靡中散发中一股精光。
      
        “还有,你刚刚说对了,精神病可能是一种天赋。”老杨看着柯老师。
      
        “天赋?怎么会?”小韩狐疑地说。
      
        “案例告诉我们,有许多自闭症患者虽然在沟通上有问题,但是对数字的逻辑演算却非常惊人,或者无师自通多种语言,这些案例显示,”老杨仍然看着柯老师,继续道:“病患者并非,或者不全然是所谓的白痴,他们也许用于人际沟通的脑域封闭了,但是上帝却为其开启了另一扇窗,令他们其它的脑域远优于常人。”
      
        柯老师点了点头,说:“九十……”
      
        “也许吧,一般人终其一生只利用到大脑能力的百分之十,或许精神病能使用其它百分之九十中的某些部分。”老杨推了推眼镜。
      
        “超能力……”柯老师说。
      
        看来柯老师还没完全康复,无法念出完整的句子,只能说单字。
      
        “超能力?也许吧!精神力的掌控或许也跟大脑未知脑域有关。”老杨。
      
        “对不起,我不太认同,精神病跟特异功能是两回事,而且这几年在内地,国家有很多实验揭穿了特异功能是假的,没的事。”小韩一脸固执。
      
        “小韩,我知道老杨平时的低见很多,但是这次在柯老师的提点下,他说的嘛…好像有点道理……”我开始兴奋起来。
      
        “喔?”
      
        “我从小就被当成……神经病,因为我常常看到外星人,真的,各种外星人都有,”我涨红着脸,“所以我妈很紧张,一直带我去看陈医生,但他一直诬赖我看到的是幻觉,还怀疑我吸毒,干……啊……不是,我当然很生气啊,明明就看到了,而且还担任星际大使,但最后还是被说成被害妄想症……忧郁症等等,我现在才知道,这不是神经病,是天赋,是超能力!”
      
        柯老师真的not only我的人生导师,but also我的救星,简单两句话就将我超脱出神经病的地狱,还让我在几秒钟之间变成拥有超能力的超人。
      
        “也许吧,这也只是臆测罢了。”老杨的低见。
      
        “大大的低见!你怎么知道你看不见就代表外星人不存在?蛤?说不出话了吧!吸毒也可能会刺激脑部,使大脑……那个……”我思考着。
      
        “脑波。”柯老师闭上眼睛。
      
        “对,使脑波改变,然后就可以看到外星人啦或是鬼,鬼话连篇你没看吗?别那么耸,那个老师不是说我们会看到鬼,是因为有时候我们的‘磁场接近’,就是这个意思;我有超能力,所以脑波很营养,不用吸毒就可以看到外星人,你不能,哈哈!”
      
        “……”老杨一定在生气,但是他的胡子太多了所以看不出来。
      
        “总之,精神病是不是跟超能力有关,都跟我们现在的症状无关,现在最重要的是,确定我们是否有精神上的疾病,要是有,我们要如何矫正与治疗,才能重新好好生活。”老杨说。
      
        “我同意,”小韩甜甜地说,“小徐哥,就不要再提超能力的事好吗?我们现在应该要想办法恢复理智,不是吗?”
      
        “喔。”
      
        虽然有点失望,但是刚刚他们看不见比克,也难怪他们不相信。
      
        即使如此,我还有一个很好的听众,柯老师。
      
        在火车上,我将小吃店里跟比克的谈话内容原原本本地向柯老师报备,并主动提供我跟外星人接触的经验,希望透过柯老师缜密的思考能力,厘清事情的真相。
“勃起?”柯老师微笑着。
      
        柯老师听了我跟比克之间的对话后,对我的绰号似乎觉得很有趣。
      
        “嗯,如果老师不介意的话,请继续这样叫我。”我说。
      
        “好。”柯老师又闭上了眼睛,看来正咀嚼着我提供的数据。
      
        这时,火车进入一个隧道。
      
        老杨说:“也许是我太久没有真正地上课吧,我讲一些有关精神病的故事给你们听吧。”
      
        “好啊好啊,我最喜欢听故事了。”小韩兴奋地说。
      
        “大约在十七、十八世纪时,黑死病恐怖地袭卷了整个欧洲,大量的痲疯病人充斥街头,人们对疯癫的恐惧达到了高峰,加上治疗无用,于是,为了有效遏止疫情,痲疯病人被监禁,被当作罪犯看管,其中有一种方式……”老杨像是在上课。
      
        “愚人船。”柯老师接着说。
      
        柯老师在流泪。
      
        “没错,愚人船。从你的求救信中,我知道你读过傅柯的作品。”
      
        “什么是愚人船?”我问。
      
        “人们把痲疯病人集中在一艘艘的巨船上,永远地放逐海洋。”老杨也闭上眼睛。
      
        “放逐?他们只是生病,又没有作错事,别人凭什么将……”我忿忿地说。
      
        “因为畏惧。痲疯病人的言行怪异、癫狂,其中某些患者甚至预言未来,声称预见将至的灾祸,或看到万年后审判的来临,人们不了解疯癫的本质,又惧怕未知,于是将他们禁锢在与世隔离的汪洋……在辽阔的海上,遥无止尽的漂流,疯人们失去了地平线,每天日升日落,僵化的规律,时间彷佛静止了……”老杨深深地说。
      
        我也闭上了眼睛,想到疯人们被放逐于社会外,等于被判了精神上的死刑,在时空消失的孤海上等着….等着哪一天暴风雨将自己吞噬,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现在的我们,不就是同坐在愚人船上吗?
      
        如果我们坚持保持自认的理智,绝对没有人听得懂我们说的话,符号成了障壁,而非沟通,我们被完全屏除在意义之外。
      
        我们被放逐了。
      
        过了十多分钟的静默。
      
        “勃起,我,相信你。”柯老师睁开眼睛。
      
        “嗯,我就知道老师您的见识一定不同凡响!”我欣慰地说。
      
        “比克,说,屌客,计算机……病毒,像……想。”柯老师吃力地说。
      
        “您的意思是,要想想屌客为何跟计算机病毒很像吗?”我问。
      
        “嗯,我,里面,连着,外面,断的。”柯老师讲到满身是汗。
      
        “啊?”
      
        “我,想,可以,讲,可以,的相反。”柯老师说。
      
        “对喔,老师您提过,我们人的思考除了纯粹的逻辑,就是用那个……那个语言来思考,老师您先是语言发生障碍,然后是逻辑也有问题……所以没法子思考……您是说,现在思考康复了,但是表达还没有?”我拼凑着老师的话。
      
        “对。”柯老师说。
      
        “那我负责推理,老师您尽量提点我。”我身负重任。
      
        “计算机病毒,死,屌客,活……”柯老师。
      
        “嗯,我想屌客有点像是生物兵器吧,比克说是病毒。”我说。
        
        “传染……”柯老师拖着他的下巴。
      
        “传染?嗯,计算机病毒会传染,屌客……会不会传染,比克没说,不过很有可能吧……我不知道。”
      
        “高等,惨,低等,惨,的相反。”
      
        “嗯,越高等的外星人被屌客侵害的情况越惨,我想这是因为越高等的之前比较聪明,被侵害后变得神智不清,所以落差较大,本来就比较笨的,像蛋卷星人,他们被侵害前跟侵害后看起来应该就没差多少吧,因为太笨了。”
      
        “对,一半,一半,对,的相反。”
“是,那另一半呢?”我恭敬地问。
      
        “越高等,复杂多,想,想想,传染。”柯老师说。
      
        太有哲理了,我必须想一想。
      
        “是要跟传染想在一起吗?”我问。
      
        “对,也,也要,目的,干,他 妈 的。”柯老师狠狠地说。
      
        “嗯,屌 客的发明人不详,怎么会选上我们,弟子会好好想一想,可能是我们都太优秀了吧……啊不,应该不是。”我实时想到了老杨。
      
        “但,记住,屌 客,未必。”柯老师。
      
        “是,比克有时候会乱开玩笑,而且现在说什么都还太早,我会学习老师保持各种观察角度的。”我说。
      
        比克不能分析我的真正处境,所以‘屌 客论’仍只是一种假设,柯老师先前的‘魔界论’还是必须考虑,至于老杨的‘精神病论’,等一下就可以验证了。
      
        我想应该是放 屁吧。
      
        “到了,下车吧。”老杨说。
      
        地 狱。
      
        台北车站现在完全是个炼 狱。
      
        “操 你 妈 的。”柯老师第一句完整的话。
      
        的确,这句话形容的最赞,台北车站人声鼎沸,巨大的噪音不规则地轰进我们的脑袋,虽然现在我已不再孤单,但是迷乱的符号仍具有强大的精神杀伤力;况且,如果跟比克说的一样,只要被屌 客侵入,就无法摆脱失去理智的命运,同伴因共鸣而相互沟通也只能拖延一点时间罢了。
      
        小韩倒是兴致勃勃,好像是跟我们出来玩似的,蹦蹦跳跳,不停地逗我们开心。
      
        跟小韩一起落难,倒真的挺浪漫的,加上有柯老师这样的宇宙级伟人的同行,更是五星级的组合……老杨?对了,为什么会有这个角色?啊,除了他的死脑筋正好显示出我的优秀外,他还是一个牺牲者。
      
        惊声尖叫等恐怖片,不是都要牺牲者吗?这样才符合剧情需要……可怜的配角。
      
        “老杨,我决定对你好一点了。”我拍着老杨的肩膀。
      
        “怎么?我们现在要去停车场,我开车来的,等一下我们直接去精神病院。”老杨说。
      
        “吵他 妈 的,走,快。”柯老师皱着眉头。
      
        于是,我们坐上了老杨的车,浩浩荡荡地向精神病院报到……啊不,是前进。
      
        因为搞不懂交通号志,加上老杨没种,所以开了很久才到精神病院。
      
        “杨教授,你先前为什么不自己来这里呢?”小韩问。
      
        “第一,我怕自己一个人来,在不知道自己说些什么的情况之下,会被当成精神病关起来。第二,就算我真的有某些精神上的疾病,我也不会在精神病院接受治疗,那里既不专业,又把病人当犯人,我宁愿自己想想办法。”老杨说。
      
        “小心,闭嘴。”柯老师说。
      
        “是,我们进去吧,要是他们想抓住我们,就立刻逃跑,还有,记住柯老师说的,没事别说话。”我说。
      
        接着,由我跟守卫等院方人员‘沟通’以后,大家幸运地进入精神病院参观。
      
        走在灰白色的走廊,几个患者眼神空洞地晃着,我注意到每隔几公尺就有一个院方的看护,似乎在监视着患者。
      
        大厅上,几个患者聚在电视前看着,果然是疯子,那种发狂似的画面跳动居然也想看。
      
        有些患者机哩刮拉地交谈着,但我分不清楚他们的谈话内容是不是超爆笑的,真是可惜,不过我也必须好好熟悉一下环境,因为即使我把屌 客拔走,或者说回到原来的世界,我还是很可能被我妈送来。
我看到一个患者愉快地蹲在桌子上大 便,真叫我羡慕的要死,但好景不长,他快乐的表情终于引起看护的不爽,一阵拉扯后,他被迫吃掉自己的大 便,我简直笑死了。
      
        “别笑,”老杨在我耳边说:“我们可能跟他们没有两样,只是还没被其它人发现而已。”
      
        “……”
      
        有些道理,虽然我一点也不认为我发疯了,但,我们的处境令我很同情这些病人,我在想,会不会他们其实也像我一样拥有各种奇妙的超能力,但是这些与众不同的特质,却使他们被世人误会;又或者他们真的活在自己幻想的世界里,所以被强迫接受治疗……
      
        但是,这世界上谁没有幻想呢?
      
        只因为这些人不顾所谓真实世界里别人的看法,勇敢地活在自己的幻想里,惹得别人忌妒,怀恨他们的无忧无虑,所以被当成疾病、
      
        犯罪一样监禁?
      
        真实的世界啊!你也不过是网络里的一个窗口罢了!
      
        我嘀咕着。
      
        这时,我发现身旁的柯老师怪怪的,他的眼神似乎在恐惧着些什么,我顺着他的眼神看了过去。
      
        以下的描述,不是我幼稚的文采可以办到的,于是事后经过柯老师的指导,我尝试将我与柯老师感受到的尽力描绘出来。
      
        墙角几个患者一动也不动地坐在椅子上,眼睛茫然地直视前方,虽然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但是,那样静静地……不,是那样死寂地坐着,却给了我一种非常异样的感觉。
      
        你看过汽球吧?
      
        他们给我的感觉,不只像是比热汽球还巨大的汽球,还是颗不断在剧烈膨胀的汽球,随时都会爆炸一样,而且爆炸的威力,一定远比1000颗原子弹还要震撼的多。
      
        觉得奇怪吗?
      
        此时,我却觉得理所当然。
      
        那样完全不动、一声不响的患者,他们干扁的身体,本来给我的感觉应该像是枯稿的木乃伊一样,但是……如果他们是木乃伊,他们一定是活生生的木乃伊,活生生到什么程度?活生生到随时准备爆炸!
      
        他们被掏空的内脏里,一定正鼓荡着一股热滚滚的生命力,从地心直接冒出的生命力。
      
        没有生机的外表,跟世界完全断线的眼神里,却好像亟欲发出最巨大、最凄厉的哀嚎,全身紧闭的毛孔,正拼命地压抑体内震耳欲聋的千万吶喊。
      
        这绝不是想象力太过丰富。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身体好想剧烈地晃动。
      
        那几个患者空洞地坐着,却像一首首感情澎湃、风格强烈的大乐曲,催动着我,催动着我变成音符,跳动。
      
        跳动。
      
        我几乎立刻跳动起来。
      
        这时,柯老师实时紧紧抓住了我。
      
        “忍,我,一样。”柯老师低语。
      
        “嗯,既然老师跟我一样有奇妙的感觉,那这几个人也许……”我轻轻说。
      
        “问,杨。”柯老师点点头。
      
        我点点头,在老杨耳边说:“喂!你有没有觉得那堆傻傻的人怪怪的,比如……”
      
        “比如?”
      
        “比如…觉得他们身体里面好像藏着好大的声音?”
      
        “没有,”老杨一脸的不耐,说:“仔细听听这里有没有人跟我们一样说话……不要再幻想了。”
      
        “干!”
      
        我在老杨的耳边大叫一声。
我最讨厌别人说我幻想了,那是超能力,不懂就闭嘴,也因为‘干’只有一个字,不怕那些看护察觉我说的‘话’很怪异,所以我毫不犹豫地用力吼出来。
      
        老杨吓了一大跳,摀着耳朵摔倒在地上,不可置信得看着我。
      
        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动……”柯老师指着那些死寂的人,全身紧绷。
      
        动?
      
        我看了过去,发现那几个人眉头微皱。
      
        本来经过我那样大叫以后,每个人都被吓到实是不足为奇,但是那几个人皱起眉头给我的感觉,竟令我全身发毛。
      
        好深的恐惧。
      
        他们空洞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极动人的神采,但转瞬间便一溜烟消逝。
      
        也因为那神采电光火石般乍现,却又极快速地殒落在空洞的黑暗里,所以格外惊心动魄,格外牵动心神。
      
        是什么将那丝动人的神采再次拖进空洞无比的黑暗之中呢?
      
        答案是恐惧。
      
        与其说我感觉到是恐惧吸落了神采,不如说我就是知道是这么一回事。
      
        因为我也感同身受。
      
        当我看到柯老师脸上的泪珠时,我才察觉到原来我也流着眼泪。
      
        柯老师向我点头示意,于是我走到其中一个患者身旁,在耳边轻声地说:“你听得懂……我说的……话吗?”
      
        患者没有表情。
      
        我转过身,跟柯老师摇摇头。
      
        此时,
      
        “啊……”
      
        那名患者竭力吼出一声巨响!
      
        我立刻吓得摔倒在地上,不,我是被震倒的,不是被吓倒的。
      
        柯老师、小韩、老杨,也几乎同时被震翻,柯老师甚至还往后摔倒了五六公尺才跌坐在桌上。
      
        那一股鬼哭神嚎般的声音力量,彷佛承载了千亿吨的力道,凌厉地向四周袭击,在小小的交谊听里暴走,一、两秒后,更骇人的事发生了。
      
        其它本来也是空洞地呆坐在角落的患者,像一串鞭炮一样,受到那沉重巨响的点燃,竟一个接一个哭天抢地得吶喊,每一个都比第一个狂吼时要更大声,后一个的音劲也总比前一个更具力道,连锁反应般,几秒后,所有原本静止的患者,全都一齐发出惊人的……声音?
      
        声音?
      
        那还算是声音吗?
      
        超过几万分贝的‘声音’,当然还是声音。
      
        喜、怒、哀、乐等任何极致情绪所发出的‘声音’,也都是声音。
      
        噪音,也是声音。
      
        噪音中的噪音中的噪音,声音,当然。
      
        但绝顶的噪音,像现在,就不仅仅是声音而已。
      
        还有能量跟癫狂。
      
        疯狂暴走的能量以声音的形式……以及各种超越声音的形式,在交谊厅内淋沥尽致地展现出来。
      
        在这里,有件事必须详加说明,就是那些患者‘叫喊’的方式。不只是嘴巴,我‘看见’无数道声音从患者的鼻孔、胸口、指甲缝、眼珠、头发、阴茎、屁眼……甚至每一个毛细孔中急速释放出来。
      
        是的,我看见了。
      
        我看见了声音。
      
        有一句老话,叫笔墨难以形容,我现在懂了。
      
        红、橙、黄、绿、蓝、靛、紫……不是……都不是……
      
        一直都以为世界的色彩是由七种颜色构成的,但是,这时我看见了至少十几种不可能由这七种色彩调配出来的颜色。
      
        好奇异的颜色,难道这就是声音的颜色?
      
        还是能量的颜色?
      
        我不知道,但,我想‘癫狂’或许是它们最好的名字。
      
        无数道癫狂从不同患者释放出的颜色与方式都不一样,有个患者蹲着,以身体为中心,像陀螺一样打转,癫狂朝四面八方辐射般窜流。
      
        一个患者直挺挺得立正站好,癫狂从他的体内向上喷射……高速地喷射,他看起来正像一个正在爆炸的冲天炮,又像高速逆冲的瀑布。
      
        有个光头的患者,在地上用头快速得滚动,癫狂恣意地不规则乱冲,像一颗超级钻石炮。
      
        另一个患者学蚯蚓一样在地上蠕动,癫狂缓慢但极沉重地流泄出来,样子十分诡异,看得我我好想吐。
      
        最恐怖的是,有一个患者单脚站立,芭蕾舞般全身疾旋,剧烈的癫狂因此漩涡状地疾走,形成一个黑洞,黑洞的尽头,黑洞的尽头……我不敢看。
      
        十几个患者就这样以各种怪异的姿势,释放似乎无止尽的吶喊。
      
        癫狂!
      
        好可怕的癫狂!
小韩、老杨、我,全都蜷成一团,摀着耳朵。
      
        摀着耳朵?真是幼稚的动作。
      
        面对排山到海的‘癫狂’,什么防护动作都是多余的。
      
        癫狂从每一个角度贯穿我的身体,狠狠地在我体内来回冲撞,就好像千万道闪电不断轰击着我。
      
        痛?
      
        一点也不。
      
        我的身体一点也没感到任何痛楚,只觉得……
      
        恐怖!
      
        好巨大的恐怖!
      
        恐怖在我的体内乱窜,剎那间,我感受到各式各样的恐怖,干!真的是……(A)天花乱坠,(B)五花八门,(C)风情万种……恐怕是(B)吧!
      
        我真是大开眼界。
作者: 天堂的阳光    时间: 2003-12-25 00:00:35

我第一时间就屎尿齐流,涕泪纵横,内心……绝不只是内心……每一个细胞都在一边骂“干”,一边彻底堕入黑暗,强烈的孤独感随之袭来,ㄜ,你一定很有兴趣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吧……
      
        你将全身泡在滚烫的油里,然后在屁眼里插了一根三色棒(注:传说中的棒冰,跟“金手指”齐名江湖),用力紧紧夹住,那一股自小屁屁生生刺入肚肠的冰寒,令大腿拼命紧缩,全身呈企鹅姿态无言哀嚎,在不可思议的表情中,张大嘴巴,好像要吐出那股刺骨冰冽……滚烫的油完全大失颜色……
      
        把这种感觉乘以一千,大概就可以稍微逼近我现在的黑暗感。
      
        心神俱灭……
      
        这时,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我睁得死大的双眼,瞥见一个英雄身影,昂然伫立在远远的桌子上。
      
        英雄,当然是指柯老师。
      
        柯老师的身体,也被“癫狂”爆透,但他的五官激烈扭曲,很难看出老师痛苦的程度,我现在又学到了一件事,学老杨的口气,第一,人的潜能无限,五官居然可以这样歪来扭去、重迭在一起;第二,五官的排列组合,不一定就是表达某个情绪,过度奇妙的组合,几乎传达出超越人类原本可以承受的感情。
      
        尽管如此,柯老师五指成爪,从桌子上猛烈跳上跳下,接着,便旋转起来。
      
        凌空旋转。
      
        Yes,就是在空中,完全没有着地,在交谊厅的吊扇旁,老老实实地飞转着。
      
        几秒之间,室内波澜壮阔(对不起,我书没念好,但我还是很想用波澜壮阔)的癫狂一道一道地往柯老师身上飙了过去。
      
        不对,是被强吸了过去!
      
        柯老师旋转的身体好像一个大磁铁,更像一个无底黑洞,将巨大的癫狂狠狠地、极暴力地拉进他每一个毛孔里。
      
        充溢我全身的恐惧感快速地抽离,向柯老师身上冲去,我的心神一下子从地狱中拔起,急升至九霄云外,空荡荡的悬着……我趴倒在地上,浑身被冷汗浸透,说不尽的舒服。
      
        但是柯老师可就倒霉了。
      
        老师凄厉地哭喊,声音之巨简直可以跟癫狂媲美,但身体却又不停地急速空旋,无止尽地将癫狂强吸过去。
      
        但那几个患者依旧发疯似地发出极巨大的“声音”,其它人,如小韩、老杨、以及整个交谊厅的人,全都同我一样趴倒在地上。
      
        如果我刚刚被癫狂袭击的结果,是感受到深渊般的恐惧,那其他人应该也不例外,因此,柯老师将所有人的恐惧一股脑地吸了过去,现在一定面对着数倍的惊骇恐怖,这种见义勇为的精神跟凌空旋转的体力,真值得我敬佩。
      
        但是,患者爆炸似的叫喊,竟没有停止的意思,我担心柯老师就这样永远旋转下去的话,脑袋一定会从鼻孔喷出来,那可不是好玩的,于是,我勉强爬过去那些患者身旁,抓住其中一个的脚踝拉倒他,他“咕咚”一声(其实根本没听到,声音被完全被覆盖了)倒下,但是叫喊却没有停止。
      
        我一急,摀住他的嘴巴,但是没有用,声音……癫狂,就如我说的,从他每一个毛孔中吶喊出来。
      
        突然,我胸口一阵烦恶,感到有一团火球在脑中延烧,而且迅速膨胀起来,没有一秒,我就烫得大叫!
      
        大叫!
      
        这一叫可真不是盖的!
我也不知道我到底叫了多大声,但是一定压倒了癫狂,所有的患者像断线的木偶一样立刻摔倒,昏了过去,当然也不再大声鬼叫了。
      
        凌空旋转的柯老师,也从吊扇旁掉到桌子上,不再嘶声哭喊,但牙齿不停的打颤,全身紧缩,双眼茫然,显然还没脱离刚刚的恐惧。
      
        而我,正为了刚刚那一叫惊异不已。
      
        脑袋有一颗火球,痛的大叫可说再正常不过。
      
        但是,这一叫绝对远远超出我的能力范围,奇的是,我并非豁尽全身的力量才叫出来的,我只不过是很自然地大叫……痛得大叫。
      
        可喜的是,这一叫震昏了那些疯子,也吹熄了脑袋中那颗大火球。
      
        吹熄?
      
        我不确定,感觉起来又好像……又好像是我把大火球给“叫”了出来。
      
        总之,虽然我四肢乏力,但是方才的冷汗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通体舒畅,暖洋洋的十分受用。
      
        我躺着休息了一会,恢复了一些体力,便过去扶起柯老师。
      
        “老师,您没事吧?”
      
        “……”
      
        柯老师抓着头发,还在剧烈地喘气。
      
        “我过去看看小韩他们……还有……老师……谢谢……”
      
        我走到老杨跟小韩身边,大吃一惊。
      
        老杨还好,只是昏倒过去,但是小韩的样子十分怕人。
      
        小韩两眼涣散,流着口水,一会儿嘻嘻鬼笑,一会儿竭力哭闹,一定是被刚刚的情景吓坏了。
      
        可怜的小韩,让我尽一点英雄的责任吧。
      
        我紧紧抱着小韩,轻拍着她的香背,“没事了,我跟柯老师连手把场面控制住了,尽管在我的怀里……”话没说完,我就听到“ㄎㄠ……ㄎㄠ……”的声音,像吃虾味仙一样的声音。
      
        我低下头,看到小韩摇头晃脑地咬着自己的手指,不,是吃着自己的手指。
      
        小韩一边吃吃地笑,一边爽快地把自己的纤纤玉指,一根一根地啃了下来。
      
        “干……”我放声惨叫。
      
        我用力推开小韩,连滚带爬地跌开三四尺远。
      
        小韩的样子恐怖极了,稻草般的头发,扣掉她诡异的表情不说,光是堆在她前面的鲜红手指就够恶心了。
      
        我再次失禁。
      
        原谅我,我不是一个称职的主角,但是除了经过大风大浪的柯老师以外,我相信连卫斯理、原振侠那些人,看到这种邪恶的画面,虽不一定会失禁,但也一定会逃之夭夭。
      
        “好吃吗?”要是柯老师醒着,他一定会那么问。
      
        但我可没那么幽默,我赶紧踹了小韩一脚,希望她赶快昏倒,不要自虐了,但是小韩跌倒后,又再接再厉地挖出自己的眼珠子把玩。
      
        白皙的脸上,多出两道腥红的血痕,配合我的尖叫,真是一幅地狱流浪记。我拼命尖叫着,但整个精神病院的人都昏倒了,没人理我。
      
        感谢小韩,她的疯样令我的肾上腺素狂增,我神勇地抱起柯老师,一路抱到老杨的车上,又回到交谊厅,抱起老杨,又是一路抱到车上。
      
        真想赶快驱车离去,离开这个鬼地方。
      
        对不起……小韩……我无意抛下妳,只是我不爱吃手指头,又怕妳吃完了要吃我的,也许……也许这个地方刚刚好适合妳,妳就留着吧。
      
        但是,我不会开车,而且柯老师一直在发抖,还未恢复理智,老杨则是昏迷不醒,所以只好暂时在车上休息。
      
        刚刚真是太奇怪了。
      
        与其说是奇怪,不如说经历了一场恐惧的震撼教育。
      
        十几分钟前,我的身体里藏着各式各样的恐惧感,怒涛般淹没了我,真是绝不想再经历一秒的体验。
      
        臭死了。
      
        车上的三人,裤子上都是尿味跟粪臭。
      
        我把堆积在裤档里的大便清理干净,再帮柯老师和老杨清理一下,比起刚刚所经历的,帮别人除粪算是很幸福的了。
      
        过了好久,大概是晚上七、八点吧,我的肚子已经饿的要命,但是柯老师跟老杨都还没恢复神智,加上这间疯人院位处小山丘上,附近没什么人家,我只好试着走到神经病院的警卫室要东西吃。
      
        “……”
      
        怪怪……警卫室里的两个警卫都昏倒了,而且,我还闻到他们身上浓重的粪臭。
      
        连警卫也昏倒了,可见刚刚那些疯子的叫声多巨大多怕人。
      
        我拿起挂在他们身上的机车钥匙,摸着口袋里的几只小鸡爪跟铃铛(可能是钱),准备下山买一点东西回来填肚子。
于是,我找到了警卫的小机车,往山下驰去,临走前留了一张纸条给柯老师跟老杨,叫他们等我回来,还有……叫他们不要进去找小韩。
      
        我不怎么会骑摩托车,但是乘着初夏夜晚的凉风,舒舒服服的,便也不觉害怕,一下子,就来到山下一间7-11。
      
        说是7-11,我其实也不确定,毕竟看不懂它的标志,只是觉得它在正常世界里应该是7-11吧。
      
        “叮咚。”
      
        我走进充满冷气的店里。
      
        只见一个店员趴倒在柜台边,三个小孩和另一个店员则在饮料柜前东倒西歪,一个上班族女人也在杂志柜前昏睡。
      
        “马的……连这里也遭殃了……”
      
        我自言自语着,那些疯子的叫声有这么大吗?如果连山下的人都给震昏了,那当时近在咫尺的我们,耳膜不就应该被震碎了吗?但是,我的耳膜没那么健康,所以那些癫狂鬼叫也一定没那么大声!
      
        回想起来,那巨声虽然刺耳又震撼,但是似乎是精神层面受到的伤害较甚,而非物理上的爆炸般巨响,否则,那么近的距离,我的耳朵早就流血了。
      
        臭味。
      
        屎尿的臭味。
      
        那些店员、小鬼、上班族女人,之前也全都失禁了!
      
        难道,在这么远的地方,也感受到那深渊般的恐惧?
      
        我的心凉了半截。
      
        脚在发抖。
      
        一切都太真实了,却又真实的完全不真实!
      
        我倒吸了一口气,尽量使自己冷静下来。
      
        我需要冷静……
      
        我看了倒在杂志柜前的女人一眼……那女人长得不坏。
      
        于是,我跪在那个上班族女人的身边,解开她的扣子,将手伸了进去,轻轻地抚摸那女人的乳房。
      
        从我懂事以后,我从未这样摸过一个女人的乳房。
      
        软软的,滑滑的,用力一捏,很有弹性,那温暖的感觉真是棒透了。
      
        我找到了久违的安全感,这种安全感是柯老师无法提供的。
      
        你也许正骂我卑鄙,但是,一个女人在一个男人身边昏倒时,加上旁边都没有人,我相信每个男人多少都会有点邪念吧!我只不过是勇敢地把它付诸行动罢了,而且,这样做能让我将恐惧暂时抛在脑后。
      
        摸了半小时,我估计大概恢复九成冷静后,我决定探索那女人的禁地,我相信这样做,一定可以更快恢复心神。
      
        当我的手正要给她摸下去的时候,那女人的大腿抽动了一下,我吓得跳了起来,正犹豫不决时,那女人悠悠醒转,我转过头,那原本趴在柜台边的店员也摇着头坐了起来。
      
        其它几个小鬼,也扶着饮料柜吃力地爬起。
      
        “#@!#$@%#*$^^&”那店员对我说。
      
        “喔,干!”我回嘴。
      
        来不及分析这一切了,我趁着店员的脚步疲喘,快速地抓了几包零食跟饮料,冲出便利商店,跨上小机车,拼命往山上疯人院飙去。
      
        “马的,就差一点点……不过,要是他们醒了,柯老师他们也应该醒了吧,我要快点回去才行。”
      
        想着想着,疯人院就到了。
      
        这时,两个警卫抓着棍子像我冲来。
      
        “啊!不妙!他们以为我偷了他们的车!”我惊觉大事非常之不妙。
      
        我一紧张,车子便打滑,摔倒在地上,我痛得大叫,已经准备束手就擒了。
      
        “叭叭!”
      
        突然,一辆车闪着大灯,迅速地在我身旁急停,车窗摇了下来。
      
        是老杨!
      
        “快上车!”老杨喊着,柯老师立刻打开了后车门。
      
        我忍着痛,抓着地上的零食跟一大罐饮料,赶紧跳上了后座,总算松了一口气,老杨迅速地向山下驶去。
      
        “呼……刚刚真是好险!老杨,这次表现的不赖!”我仍在喘气。
      
        但是,在我看到副驾驶座的那一剎那,我的心跳一定停止了几秒。
      
        “小韩!”我简直没立刻跳出车外!
      
        的确是小韩。
      
        小韩嘟着嘴,向我埋怨道:“小徐哥,你怎么可以丢下我一个人?”
      
        怪怪,我紧张得贴紧身后的车门,脸色发白。
      
        “是啊,干嘛丢下小韩,还留字条……”老杨说。
      
        小韩……她的眼睛还在……我看了一下她的手……手指……都还在呀!
我警戒地看着小韩,但她一贯的甜美笑容,似乎没有任何妖异的气息。
      
        “这是……怎么……一回事?”我看着身旁的柯老师。
      
        “我们大概是十几分钟前醒过来的吧,看了你的字条后,便在车里等你回来,没多久,小韩突然走出来敲门,这也没什么,倒是你怪怪的,干嘛不让小韩跟我们走?”柯老师道。
      
        “等等,柯老师……您恢复了?”我惊讶极了。
      
        “嗯,刚刚我彷佛做了一个非常可怕的恶梦,全身像是被强压在恐惧的大海里,这种感觉真是难以形容,不过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这样渐渐地恢复神智了。”柯老师道。
      
        “您的语言能力也一并好了?”我合不拢嘴。
      
        “看起来好像是这样吧!我也很惊讶,不过既然是好事,就不用太深究了。”柯老师说。
      
        “喔。可是小韩她……她刚刚真的好奇怪,她……”我的眼睛仍盯着小韩的手指,心中充满了疑惑与不安。
      
        “她刚刚怎么了?”老杨问。
      
        我迟疑了一会儿,便把小韩在疯人院里失魂落魄、自残的样子说了一遍。
      
        “真讨厌,咱家哪有这样子,如果是真的,那我现在不就是一个怪物了。”小韩没好气地说。
      
        “嗯,小韩人不是好好的吗?会不会是因为刚刚场面太惊骇,所以你的精神不太稳定,看错了?”柯老师说。
      
        “大……大概吧。”事实摆在眼前,也许真的是我搞错了,毕竟当时我才刚从无涯的恐怖中解脱出来,多半还有一点恐惧的成分留在体内,才造成一时的错乱吧?!
      
        “咕噜……咕噜……”
      
        不知道是谁的肚子在叫,于是,我拿出零食跟饮料分给大家。
      
        “不过,刚刚真是太奇怪、太恐怖了,你们都有看到那些……颜色吗?”柯老师拿着车上的面纸,不停地擦汗。
      
        “我也有看到!真是太奇妙了!”我兴奋地说,既然连柯老师都看到了,那一定不会是幻觉。
      
        “奇妙?我倒觉得真是恐怖。”柯老师苦笑。
      
        “颜色?什么颜色?”老杨边开车边转过头问。
      
        “是啊?什么颜色这样大惊小怪?”小韩也探头过来。
      
        “怎么?你们都没看到吗?见鬼了我的吗呀!那你们有感受到非常非常哭他妈厉害的恐怖感吗?”柯老师有点激动地说。
      
        “这倒不错,本来听到小徐的鬼叫就吓到了,但是那些病患突然没来由地大吼大叫,我好像立刻就昏了过去……接着,我就做了一个,不,是几百个几千个恶梦,据研究,一个梦的长度不过几秒,但是,我彷佛一次,也就是同时,经历了千百个最恐怖的恶梦,弄得我全身发冷,就连现在,也是心有余悸。”老杨说。
      
        “这才象话,”柯老师拍着老杨的肩膀,继续道:“不过,你还是错过了最精采的部分,勃起,你应该见识到了吧!”
      
        “对呀!柯老师真是太神奇了,居然凌空旋转,凌空喔!就是脚不点地那种,就这样一直转着,把所有昏倒的人身上的癫狂全给吸了过去,救了大家。”我崇拜地说。
      
        “癫狂?”小韩问。
      
        “喔,那是我给那些患者发出的巨大又狂暴的声音,所取的名字。”
      
        我说……我现在看到小韩还是觉得怪怪的。
      
        “取得不赖,就这样叫它们吧。”柯老师说。
      
        “谢谢老师。”我很高兴地说。
      
        柯老师肯定我的智慧跟创意,真是我莫大的荣宠。
      
        “等等,你说柯老师凌空旋转,会不会又是你看错了?”老杨笑着问。
      
        “对呀,小哥,你也看到我在吃自己的手指,还把眼珠子挖出来,什么凌空旋转,什么颜色的,会不会也是一时眼花呢?”小韩格格地笑了起来。
“不是吧,我也看到了那些颜色,那些颜色是我从没看过的色彩,很难用现有的词汇表达,毕竟,我确定现有的七种颜色无法调配出来。另外,关于凌空旋转,我虽然不知道我是怎么办到的,但是我印象非常深刻,说不定等一下我还可以表演给你们看。”柯老师笑着说。
      
        “对呀,那些颜色还不只一种,我看大概有十几种吧,不只无法想象,而且,还给了我一种恐怖的感觉。”我附和着。
      
        “没错,我也这么觉得,啊,差点忘了,勃起你最后那一声大叫,也是超级震撼的,把那些疯子全给震翻了,要不是有你这么一叫,我还不知道要在空中转多久……你怎么做到的?”柯老师问。
      
        “当时我觉得脑袋理有一颗大火球在烧,我只是给它烫的大叫,这个叫声远远超过我的力量,是怎么回事,我也搞不懂,有好多事我都搞不懂。”我摸着自己的头说。
      
        “慢着,不要扯太远,你们说看看,那些颜色是什么东西的颜色?”老杨翘着胡子问。
      
        “我想大概是声音的颜色吧,不过,更可能是……”我迟疑着。
      
        “更可能是‘恐怖’的颜色!”柯老师拿起零食吃了起来。
      
        “恐怖的颜色?哈哈,恐怖有颜色吗?哈哈……”这时,老杨正好下了山,便把车子停下来,索性笑个够。
      
        “是呀,我刚刚的确也感到一阵恐怖而昏倒,但是,恐怖不是一种感觉么?感觉怎么会有颜色?”小韩也轻轻笑着。
      
        “三八婆,你那么快昏倒当然连屁都没看到,没看到,不代表就没这回事。”柯老师臭骂着,接着又道:“老杨,你是心理学教授吧,你应该知道,在古爱斯基摩语中,并没有‘沙漠’两个字存在,为什么?”
      
        “那是因为在古代,爱斯基摩人从未离开他们冰封的家乡,所以当然没看过沙漠,甚至,他们一直到十七世纪看到西方的航海者之前,都还以为自己是地球上唯一的人类……”老杨絮絮不休地炫耀,一边重新发动车子上路。
      
        “讲重点就是,因为他们没看过沙漠,所以完全没有认知关于沙漠一词的基础,就如同身居热带森林的部落,也无法想象冰雪一样,这些都表现在沟通用的语言上,我们的语言,绝不能脱离我们生活的世界,所以,我也真的无法就我已知的词汇,去形容无法想象的颜色,但是,如果就这样否定其它颜色的存在,那我们跟古爱斯基摩人就没什么两样了。”柯老师振振有词。
      
        柯老师一恢复了神智,马上就雄辩滔滔,真是厉害厉害。
      
        “但是颜色是由光谱分析得来的,有它的科学基础,你这么说有点强词夺理吧!”老杨又在发表低见。
      
        “颜色为什么一定要由光的分析得来,而不是别的东西,比如黑暗,我不认为黑暗是缺乏光的状态,只是人类无法做黑暗分析吧!还有,光从太阳那边射过来,经过那么长的距离,你怎么知道它的性质没有改变 ? 加上,你怎么知道光在土星或木星上,它的光谱分析也会得出同样的七种颜色 ? 还有最重要的是,你怎么确定我们人类使用的器材可以完全掌握光的奥秘 ?”柯老师越说越快,老杨顿时语塞。
      
        “好吧,就算你看到了奇怪的颜色,那又怎么样 ?”老杨臭着一张脸。
      
        “我也不知道,不过那些颜色,真的很不祥,我觉得,那根本不是人间应有的颜色,加上大家都因为被这些声音……癫狂……吓到昏倒,而且也都感受到无与伦比的恐怖感,甚至一起失禁! 所以,我更觉得这件事不简单。”柯老师说。
“我还有一件事没说,”我插嘴道,“我刚刚骑车下山买东西时,发现连山下的便利商店里的店员,还有里面的顾客,也全都昏倒在地上,而且,也是全部失禁!”
      
        “这……简直不可思议,那些患者的叫声连山下都听得到,而且还被震昏到失禁,这……”老杨也开始不解了。
      
        “……”
      
        此时,车里开始出现长达五分钟的静默。
      
        没有开口却好像蕴藏巨大声音的疯子……一听到我说话就发狂似地暴射出凌厉的巨响……那些癫狂巨响还有颜色……那些巨响席卷了我们,并带给我们摧人心神的恐惧……那些巨响甚至震昏了山下的居民,但我们的耳朵却都没有事 ……柯老师凌空旋转,并吸走大家的恐怖感……我大叫了惊天动地的一声,切断那些疯子的鬼叫……我看到小韩厉鬼的模样,但是她现在又好端端的吃着零食……这些怪事雪球般滚在一起,滚成一个超级大谜团。
      
        “杨教授,我们现在要往哪里去 ?”小韩打破了沉默。
      
        “嗯,要去我住的地方,今晚,以及以后,你们全都住我那边吧。”老杨说。
      
        “你家里还有谁 ?”我问。
      
        “没有人了,自从我的精神开始不正常以后,我就跟我老婆沟通不良,前一个月她就搬走了,我想,她大概搬去跟儿子一起住了吧。”
      
        老杨说完,神情落寞,连我看了也不禁同情他几分钟。
      
        柯老师看着窗外,一语不发,不知道在想什么。
      
        也许在想他的女朋友吧 !
      
        老师的求救信里,倾诉了无法跟最爱的人分享爱意的痛苦,现在,他一定很想念他的女朋友。
      
        “老师,你的女朋友呢?”我小心翼翼地问。
      
        “小钏吗 ? 不知道。”柯老师依旧看着车窗外,继续道:“我真的不知道……有一天她在小吃店里跟我讲了一会儿话,就哭着走了,我不知道我究竟说了什么……真的不知道,从那天以后,小钏就没找过我,就这样消失了。”
      
        此时,我看见柯老师流着眼泪,一串一串,从他茫然的眼中滴落。
      
        “我知道,这个小钏,应该不是五年前我辛苦追求的小钏,但是,这有什么分别呢 ? 在这里……在这里,这个小钏还是一样深爱着我,一样喜欢跟我躺在清大的湖畔,一模一样紧紧相拥的甜蜜,一模一样依恋的眼神,一模一样的……一模一样…………我不知道这个世界的柯宇恒到哪里去了,但是,我很乐意代替他照顾我心爱的小钏,本来,我以为,只要还有小钏,我就……现在,小钏走了,我……我好孤单……”
      
        柯老师悲伤地痛哭,没有保留地痛哭。
      
        看到一向坚强的柯老师,这样无助地哭泣,我的心,闷闷的好难受。
      
        车子停了。
      
        没有人发问。
      
        老杨摘下了眼镜。
      
        我不忍心看老杨,我知道他也一定很难过。
      
        “我们会康复的,一定……”老杨静静地说。
      
        “嗯,我们一定会离开这里的。”我摇下了车窗,看着满天星斗,彷佛闻到在几万光年外,妈妈在厨房煮饭的香味。
      
        从小,妈妈就跟爸爸离婚,一个人抚养我长大,已经够辛苦了,我又常常做出莫名其妙的举动,让妈妈操心……老是担忧地带我去看医生的妈妈,这时一定焦急地等我回家……等我回家吃晚饭……但是,现在,我的家不知道在银河的哪一端?
      
        好想吃一口妈妈煮的蛋包饭……
      
        我的视线逐渐模糊,满天星星……也迷蒙起来。
      
        彼此怀着重重心事的四人,在小小的车上,却拥有全世界最遥远的距离。
      
        在这样一个初夏星空下,老杨吐出的烟圈,小韩的无语,柯老师无助的悲鸣,我远方的慈母,各自诉说孤独的滋味。
      
        到底,这样的折磨,还要持续多久 ?
      
        如果我死了,我的灵魂,会回到故乡的土地吗 ?
      
        会回到妈****身边吗 ?
      
        还是留在这里不知所谓的天堂,接受无尽的扭曲 ?
      
        我不知道。
      
        没有人知道。
那个夜晚,我们就在老扬郊区的家里过夜。
      
        老杨家里收拾的很整洁,没有太多的摆饰,倒是有两个满满的书柜,颇有读书人的架势,不过这么多书也只是摆好看的,他现在一定看不懂。
      
        接着,大家轮流进浴室洗掉一身的屎尿味,简单地盥洗后,老扬便带我们上楼挑寝室,小韩挑了老扬大儿子以前的旧房,我跟柯老师则一起挤老扬小儿子的房间。
      
        但是,今天的经历实在太难以想象了,我跟柯老师翻来覆去都睡不着觉,今天找到了几个同伴,着实兴奋了许久,加上一闭上眼睛,就看见那些疯子吼叫的样子,心里就更不平静了。
      
        柯老师索性在床上翻起觔斗来,看来他对今天凌空旋转的表现还无法忘情,不过,他一次也没能成功。
      
        老师在那里翻觔斗,我更不用睡了,于是,我们干脆决定下楼东摸摸、西看看。
      
        楼下的灯光仍未熄灭。
      
        老扬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本相片簿。
      
        “在看什么?”柯老师问。
      
        “这是三年前,在我大儿子结婚的喜宴上拍的,你看,旁边这个是我的小儿子,一个月前也结婚了。”老扬说。
      
        “一个月前?那时你不是已经……”我凑过去看相片。
      
        “没错,那时我已经变成现在这样,所以……那一场婚礼,因为我的家长致词搞砸了一切。”老扬叹了一口气,阖上了相片簿,又说:“从那一天起,我和我太太就一直吵架,吵些什么,我也不清楚。”
      
        噢!那一定是一段超级糟糕的致词。
      
        这时,小韩也下楼了。
      
        “我听到楼下有声音,知道你们在聊天,恰巧,我也睡不着……”小韩揉揉眼睛。
      
        “过来一起聊天吧!”老扬招呼着。
      
        “不急,我去给你们烧壶茶。”小韩软软的笑着,拿起桌上的茶壶,转身进了厨房,不久,小韩便随着茶香四溢的乌龙茶出来。
      
        “对不起,我今天太激动,骂妳三八婆,妳不要挂在心上。”柯老师说。
      
        “不会啦,要不是你,我现在还在……”小韩顿时羞红了脸。
      
        好美,真的好美……
      
        这个时候我终于知道我外号的由来了。
      
        “对了,我在小吃店里听到……妳是……对不起,我直说好了,妳不是偷渡来卖春的吗?那应该受到严密的监视才对,为什么能顺利逃出来跟我们会合呢?”柯老师说。
      
        “我自己也觉得挺幸运,那张报纸上的广告,正好是一位客人付给我的‘钱’,我看了简直获得了重生,当晚,我同那个皮条大哥说了一会子话,就头也不回地走了,走了,也没人追上来,我也不知道我说了什么,自己也挺想知道呢。”小韩一边帮我们倒茶,一边笑着说。
      
        “真是幸运。”我看着眼前冒着热器的乌龙茶。
      
        “能碰上你们,才是幸运呢!”小韩笑着,自己也倒了一杯茶。
      
        一时之间,笑声,乌龙茶的热气,小韩的笑脸,让大家都忘了几个小时前在车上的孤独。
      
        “还有一点也很庆幸,小柯在新竹车站贴的A4纸条,要不是它,我真不知道我该在哪里下车呢。”老扬说。
      
        “纸条?什么纸条?”柯老师疑惑地说。
      
        “就是您贴在月台站名看板得那张纸条啊,我也是看了那张纸条才下车的。”我说,小韩亲手泡的茶果然好喝,之前把她看成那么恐怖,我真是白烂!
      
        “我没有贴什么纸条啊!”柯老师认真地说。
      
        不是柯老师贴的,也不是我或老扬贴的,那……是小韩?
      
        “但是也不可能是小韩贴的啊,她最后一个到的……”老扬也皱起眉头。
      
        “嗯,不是我,我也是看到那张纸条才下车的。”小韩说。
      
        “等等,是什么纸条?”柯老师问。
      
        于是,我把那张纸条的内容说了一遍,但是柯老师还是否认是他写的。
在这里的四个人,都没有贴那张纸条,那么,贴纸条的人在哪里呢?
      
        照理,那一个人现在应该跟我们坐在客厅里,一起泡茶聊天啊!好不容易有了同病相怜的伙伴,怎么会不来聚聚呢?
      
        “会不会,是我们太早离开小吃店的关系?”我问。
      
        “不可能,要是你们都看过那张纸条,就表示那一个人最早来到新竹,而且,纸条上正确描述了小吃店的位置,表示他还到过小吃店……既然到过了,又回到火车站留下纸条告知远来的同伴,他一定会立刻到小吃店里等候的!”柯老师斩钉截铁地说。
      
        “但事实上,的确有一个人,不在我们之中的一个人,贴了这张纸条,而且,最严重的是,我们的旅程漏掉了他。”老扬说。
      
        好惨!那一个人,现在一定还在孤独地面对扭曲吧!况且,知道有同伴却又不小心被排除在外,那种感受一定更呕了。
      
        “我们一定要找到他。”柯老师捏着拳头,又道:“要不然他实在太可怜了。”
      
        “这是一定的,而且这一次,我们要找出更多的伙伴!”老扬说。
      
        “有道理呦,我想,会看到小柯登的报纸广告,本来就是可遇不可求,我也是因为那个客人才看到的,平常,报纸写得一塌糊涂,谁会想去翻翻?我想,上次一定还有很多同伴,没有看到柯老师的求救信。”小韩说。
      
        “所以,这次我们要连登几天的报纸,第一,也许还有许许多多的难友没有注意到上次的求救信,连续刊登可以增加他们不小心接触的机会,第二,上次留下纸条给我们的难友,也一定每天疯狂地翻报纸猛瞧吧,至少一定能找到他。”老扬兴高采烈道。
      
        “不过,我们也要注意这几天的报纸,说不定那个倒霉的朋友,会模仿我的做法,想依样画葫芦地找到我们。”柯老师附和着。
      
        “嗯,还有,小柯的做法很高明,一次刊出上万字的广告,只要稍微翻一下报纸,在奇怪的符号堆里,这万字求救信就很显眼,不难发现,所以,我们这次也要一次刊出两个版面,不过万字就不必了,只需斗大地写<求救>两字,旁边再附上我这里的地图,跟一些简单的说明即可,这样连续几天地刊,一定会有找到新的同伴!”老扬眉飞色舞地说。
      
        “就这么办,不过,这样会花很多钱,虽然留着那些废物也没用。”柯老师笑着,继续道:“想到我先前跟报社的广告承包商乱七八糟地谈话,还硬塞一大张他们眼中的涂鸦,加上许多肢体语言,才终于把它刊登出来!现在起起来真是好笑……”
      
        “可是,老杨你的钱够吗?”我想那么大的版面,加上连续刊登几天,费用一定很庞大吧。
      
        “应该没问题,虽然什么是钱,我到现在也搞不清楚,但是用信用卡的话就没问题了……我估计,我的户头里还有个三、四百万吧。”老杨说。
      
        “真有钱,那我们明天就去刊吧。”柯老师说。
      
        “好,我去拿纸笔。”老杨说。
      
        过了几分钟,老杨拿起毛笔,在一张四开图画纸上,沧劲地写了“求救”两个大字,端详了一会,看来颇觉满意。
      
        “这样是不行的。”柯老师又说:“写得太艺术了,怕其难友乍看之下,还以为是奇怪的符号。”
      
        说着说着,柯老师径自拿起一枝毛笔,有条有理地一笔一划,勾出“求救”两个整齐的大字,随意看了一下,说:“写得不好,但这样比较清楚。”
      
        “好吧,也许你是对的。”老杨收拾了笔墨。
      
        之后,四个人都没有回房间睡,仍在客厅里围着聊天。
      
        也许是怕寂寞,也许是他乡遇故知的欢喜,也许,是更怕一觉醒来,身旁的新朋友,又会说起自己听不懂的语言。
捧着小韩泡的热茶,似乎已融化个自的心防,于是,就好像癌症末期的病人彼此加油打气一样,四个人轮流诉说自己的故事。
      
        老杨是个标准的“社会顺境者”,建中,台大,出国留学,美国心理学博士,德国社会学博士,回国时一堆大学教职等着他挑选,后来他便一直在台大教书,前几年还当过心理系系主任,两个儿子也分别出国留学,没什么值得操心的,多年随意投资的几张股票,也稳定地成长。快退休的他,一直盘算着跟结发多年的老婆,到法国的小乡村度过余生。
      
        老杨的上半生可说是十分幸运。
      
        现在,他在儿子的结婚典礼上说错了话,儿子不鸟他了,老婆也跑了,就算搭了飞机,也不知道会降落在哪一个烽火连天的小国,更别提法国了。
      
        老杨说完,摘下了眼镜,小小的眼睛,花白的头发,与浓密的大胡子,像一个睿智的大哲人,也像一头苍老的狮子。
      
        最像一头饱经尿道炎之苦、充满哲思的老狮子。
      
        换小韩了。
      
        小韩的故事,有如四流剧作家在马桶上所写的八点档苦情连续剧。
      
        小韩是大陆福州人,从小家境虽然清苦,但是父母还是希望她能多受点教育,将来能藉此摆脱贫穷,所以全力支持小韩一路念到了大学,但是好景不长,在她快要毕业时,一个远房亲戚欠下巨款跑人,但当初父亲却因为好心,做了那亲戚的保人,所以一下子突然背负的庞然重债,压得家里经济喘不透气,她很怕父母亲会因此承受不了走上绝路,只好寻求管道偷渡来台湾掏金。
      
        很耸的剧情吧,但是这故事就在我身边发生,它的悲哀是真实的,小韩也是真实的,我心里的皱纹也是真实的。
      
        现在,小韩没能顺利偷渡到台湾,却自动向魔界报到,但是更令她心急的是,不知道福州老家的双亲情况怎样,父母会不会担心,对于回家,更是奢侈的愿望。
      
        小韩绝对是个“社会逆境者”,但是看到我们眼空红红时,却又着急地陪笑脸,要我们不必为她担心,她的可人模样与善良,只有令我们更加难受。
      
        “小韩,妳不必担心,只要我们能回复逻辑里智,或回到原来的世界,我一定想办法帮助妳解决财务困难,反正景气不好,我的股票也该卖了。”老杨诚恳地说。
      
        “那……那怎么行……”小韩忙说。
      
        “没关系,妳就接受老扬的好意吧,钱这种东西,不过是把几个数字印在一张纸上,我们经历了这么多的无秩序体验,也该对自己的生活有全新的态度,这世界上,有太多事物远比金钱重要,像我,不就辞去科学园区的工作跑到小吃店里洗碗吗?”柯老师蛮不在乎地帮老杨散财。
      
        “对呀,别说钱,其实小韩妳要是不嫌弃,我真想把妳给娶回家……”我说。
      
        “啊……小徐哥你不要说笑……”小韩俏脸飞红。
      
        “小柯说的不错,我们有这样的缘分,一起……”老杨说。
      
        “一起落难!”我接着说。
      
        “是的,一起落难,而且还不是一般的灾难,这样的交情,钱已经不重要了,我们有机会一起经历这一切,是难得的缘分,老天这样的安排,一定有他的用意,我们应该好好珍惜这份友情。”老杨说。
      
        “老杨,你刚刚说什么老天的安排?你不是拥有两个博士头衔的教授吗,怎么也跟别人一样信鬼神?”柯老师好奇地问。
      
        “学识跟信仰是两回事,尤其是在这一连串的怪事以后。”老杨瞇着眼。
      
        “说的也是。我的故事大家在求救信里都已读过,就不再赘述,接下来该换勃起了,说说自己吧!”柯老师说。
于是,我把自己悲惨的成长过程,用极其哀伤的口气诉说出来,盼能引起小韩母性的同情本能。
      
        在很小的时候,我爸就跟我妈离婚了,原因我不清楚,多半是个性不合那一类的屁话吧,不过我爸还不算太坏,走时留给了我们母子一间公寓。
      
        不久后,我的人生出现重大的急转弯。
      
        在小学三年级时,我第一次看见外星人。
      
        还记得,那是在跟隔壁的小美和楼下的小猪,在学校的沙坑玩时看到的,那个外星人长得不坏,有点像蜥蜴跟斑马连手生下来的孩子,矮矮的,大概只有五十几公分,很和气地在沙坑里跟我聊天,聊些他星球上的琐事。
      
        不过小美跟小猪都说没有看到那个外星人,这点让我感到很失望,不久后我就跟他们断交了。
      
        从那一天起,我就不断地看到各式各样的外星人,包括比克。
      
        我妈妈对于我的遭遇一直很自责,她认为我是因为缺乏父爱,才会精神不正常,医生也说,或许是因为我一直没有爸爸或兄弟姊妹,所以会幻想出奇怪的东西陪伴我。
      
        但是,不管他们怎么说,我就是看到了。
      
        从此,没人愿意相信我,我的心里就一直很不平衡,在处理人际关系时,也因为受到与外星人长期互动的影响(外星人的谈吐、行为当然跟地球人不一样),导致我成为大家眼中的怪胎,除了偶而被老师无理的体罚(唱国歌时尿裤子是我的事情,甘他屁事),同学也没停止过欺负我。
      
        读书时也常有外星人来找我聊天,他们有时坐在窗口,有时躺在我的枕头上,有一次河马星人来,我的房间几乎被撑破,因为他有10个欧尼尔加起来那么肥,但听他说,他已经是他们星球里的瘦子了。好肥的星球……
      
        你该知道,他们总有一大推新奇的东西要说,那些在地球不可听闻的妙事我都不愿错过,所以,高中联考考得很不好,但是妈妈还是想办法让我进了昂贵的私立精诚中学,这就是母爱。
      
        上了高中不久,妈妈带我去收惊,结果,那美克星人扮成收惊婆,偷偷喂我吃格鲁,逼我做什么星际大使,害我气得要死,除了定期跟比克报备机密要事外,我就再也不跟那美克星人讲话。
      
        接着,我在补习班睡着后,一觉醒来就来到这奇怪的地方。
      
        起先,就我跟其它外星人沟通的经验,我猜想这里很可能是另一个星球,但是发现人际关系没有改变时,我终于开始迷惘。
      
        所以,柯老师的《平行时空论(魔界论)》,跟比克的《屌克论》还是比较有道理的。
      
        说完了。
      
        柯老师、小韩、老杨,个个都张大了嘴巴。
      
        难道,连在这个同病相怜的小团体里,我照样要变成受排挤的异类吗?
      
        “啪啪啪啪啪啪啪……”柯老师大笑地鼓掌。
      
        “他****,你真是太神了!哈哈哈……”柯老师开怀地说。
      
        这次,换我张大了嘴,不能置信地说:“柯老师,你相信我?”
      
        “相信!要不然,我在火车上才不会听你转述比克的话,还投入心思思考屌克的事!”柯老师说。
      
        柯老师真是我的救星!这辈子第一次有人如此相信我!
      
        “等等,小徐曾经在小吃店里召唤……召唤比克,但是我跟小韩都没看到任何奇异的现象啊!”老杨不以为然。
      
        “是啊,我也不信,而且小徐哥,我们不是说好,不要再提什么超能力了吗?”小韩噘着嘴。
“不对,不对,大错特错!”柯老师继续道:“在这么多怪异的事发生后,你们都还没察觉……我们所经历的一切,绝不是单纯的精神疾病或掉到奇怪的空间吗?
      
        “在精神病院里,尽管老杨跟小韩没有跟我和勃起一样,对那些沉默的患者有奇妙的感应,但大家都被那些患者突然发出的巨响所震倒,则是铁的事实,被震倒后,大家也同时被巨大的恐惧爬满全身,甚至不约而同屎尿齐出,这些还会是是巧合吗?
      
        “而且,我也相信勃起所说的,他看到山下的便利商店里,也躺着失禁的顾客跟店员,老杨,当我们在车上醒转后,精神病院的警卫不是蹒跚地向我们走来,口中机哩咕噜的,好像在问话,当时你不是说了一句‘好臭’吗?虽然当时脑袋还不很清楚,但我想那些警卫真的跟勃起说的一样,也失禁了。
      
        “你想想,门口的警卫离精神病院里的交谊听那么远,却也被那狂涛般的叫吼声震到尿裤子,这不是很奇怪吗?那诡异的叫声还传到山下去,不,甚至更远,但我们的耳朵一点事也没有,一点不舒服也没有,这简直太玄,所以,这件事很不寻常,非常不寻常,我认为绝不是我们的精神有问题,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现在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等一下,我好像扯太远了,我的意思是,这么怪异的事都可以发生了,大家也都那么真实的体会到,所以勃起说他能看到外星人,我愿意接受,至少不排斥,况且,比克说的话……关于屌客的部分,我觉得蛮有道理的,可能的话,我希望大家都能听听勃起的意见,不要一开始就抗拒,在小吃店只有勃起看到比克,也许是勃起的脑波真的异于常人吧!”
      
        “唉,我也承认精神病院那件事真的很奇怪,OK,小徐你说吧!”老杨无奈地说。
      
        于是,我把比克跟我的对话详细覆述了一遍,说完后,老杨陷入沉思,小韩仍是一脸踩到大便的样子。
      
        “好,我会仔细想想看这个说法,还有,小徐你说下次联络比克时,是在下个月?”老杨站起来,收拾桌上的茶具。
      
        “嗯,这是星际传输的资源限制,下个月还很久,这中间我们可以好好想想要问哪三个问题。”我说。
      
        “好,我会准备问题的,还有一点……”老杨脸红了,“如果我们都自愿担任星际大使,比克就会救我们出去吗?”
      
        “我想没问题吧,但我不知道是不是自愿担任星际大使就可以当,也许要能看得见外星人的地球人才可以当也说不定。”我说。
      
        “那……如果你又当了星际大使,你能叫你的外星人朋友救我们出去吗?”老杨扭捏地说。
      
        “……会吧……”我有点飘飘然。
      
        “****,别搞错了,要是我们的脑袋里真的有屌客,照比克的说法,是没有救的,而且我们应该不是在别的空间,而是还在地球上,只是因为寄生在脑子里的屌客吸取我们的逻辑,我们才会失去跟符号世界互动的能力,变成疯子只是迟早的事,当然啦!最好不是这样子,而是我们在另一个星球上。”柯老师说。
      
        “最好是这样了。”老杨终于屈服了。他的“精神病说”终于被击倒了。
      
        这样很好,我宁愿被放逐在奇怪的星球,也不愿变成神经病,这是我的理念。
      
        接下来的十几分钟里,没有人接腔,四个人都瘫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好啦,我看大家都很累了,要不要去睡了?”柯老师懒懒地说。
      
        “我不敢一个人睡……”小韩怯怯地说。
      
        干!我又勃起了。
      
        “我也是……”我害躁地说。
      
        “那好,今晚大家就在沙发上挤一挤吧。”老杨说。
      
        “谢谢!”小韩松了一口气,高兴地抱着沙发上的小枕头,阖上了水汪汪的眼睛。
      
        我叹了一口气,闭上双眼,意识渐渐模糊。
      
        我坐在彰化的家中,一边看着吴宗宪主持的节目,一边吃着妈妈刚做好的蛋包饭,热呼呼的,每一口都要先吹吹气才不会烫着,妈妈坐在一旁,抱着慵懒的Lucky梳毛,Lucky舒服地低吟着……
      
        是梦吗?
      
        是梦。
      
        我忍住眼泪,生怕泪珠一旦滴落,我便会哭醒。
      
        至少今晚有个好梦。
我睁大了双眼。
      太阳公公在微笑。
      金黄色的阳光穿过阳台,洒满了客厅,蒸发掉我眼角的泪痕。
      老杨站在落地镜前打着领带,柯老师则光着上身,在玄关对着空气挥拳,大概是在练拳击吧!
      我睡眼惺忪地坐了起来,伸了个懒腰。
      “醒啦?睡的跟猪一样。”柯老师喘嘘嘘地说。
      “我跟小柯等会要去报社登广告,你要一起来还是再睡一下?”老杨盯着镜子说。
      “小韩呢?”我含糊地说,睡虫还没完全离去。
      “我?我不去了,我想留在这儿等你们回来。”小韩从厨房应着,接着便端出一盘葱蛋。
      好香!小韩真是太贴心了,她能一起落难真是太好了。
      “有吃的了,还不快起来!”柯老师在我的背上重重一搥。
      “别太期待呀,冰箱里就只剩这几个菜,我不过随便弄弄。”小韩笑着说。
      “我先吃一口不迟。”柯老师还没坐下,用手拿起葱蛋就吃,说:“很不赖啊,再不过来我就一个人全吃了。”
      柯老师君无戏言,言出必践,我赶紧跳下沙发,拉了张椅子坐在餐桌旁,不久,老杨也笑瞇瞇地走来。
      “开动!”柯老师一边说一边猛吃起来,小韩在一旁笑着,显然好开心,柯老师越是狼吞虎咽,小韩的笑容就像向日葵一样,笑的越开。
      柯老师果然英雄气概,才一天就赢得小韩芳心,自古名妓赠英雄,我虽然贵为超能异者,但相较柯老师的气宇天成,我绝非其泡妞对手,可惜可惜,真是太可惜了。
      我酸苦地咽下稀饭,眼泪差点没滴下来。
      “小徐哥,我做的菜……不合你的口味么?”小韩紧张地问。
      “没……没这回事,很好吃……真的!我只是有点拉肚子,想棒赛……”我连忙夹起一堆菜往嘴里送。
      这一顿早餐我吃的好苦,想到小韩看着柯老师的眼神,我的心就皱了起来。
      本来嘛,我就没什么比得上柯老师……早餐后,小韩跟柯老师在厨房一起清洗碗筷,老杨已站在玄关呆呆等候。
      “对了,勃起,我跟老杨要去登TMD广告,一下子就回来,你就留在这里陪小韩,顺便好好棒你的赛,别拉坏了。”柯老师大刺刺地说。
      “啊?”我感到好茫然。
      “我们家勃起青年才俊,有所勃有所不勃,小韩妳要好好把握,莫失良机。”柯老师煞有其事地拍着我跟小韩的肩膀。
      柯老师……我好想跪您!人类禅让美德的情操,在您身上表露无遗!“是的,这点我恐怕不能否认,我的确就是外界传言中的有为青年。”我也诚恳地拍着小韩的肩膀。
      那一瞬间,我想到了“稻中桌球社”。
      “那勃起就交给妳了,妳这个幸运的家伙!”柯老师笑着,碗也洗好了。
      “啊?你们在说些什么?”小韩似懂非懂地笑着。
      “柯老师是说,我是宝剑,妳是剑鞘,也就是……”我得意地说。
      “别尽说些有的没的,你们年轻人都是这样说话的吗?小柯,我们走吧!”老杨打断我们的谈话。虽然身处魔界(or else),老杨仍是个急性子。
      “那我们走了,掰掰!”
      柯老师说完,便同老杨开车走了。
      气氛有点冷。
      我是一个害羞的男孩,虽然年轻有为,但完全没有跟异性正常相处的经验。
      你知道的,都是外星人害惨了我。
      “小韩,就剩我们俩了。”我拿起桌上的面纸不停拭汗。
      “嗯……”小韩低着头,把玩着沙发上的抱枕。
      那个抱枕是一只小猫的形状,小韩就一直卷着小猫的胡子,卷了,又放开,然后再卷起来。
      这种机械性的动作,说明了小韩的尴尬。
      ※        ※        ※        ※        ※
      题目:人类为什么没有和平
      史蒂芬·金:“人类不像蜜蜂,而是像胡蜂,没有倒钩,伤人时不会自残。”
      ——恶梦工厂(2)
(待续)
作者: 天堂的阳光    时间: 2003-12-26 20:28:54     标题: 语言(3)

尴尬的空气可以使一个人完全改变行为模式,就我长期的研究,可分为三点:
  一、无限扩大的好奇心。你会开始对很多小东西产生巨大的兴趣,在新朋友的房中观察削铅笔机的构造,在Pub里研究吸管的韧性,对麦当劳餐巾上的宣传再三细读,平日的大而化之完全消失,代之的,是福尔摩斯考古式的细究。
  二、机械性的小动作。真该找你去组装各式各样精密的小零件,你可以把薯条切成一片一片的,再把它切成一粒一粒的,把餐纸撕成整齐的小方块,将吸管咬成一条条的鱿鱼丝,然后在玻璃窗上用指甲不停地画圆,这些动作往往可以持续数个钟头,直到一种叫“尴尬”的病毒走了为止。
  三、落花水面皆关心。即使是刚刚认识不久,你却对他的家人、生活习惯、兴趣、星座、小学二年级的趣事产生浓厚的兴趣与关心。他的狗刚死了,你的脸色马上显露出深沉的哀愁,他的妹妹重考,你会立即关心她的前途与补习班的环境……虽然昨天你最好的朋友说他肚子痛时,你只是淡淡地叫他去死。在我研究这一点时,我终于发现星座的用途……你永远可以热切地关心对方的星座配对而不被起疑。
  现在的小韩,已经进入我研究范围的第一与第二个步骤。
  反复地卷着猫咪枕头的胡子后,她开始研究老杨马克杯上的图案,彷佛这个杯子有上千年的历史似的。
  “小徐哥,你那只叫Lucky的小狗,是公的还是母的呀?”小韩一边端详着马克杯上的纹理,一边细细地问。
  “是公的,他是我国中一年级时在街上捡到的,裘德(注:裘德是佛珠星人,他的脸就像佛珠,一粒一粒的,还会发光)叫我养,我就养了。”我说。
  “喔,小徐哥好有爱心,养多久了呢?”小韩摸着马克杯,似乎想从那鸟图案中发现什么大奥秘。
  喔干!我的天!小韩已经进入“尴尬研究三部曲”的第三个阶段了,我说过我是高三生,而我在国一捡到Lucky,用简单的减法就可以知道我养了Lucky五、六年,小韩已开始不用大脑问问题了,开始无所不关心了……怎么办?在这样下去我一定会被小韩铺天盖地的关心给淹没。
  “差不多养了五、六年了,他还常常陪我睡觉……”我说。
  “他可以跟你一起睡觉喔,好幸福的Lucky,他一定很可爱,是哪一种的狗啊?博美?马尔济斯?”
  “是博美,妳怎么知道的?”我冷汗直流。
  “乱猜的啦,我的第六感很准吧,天蝎座的女孩第六感都很灵光的!”小韩笑着,放下了马克杯,但又开始琢磨桌子上的大理石纹路。
  星座!干!是星座!****,终究还是不能避免!
  “嗯,是真的吗?我……我也是天蝎座的,那我的第六感呢?”我崩溃了。
  “男孩的话么,那就差了这么一丁点儿,不过呢,天蝎座的男孩挺反复的,在你们这儿,好像就叫龟毛。”小韩的手指开始随着大理石的脉络移转。
  不行!我一定要阻止尴尬病毒的蔓延!我一定要展现我幽默风趣的一面,力挽狂澜!
  “ㄜ……我每天早上都要……都要上大号,就是大便的意思,有一天我突然发现,我每天早上大的大便都跟前一天的大便不一样,完全不一样,颜色,长短,浓稀,结实度,形状,全都不一样,即使我连续几天都吃同样的东西,我的大便还是每天都不同,很怪吧,我想,我真的是一个很特别的人,上天一定是有什么任务要交代给我,那个书上不是有讲,天将降大便于斯人矣,就是这个意思。”我兴高采烈地说,希望能把小韩的目光从大理石上移开。

“……”小韩是把目光移开了,而且还注视着我,但我想这种充满疑惑跟窘迫的眼神还是不要也罢。
  “我昨天的大便是深棕色,还镶着玉米粒,但我昨天跟前天根本没吃过玉米,神奇吧!我想那应该是我上星期吃的玉米留下来的,ㄜ,妳等一下要不要看我待会……啊,算了……”我本想邀请小韩同我一起鉴定我待会大出的美便,但瞥见小韩惶恐的脸色,我不禁打退堂鼓。
  “小徐哥,我头有点痛,大概是昨晚没睡好吧,我想进房里休息一下,等杨教授他们回来后,你再过来叫醒我,好吗?你知道,闹钟老是怪怪的。对了,记得先敲门再进来喔。”小韩说完,就摸着自己的头上楼了。
  唉,我还是搞砸了!
  像老杨这种人,只有在魔界才会说错话,而我,到哪里都是一个样,多说多错……看来,我是完全辜负柯老师的美意了。
  看着小韩的背影没入二楼的房门,我颓然坐倒在客厅的沙发上,全身的筋骨一下子松散开来,看来,小韩走了,尴尬病毒也跟着走了,虽然痛恨自己的不善言词,但没有相处的压力好像也不是坏事。
  我抱着小韩刚刚把玩的猫型抱枕……紧紧地抱着,将鼻子凑了上去,将小韩残留的体香饱饱地吸进我的肺细胞,好香……剎那间,我又勃起了。
  为什么女人总是可以那么香呢?
  为什么越漂亮的女人越香呢?
  我使尽全身荷尔蒙的力量抱紧小韩留下的迷人味道。
  多半真的是昨晚没睡好,没多久我就沉沉睡去,直到我从沙发上滚下来时,我才猛然惊醒。睡了多久?我不知道,这里的时钟没一个正常。
  我在地板上坐起,回忆刚刚的梦境,隐隐约约中,小韩与我在沙发上狂烈地四肢交缠,她的唇吻遍了我每一个毛细孔……到现在,我的嘴上还留着梦里的滋味;听老杨说梦其实只有十几秒,真是太可惜了。
  我好想再进入梦里一次……
  等等!我有个计划。
  我将拖鞋取下,开始舒活筋骨,特别是脚踝跟膝关节的部分。
  接着,我用力前后踢了几下,然后躺在地毯上用四肢撑起全身,就像蛙人操一样,我要彻底将四肢关节舒展开来。
  五分钟后,我静坐在地板上,调匀我的呼吸,直到汗水风干、喘息停止,最后,我擤了擤鼻子,强迫自己打两个喷涕。
  I'm ready。
  我蹑手蹑脚地轻踏上楼梯,往小韩睡觉的房间迈进。
  每一脚都很踏得很慢、很稳,没有半点声息,因为我刚刚的舒展运动,我的脚关节也没有发出不自然的“喀拉”声,我的呼吸也控制得很平静、很细,完全没有打喷嚏的冲动或鼻水震动的声音,这就是准备的重要跟经验的可贵。
  小韩的门口。
  虽然竭力压抑兴奋与紧张交融的心情,我的呼吸仍不免混乱了些。
  我将耳朵贴近门板,想听听房里的任何声音。
  “等等,我到底要干麻?就这样杵在这里偷听?如果小韩真的在睡觉,那又有什么好玩的声音?我在做什么?”我心里嘀咕着,不过即使什么都没做,我的心头仍烫的不得了,偷窥欲不在于真的能看到什么、听到什么,而在于满足自己卑鄙的想象。
  ※        ※        ※        ※        ※
  同声讨伐强奸、乱伦、性骚扰的人们,
  却在日本A片里因为这些满足,
  我,也是。
  世界正处于一种邪恶而奇妙的平衡。
  平衡。
  脆弱?
  还是更有弹性?
呢喃声。
  我的心跳急速加快。
  房门的另一边,低回着细细的呢喃声,声音很细,听不清楚在说些什么,但音调软软的,很规律,像是在念什么经文之类的,这呢喃偶而中断几秒,但马上又开始,听来没有要结束的意思。
  “是小韩在说梦话吗?”我想着。
  好吧!其实我根本就不认为那是梦话,梦话不会持续那么久,因为在不知不觉中,我已经偷听了几分钟了,而梦只有短短十几秒到数十秒罢了。
  “难道……小韩……小韩在……自慰?”一想到这个可能,我的心脏简直快从我的口中爆出。
  没错,这呢喃声持续了这么久,既不像什么语言,音调也很规律平缓,说不定真的是小韩自慰所哼的声音,对!不会错的,我的小鸡鸡也很同意我的判断!
  “如果是……我该怎么办?像电影《美国派》的男主角一样,推开门说:‘Do you need my help?’不不,门一定是锁着的,电影都是乱演的,不不,门一定不是锁着的,小韩之前不是叫我在柯老师跟老杨回来时,到房里叫她起床的吗?这样的话,房间一定没锁,对,一定没锁!干!没锁又怎样?我又没那个种开门,如果她不需要我帮忙,反而会讨厌我,这就不妙了……”
  在我胡思乱想时,冷汗已浸湿我全身上下,再这样下去,我一定会射出来。
  我决定走。
  我知道我没那个种。
  “OK,就这样,别想太多------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我安慰自己。
  在我转身离去时,我突然讨厌起自己。
  机会?根本就没有机会!
  我深吸了一口气,趁我全身发烫、来不及思考时,我一个箭步推开了门。
  我后悔了。
  门里的景象不是我应该看到的。
  你曾经在一秒钟里骂一千次的“干”吗?
  没有,但是你要是看到房间里的情景,你绝对会想这么做。
  一个怪物。
  一个在各种定义底下,都会被称为怪物的怪物。
  虽然我看过上百种外星人,但是没有一个像这个怪物那样令人作呕,令我战栗不已。
  它全身腥绿,长满了绿色鳞片,镰刀般的翅膀,头上有两对羚羊状的巨角,腿很细长,却闪耀着锐利的碧红,它的尾巴像一条挂满倒钩的鞭子,不规则地快速摆动。
  如果,如果它有名字,那一定叫“恶魔”。
  它单脚跪在地上,双手摆直垂地,头也垂的很低,口中细细呢喃,像是在进行着某种膜拜的仪式。
  我的脚钉在门口,动也动不了,一股暖流,贴着大腿,沿着小腿,慢慢地浸湿我的左脚底。
  是尿。
  “恶魔”并没有被我突然推开门的举动吓着,一动也不动,只是不断地低语,这时我看见在“恶魔”的前方,有一个拳头大小的玻璃球(或水晶球?),里头似乎有一个小小的影像在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仍然像石像一样站在门口,我心中的恐惧并没有随着时间流逝而麻痹,只有更加害怕,特别是“恶魔”一点反应也没有。
  “咯……”
  “恶魔”的脸抬了起来。
  干!好丑的脸!如果我的脚还能动的话,我真想往它的脸踹一脚,幸好,我的脚还是一动也不能动。
  西瓜般巨大的双眼盯视着我,脸庞边还蠕动着蜘蛛似的八只小脚,没有嘴巴,至少我没看到正常的嘴巴,脸赤红,要是我没眼花,它的脸上还微微有青色的小火流窜着。
  还好我认识的外星人里面也有长得不怎么样的(但加起来有没它丑),我才得以鼓起勇气问︰“你……你……你是哪……哪一个……星球来的?”
  “恶魔”没有回答。
  我想我大概要被杀了吧。
  干!真是太不爽了……早知道下楼打枪就好了。
  这时,“恶魔”巨大的眼睛慢慢出现一小格一小格的红光(跟苍蝇一样,苍蝇看似巨大的眼睛其实是上百个小眼睛组成),一格接着一格,我的视线也不由得跟着红光的位置移动,几秒内,我的眼皮渐渐沉重,好想睡觉,也好,睡着了就可以不用害怕了,我阖上了眼睛,向后一倒,滚下了楼梯。
  ※        ※        ※        ※        ※
  恶魔的长相?
  穷凶恶极?青面獠牙?
  也许牠长得跟我们很像,也许根本就一模一样……
  浮滥的说,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恶魔。
  如果,恶魔,你正在看这篇小说,请原谅我,我只是一个疯子。
  我是说真的。
好痛!我的脸颊好痛!
  “喂!你TMD要睡多久!”
  我睁开眼睛,看见柯老师的手挥击下来,我吃惊地躲开。
  一躲开,“砰”的一声,我痛得说不出话来,原来我刚刚从沙发上摔滚下来。
  “终于醒啦!亏我还叫你叫我起床呢。”
  是小韩的声音!
  我抄起大理石桌上的花瓶,火速翻身而起。
  “干!”我警戒性地大吼。
  只见柯老师往后一跃,怒道:“耍白烂啊?”
  小韩怯生生地站在老杨身旁,端着水果盘,也是一脸的错愕。
  等等,“恶魔”呢?
  我扫视了客厅周围,一面回想昏倒前恐怖的情景;那个“恶魔”眼睛所发出的小红光一定有什么古怪,要不,我怎么会突然晕了过去? 是催眠的作用吗?的确很有可能,但是……有这个必要吗?那“恶魔”可以轻而易举地将我撕成八块,不,八百块,为什么要那么费事把我迷昏,还……还把我放在沙发上(我是滚下楼梯,但不可能一路滚到沙发上)?
  “你在干嘛?做了什么白痴恶梦啊?把花瓶放下!”柯老师不耐地说。
  我紧握着花瓶,慢慢地将它放回桌上,但我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小韩身上。
  感觉很差……
  我打开小韩的房门,不但没看到小韩性感的模样,还遇上一个丑八怪在念经,虽然惊骇之余,没注意到当时小韩在不在床上睡觉,但是小韩没有遇害,给我的感觉不是惊喜,而是不安,也许,“恶魔”莫名其妙地饶了我,当然也会放过小韩,但是……如果“恶魔”就是小韩呢?
  不对呀,如果小韩被我发现她其实就是“恶魔”的话,杀我灭口应该非常容易、非常彻底才是,只要跟柯老师随便编个理由,说我出去乱逛就一直没有回来不就好了,何必大费周章把我迷昏,惹得我醒来怀疑她的身分?
  不,也许这就是“恶魔”迷昏我的原因,它一定认为我不会怀疑它就是小韩,所以才迷昏我……干!但谁来告诉我,我有什么狗屁利用价值?
  我为什么值得“恶魔”留我活口?因为我是前任星际大使吗?但小韩不是星际大使,干嘛不敢杀她?还是真如我想的,“恶魔”就是小韩,或者是,“恶魔”刚刚干掉小韩,然后“变”成小韩,现在的小韩其实是“恶魔”?
  我的冷汗直流,刚放下去的花瓶又给我拿了起来,虽然我知道拿着100个花瓶也绝对不是“恶魔”的对手,但有个东西抓在手里当武器的感觉总是叫人有所依托。
  虽然还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我刚刚根本没有看到什么“恶魔”,而是幻觉……干!但我绝对不承认!到目前为止共计274个人说我有“幻想症”,但我自己从不在那里面,我绝不相信我有TMD幻觉。
  小韩被我盯得很不自在。
  我突然想起昨天下午在疯人院里,小韩挖掉自己眼珠,啃着手指的恐怖模样。
  当时,小韩又好端端地坐在车上,现在,小韩又捧着水果站在我面前。
  这是怎么一回事?
  霎时,我眼睛一花,只见天花板的摆设在我眼前一晃而过,下巴剧痛,等我回过神后,才知道原来是柯老师冲过来给我一记上勾拳,K得我向后仰倒在地上,花瓶当然跟着脱手,却在落地前被柯老师抄起。
  “搞屁啊?”柯老师把花瓶交给老杨,笑着把我拉起,又道,“你又在发什么疯啊?说说看,你又看到什么了?小韩的背后有外星人吗?哈!”
  柯老师打我打得很是,这一记上勾拳让我充分冷静下来。
  我深呼吸了一大口,选了个离小韩最远的位子坐下,将我在小韩房里所看到的怪异景象说了一遍。
  ※        ※        ※        ※        ※
  题目:无关政治,只关羞耻
  看到陈学圣拿着台湾邦交国恶劣的人权纪录表,质疑新政府的“人权外交政策”只是一堆胡扯时,心中不禁恙怒,这些邦交国,哪一个不是国民党时期缔下的盟约?
  政客至此,当我白痴?
 “等一下,我比较想知道你去小韩房间干嘛?有鬼呦……”柯老师奸笑着。
  “我……我……”我没想到这一点,顿时脸红心跳,手足无措。
  “对呀,小徐哥你怎么偷看我睡觉的样子,好……好羞人啊!”小韩红着脸,继续道:“还有,你每次都把人家说得好恐怖,真讨厌。”
  “你是不是发烧了还是太累了,要不要再睡一下?”老杨递了杯水给我。
  “还睡?现在都快天黑了,给我振作一点!”柯老师重重拍打我的背,差点把杯子里的水溅得满地都是。
  “可是,我真的看到了……我……”我急着说。
  “So what?顶多你以后不要跟小韩独处就好了,还有,我跟你保证,要是真的有什么恶魔在我们身边,我再来一招凌空飞转,把它卷成一堆废屁就OK了,不要再多想了,嗯?”柯老师露出他的臂肌,信誓旦旦地说。
  “好吧,不过我真的不想再跟小韩独处了……”我低着头说。
  “唉,本来就没有人叫你偷偷进小韩的房间啊!”柯老师大笑。
  我瞥了小韩一眼,小韩抿着小嘴,眼睛泪汪汪的。
  “小徐哥最讨厌了!”小韩的眼泪终于还是落了下来,一转身就跑上楼梯,关上房门大哭。
  柯老师跟老杨用一种怨怼的眼神看着我,老杨说:“本来不是还好端端的吗?唉……”
  看到小韩这么伤心,我心里却没有任何歉疚,也许还有些庆幸,毕竟小韩现在离我很远……我仍挥不去对小韩的梦魇。
  “让她哭一下好了,我也没力气安慰她,今天跟老杨在报社瞎搞了几小时,累毙了。”柯老师倒在沙发上,拿起小韩削好的水梨咬了一口。
  “那报社会登我们的广告吧?”我问。
  “应该吧!我们也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不过从肢体语言来看,他们应该是同意了。”老杨也拿起水梨。
  “喔,那现在只有等待了。”我说。
  “我跟老杨买了几个便当回来,饿了就自己去桌上拿吧,还有,以后最好别再惹小韩生气了,我们也许要相处很久,彼此之间不要有什么机机八八的芥蒂,可以的话,吃完饭去跟小韩道个歉,OK?”柯老师说。
  “好是好,可是……你要陪我去。”我可不想再一个人进小韩的房间了。
  “TMD。”柯老师苦笑。
  当晚,柯老师拿了个猪排便当,陪我到小韩房里道歉,小韩一面咬着猪排,一面拧着我手臂的肉,直到我痛得眼泪留下来了,她才笑嘻嘻地原谅了我。
  第二天,报纸上的广告如期注销斗大的“求救”两字,虽没有看见那个被我们“弄丢”的难友灯的任何讯息,但大家仍非常高兴,当天晚上,小韩烧了一桌好菜,老杨拿出珍藏多年的老酒,大伙嬉闹了一晚,醉到天明。
  第三天,报纸也注销我们的广告,但没有任何难友来到老杨的家,不过大家的心情仍很高昂,柯老师将厚纸板切成五十四张小纸板,做成一副扑克牌,大家在佩服之余,更玩得非常开心,我们发现老杨居然不会玩大老二,真是逊毙了。
  虽然这是个秩序混乱、符号错置的世界,但是只要有跟你熟悉相同规则的朋友,一起运用、遵守同样的规则,即使只是玩个扑克牌,也能令你兴奋半天,这个疯狂的世界,也就不再那么不可爱了。
 第四天,“求救”两字依旧出现在广告栏,唯独难友迟迟还没出现,大概是老杨的房子位在郊区,比较难找吧。因为昨天柯老师的巧思,老杨找来几根长方体木条,锯成一小块一小块的,然后用麦克笔写上“东、南、西、北”等字,原来是在做麻将,柯老师看了也很兴奋,仔细地教我跟小韩麻将的玩法。
  虽然没什么好赌的,当晚四人仍打得天昏地暗,老杨说他以前都不懂得好好享受生活,真该多跟年轻人相处。
  第五天,报纸已不再出现我们的广告,前来投靠的难友,仍是一个也没有。我们一边打麻将,一边等着难友,倒不会太无聊,只是广告一点效果也没有,未免有些意兴阑珊。
  第六天,老杨说他不去学校不行了,虽然他不知道自己今天有没有课,甚至过去几天翘了几堂课,但他说再不去学校,万一被辞退了,我们就会失去经济来源。这一天很无趣,老杨去上班,导致牌桌三缺一,只好玩扑克牌。今天也没有新的难友。
  第七天,老杨还是去学校上课(真不知道他学生听得懂多少),柯老师说他要出去走走,我坚持要跟,因为我不想跟小韩独处。我跟柯老师在附近的公园里玩滑板车,下午还跟四个国中生打架,为什么?鬼才知道柯老师跟他们说了什么……不过,还好柯老师爆强的,拿起滑板车,电光火石地砸烂他们的鸟头,趁他们来不及“烙郎”赶紧逃跑。
  黄昏时回到老杨家,老杨已经坐在沙发发呆了,小韩说没半个人前来投靠。干!
  第八天,我们等了一整天难友后,正式宣布“搜集难友”计划失败,大家都一脸的稀粪,小韩还哭了,老杨整晚一语不发,柯老师趴在大理石桌上烧卫生纸,一张接着一张,专注地观察纸纤维随着火焰塌陷的过程,卫生纸烧得大理石黑漆漆的,但老杨也没阻止,甚至在半夜时还偷偷跑下楼烧卫生纸(半夜我想下楼烧卫生纸时看到的)。
  悲惨的一天。
  第九天,吃完早餐后,柯老师说他想去找他的女朋友小钏,虽然交通工具路线很不规则,但他仍执意要前往板桥小钏的家,虽然不知道要花多久时间才能到达,甚至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但柯老师想见小钏一面的心意十分坚决,我们也只能祝福他。
  柯老师向我们保证,在下一次召唤比克之前,也就是十九天以内,他一定会赶回来。
  我很想跟柯老师走,但柯老师的背影那么孤独,我也不好意思打扰他那股酷劲。麻烦的是,为了不跟小韩独处,我每天都跟着老杨到学校“听他唬烂”,可怜的老杨,有时课堂掌声不断,有时嘘声大作,有一次还有一个女生当众甩了老杨一巴掌,看着老杨无辜的表情,我简直笑死了。
  没有规则正义的世界从没停止运转,我们只有在老杨的家里才得以享受沟通的“乐趣”。
  平常时,我在台大校园餐厅里接受噪音的轰炸,在267次与人交谈的经验中,被甩了六次巴掌,挨了两拳,被踢过一次小鸡鸡,引起莫名其妙的哄堂大笑十八次……沟通的“不确定”不只带给我心理上的困扰,也直接伤害了我的身体。
  最幸福的是小韩,她每天待在家里等我们回来,不用在外面跟符号打架,但她为老杨原本冷清的房子注入家的感觉,为我们洗衣煮饭,还会帮老杨和我按摩,虽然我还是不敢同她独处,但我也觉得有小韩真好。
  柯老师走了,害我们一连好几天都玩不成麻将,真是无趣极了,加上从来没有新的难友出现,日子更是难捱。
  第二十八天,柯老师回来了。
  ※        ※        ※        ※        ※
  题目:作者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从前有一家医院,里面的医生跟护士都很丑,有一天,一个病人来拔牙齿,血流太多就死掉了。(PS:有笑的人请跟我联络,一起去看病)
第二十八天,柯老师回来了。
  一点疲倦,一点喜悦,他果然找到了小钏。
  “我的天,怎么真的那么久才回来?”老杨看着柯老师肮脏的鞋子。
  “板桥虽然不远,但我不知道要坐哪一班公车才对,只好到以前熟悉的站牌等车,没想到站牌也插得乱七八糟,在我彷徨着不知该上哪一台车时,我突然信心满满地选了一台公车,我要说明一下,这不是完全乱挑,也不是自我催眠式的自信,总之是灵光一现吧! 不料,运气不好的是,我居然一路坐回新竹,原来,我坐到的是台汽,真TMD,哈哈!”柯老师笑着说。
  “那怎么办?”小韩递给柯老师一杯冰红茶。
  “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坐在这里,喝TMD冰茶吗? 听好了,到了新竹以后,我本想立刻坐火车回台北,重新再试一遍的,反正离约定的日期还很久,我也没什么非忙不可的庸俗事。 但是,就在我踏上新竹的土地那一刻,我的眼泪立即掉了下来,没有道理地掉个不停……至少,表面上是完全没有原因的。 不过在当时,我竟然没有阻止我内心的激涛,反而觉得理所当然……”柯老师说。
  “理所当然?是因为想念新竹吗?没想到你这么多愁善感。”老杨说。
  柯老师拍着大腿,笑骂道:“屁,放屁,放大屁,那里哪是新竹,是魔界!谁要怀念那个鸟地方啊?当时我也说不出理由,只是……”
  “啊!是跟在疯人院里察觉那些疯子‘虽沉默却藏着巨大声音’一样理所当然的感觉吗?”我联想到了那个惊怖的午后。
  “Ya!That's f□□king right!的确很像,不同的是,这次的感觉更强烈,却跟恐怖一点关系也没有,而是感动,这个感觉很温暖地包围着我,真希望能一直这样持续下去,哭死也没关系。接着,很自然的,我迈开脚步朝着清大前进。”老师说。
  老师缓了一口气,又说道;“But why NTHU? 只能说是直觉,我的身体这样告诉我,似乎在清大里面,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在等着,在等着我;So,一路上,我无视路人诧异的眼光,任由眼泪滂沱雨下,疾奔清大。”
  说到这里,柯老师将冰红茶一饮而尽,没有人提问,等着柯老师继续说下去。
  “到了清大,这种温暖的感觉益加强烈,简直快将我融化,我几乎没有、也不愿停下脚步,就让那股悸动自由牵引我的第六感,带领我喘嘘嘘地爬上清大后山,再跑过一个大湖后,我到了‘梅园’。这时,我的脚步颤抖,心口发闷,竟然紧张起来,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走上石阶,当我踩着软软的草地时,人间最美的景色就在我的眼前,在这片小草地上。”
  柯老师说到这里,闭上了眼睛,笑得露出牙齿,不知道在爽些什么。
  老师爽了一会儿,又继续道:“一个可爱的女孩子背对着我,坐在树荫底下的草坪,穿着雪白连身裙,这时,一只蝴蝶停在她短短的马尾上,翅膀慢慢开阖,那女孩头低低的,手里不知在把玩着什么;我呆呆看着蝴蝶在那丛小马尾上展示它的翅膀,然而,在那束马尾上,也有另一只美丽的蝴蝶……假的蝴蝶,淡米色地箍着头发……我当然认得那只蝴蝶,那是我用陶土亲手做成,送给小钏的发簪! 虽然,我明知语言不通,我仍轻轻叫了声“钏”,那女孩居然回头,果然是我日夜思念的佳人!我居然在新竹找到她!”
  这时,老杨,小韩和我都齐声惊呼,老杨惊异的表情真可谓“吹胡子瞪眼睛”。
“小钏看见是我,手中的物事掉落,化成一团火球,原来是我跟小钏于三年前的元宵节,在宝山水库吊桥上提的灯笼,小钏就是这样无可救药的浪漫性格,大白天的,在我告白的地方……梅园后的草坪上,点着灯笼,傻傻的沉溺在甜蜜的回忆里。 她一看到我,竟吃惊得任由灯笼在身旁化为烈焰,只是静静看着我。”柯老师缓缓地说。
  “好浪漫喔!”小韩眼睛里尽是羡慕与酸酸的嫉妒。
  “那找到以后呢?”我问。
  “紧紧抱着她。”柯老师笑得像个傻瓜。
  “然后呢?”我问。
  “亲她。”柯老师的笑容实在有够憨厚的。
  “ㄜ,然后呢?”我恭敬地问。
  “我一直都没有说话,只是抱着她,小钏哭着咕哝了几句,我虽然听不懂,但也不要紧了,我沉默地看着她,不想开口,只希望她能感受到我不想鬼叫的决心,我再也不愿蒙蔽理智,向最爱的人胡说八道了;小钏见我不答话,也不吵闹,就这样和我躺在草坪上,一直到黄昏,我们才牵手离去。当晚,我就住进小钏她板桥的租屋里,天天在一起,小钏每天出门上班时,我就在四处逛逛,练习第六感,一直待到前两个小时,我才坐公车来赴约。”柯老师说。
  老杨的急性子又发作了,忙说:“慢些,我有两个问题,第一,你刚刚说你不想再随便讲话了,难道这么多天来,你跟你女朋友都没讲话了吗? 第二,你说你刚刚才从板桥坐公车来,这……这太……太不可思议了吧!又是个巧合?”
  “巧合?TMD,我刚不是讲过了。我在练习第六感!我现在的第六感超强的,强得不可思议,我虽然还不会说这个世界疯狂的语言,但是,自从我靠直觉找到小钏后,我已渐渐得以掌握大部份的规则,搭公车到想去的地方还是小事,我还知道什么是TMD钱,知道红绿灯是什么 f□□king matter,知道怎么在奶茶铺点到我想喝的薄荷奶茶,操TMD,我终于喝到了,哈哈……”柯老师激动地大笑,还举起脚丫子鼓掌。
  “柯老师!您果然真是天才,您快教教我!还是干脆带我们冲出这个鬼地方?!”一看到希望,我按耐不住心中的狂喜,兴奋地在大理石桌上跳舞。
  “这……这太神奇了,不管怎么说,这真是太好了,太……太好了,你是怎么办到的,是……是怎么练习的?”老杨扯着他所剩不多的灰白头发,满脸通红,挂在脸上的,不只是兴奋,还有超级兴奋。
  “这怎么可能……这……绝不可能!你在……你在说谎!”小韩的脸色发青,牙齿咬合的低响撕裂着周围的空气,两只凤眼瞪得像山东大馒头一样,擦了鲜红指甲油的双手竭力紧握,好像要是柯老师说谎的话,她的拳头就会在下一秒钟把柯老师的脑袋槌烂。
  “干嘛那么激动,对了,老杨,你说你退休以后想去法国农村等死,是不是真的?”柯老师不怀善意得奸笑。
  “本来是这么打算的,但是现在的情形……”
  “Ok,那你对法国美食有超强的研究啰?”
  “啊?”
  “啊啥?”
  “嗯……是吃过不少次,研究说不上,但点菜,配菜也还过得去,怎么?”老杨说。
  “怎么?啊哈!帮你花钱啊!来来来,今晚老杨请客,我们去法国餐厅好好庆祝一番,庆祝我天纵奇才,庆祝我们即将脱离不知所谓的困境,老杨,这一顿包你花得值得,花得爽,花得他奶奶的开心,还有啊,记得别带信用卡出门,也不用开车,一切都包在我身上啦!”柯老师越讲越大声,我们的心情也随着越来越高昂……除了小韩。
  小韩面无血色,但已松开拳头,凝视着柯老师,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地说:“小柯……你刚刚说的都是真的?”
  ※        ※        ※        ※        ※
  柯宇恒:“好痒,走了好不好?”
  小钏:“再等一下嘛,蜡烛又还没烧完。”
  柯宇恒:“靠,蚊子怎么只咬我不咬妳……”
  小钏:“因为你比较香啊。”
  柯宇恒:“等一下我们把灯笼丢下桥,看它一边烧一边飞好不好?”
  小钏:“不要,我要留着灯笼,明年我们还要提它数星星!”
  柯宇恒:“妳会弄丢啦,不如漂亮地烧了它。”
  小钏:“不会!我会永远留着,永远……”
  2000·中秋·宝山水库吊桥
“嗯,虽然我还不太习惯驾驭这种能力,但是随着练习就越来越容易了,等我知道怎么教人,你们就得学勃起一样拜我做师父啦!到时候我们即使回不去原来的世界,我们也可以在这里活得好好的,至于我是怎么办到的,今晚吃法国大餐时就可以知道了,老杨,小钏没吃过法国大餐,不介意我带她一起去吧?毕竟你以后还得叫她师娘咧!”
  也不等老杨回答,柯老师就拿起客厅上灰尘蒙蒙的电话,按下免持听筒的按键,闭上眼睛,飞快地拨了一串号码,过了几秒,一个甜美的声音在电话另一端与柯老师“交谈”起来!
  这不算交谈……不是因为那甜美的嗓子藏着怪声乱调,而是柯老师一句话也没说!
  柯老师专注地听着对方的“语言”,嘴唇微动,仿佛进行着一场无声的交谈,神奇的是,在柯老师嘴唇微开时,对方的声音停止了,好像在聆听柯老师的“唇语”,柯老师一停下来,对方又开始发出一连串的怪声,大约五分钟后,柯老师挂上了电话,笑瞇瞇地宣布:“小钏今晚六点半会来这里跟我们会合,然后我们再一起去餐厅。”
  柯老师看了墙上的吊钟,继续道:“现在是下午四点三十四分,还有很多时间,我们轮流去洗个澡,换上好一点的衣服……老杨,你儿子应该还有旧衣服留着吧,借我跟勃起一下!”
  原来,方才是柯老师打电话约小钏吃饭,哇!真是厉害的第六感……不,是超能力!不仅拨对了号码,听懂毫无道理的噪音,还看得懂指针发狂的时钟,这些现象都指出我的眼光果然不同凡响,柯老师的的确确是惊人的天才!
  “现在真的是四点三十四分吗?反正也没有人能反驳,不是么?刚刚电话里的人究竟是谁,我也不知道……我们也没有人听过小钏的声音,嗯? 总之,小柯,这一切都还只是你的自说自话,是真或假,只有等今晚才知了;我期待今晚你怎么带我们坐公车,期待看你怎么照杨教授的意思点菜,期待你刚刚所说的没有一句玩笑话……我这就上楼洗澡。”小韩神色铁青地说完,转身上楼。
  “真不晓得她在大什么便,心情这么不好,Damn it……”柯老师无奈地说,吐了吐舌头。
  “我……我也想确定一下,你能跟我保证你刚刚所说的,都是真的?!”老杨紧紧握着柯老师的手。
  “别这样,好呕心,好啦!如果我唬烂的话,我就会被小韩传染月经,ok? 现在我想睡一下,你们都洗完了就叫我吧!”说完,柯老师就倒在沙发上大睡。
  黄昏。
  夏天的太阳总是死得慢些。
  大家洗完澡,全身香喷喷地在客厅打麻将。
  没有人有心思玩……除了柯老师,他已经做庄连胡了四把。
  我打了张九万,柯老师自己摸了张红中。
  “庄家门清自摸,连五拉五,红中,白皮,真TMD,还好你们连屁都没赌,要不然包你们输得只剩屁!”柯老师说。
  “漆动呛……呜……”
  门铃声……火车的汽笛声。
  柯老师看了吊钟一眼,说:“早了十分钟。”
  没有人应门,也没有人敢应斗。
  柯老师苦笑着,说:真的那么不敢相信吗?
  说着,径自离开牌桌,一面走向玄关,一面嘲笑似地看着我们。
  柯老师打开了门,门外站着一位绑着马尾的女孩,一个马尾上绑着一只蝴蝶发簪的女孩。
  “是小钏,跟我说得一样可爱吧!”柯老师转过头来说。
  那个女孩拉着柯老师的衣角,向我们点头示意,她灿烂的笑容,明亮清彻的大眼睛,跟柯老师果然是一双匹配的壁人。
  ※        ※        ※        ※        ※
  座右铭?
  那种你背颂再三的句子?
  因为哲理?因为词藻?还是因为炫耀?
  一个人,老是要靠一句话约束自己的行为,
  柯宇恒:“真是笑毙了。”
“是啊!真的好可爱!”我说。
  “没想到这竟然是真的,你真的学会……这里的生存方法了。”老杨吃惊地说。
  “没错,但是你们说什么她可听不懂,所以我来当你们的翻译吧!”柯老师说。
  “那你跟她说,我的肚子好饿呀,赶快带我们去吃大餐吧!”我摸着咕噜咕噜叫的肚子,兴奋地说。
  “是!极是!现在就出发!今晚大家一定当大大庆祝一番,别替我省钱啊!”老杨开心得满脸通红,拿起面装上衣就要往外冲。
  “Ok,我们坐公车去,等会路上你再跟我说餐厅在哪里,先说好,我们可要吃最贵的哦!”柯老师搂着小钏说。
  “最贵的,最棒的!哈哈!”老杨中气十足地大笑,像一头精神饱满的狮子。
  于是,我们心情高昂地走到大马路边,准备看柯老师表演魔术。
  柯老师跟老杨确认了法国餐厅的位置后,便任由几班公车从我们的眼前经过都无动于衷,却在十多分钟后自信满满地带着我们上了一辆人很少的公车。
  “这辆车没有吊镮,椅子也很舒适,还有四台电视,怎么看都不像是公车,等会我们该不会一路坐到新竹、甚至高雄吧!”小韩冷冷地说。
  看到柯老师跟他女朋友亲亲我我的两人世界,小韩的心里一定度烂得紧,刚刚还在老杨家里看到小钏时,小韩就一语不发了,现在她看见柯老师亲热地帮小钏的脖子按摩,终于忍不住发作。
  柯老师没有回话,只是笑了笑,专注得观察小钏耳朵里的耳屎。
  在车上,小钏偶而在柯老师耳际低语,但总不见柯老师对她说话,他只是凝视着小钏,轻轻动了几下嘴唇,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小钏却一脸“听”得懂柯老师“话”里意思的样子。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这辆公车已经在市区里乱钻了半个多小时,有几个地方还到了两遍,老杨的脸色愈来愈难看。
  “我看还是去买几个菜,今晚我煮顿丰盛的晚餐欢迎小钏吧!”小韩冷笑着说。
  “勃起,倒数十八秒。”柯老师没有理会,突然命令我。
  “是,十八、十七、十六……”虽然不明白原因,我仍遵从柯老师的指示用心地数数。
  “四、三、二、一……零!”
  这时,公车突然向左疾驶,笔直地冲了几分钟后,竟开进一条幽静的小窄巷,一条窄得车体跟墙壁几乎擦出火花的小巷。
  好怪异的公车路线。
  不料,老杨眼神斗亮,惊呼道:“就在这附近!这简直太……太匪夷所思了!”
  车子停下来了,停在一家装饰古朴的小餐馆旁。
  “下车啰!应该就是这里了吧!”柯老师慵懒地说。
  “是这里,是这里!快下车!”老杨忙说。
  “别急,我的直觉告诉我,这台奇怪的公车会停在这里至少三十分钟之久,不过我快饿扁了,大家还是快一点。”柯老师说。
  在小韩惊疑不定的表情下,柯老师为我们投下车资……一口脓痰和五张千元大钞。
  “好贵的车钱!”我笑着说。
  “不贵,等会老杨要花的才算贵。不过我说呀,老杨,这里看起来那么不显眼,该不会是你贪便宜吧!”柯老师说。
  “哈哈,这里才有最道地的法国菜呀!只要是懂得享受的老饕,都知道这间由法国大厨尚米特掌厨的餐馆,才有台北最美味的鱼子酱啊!进去吧!看我的点菜功力!”老杨开心地说道,开心,当然不是因为有美味的食物等着我们,而是解脱怪异世界的方法就在眼前。
  不过,老杨说得我口水直流,流得都快把我自己给呛死了。
  ※        ※        ※        ※        ※
  墓志铭?
  那真是一种艺术!
  哀伤、留恋、连朱炮的伟大事迹还是最后幽默一手?
  我选择后者……and you?
我们走进了这家位居穷巷的餐馆,没想到里面的装潢非常别致,椭圆形的大理石天花板……让我感觉自己在桥下用餐,深红色的壁砖,吊在墙上的小火把,最奇特的是,地板上还挖了几条深水渠,任几只不知名的小鱼悠游其中,巨大的壁炉正烧着小火,在夏夜凉沁的气氛中注入一种自然而不讨厌的温暖感。
  “老杨,我看你今天可要花不少钱了!”柯老师拍了拍老杨的肩膀说,并选了个靠近中间壁炉的位置。
  等大家坐好后,老杨在柯老师耳边轻声念了一串菜色,并叮嘱一些对调酒与配菜顺序的要求,接着,柯老师拿起鬼画符似的菜单招呼服务生过来。
  柯老师凝视着那个服务生,嘴角微动,手指急敲着厚重的石桌,那个服务生一开始是满脸疑惑与不奈,但十几秒后,他的脸色登然转和,还不停地点头示意,在纸上快速地乱涂,最后,柯老师塞给他一只瓶盖,令他堆满笑意地回到了厨房。
  二十分钟后,各式美味菜色按照老杨的安排,一道道地送到我们眼前,包括一瓶42年份的白酒……一年也不差(老杨说的);老杨绅士地细细品味佳肴,我则好奇地询问老杨每道菜式的名堂与配菜顺序的道理,老杨不愧是资本阶级知识分子,对豪华的法国料理很有自己的享受哲学,我第一次见识到他刻麻将以外的优点。
  柯老师和小钏师母仍持续着不为人知的打情骂俏,有时我们会透过柯老师跟小钏师母聊天,她说很羡慕我有和外星人做朋友的福气,真是个明理的女孩;她也夸奖小韩皮肤晶莹剔透,好像日本的古典美人;对老杨的大手笔,她更是再三致谢,频说柯老师超穷的,请过她最贵的东西只是贵族世家,还好这次托老杨的福,才吃到梦寐以求的正统法国美食。
  此时是除了我们几个人相遇那天外,最美好、快乐的夜晚。
  “应该到了掀开底牌的时候吧!告诉我们你是怎么办到的。”老杨闻着香醇的白酒,看着柯老师。
  “OK!真相就是这里。”柯老师指着自己的脑袋,继续道:“我得先说明,理解不规则中逻辑痕迹的能力,与沟通的技巧是不同的。知道什么是钱,看懂红绿灯,找出最佳的公车路线,这些属于前者。本来我以为这个世界的逻辑结构已经全然摧败,毫无规则可循,但是为什么除了我们,其它人皆活得好好的?这表示我们并未掌握这个世界运行的机制……我们缺乏一种高超的技巧,或者,我们多了些什么?也就是说,是不是以前大量的符号经验阻塞了我们融入这里的无符号世界?我们是不是太过复杂了?”
  柯老师望着老杨专注的眼神,继续道:“关键在那家精神病院里,当时他们巨大的吼叫声……也就是勃起所称的癫狂,就像一把钥匙一样,将我体内,嗯不,脑内的某个部份完全开启,勃起,还记得我凌空旋转,将无数癫狂强吸进体内吗?”
  “记得。”我说。
  要是你遇到这种事,你也不可能忘记的。
  “这件事本身就很奇怪,我根本没会翻觔斗,更别提在空中表演特技了。人在面临危难时,不是常常会分泌一些屌TMD东西吗?或是表现出惊异的反应速度等等。我想当时我的身体所作的应变……选择将癫狂卷进体内,绝对是超级有意义的,因为它激发出我全新的视野!一开始还呆在老杨家时,没有特别一定要做的事情,所以我的第六感还沉睡着,直到我决定要出门找小钏时,我突然看见了‘逻辑的轨迹’。”柯老师说。
  “那是什么?”小韩阴沉沉地问。
  小韩整个晚上都戴着一副扑克脸,这是她除了吃东西外,第一次开口。
  ※        ※        ※        ※        ※
  一个小时前,我想到的墓志铭:“干!”自以为幽默。
  半个小时后,我想到的墓志铭:“请不要在这里尿尿!”
  真是江郎才尽。
“就跟看见癫狂一样,我看见了逻辑运行的轨迹,只不过,这次我看到的,不是莫名的颜色,而是逻辑的未来。”
  “听起来好屌,那是什么?”我感动地问。
  “的确超屌,因为我已拥有看见人工逻辑短暂未来的能力!就拿刚刚那班公车来说,我之所以选择坐它,是因为我‘看见’了其它几班公车下一站、下下一站、下下下一站、下下下下一站等好几站所停靠的位置,发现都没有停在这附近,直到这一班公车来,我才看见它的行车路线正好经过这里,So……”柯老师说。
  老杨、小韩、我都死命睁大了眼睛。
  “再说多一点……详细一点!”老杨瞠目结舌地说。
  “简单来讲,我能看见人工逻辑……如公车路线、贩卖机选择、电话拨号、红绿灯下的交通过程等等人工设计的事物,其几十分钟后的未来,ㄜ,虽说是看见了几十分钟的逻辑轨迹,但实际上在我的视力‘浓缩’下,只要极短的千、或万分之一秒我就可以‘看完’,所以,我并非从不规则中找出规则,而是我的视力进化到可以看到短短的未来,帮助我做出最佳的选择,因为这个世界的不规则,真的就是无迹可循。也因为我看到的,是还没发生的事物运行的‘痕迹’,所以我称它为‘逻辑的轨迹’。好听吗?”柯老师说。
  “你……你是说你能看见几十分钟后的未来?”老杨的呼吸逐渐剧烈。
  “Ya,限于人工逻辑的部份。”老师说。
  “但这么说还是不能解释你为何能准确拨对小钏的号码啊!你看见公车未来的路线而选择正确的公车,那是因为它本来就在行进,但电话按键不一样,它又不会动,你怎么能看见……看见它的未来呢?”老杨说。
  “我可以在脑袋里假装要拨哪几个键,然后我就会看见这个动作的结果,换句话说,虽然电话是静止的,但我可以‘自己制造未来’,然后观察它,当然了,这个动作比较累,因为我不可能一次就猜对正确的按键顺序,我只是不停地在脑海中尝试错误,下午拨给你们看的那通电话,实际上,我已在脑中随机推演了四百多次才,看见正确的拨号轨迹,还好,就如我刚才提过的,我看一辆公车几十分钟的未来只要千分之一秒的时间,所以我制造与观看四百多次短短的拨号未来,最多也花不到百分之一秒,不过,时间虽短,重复上百次的动作却超级烦人,更机八的是,因为下一次正确的号码又会变动,所以我只好再速读上百次的未来。”
  老杨听了,喜形于色,像小孩一样处于一种刚得到变形金刚的喜悦中,猛摇着柯老师,说:“会很难学吗?很难吗?要……要学很久吗?”
  我连忙说:“我也要学!”
  小韩眉头依旧皱得厉害,似乎还没发现这种能力的屌劲,她淡淡地说:“你刚刚刻意使用‘人工逻辑’这样子的字眼儿,是不是意谓着……”
  “Bingo!”柯老师正经八百地说:“我只能对人类文明里,机械或雕琢过的事物有预测未来的能力,对于人心、大自然的种种,我就没有办法了,也许是因为生命的本质本就诸多变量,是区区被制造出的符号逻辑无法匹敌的,况且,生命的不规则、多元发展,正是它可爱的地方,我也不想看见人际互动的未来以便选择最佳的沟通结果,那种能力将使我的生活陷入单调痲痹的快乐里。”
  柯老师叹了一口气,又说:“不过,恐怕不能尽如我愿,那一天我凭着心灵的默契找到了小钏,表示我多半也具有少许跟生命有关的预测能力,不过因为我不想要有,所以我没有加以练习它,只是锻炼预测人工逻辑的部份,我猜,随着经验累积,我将来可以浓缩视觉时间更短,或能看到的未来更长,也许几个小时吧!那样我就可以搭长程飞机了!”
  也不等老杨发问,柯老师又说:“我继续解释我第二个异能力,也就是与小钏、服务生或其它人沟通的方法,这一点必须从远一点的地方谈起。”
  ※        ※        ※        ※        ※
  一个小时后,我想到的墓志铭:“请不要在这里打炮!”
  真的吗?想一下。
  刚刚,我修改后的墓志铭:“请在这里打炮!”
  嗯,就是这样!
柯老师拿起桌上的一杯水,将它慢慢倒进脚边的小水道,说:“把杯口朝下,水会掉下去,因为没有东西装住它……这简直太过理所当然,而水往低处流,不往天花板飘,这是因为地心引力,这道理也很简单,是吗?”
  “你要说什么就一次说完吧,我心急了。”老杨苦笑着。
  “呵,我想说的是,这些自然定律在这里没有改变,每天日出日落,从未见过一连几天都是夜晚或白昼,而且,虽然我们没有拿沙漏测量过,但我想一天应该还是24小时吧,乱掉的,只是人类拿来测量时间的符号工具---时钟;虫鸣鸟叫,虎啸狼吟,这些动物的声音依旧,变的只是人类自己使用的语言,也就是说,纵然人类创造出的文化体系陷入混乱,但在原始的大自然里,一切如旧,如果我们开始穴居,这一切崩塌的秩序将对我们毫无冲击。”老师真是哲圣。
  “****,扯远了,我要说的不过是,自然,最真的自然,就是沟通的解答,因为只要是真实中的真实,不管在任何地方,都不会改变,例如‘爱’,各地甚至个人的定义都不同,但爱的精神本质是不会改变的,‘正义’也一样,尽管法律条文不同,但想维护的东西都是正义,但,f□□k的是,法律条文里充满了利益分配与权力,这是有害身体健康的,所以要维护真正的正义,就要重拾正义的最自然型态,又扯远了,都是被老杨传染的,总之,就是‘自然是牵到北京还是自然’,Get it?”
  柯老师指着那位站在墙角,刚刚听取柯老师点菜的服务生,说:“跟他沟通,就是把扎根在我们脑袋里的符号之树拔除,回归到没有扭曲的自然状态,在人工制造的符码外另辟蹊径,创造真实沟通!”
  老杨说:“真实沟通?你……你甚至连开口也没有,难道这就是你所谓的‘自然状态’?”
  柯老师说:“你念的是社会学博士,那你一定听过哈贝玛斯沟通行动理论的‘理想言说情境’吧!我已经达到这个境界了,也就是说,我……”
  “什么是‘理想言说情境’?”我问。
  “用最简单的话来说,就是双方或多方的沟通,都能达成最有效、最真诚、最有共识的环境条件,大体上就是这样。”老杨解释道。
  “没错,我所使用的方法远远超过人类平时的沟通方式,你们猜猜看,我是怎么做的?”柯老师说。
  “是脑波?很多电影里的外星人都是不用说话的,都用脑波交谈的。”我猜。
  “很接近了,的确是脑波,但还必须加上一点点技巧,也就是催眠。”柯老师继续道:“一开始,我刚发现这个能力与方法时,我要跟小钏沟通,我必须凝视着她的双眼很久才能将她催眠,接着,我自己也会被自我催眠;精彩的来了,透过两人进入催眠后的暗示……‘用脑波沟通’,我们得以清楚知道彼此最真诚的意思,没有矫饰、完全透明的意念,任何一方的意思都能精准地传达给对方,这就是最精致的沟通,屌吧?”
  老杨猛点头,问到:“是不是可以这样比喻……语言,不管是我们知道的数百种语言,还是这里歪七扭八的语言,用计算机的用辞来说,都是高阶程序语言,而……”
  我插嘴道:“高阶程序语言是什么东西?”
  “例如C语言,C++,JAVA,FaxPro等等,但它们的本意……全是010110的二元原始码,才是计算机与人类沟通的真正工具、载体,也就可以比喻为脑波,是不是这样?”老杨说。
  ※        ※        ※        ※        ※
  真理?
  这年头里谈真理,总有人会说:
  “这世界没有绝对,也没有真理。”
  批判的思想,已成为一种时尚,
  已成为无知罪华丽的包装。
作者: 天堂的阳光    时间: 2003-12-26 20:31:27

“You are f□□king right,不管是哪种语言,都无法100%的传达我们的感情或思想,没有,一种也没有,所以每一种语言都有‘笔墨难以形容’之类的话。人类为了沟通,发明了语言,思考却从此受限于仅知的词汇,语言成为包藏欺骗与误会、失真与妥协的工具,成为必要之恶。我用彼此催眠的方式,让脑波毫无滞碍地对谈,这一定是人类最理想的‘语言’,干杯!”柯老师举起酒杯,大家也都兴奋地“干了”。
  “要是全世界的人都用脑波沟通,就没有政客,也没有工程绑标了!哈哈哈哈!”老杨乐得大笑。
  “不过话说回来,其实啊,这个世界的符号秩序根本没有完全崩溃,我不是说过了吗?自然牵到北京还是自然,我们的表情跟动作,也是一种符号,没有矫饰,非常原始,在这里我们的喜怒哀乐一样真实地写在脸上,情人的泪依旧打动人心,朋友的笑始终带来欢乐,这一点,并不随着红绿灯一样乱掉,自然的符号是不灭的!”柯老师看着小钏深情地说。
  “说得好!再干一杯!”老杨笑着说,大家举杯共饮。
  “老师,你是怎么发现这个方法的?”我问,我有点小醉了。
  “只是蒙中的,第一次我不过是深情地看着小钏,不断地在心中说‘我爱妳’,没想到小钏居然有反应,我还感应到她心中的爱意与忧伤,甚至彼此交谈起来,我也趁机告诉她我的困境与遭遇,她虽然一直半信半疑,但也愿意一直这样跟我沟通,虽然她还改不掉把话说出口的习惯,却也说这样用脑波沟通很舒服呢!后来我催眠的技巧越来越纯熟,最多只要十几秒就可以将彼此催眠,而且,只要被我催眠过的人,下次只需要一两秒的时间就可以进入脑波沟通,不用再多花时间了,这种催眠暗示也会跟着谈话的结束自动解除,非常安全。”
  “但你怎么能在电话中跟小钏讲话?”老杨问。
  “我已经记住小钏的脑波了,所以可以‘千里传音’,用电话讲不过是想听听她的声音,就算是歪七扭八的语言也不错。所以只要是我不认识的人,我就不能在电话里跟他沟通,这点还无法突破。”
  “我现在可以试试看吗?”我说。
  “我也想尝试一下,最多可以一次几个人,还是……”老杨说。
  “我没试过一次最多可同时催眠几个人,不过我想五个人应该没问题吧,现在,你们注视着我的眼睛,不需要刻意放松,也可以边吃东西,自然就好……”柯老师说。
  “等……等一下!”小韩慌张地站起来,摸着自己的胸口说,“我不想做这么恐怖的实验,我……我只想象以前那样讲话,那样……那样比较安全,你也不知道催眠以后会发什么病儿,本来没疯的,要是疯了……怎么办?再说,我现在身体不舒服,我……我要去洗手间一下。”
  说完,小韩几乎是逃跑般地躲入厕所,我们都极为错愕。
  “小韩她怎么了?”老杨说。
  不!老杨并没有开口!
  我也没“听”到任何一个字!
  “干!我听到了!”我说。
  不!我也没开口!
  “不是听到啦!是别的感觉!有种很纯粹的感觉吧!”柯老师“说”。
  “太……太棒了!好舒服的感觉喔!”我“说”。
  “大家好,我是小钏,很神奇的感觉吧!”是小钏在跟我们打招呼。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柯老师已经将我们都催眠了。
  我跟老杨开心极了,东拉西扯的乱聊一通,为的是享受这奇妙的感觉,不过,我要做个小小说明,以上的对话只是一种很单纯的“感觉”,并非以声音或字句的样子出现,我可以知道老杨聊的鹅肝酱种种,但不会听到或看到鹅肝酱三个字,但我就是知道了!这果然是笔墨难以形容的滋味!
  于是,我们兴高采烈地“谈”了很久,直到小韩胆战心惊地接近我们,柯老师才结束催眠的情境。
  ※        ※        ※        ※        ※
  小二生:“一加一等于几?”陈教授:“不一定,看情形。”
  这种自以为高深的回答胆小如鼠的防卫心理是从何时根植在我们脑中?
  没有答案的答案,畏惧绝对的心态,模棱两可、句句飘邈,全民皆政客。
“真是奇妙的经验,以后就算回到原来的世界,或身体康复后,我也想继续用这种方式讲话,到时候,小柯你当讲师,我用我的名气帮你宣传,我们将这种脑波沟通推广开来,到时候一定会掀起有史以来最伟大的文明革命!哈哈哈哈哈哈……”老杨笑着说。
  “柯老师!那你觉得我们多久可以学得会?”我问。
  希望我将来能当柯老师脑波沟通补习班的助理,以免我用最快的速度饿死。
  “挖阿哉!看资质吧!像这几天我教小钏她就学得很逊,我也没办法。”柯老师毫不留情地笑着。
  “没差,反正我们多的是时间,慢慢磨,学会了就屌了!”我说。
  “小韩等会要不要也试试看?我觉得没有什么危险,小徐?”老杨说。
  “嗯,挺爽的。”我说。
  “我看还是过些日子再说吧,有些副作用短期是瞧不出的,是么?”小韩悻悻地说。
  “Ok,as your wish,不要勉强。”柯老师说。
  我们继续享用美食,欢笑声不断,吃到甜点时,服务生递来了账单。
  柯老师看了账单一眼,说:“好黑的店,老杨,这次你惨了!”
  “哈,你不是知道哪些废物可以当钱使吗?也许这顿饭的价钱不过是一只玻璃瓶吧!”老杨蛮不在乎地说。
  “是啊,倒底要付些什么鬼东西给他们啊?”我好奇地问。
  于是,柯老师把服务生叫来,笑着问老杨:“你要请客,对吧?”
  “没错呀,尽管开口吧!是要我的领带还是袜子,哈哈……”老杨也笑着。
  老杨自从见识了柯老师很屌的超能力后,就一直像白痴一样傻笑着,仿佛一切问题都将迎刃而解似的。
  “很可惜啰,我怕你年纪太老会撑不住,所以我们各付各的吧,我付小钏跟我的份,勃起付他自己跟小韩的份,你就付你自己的就好了。”柯老师边说边捧着鼓鼓的肚子有气无力地笑着,讲到最后,柯老师已笑出眼泪了。
  “为……为什么?”老杨瞧出有点不对头。
  “因为……因为这次的帐……是要这样付钱的,哈哈……”柯老师快笑死了,边笑边走到服务生面前站定,闭上眼睛。
  只见那服务生抡起双拳,朝柯老师脸上重重揍了下去,这快速的两拳让柯老师双眼失神,单脚跪倒,鼻血飞溅到我跟小韩的脸上。
  真是痛快的付钱方式。
  “我……我看,我看这次还是各付各的吧,以后……我再补请好了。”老杨现在的表情,比扶着椅子,眼冒金星的柯老师难看许多。
  “碰!”
  过了五分钟,三个男人鼻青脸肿地走出餐厅的小巷,在大马路上摇摇摆摆地走着。
  “干!好痛!”我的头刚刚差点就脱离脖子的运转轨道了。
  (我干嘛要帮小韩付帐,干!)我心里第一次埋怨柯老师。
  “是很痛,但是很新鲜,很痛快!”老杨摸着沾染鼻血的胡子说。
  可怜的老杨,他的脑子已经被揍坏了。
  “我从来都没有这样的体验,哈,该算是在温室中长大的吧,从我上初中我父亲停止体罚我后,我就没有尝过拳头的滋味了,今晚这么一揍,让我走起路来格外舒畅,很豪气的感觉……原来,很想还手、脑充血的滋味是这样的迷人,难怪我家老大上了建中还是喜欢打架,哈哈……唉呦!”老杨低着头,鼻血又流出来了。
  “你想的话,我可以每天揍你一顿。”我没好气地说。
  对于挨打,我可以称得上专家,如果挨打有执照可考的话,我一定蝉联状元,这都要感谢“赛叫”跟隔壁班的“黑机排”、“郑秋条”等十几个坏学生多年来的栽培。
  干!
  “老杨,今天小钏在你家过夜,行吗?”柯老师说。
  “行,那小徐你今晚就跟我挤一挤吧!”老杨说。
  没问题,我想趁老杨睡着时把他的胡子剪掉很久了。
  我们一路谈笑,却没看到有任何公车经过,走着走着,脚也酸得很了。
  “现在怎么办?要搭哪一班车回去呢?在哪搭?”小韩问。
  “我看看……这么巧,这一班公车居然直接开到老杨家门口!”柯老师惊讶地说。
我们顺着柯老师的视线,看到一台全新的豪华巴士停在离我们不到十公尺远的地方。
  走了这么久,第一台遇到的公车,居然就直达老杨家!
  我们走近巴士,除了满脸胡渣的中年司机,车上一个人也没有。
  “真幸运,上车吧!”小韩终于露出笑容。
  “不!等一下……”柯老师脸色怪怪的说。
  “怎么了?有更适合的公车吗?”老杨问。
  “刚好相反,一班也没有。”柯老师显得很疑惑,又说:“很稀奇,其它公车的路线全都完全不经过老杨家附近,好像故意似的,很怪,真的很怪。”
  “老师……我也觉得很怪,我觉得这班车有些怪怪的,老实说,我甚至全身起鸡皮疙瘩。”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你也察觉了吗?你的资质很高,够资格做我的徒弟,那我们坐出租车回去好了。”柯老师笑着说。
  “谢谢老师。”我感激得说。
  柯老师这样看重我的第六感,我感到真的很窝心。
  “等会儿!我不同意!”
  是小韩。
  “为什么这一班车可以直达老杨家,我们却偏偏不坐呢?我不管,我偏要坐。”小韩嘟着嘴说。
  “那好,这班车大约在34分钟后会抵达老杨家门口,自己小心点,车钱是妳的唇膏跟大叫一声,See you soon!”柯老师说完,转身就要走。
  “气死我了!”小韩气得大叫。
  这跟我认识的小韩……那个体贴温柔的小韩,完全两码子事,一定是小韩爱上了柯老师,吃了小钏一整晚的醋后,硬是跟柯老师的直觉唱反调,发起性子来了。
  本来柯老师不鸟小韩,作势要走,但这时小钏拉着柯老师讲了几句话,柯老师只好乖乖带我们上了那辆豪华巴士。
  原来小钏不懂小韩在生气什么,待她询问柯老师的脑波后,她说小韩一个漂亮女孩坐晚班公车太危险了,于是“鲁”着柯老师叫我们陪她。
  “干!”我心里暗暗骂着任性的小韩。
  车上除了冷气太强,一切都很舒适。
  望着窗外飞过的霓虹灯,我的心中仍觉十分不安。
  为什么不安的感觉挥之不去呢?
  “柯老师,这班车真的是直达老杨家吗?”我放不下心,再问了一次。
  “绝没有错,正确的说,再18分钟后就到了。”柯老师说。
  “既然绝不会错,那你还在担什么心?”小韩问。
  “只是一种感觉,觉得坐这班车准没好事,希望这只是我被揍了两拳后,脑子有点昏昏的后遗症。”柯老师说。
  “但是---我也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这班公车有一种--很浓厚的邪气呢?”我凑过来说。
  “我会这么担心,最大的原因,其实是勃起也有这种感觉,记得在精神病院里,我跟勃起都察觉到那几个沉默的病患‘身体里藏着巨大声音’的不祥感,事后证明我们的直觉是正确的,所以,在刚刚勃起说出他的隐忧后,我就更加担心了。”柯老师皱着眉头。
  “那只是巧合。”小韩转过头,看着窗外的霓虹人群。
  “干!”我说。
  “TMD!”柯老师说。
  “别吵了,不是好好的吗?现在车子的确是开往我家的路上,没什么好担心的。”老杨说。
  “那请你解释一下,为什么从刚刚到现在都没有停下来,让乘客上来?”柯老师将小钏一小撮头发用手指卷起,把玩着。
  “这个世界本来不该就是毫无道理的吗?一连几站没停也许常常发生,这种事就算是在原来的世界也是很平常的。”老杨说。
  “也许吧,但我从没看过一班公车未来的轨迹是从头到尾没有停站,直达我想去的地方,好像深怕我看不出来它是开往你家似的,只是它越是吸引我上车,我就越怀疑,越不想上车。”柯老师说。
  “等等,老师,你看一下这班车经过老杨家后的路线!”我有种感觉。
  “嗯。”柯老师说。
  没有一秒,柯老师就继续道:“开往……开往精神病院!我们先前去过那家精神病院!”
  ※        ※        ※        ※        ※
  恐惧是什么?
  不知道下一秒钟会发生什么?
  不是。
  要真如此,我们都将溺死在未知的深渊
说完,我仿佛听见了柯老师、我、老杨、小韩身上的鸡皮疙瘩砸落的巨响。
  “你……你确定这台车在我家前会先停车?”老杨的声音有些发抖。
  “是没错啊,这是未来的轨迹啊!”柯老师勉强镇定下来。
  “那就好,我们等一下赶快下车就好了。”老杨也极力镇静。
  那家诡异的疯人院,为什么偏偏会这么巧?
  不久,巴士驶进老杨居住的社区。
  我想大家神经紧绷地都发出了吱吱声。
  “勃起,倒数十二秒。”柯老师说。
  “是,十二、十一、十、九、八、七、六--”我紧张地数着。
  我们已经可以看到老杨的房子了。
  “五、四、三、二、一……零!”我几乎大叫。
  车子没停!
  在零秒时,车子以极快的加速度猛然前冲,老杨的房子一下子就给远抛在后,挤在门口的我们不禁前摔到司机旁。
  错!是前摔到驾驶座旁!
  因为根本就没有司机!
  干!
  “怎么回事?”小韩惊恐地喊着。
  “&&^&(&^$%#$#$”小钏被突然的加速吓得大叫。
  “老杨!你会不会开大车?!快!”柯老师大吼。
  “让开!”老杨赶紧抓着方向盘,用力踩着煞车。
  “没用!它根本不听我的!”老杨吓得满脸是汗。
  “王八蛋,我们跳车!”我使尽力气,想把门扳开。
  “不可能跳车的,现在时速已经到了100公里,不,还在增加,110,120,130,已经150公里了!还在加速!”柯老师读着乱七八糟的仪表板,不能置信地说。
  “没道理啊!”老杨抓紧不灵光的方向盘,呼吸急促。
  “已经破表了,我想时速应该是300公里,这简直不是巴士的速度!”柯老师倒抽了一口气。
  “门……门也打不开!”我喘着气说。
  “是车速太快的反作用力!”老杨说。
  “别慌,我看看未来!马的,真的是开到疯人院去!”柯老师踹着脚。
  “你不是说在我家门口会停车吗?”老杨依旧不肯放开方向盘,虽然那一点作用也没有。
  “本来是这样的,但是,未来被改变了。”柯老师扶起小钏,坐在驾驶座旁。
  “未来不是不会改变吗?”我拉起惊魂未定的小韩。
  “未来不像过去,它当然会变,但必须有人为的干预、介入,****,怎么可能!”柯老师捏着拳头。
  “这是其次!现在的问题是,司机怎么不见了!?车子会不会出事!?”老杨大叫。
  “司机怎样不见的,我不知道,不过车子是安全的,因为我看到它安全地抵达精神病院……就在十六分钟后。”柯老师说。
  “放开方向盘吧,我也觉得车子不会出事,可怕的在后头。”我说。
  现在巴士在市区内疾驶,但街上拥挤的车群全都让出一条笔直畅通的路供巴士狂飙,简直就是套好的!巴士在种种交通便利的巧合下,可望快速安全地冲到精神病院。
  柯老师搂着小钏颤抖的肩,说:“我制造假未来以试探电话号码,简单说就是以多元可能的未来探测后果,我再介入选择最好的未来……拨对号码,所以未来是不定的,在知道未来时是可以做出改变的,刚刚的情形,在没有人为刻意介入的情况下,巴士的确会停,但在那一瞬间,某个跟我一样知道未来的人……如果是人,突然改变车子的停靠路线,把我们困在这里。”
  “是司机吗?”小韩问。
  “不管是谁,他的目的一定是将我们送到精神病院。”柯老师说。
  我说:“司机突然消失,看来我们的敌人不是普通人,甚至是外星人。”
  柯老师说:“至少他知道我能看见巴士的路线,并利用这一点诱使我们上车,但在关键时却扭转未来,绑架我们。”
  老杨仍死盯着前方,说:“但是……为什么?”
  “到了精神病院就知道了,不过,一定不是好事,我同意勃起的说法,对方绝对是很可怕的敌人,所以,我也不打算束手就擒。”柯老师坚定地说。
  “也许对方没有恶意,不如我们就静观其变,到了精神病院再打算,反正我们也不能做什么,嗯?”小韩说。
  “我跟勃起的直觉果然没错,上了巴士一定会倒大霉的,所以我们不能乖乖坐着!我们也要改变未来!”柯老师说。
  柯老师走到驾驶座旁,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他说:“赛!我试过几百种操作车子的未来,没有一个未来能改变路线!”
  我看着车外说:“已经进了山区,我看再五分钟就到了!”
  此时,柯老师慢慢地说:“有了,既然车子的路线改不了,那我们就别改变。”
  “赞成,现在不如耐着性子等待。”小韩吐了一口气。
  柯老师继续道:“我们不改变巴士的路线,但是我们不会待在车上。”
  太酷了!
  “问题是要怎么做,跳车吗?以现在的时速,跳下去可不是缝缝几针而已啊!”小韩慌张起来,一副好怕痛的样子。
  柯老师说:“只要你们相信我,我会保证你们的安全的。”
  小韩大叫:“我不要跳车!”
  柯老师:“相信我!再不跳就来不及了!”
  老杨也大叫:“你哪来的自信?!”
  柯老师笑了。
  这种时候还笑的出来的,只有一种人。
  “也许我是天生的英雄。”柯老师说。
  ※        ※        ※        ※        ※
  恐惧是什么?
  知道下一秒钟会发生什么,却无能为力?
  不是。
  要真如此,我们全都爬不出命运的泥沼。
巴士的速度不因山路的曲折减缓,车箱的空气被高速压迫得令人窒息,一个英雄抱着他心爱的女人,眼睛暴射出不可思议的精力,他的笑容里藏着神秘的自信,这个笑容,为我们带来了怒涛中的浮木。
  不!是航空母舰!
  “我们一起把门拉开,快!”柯老师用力拉着车门。
  “数到三,一起拉!”我大叫。
  “我不要!”小韩歇斯底里地大叫。
  “一!二!三!”我跟柯老师用力扯着门把,门有些摇动。
  “老杨!”柯老师大吼。
  “干!”老杨大骂一声,放下方向盘冲过来。
  老杨终于学会骂干了。
  “Again!一!二!三!”
  三个人使尽力气一扯,车门轰然拉开!
  门外景物飞一般的速度,令我跟老杨不禁倒退一步。
  “等一下!你们有没有想过,将我们绑架到精神病院的人,很可能就是将我们……将我们放逐在这个世界的凶手,也只有他才可以将我们送回去,我们待在车上才是对的!”小韩急得大哭。
  “屁!我的直觉告诉我被他抓到,我的屁眼就要开花了!”柯老师说。
  “小徐哥!”小韩看着我。
  “我也感到屁眼隐隐作痛。”我避开她的眼光。
  “杨教授!”小韩的眼神充满了无助。
  “我相信小柯,小韩,妳别怕,也许小柯奇异的力量会带我们脱险。”老杨平静地说。
  “他的力量跟跳车完全没有关系!”小韩嘶吼着。
  “You  are  f□□king  wrong !”柯老师继续道:“妳忘了一件事。”
  柯老师低头深情地拥吻小钏,轻声说:“I  swear。”
  小钏点点头,闭上了眼睛。
  柯老师深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抱着小钏,纵身跃出车厢!
  干!
  疾旋!
  在柯老师跟小钏快要跌落地面那一瞬间,柯老师突然像一颗大陀螺般疾旋,千钧一发地凌空旋起,不到两秒的起落,柯老师已抱着小钏安然降落。
  柯老师的人影人越来越小,一下子就消失了。
  “哈!我就说老师可以凌空旋转!”我大叫。
  “但是……他走了,我们怎么办?!”老杨呆住了。
  “惊什么!”柯老师突然出现在门边,全身是汗。
  “我又旋回来了,马的,旋风的速度真快,小韩,勃起,你们先!”柯老师说完,将我俩一人一手抱住,大叫:“老杨,等我!”后,就跳出车外。
  在接下来的不到两秒的时间里,我变成一台脱水机。
  我的身体发疯似地旋转,还好在我吐出内脏前就一屁股轻落在地上。
  “照顾小韩!我会用脑波持续跟你们所有人连络!”说完,柯老师像一颗巨大的飞碟球,向巴士袭卷过去。
  我犹自眼冒金星,坐在地上发呆。
  “小徐哥,现在怎么办?”小韩摇着我的手,我看见她的脸色十分痛楚。
  “怎么了,受伤了?”我问。
  “嗯,我的右脚在落地时扭到了,好疼……”小韩摸着脚踝说。
  “勃起……”
  是柯老师的心电感应!
  “我在!老杨呢?”我。
  “我很好!不过小柯太累了,我正扶着他往你那走!”老杨。
  “勃起,你跟小韩快去找小钏,我快虚脱了,老杨会慢慢扶着我赶上你们的,我们在山下的便利商店会合!”柯老师。
  “我这里好黑,没有路灯,你们快点来!”小钏。
  “钏!快走!我太累,要结束脑波通讯了,See you all!”柯老师。
  ※        ※        ※        ※        ※
  恐惧是什么?
  制约在都市丛林里的符码?
  不是。
  要真如此,没有人能解脱意义的囚牢。
“现在该在这里等小柯他们么?”小韩问(小韩没被柯老师催眠过,所以柯老师没记着她的脑波)。
  她额头上冒着斗大的汗珠,看样子小韩的脚伤不轻。
  我说:“不,老师要我们去山下便利商店集合。”
  小韩说:“可我的脚好疼,没法子走。”
  我蹲在小韩前面,说:“上来,快!”
  于是,我背着小韩,延着山路慢慢下行,一边注意小钏的身影。
  没有月亮,还下着小雨,附近的路灯也坏了,山路黑得要死。
  “小徐哥,累不累?”小韩问。
  “还好,我们要尽快找到小钏。”我答。
  小韩真是够重的,看来我分泌的肾上腺素还不够用。
  “小徐哥,你觉得我是个怎么样的女孩?”小韩问。
  “很好啊。”我随口回答,喘气都来不及了,哪还有余息跟她聊这么无聊的问题,小韩八成真的被小钏姐刺激到了。
  “那我漂不漂亮?”小韩在我耳边低语。
  “嗯,当然。”我简直无力。
  “这样啊,那你喜不喜欢我亲你?”小韩说。
  太无厘头了吧!在这种时候?!
  “亲……亲我?”我说。
  “像这样。”小韩说完,我耳后便感到一阵酥麻。
  “舒服吗?”小韩轻咬着我的耳垂。
  “嗯。”我不得不承认,这个吻的确很销魂。
  “很舒服?但你记不记得,你发誓不再跟我独处?”小韩冷冷地说。
  我的背脊感到一阵阴寒。
  “对不起。”我说,脚步却有些发软。
  “为什么道歉?”小韩冷笑着。
  “我有时候会胡思乱想,对不起。”我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是说,为什么道歉?”小韩笑着说。
  这个笑阴恻恻的,笑得我好想尿尿。
  雨势斗然作大,闪电在黑空中劈出一道惨青色。
  “现在你跟我不是独处了吗?觉得怎么样?嘻!”小韩贴着我的脸说。
  刺刺的,小韩的脸扎得我好痛。
  “还好,不过……先别跟我讲话,我会喘不过气。”我全身颤栗。
  “累吗?那换我带你赶路吧!”小韩说完,我感觉到她的舌尖在我脖子上湿濡地舔舐,接着,我的脚步轻盈起来。
  那一剎那,我被两股巨大的风包围着,身体陡然失去了重心,没有着力点,在我回过神后,我看见了树海。
  我看见了树海!
  我在空中!
  “怎么样,上面的空气比较新鲜吧!”小韩说。
  我没有回答,因为我没种。
  两只巨大的翅膀……蝙蝠般的翅膀,在我身旁慢慢开阖,鼓荡着巨风,干!充满腥臭的巨风。
  “回答呀!”小韩嘲笑地说。
  “我一定又幻视了,陈医生跟张医生果然是对的,我应该按时吃药才好。”我发抖着。
  “你不是最讨厌别人说你脑子有病吗?”小韩说。
  “哪是,当医生要念七年的书,还要辛苦的实习,他们说的话一定有些道理,陈医生已经五十几岁了,还专程从美国拿心理治疗的学位回来,他的诊断更不会错。”我竭力将一个字一个字说清楚。
  “这样啊?你何不回头看看我?也许你是对的喔!”小韩的声音也变了。
  变得很粗、很有磁性,有一种特殊的魔力……呕心的那种。
  “不用……不用了,我……我回去会记得吃药,一定……”我说。
  的确不用回头看了,我看见小韩原本抱着我脖子的双手,已经变成两只细长有力、布满惨碧色鳞片的“爪子”。
  “我叫你看!“小韩”暴吼着。
  “看……看……看……”我紧张地心都揪了起来,每个细胞都打结了,但头仍一动也不动。
  “看!”“小韩”在我耳边粗吼。
  没法子,我只好瞇着眼,缓缓转头。
  “干!”我大叫,一拳往“小韩”的脸上揍下去,
  干你娘!那是什么怪物!这张脸就是那天我在小韩房里看到的怪物!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个怪物……我是说魔鬼,蛮不在乎我那一拳,恣意地嘲笑我的恐惧。
  “下去吧!”魔鬼大笑,爪子一放开,我便急速下坠。
  ※        ※        ※        ※        ※
  恐惧是什么?
  生活在受尽污染的水源里?
  不是。
  要真如此,谁能游出毒蟠废踞的水管?
此时,又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夜空,没想到,我在阖上人生最后一眼前,看到的不是亲人,而是一只面目狰狞、肌理怪异细长的魔物。
  雨点拍在我的脸上,我闭上了双眼,轻轻说声:“掰掰,这个世界……干!”,希望撞到地上时死得痛一点、死得慢一点……死就只能一次,不好好享受体验一下怎行?!
  我一边下堕,一边尿尿,我可不希望阎王说我是憋尿死的。
  “叩。”
  可惜没能如愿。
  我再度被向下俯冲的魔鬼截住,它说:“哈哈哈哈,尿裤子的小鬼!走!找你朋友去!”
  说完,翅膀一张,魔鬼倏然滑向树海旁的山道,坦白说,御风滑翔的滋味真是太赞了!
  向下滑行的速度很快,就在快撞到地面时,我几乎透不过气、睁不开眼,只听到一声尖叫,身体立即向上急升。
  我睁开眼睛,看见小钏已被魔鬼抓住,脸色苍白,歇斯底里得尖叫、乱踢。
  “小钏,妳没事吧!”我大叫。
  “%$^&*(&RE#@!&&))*&”小钏连珠炮地鬼叫。
  魔鬼一手提着我,一手提着小钏,两手开始将我们在空中互相抛掷,就像马戏团的小丑丢接苹果一样,小钏被吓得魂不附体,我则在空中尽情大吐。
  “我们再来玩一个游戏,”魔鬼停止抛掷,将我跟小钏贴近它丑陋的脸,笑着说:“这个游戏叫‘猜猜柯宇恒怎么死?’!”
  “徐柏淳,你现在有三个选择,一,代替你老师死掉,二,我现在立刻吐出火焰,活活烧死柯宇恒,三,你拿一个东西插在柯宇恒的脖子上,我包他死不了,只会活得很痛苦,怎样?你选哪个答案?”魔鬼的脸上飘着青蓝色的小火焰。
  我不怕死,因为大约两年前我遇到消防星人,他说地球人死掉以后都会变成消防星人,那是个挤满消防队员的星球,我想当一个救火员应开很有趣吧,他还说他也不怕死,因为消防星人死掉以后都会变成鞭炮星人,而鞭炮星人死掉以后又会变成家具星人,家具星人嗝屁后变成吉野家星人……以此类推,大概经过七百万个循环后又可以当地球人了,而且听说地球是宇宙排行第七十四难玩的星球,不值得留恋。
  “我选一。”我说,柯老师是最棒的地球人,也是我最尊敬的人,虽然他死了也会变成消防星人,但是我可不想背叛他,我想以一个善良高贵地球人的身分死去,这也是柯老师教给我对理想的坚持。
  “很好,那我们就开始吧!”恶魔的表情似乎很愤怒,它用尖锐的脚指甲划开自己的腹部,血淋淋地取出一只挂满倒刺的肥虫,恶魔拿着它在我的眼前晃呀晃,那五彩斑烂的的甲壳弄得我眼睛都花了。
  “吃下去。”恶魔说。
  “白痴才吃!”我一想到曾在我脑中作祟的格鲁,我不禁手足无措,再度失禁。
  “不吃也可以,那我就把他从你的屁眼里塞进去,让你死得更慢,它会吃掉你的肠子,吃掉你的胃,把你的肺搅烂,再把你的脑子啃光,哈哈哈……”恶魔看见我脸上的嫌恶,开心地快炸了。
  ㄍ……干!柯老师是对的,我就知道屁眼要开花了。
  恶魔用脚拿着那只不知名的怪虫在我脸上磨蹭,我闻到甲壳黏液上浓重的腥味,又吐了不少法国蜗牛出来。
  ※        ※        ※        ※        ※
  恐惧是什么?
  面对暗巷里目露凶光的歹徒?
  不是。
  要真如此,有谁逃出重重深锁的黑街?
我愿意死,因为死不可怕,我喜欢慢慢死,因为人只能死一次,但是我恨透格鲁了,而这只鸡八怪虫看来只会比格鲁更凶、更贱,想到不久后我的内脏就要变成一滩浆糊,我还不如打枪打到死掉。
  “来,乖乖把屁眼撑开”恶魔愉快地用脚将我的裤子撕裂,我的屁屁立刻凉的不得了。
  “等一下!有种你就把我给摔下去!”我感到那只怪虫正迫不急待得想钻到我温暖的屁眼里。
  “恶魔不要种,只要你的灵魂! ”恶魔狂笑着说。
  “干!我选(3)!(3)啊!快把它拿走!”我几乎发疯地鬼叫。
  “很好,这样很好。”恶魔满意地点点头,把那怪虫吞了下去,用锐利的脚指甲再度划开它的腹部,取出一个蛋形金属,它按下蛋形金属上一个红色按钮后,那颗蛋像莲花花瓣一样打开,打开后,里面又有一层金属花瓣继续打开,之后,又有四层金属这样打开,好像里面的东西非常宝贵似的,最后第六层金属绽放完毕后,一根管子“嗡嗡嗡”地升上来,管子的末端有一个弹珠大绿色小球,恶魔小心翼翼地取出它,将它放在我的手中。
  “拿好,别掉了,我以路西弗之名发誓,如果你敢丢了它或是反悔,我一定拿一百只比刚刚的虫恐怖十倍的东西塞到你的肚子里。”恶魔巨大的眼睛登时发红。
  说完,恶魔抓着我跟小钏慢慢飘下树海,它轻轻将我放在地上,唯恐我一不小心,手上的东西就会掉落。
  “记住了,把这个绿色小球放在柯宇恒的脖子上,然后直接在他的脖子上捏碎它,一碎手就赶快离开,如果没机会,手臂或其它地方也可以,你要知道,小钏在我的手上,如果你不照做,我就把她拧成一条人柱,柯宇恒知道的话,他这个多情种也会要你牺牲他的,嗯?”恶魔说。
  “怎么你自己不做?你变成小韩的话,一样可以接近老师的,不是吗?”我看着那颗小球。
  “我喜欢你帮我做,快去!别露出马脚了!我听觉很强,只要你一发出警告,我就杀了小钏!”恶魔沉着脸。
  我赶紧转过身,朝着柯老师的方向跑去。
  我的心里真的很沉重,我绝不愿这样出卖老师,虽然我很明白要是我不这么做,恶魔一样可以用喷火或其它1000种方式将柯老师杀掉或做成标本,但我就是不愿柯老师因我而死﹔从来,就只有柯老师这样跟我没有芥蒂、称兄道弟地相处,要是我妈妈、Lucky也能在魔界(应该确定是魔界了吧,都看到恶魔了)陪我,其实我交到柯老师这样的良师益友后,根本就没必要回到那个没人相信我的世界,一点必要也没。
  我不愿加害柯老师,但就跟恶魔所说的一样,老师要是知道小钏的死活掌握在恶魔手上的话,他一定很乐意牺牲他自己的,我只希望老师不要拖拖拉拉地死去,早点到消防星等我。
  我跑着。
  远远的,我看见老杨搀扶着柯老师慢慢走进。
  我真希望老师能了解我将对他所做的坏事,不要怀着疑惑跟愤怒死去。
  我集中精神。
  非常集中。
  也许我能办到……
  “老师,您听到了吗?我是勃起……”我尝试学着柯老师一样,集中意志力发出脑波。
  没有回答,只见柯老师越来越近。
  我不想,也不能放弃……老师说我的超能力天份很高,希望不是随便捧我。
  ※        ※        ※        ※        ※
  恐惧是什么?
  迷惑于整柜满架的致癌食物?
  不是。
  要真如此,有谁得以剪开饥饿的大网?
“老师,您听到了吗?我是勃起……听到请用脑波回答,千万别出声!”我停止跑步,假装喘气,以便更加集中脑力。
  “嗯?你学会啦!”
  是柯老师!
  “嗯,刚会的。”
  “乖乖不得了,你真是TMD厉害!”
  “老师,您跟老杨走慢一点,我有很严重的事要跟您说,千万别出声!”
  “嗯?”
  于是,我将小韩其实真的是恶魔的部分开始说起,一直讲到恶魔逼我做的选择,柯老师拖慢了脚步,仔细地接收我的脑波。
  “老师,怎么办?”
  “****,要是对手是恶魔,还能怎么办?”
  “老师?”
  “那就按照它的计划动手吧,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嗯。”
  “我知道很困难,但如果有一点可能的话,我希望你在我死后,能救回小钏,尽力而为,好吗?”
  “老师您也别太担心,人死后会变成消防星人,到时候您跟小钏姐会再相遇的。”
  “要是那样就好了……还有,如果有机会的话,希望你可以查出这个扭曲世界的真相,在我的坟前告诉我。”
  “其实我觉得,我不会比您晚死几分钟……”
  “TMD……哈哈……”
  “干……哈!”
  虽然老师的脑波很洒脱,但我可以感觉到老师对小钏安危的关心与不舍。
  该来的,躲不掉。
  柯老师跟老杨。
  “柯老师,小韩脚受伤了,我背不动她。”我说。
  “太烂了吧,你就这样把小韩丢着啊?”柯老师说。
  “那个贱胚,死了最好。”我说着,一边快速地捏着绿色小球,朝柯老师脖子上用力压下,绿球一破,老师的脸色微变,全身如遭雷击般猛然抽慉,连叫也没叫,双腿倏然跪下,昏死过去。
  我看着小雨打在我最尊敬的人的脸上,难受不已,老杨吃惊地看着我,叫道:“你做了什么?”
  “别紧张,死不了的。”
  是恶魔的声音。
  恶魔有多丑就不再赘述了,总之丑到老杨一看见它乘着巨翅从天而降,立刻发狂似地抓着我大叫。
  “做得很好,现在我们该走了。”恶魔将小钏放在地上(反正跑也没用),摸着它羚羊状歪曲的头角,然后从嘴巴里取出一个水晶球……那个水晶球就是我在小韩房里看到的那颗!
  恶魔将水晶球放在地上,单膝跪地,垂着头,喃喃细语着单调的不知名语言,水晶球渐渐发光,里面出现一个小小的影像,一切都跟我在小韩房里看到的极相似。
  就这样念经般地跪在地上约三分钟后,恶魔才恭敬得收起水晶球,在这三分钟里,我用脑波简单地跟老杨和小钏叙述了发生的一切,老杨似乎听不进去,只是不断发出恐惧的脑波,小钏则坐在柯老师身旁,一边摸着老师的脸庞,一边掉眼泪。
  不久,几只丑爆了的怪物从天而降。
  第一只,全身赤红的麟甲,有三个头,分不出哪一个头比较丑,八只螳螂刀臂,锁链价响的长尾巴。叫它三烂头好了。
  第二只,粗壮到分不清头跟脖子的连结,尖锐的岩石是它的皮肤,脸上只有一个暴牙的大嘴,正微微吐着紫色的鬼火。叫它大嘴吧。
  第三只,跟原先的恶魔是同一个样子的,不过还更高大、还更瘦,它细长有力的肌肉本身就如刀子般锋利,它的蝙蝠翅膀更是长的惊人,只见它仰起头,大叫一声,翅膀疾展,身旁十五公尺内的巨木便无声无息倒下。先叫它大翅膀。
  “走吧。”原先那个恶魔说。
  我们没有反抗,当然没有,就任凭这些夭寿丑的烂东西将我们载走。
  ※        ※        ※        ※        ※
  恐惧是什么?
  答案已经浮现,其实我们根本没有恐惧,因为我们早已习惯无所不再的危机。
  可悲?幸运?
  集体的无痛症。
三烂头用它其中四只手勾住我的四肢,飞了起来,它瓢虫般的薄脆翅膀看起来怪没力的,我真担心会摔死。
  大嘴没有翅膀,看来刚刚是别的怪物载它来的,它扛起老杨,踩着树梢、树顶,在树海上快速奔跳,速度倒跟三烂头差不多。老杨真是倒霉,死之前不能享受一下飞的滋味,还要这样被扛着跳,我看他一定吐死了。
  原先的恶魔抓起小钏飞在我们的后面,故意放慢速度监控着。
  昏迷的柯老师被大翅膀载着,飞在最前面,大翅膀飞得小心翼翼,看来连平时一成的速度都不到……柯老师显然十分重要。
  就这样过了十分钟左右,我们来到疯人院的上空。
  大嘴没有停下来,背着老杨窜入树海里,不一会儿,疯人院剧烈震动,看来大嘴启动了藏在树海里的机关。
  疯人院缓缓沉入地底,不停地下陷,速度也愈来愈快,旁边裸露出整齐的岩壁,看样子这个洞很深﹔大约快十分钟时,终于,“锵”一声闷响,应该是到底了,恶魔们才朝着黝黑的洞口飞下去,至于大嘴,它靠着哭八的运动神经,借踩踏岩壁的反作用力,飞檐走壁式得向下急冲,真难为了老杨。
  我们往下飞的速度很快,但是比起刚刚疯人院最后急速下沉的速度却有所不及,我们愈飞愈深,四周也愈来愈黑,足足飞了至少半个小时才看见底下一点红色的灯光。
  本来,这个像极了巨井的洞穴,周围都是整齐平滑的岩壁,但一到了接近地面(疯人院的屋顶)时,岩壁不见了,代之的是精密、超科幻的机械纹路,闪烁着红色的光芒。
  当我们踏上地面(忍不住再提醒一遍,是疯人院的屋顶)后,恶魔拎着我们走向机械结构的井壁,大翅膀对着几个透明发光的圆球按了几下,一道门打开了。
  随着这道门的开启,秘密也开启了,故事,也走入尾声了。
  没有人会知道这个故事。
  真羡慕卫斯理,不管遇到什么事他总是可以全身而退。
  如果这是一篇小说就好了。
  随着门在身后关闭,我们的生命也会关闭,故事,也永远埋在疯人院底下的巨井里。
  我们走在一条甬道里,灯光很充足,因为整条隧道都在发光,没有不舒服的感觉,不过,一想到我们等一下的遭遇,我就打了个寒颤。
  “别说我没警告你,你要是敢在这里尿尿,我一定把你的水龙头切下来。”原先的恶魔瞪着我。
  “你真行。”我悻悻地说。
  坦白说,为了倒地将死的柯老师,我内心充满了愤怒,真想干一架再死,所以对恶魔的恐惧已降到最低。
  甬道很长,因为发着光,所以温温热热的,我们被雨淋湿的身体渐渐烘干,小钏的视线一直没离开柯老师的身上。
  走了几分钟,又一道门向上升起,这一道门很大,也很厚实,大概有五公尺厚,十几二十公尺高,门上升的速度也很慢,发出金属沉重的轰隆声。
  这一道门的后面,是一座……一座青绿色、很怪异又很宽敞的广场,说它怪异,是因为墙上拥有许多巨大的机械,而这些机械给人的感觉是非常进步的科技感,但是广场的中央,却耸立着一座高大的古老石像(金属像?橡胶像?),强烈的对比差异非常不自然。
  这个石像非常陈旧,但是极有魄力,是一只逼真的魔兽,它的样子本是丑陋至极,比大嘴、大翅膀、三烂头加起来都要丑,但是,我却不得不承认,这个石像凛然无惧的凶恶神态,强健的细长筋肉,环绕整个广场的巨翅,那种绝对凶残的霸,反而有一种魔中枭雄的英气,并不让人讨厌,只是单纯的畏惧。
  精密机械的周围,有一些很像“大嘴”的“大嘴”持着奇形异状的兵器来回走动,看来,大嘴只是这些魔物的士兵、守卫之类的。
  ※        ※        ※        ※        ※
  要是不用负责,你想让谁从地球表面上消失?
  可怕的问题,连我都不愿去想。因为,这是个没有志气的问题。
  我有自信可以让那个人活得比消失痛苦。

  “这里是哪里?”我问。
  “你有什么筹码问?”三烂头轻蔑地说(其中一个头说的)。
  “要死也要知道为什么吧!”我蛮不在乎地说。
  “没这个必要,你不会死,这里也没有人会死,所以,你也不用知道。”大翅膀说。
  “那柯老师呢?他也不会死?”我突然看到一线生机。
  “也不会死,不过会比死还要痛苦。”大翅膀说。
  “所以,从现在开始,不要再问问题了,应该反过来,我问,你答,杨哲羽,你也一样。”原先的恶魔说。
  “我……我……我呢?”
  是柯老师的声音!
  原本昏迷的柯老师在大翅膀的脚下含糊地开口说话。
  “真是惊人啊,柯宇恒,哈哈……”一个宏亮的声音从巨大石像底下传来,一道星形门在地上打开,又一只魔物从底下升起,大笑着。
  “齐米耶,把他绑在力饮蛭上,再喂他三只敌逻辑。小心点。”那只魔物说。
  它的样子跟石像有几分相似,但是少了那股昂藏霸气,却多了点猥琐,而且苍老得多,麟甲都有些剥落了,赘肉也松垮垮地挂在身上,但它话一说完,原先的恶魔立刻将柯老师绑在一台虫形座椅上,并从大翅膀的手中接过三粒绿色小球,塞进柯老师的嘴里,看样子那只发号司令的魔物阶级较高,它一进来,不只魔鬼们乖乖听令,数十个守卫的大嘴也全都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柯老师一吞下那三颗绿色小球后,身体又抽慉了一下,这次虽没昏倒,但是脸色更加苍白,汗珠斗落。
  “为了奖励你们能够到这里来,就让你们听得懂我们说的语言吧,齐米耶,路瑟思,裘马,从现在开始不要用魔语交谈。”那首领笑着说。
  “是!”那三只恶魔肃然领命。
  “你……你们有什么……狗屎目的……”柯老师脸部表情非常迷惘,眼睛完全失却光采,但仍努力将话吐出。
  “目的?本来是完全没必要告诉你们的,但看在你吞了四只敌逻辑,却还能拼命说话的份上,我就说到你完全变成一个疯子,不能思考为止吧。”首领继续道:“我先自我介绍,哈!这似乎是地球人重要的礼貌,将秘密在英雄死前尽吐,似乎也是地球冒险小说的规则,今天我就尽如你意吧!我的名字是萨麦尔,我……”
  “恶魔萨麦尔? Samael?”老杨惊呼。
  “没错,启示录上将我列为撒旦级的七位大魔王之一,说我是当初同神造人时唯一成功的堕天使,哈哈哈哈……神?堕天使?根本没的事!只有七位魔王的部分还有点对头!”萨麦尔夸张地笑道。
  “你真的是恶魔?老杨,你认识这个丑八怪?”我问。
  “在……在书上看过……从神之命掌管人的生命,又称死亡天使,后来不知何故堕落……”老杨全身颤抖地说。
  “不用念下去了,这全都是那几个王八蛋编出来的故事罢了!”萨麦尔不屑地说。
  “如果不是,那你是谁?外星人?哪一颗星来的?”我问,反正我迟早也要转世成这么丑的外星人。
  “没错,我的确是外星人,齐米耶,路瑟思,裘马,也都是外星人,不过,我们不都是从同一个星球来的,这也没关系,反正你们地球人都管我们叫恶魔。”萨麦尔说。
  “哈利路亚!哈利路亚!哈利路亚!哈利路亚!”我双手在胸架成一个十字架,大声叫喊。
  “没用的,我们跟你们一样,都是血肉之躯,都有科技文明,这种不象样的白痴咒语还是省点力气吧!”裘马嗤之以鼻地说。裘马就是三烂头。
  ※        ※        ※        ※        ※
  能回到过去,你要选择从哪一段时光重新开始?
  老问题,但多数人从不曾认真思考。
  有人说:“都不会,现在就是最美好的时段。”
  上天不会把机会留给这些人,因为相信奇迹才能带来奇迹。
  我认真思考,我愿意相信奇迹。
“究竟……w……why?”柯老师低头流出鼻血,摇头晃脑地说。
  “你撑不了多久的,小柯,还是乖乖闭上眼睛,睡觉吧!”齐米耶用小韩的声音甜甜地说,真是令人做恶。
  “你……杀了……小……小韩?”柯老师说完,吐出一大堆东西。
  柯老师的情况很糟,我不知道他吃的到底是什么,但是听萨麦尔说,老师马上就要陷入疯狂了,现在老师勉力支撑,就是想得到真相,我必须赶快帮柯老师问出这一切的谜底,让柯老师没有遗憾。
  “快说!”我叫道。
  “不准大吼大叫,这里是祭堂。”萨麦尔警告我。
  “打从一开始就没有小韩,只有赛司迦跟我……齐米耶,我们负责监视你们。”齐米耶忿忿地说。
  “为什么要监视我们?”老杨抢着问。
  “你问错了问题,你应该先问,这里是哪里?”萨麦尔说。
  “这里是哪里?”老杨又问。
  老杨的表情充满了可悲的无助。
  “这里是魔界,道道地地的魔界,用你们更贴切的话来说,这里也叫地狱。”萨麦尔说。
  “地狱?这里是另一个平行的时空?还是只是另一个星球?”我说。
  “很抱歉,这里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远,我们的经费不足以在别的星球建构这么大的地方,这里是地球,位置是地底下三十公里,你现在正站在我们宇宙飞船里的祭堂里。”萨麦尔说完,我跟老杨都不能置信。
  “那我们之前生活的地方,真的是台湾?你控制了台湾?”老杨问道。
  “控制?那多划不来,是复制。你们生活的世界是我们复制出来的台湾,花费千兆魔币人力、科技计算所复制出来的宝岛台湾。”萨麦尔格格地笑着。
  “魔币是北宇宙通用的钱币,不能换算成美金,因为地球目前仍太落后无法加入宇宙级的交易联盟。”齐米耶解释道。
  “复制的台湾,你是说我们像‘骇客任务’一样,这里是虚拟实境?”我说,虽然这存在诸多不合理,如果真是虚拟实境,那现在这些恶魔也是虚拟的……根本没必要。
  “不不不不不,”萨麦尔摇摇头,来回踱步说,“虽然我们也从事虚拟实境的实验,但是效果没有复制这么好,完全真实的复制,效果可真是远远超过其它一切方法,你们很不幸,被分配到‘真实互动组’。”
  “快……快说出……目……的……”柯老师气若游丝地说。
  “再给他一只。”萨麦尔皱着眉头说(它很丑,可是它有眉头)。
  路瑟思,那个大翅膀,又拿了一个绿色小球喂入柯老师的嘴巴。
  萨麦尔点点头,又看着我们说:“虽然跟你们讲解这一切绝对没有任何意义,因为你们等一下也会吃下敌逻辑,然后变成错乱的白痴,但是距离上次跟地球人讲解已有上千年了,没有炫耀的机会,不管是哪一个星球的人都会受不了的,你们能被我们用近乎暴力的手段带到这个祭堂,也算是你们厉害,真的,很了不起呦,哈哈,就当作是奖品吧,颁完了奖,你们就要跟理智说掰掰了,现在,就由齐米耶,也就是你们认识的小韩,来为你们做简报吧。”
  “是。”齐米耶走到祭堂的中央,左手一挥,一个小钢管从地上升上来,钢管的末端是一颗红色小球(它们好像很喜欢这样管子配丸子),齐米耶拿起小球,掷向墙壁,红色小球一破裂,就迅速将整个祭堂的四周墙壁“染”成一片光晕,我们就置身在光晕中央,接着,齐米耶说:“母计算机,请快速制作人类恐惧计划介绍影片。”
  ※        ※        ※        ※        ※
  每个神奇的故事
  一扯到外星人就死了
  因为无限可能,随你乱写
  不过老把戏多了,小说也死了
  所以我索性愉快地写
  爽快地写
  希望自认有趣的情节
  能使读者在阅读的过程里能同我一起享受
  一起发笑
  一起流泪
  而不只是翻到最后几页
  看看神秘的底牌而已
过了三十秒,地上又冒出一根钢管,上面有一个金色小球,齐米耶将小球轻丢在地上,小球破裂时在地上流窜出金色的光波(没有一公分高),向红色的光晕流去,一下子,金光跟红晕交融在一起,出现极为立体的影像,我们被影像包围……被宇宙星光包围。
  满室的星斗,壮观,美丽的银河如千亿只水母集体发光,炫目。
  我想刚刚红色的小球制造出的是烟雾状的“银幕”,而载满信息的金球则投射影像在亿兆个光晕微粒上,产生这样立体真实的环绕视觉。
  “地球不是唯一拥有生物的星球,这是常识,甚至人类在宇宙生物志里也排不上多高等,不过倒不是地球人笨,而是地球人的文明较宇宙大部分星球要来的晚,人类只有近两万多年的文明,而我的母星球,极翅星人,则拥有八十万年科技文明,萨麦尔首领的撒旦星球,更拥有一百四十万年的高科技文明,在全宇宙排行第七,不过令人吃惊的是,人类虽然起步很慢,但科技发展却在这几千年里就到达初级宇宙探险的进度,这个进度超越所有星球的技术历史,甚至领先第二名整整三十万年,人类,真是可怕的民族。”齐米耶说。
  “好说,你放了我们,我就饶你一命。”我没好气地说。
  齐米耶不理会我,继续说:“一个机缘里,大约在地球爬满巨大的低等动物……也就是你们惯称的恐龙时,我们向宇宙商业联盟(它念了一个名词,但发音奇怪我就没记住了)登记购买地球,当时地球的价码很高,很高,因为充满了各种可能性与生机,但我们接收地球后,发现恐龙这种愚笨的居民再养几万年也进化不了多少,肉也不好吃,于是,在公司高层开会决议后,我们向自己的财产发动总攻击,顺便实验新武器,炮火猛烈血洗大地,数年尸横遍野,我们称为‘天火行动’,打算歼灭了恐龙一族后,让地球养养几万年元气,再进行开发改造,计划把地球当成监狱或矿场,甚至武器试爆场。”
  “你刚刚提到公司,那是什么玩意儿?”我说。
  “我跟路瑟思都是极翅星人,裘马是美加笛亚星环人,它就是之前公车上的司机,萨麦尔首领则是撒旦星人,你所看到这几百个没有翅膀的警卫则是只有编号的奴隶,我们都受雇于一家宇宙级的公司,做的原本是军火交易,近几千年则刻意转型为代工星际导航器与抗黑洞拖引机,以掩人耳目。”
  “掩人耳目?”老杨说,老杨已经较刚刚镇定多了。
  “一定不是什么好勾当。”我说。
  齐米耶说:“故事要从宇宙两大军事联盟对抗说起,我们姑且称它们做A、B吧……”
  “不要,我要叫ㄅ跟ㄆ!”我大声说。
  齐米耶瞪着我,说:“要不是萨麦尔大人要我做简报,我一定把你的肠子从屁眼里拉出来!”
  看我没有回话,它拍一拍手,周围的影像变成壮烈的星战影片,数千艘奇形舰艇和无数小型圆形战机相互开火、爆炸,又有巨型战舰释放威力骇人的光束,一口气扫射摧毁数十艘敌舰,但自己也立刻被围攻成碎片。
  简直是一堆笨蛋野蛮的群架。
  ※        ※        ※        ※        ※
  题目:无种作者的烦恼
  还没当兵的没一个想当
  逃成的庆幸、没逃成的无力
  当过的又总说没当过兵的不算男人
  要他们签志愿役当超级男人,却也没人想
  很有趣的妒恨心理
  我也是
  逃掉,我会说自己是聪明的男人
  逃不掉,我只好变成真正的男人。
  许我一个聪明吧!
齐米耶看着影片,又继续道:“六十多万年前,A跟B各拥数百颗星球的军事力量,拉开一场绵延无期的宇宙大战,战到初始的原因失焦,双方不肯妥协,只求毁灭对方,但这简直是不可能的,彼此都有四、五百颗星球的强大武力,加上防护罩技术突飞猛进,动辄摧毁一整颗星球的毁灭光弹变得无用武之地,战争僵持不下,零星的炮火与大战役持续不断,就这样不分上下的过了数万年。 在这场战争的前期,我们公司研发出的巨型毁灭性武器大卖,但在中期时,另一家军火公司发展出最新型的超导防护罩,我们公司的产品怎么也穿不透这种防护罩,更别提后来的超导二型,三型了,其它公司的大型攻击性产品也严重滞销,这时,战争正式进入了新时代,以短兵相接的原始登陆残杀代替飞弹、光炮、震波等太空作战方式,当然了,我们公司的业务因此急速恶化,幸好,这时我们发现了地球的改变。”
  “改变?”我说。
  我注意到柯老师已经僵瘫在虫型座椅上了。
  “地球出现了人类。”齐米耶说。
  “哼,居然出现了人类,真是美妙的巧合。”萨麦尔冷笑道。
  “很正常不是吗?你们消灭恐龙后,人类不是就从猿猴进化来的吗?”我说。
  “因为战争的缘故,我们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回到地球,彻底忽略了地球这个一切都毁灭的地方,但就在我们再度回来,打算用地球当试爆场做出能穿透超导三型防护罩的武器时,我们惊觉地球早已出现‘神族’,也就是人类。”齐米耶说。
  “应该说是神族的后裔。”萨麦尔说。
  “是,是神族的后裔。”齐米耶说。
  “你是说,真的是神创造出人类的?”老杨惊道。
  “‘神族’只是宇宙一个星球的民族,样子跟人类极相似,生命周期很短,只可存活50年,科技普通,生物战技低落,因此爱好和平,在宇宙战争里是中立国,曾尝试调解A、B两集团的战争,却被B集团入侵夺取矿源而亡国,当时有许多宇宙飞船逃出来,但大都在逃亡途中被击毁,没想到我们在地球上却看到他们的后裔,才知道当初有几千个神族逃到这里定居,如今已有百万个后代原始地生活着。”齐米耶说。
  我跟老杨已惊得阖不拢嘴,要不是齐米耶禁止我尿尿,我一定会大尿特尿以配合剧情需要的。
  萨麦尔接着道:“惊讶吧,但因为地球的气候条件跟神族的家乡大不相同,所以第一代的神族生下第二代神族后,很快就过世了,第二代学习到的文明残缺不全,所以过了几代,原先的科技文明就消失了,开始原始的生活方式。然而,神族后裔的身体为了适应地球,肉体渐渐出现演化,后来竟然可以活到100多岁,比神族多了一倍,甚至,精神力也产生了演化,大大超越了最早的神族,这恐怕是神族始料未及的。”
  我说:“这真难以想象,好像倪匡的科幻小说。”
  齐米耶说:“本来我们也不在意神族的改变,仍打算试爆穿透力极强的‘撒旦级密透弹’,这种弹头威力不大,但可望刺透超导防护罩,若成功,将狠狠射穿地球,当时,我们一次试射了十颗,并拍下这段影片。”
  齐米耶拍拍手,周围的影像出现十道疾冲的火光,火光的目标当然是地球。
  我一点也不紧张,毕竟我,人类,活得好好的……虽然我待会就好笑了。
  ※        ※        ※        ※        ※
  商业广告是从什么时候变成一种艺术的?
  创意?有。笑料?有。明星?有。
  为了你口袋里的先总统蒋公,什么都可以很艺术。
  唐林的奶子,田丽的屁屁,都是艺术。
  真的。

  火光接近地球时,大地动摇,但就在火光穿透大气层时,十道中的四道突然失去动力,直接在高空中爆炸,火云延烧千里,另有五道火光亟然逆转,向摄影机的位置轰来,接着讯号便是一阵错乱。
  当摄影机再打开时,显示身旁其它两艘战舰已经穿了两个大洞,不久就爆炸了。
  “还好当时我们的母战舰已购买敌对公司的超导防护罩三,也幸好撒旦密透弹没有想象中的厉害,当火光逆射时,母舰实时打开护盾,挡下三颗密透弹,但两艘辅舰却罹难了。”
  “还有一颗密透弹呢?”我问。
  “为什么会逆射?”老杨问。
  萨麦尔拍拍手,指着画面中的地球,说:“近摄!”,画面中的地球立刻放大了数倍,只见海洋上穿出一个大洞,冒出浓烟烈焰,海啸凶猛地向路地袭去,可见最后一颗密透弹成功击中地球,干出一个大洞。
  “干!”我碎碎念道。
  “这就是地球人‘大洪水’传说的由来,也有些人管它叫诺亚方舟中的大水,而命中的地点,就是百慕达三角洲,也就是我们现在的位置。”萨麦尔说。
  “What?”老杨说。
  “难怪这里这么深,原来乌龟洞老早就挖好了。”我说。
  齐米耶怒道:“首领,请允许我惩罚这个小鬼!”
  萨麦尔摇摇手,说:“他还有用,别太计较。”
  我乐得大笑:“对!我还有用,来,小韩,亲亲我的屁眼!”
  虽然不知道我有什么屁用,反正裤子已经被撕裂了,我就露出屁股在齐米耶面前乱晃。
  齐米耶转过头不看我,指着影片中燃烧的战舰,说:“为什么会飞弹会逆射,原来是地球人在搞鬼。 当我们回过神后,派遣数百个员工趁着大水登陆调查,却无一生还,但从实时传送回来的影像推知,地球人里有九个天赋异禀的超级人类,将九颗密透弹生生逆射,但由于其中四人功力较低,只能在大气层中引爆它们,另外五个人却精准的反击我们。”
  它继续道:“但因为来不及拦截第十道密透弹,地球还是受创了,但受创的程度很低,只浅浅地命中海底三十四公里处,我们推想,应该是那九个人其中之一实时将飞弹的速度降到最低的缘故。”
  “干!真强!是上帝干的吗?”我大笑。
  “那九个人不只逆射了密透弹,还将数百个武装精良的员工轻易地杀掉,震撼了公司高层,母公司董事长路西弗立刻指示封锁消息,还亲自降临地球展开谈判。”齐米耶说。
  “路西弗?启示录里的路西弗?”老杨睁大了眼睛。
  “没错,‘失乐园’中引诱亚当、夏娃实用禁断的知识之树果实的蛇,就是路西弗,不过这些都是谎言,都是那九个人乱编出来的故事,这一尊石像就是我们的董事长的肖像,他已经在两百多年前过世了,他是个英雄,我们永远敬畏他。”齐米耶肃然起敬。
  “没想到外星人也搞偶像崇拜。”我冷笑道,虽然石像霸气逼人,可知那个怪名字的董事长生前的确是一代枭雄。
  “路西弗大人亲自率领公司其它六位执行董事来到地球,跟拥有奇妙力量的九位人类谈判,后来,人类就称我们为魔鬼,我们七个执行董事就是撒旦级的大魔王,萨麦尔大人也是其中一位,而那九个人类,分别是女娲,宙斯,奥汀,耶和华,阿拉,释迦,玉皇,隐飞和零,后面两个,你们应该没有听过,因为谈判破裂,我们索回地球不成,忍气回到太空中的母舰时,路西弗大人下令百艘航母启动神导防护罩戒备,再发射一千枚透射弹攻击地球,想让九人拦截不及,不料,那九人有了上次的经验,超能力大增,每一枚飞弹都逆射向我们的航母群,我军一时大乱,没有购买防护罩装置的两百余艘辅舰立即被扫成蜂窝,场面惨烈无比,董事会大惊,下令退守月球,不过那九位超级地球人中的两个----隐飞还有零,也因此力竭而死。”齐米耶指着两百余艘辅舰瞬间化为残骸的影片说。
  ※        ※        ※        ※        ※
  SEX版里的男人,每隔一段时间都会讨论自己懒叫的尺寸
  “我20公分,这样还合标准吧?”
  诸如此类的话充斥版面
  让我不禁回应:“我平常35公分,勃起60公分,使出凤逸天翔时可达108公分。”
  阴茎的长度,我看以后就统一印在身分证上算了。
作者: 天堂的阳光    时间: 2003-12-26 20:35:21

  “太酷了……太shock了……”我几乎抱着老杨大叫。
  “那些神祇真有其人?”虽然死期不远,老杨也不禁大笑。
  “那些人根本不是神,只是进化的地球人,因为他们也会死……就在那一次攻击的两百多年后。”萨麦尔说。
  “还活着的七个地球人,笃信科技文明并不能与他们的精神力抗衡,他们为了要持续跟我们对抗,各自创生了宗教,寻找继承者守护地球,创造各种神话丑化我们以凝聚团结意识,这一点,他们说对了,他们后继有人,代代皆有特异的超级人类跟我们零星发生冲突,最盛时期甚至有260个程度不一的人类默默跟我们对抗,有的登上我们的宇宙飞船杀戮一番,有的单枪匹马解决一支小舰队,有的十几个连手击破我们在地球的基地,把我们建设地球的计划搞得一团糟,董事会一度束手无策,想干脆放弃这个边陲星球算了。”齐米耶说。
  我觉得很疑惑:“对呀!你们不是只把地球当试爆场吗?随便再找一个星球不就好了?”
  齐米耶回答:“起先,问题出在地球人反击我们后,董事长路西弗不计前嫌,要求那九个地球人加入我们公司,协助开发以精神力为主的新型武器以换取地球和平时,那九个人类态度很差,同声反对,宙斯还扬言要公司为大洪水付出代价,脾气最差的耶和华还当场用超能力杀了七个董事身后的随从泄恨,女娲声称人类不会贪图地球自身的利益帮助公司开发武器去杀生,诸如此类的,路西弗大人认为既然不能将这些人的超能力挪为己用,要是被其它公司发现并利用时,对公司的军火事业又将是一次重创,于是下令击毁人间,称为‘天火计划二’,不料从此引发人魔间万年的对抗。”
  这种历史课本从未纪录过的故事,居然比从小听到大的神话更加精采一百倍,事实总比虚构要来得离奇——这句话果然很有味道!
  奇怪的是,我以前认识的外星朋友,居然没将这么有趣的事情告诉我……
  齐米耶又拍拍手,周围出现各种古怪的宗教团体的庙宇跟仪式进行的影像,说:“这些就是你们眼中的邪教。 为了公司的新武器,我们一方面想赢得这场战争,一方面想自己‘制造’出服从公司的超人类,于是我们组了一支名为‘恶魔宗教’的团队,无限期在全世界各地宣传我们的理念,渗透各大宗教团体,让人们渐渐背弃原先那七个人的理念,如此一来,拥有超级力量的人数果然骤减,加上近两百年来人类科技急速发展,资本导向思考盛行,人们沦为追逐物质科技的生物,此外,宗教精神没落不说,还出现各种跟魔教很像的团体,许多的上师、上人、教主,这些骗子根本没有异能力,更遑论保卫地球了。”
  齐米耶叹了一口气:“可惜,我们以自己的宗教制造超能力天才的计划一直没有成功,只是成功地将人类的精神文明腐化罢了。”
  现在一想,这个年头宗教大师倒是不少,但真正创造神迹,像摩西一样把红海分隔的人,可说一个也没有,有的话,报纸一定连登十年的头条……原来神迹不是骗人的,只是干的出来的人早就没了。
  ※        ※        ※        ※        ※
  在宗教上,我是个肤浅的家伙,谁显神通,谁有法力,我就信谁。
  所以,肤浅的我,还没有信仰。
“等一下,你们说了这么多,我的确获益匪浅,没有比这件事听来更惊人的事了,不过,第一,这跟你们将我们抓来这里,有着什么样的关系? 第二,既然地球没有超……超级人类了,你们为什么不按原定计划,将我们地球人杀个干净呢?”老杨问。
  “我可没说地球上没有超级人类了,只是我们没有发现,没错,近两百年来的确没有人再像之前的超人类一样,以奇异的能力破坏我们的计划,但大举入侵还是不保险,记得八百多年前,我们也曾判断地球没有会奇异法术的人而投下二十颗冰封弹,结果只有两颗落在地球上,不过那两颗冰封弹被导引到原本就是冰天雪地的南北极上空引爆,损害极微,剩下的十八颗,每一颗都反砸在我们的机群上,冻死了上百员工。”齐米耶恨恨地说。
  我说:“所以现在地球上很可能还有超人类?”
  齐米耶说:“据我们所知,一个也没有。”
  我说:“但你们就是没种。”
  齐米耶说:“不是没种,是没必要。”
  我说:“没种。”
  萨麦尔摇摇手,说:“我来回答杨哲羽第一个问题吧。 后来,公司转了个方向,不再理会地球的异能者,反正我们不侵入地球,他们也不会跟我们作对,不过,因为A、B两大宇宙军事持续对抗,在没有攻击武器能突破超导防护罩五的情况下,我们公司军火业绩惨淡,濒临破产,于是我们再度对地球人的精神力展开研究,期望能找出超能力的关键奥秘,那种以一人之力控制大自然,以一人之力在三秒之内击杀数百武装魔鬼,以一人之力解除我们设在大气层里的隔离阳光罩的超级秘密,期望从一般平凡人类中,能研究出超导防护罩防不胜防的精神兵器……而不藉由超人类之手,路西弗大人更因日夜设计实验操劳过度,在两百年前过世。”
  “真是不幸啊!”我欠揍地说。
  “我们是实验品?”老杨说。
  “没错,你们都是白老鼠。”齐米耶愉快地说。
  “我不懂,我们没有什么超能力,根本很平凡,对你们的武器有什么帮助?”老杨说。
  超能力?
  “我有超能力!我可以看见外星人啊!”我说。
  “你还是不懂吗?你还不知道那是彻底的幻觉吗?每个星球都有白痴,而你,徐柏淳,你就是地球的疯子,为了我们实验的多元化,所以特地选了个真正的精神病患者进来,那个人就是你。”齐米耶冷冷地说。
  我哑口无言。
  我突然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
  在我眼前的,就是一群活跳跳的外星人,老杨——老杨、小钏、柯老师,全都看得见他们——外星人……外星人大家都可以看见……那……
  我的超能力是假的?我从未看过外星人!?
  过去几年里,我都活在自己的虚无想象里?
  那个总在夏夜陪我吃挫冰的蛋卷星人……是假的?
  那个时常坐在窗檐上,讲故事给我听的西瓜星人,也是我幻想出来的?
  我不能接受……
  这些年来,我都是一个人孤零零的过着?
  过着一个真正的朋友也没有的日子?
  脸上湿湿的。
  “很难受的真相吧,不过事实如此。”齐米耶冷酷地说。
  萨麦尔说:“这几百年里,我们极隐密地进行实验,隐密到不让潜在的超能力者察觉,终于,就在前几年,我们的实验开花结果,成功的程度远超过预期,大大的超越!齐米耶。”
  “是,我们称它为‘人类恐惧计划’。”齐米耶拍拍手,影像出现了一个受到极度惊吓人类的脸孔,像极了疯人院里正在爆发癫狂的患者。
  ※        ※        ※        ※        ※
  蛋卷星人的生日是六月十五号,当天,我准备了他最喜欢的西瓜,没想到,他却带来塞满床底的A书与我分享;
  他说,在他们的星球,生日是属于最好朋友的日子,所以,他为我带来了丰盛的礼物。
  我喜欢这样的星球。
“首先要说明,宇宙中有很多种族都是超能力者,但只限于近距离读心术、十公尺之内弯曲物体、短时限的隐身术等,不仅限制极多,也没什么了不起,但超人类却可同时千百种异能力,强度更高,具大型破坏力,更可疑的是,别的星际种族的超能力,只要是种族中人都会使用,只有,只有地球人这个民族,只有非常稀少的人类会使用超能力,关于这一点,研究人员相信,只要掌握人类大脑运作的机制,每一个地球人都可以成为高超的超级战士。”齐米耶说。
  “实验成功了?我现在是超级战士了?好!你们去死吧!”我含着泪大叫,幻想它们的身体一个个爆开。
  没有事发生。
  我早就知道……
  “实验是成功了,但我们并非创造出忠心的战士,而是一颗颗心不甘、情不愿的超级炸弹!”齐米耶说,拍了拍手,画面是数百个人坐在奇怪的椅子上,脑袋、身上全都沾满了小钢珠大小的球,那些球不停地发光,并一齐发出震耳欲聋的嗡嗡声,似乎是种精密的机器﹔那几百人的表情,有些面目狰狞,有的激烈地嘶吼,有些傻傻地发笑,更多人惧怕地扭曲五官。
  “我们等一下也会插上这些钢珠?”老杨的呼吸声没有掩饰地流露出害怕。
  “不会,但也别高兴的太早。这个实验就是虚拟实境,是公司从事的第一个实验。我们将各种感觉与画面,经由小球间接冲击人体,制造神经中枢的幻觉,而这些人所看到的画面,则千奇百怪,由仿真器随机选择,虚拟的时间无限,程序设计绝不允许有人在模拟世界里死亡,就连自杀也一样,有的人终其一生在虚幻的国度里跟怪物搏斗,有的人在虚拟地狱里被处以各种残忍的刑罚,有的人活在鲸鱼的肚子里数十年,有的人成天被各种帮派追杀,有的人每天都参与世界史里各种经典战役……越经典,战况就越残忍,尸体也就越多,还有一些人,他们的经历跟你们一样,莫名其妙被丢在符号错置的世界,一辈子都逃不了,自杀也不行,我说过了,程序的关系。”齐米耶说。
  听到这些,我的心里一扫剩余的恐惧,无名火起,盛怒道:“为什么要这样玩弄人类!”
  齐米耶倨然道:“这将是名留兵器史的重大实验,不是玩弄。”
  这时老杨也动气了,愤然道:“王八蛋!通通都是王八蛋!你们会遭天谴的!”
  齐米耶冷然:“这里没有神,魔鬼倒是不少。”
  我倒吞了一口气。
  没有神,的确。
  没有天堂,当然。
  魔鬼,眼前就有两百多个。
  地狱?我脚下踏的就是。
  萨麦尔提醒齐米耶:“说下去,最精采的部分到了,停下来就没意思了,我想得到的乐趣才刚要在他们待会的惊骇中寻找。”
  齐米耶点点头,继续说道:“这个实验设计的构想,来自人脑的承载量,连现在的地球人都知道人类终其一生只利用到脑子里的一小部份,精密地说,约在8%到12%之间,举几个知名但其实资质普通的天才当例子,爱因斯坦18%,达文西21%,老子22.5%,海库力斯28%,而我们估计在26%这临界值后,越往后多两个百分比,精神力就开始呈不规则跳跃级数窜升,到了85%时,我们的仪器就无法探测……也没机会探测,因为这个程度只有女娲那几个怪物才做得到,我们只有被海宰的份,更别提拿他们实验了。”
  ※        ※        ※        ※        ※
  我讨厌人类总是不如外星人的想法,很讨厌,讨厌死了,所以,请允许我尽情幻想吧!
“依照宇宙生物研究,每一个器官,每一个细胞,既然已被赋予在一个个体上,理应100%地被个体利用,这才符合生命原理,但极大多数的人类显然无法善用自己的脑袋,白白浪费自己的天赋,所以公司也算是替人类争一口气,将来全宇宙瞩目的焦点必将集中在人类身上,哈,跟杨先生相处久了,真的被传染离题的毛病了,总之,我们利用虚拟技术,将各种不可思议的经历强加在抓来的人类脑中,让人类经年累月,日复一日单独跟未知搏斗,不,是被未知欺负,因为虚拟程序没有破解之道,游戏永远没有尽头,人们一旦陷于强迫孤独的压力,就会累积大量的恐惧,一开始,人类会尽情表现出来,露出他们无助的眼神,再来,人们会趋于疯狂,运用每一分意识跟环境对抗,做尽各种出人意表的尝试只求脱困,这种情形跟人类精神病院里的疯子很像,他们跟世界对抗的方式看在庸人眼中,根本是没有理性的举动,呵,又离题了,萨麦尔大人,您真是英明,这样子跟人类炫耀真有无穷的乐趣。”齐米耶笑着说。
  “只敢动猫,不敢动老虎的懦夫。”我恨恨地说。
  齐米耶说:“让我们继续吧!人类在疯狂的状态持续几年后,会突然幽禁自己的一切,意识、思考、感情、痛觉、淫欲、理性、非理性,包括恐惧,全都一股脑压抑起来,人类不再接受外来的讯息,将心灵深锁,以防止自己再度受到伤害,这一点在我们设定‘绝不能死’的指令后更加明显,自杀也杀不死,只有徒增肉体痛楚,所以人类只好选择关闭一切,举例来说,有一个参与了古今中外各大战役的可怜虫,在日夜屠杀的最前线里身中万箭,几百个夜里被敌军突袭割下脑袋,几百次被俘虏,受尽极刑,他拾起自己手臂、人头的次数跟你打手枪的次数不相上下,就这样征战了七年,有一天,他突然一动也不动,任凭军法腰斩,从那一天起,他怎样也不肯说一句话,行尸走肉,就像电风扇拔掉插头一样,再也不转了。”
  齐米耶拍拍手,画面带到那个人的视觉场景,一片凶烟,他的身旁全是猝死的同伴,百架零式战机投下一吨又一吨的炸药,港口、船舰、来不及升空应战的飞机,一时之间全都爆成火海,而他,一动也不动,毫无挣扎,静静地让炸飞的机关炮枪管穿透身体。
  日军突袭珍珠港?
  齐米耶看着战争的画面,说:“就像这样,表面上他似乎已无所惧,死也不怕,更不反抗或逃走,但实际上,他潜意识里的恐惧像乐高一样,越迭越高,愈不发泄,这股恐惧就愈积愈深,最后达到实验的目的,在三十年后,他脑容量中累积的恐惧超过了60%,这时我们就会停止程序,以免兵器威力太强,情况将难以控制,我们会将这个人隔离起来,除了机器人,谁也不准靠近,这时,划时代的新兵器就差不多完工了。”
  “这跟兵器有什么狗屁关系?”我怒道。
  “还不明白?”齐米耶淡淡说。
  “明白个屁!”我喊道。
  要是柯老师还清醒,他一定会这样回话的。
  “想想你们在精神病院里所遭遇的,答案就在那里!”齐米耶说。
  精神病院?
  癫狂?
  癫狂!
  “那些疯子!”我失声叫道。
  齐米耶赞许地点点头:“你只是幻视,脑子倒还没坏。”
  我没有回话,只是努力思考这些关联。
  “我们成功地将恐惧储存在人类的大脑里,也只有人类独步宇宙的脑容量才能将这些巨大的恐惧牢牢困死,再加上一点点生化兵器的小科技,制造出开启恐惧的钥匙……爱,于是,一颗完美过火的恐惧炸弹于焉诞生。”齐米耶说。
  “爱?”老杨无力地说。
  ※        ※        ※        ※        ※
  题目:(1)自投罗网(2)请君入瓮(3)自暴自弃
  我想是(1)吧……
  经济学画出了欲望平衡的交点艺术彩出了人性的陷落与失衡我,为了小说的格式无病呻吟
  拼命呻吟。

萨麦尔抢着道:“这个部分我最喜欢,这一段简直太讽刺了,我们把小型虚拟器装在完成的兵器头上,将兵器安置在试爆定点后,再开启虚拟器的情感拟化程序,将大量夸张的丰沛情感,也就是爱,以不断强化的方式送入兵器的脑中,过不了十秒,兵器就会痛哭流涕,将压抑的恐惧爆发出来,爆发的方式,你们已经见识到一部份了,不过你们体验到的,只是储存量不到40%的半成品,而且爆发也中断了。”
  齐米耶接着说:“爆炸的效果很成功,我们预先装置的超导防护罩五根本挡不住这种无形的恐惧,恐惧不是震波,也不会爆炸,更不释放任何有形的物质,所以超导防护罩没有破损,却也拦不住这股摄人的精神力,试爆地点,公司名下的一座小监狱,无损一砖一瓦,但是里面的犯人全都瞬间崩溃,变成上亿个白痴,可怕的是,兵器太过完美,恐惧流窜的范围遍及监狱行星附近两亿魔哩才停止,公司派遣的上千个太空观察员,也变成无可救药的智障,虽然损失不小,但比起得到人类惊异的超能力,这点人力赔损实在不算什么。”
  “得到人类的超能力?你们只不过把人类的大脑当成超大的硬盘使用!”我啐。
  “现在让我们回到你们的处境,”齐米耶看着我,说:“研究总有不同的实验组相互对照,刚刚是‘虚拟实境组’,你们则属于‘真实互动组’,限于公司面临倒闭边缘,经费有限,我们选择在地球的百慕达三角洲里,建构一个真实的世界,看看人们又会有什么反应,但因为实在负债累累,只能挑一个方案进行,科学家经过讨论,决定采用‘虚拟实境组’里效果很好、实作费用较低的‘符号失序计划’,再三研判后,认为台湾独特的历史条件、制作费用低廉的小岛地形、族群冲突与融合、中国的武力威胁阴影、符号大量整合使用、秩序伴随各种符号急速物化的现象等,的确是一个很适合的地方,在主观的符号条件与客观的制作费用考量下,台湾成为复制的对象。”
  不等我们发问,它又继续道:“二十年前至今,我们不断派出蚊型机器兽秘密采取所有台湾居民的基因,并偷偷在每一个人的脑中植入五个白血球大小的记忆传送机,然后以不同时序加速培养盗来基因的生长速度,几个星期内我们就得到一批一千八百多万个台湾人、外劳、外籍旅人的个体,因为采用不同的时序,所以年纪也都有精确的差别,于是我们分别在他们脑中植入记忆传送机,同步复制那些真正台湾人的记忆,甚至感情与互动,经过科学家日夜不休的修改程序,终于在公元,哼,那个该死的耶和华,终于在公元一九九一年八月二十五日时,完全复制出那一天的台湾,亲朋关系、仇恨与恩情,全都一模一样,因为个体经验从母体,也就是原来的台湾居民脑中同步传送过来,所以复制人只要依照指令行动就可以了,他们一生没有自己独立的情感,只是绝对服从的傀儡,徐柏淳,你因此害惨了这个复制世界的徐柏淳,他在这里也是受尽欺负的白痴!哈哈!”
  我完全无法思索,根本来不及思考,复制台湾的一切?
老杨听了,沉思道:“矛盾,台湾常常有新增人口,婴孩、外劳、偷渡客、旅客,这些人怎么办?”
  “我们都在持续不断地采样跟复制中,偶有疏落也无妨,反正也渐渐不需要了,现在复制的台湾跟原来的台湾愈来愈不同,这是个没有符号规则的世界,所以计算机也控制了每个人脑中的行为芯片,随机执行各种不合理的举动,长此下来,两个台湾的人际关系产生了很多差异,你们会被选为实验品,也跟这一点很有关。”齐米耶说。
  “愿闻其详。”老杨看来已经沉稳下来。
  “要一边使复制世界符号错乱,一边又要维持与台湾相同的人际关系,就算是数百台撒旦级的超级计算机加起来,也无法长期计算两者间的平衡,所以一些错误偶而会出现,例如A原本该在公车上与B认识并结婚,但因为要使实验者错乱,程序因而改变了公车路线致使A、B错开,此时,人际与秩序错乱之间无法平衡,计算机只好随机计算让A娶了C,当然,这也会连锁影响到C的人际命运,长期下来就会几何累积大量与台湾相异的人际网络,所以我们在挑选实验者时,首先考量的,就是两个世界中最没改变的人际圈,然后从中挑选不同特质的人进入这个世界,让他们亲身,在没有穿戴仿真器的状态下,真实、孤独面对可怕的未知,而由目前的实验结果得知,这种从‘真实互动组’制作兵器的速度,还要比‘虚拟实境组’要来得快上三倍左右,约十年就可以收成了,最重要的是,兵器的稳定度很不错,要不断输入强烈的‘爱’一分多钟后,兵器才会爆发出恐惧,这点对公司的库存管理较有安全保障。”齐米耶说。
  “兵器!兵器!兵器!你现在说的可是活生生的人啊!”我震怒得大吼。
  是哀嚎。
  “哈哈哈哈哈……很好很好,就是这种乐趣!”萨麦尔大笑。
  “你,杨教授,柯宇恒,以及你们在精神病院里看到的疯子,都是因为你们的人际关系在两边世界里无太大差异,配合一些性向筛选,才被我们挑选、发掘过来的,你的幻视与受欺凌的经验,杨教授对心理学的专业与顺利的人生,柯宇恒的洒脱不羁与凌乱的大学生涯,都是很好的实验性向。”齐米耶说。
  “好,认栽了,但是你刚才不是提到要让我们单独面对未知吗?怎又会放任我们组队呢?”老杨问。
  此刻老杨已比心神激荡的我要来的冷静。
  “当然是故意的,当柯宇恒想到要刊登报纸寻找同伴时,研究人员想想后,决定帮助他,于是从正在进行实验的三十七个人里挑选出你和徐柏淳同柯宇恒组队,所以,一阵风将报纸刮向徐柏淳的脚边,杨教授你买的油条上包着那份报纸,都是我们刻意协助的结果,为的是想实验——当人们出现希望或依靠后,却发现仍逃不出这个失序世界后,是否会加剧兵器形成的速度?当然,实验至此算是失败了,似乎,人类只要不是孤独的个体,就能不断衍生希望,或者干脆适应了扭曲的世界,其中柯宇恒的幽默性格,与后来因为他找到生存法则所带给你们的希望,也是对实验的一大重创。”齐米耶说。
  “说起来,人类真是脆弱,居然不能自己保护自己,伙伴两个字,说穿了只是依靠的对象罢了。”萨麦尔说。
  “让我想一想,沉淀一下,你们应该不急着处死我们吧?”老杨说。
  “没错,一点也不急,尽管想,饿了的话,我帮你叫排骨饭。”萨麦尔自认幽默地说,但他真又说道:“裘马,拿两个排骨饭来。”
  语毕,裘马飞奔出去。
  老杨低头思索。
  我也低头,但无法思索。
  萨麦尔走近柯老师身旁端详了一会,说道:“不过如此。”,伸手解开虫型椅,柯老师摔倒在地。
  一会儿,裘马回到祭堂,捧了两个排骨便当,递给我跟老杨。
  我走向哭红眼睛的小钏,说:“我知道妳听不懂,但我没有胃口,一点也没,妳吃吧!”
  小钏也不推辞,接过了便当,坐到柯老师身旁,将一口饭扒到老师的嘴边,老师嘴唇却一动也不动,眼睛深闭,小钏看了,又眐眐流下眼泪,却没停止喂饭的动作,只是饭粒沾满了老师的嘴角,老师却像死透了般,没有回应。
  小钏跪在她心目中最温柔的男人身旁。
  她的泪,滴落在她最爱的人的手心。
  低着头,扳开老师的手,放在自己的肩上,静静地坐在老师的怀里。
  满足地闭上眼睛。
  复制的世界,复制的人,复制的情感却如此真实。
  也许,情感无所谓复制。
  只有真实。
  柯老师的怀中,不是复制的爱人。
  爱人不能复制。
  小钏眼里,只有潇洒的英雄。
  只是英雄已睁不开眼。
  一个旁观者,我,已无暇面对险恶的命运。
  我的眼睛,已无法挪开。
  无法从最美的末日景致上挪开。
  恐惧?
  何来?
  我看到的,只有英雄美人。
  这才是我死前想看到的。
  ※        ※        ※        ※        ※
  小钏:“老公,如果我死了,你会怎么样?”   柯宇恒:“不要学三流的连续剧讲话好不好?”   小钏:“说嘛~~~:)”   柯宇恒:“哭死吧。”   小钏嘟着嘴:“都不认真。”   柯宇恒:“那妳呢?我死了妳会怎样?”   小钏:“嗯---我会把你的手,放在我的肩膀上,这样就可以一直躺在你怀里……”
  1999 南寮海堤 夜
祭堂。
  名副其实的祭堂。
  理智的祭堂,生命的祭堂。
  但绝非爱情的祭堂。
  末日绝景带给我的,不是萧索。
  我居然充满了放手一搏的勇气。
  我站起身子,走向萨麦尔,朝它的脸一拳扁下去。
  萨麦尔没有闪躲,因为它根本不屑。
  甚至是跪在地上的大嘴守卫、齐米耶等人,也没有阻止我。
  我完全被看扁了。
  “很有干劲,”萨麦尔说,“可惜地球人的脑力潜能虽然宇宙第一,但体能跟神族一样,都是半调子,不过我要提醒你,再一次,再一次的话,我恐怕不能压抑还手的欲望,即使我已经四万多岁了,但我曾是最接近路西弗大人的战士,身手大半都还留着……我这样说,希望你能牢牢记住,毕竟你对我们的研究还有用处。”萨麦尔说。
  “干——”我不知道该愤怒还是该沮丧。
  “杨先生,你吃饱了吗?在你吃下敌逻辑之前,我希望你能多多发问,因为,要是人类真的有天堂的话,我还指望你帮我转告耶和华这项凌虐人类的计划,哈哈哈哈!”萨麦尔讥笑着。
  老杨坐在地上,放下便当,闭着眼睛,慢慢地说:“第一,这里在百慕达三角洲里?”
  萨麦尔说:“没错,但受限于空间,这里其实比台湾要小得多,不过实验者也无暇发觉,至于为什么选在这里?一万多年前这里受到撒旦密透弹的攻击,造成巨变,磁场先天上就很不稳定,我们的科技只不过再辅助修饰一下,就可使人类完全不知道实验场的存在,万一真的不幸有人闯入,呵,就会跟你们传言的一样,各种航具都会莫名其妙失踪,永远的失踪。”
  老杨依旧没睁开眼睛,问道:“第二,这里的人际网络,既然是完全从台湾复制过来,那原先这个世界的我们呢?”
  “死了,分给有功的的奴隶吃了。”萨麦尔说。
  “为什么?!”我叫道。
  “当然是被我们杀的,为了迎接你们的到来,当然要把这个世界的你们给宰了,一个换一个,天公地道,童叟无欺。”萨麦尔平静地说。
  就为了要把我做成炸弹,一个有血有肉的我就这样被处决了?
  复制的我,难道就不是我吗?
  我的牙齿几乎咬出血来。
  “第三,如果真正的台湾居民要出国,那你们要怎么处理?”老杨问。
  “计算机会将他们出国的记忆传输给复制人,降低两个世界的不平衡。”萨麦尔说。
  “第四,小韩是什么时候被掉包的?还是根本就没这号人物?”老杨闭着眼睛。
  “齐米耶!”萨麦尔说。
  “是,”齐米耶说道:“因为在‘真实互动组’里,程序只能执行语言、秩序等符码错乱的命令,并不能命令实验者不能自杀,所以每一个兵器半成品都必须有一个‘炸弹监护人’时时在旁暗中监督,并将炸弹制程进度随时回报总部﹔你们还没团结在一起之前,杨的监护人是妻子,徐的监护人是母亲,柯的监护人则是室友王一颗。”
  齐米耶继续道:“而柯毕业后到小吃店打工,监护人就改为小吃店老板,杨的妻子故意负气离家以加速扬的崩溃后,扬的监护人就改为邻居黑伯,最后,为了更方便监视你们团队互动跟恐惧容量的质化研究,于是,赛司迦,我的兄长,利用生化技术易容成一个自大陆偷渡来的美艳女子……韩效,混在你们其中,新竹火车站月台上的A4纸条,就是它刻意留下的……为了让你们顺利地会合。”
  纸条,原来是个诱饵。
  ※        ※        ※        ※        ※
  题目:耶和华的一天
  早上:刷牙洗脸、拉大便、调查崇拜偶像的地狱名单
  下午:调查崇拜偶像的地狱名单
  晚上:调查崇拜偶像的地狱名单
老杨听了,眉头深锁,又问道:“但是大便人萨麦尔不是说,你才是小韩吗?”
  “赛司迦出师不利,才刚跟你们会合不久,你就提议要去精神病院,不巧,复制世界里所有的精神病院,都是我们公司储存半成品的仓库,途中,赛司迦判断此举应该没关系,反正开启恐惧炸弹需要极强烈的‘爱’虚拟强波,不料,意外就是意外……”齐米耶恨恨地说。
  老杨反问:“意外?难道你不觉得,勃起跟小柯能够事先敏锐地察觉那些人的怪异,是拥有超能力的表现吗?勃起只是轻轻一句话,就能释放那些受害者的恐惧,也是一种奇妙的能力吗?”
  齐米耶说:“也许,这些都需要再调查。”
  至此,老杨仍旧紧闭双眼,快道:“还有,当炸弹意外引爆时,小柯跟勃起看到的光,是恐惧的颜色吧!?”
  齐米耶说:“虽然我极不愿承认,但恐怕是的,宇宙中有很多颜色,是地球人的视觉无法看见的,而恐惧到了极致,就会出现数种奇幻的颜色,越高等的宇宙种族,能看到的颜色也就越多,若柯宇恒跟徐柏淳真能看见数十道不同颜色的恐惧,只怕要刷新宇宙纪录了,所以幻觉应该占了大部分。”
  老杨哼了一声,说:“这样啊。”
  我老觉得有些怪怪的。
  老杨的口气,真怪。
  齐米耶闭上它巨大的眼睛,说:“当时,炸弹一引爆,赛司迦承受不了惊涛骇浪的恐惧,立刻崩溃,而徐柏淳所看到啃食自己手指、挖掉眼珠的小韩,就是发疯了的赛司迦。”
  老杨问:“所以,趁我们在车上昏睡时,你赶紧替代了赛司迦?”
  齐米耶点点头,说:“没错,还好那些炸弹只是半成品,恐惧流窜的速度不快,位在地底下三十公里的总部差一点就被波及时,炸弹意外停止爆炸,公司赶紧派我化妆成小韩替代已变成废人的赛司迦监视你们,并调查引爆以及停止恐惧炸弹的原因。”
  老杨用力拍着大腿,叫道:“真是可惜!”
  我问:“等等,赛司迦疯了,那我们怎么会没事?”
  齐米耶说:“地球人的脑容量很庞大,炸弹只爆发一点时间,只能让你们吓得屁滚尿流,并不会造成疯狂。”
  我想到位在山下的便利商店也饱受癫狂之害,不禁动容。
  但是……
  可以瞬间震疯这些怪物的武器,却只够令我们尿几滴尿,外星人实在太逊了,还敢自称恶魔?
  我突然想到那一天在房里看到齐米耶的事。
  “那一天我在房里看到你时,你怎么不杀我灭口,还要冒险继续乔装下去?”我问。
  “冒险?你们根本就在我们掌控之中,冒什么险?”齐米耶耸耸肩,说,“再说,你还有用,我们需要你的协助。”
  “你跟鸡八王萨麦尔从刚刚就一直提到这件事,勃起到底有什么用处?”老杨闭着眼睛,摇头晃脑地问。
  “当恐惧兵器爆炸时,本来应当没有任何物质可以中断它或者防范它的,在几次极秘密试爆过程中,我们试过连张三层超导防护罩、遥控卫星射杀兵器本身,都不能阻止兵器能量的释放与穿透,但在兵器仓库,也就是精神病院里时,柯宇恒居然凌空急转将无形的恐惧吸收进去,而徐柏淳大叫一声,硬是让恐惧炸弹生生停止,这种可以阻止恐惧的能力,正是公司所急需的超能力,这正好是恐惧兵器太过完美这缺点的反制,解开你的脑内秘密以后,公司将可以准确控制爆炸范围与效果,不怕引爆炸弹所带来的反噬,也不怕未来有敌对公司或国家,会制造出相同的武器对付我们。所以,那天你撞见我卸下乔装跟董事会回报监控进度时,我选择麻醉你而非杀你灭口。”齐米耶拍着我的肩膀。
  ※        ※        ※        ※        ※
  宙斯不安分的鸡八
  耶和华的妒恨
  奥汀的小家子气
  玉皇的排场
  女娲的善良
  释迦的孝顺
  阿拉的天怒
  这些当然是我的刻板印象
  但我从他们身上
  看到了最平凡的影子
“那怎不研究柯老师将癫狂卷进去的力量?”我说。
  齐米耶说:“基于某种原因,公司认为只需要研究你就够了。”
  “说谎。”
  老杨从上衣的口袋里拿出小烟斗,点燃烟媒,自顾抽起烟来。
  齐米耶盯着老杨,说:“怎么讲?”
  “你们心里自己清楚,”老杨阖着眼,吐出一个烟圈,说:“你们打从心底畏惧小柯。”
  齐米耶没有说话,老杨继续道:“自从小柯从板桥回来后,你们就决定尽快下手毁了他,不是吗?”
  老杨烟斗柄敲着自己的金边眼镜,弯着腰说:“小柯不只跟勃起拥有同样的资质,还领悟了适应这个世界的方法,他能看透逻辑运行的轨迹,学会超越语言的沟通,所以,你们被吓坏了。”
  萨麦尔沉着脸,道:“何以见得?”
  “因为他是亿中选一的天生好手,他身上拥有你们惧怕了万年的东西。”老杨说。
  “……”萨麦尔跟齐米耶默然对望。
  “为了逮住他,你们刻意安排一辆路线恰巧经过我家的公车,吸引小柯上车﹔为了逮住他,你们将原本设定好停在我家的公车,在最后一刻修改了路线程序以避开小柯的未来预测;为了逮住他,你们不敢自己出手,反逼迫勃起偷袭小柯﹔为了逮住他,你们给他吃的,绝非致命的毒药,这一切,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小柯拥有超级力量的潜质,一种能跟初始捍卫地球的九人抗衡的超级力量。”老杨说。
  “太可笑了,要毁了柯宇恒,我们甚至不需要武器,只要轻轻一撕就够了。”齐米耶笑着说。
  “那为什么不这么做?”老杨问。
  “哼。”齐米耶不置可否。
  “答案是,你们没种。”老杨终于睁开眼睛,说道:“当年你们无预警地对地球发射密透弹,反而使九个人沉睡的力量掘醒,可见,危机对超级人类而言,只是奇异力量的转机,小柯也是,他的身体会针对危机做出惊人的应对,吸取癫狂、从时速超过三百公里的公车上飞旋而下,都是最好的证明,你们不敢使用暴力劫持或攻击他,就是害怕被反噬!”老杨冷笑,又道:“你借着没有杀气的勃起偷袭小柯,却又害怕致命的毒药反而会令小柯的身体产生抵抗,所以,你们喂他吃的,只是强烈的麻醉药。”
  “还有,最可疑的是,为什么要急着把我们处决?你们就是害怕小柯的超能力越来越强,强到不可控制!”老杨激动地说着。
  “随便你怎么说吧,反正结局已经底定了,刚刚他吃下的绿色小丸里,是一种令人急速丧失逻辑理智的病毒,我们称它‘敌逻辑’……只要壳一破,病毒一碰触到生体,就会立刻寄生在生体的脑部,结果……”
  “屌客!”我惊呼。
  真的有屌客!
  比克说的是真的!
  我并没有发疯!
  “公司也很惊讶,你明明没有召唤什么外星人,宇宙里也没有那美克星,但你居然能自己幻想出这么接近公司的产品,不过,这项产品其实是宇宙间一种危险的毒品,只要一颗,病毒就会在寄主脑内制造大量错误的讯号,使寄主产生严重的迷幻感,并非你口中屌客的功能——吃掉逻辑!要知道,人类的脑容量之庞大,就算真有屌客,吃100年的逻辑也吃不完。”齐米耶说。
  “那柯老师吃了四颗……”我问,柯老师此刻仍是一动也不动。
  我瞥眼。
  地上的便当盒。
  筷子。
  ※        ※        ※        ※        ※
  故事到了尾声
  而我,彻底体验了创作的珍贵
  宁愿新的笔记型计算机被干也不愿失去硬盘里的小说
  一次备份十张软盘的心情是如此动人
  刻骨铭心
“两颗,两颗就绝对够他一辈子醒不过来,四颗吗?从没有人吃过三颗以上,所以我也不知道会怎么样,大概连做恶梦也没办法了吧!你很幸运,公司只想研究你,却决定毁了柯宇恒,而杨先生等一下也会服下两颗﹔至于你,只要乖乖配合我们的实验,甚至还可以分到一些公司的股份。”齐米耶说。
  “你又怎么知道我肯帮你们?笑话!”我大笑着。
  我往后一跃,心中暗道:“再见了,柯老师,老杨,消防星--不,天堂见……如果有的话。”
  我抄起地上便当里的筷子,用力插向自己的脖子。
  宁愿死。
  宁愿在生死簿上被写上“用筷子自杀”,也不愿变成恐惧实验的祭品。
  鲜血四溅。
  脖子、脸上,全是小血滴。
  原来死一点也不痛……我在心里这样想着。
  “不痛?我快痛死了!!”
  ?
  ??
  ???
  !!!!
  一只手。
  一只握着筷子的手,手心滴着鲜血。
  不是我的手!
  “你不是答应我,要尽全力救小钏出去吗?”
  柯老师。
  右手抱着小钏,左手紧抓着筷子,双眼紧闭,神采飞扬。
  双眼紧闭,却神采飞扬?
  真不知一旦睁眼,将有多么惊心动魄!
  “你这个骗子,害我痛得要死。”柯老师说,脸上挂着一贯的自信笑容。
  不可置信的笑容!
  “不可能……不可能……”萨麦尔、齐米耶同时倒退几步。
  当我自杀时,齐米耶离我只有五公尺,却来不及拉住我,但远在十多公外的柯老师,竟不知以何种身法出现在我身边!
  祭堂的气压一阵肃杀。
  “没有人吃过四颗叫什么敌逻辑的烂鸟?吃四颗,其实有益身体健康,为了跟它对抗,我使出浑身解数,觉得有一股力量在体内隐隐冲击着。”柯老师笑着说。
  柯老师又进化了?
  腥风扑面。
  也不见萨麦尔发号施令,齐米耶、路瑟思、裘马猛然向老师疾冲,跪在祭堂边的大嘴守卫亦迅速拾起奇型兵器暴掷过来。
  我还来不及眨眼,手上就多了件物事。
  一颗头。
  路瑟思的头。
  “帮我拿一下。”柯老师说。
  No problem!
  裘马的头也不见了,三颗,三颗都不见了。
  小钏拿着裘马三颗头颅中的两颗,另一颗,在老扬手上。
  老扬终于张开眼睛,紧张兮兮地环顾四周。
  柯老师的手上没有头。
  他一手搂着既惊喜又错愕的小钏,一手正轻轻摸着齐米耶的胸膛。
  “现在大家都很忙,你一动,就没人有手帮你捡脑袋了,所以,还是不要尝试的好。”柯老师说。
  柯老师甚至还没睁开眼睛。
  我根本不知道老师是怎么出手的!
  路瑟思跟裘马的身上,全插满了守卫掷来的兵刃,两百余支,一支一支地将它们钉在地板上。
  齐米耶维持攻击中的姿态,一动也不敢动,刀刃般锐利的翅膀张得大大的……掉在地上,上面也插满了兵刃。
  萨麦尔毫发无伤,却不敢作声。
  “电影快散场了。”柯老师慢慢张开眼睛。
  没有惊人的锐利眼神,依旧是潇洒的玩世不恭。
  “老师!”我喜呼。
  “你****,不是吩咐你好好当个英雄么?”柯老师说。
  “老师!您果然爆强的!”我说,我想到老师在公园里,也是彪悍地海扁了四个死国中生。
  “真有你的,我还一直忐忑不安呢……”老扬将手中的丑头丢开。
  “不客气,多谢你帮我问话!”柯老师伸手拍掉小钏手中的两颗脑袋。
  小钏的眼神尽是欢喜。
  ※        ※        ※        ※        ※
  人依着自己的形象,制造出神的样子
  要是狗会说话,牠会告诉你神的样子是一条狗
  要是马会画画,牠会画出一只叫神的马。
  ——苏菲的世界
  我心中的神,柯宇恒,就是满嘴脏话的自己。


  “刚刚在吃便当时,小柯突然用脑波跟我通话,吩咐我照他的话问明这个世界的疑点,他也好争取时间脱困。”老杨跟我说。
  难怪!难怪老杨一直闭着眼睛,原来是为了专心接收老师的脑波,连语气也变得跟老师一模一样。
  “****,那四只虫害我四肢无力,但是没其它屁用就是了,老杨问完了话,我也差不多完全恢复。”柯老师说。
  “为什么不也用脑波跟我说?”我问,一边把玩路瑟思的脑袋﹔真丑,不过带去学校一定爆屌的。
  “你会得意忘形,迟早会露出马脚,不如不说。”柯老师教训的是。
  我们几个人大声说话,完全无视身旁两百多个武装怪物。
  柯老师拔起插在齐米耶翅膀上的蛇形兵刃,向齐米耶说:“从现在起,只要你动一下,发出一点声音,你的头就会跟你的脖子say good-bye。”
  说完,柯老师拿着蛇刀,轻轻将齐米耶的左臂斩落,齐米耶眼睛登时瞪得老大,却大气不敢吭一声,任凭左臂血肉模糊,绿血四溅。
  柯老师说:“我是英雄,不是君子,所以别对我的格调寄望太高,也不要误会我懂得宽容,要是我待会提到饶恕,也千万不要相信,我一向反复。”
  酷TMD!
  英雄无敌,本当夜摘敌首,不皱眉头。
  柯老师鬼魅般转移两百余支奇形兵刃戳死眼前两个怪物,又轻松威胁神态狰狞的齐米耶任其摆布,没有人看清的神秘武技,更是摄人心魄。
  “勃起,切过蛋糕没?”柯老师问道。
  “切过。”我说。
  “那你帮我把这只丑八怪的角锯掉,慢慢锯,两只角都要。”柯老师说完,将蛇刀递了过来。
  “是,我会锯得很慢的。”我笑着说。
  齐米耶脸色微变,却不敢作声,我拿起刀子慢慢“ㄍㄧˇ ㄍㄨㄞˊ ㄍㄧˇ ㄍㄨㄞˊ”地锯着。
  蛇刀很轻,很薄,却削甲如泥,一碰到齐米耶的头角就直没入内,要慢慢地锯下怪角简直是困难的艺术手段。
  齐米耶的脸色痛苦不已,我看了也有些不忍。
  “跟它客气什么?视地球人为炸弹的家伙,我倒要看看它们有多彪悍!”柯老师说,眼睛盯视着萨麦尔。
  萨麦尔神色自若,不知是强自镇定,还是另有胜卷在握。
  萨麦尔叹了口气,道:“地球人的历史里,尽是以强凌弱的故事,人类宰食万物维生,其实都跟我们一样,我们利用你们生产兵器,你们以猪羊为食,两者没什么不同,这一点,是宇宙必然的生物法则,希望你能明白。”
  柯老师拔起地上一支长枪射向萨麦尔,萨麦尔往左一躲,长枪钉进它身旁两吋的石像上。
  “很好,我也同意强凌弱是对的,不过你在合理化自己的所作所为前,一定要弄清楚这里的状况,”柯老师继续道:“情况大逆转,我是强,你是弱。”
  “未必。”萨麦尔慢慢张开翅膀。
  六对巨大的翅膀,每一对都隐隐发出紫碧色麟光,不是见血封喉的剧毒,就是罕世快刃。
  ※        ※        ※        ※        ※
  人会丑化自己达不成的目标
  以麻痹成就空虚的遗憾
  我本想拥有的顺利
  老杨,就这样变成一个迂腐学者
“如果我没猜错,我们之间实力上的差距,已到了不容你抵抗的地步,就算是一整支舰队,都难以跟我抗衡,不是吗?”柯老师说着说着,又拔起一支长枪。
  “也许是,也许不是。”萨麦尔挺起胸膛,眼中精光暴射,老态顿失﹔站在我们眼前的,已非猥琐的老鬼,而是身怀恐怖绝技的沙场老将。
  “你的超能力是很强,但还差释迦等人远多了,论速度,讲实力,恐怕还很难说。”萨麦尔指着自己的脑袋,又说:“两万多年前那场谈判上,公司跟宙斯等人会面时,我们七个董事全被他们怪物般的气势压得全身发抖,但是,现在的你并没有给我这种感觉,换句话说,也许再过几年,你就会成长为他们那种等级的高手,但是,现在的我还是略胜一筹。”
  “屁,放屁!”柯老师放开小钏,踏步向前,说,“我可以在你眨眼前把你做成一道生鱼片。”
  “很好,很有自信,但你确定放开小钏跟我对战是正确的选择?”萨麦尔舔着刀一般的翅膀,说:“我的翅膀喂有剧毒,万一不小心伤到小钏,你岂不遗憾终生?”
  柯老师沉吟了一会儿,说:“有道理,那我就抱着她海扁你一顿吧。”
  “将左侧飞来的六十七支兵刃拨向索马,钉住它的翅膀,一边向路瑟思冲去,一边将右侧袭来的兵刃反掷,五十二支钉落齐米耶的翅膀,又卷带着七十支刺进路瑟思的身体里,摘下它的脑袋丢在徐伯淳的手里后,反绕向左侧,拿着圆刀划下索马三颗头颅,然后跳到齐米耶的面前……我说得没错吧!”萨麦尔说道。
  柯老师注视着萨麦尔,说:“不错,你的眼力很好。”
  萨麦尔说:“我的速度更好。”
  柯老师说:“但你的速度未必跟得上你的眼力。”
  “也许吧,但是如果跟你想象的相反,而你又抱着小钏这累赘跟我对战的话,必是百死无生。”萨麦尔阴沉地说。
  “我刚刚并未使出全力。”柯老师平静地说。
  “我的速度也远远超过我的眼力。”萨麦尔冷冷地说。
  “放屁。”柯老师说。
  “也许吧。”萨麦尔扭扭脖子,说:“再给你一个忠告,我不会全力向你攻击,我一旦出手,就是针对小钏,即使被我的翅膀划破一块皮,只要一小块,翅上的猛毒就可令任何人当场暴毙。”
  柯老师听了,连忙伸手将小钏抱在怀里,却说道:“而我一旦出手,你就会被射成蜂窝。”
  虽然嘴硬,柯老师的气势已先输了一截。
  萨麦尔的实力难测,也许它只是只纸老虎,但是在万年经验的洗礼下,其运用心理战的技巧之高,将原本自信满满的柯老师搞得疑神疑鬼,在老师的心中种下“小钏将受袭”的不安因子。
  武侠小说常说,高手对峙,胜负只在一念之间。
  柯老师要是在对战时分心保护小钏,也许还能得胜,但是被萨麦尔事先提醒,心理上的负担就可能将武技上的优势逆转。
  柯老师也很清楚这一点。
  “你这样费心提醒我,显然是信心不足,这样吧,你自己割下你的翅膀,我就饶你不死。”柯老师晃着手中的长枪,晃着,不见了。
  长枪不见了。
  长枪钉在萨麦尔的影子上。
  光一般的出手。
  “这才是我的实力,割吧!”柯老师笑着说。
  “很强,你真的很强,没办法了。”萨麦尔叹了口气,拔起那支长枪,往自己的翅膀斩落。
  长枪劈落,直没入地底。
  没有断落的翅膀。
  但萨麦尔却不见了。
  “好险,我差点忘了你说过‘要是我待会提到饶恕,也千万不要相信,我一向反复。’这句话。”萨麦尔说。
  萨麦尔站在柯老师的身后。
  电一般的身手。
  ※        ※        ※        ※        ※
  题目:如何准备研究所考试
  演讲者:老杨
  “第一,教授不喜欢补习的考生,”
  “第二,没有补习不可能考进口试。”
“这是我现在实力的一半,三千年前的一成。”萨麦尔笑着说。
  “其实我刚刚只用了一成不到的实力,”柯老师说:“我喜欢骗人。”
  “是吗?那是棋逢敌手啰。”萨麦尔大笑。
  依我看,两个人都在唬滥。
  柯老师没有回头,因为转身的瞬间可能露出一丝破绽。
  萨麦尔也不敢出手,因为没种。
  “我有个提议。”萨麦尔说。
  “屁,快放。”柯老师说。
  “既然你的饶恕不能作数,那就让我饶你一命吧!”萨麦尔说:“将徐柏淳留下,你们就可以走,从此两不相欠,我们不找你们的碴,你们也别来破坏公司的实验。”
  高明!
  要是萨麦尔说的是“你们走,从此我们终止实验,你们也别来找碴”之类的话,柯老师就稳会出手,因为要是萨麦尔开出的停战条件太优渥,一定是它的实力、信心不足以胜!但是萨麦尔以进为退,不只要我留下,且残忍的恐惧计划硬不更改,显然筹码十足!
  “勃起不能留下,你们另外再找人实验。”柯老师顿了一下,说:“这样,我们就走。”
  高招!
  要是柯老师立即答应萨麦尔的条件,一定让萨麦尔感到老师的实力不足——连我都不敢带走——萨麦尔一定会豪不犹豫地出击!
  这两个人,全都没有信心!
  一场高超的心理攻防战,往往比性命相搏的瞬间惊心动魄得多!
  “可以,你们走吧!到了洞口自然会有人带你们出去。”萨麦尔静静地说。
  “勃起,老杨,我们走了。”柯老师说,依旧没有回头。
  “一路顺风。”萨麦尔收起刀一样的翅膀,愉快地说。
  “我真是一秒钟也待不下去。”柯老师松了一口气说。
  剑气纵横!
  我还来不及回答,萨麦尔已倒下。
  柯老师单膝跪地。
  萨麦尔身上零零落落插着五、六支兵刃。
  柯老师的左臂静静躺在我的脚边。
  显然,在和解的瞬间,两人居然同时出手。
  诡谲的战局!
  胜败?
  “看来,真是我技高一筹……你全射歪了,没有命中要害。”萨麦尔说。
  “……”
  老师没有回话,只是呆呆看着怀里的小钏。
  “她没救了,你也一样。”萨麦尔慢慢拔出身上的刀刃,说:“剧毒已经扩散,解药也无效了。”
  小钏姐的脚踝上有一道割痕。
  柯老师没能成功守护他的爱人。
  老师眼眶泛红,低头轻吻小钏苍白的唇。
  小钏笑了。
  小钏闭上了眼睛。
  小钏的脸上多了几滴水珠。
  老师紧紧地搂着小钏,无神地颤抖。
  这里没有英雄。
  英雄不会流泪。
  英雄不会无助。
  英雄不会颤抖。
  英雄不会纵声大哭。
  这里只有伤心人。
  伤心的断臂人。
  哀嚎,最哽咽的哀嚎。
  “天!我就是天!活过来呀!我就是天啊!”
  老师哭喊着。
  “我不是拥有耶和华的力量?活过来啊!钏!活啊!”老师紧紧抱着小钏姐,歇斯底里地大吼大叫。
  小钏动也不动。
  “复活呀!我就是上帝呀!”老师竭力撕喊着。
  我看见老杨的脸上,也流下了泪水。
  久久,除了萨麦尔舔着刀翅上鲜血的声音,只剩柯老师的哽咽。
  “勃起……人死后,真的会变成消防星人?”老师失魂落魄地问。
  “嗯,那是个很漂亮的地方。”我说。
  这一次,是我这辈子最希望自己没发疯的时刻。
  “很漂亮?”
  “我没看过比它更美丽的地方了。”
  柯老师点点头,自我催眠地相信着。
  我好恨。
  为什么我是一个疯子。
  蝶舞。
  小钏姐的发际飞出一只蝴蝶,那只柯老师亲手做出的陶蝶。
  米色的蝶翅,优雅地飞舞着。
  蝴蝶停在柯老师鲜血淋漓的左肩上,似乎心疼着老师的伤势。
  “是妳吗?妳舍不得我?”柯老师痴痴地看着蝴蝶,哭道:“那就继续陪我,醒过来啊!”
  蝴蝶没有说话,只是美妙地跳舞。
  柯老师说:“我明白了,这次我不会再让妳受到任何伤害。”
  柯老师张大了嘴,蝴蝶停在他的舌尖上,满意地阖起翅膀,于是,老师闭起嘴巴。
  “很神奇的魔法,但你的极限也就是这样子了。”萨麦尔继续道:“毒不死你,就撕了你。”
  “碰!”
  我的脸一阵剧痛。
  血流满面的齐米耶将我击倒在地。
  “真不幸,情况又逆转了,我要你付出代价。”齐米耶摸着断角,恨恨地说。
  齐米耶一说完,头也不见了。
  它的头,踩在柯老师的脚下。
  “你动了。”柯老师说。
  我简直不敢相信!
  “还想继续吗?一只手的你?”萨麦尔说。
  它笑了。
  萨麦尔居然笑了。
  要是它发现它全身都插满了奇门兵器,它就不会笑了。
  “痛吗?”柯老师说。
  “嗯?”萨麦尔还不懂。
  “你死了。”柯老师说完,张大了嘴巴,蝴蝶翩翩飞出,停在老师的耳朵上。
  萨麦尔当然没有再回话。
  死人不会说话。
  除了柯老师,没有人知道它是何时中招,如何中招的。
  一切都结束了。
  ※        ※        ※        ※        ※
  速度,是我对决战唯一的要求,
  希望你喜欢这种冷调。
  “看不太懂。”——by 第一个读者
 祭堂上两百多个大嘴奴隶不知所措地跪在地上。
  柯老师拾起断臂,将它交给了老杨,说:“给你当纪念。”
  “不能用超能力把它接回去吗”老杨问。
  “不知道,你就先拿着吧。”老师说。
  “很痛吧?还有,您中的毒不要紧吧?”我问。
  “我自己不要紧,但是却救不了小钏。”老师戚然道。
  蝴蝶飞到老师的鼻尖上。
  “是小钏姐吗?”我问。
  柯老师没有回答。
  “在走之前,我们还有点事要先处理。”柯老师边说着,边走向祭堂中柯老师使用他的未来视觉,在一台奇怪的机械上动了些手脚,一根钢柱从地板里升上来,老师显然启动了埋在地板内的计算机。钢柱的末端有一个紫色的小球,柯老师拿起小球将它丢到墙上,一团光晕里渐渐出现了一个大房间的景象,老师说:“我开启了类似视讯会议的功能。”
  “嗯?”我说。
  “我要跟这些外星人谈判。”老师说。
  影像渐渐清晰,三个老态龙钟的怪兽坐在圆盘上,神色凝重地看着屏幕。
  “我们是当年七个董事仅存的三个,我是第二任董事长别西卜,这里发生的事,我们都透过监视器看到了。”其中一只肥胖的怪物说。
  “很好,你们打算怎么办?”柯老师说。
  “我必须声明,萨麦尔虽然是地球复制实验部的主管,但是它处事过于激烈,我们早就有意把它调回母公司,它欠缺考虑的冲动判断,跟公司的方针其实是相违背的,希望你能了解。”别西卜说。
  “推诿,原来不只是地球才会发生的丑陋。”老杨气愤地说。
  “你们走吧,我们会安排专机将你们送回台湾,如果你们需要金钱上的补偿,公司也会负责到底,赔偿的数目将足够你们挥霍一辈子。”左侧一只削瘦的怪物说。
  “实验呢?”老师问。
  “我们还要开会评估你的实力,到时在做决定,总之,你不必担心你们回台湾后的安全问题,就算实验继续下去,也已跟你们无关。”别西卜说。
  “评估?”老师笑了。
  柯老师举起手,唯一的手,轻轻往跪在墙边的大嘴守卫一挥。
  癫狂。
  一瞬间,两百多个大嘴顿时尖叫起来,数十道五彩斑烂的癫狂暴力地贯穿了这些守卫,顷刻间哀鸿遍野,大嘴径相挖出自己的巨眼,拔断自己的尖牙,有的甚至硬是一拳将自己的头打爆落地,十几秒内,地上堆满了模糊的眼珠、仍在跳动的内脏、手臂、断齿,真不愧是最道地的地狱。
  “评估完了吗?那些留在我体内的癫狂,一点也没减少,还在不停的繁殖,真谢谢你们带给我这么好的武器。”柯老师说。
  三个怪物对望了一眼,惊讶不已。
  “真是讽刺,我们一直都在惧怕的超级人类,竟然是由我们亲自在实验中制造出来。”右侧的独眼怪物说。
  “我的能力还会增加,相信再经过几次战斗,我就可以跟女娲并驾齐驱了。”柯老师继续道:“就如同我刚刚跟萨麦尔对决后,我就学会如何控制、释放癫狂,现在,你们的战舰、火力,在我的眼中就像玩具一样。”
  柯老师指着我,说道:“况且,我敢保证,一年以后,超级战士将不只一个,而是两个。”
  “我懂了,我们会永远撤退地球,实验也将终止。”别西卜说。
  “我的意思正好相反,实验就让你们继续下去吧,”柯老师继续道,“你们已有多少存货?”
  “完成品两千零七件,半成品一千五百一十四件。”别西卜显得很惊讶。
  “给你们一个便宜的交易,当然,只要你一迟疑,我们就成为绝对对立的敌人。”老师说。
  “请说。”别西卜惊疑不定。
  “第一,我现在心情很不好,你立刻将身旁的怪物杀掉。”柯老师盯着屏幕。
  别西卜没等另外两位董事回话,翅膀疾张,身旁的董事立即惨遭腰斩。
  果断的公司经营者。
  ※        ※        ※        ※        ※
  带来欢笑,不可思议的欢笑,一直一直是我的天职
  勃起,善良的小丑,就是我
  或者说,作者就是同学眼中最接近疯子的正常人
“第二呢?”别西卜问道,彷佛刚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永续维持这个复制的台湾,解除他们脑中的芯片,让他们照自己的意识生活,但不准再有受害者进来,计算机、职员都不得介入这个世界的运转,除了提供食物跟金融体制,嗯?”柯老师继续说道,“永远都别让他们受苦,别让他们知道自己之前只是别人的影子。”
  “人类真是善良,可以,我们会善待这些复制人,秘密且妥善地照顾他们。”别西卜说。
  对于已造成的伤害,柯老师努力做出弥补。
  因为他知道,复制人不是影子,小钏姐不是,任何人都不是。
  “第三,我让你们继续‘虚拟实境组’的炸弹制程,但是,停止掠夺无辜者的灵魂,你们只能使用地球上罪大恶极的罪犯当实验品,我相信,你们逮捕杀人凶手、贪婪政客、奸商军阀的功力一定不会让你们的货源匮乏的,此外没有其它的条件,除非我临时想到。”柯老师说。
  “很公道,这是比划算的交易,合作愉快,专机将在两个小时后抵达。”别西卜说。
  有可怕的恶魔帮人类伸张正义、收拾败类,站在地球的立场来看,也是比便宜的交易。
  “对了,这三千多颗恐惧炸弹,已足够你们大发利市了吧。”老师问道。
  “并不然,我们并不打算贩售任何炸弹。”别西卜说。
  “我懂了,合作愉快。”柯老师结束了通讯。
  老杨、我、柯老师,全都坐在地板上,离专机抵达的时间还有两个小时。
  离回到原来的世界的时刻,只剩两个钟头。
  蛋包饭的香味,似乎已经飘到我的身边。
  妈妈……
  “刚刚那些魔鬼说,他们不打算将这么可怕的武器卖出,你说你懂了,这是怎么回事?”老杨问。
  “卖出去的话,就不值钱了,与其让两大联盟都将拥有摧毁对方的绝对力量,不如公司自己独自使用,我想没多久,这家武器公司就会将这场万年对抗的拉锯战况打破,利用恐惧炸弹毁灭数百种族,令宇宙两大联盟同时向其投降,成为新的霸主。”柯老师说。
  “照呀!自己当老大!这样的确比贩售新武器划算得多!”我说。
  “宇宙未来的霸主,居然是魔鬼,而非上帝,真是讽刺。”老杨说。
  “霸主之争,只是权力两个字,如果真的有上帝,我心目中的上帝,也不会跟魔鬼追逐这种表面的权柄,更何况,哈,我就是现任的上帝,将来还要负起保卫地球的责任,不知是地球之幸还是不幸。”柯老师格格笑着。
  “老师,我也有超能力的资质吗?”我紧张地问。
  “嗯,等你考上大学后,我再给你特训。”老师鼓励着我。
  太好了!我找到了最有意义的职业!地球守护神!真是太卡通了!
  我们坐在路西弗的石像下,珍惜最后的时光。
  “要回去了。”老杨叹道。
  “以后还是多联络吧。”我突然不舍起来。
  我说过,除了妈妈跟Lucky,世界根本无所留恋。
  这个曾经亟欲逃离的世界,这个充满扭曲意义的世界,我却在这里,找到了好朋友,找到了英雄,找到了自己。
  “嗯,认识你们,永远是我最珍贵的记忆,以后常来我家打麻将吧。”老杨说。
  “嗯,老师,你也带小钏姐来吧,这样才不会三缺一。”我试着提醒老师,小钏姐还好好的活在台湾,真正的台湾。
  “小钏死了。”
  老师默然。
  “对不起。”我说。
  也许,死去的小钏,同样无可取代。
  “开玩笑的,”柯老师笑了:“小钏没死,她只是换另一种方式陪伴我。”
  蝴蝶振翅,似乎很高兴。
  “人死不能复生,连我也没办法改变,但是,我知道小钏不会离开我的,永远都不会,即使化作蝴蝶也不会。”柯老师看着停在手指上的小蝶。
  “真好。”我也笑了。
  “那你的手怎么办?”老杨看着柯老师的断臂。
  “就这样子吧,”柯老师苦笑着,说道:“在萨麦尔的刀翅划上我的左手,翅上的毒液即将沿着手臂急窜而上时,我索性将手臂往翅上一靠,自己割下左手,再将体内的剧毒从伤口处逼出才保住一命,所以,这只断臂里全是致命的毒血,一接回去,我就会死得跟猪一样。”
  “你还笑得出来,要是我早痛昏了。”老杨钦佩地看着老师。
  “因为我的心更痛,很痛,痛死了。”老师看着膝上的小钏姐。
  小钏姐依旧美丽。
  “这样也很好,我一直很喜欢神雕侠侣中的杨过,他断了一只手,我也一样。”柯老师笑着说。
  “回去以后,你们有什么打算?”老杨问道。
  “我离开太久了,今年一定考不上大学,我妈铁会押我补习重考的,我看未来的日子,真是充满黯淡。”我说。
  “我断了一只手,当兵就免了,我想先找几份工作,”柯老师又说:“如果,小钏还没交新的男朋友,我会回到她身边,如果,小钏有了新欢,我就再把她追回来。”
  “加油!”老杨说。
  “那你呢?你失踪了那么久,教职还保得住吗?”柯老师问。
  “那一点也不重要,反正我再两年就退休了,这次捡回了一条命,未来怎么说都值得珍惜。”老杨说。
  三个人,一只蝴蝶,一堆笑声。
  两个小时后,飞碟来了。
  这是我第二次坐飞碟﹔第一次坐时我没有知觉,所以这次我一直跟驾驶员问东问西的,不消说,那个驾驶员也是一个丑子。
  柯老师看我兴致很高,便命令驾驶员教我开一会儿飞碟,我真是高兴死了。
  第一个开撒旦牌飞碟的人类,就是我,不过我不打算张扬,因为没有人会相信。
  第二个是柯老师,他不用驾驶员教就开得很好,你知道的。
  最后,连老杨都忍不住开了一下,飞碟就是他停的。
  飞碟停在擎天岗上,我们三个人互道珍重后,就各自回到自己的天地。
  后来,老杨寄了许多明信片给我,明信片上尽是欧洲农村的风光,他说,他提早退休了,带着老婆住在法国农村里,每天过着种菜、写书的恬适生活,他说他一旦回台湾看孙子,一定会再来看我。
  我呢?考得上大学才怪。
  我正在准备重考,每天过着跟书打架的日子,这里的书比百慕达的书要好懂多了,这是唯一庆幸的事。 对了,忠实的读者,如果你在拜拜的时候正好想到这个故事,就帮我祈求金榜题名吧!虽然柯老师说连他的超能力都帮不上我。
  回家后的前几天,妈妈整天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带我到处烧香还愿,但过了几星期后,她就跟以前一样去忙她的火锅店了,不过,她每天都会赶回家炒一盘蛋包饭给我吃。
  寂寞?
  再也不寂寞了。
  蛋卷星人、佛珠星人、消防星人、比克等,还是如同往常一样来找我。
  他们是我最好的朋友。
  记得柯老师在开飞碟时跟我说:“你以为你是疯子?是的,你的确是,但是没有人不需要朋友,疯子也不例外,你眼中那些外星人可以是幻觉,也可以是朋友,关键在你们之间的友情……你们如果真的是朋友,就会一辈子都是,不会因为那个丑八怪的几句话就让你们分开。”
  他又说:“拥有随时都可以交谈的朋友,这不是多重人格,也不是幻视,是一种幸福,至少,他们真的很有趣,嗯?”
  是的,他们真的很有趣。
  我舍不得他们。
  至于柯老师呢?
  分开的一个星期后,有人在暗巷里看见一个独臂人以不可思议的手法将四个持枪抢匪击倒。
  一个月后,有好几个人目睹一个独臂人在新光三越顶楼外追着一只蝴蝶﹔注意,是顶楼外。
  也有更多人看过,在贵族世家里,一个耳朵上停着一只蝴蝶的独臂人,愉快地挖着薄荷冰淇淋桶﹔他一直很爱薄荷,一直很爱蝴蝶。
  也许有一天,将会有人看到,一个挂着自信笑容的独臂人,牵着绑着蝴蝶发髻的女孩,在清大的梅园里散步。
  他们的身旁,也一定会有一只米色的蝴蝶,愉快的飞舞着。
  ※        ※        ※        ※        ※
  女孩哭道:“你的左手呢?”
  独臂人:“弄丢了。”
  女孩:“丢了?”
  独臂人:“丢了。不过,我比较想知道,我有没有弄丢我心爱的女孩?”
  女孩紧紧抱住独臂人,又哭又笑。
  没有回答,因为不需要。
  独臂人也笑了。
  蝴蝶也笑了。
  2002 清大梅园
(完)
作者: 天堂的阳光    时间: 2003-12-26 20:36:39

《语言》终于贴完了,明天晚上将贴一部恐怖小说,嘿嘿,很恐怖的
作者: 天堂的阳光    时间: 2003-12-27 21:45:26     标题: 请把门锁好(1)

以下是心理学家卡尔.容格(Carl Jung)的学说。
  自古以来,梦就掌控了人类的潜意识。经过了数千年,人类依然对梦感到困惑、感到难以理解。事实上,梦是人类的集体潜意识--所有人类分享同一个潜意识心灵;而此一心灵则藉梦境显现。
  然而,若谈到西方神秘论者,他们则相信所谓的灵体概念。当我们的肉体处于睡眠状态时,灵魂将游历至灵体国度,梦就是我们对当时见闻混乱、残缺、扭曲的记忆。在灵界神游之际,我们会接触到死去亲友的亡魂、神话中的奇禽异兽甚至炼狱底层的恶魔。其间的所见所闻,将透过各种物事的象征,告诉我们未来的预言及现实世界的真相。
  集体潜意识经由先天的遗传与后天的教育,暗伏于我们的心灵深处,梦亦化为人类行动的提示符号。这样的提示符号,或许是几何图形,或许是色彩,或许是一段音乐,当我们在现实世界中偶然触及时,我们对灵界的记忆复苏了,然后,我们不自主地接受符号的控制。
  这就是所谓的魔法。
  魔法来自人类遥远的记忆,它永恒地控制着我们的意志、我们的思维,以及我们的行动。
  2二○○一年元月中旬,我因健康状况恶化住进高雄市区的一家医院休养。
  高雄市是我出生的地方,然而,由于工作之故,我有十几年没有回来了。记得当时于中山大学毕业以后,少不更事的我在满是理想抱负的驱策下,毅然孤身北上发展。而今,我即将迈入不惑之年,起初只是个杂志社内跑龙套的小弟,经过出版业界长久的磨练及洗礼,现在已是个年收入四、五百万的畅销书作家。
  结缡七年多的妻,苦劝我返回家乡全心静养。她的理由是唯有暂时蛰居南台湾,才能远离台北市氢弹引爆般信息轰炸的工作压力。而妻还得照顾两个小孩上学,所以无法陪我一起南下打点我住院时的生活起居。
  我的压力确实很大。自从两年前写出一部谈论两岸关系的预言小说之后,我便成了众所瞩目的焦点。所有的媒体开始疯狂追查我写作素材的来源,是否牵涉真正的国家领导人或政府首长。他们像狗仔队那样一路跟踪我,想从我的日常行动找出我隐而未现的交友关系。
  为避免不必要的困扰,我很干脆地辞掉新闻周刊编辑的工作。靠第一部小说所赚得的版税,没有工作的我亦能暂保全家生活无虞。
  在家中足不出户,我决定更弦易辙不再提及政治议题,改写柔性的都会男女情色小说。原以为应该不会再制造麻烦了,没想到艺文界的评论家替我为故事中的人物对号入座,说我是换个方式在影射某几位现任阁员。
  尽管我曾撰文否认,但无事造谣的风风雨雨,反而助扬了我毁誉参半的名气。有许多人向我邀稿、请我演讲,一夕之间我摇身变为博古通今的思想新贵、言论尖兵。
  我受诱于名利,终至迷失。宛若天天戴上光鲜亮丽的假面具,我不停说着违背良心的话,不停写着不合意志的文章。在这种双重人格的生活下,我时而感觉焦虑,时而感觉麻木。
  就这样我病了。这是身体承受不了压力的反弹。媒体们均议论纷纷地研究,我下一部作品将暗藏何种玄机,这使我痛苦万分,因为我根本不想在故事里暗藏任何玄机。
  我只想写一些单纯的故事,单纯能让读者喜欢的故事。我没有含沙射影、没有指桑骂槐、没有信口雌黄,更没有沽名钓誉
  怀着心力交瘁的愤慨办妥住院手续后--我遇见了吴剑向。
  吴剑向是一个刑警,与我并不同住一间病房,却成为我休养期间日常的说话对象。吴剑向虽然年轻,与我的年龄相差七、八岁,但由于职业性质的缘故,自警校毕业后即开始和社会上三教九流的各色人物打交道,再加上办案经验也相当丰富,从未接触过警界朋友的我,倒满喜欢听他侃侃而谈。
  事实上,从我首次听到他介绍自己是个刑警,就对他充满兴趣。我无可否认自己企图在他身上挖掘写作的新素材。我既不曾读过推理小说,日后也没打算去碰它,对推理小说的印象,就仅止于侦探在刑警与跟班的协助下,经历各种冒险后将凶手绳之以法而已。
  面对侦办过真实罪案的刑警,我并没有将这种肤浅、偏颇的看法说出口。从言谈之间,我可以轻易判断吴剑向是个热爱工作的人,侦办刑案极为坚持执着,无论如何也要揪出那些刁钻狡猾的犯人。
  『小吴,我觉得……』在我们结识半个月后的一次聊天中,我忍不住开口:『现实生活中的杀人凶手,绝大部份甚至连最基本的想象力都没有。
  『杀人需要想象力吗?』吴剑向微笑。
  『当然需要。否则他们不会这么轻易就逮。你跟我说过的窃车、制造伪钞与诈欺的案件,我觉得他们的犯罪手法就极富想象力,让人在惊讶之余,还多了一丝佩服。可是,杀人犯却多属冲动下手,毫无计画可言,只要警方稍加威吓讯问,就立刻俯首认罪了。
  『说得倒没错。谋杀是一种精神压力最为沉重的犯罪类型,作案之后,一不小心就会暴露自己情绪不稳的破绽。
  『难道你没有碰过事前策划缜密、心防难以突破的凶手吗?
  『有是有。』吴剑向此时摇摇头,『但那个案子是由我的学弟接手,我并未直接参与,我所知道的部份都是听来的。
  『告诉我那个案件的详细经过好不好?』我知道自己的语气中透出喜悦。
  『我不知道案子的侦办过程,只记得凶手的名字。』吴剑向反问,『这样也能写成小说?
  『啊?
  『王大哥,我知道你是个作家,一定想从我这里获得一些写作题材。
  『是这样没错……』我有点不好意思。『小吴,你不会介意吧?
  『没关系。但是,你应该没有阅读推理小说的习惯……你怎会想写推理小说?
  我诚实地回答他:『正如你说的,我完全不懂推理小说。不过,我认为只要从你这里问到一件过程曲折的谋杀案,据此所写出来的故事,应该就是好看的推理小说了。
  『不一定,』吴剑向再次摇摇头,『这是不一定的。
  『这话怎么说?』我不懂他的意思。
  他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其实,你可以写窃案或经济犯罪事件啊?
  『我最感兴趣的还是谋杀案。小吴,刚刚你也提到了,命案给人沉重的压力、不稳定的情绪,我认为唯有这种题材能真正激起读者的共鸣。
  『好吧。』吴剑向离开窗口,坐回座位。『王大哥,你看过这个东西吧?
  他从枕头下取出一块黄黑相间的固体。
  固体本身的体积不大,约略只有人的手指头大小。质地坚硬、表面粗糙、纹理复杂,像是一块自异国陌土掘出带回的小石子。
  此时我突然想起吴剑向谜样的另一面。他在白天的言谈举止一切正常,是个十分温和、开朗的青年。特别是他对每件事情都有自己独特的观点,也是我喜欢找他聊天的主因。然而,不知何故,只要一入夜,他就会变得沉默寡言,连出房到外头透透气、吹吹晚风的兴致也没有。
  在这种时候,他的身上就像是挂起『禁止接近』的招牌,不必说话就让人退避三舍。
  我无法得知他是如何制造出这种气氛的。
  他会一个人坐卧在自己的病床上,低头专心把玩观览着那个小石块。直到医院熄灯,他仍没有就寝的打算。有一次我在三更半夜因尿急而醒来,竟发现他静悄悄地端坐在我的病床边缘!我吓了一跳,连忙问他究竟怎么了,而他则没有出声,默然地站起身离开我的病房。
  我早就对他这种行为感到十分好奇,但却一直引不出话头问他。没想到他居然主动提起那颗奇特的石头。
  『如果你真的要写谋杀案,我愿意告诉你一个我亲身体验的事件。』他将小石块举到我面前说:『和这个东西有关的奇特案件。
  『真的吗?那太好了!
  『不过,这个案件没办法写成推理小说。
  『没办法写成推理小说?』我一时满头雾水。
  『嗯,那不可能变成推理小说。
  『不要紧、不要紧……我不是非写推理小说不可,只要有读者爱看,什么都好。』我的神态有点弃老还童,像小孩子即将拿到圣诞礼物般兴奋。心念稍转,我随即脱口而问:『但,既然是谋杀案,为什么没办法写成推理小说?
  第一章:眩晕密室Vertiginous Locked-Room1要说明这一连串的怪奇事件,我想起点应该可以追溯到二○○○年的三月二十五日吧。高雄市三民分局在当天凌晨六点四十七分,接获到一通奇怪的报案电话,一位住在隶属管区范围内的民众,声称他起床后,发现昨夜放置在客厅的捕鼠笼,捕获了一只深红色的老鼠,要求警方派人处理。
  接到这通电话,就是吴剑向,那夜他是值班警员之一,当时的年纪二十八岁。而与他共同留守的,则是剑向的学长方立为。
  『报案人好象把事情说得太过严重了。』立为在剑向挂掉电话后,又把电话录音听了两遍。『不过,确实有点怪怪的。
  『今晚一整夜都很平静,不像是大家印象中的高雄……』剑向说:『反正局里没什么事,我过去看看好了。
  立为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你不打算补个眠啊?
  『我的份你帮我补吧。
  剑向一边说着,一边起身。他抓起办公桌上那串钥匙往分局大门口走,头没有回,只举起手示意向立为道别。
  剑向会对这通莫名其妙的电话这么感兴趣,其实是有原因的。除了报案内容本身相当不寻常之外,他并不像立为那样,只听到报案人声音不算清晰的电话录音而已。他与对方直接交谈。
  对方说话的语气,内藏极深的恐惧,这是光听录音带绝对没有办法体会的。就如同漂流在北极圈的冰山,隐没在海平面下的危机永远多出眼能所见太多太多--虽然仅仅出自于直觉,但剑向的第六感从小就一直很准确。
  记得小学二年级,在一次到山区郊游的活动中,正当师生们很愉快地野餐时,他因为身体突然发冷而离开树荫去晒太阳,结果不到一分钟,方才坐着的位置突然砰的一声巨响,一根粗大的树干重重地落在地上,压伤了三位小学生,而其中伤势最重、大腿出现复杂性骨折的,正是刚刚坐在他身旁的女同学。
  剑向将钥匙插入钥匙孔,发动摩托车,并跨身坐上。他催促机车油门,左转弯驱车向清晨的建国路。
  一夜没睡,但此时头脑却十分清醒。
  还有一次,是国中刚毕业的事。剑向全家第一次出国,到泰国、新加坡等东南亚国家玩一个礼拜,结果他在小港机场的大厅里忽然感到全身冰冷,最后甚至因此昏迷不醒,为了送医急救,一家人只好被迫取消出国行程。没想到后来看了新闻报导,发现原本预定搭乘的那班飞机,在起飞后居然遭到歹徒劫持,差一点酿成坠机的悲剧。
  除了上述两件明显影响到生命安危的重大事件以外,剑向实在不清楚身体突然发冷到底是不是危险的预警讯息。譬如他刚入警校不久,曾经于某次体育课,在游泳池畔一阵冰凉遽然来袭,但后来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报案人是一名中年妇人,从夫姓戈,年纪四十五岁,已婚,丈夫于去年死于肝癌。两个儿子皆已成年,都在外工作,也都有自己的住处。
  戈太太一人独居,目前没有工作,住在建国三路与南台路交叉口附近的一栋老式大厦里。大约三天前,家中突然出现老鼠的踪迹,这是她在那栋公寓里住了将近二十年,从来未曾发生的事情。戈太太感觉不对劲,很快地到家庭百货行去买了两三个捕鼠笼准备清理这些小怪物,而,就在今晨,放置在客厅里的捕鼠笼,很尽责地抓到一只老鼠。
  当她发现笼中有一只老鼠时,不禁倒抽一口凉气。因为这只老鼠……南台路正对高雄中学大门,距离三民分局还不到两百公尺,所以剑向马上就找到戈太太所住的公寓地址。他把机车停妥在骑楼下,进入公寓大门。
  这栋公寓共有六层楼,戈太太住三楼,剑向向管理员说明来意后,管理员并没有特别的反应,一副精神萎靡地请他自行上楼。剑向心想,或许接替他值班的同事延误了时间吧,管理员的眼睛根本睁都睁不开。
  『那位戈太太,整天紧张兮兮的,喜欢把没事当有事,小事当大事。
  经过故障停用的电梯门口,剑向往里面的楼梯口走去,而管理员只有气无力地说了这句话。
  楼梯又矮又窄。以剑向身高一百七十八公分、体重七十五公斤的壮硕体格而言,上楼彷佛是钻身通过一条倾斜的隧道,头顶上的灯泡还亮着,但墙壁、天花板都已布满灰尘,阴暗的走道一片泛黄。
  像不像是挖煤的矿坑?剑向突然有这种想法。
  事实上,这次的直觉很不一样。和身体一阵冰冷的经验完全不同,当剑向在警局值班室里挂上话筒的一剎那,一股猛烈的战栗突然像狂波巨浪般直冲他的全身,差点让他整个人扑倒在地板上。
  这究竟是告诉我『我若留在警局将遭遇危险』,还是『我必须远远地避开这栋公寓
  
  剑向在沉思之间正准备按下三○一室的门铃,想不到房门迅即打开,他的眼前赫然出现一位年约五十岁左右的中年妇人。
  『我等你很久了,』妇人说:『警察先生。
  这位妇人着实让剑向吓了一大跳。因为他万万没想到,戈太太居然一直紧盯着大门的窥视孔等待他的来临。
  戈太太的身材矮小瘦弱,而眼睛则又大又黑,胆颤心惊的神情不禁让剑向想起她提及的那只老鼠。她二话不说,急躁颤抖地立刻将剑向拉进房里,一点都不给剑向问候致意的机会。
  『警察先生,』戈太太说:『我一直从窗口往马路看,你能够来,真是松了我一口气……
  『那只老鼠在什么地方?
  『在这里!在这里!在这里!』戈太太慌乱地回答。
  剑向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他对眼前的景象不由得瞠目结舌。
  那只老鼠,有着一般翻弄垃圾厨余的家鼠两倍以上的体积,已经与一只吃得太肥的幼猫体形相当了,此时此刻牠正在设法离开那只对牠而言非常拥挤的小捕鼠笼。
  巨鼠的尾巴与左后腿硬生生地被夹紧在捕鼠笼之外,牠蜷曲身体回头不断和笼门的强力弹簧对抗。牠受伤的左脚无力地刮搔地面,长尾像鞭子般不停挥甩摇摆,在米色磁砖地板上,显得格外触目。
  随着牠的挣扎,捕鼠笼发出轻微的喀当声响,笼门边缘也已经大幅扭曲变形,好似巨鼠即将破笼而出。
  更令人心惊肉跳的是,巨鼠身上的毛皮好象黏满深色的油漆,而毛皮脱落的部份,则暴露出长着烂疮、患有皮肤病的粉红色表皮。
  这时候巨鼠发现有两个异类正看着自己,挣扎的动作变得更快,同时以凶狠的眼睛牢牢回瞪。
  侧目看了戈太太一眼,剑向实在无法想象万一这只大老鼠逃出来,戈太太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我闻到一股很浓的腥味,』戈太太说,『真的!真的!我以前当过十几年的护士,对尸体腐烂时的臭味永远都忘不掉,因为我在护士任内,曾发生过一件恐怖的事情
  那时有一名绝症病人坚决不肯接受攸关生死的手术治疗,从病房里逃走了。院方立即联络了家属,但也同样音讯杳然……就在大家都以为那个病人已经失踪时……没想到……没想到……他的尸体居然出现在医院的太平间里!而且……而且……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就是我!由于医院的太平间不常使用,很少人会去,所以那个病人就躲到里面去了,他在太平间里突然病发致死。你知道吗?当我发现他时,已经是一个礼拜以后的事了!那具尸体全部都腐烂光了,你绝对想象不到那有多难闻,就算处理人员喷洒再多的除臭剂都没办法把那股臭味消除!这只老鼠一定是吃尸体长大的!一定是
  难道说我这间房子里藏了一具尸体吗?我的丈夫死了,而我的两个儿子都不愿意和我住在一起,留我一个女人住在这栋破公寓里,警察先生,你一定要把那具尸体找出来,一想到我的房里有一具尸体,我就睡不着觉,不找出来的话我一定会发疯的!不要这样对我……』戈太太开始歇斯底里地乱喊。
  事实上,剑向实在不愿意深吸一口气来求证。另外,他也可以想象得到年轻的孩子为什么不愿意和他们的母亲同住。
  而且,腐烂的人尸和腐烂的狗尸,所散发的气味根本无从分辨。戈太太完全是心理作用。
  『戈太太,』剑向强表平静地说:『处理这种事,其实妳应该找消防队。
  『你说什么?你说什么?
  『不过,请妳到走廊上一会儿。这只老鼠,我会负责将牠处理掉。』剑向问:『有没有黑色的垃圾袋?
  从戈太太手中拿到垃圾袋以后,剑向将她推到三○一室外,并把门关上,准备独力应付这头怪鼠。他从口袋里掏出手套戴上,一步一步走向捕鼠笼。
  大老鼠一看到剑向靠过来,牠被笼门卡住的身躯窜动得更厉害,长满瘜肉的鼻头下,锋利的黄色门牙闪着潮湿的亮光,并发出尖锐的吱吱声。
  剑向力求镇定,以右手用力提起捕鼠笼的提把,他感觉到沉重的地心引力,以及大老鼠企图逃脱的摇晃。巨鼠的左脚不停在空中乱踢,笼内的两只前爪则奋力抓爬着笼壁的间隙。
  正当剑向往浴室走去准备溺毙怪鼠时,捕鼠笼突然一沉,老鼠右脚弹出笼外,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形成肚子被笼门夹住的情况,怪鼠的叫声因而更为凄厉,同时随着笼子摇晃的结果,巨鼠两只粗肥的后腿攀附到剑向腿上,锐利的爪子勾扯着他的裤管。
  剑向受到如此惊吓,反射性地抽出腰际的警棍往老鼠的尾部猛力一打,老鼠骨盆部位的骨头遽然断裂。
  就在怪鼠发出悲惨的哀嚎、其上半身依然拚死挣扎的情况下,剑向把捕鼠笼丢到浴缸里,旋开水龙头让水流倾泻注满。
  巨鼠在水位逐渐升高之时,两只前脚胡乱划行,但却无法改变溺死的结果。就在冷水淹没老鼠伸长的鼻头后,自水面上浮起不算太多的气泡,巨鼠的动作终于完全静止,身体随着微小的涟漪上下浮动,其囓齿口唇无力地微开,而黑亮的双眼则失神地张着。
  方才充斥浴室的尖声怪叫,此时仍回荡在剑向的耳际。
  跌坐在浴缸边好一阵子,他深吸了几口气,确定自己的心跳慢慢地舒缓下来以后,剑向才发现浴室内的马桶旁放了一只水桶。他心中有点后悔,刚刚要不是被差点逃出笼外的老鼠吓了一跳,应该把笼子丢进水桶里的。
  戈太太敢在淹死过大老鼠的浴缸里沐浴吗?所以,这种处置方式绝对不能告诉身在门外的她。
  无论如何,事情总算解决了。剑向再次将笼子提起,连带巨鼠的尸体整个投进黑色垃圾袋。和刚刚的张牙舞爪不同,巨鼠的眼神空洞,红色的舌头外露,瘫软的躯体规律地滴着水,尾巴笔直垂在空中。
  鼓胀的黑色塑料袋发出沙沙声响,予人巨鼠还在不停蠕动的不快感。
  就在他准备将浴缸的水全部放掉时,剑向发现缸里的水面上浮着一层液体。
  『这是血迹……?』剑向不觉自言自语着。
  剑向回想起这只怪鼠的毛皮上沾满黑色的黏液--但他发现自己实在不愿意马上打开垃圾袋再看一眼那头恶心的死老鼠。
  2『如果没事的话,我想我就不再打扰了。
  剑向让戈太太进门之前思索了很久,才决定先将鼠尸带回局里,请鉴识组的同事检验过毛皮上的液体成分是否真的是血液,再考虑进一步的行动,而不是继续留在戈宅做目的无法确定的侦查。
  没想到戈太太一点都不愿意让他走,『警察先生,拜托你,那只老鼠真的有问题!我在这里住了那么久,从来没看过这么大的老鼠,客厅里一定有尸体,你一定要帮我找出来!
  剑向呆住了。『如果真的有尸体,为什么妳认为尸体是在客厅?
  『因为……因为我记得很清楚,昨天晚上我睡觉以前,很谨慎地把浴室和厨房的门关好,我自己的卧室房门也是锁得紧紧的。在这种情况下,客厅里是不可能会多出一只老鼠的!我在报案前,曾经找过墙角以及天花板,可是都没有发现老鼠洞!所以说,老鼠一定是昨夜时就已经躲在客厅里了,只是我不知道而已,看看那只老鼠,身上的黏液应该是最近才沾上去的,所以一定有外人偷偷侵入我家,在我家客厅杀了人,并且把尸体藏在客厅里,最后引老鼠来吃尸体!
  『这……』剑向一时之间答不出话来。
  戈太太继续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就一直觉得有人能自由进出我的房间。
  前一天晚上明明关紧的瓦斯,隔天早上却发现瓦斯在漏气;前一天晚上明明关的灯,隔天却是亮着的!还有水龙头、电扇的开关,连房门都曾经被打开过!不管我多么小心地检查过一遍都没有用!像今天早上,厨房里的流理台上居然有水渍,但我确定我在睡前用抹布擦得一乾二净啊……
  『戈太太,请妳冷静一点。』剑向不让她继续激动下去,『客厅里的摆设简单,家具也不多,不太可能可以藏得了什么尸体的……
  『那一定是那个潜入我家的陌生人,又把尸体带走了,却留下一只贪吃的大老鼠给我!』她不禁哭叫了起来。
  剑向实在拗不过她,只好先请戈太太坐下来,并允诺他会想办法。
  『我到楼下去问问管理员,跟他借一下昨天晚上大楼里的监视器录像带,检查看看是不是真的有入侵者。
  于是,剑向劝过戈太太,暂别三○一室,走回狭窄楼梯下的大楼玄关。在亮出警察证后,原本睡眼惺忪的管理员突然精神大振,十分合作地提供录放机及电视屏幕,将昨晚监视器录到的内容播放出来。
  以遥控器快速回转、边看边找了好一阵子,却发现架设在各楼层各主要走道的监视情况皆无异常。所有出入的人,都是管理员熟知的住户,更重要的是,三楼走道一整晚并没有其它人打开过三○一号房。
  也就是说,除非从三楼窗口凌空进入,否则『有人将尸体带进三○一室又带走』这种说法是绝对无法成立的。
  那么,老鼠究竟是怎么出现的?剑向上楼回三○一室以后,在戈太太的陪同下再次对客厅的墙壁与天花板做地毯式的搜索,各扇房门与所有的家具也一一检查过,但却连一点血迹都找不到,更别说是尸体了。
  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剑向要自己冷静地思考,一定有什么地方遗漏掉了。在没有其它解决方法的情况下,他向戈太太提议一并检查其它的房间。
  但是,整个三○一室就好象是个巨大密闭钢筋水泥箱,戈太太在昨晚睡前将住处里一切对外的出入口全数关上,包括卧室的窗子和阳台的落地窗。
  借着一面寻找巨鼠可能的藏匿孔洞一面谈话,剑向得知戈太太由于年轻时服务于医院急诊处与太平间,精神经常处于紧绷状态,即使后来辞掉工作、结婚生子,仍旧一直受失眠所苦。等小孩都长大成人以后,才渐渐能够入睡。但这种情形并没有持续太久,丈夫的病逝、儿子的独立,使她又开始饱受焦虑折磨。
  尽管如此,剑向也在亲身搜索之后,愈来愈确定戈太太所言不假。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三○一号室里,还有什么地方能让老鼠出入
  他忽然想起自己在就读警校时,曾经读过不少推理小说。教授刑事侦查的老师,经常要学生们阅读欧美或日本优秀的推理作品,以培养大家对搜查线索与逻辑推理的能力。于是解决了许多玄异怪案的C.欧古斯特.杜邦、谢洛克.福尔摩斯、布朗神父、艾勒里.昆恩以及赫丘里.白罗等名侦探,就成为他学生时代崇拜的偶像了。
  福尔摩斯曾经说过,『当所有的不可能性都被排除,无论所剩下的是什么,也不论它的可能性有多低,都一定是真相。
  那么,在这个事件里,究竟哪里还存在着可能性极低的真相?综合他看到的所有事实,是否能导出一个难以想象却入情入理的解答
  一、从管理员处,可知昨夜三○一号室没有他人潜入。
  二、客厅里没有任何可供巨鼠进入的洞穴。
  三、戈太太自称长久以来一直有人潜入家中。
  很明显地,第一点和第三点根本就是矛盾的,但从戈太太的惊惧神情,却不可能认定她在说谎。
  至于第二点,实地勘察的结果也与垃圾袋里的鼠尸互不兼容。
  也就是说……也就是说……彷佛被雷击中般,剑向的脑袋灵光乍现,终于发现谜底的全貌
  『戈太太。』剑向可以清楚听见自己的心跳,『请妳告诉我,在这栋公寓里,有哪一位房客是妳这一阵子没有遇到的?
  3就在同一天上午十一点二十分左右,一辆警车在建国路与南台路交叉口煞车。当时烈日好似急欲摆脱春天一样,持续烧灼着将近热带边缘的高雄市。
  车门打开,下来三名警察。
  坐在后座的,是三民分局的刑事组组长高钦福;从驾驶座下车的,则是剑向的学弟郑绍德。至于第三位--正是补眠不足的警员方立为。
  『剑向怎会活生生叫你起床?』绍德说:『看来「大老鼠命案」好象不单纯喔。
  『别闹了,大老鼠命案的「凶手」不就是剑向吗……』立为顺势打了一个呵欠。
  高组长说:『小吴的直觉一向很准,他把刑事组的都找来,我想应该不会没有道理。
  
  一行人问过管理员后上了楼,一到三楼,就看到剑向独自站在廊道出口处,已然等候多时。
  『组长,』剑向说:『请大家都来,其实是希望这个案件可以分工合作迅速解决。
  『嗯,』高钦福点点头,『那你想要怎么进行?
  『首先,要请绍德学弟帮我把这只老鼠的尸体带回局里,给鉴识组的同事鉴定一下鼠尸毛皮上所沾的液体是不是人血……
  『嗄?』绍德说:『要我抱着大老鼠的尸体上车啊?好过分。
  『接下来,立为,我希望能借重你的开锁技术。』剑向没有理会绍德的抱怨,『帮我把楼上四○一号房的铁门打开。
  『没问题,』立为说:『但我可不保证在昏昏欲睡的情况下能破我个人的开锁时间纪录喔。
  事实上,立为是南台湾警界开锁的顶尖高手,年纪虽轻,为了案件侦查已开过两千多个各种型式的锁,在前后几期的同学里唯他独尊。像这种老旧公寓的铁门大锁,对他而言是芝麻小事。
  『最后是组长--我要向您报告这个案件的来龙去脉……
  这时候戈太太突然打开门,大声对剑向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什么都告诉你了,为什么你坚持不告诉我事情的真相?
  剑向面有难色,『因为……因为这个事件的背后并不是一个会令人愉快的真相。我怕妳听了会受不了。
  『我不管!警察不是人民的保母吗?进行什么调查都神秘兮兮的,算什么保母!
  『小吴,其实我觉得就算你现在不告诉她,戈太太总有一天也会从别人的口中知道的。你找了我们来,这表示事态相当严重,既然如此,案件上社会版就在所难免,与其给记者写得更让人厌恶,还不如你以持平的方式告诉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反正你也是要说给我听嘛。』高组长说。
  『这……好吧……』于是,剑向与高组长随着戈太太进入三○一室,立为则带着开锁工具前往四楼。至于绍德,只好皱起眉头一个人手提那只外形诡异的黑色垃圾袋下楼。
  当高组长等三人在客厅处坐好之后,剑向开始详细描述事件的经过。
  『……那只巨鼠身上,所沾的黏液是血液的可能性极高。也就是说,在这里很有可能存在着一具尸体!
  『果然没错!』戈太太迫不及待地问:『那么到底是在哪里?
  『当然是在四○一号室。
  『为什么?
  剑向平静地说:『接下来我要讲的事情,希望戈太太妳要有心理准备,千万不要再惊慌恐惧,因为事情已经过去了。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
  『戈太太,事实上,妳会梦游。
  戈太太听了不禁双眼瞪大,脸色突变,嘴唇亦不住颤抖。
  『也就是说,妳曾经提到过的,前一天晚上确定关紧的瓦斯,隔天早上却发现瓦斯在漏气;或是明明关上的灯,隔天却亮着,其实那都是妳在睡梦中起身下床所做的事情。
  『所谓梦游,正式的医学名词应该是叫作「睡游症」,以儿童及女性罹患的机率较大,特别是精神焦虑不安的人。在一般的状况下,梦游者的行动会如同白天的日常生活一样,开灯、开门、四处走动,并且使用一些家电用品。妳所认为的入侵者,其实是梦游中的妳,因为妳不知道那是妳自己做的,所以就认为是别人做的了。
  『那么,这又和四○一号房的尸体有什么关系?』高组长见戈太太不接话,于是便自己询问。
  『在戈太太患有睡游症的情况下,谜团的其余部份就可逐一解明。戈太太昨夜在梦游时开过厨房的门,那只老鼠正好趁她开门之际,从厨房迅速溜到客厅里头。
  一想到那头恶心的大老鼠在深夜从脚边跑过去,甚至共处一室,自己却浑然未觉,戈太太惊骇得头皮发痲,她险些尖叫出声,门牙紧紧咬住下唇。
  『那么,为什么是从厨房?』高组长继续追问。
  『老鼠唯一的出入口,就是厨房流理台的排水孔!戈太太曾经提到昨夜睡前她将流理台以抹布擦拭干净,但今晨却发现流理台上留有水渍,我想这应该就是老鼠通过排水孔时,湿淋淋的身体在流理台上所残留的痕迹。
  『最后,这么大的老鼠食量不小,所以我想牠原来的食物供给来源应该已经罄尽,因此才会饿得跑到这里来找捕鼠器里的诱饵以填饱肚子。我认为老鼠并没有离开原来的地方太远,而既然排水孔是老鼠的信道--大楼里所有公寓的排水孔都是相通的,所以我才会问……
  『在这栋公寓里,有哪一位房客是戈太太这一阵子没有遇到的。
  『没错。』剑向解释,『戈太太曾经当过护士,我认为她的直觉没错,那只老鼠确实是以尸体为食物,而尸体就应该是在大楼的某一个房间里。无论尸体是大楼的某个住户,或者是那名住户在自己的房里杀人弃尸,没有工作的戈太太在近期应该会有一段时间看不到那名住户才对。这名住户要不是已经遇害,否则就是已经逃逸无踪,总之,找出那个房间是最重要的。
  『所以说,四○一号房的住户正好符合「失踪已久」的条件?
  『完全正确。我在打电话通知你们之前,已经问过管理员,更确定四○一室的住户最近一直无消无息,也去试过开启四○一室的大门。但管理员所持有的备份钥匙,却打不开大门的铁锁,我想这大概是那名住户私自换过新门锁吧。只好麻烦你们,把立为叫醒来帮我开门了。
  『我以为……我的睡游症已经痊愈了……』戈太太突然说:『没想到,这个病隔了三十几年,居然又复发了……
  『戈太太,原来妳知道自己得过睡游症?
  『不……我只有非常模糊的记忆。小学时父亲曾经告诉我,我在深夜经常会毫无意识地自行下床开冰箱。我一直以为他是要我乖乖睡觉,才说这种话吓吓我的。没想到是真的……』戈太太的声音哽咽。
  在场的两位刑警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才好。眼前的妇人,似乎害怕自己精神不够正常,已经严重到极度焦虑的地步,殊不知焦虑过度也是一种精神上的病态。
  『警察先生……还是要郑重谢谢你。』戈太太面对剑向,『你的推理能力真强,我们才认识一个上午,你就解决了我这辈子长久的疑惑。
  『其实那是……唔……
  正当剑向不知如何回答戈太太的同时,门铃响了。戈太太于是点头示意,起身去开门,走进来的是立为。
  『怎么样?』高组长问:『四○一室里真的有尸体吗?
  立为的神色并无兴奋之处。『组长,铁门的门锁是打开了。不过……还是进不去。
  『为什么?
  『我想,应该是--有人从里面以其它东西把门封死了。
  4在刑事组组长高钦福的率领下,进行破坏铁门的三人小组已备妥各项破坏工具,在下午一点半开始,待命攻坚。
  『行动!
  适度安抚过三○一号室的戈太太,高组长、剑向和立为暂时离开公寓大楼,回到分局用餐,顺便讨论下午要继续进行的侦查计画。
  不知何故,经过了一整个上午的工作,剑向仍然毫无睡意。不像立为,上午已经没有睡饱,再加上既然不是开锁,而是要强行破坏铁门,他就不打算参与了。他曾经说过:『以锁密闭的房间,我才有兴趣找出打开那个门锁的方法;不是靠锁密闭的房间,不要找我。
  战栗--每当剑向感觉些许疲惫,身体就会本能性、自发性地战栗起来,兴奋他的精神。正如上午在解明巨鼠出现在戈家的谜团前,也有过同样的强烈战栗,那不光是一种醍醐灌顶的快感,更是一种撕心裂肺的痛楚。两者交相混杂,好比黄色录像带里的性虐待情节。
  『我看我真的要连你的份一起睡啦。好困……
  于是,除了立为以外,其它人继续投入四○一号房尸体的侦搜工作。由于这栋老旧大楼的住户都是老年人,大多数都没有工作,只靠退休金或子女接济度日,所以对剑向来说,算是绝大的好处,他可以亲自询问其它住民四○一室的相关问题。
  另一方面,绍德也带回了鼠尸的初步鉴定报告。一切和剑向的猜测十分接近,巨鼠毛皮上所沾的黏液是腐败人血的可能性相当大。另外,解剖鼠尸后发现,其胃肠里亦遗留了尚未消化完全的烂肉。
  血液与腐肉属于同一具尸体的可能性极高。
  经过剑向在各楼层来回奔波,住民们七嘴八舌地补充,对四○一室的住户终于拼凑出大致的形象。根据管理员由房东处所得的房租契约,其身分证影印本记载了住户的姓名与出生年月日。钟思造,民国六十七年生,现年二十二岁,役毕,户籍地高雄县凤山市。综合住民们的证言,钟思造两个多月前搬进大楼,之所以会愿意住进这个破旧的老公寓,原因应该是租金低廉,而他的经济能力不佳。
  不久后他找到工作,在三多路上的一家视听器材店当销售服务人员。管理员说,他好像有一个女朋友,偶尔会到他的住处。但两人经常神秘兮兮的,不太愿意被人看到或被询问他们的事情。
  有几个邻居说,从四○一号房里,深夜会传出奇怪的声音--不,不,不是那种呻吟声啦,而是压抑的呢喃声,以及一些低沉的敲击声,感觉相当诡异。




欢迎光临 海浩网论坛 (http://bbs.highot.net/) Powered by Discuz! X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