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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转贴]戴着手铐回国的军官 [打印本页]

作者: sock    时间: 2006-6-13 18:35:20     标题: [转贴]戴着手铐回国的军官

转自:西西河论坛   原作者:dreamflyer

01

那年我们还在广西,我家住在一个低矮的瓦房里。窗外有一条水泥路,路基很高,和我家窗户的上端齐平。如果熟人要向我们打招呼,就必须躬下身体,伸长脖子朝下面看。有时就看到我们的饭桌上的内容:“哟!好幸福!——番茄鸡蛋汤煮的真是不错!”
    老爸老妈就仰着头热情地回应:“哪里哪里!要不要下来喝两碗?”    当年就这么个条件。我那时还小,有了番茄鸡蛋喝就很满足了,哪里还去想大山之外,那纷乱喧嚣的浮华世界?

    一天,当我们全家正在低头猛喝番茄蛋汤时,忽然听到上面有个洪亮声音传来:“老尹!是我呀,老陈来了!嘿嘿!饭要给我留一碗啊!”
    老爸顿时跳了起来,又惊又喜,“是你啊!老陈!早就听说你要到了,快点下来,快点下来!”
    然后回头对我老妈说,去把那瓶“绵竹二曲”拿出来,再炒几个鸡蛋。
    不一会儿,一个黑瘦的军人出现在我们的面前,年近四十,一身崭新的绿军装,军帽上红星闪亮。他先是和我老爸互敬了一个军礼,然后,执手呵呵大笑。那军人——我们后来叫他陈叔叔——仔细地打量了老爸一眼,说:“老尹,我们可是有些日子没有见面了!”

    晚上,老爸杀了一只大公鸡,买了很多好菜,和陈叔叔摆酒叙谈。我和弟弟一边啃鸡腿,一边在旁边听他们侃大山。老爸对陈叔叔说: “这就是我的那两个儿子,没什么出息,不过成绩还过得去。”
    陈叔叔羡慕地说:“我要是有个儿子就好了,可惜是两丫头!——你的儿子长大要送去当兵么?”
    老爸说这么早哪里晓得,然后,他转头对我们说:“你陈叔叔是真正打过仗的兵,还受过伤呢!”
    立刻,陈叔叔的形象在我的眼中无比高大!当兵的人我从小就见了无数,但打过仗的兵却从来没有碰到过,包括我老爸。陈叔叔打仗的时候,他正在工程兵部队汗流浃背地修枪。所以后来我跟他谈起军训射击,打六颗子弹时,他一脸的不屑。他修枪那时简直是打得要呕吐了:每次修好枪——常常是重机枪,就搬一箱子弹,对着个靶子一阵狂扫,也不管打没打中。打了一地弹壳,看看枪没事,这才交还给部队。
    所以,他当兵20多年,子弹打了无数,却没有打中过一个人!每次想到父亲“悲惨”的遭遇,做儿子的我都有点替他不好意思。
    现在好不容易遇到个打过仗的人,岂能错过?我便走过去缠着要他讲打仗的故事。老爸端着酒杯,在旁边微笑着看。

    在绵竹二曲的作用下,陈叔叔微有酒意,他撩开裤腿,给我看一道浅浅的伤痕,淡褐色,不是很长。
    “这是被刀子伤的!”陈叔叔摸着伤疤,得意地说,“改天有空,你早点起床,我教你打拳!”
    然后,一本正经教训我说, “你以为打仗是和电影上演的那么好玩啊?哪个敢站起来端着枪扫射喔!早就遭打死了。我们只敢露个脑壳出来,打了一枪就赶快缩下去!”
    ——这一点我后来看老山前线的纪录片得到了证实:沙袋垒得有一人多高,那些兵们躬着身子,像兔子一样跳来跳去,时不时地把冲锋枪高举过顶,伸出沙袋外射一梭子,然后赶紧跳开!好像根本没有人在意还有瞄准这一回事!
    “你打死过人没有?”我问。
    “打死过!打死多少不晓得,没有去数!”陈叔叔说。    “陈叔叔,那你是个英雄喔!”我崇拜地说。
    那知道他突然神情黯淡了下来,“什么英雄喔,唉!我是这样子回国的。”他把两只手腕并在一起,伸到我面前。看我还不明白,便解释说:“戴手铐回来的。”

    这个陈叔叔是个相当不一般的人!爸爸后来私下对我们说。他是个广西兵,从十万大山的农家中来的,在新兵连就和老爸相识。老爸来自川西平原的农家,两人背景差不多,所以一见如故。在见面的头一天,两个人就叽里呱啦地聊了几个小时。只不过到最后大家都不太清楚对方在说什么:老爸是一口浓浓的四川腔,陈叔叔是满嘴大舌头乱搅的广西味。

    新兵训练一开始,爸爸便发现这个新朋友与众不同,先是队列训练:齐步走的时候,陈叔叔左手左脚,右手右脚一齐出动,像只僵硬的牵线木偶!差点笑翻了全班的人。相比之下,老爸要麻利地多,新兵训练刚结束,就被选派去当教官军训中学生。别人怎么也不相信他是个入伍不久的新兵。 这还是小事,新兵营中,这种事情大家见多了。
    真正让大家吃惊的是投弹训练。那一天,先由连长做示范,只见他潇洒地一挥手,手榴弹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落在六十多米开外,溅起一小股黄尘。大伙儿一阵赞叹,纷纷说老兵就是不同。
    连长自负地笑了笑,说:“现在谁来试试?”
    陈叔叔马上把右手举得老高,连长没有办法,便点了他的名。陈叔叔走出队列,拿起一枚训练弹,略略掂量一下,甩手便扔!
    但他这一扔把大家都看愣住了!他不是像连长那样,往上扔出一个抛物线,而是侧着身子,右手放平,从后往前用力一挥,手榴弹就像个车轮一样,旋转着横飞了出去。仿佛澳大利亚土著在放回旋镖,一个小孩子朝水面砍石子,或是金轮法王向杨过扔来一只要命的金轮!
    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就他这种扔法,居然也扔了将近50米的距离!对于一个新兵,这个成绩是满不错了。
    连长哭笑不得,对他劈头一顿臭骂!全连的人都开始觉得这个广西的山芭佬有点奇怪了。但让他们更奇怪的事情还在后面,射击训练的时候。
作者: sock    时间: 2006-6-13 18:37:25

02
我后来经历的大学军训射击训练,是个相当无聊的漫长过程。先要趴在那里瞄一个星期的空枪,最后一天,才吝啬地发给你六颗子弹!听我老爸说,部队里瞄的时间还要长一些,但瞄之前,会先来一次实弹演示,好让新兵们听听枪响是怎么一回事!

    那天,连长拿了一支崭新的五六半出来,那时还是六十年代,五六枪族刚问世没几年,部队上爱不释手。直到现在为止,五六枪族还是解放军建军以来,最为成功的轻武器系列。
    连长爱惜地拍了拍枪身,赞叹说:“好枪!”然后,趴下卧姿示范击发,5次清脆的枪响后,报报靶员远远地举旗:42环!连长对这个成绩感到满意。
    新兵们自然又是赞不绝口,连长得意之余,把手中的枪高高扬起,问:“谁想来试试?”
    新兵们纷纷举手,我!我!但谁也没有陈叔叔快,他不但手举得最高,还迫不及待地向前跨了一大步,冲出了队列,“我!”。
    “又是你!”连长睁大了眼睛,心中有些犯难,生怕这个广西来的乡巴佬拿反了枪,把自己打个对穿。他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把枪递给了黄叔叔。
   陈叔叔接过枪,也不趴下,就这么站着,微微一瞄,对着靶子就是啪的一下!
    报靶员在那边用小旗子划了个大圈:10环!

    新兵们轰的一声,议论纷纷。连长心说这人的运气怎么这么好?示意他再打一枪看看。
    陈叔叔还是这么直挺挺地站着,啪的一声,又是10环!
    大家都好奇地看着他,连长问:“小陈,你在广西山里打过猎枪吧?”
    “没有啊!”陈叔叔傻傻地说,“家里这么穷,哪里买得起猎枪?这还是我第一次摸枪呢!”
    连长半信半疑,干脆连压上5颗子弹,叫他一次打完。
    啪啪啪啪啪!5次急促的枪响过后,结果出来了:除了两个稍微偏一点的9环外,其它3颗都是10环!
    在场的人个个目瞪口呆。连长认真地再问一次:“小陈,你老实告诉我,不准欺骗组织喔!——你以前到底有没有打过枪?”
    “没有,弹弓是打过,一打一个准!”陈叔叔老老实实地回答,“后来山上那些小鸟什么的,见到我的影子就躲!”
    连长兴奋地说:“好小子!真有你的!”他心花怒放,一个射击天才,即将在他的手下出现了!

    ——像陈叔叔这样的天赋射击异禀的,据我所知道的,后来只有一个携枪犯下惊天血案的白宝山!

    不过,陈叔叔的奇事还没有完,半个月之后的军体拳训练,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干净利落地把那个教导队来的教官放翻在地,半晌爬不起来!
    但这一次就不是天赋异禀了。陈叔叔承认,他们那个地方,古来匪患不断,当地人练武成风,他打懂事开始,就跟着叔叔伯伯们苦练南拳,等闲三五个汉子是近不了身的。

    这样一来,陈叔叔在部队里成了名人,常有别的连队的兵们,找借口上门来看他一眼。当然一看之下大家就有些失望了:不就是一个黑黑的乡巴佬么?貌不惊人,话都讲不清楚,见人就知道嘿嘿嘿地傻笑。

    陈叔叔只有在和我爸爸一起时,嘴巴才稍微利索一些。经过几个月的朝夕相处,他们已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老爸在新兵连里的表现四平八稳,是那种正常情况下的优秀士兵,学什么都可以很快上手,而且学得相当标准,他在乡下时就是有名的心灵手巧。不过,虽然他在部队里表现优秀,但比起陈叔叔大起大落的传奇,还是要逊色得多!

    陈叔叔后来遇到的最大的麻烦不是枪,而是笔!毛主席说过,解放军是一所大学校。所以,参军之后,每个兵都要补习文化知识,尤其是那些来自农村的士兵们。我老爸和陈叔叔根基一样,入伍前只读到高小,需要补习的初中的内容。在后来的从军生涯中,老爸一直读到中专学历。
    但陈叔叔这下就惨了!他可以轻易地看准胸环靶的圆心,却拿几何课本里的圆心一点办法都没有!

    一天,老爸做完习题,却看到陈叔叔还在咬牙切齿地伤脑筋,就好心地对他说:“老陈,要不要我把我的作业本拿给你参考一下?明天就要交差呢!”
    “不!用不着!”陈叔叔断然拒绝,“我就不信我对付不了这几道题!”
    老爸等了他半天,久坐无聊,就先去打饭吃,还顺便帮他打了一份回来。吃完饭,见他仍然在那里苦恼,便把作业本递到他面前,“算了吧!下次再自己想吧,你看,菜都凉了。”
    “不!”陈叔叔再次拒绝,“老子今天就是不吃饭,也要把这几道破题给算出来!”他握着铅笔,用力捶了捶桌子。
    老爸没有办法,只好躺在床上翻报纸。天渐渐黑了起来,他耐不住困意,一个人先睡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在梦中突然被人摇醒,睁眼一看,陈叔叔正血红着眼睛站在床头,头发蓬乱,怒气冲冲!
    老爸吓了一跳,连忙坐了起来,问:“老陈,出了什么事?”
    老陈黑着脸,一字一句地说:“你的作业本放在什么鬼地方去了?我怎么找都找不到!”

    就这样,当兵的前几年,陈叔叔一会儿受到高度赞扬,一会儿又被骂得狗血淋头!最后,把他自己都弄糊涂了,私下里感慨万分地问我老爸:“老尹呀,你说我这个人吧,到底是个好兵呢?还是坏兵?”
作者: sock    时间: 2006-6-13 18:39:16

03
新兵连解散之后,老爸和陈叔叔各奔东西。陈叔叔后来在一次军事大比武中,由于出色的单兵技能,被军直属侦察大队相中,当上了侦察兵。老爸则被调去后勤部门,专门负责枪械修理。和陈叔叔相比,他多了点四川农民的小算计:学一门实用的手艺,以后退伍就不用回乡下了。

    后来两人见面的机会就少了,顶多在星期天约在一起聊聊天。每次见面,陈叔叔都是一脸的苦相,喋喋不休地谈他们的训练是多么的辛苦!老爸一边同情他,一边暗自庆幸,他每天和一台机床打交道,工作轻松。更重要的是,凭他出色的手艺,他已经拿到了一本《钳工证书》,这几乎就相当于进城的护照了。

    再后来,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老爸被调到了青海,然后天津。陈叔叔听说是回了广西,还是干他侦察兵的本行。两人的通信越来越稀少,到最后完全音讯断绝。在此期间,老爸当上了连级股长,还抽空回乡结婚生子(也就是鄙人!)。他最后听说陈叔叔的消息是,他也提升到了连级干部,任广西军分区的侦察参谋。

    接下来的故事,是他们相隔十几年,再次重逢后,陈叔叔讲给我老爸听的。

    陈叔叔在侦察大队所受的苛刻训练,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堪回首。文化大革命爆发后,他们可以说是很少几支还能坚持正规训练的中国部队,当他们在训练场上摸爬滚打的时候,老爸正翘着一只脚,躺在床上背“老三篇”。

    此时,西南边陲之外,一场著名的战争正打得如火如荼,一边是世界上强大的美国军队,和最没有用的南越军队;另一边是穷得叮当响的北越共产党,美国人给他们取了个外号叫“查理”。
    如果真的一对一单挑,十个“查理”也打不过一个“山姆大叔”。越共把毛泽东的游击战术学了个十足十,最厉害的一招却还没有学到:没有枪,没有炮,自有那敌人给我们造!
    所以“查理”一急起来,就频频转身向后面站着的两个大哥求援,这两个大哥,一个是苏联,一个是中国。相互之间关系很不好,但在帮忙小弟这件事上,却是高度的一致。所以,越南的天空中,中国的高炮和苏联的萨姆导弹一起鸣响,把美国的飞机打得抱头鼠窜。地面密密的热带雨林中,AK47和五六式冲锋枪的嗒嗒声,共同成了美国士兵的噩梦!

    除了武器和物资的援助外,苏联和中国的军事人员也大量进入越南。苏联那边看过《第一滴血》的人都清楚。中国这边,除了有名的高炮部队、铁道兵部队和工程兵部队之外,还有不少的军事顾问。他们的主要任务是训练越南士兵和游击队,遇到紧急情况,也亲自参加战斗。——当然,穿的是越共的军装!
    陈叔叔就是这群军人中的一员,他于七十年代早期,秘密随部潜入越南。在走出国境线之前,他恋恋不舍地摘下了红五星和领章。这样一来,同样的草绿色军装,再加上他黑瘦的身材,广西佬的面孔,从外表上看,他和一般的越共豪无二致。

    那时,越共对中方人员都有一种略带谦卑的敬意。陈叔叔和一个翻译被派到了一支靠近前线小部队,刚一到那里,翻译就病得差点送了命!
    陈叔叔后来回忆说,本来以为家乡的十万大山就已经是够穷山恶水的了,但到了越南一看,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烟瘴之地!气候恶劣,不是酷热难耐,就是阴雨连绵。热起来的时候,随便动一下就是满身大汗;下起雨来,连续几个月身上就别想有干爽的地方。更不用说草丛里的毒蛇蝎子,晚上的蚊子跳蚤了。
    才开始的时候,连陈叔叔这样打熬过的身体也觉得难以忍受,头上脚上,这里生疮那里破皮,蓝药水用了一瓶又一瓶,涂涂抹抹的弄得像个蓝精灵一样!他甚至发牢骚说:“总后勤部那些人是干什么吃的?什么蓝药水嘛!为什么没有发明绿药水?那样一涂上去,连迷彩都省了!”
    他很佩服那些越共士兵,每个人身上揣包芭蕉叶裹的大米饭,饿了就着山泉水吃几口。实在没有食物就逮着啥吃啥。有些人连鞋子都没有,光着脚,提了支AK,就在荆棘遍地的丛林里乱跑!
    陈叔叔一狠心:说什么也不能丢中国人民解放军的脸啊!他干脆也把解放鞋脱了,那个城里来的翻译急忙制止,陈叔叔说:“没啥!以前在广西山里时,也是一样没有鞋穿,现在才隔几年?你不要管我,我是军事干部,和你不一样。”

    久而久之,他们也就慢慢适应了。这时,陈叔叔在军事技术方面的特长就显示了出来。他发现,越共士兵,野外生存能力是强,但单兵素质还是不过关,毕竟没有经过正规的军事训练。于是,陈叔叔在战术、格斗、侦察、联络等方面,细心地教导那些越共士兵,使他们个个心悦诚服。当然,射击更是不用说的了!

    除了单兵素质之外,陈叔叔对越共的另外一些方面很是看不惯,尤其是,军队官兵的纪律问题。
作者: sock    时间: 2006-6-13 18:40:44

04
陈叔叔所在的那一小股越共部队,如果没有战斗任务,就退回离前线很远的一个小寨子里休整。越南的寨子和云南农民的差不多,也是茅草铺顶,竹竿为架。由于天气炎热,屋子的地板离地大概有半米左右。人住上面,畜牲住下面。稍微富裕的人家养几头猪,没有钱的就养鸡鸭。

    陈叔叔发现越南的鸡样子很奇怪,不像家乡的广西鸡。它们的大腿非常有力,把不大的身体直直地撑起,远远看去,仿佛像是人一样站着。  
    有一天,陈叔叔开玩笑地对越共指挥官说:“你们这里的鸡长得真是怪!不知道味道好不好吃?”

    陈叔叔后来对我老爸说,向毛主席保证,当时没有任何不规矩的想法。要怪就怪他是中国人,一看到任何活着的东西,首先想到的就是能不能吃?好不好吃?吃了可不可以延年益寿,或者功力大增?  

    越共军官理解地点点头,抽出一把五四手枪走出去,陈叔叔傻乎乎的,不知他突然拔枪要干什么。只听得外面几声枪响,越共军官提着三只死鸡进来,吩咐屋子的主人:拿去煮了!
  
    陈叔叔和翻译大惊失色:共产党的队伍,不是不拿群众一针一线吗?怎么……
    他为难地对翻译说,咱们这是吃好,还是不吃好呢?
    翻译想了半天,说,没有办法,人家是主,咱们是客,不吃把别人的面子往哪里搁去?要不咱们这样吧,吃了以后,给钱好不好?  
    陈叔叔说,好是好,问题是我们哪里有越南钱?——当时,抗美援越部队使用的是“军用代金券”和“就餐凭证”,只在军内流通,严禁外泄。
    没有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吃吧!还好这里只有他和翻译两个中国人,大家赌咒发誓,谁也不准把这事说出去。
    这顿鸡吃得陈叔叔痛苦万分,终生难忘!结果连鸡肉的味道如何,都完全没有去留意。此后在越南的日子里,他再也不敢乱说和吃有关的话题了。  

    虽然这寨子离真正的前线有些距离,但炮火从来没有停过。这里是通往北越内地的航空线,经常看到美国飞机拖着白烟高高地飞过。后来,中国高炮部队在附近的山里驻扎了一个营,专门用来扼制这条咽喉要道。
    刚开始的时候,美国人没有留意,结果被打了个冷不防,连续栽了好几架飞机。后来就学聪明了,远远地一枚“百舌鸟”反辐射雷达就射了过来。中国军队哪里见过这现代化玩意儿?一时间连人带炮被炸碎了好几回!  
    大家很是伤脑筋,这炮瞄雷达不是我们的最新装备吗?怎么现在倒成了别人喜欢点的死穴了?
    好在中国军队有个很好的传统:从战争中学习战争!官兵们“战地诸葛亮会”一开,立刻有了不少很管用的土办法,例如后来大家所熟知的时关时看,打了就跑等等。
    美国人也不示弱,“子母弹”、“气浪弹”、“菠萝弹”……各种新武器层出不穷!双方你来我往,斗得不亦乐乎!当然,最后报战果的都是北越部队,美国人大伤脑筋,这些黑衣“查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  

    一天下午,天气闷热,陈叔叔躺在一张吊床上乘凉。突然,远远的天边,显出隐约的黑影,几架F104呈菱形快速地飞来!我军高射火力迅速开火!从地面上看去,碧蓝的天空中,一朵朵的黑莲花无声地绽开。很久,沉闷的爆炸声才远远地传来。
    忽然,一架F104的尾部冒出一阵黑烟,倒转机头,慢慢地朝地面上栽了下来。寨子里的越共和村民一阵欢呼!等飞机快要跌落地面时,一朵白色的伞花猛地在半空中展开。  

    寨子一阵急促的哨声!越南军民纷纷抄起各种家伙,朝伞花降落的地点跑去。
    陈叔叔跳下吊床,提了把手枪出来看热闹,这样的事情,用不着他这个军事顾问亲自出马。   

    过了不久,远远地传来一阵兴奋地嘈杂声,中间夹杂着严厉的喝斥!陈叔叔好奇地跑过去看,他不是没有和美国人交过手,但那是在战场上,浓密的丛林里。双方用枪炮打招呼,喊叫声是听到过,但真人却从来没有打过照面。
    果然,一群矮小的越南人中间,有一个高高瘦瘦的金发洋鬼子,他痛苦地歪着嘴,走起路来一颠一跛。旁边的越南人不停地朝他吐口水,时不时还踢上一脚!  
    陈叔叔心想,这个美国佬准是在跳伞时扭伤了脚,才变成了这副德行!

    但等人群走近,陈叔叔才赫然发现,美国人后面跟着一个黑瘦的越共,手里拿着一支上了刺刀的步枪,美国人走一步,他就用刺刀在他屁股上捅一下!再走一步,再捅一下。旁边的越共发出一阵阵欢快的笑声,鲜血,已经快把美国兵的长裤浸湿透了!  

    陈叔叔一时间怒上心头,他走上前去,一把拨开那支步枪,对着那黑瘦越共大声吼道:“我们共产党的军队是优待俘虏的,你怎么可以这样做?”
    旁边的人群立刻安静下来,那黑瘦越共吓了一跳,惊恐地望着陈叔叔,一脸无辜的表情,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翻译走了过来,叽里咕噜地讲了一通,人群发出一阵不以为然的低声议论。然后,看了这个多管闲事的中国顾问一眼,各自散去。

    两个荷枪实弹的黑衣人将那名美国兵押向总部,临走之前,他深深地向陈叔叔望了一眼,脸上满是感激之情!
作者: sock    时间: 2006-6-13 18:42:19

05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陈叔叔偶尔去一下前线,大多数时间都呆在寨子里,训练那些穿黑衣的游击队员。中国军方命令,不是迫不得已,军事顾问不要过于深入前线。这样的命令也有道理,万一被俘虏一两个,那脸就丢大了。
    这样一来,陈叔叔很难找到一个和美军正面交火的机会,直到一个雨季的晚上。  

    那一天,陈叔叔带着一个十七八岁的越南小兵,从几十公里以外的总部步行回寨。天空中飘着细雨,像沙子一样,无声无息地润在热带丛林中,到处都是湿漉漉的。他们各披了一件墨绿色军用雨衣,一前一后地走着。那个越南兵有一半的华人血统,会说半通不通的广西官话。陈叔叔很喜欢这个腼腆的年轻人。
    天黑的时候,他们走到了离寨子十多公里远的地方。小路在这里分为两条:一条通向他们在寨子,一条通向高炮营的驻地。  
    陈叔叔和那个小兵商量,就在这个三岔口凑合着过一夜吧!反正回去也是深夜了。当兵的都比较利索,找几条树枝,上面两件雨衣一搭,下面塑料布一铺,一个简易的营帐便搭了起来。
    饭是现成的,芭蕉叶包的米饭,里面放了点辣椒酱。陈叔叔慷慨地拿出从国内带来的一包涪陵榨菜,和越南小兵一同分享。
    吃完饭,天也黑透了。这雨季的热带丛林,一到晚上,便伸手不见五指。陈叔叔和小兵闲聊几句,便各自躺下。不一会儿,便进入了酣眠。  

    大约是半夜时分,陈叔叔突然惊醒了过来!四周没有任何响动,他凭的完全是一种不祥的直觉。多年的严格训练,使他有了一种条件反射似的本能。他坐起身子,侧耳听了一下,周围死一般的沉寂,连虫子的鸣叫,也像消溶在这绵绵的细雨之中。
    陈叔叔疑心是自己神经过敏了,这里是离前线这么远,会有什么意外?  
    但他还是有些不放心,便伸出一根手指,无声地把雨衣撩开一个角,往外面望了一眼。

    外面漆黑一片,连树木的形状都分辨不清,仿佛有人用浓墨,把这片雨林深深地浸过一次。  

    但就在这无边的浓黑中,陈叔叔猛然发现,左前方大约80米处,一道细细的光柱,闪了一下,便立刻熄灭了。
  
    陈叔叔的头发几乎竖了起来!过去的训练使他意识到,这是支微型手电筒发出的光线!
    他紧张地思索起来,这样的装备,不要说越共,连他自己和中国翻译都没有。附近的高炮团他很清楚,手电筒是不少,但都一个赛一个大。这样的微型小手电,它的主人只可能有一种:侦察兵!那是在敌后的晚上,用来查看地图的。
  
    他默默地在心里数,一、二、三……根据经验,如果是查地图,绝对不会只亮一下。而一个有经验的侦察兵,也绝对不会让电筒这么长久地开着,成为敌人的活靶子!
    当他数到“五”的时候,那道光又闪了一两秒,然后,雨林又沉默在地狱一般的黑暗之中。
  
    陈叔叔完全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他弯下身子,捂住越南小兵的嘴巴,轻轻地把他摇醒。然后,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凑近他的耳朵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事。
    那个越南小兵的身体立刻颤抖起来,陈叔叔按了按他的肩膀,示意他镇定。然后,拿起旁边的一支AK冲锋枪,无声地拉上枪栓,递到他的手上。自己抓过那支心爱的五六半自动,顺手推上了子弹。
    陈叔叔悄声地告诉越南兵,一听到枪声,就马上拼命往右边跳!而且,跳过去就千万不要动了!  

    一切准备就绪,他无声地把半自动步枪的枪身递了出去,耐心地等待。
作者: sock    时间: 2006-6-13 18:44:22

06

终于,远处的亮光又闪了一下。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刹那,陈叔叔断然开枪!在极短的时间里,他连续击发了三次。第一枪正对着手电筒光,第二枪往光线的左边偏一公分,第三枪往光线的右边偏一公分!这样,无论对方是用哪只手拿手电筒,都必定中弹无疑!
    三枪射完的一瞬间,陈叔叔和越南兵一左一右,往两边的草丛中扑过去,然后就地翻了个跟头,马上静卧不动!这时他们的位置,距离营帐大约有七八米远。
  
    刚一落地,就听到远处传来嘎嘎嘎的三声枪响。美制M16突击步枪 !枪声证实了陈叔叔刚才的判断。他趴在地上听得分明:子弹准确地打在他们刚才所在的营帐上面,发出低沉的噗噗声。
    陈叔叔的汗水刷地就下来了:从这样的反应速度和精确度,他知道今天晚上是遇见高手了。
  
    旁边不远处突然响起来AK冲锋枪响亮的嗒嗒声,那是越南小兵不知好歹,贸然朝枪响的地方还击!陈叔叔心想:完了!
    果然,越南小兵刚射完一梭子,那边就同时响起了三支M16的长点射!只听得越南小兵痛苦地“啊”的一声尖叫,深夜的雨林,又恢复了死一般的沉寂!
  
    陈叔叔趴在那里像一株藤本植物,不敢有丝毫的移动。他心里很清楚,对面也是在静静地等待。如果他有丝毫的响动,无数颗5.56毫米子弹就会像飞蝗一样,向他扑过来!现在,比的就是双方的耐心!

    陈叔叔悄悄地抽出腰间的五四手枪,无声地顶上子弹,然后摆在伸手可及的地方。挎包里还有一只木柄手榴弹,他轻轻地摸了出来,旋开底盖,把拉弦抠出。那是用上好的棉线做成的,末端系着个精巧的金属圆环。  
    陈叔叔把手榴弹紧紧地插在衣服里面的皮腰带上,把一截拉弦和金属环露在外面。他判断,对方绝对不止三两个人,而且个个都是硬手。如果他们围了过来,这颗国产手榴弹,可以让他保全一个中国军人最后的光荣!
    做完这一切,陈叔叔把五六半自动的枪身收了回来,枪口向外,紧紧地搂在怀里,以便紧急时候,可以以最快的速度出枪!然后,他竖起耳朵,睁大眼睛看着远处!
    细雨仍然无声地落在这个东南亚国家的丛林里,周围什么也看不到,一片黑色的安静!  

    这是陈叔叔所经历的最长的一个夜晚了!不知过了多久,天边才出现了一点蒙蒙的亮意,陈叔叔判明方位,像只蜥蜴一样在草丛的上面无声地滑了开去。一爬到安全地带,他便站起身来,拔腿向营区飞跑!
  
    过了两个多小时,他带着一大群全副武装的越共和中国军事人员跑了回来,在这个地区开始了地毯式的搜索。他们先是发现了那个越南小兵的尸体,他那瘦巴巴的身体上,布满了鲜红色的弹孔。
    然后,在前方不远处,他们发现一个掉在地上的微型手电筒,旁边有一滩血迹,经过一个晚上细雨的冲刷,依然那么明显!
  
    这滩血迹鼓舞了搜寻的人们,既然有这么多血,就说明对方有重伤员,肯定走不远。大家端着枪,排成散兵线,一寸一寸地细细往前察看。陈叔叔排在第一列,他手里依然端着昨晚那支五六半自动。
    大约往前走了一公里左右,他突然发现前面的草丛似乎有些不对劲,便赶快招呼其他人围过来。草丛不大,不可能藏有敌人。一个越南兵眼尖,他一下子就看到草丛的下面,插着一个用树枝草草扎成的十字架。
    草丛下面的土很明显是新翻过的,旁边有人递过一支工兵铲。那个越南兵便一铲一铲地把湿土铲开,大家都围在旁边,屏住气息等待着。  
    湿土越铲越少,慢慢地看见了美军咔叽布迷彩军装的衣角,接着整个人便显露在大家的面前,一张苍白的面孔,双眼圆睁,露出黯淡无神的蓝眼珠。
    尸体右侧肝脏部位的衣服上,有一个小小的弹孔,血迹已经把这一片的衣服染成黑色。这就是昨天夜里,陈叔叔三颗子弹中的一颗所造成的致命后果。但在尸体的额头上,还有一个圆圆的弹孔,旁边只有一丝血迹。陈叔叔看出,这是近距离手枪弹所造成的伤口。
    他**!下手真狠!陈叔叔想,但同时心里也暗自佩服,这些美国人也不像传中的那么怯懦嘛!  

    他把眼光移向美国兵尸体的胸部,在那里,尸体的双手合拢在一起,紧紧地握着一顶绿颜色的贝雷帽。贝雷帽上别着一枚徽章,陈叔叔低头凑过去一看,徽章上面,刻着两只交叉的箭,在这两支箭的中间,刻有一把竖着的短剑。
  
    陈叔叔有些纳闷,他想,这是什么鬼部队呀?居然敢深入内地这么远,他们想来干什么?
作者: sock    时间: 2006-6-13 18:45:47

07
陈叔叔经过这么一折腾,人都快散架了!回到寨子,饭也不吃,倒头就睡。正在酣眠,朦胧中有人用力推他的身体,他睁开眼一看,原来是那位中国翻译。
    他问翻译:“我睡了几天?”
    翻译笑了笑,说:“没这么厉害,几个小时!”  
    陈叔叔大为不满,“嘿,老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还要不要点革命人道主义精神?”
    翻译说:“我当然是要啦,谁叫咱们是哥们呢?但上头不要啊!——刚来了电话,叫你马上去高炮营开会!”
  
    陈叔叔没有办法,揉着眼睛,一路哈欠地走到了高炮营。这地方他来过无数次了,平时有空,就到这里攀老乡骗饭吃,有时间也甩几盘扑克,下几盘象棋。
    高炮营是技术兵种,不像陆军那么严格。兵们打仗时个个生龙活虎,一闲下来就软塌塌的,站没有站像,坐没有坐样。陈叔叔每次来,都看到那个哨兵斜靠在门口,无聊地扳刺刀玩 。但今天气氛却大不一样,门口居然加了双岗,五六半自动步枪也换成了冲锋枪。哨兵一脸严肃,如临大敌!
    陈叔叔边走边跟别人开玩笑,“嚯!这么威风?要不要查查我老陈的证件啊?”  
    这么说着走着,突然,前面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后,有个人影冷不防晃动了一下,把陈叔叔吓了一跳!
    他定睛一看,原来是个身上插满树叶的武装暗哨!
  
    陈叔叔大为不满,早几天你们在干什么?现在才闹得这么紧张!别人未必是傻子,吃了一次亏过后,还会自己送上门来?
    ——他对自己这次来的目的,已经隐约地猜到了几分。
  
    走进营部一看,那张长桌子前面坐了不少人。其中他只认识一个,高炮营的营长,此时他坐在桌子的左边角落,旁边坐着一个三十多岁的高个中国军人。在营长的对面,是个中年的越南人民军军官,看样子官阶不低。桌子的正中央,坐着个头发花白,神情冷峻,一言不发的老军官。他只穿着一件没有领章的旧军服,从肤色看,应该是个中国人。
    桌子的下首,还坐着几个中越双方的青年军官。大家都没有作声,看样子就等陈叔叔一个人了。
    陈叔叔一看这个阵仗,不敢怠慢,连忙收起笑容。挺胸立正,向在座的行了一圈军礼。  

    高炮营营长招呼他坐下,然后指着那个高个子军官介绍说,“这是军区侦察处的王副处长。”说完这话,他就闭上了嘴巴,一言不发。陈叔叔有些奇怪,他朝那个老军人看了过去,却发现别人也正在看他,便赶紧收回眼光,正襟危坐。
  
    王副处长站了起来,从口袋里摸出几枚徽章,一枚一枚地排在桌子上。陈叔叔眼尖,马上就看出,其中的一个,正是今天上午,在美军尸体帽子上发现的那枚。其它的那几枚,图案和它一模一样,只是微微有点发黑!
    大家都默默盯着这些徽章,各自想着心事。王副处长缓缓地说:“昨天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很明显是冲着高炮营来的。如果不是陈顾问偶然碰到,后果不堪设想!”
    每个人都看了陈叔叔一眼,高炮营的营长还悄悄地向他竖了下大拇指。陈叔叔拼命掩饰住心中的得意,身体坐得笔直,神情格外严肃!  

    王副处长接着说,“这不是一件孤立的事件,据我方各个单位报告,在战线的后方,最近几个月,陆续出现了类似的袭击。作战技法非常熟练,手段毒辣。不少部队都遭到了严重的损失!我们判断,这是美军的一支特殊作战部队干的!”
    说着,他拨弄了一下那些徽章,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从越方的情报来源得知,这支部队,美军的编号叫作‘绿色贝雷帽’!”  
    他举起了那枚新的徽章,说:“我们对这支部队所知甚少,每次的交火,都被他们溜掉了!——这是唯一的斩获!”
    然后,他又抓起另外几枚黑色的,接着说:“这是越方提供的。上个月有一架直升机在深夜低空潜入西南军区,恰好被一支夜间作战部队看到,连人带飞机,被一枚四零火箭筒揍了下来!这些是唯一剩下的东西。”
  
    陈叔叔听到这里,心里不由得有些惋惜!要训练这么些人,得花多少功夫?结果就这么凑巧一家伙,统统给报销了!

    他正在那里胡思乱想,却听得王副处长严肃地说,“今天请大家来,就是要对付昨天晚上的那一支敌军。这里离前线比较远,我们估计,如果他们是步行逃跑的话,那么现在应该还在半路。我们完全可以跑到他们的前头,回过头来截住他们!”  
    说完,王副处长朝一位越南军官点了点头,说:“现在,请阮勇上尉给我们介绍一下具体的情况。”

    阮勇上尉立刻站了起来,向大家行了个军礼。陈叔叔觉得这阮上尉和他见到的其他越南军人不太一样,虽然样子又黑又矮,但一身英气,让人不敢逼视!  
    阮上尉说话简洁利落,用的是带昆明腔的普通话, “据我们今天上午的实地探查,敌人原本是6人,现在只剩5个;没有携带重武器,但其中有两个人负重较多。从他们的留下的痕迹来看,现在应该是沿着小河,朝西南方向离去。”
    说完,他又行了个军礼礼,利索地坐了下来。
  
    这时,那位老军人开口了。他缓缓地说,“今天召集你们来,就是想派你们出去,拦腰截住他们,给侵略者以沉重的打击!能抓活口,就抓活口;不能——”他用力锤了一下桌子,“——就给我就地歼灭!让他们也痛一痛,不要以为我们这里是菜市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在座的所有人都觉得仿佛一阵刀光掠过,精神为之一振!一股无比的豪情,油然从心中升起!
  
    老军人稳稳地站了起来,拿出一张白纸,沉声说道:“现在宣布命令!”
    全部军人同时起立,保持立正的姿势,会议室里严肃得连只蚂蚁爬过都听得到。
    老军人的声音不大,但沉稳有力,他一字一句地念道:  
    “为了保卫革命成果,打击侵略者,中国人民解放军援越部队总部,越南人民军西南军区司令部,联合命令:命中国人民解放军援越部队作战参谋许飞,越南人民军西南军区侦察队副队长阮勇,中国人民解放军援越部队军事顾问陈阿毛,率中越联合作战小组,深入前沿地带,勇敢作战,擒杀美帝‘绿色贝雷帽’部队!特此命令!”
作者: sock    时间: 2006-6-13 18:48:21

08

当天下午,一架破旧的苏式直升飞机,从高炮营起飞,迅速地朝前线的方向飞去。飞机上除了驾驶人员外,一共坐了9个人。中国作战参谋许飞、越南侦察兵阮勇、顾问陈叔叔,以及精心挑选的6个中越基层军人。
    机舱里丝毫没有临战前的紧张气氛,大家都聚在一起说说笑笑,仿佛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一般。  
    陈叔叔的心里,直到上飞机之后,对那个老军人还是有些不满:你读命令就读命令嘛,干嘛偏偏要读出每个人的名字?——陈阿毛!这丢人丢到国外了嘛!

    他记得当时读完命令一坐下来,就有不少人捂着嘴偷偷地笑。  
    阮勇是外人,倒没有说什么。许飞这家伙是个见面熟,一下来,立刻捅了捅陈叔叔的腰,说:“喂!老兄,你这名字谁取的?真让人过目不忘啊!阿毛……听起来耳熟啊,好像从哪本书里看过!”
    陈叔叔笨嘴笨舌的人,哪里玩得过许飞?好在他为了名字的事,从新兵连开始就被人取笑惯了。见许飞没有丝毫恶意,便老老实实地说:“是我娘给取的,生我的时候爹不在家,娘怕长不大,说贱名得长寿!”
  
    他对许飞这个人印象很好。开完会,王副处长带大家到隔壁去选武器。他们搭直升机来的时候,顺便载了两大箱过来。许飞没等人家开口,便猴急地去撬开箱子,看了一眼,便发出一声惊叹,里面可以说是琳琅满目啊!
    许飞一伸手,从箱子里摸出一把苏制匕首,抽出刀鞘。这匕首做工非常精致,闪着黑黢黢的寒光,看得出锋利异常。许飞赞叹了两句,握在手里做了两个劈刺的动作,然后,刷地一声便向阮勇扔了过来!
    “给你,老阮!这是你喜欢的玩意儿!”他边扔边说。  
    “当心!”陈叔叔等人都惊呼了起来!

    只见阮勇微笑着一招手,那把匕首便稳稳地接在掌心。他看了看大家的脸色,笑着说:“老许和我是昆明步校的老同学,过去我们经常这样玩。”  
    许飞仍然在一边没心没肺地笑着,他对自己制造的这个喜剧效果很满意。

    大家都各自选了自己称手的武器。许飞选的是一支苏制的AK47突击步枪,这种枪用的是深红色塑料弹匣,重量比较轻。做工、精度、可靠性方面,都要比我国仿制的五六式冲锋枪强很多。  
    他也不管领导就站在旁边,拍了拍枪身,满不在乎地说:“老毛子做的东西,就是比咱们的耐用!”
    阮勇选的是美制的M16突击步枪,他多次和美国人打交道,知道这种枪的优点。它可是比它前辈M14强得多了!阮勇经常化装深入敌后,背上就背着M16,一来二去,用出了感情。
    每个人都选好了自己喜欢的家伙。大家一看陈叔叔,却依然拿着那支土头土脑的五六半自动步枪。许飞劝他,“老陈,你还是选一支自动武器吧,丛林作战,半自动怕是不好用喔!”  
    陈叔叔还是固执地说,“我就是喜欢这支枪,用惯了顺手。”
    王副处长摇摇头,在一旁说,“那如果你遇到一个持自动武器的敌人,该怎么办?”
    陈叔叔淡淡地说:“只要是我先开枪,一颗子弹就够了。”  

    老军人送他们上飞机,临走前,他问大家,“最后还有一分钟,同志们还要什么问题没有?”
    许飞便问:“首长,美国人喜欢坐直升飞机来去,万一我们过去,敌人已经坐飞机跑了怎么办?”  
    老军人一笑,说:“美国人不是傻瓜,他知道什么时候该坐,什么时候不该坐。我们这里离前线这么远,沿途都是防空火力和雷达站,直升飞机一敢不会深入内地这么多。我估计他们要走到前线时,才会有飞机来接应。不过——”
    他停了一下,冷冷地说,“如果他们硬要进来,反倒省了我们的事了。我已经通知了附近的部队,这几天千万要密切注意空中的动静!——大家还有什么问题吗?”
    众人齐声回答:没有了!  
    陈叔叔其实很想问:“首长,请问您到底是谁?”但看大家都没有作声,他只好把到嘴边的话有咽了回去。

    苏制直升飞机在飞行过程中,发出难听的噪音。大家说话要互相喊着,对方才听得到。许飞没有上级在场,一点领队的样子都没有,大谈越南姑娘的身材是多么的好,不停地夸阮勇多么福气!他向旁人揭发,阮勇有个女朋友,现在还在中国读书,阮勇给他看过相片。“那姑娘美的!”许飞赞叹不已,口水都要流出来的样子。阮勇在一旁听得面红耳赤,连连摇头,对这个老朋友一点办法都没有。  
    陈叔叔没有加入交谈,这是他第一次坐飞机,心里多少有些不安,他想,平时只听说过美国鬼子才坐直升飞机,万一——
    他刚想到这里,许飞就把他心中这个疑问说了出来,他冒冒失失地大声说:“我说伙计们,万一咱们的地面部队不知道我们是好人,以为是美国人进来了,把咱们一家伙打下来,怎么办?”
    一言既出,众皆失色!大家强颜欢笑,不停地骂许飞乌鸦嘴。  

    其实陈叔叔他们是过虑了,飞机的样子肥肥大大的,和美国飞机样子完全不一样。再说,飞机的身上,醒目地漆着一个大大的越南军徽。在低空飞行的状态下,连瞎子都看得很清楚。但即使这样,飞机也不敢夜间飞行,对于地面上那些毛手毛脚的游击队员,领导上其实不敢太过于信任。
  
    最终,飞机还是在从林里一个空阔的草场上降落了。包括许飞在内,每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大家下了飞机,远远地跑来几个越南军人。领头的一个向阮勇行了个礼,叽里咕噜地说了几句。
    许飞转身给陈叔叔翻译:“他说,这一段时间他们仔细侦察过,没有什么动静!——估计敌人还没有这么快到这里。”  

    许飞说话的时候,丝毫没有一点刚才嬉笑的样子。在场的每一个战士,都神情严肃。夕阳西下,在丛林猎猎的晚风之中,大家都感觉到,一场风雨来临前的凉意!
作者: 出阁    时间: 2006-6-13 18:48:57

发完了吗,完了我要开看了
作者: sock    时间: 2006-6-13 18:49:37

09
这一天的黄昏,中越联合作战小组悄悄地潜入了丛林。昨天还下个不停的小雨,现在却突然停了下来,天色格外的晴好。金色的夕阳一丝丝地射入雨林。残留的雨水,仍然不停地从树叶上滴下来。走在林中,像是走在童话世界中,但小组一行人个个都无心去欣赏。

    照原先安排好的计划,小组将沿一条小河上溯搜索攻击。阮勇有一张这个地区的详图,上面画得很清楚,在这个地区,只有小河两岸,植被才稍微稀少一点。敌人要往南走,只能选择这一条路线。  
    “如果他们偏要深入到远离河岸的丛林呢?”有个战士疑惑地问。
    阮勇胸有成竹地说:“除非他们准备一个月的粮食。——还要有一把大刀,好硬硬砍一条路出来!”
  
    问题是,敌人会沿着左岸走,还是右岸?

    这下连阮勇都拿不定主意了。如果敌人老实的话,就会走来的时候那边,一路沿着右岸走。但问题是,这伙敌人老实吗?——大伙儿都摇了摇头!所以,唯一的办法是兵分两路,一半人在左,一半人在右,但两队之间不能相距太远,一听到动起手来,可以马上跑过来支援。  
    绿色贝雷帽那边是5个人,我们这边9个,这么一分开,联合作战小组的人数优势便不存在了!陈叔叔见识过美国佬的厉害,他心里不禁有点担心。
    许飞安慰大家,不要紧,这次是我们在暗,敌人在明。料他们也猜不到半路上竟然会有人劫道!
  
    最后商量决定,阮勇带着两个越南兵、两个中国兵走左岸;许飞和陈叔叔带两个士兵走右岸,一中一越。大家先是在一起,沿着小河走了几公里。这条小河大约有四五米宽,水面很平,流速时快时缓,两旁的河滩上是一小片一小片的卵石地。
    天色慢慢地黑了下来,一轮金黄色的圆月在中天升起,把小河的流水映得银光闪闪。四周的景物在月光下若隐若现,大致可以看到淡墨似的轮廓。
  
    来到了一处水浅流缓的地方,阮勇他们决定就从这里涉水过河。一名中国士兵借着月光,看到水底横着一条黑黑的树干,便卷起裤管,准备踩着树干淌过去。但他刚一踩上树干,立刻觉得大事不妙,他万万没有想到:这树干居然是软软的!
    这名中国士兵惊慌之下,想赶紧往岸上跳!但已经太晚了!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片水花刷地一声溅起半人多高,那条黑黑的“树干”猛地从水底腾起,一口便咬住了那士兵的大腿!
    月光之下,大家看得分明:这哪里是什么树干,而是一条碗口粗细的森林大蟒!此时,受到惊吓的它,大嘴紧紧地咬着士兵的大腿不放,又粗又长的身体从水底反卷上来,准备把它的猎物牢牢卷住!  

    那名士兵疼的“啊——”的一声长叫!他的反应很快,立刻把武器高举过头,免得被蟒蛇连人带手给缠起来。就在这电光石火的一刹那,离他最近的一个越南兵马上扑下身体,双手死死抱住蟒蛇的身体,压住不让它往上卷。而几乎与此同时,另一名中国士兵的军用匕首,也深深地扎进了蟒蛇粗大的颈部!
    阮勇一个健步冲了过来,“让开!”他低声地吼道,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有了一把宽刃的丛林大刀!  
    那名越南兵刚一松开双手,一道寒光就在他面前刷地闪落。刀光过处,一腔腥臭喷涌而出!硕大的蟒蛇头颅,应声而落!

    那个士兵牙关紧咬,捂住大腿倒在卵石上。大家凑过来一看,只见蟒蛇咬过的地方,像被子弹射中一样,露出几个指头大小的血洞,血流如注!大家赶紧用止血纱布紧紧地捆住他的大腿上部,然后足足洒了两瓶云南白药上去,才勉强止住血。  

    怎么办?看来他是不可能往前走了。这荒山野岭的,总不能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吧?许飞和阮勇商量了一下子,决定派两名士兵抬着他回去。好在现在刚走进丛林不远,往回走两个小时,大概就可以找到地方部队了。
  
    看着三位战友的身影渐渐远去,大家都有些怅然。还没有见到敌人的影子,自己就失去了这么多帮手!这任务还要不要继续下去?
    许飞想了想,说:“上级指示我们要相机行事,现在出现了这种意想不到的情况,敌我的力量对比变成了6比5!比较麻烦了。我看这么办吧,大家举手表决一下,去,还是不去?认为还是应该去的同志,请举起你的右手!”
    士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每个人都慢慢地举起了右手。  
    陈叔叔说:“刚出来,一枪未发就这么回去,还是什么军人?”
    阮勇说点点头,说:“的确,美国人如果知道我们就这么走了,肯定会笑掉大牙的。”
  
    联合小组重新出发,阮勇带着两名越南士兵继续渡河到左岸。许飞带着陈叔叔和剩下的那个中国士兵就沿着右岸前进。一路上,他们呈散兵线向前搜索,相互之间距离大约十米。每个人的手中,都端着上了膛的武器。他们的行进速度极慢,每一步都是轻轻抬起,慢慢放下,尽量不要在枯枝败叶上踩出声响。

    月光透过高大的雨林乔木,稀疏地落在他们的肩上。无声无息,士兵们就像徘徊在森林里的古老幽灵,在灌饱雨水,铺满落叶,柔软如海绵的腐殖土上,缓慢地飘行。
作者: sock    时间: 2006-6-13 18:51:08

10

一夜无话,中间偶尔几次有夜间动物飞快地跑过,害得陈叔叔把匕首抽出来好几次,但最后都是有惊无险。
  
    到了黎明时分,月亮已经在西边的树梢降了下去,雨林中潮湿的雾气渐渐弥漫了过来。就在这个时候,陈叔叔突然发现,走在前面的那个士兵突然蹲了下来,呈低姿态往一棵大树后移去!陈叔叔和许飞也赶紧就地卧倒,迅速地朝那个士兵的位置靠拢!
    那个士兵用手指点了点左前方,然后竖了一下大拇指。
  
    陈叔叔和许飞也各自找了一棵大树荫蔽。不到一分钟,他们便听到前面传来轻微的沙沙声,听得出不止一个人。过了一会儿,雾气中出现了三个高大的影子。每个人之间的间距大约三米,并没有像陈叔叔他们估计的那么警惕。隐约还有轻微的说笑声,从雾中远远地传了过来。
    很明显,这些美国士兵根本没有想到,在这片无人的丛林里,一大清早,就有人在这里布防等着他们落网。
  
    这也怪不得他们大意!在当时,组建真正意义上的特种部队的国家极少。著名的前苏联“信号旗”特种部队1981年才组建,更不用说中国和越南了。所以,“绿色贝蕾帽”部队在当时根本没有真正的对手,他们遇到的对手,都是在他们上门袭击时,仓促赶来的地方部队,被动地和他们交火。所以,大多数情况下,绿色贝蕾帽部队都可以从容地全身而退。
    他们哪里会想到,今天竟然会有一支部队,主动地对他们发出有目的的攻击?
  
    陈叔叔举起了他那支半自动,那名战士也把冲锋枪的枪口伸了出去。但许飞却打手势叫他们稍等片刻,他指了指自己和那名战士,然后指了指右前方;又指了指陈叔叔,示意他对付左边的。
    安排好之后,他从腰间摸出一枚卵形手榴弹,轻轻地扳开插销,用大拇指按住机簧。然后,斜着身子往前窥视。
    陈叔叔暗自佩服:这家伙是个真正的行家!丛林偷袭战,最管用的武器,其实是无声无息的手榴弹!  

    前方的人影越来越近,许飞大拇指一抬,机簧弹出!他并不急于马上扔出去,而是在手中停了一两秒钟,才一扬手,轻轻地抛了过去。
    手榴弹一落地,发出了轻微的声响。但对方立刻警觉了起来,肩上的M16瞬间就滑落在手中!  
    这时就听到一声巨响,“轰”的一声,打破了雨林黎明前的宁静!
    几乎就在爆炸的同时,许飞从树后跳了出来,右手平端AK47 ,左手向前按住枪管,“哒哒哒”,一轮子弹呈平面扇形射向前方!在极短的时间内,他就一口气射完了一个弹匣的子弹,然后闪回树后。刚一藏好,不知从哪里射来的子弹便扑扑扑地打在他刚才站立的地方。
    陈叔叔听到前方不远也有冲锋枪射击的声音,那是那名战士的国产五六式在发言。但陈叔叔丝毫没有往旁边看一眼,他的双眼紧紧地盯着前方雾气中的一个高大身影。  
    “啪啪”他扣动扳机两次,子弹准确地打中了后心,那人一头栽进了草丛!

    许飞已经快速换好了一个新弹匣,他招呼陈叔叔,“老陈,冲上去捉活的!”然后,三个人交替射击掩护着,冲到了刚才美国兵站立的地点。只听得一阵杂乱的响动,声音渐渐消失在丛林深处。很明显,美国人遭到了这猝不及防的攻击,不敢恋战,迅速地脱离了战场!  

    正在这个时候,旁边的小河一片哗哗的水响,阮勇带着两个人急促地跑了过来。到了近前,一看陈叔叔他们好好地站在那里,才放心地垂下了手中的武器。
  
    地上躺着两个穿同样丛林迷彩作战服的美国士兵,一个身上布满弹孔,早已气绝;另一个两只脚齐膝而断,全身布满伤痕,也是只有出的气,没有入的气了。许飞走到他前面,用英语问了他一句什么。那名士兵睁着一双绿眼睛,茫然地看着天空。许飞蹲了下来,又说了一连串英语。美国兵轻轻地摇了摇头,然后头一歪,就此气绝!
    许飞失望地站起了身子,他拿起地上的两顶贝雷帽,摘下上面的徽章,放进自己的口袋里。回头一看,陈叔叔还正在东张西望地找什么。
    许飞不解地问,“老陈,敌人都跑远了,你还在找什么?”  

    陈叔叔抬起头,一脸的迷惑不解,“还有一个呢?我刚才明明是两枪都打中了他的后背!”
作者: sock    时间: 2006-6-13 18:53:43

11
透过清晨的雾气,陈叔叔隐约地看到前面丛林深处,有一个破旧的小屋。
    大家经过这一晚上的追踪,个个累得筋疲力尽,但一看到小屋,立刻强打起精神,呈半包围的形式,悄悄地包抄了过去。  
    小屋很是破败,大概是很多年前,猎人们用来歇脚的地方,但现在许久未用了。屋顶的芭蕉叶,已经朽腐地垂了下来。从敞开的门口,可以清楚地看到对面墙上的破洞。屋里空无一人。

    但大家不敢稍有大意,半低着身体,朝左右搜索而去。刚走几步,陈叔叔和阮勇发现了一株倒下的芭蕉树,树干刚被人剖开不久,留下了一道新鲜的痕迹。阮勇走过去,低头看了看,说:“看来他们也开始闹粮荒了,吃起芭蕉芯来。”  
    陈叔叔问,“你怎么就断定是他们呢?”
    阮勇指了指树干,说:“从刀痕看,这是用匕首砍断的,我们越南人一般是用大刀。”
  
    正说着,许飞在另一边叫道:“老陈,快过来看,找到你的两颗子弹了。”
    陈叔叔走过去一看,只见深草丛中,藏着一个绿色的背包。仔细一看,原来是一个单兵移动式电台。上面有两个连在一起的枪眼,正中电台的中央位置。眼见是不可以使用了,才被遗弃在这里。
    “难怪!”陈叔叔说,“我还以为他们刀枪不入呢!”  
    许飞满意地说:“这下子看他们怎么招直升机!哈哈,看来是要走路回西贡了。”

    经过仔细搜寻,没有发现任何疑点。许飞决定,小组就在这间屋里休息6个小时。大家轮流站岗,一小时一班,由许飞最先开始。“大伙儿放心地睡吧!”他笑嘻嘻地说,刚打了胜仗,他心情很好,“不要怕赶不上,那几个兔崽子怕也是累得不轻呀!”  
    大家哈哈一笑,不顾地面潮湿,倒头就睡!陈叔叔的头刚一沾地面,睡意便立刻弥漫全身。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一阵急促枪声把他从睡梦中惊醒!陈叔叔警觉地操起步枪,顺势一滚,便离开了刚开始的位置,趴在地上,以卧姿射击的姿态准备提供火力掩护。在他的前方,许飞和阮勇已经一个翻滚冲出了小屋!  
    小屋前方的深草中,传来一阵淅淅索索的声响,越来越远,渐渐消失在丛林深处。许飞朝着声音的方向打了一个长点射,然后就地蹲下来警戒。
    阮勇和其他战士迅速地追了过去。过了一会儿,他们满身露水地走了回来,神情疲惫地说:“跑了!他**溜得倒是很快!”
  
    陈叔叔这才站起身来,走出小屋。他看到,小屋前面不远的地上,横躺着一个中国士兵,许飞正蹲在他的旁边,一脸的悲愤!
    大家围过去一看,只见那战士圆睁双眼,早已气绝!在他的咽喉上面,一只短短的黑色钢制驽箭,从旁边刺入,透过气管、主动脉,再从另一边穿了出来。鲜血在旁边的湿土上淌了碗口大的一滩,仍然还在顺着箭杆往下滴!
    战士的手中紧握着冲锋枪,右手的食指,无力地垂在扳机旁边。很明显,如果没有他临死前的最后一击,小屋里熟睡的众人,将永远不会再有醒来的机会了。  

    大家相顾骇然,想不到这股美军在遇到猝然袭击,遭受重大伤亡之后,居然敢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断然发起如此凶猛的反攻击!
  
    没有人再敢稍微掉以轻心!大家都心情沉重,尤其是陈叔叔和许飞,和他们一起来的两个中国战士,一个负伤离队,一个将永远地躺在这异国的热带雨林之中。陈叔叔恨得咬牙切齿,瞪着眼睛像饿狼一样,在丛林中四处搜寻美国兵的身影。
    但那几个美国兵就像幽灵一样,在丛林中消失得无影无踪!偶尔留下一点模糊的痕迹,被敏锐的阮勇发现,小组战士,这才可以继续往前追击。
  
    这样过了一天一夜,大家常常只偶尔休息一下子,就着积水,吃几块压缩饼干,然后慢慢地搜索前进。他们越走越远,渐渐地,丛林的地势变得有些起伏了,小山连绵。

    又是一个新的黎明,雨林中还没有完全亮透,天边已是彩霞满天。这时,他们忽然听到,不远处的小山背后,传来奇怪的嘈杂声响。大家悄悄地赶过去,翻过了一个山顶,一看到山下的情景,一个个都愣住了!  

    山下,是一条简易的土路。土路之上,竟然是人来人往,车辆川流不息!一队队的黑衣越南士兵,全副武装,紧绷着脸,默默地往南方开进。长长的一个队伍,只听得脚步的沙沙声,没有一个人言语。
    一辆一辆的解放牌卡车,从队伍的旁边开过。车上装载着各种军用物资,都用篷布细心地蒙着。路边,每隔不远,就有一个人拿着小旗,在指挥交通和警戒。陈叔叔看到,不远处,还有一个小小的,搭着帐篷竖着天线的通讯站。  
    和远处的浓绿的雨林不同的是,土路两边的树木,叶子几乎落得精光,形成了一条灰色地带!光秃秃的树枝无言地指着天空,看起来样子格外怪异!

    阮勇指着那条路,简单地说:“看!胡志明小道。”  

    大家走到山下,一个哨兵端着枪,警惕地迎了上来。许飞和阮勇迎了上去,简单地和他交谈几句,然后,和哨兵一起,朝通讯站的帐篷走去。
  
    陈叔叔和其余的人就坐在不远处休息。一坐下来,大家的眼皮几乎就立刻垂了下来。但没有接到命令,只好强忍着睡意,拿出饼干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
    大概过了十分钟,许飞和阮勇从帐篷里大踏步地走了过来,许飞一脸的怒气,阮勇紧跟在后面,神情稍微有些尴尬。
    大家见情况有些不对头,连忙站起身来。
作者: sock    时间: 2006-6-13 18:57:42

12

陈叔叔诧异地问:“老许,发生了什么事?”
    许飞黑着脸,简单地说:“刚接到上头命令,联合作战小组立即就地解散。中方人员返回原单位待命,这项任务,改由越南方面单独执行。”
    陈叔叔大吃一惊,“啊!”他的眼前,立刻浮现出牺牲在丛林里的,那位中国士兵苍白无神的面孔,“为什么?!”陈叔叔不甘心地追问。  
    “我也不知道。”许飞说,“我猜,哼哼!”他压低声量,“也许别人找了更厉害的靠山吧!我早就料到有这么一天了。”

    当地的越军找来一辆顺路的军车,搭载陈叔叔和许飞回营。阮勇和其他几个越南兵留在原地,等着前来汇合的新成员。知道许飞他们要走后,阮勇他们既有些难过,又有些尴尬。对于高层之间的纷争,大家都感到无可奈何,每个人心里都清楚:双方之间,再亲密的战友,中间都隔着一堵墙,一道看不见的国境线!  

    大家一一握手告别,许飞和阮勇是老朋友,互相拍了拍肩膀,什么都没有说。
    阮勇走到陈叔叔跟前,从腰间摸了一样东西,递给了陈叔叔,诚恳地说:“老陈,虽然咱们只合作了几天,但我很高兴交了你这个朋友。就要告别了,以后还不知道会不会有再见面的机会。当兵的没有其它东西好送,这是许飞那天扔给我的,你留着作个纪念吧!”  
    陈叔叔一看,原来这正是出发前,许飞从箱子里拣出来的那把苏制匕首,黑色宽刃,锋利异常!在刀把的顶端,有一颗精致的水晶红五星,在初升的阳光下,闪着晶莹的光芒。
    陈叔叔连忙推辞,“这哪里可以!你们还要继续去对付美国佬,这东西能派上大用场。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这东西我是绝对不能收的!”
    许飞也在旁边劝,“算了吧,老阮,这是救命的玩意儿,还是你留着。——要不这么办吧!等打完这一仗,你来找我,我带你去找老陈喝酒,你再把东西拿给他,怎么样?”  
    阮勇见他们两人态度很坚决,只得无可奈何地把匕首插回腰间。

    天边的红霞消退,朝日初升。一道道的阳光,如同射向人间的金箭,落在寂静的热带雨林中,也落在朝南方匆匆前进的战士们身上。新的一天开始了,无数新的故事,将注定会继续在这古老的雨林之中,继续不停地发生!  

…… ……
  
    第二天一早,陈叔叔回到了寨子。他满身疲惫,心情烦闷到了极点!一支平时背惯了的半自动步枪,此刻在肩上仿佛有千斤之重!
    他什么都不愿去多想了,只想快快回到他那间吊脚小竹楼,躺下身子,痛痛快快地睡个三天三夜!
    ——正因为如此,他根本没有注意到,寨子里的人们看到他时,眼中流露出的那种怪怪的神情。  

    他走到小竹楼前面,垂着头正要往上走时,却发现门口居然一边一个,站着两个荷枪实弹的越南哨兵!
    那两个兵他以前认识,看到他走来,脸上都露出尴尬的样子。但还是迟疑地把枪横了下来,示意陈叔叔不可以进去。  
    陈叔叔睁大了眼睛,用右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大声说:“喂!看清楚了,我是老陈!凭什么不让我进自己的屋子?”
    越南兵听不懂他的中国话,但猜到了他在讲什么,便低声叽里咕噜地解释了几句。但枪口还是固执地横着,说什么也不让陈叔叔上前。
    陈叔叔火大了!他没想到到了家门口还有这样的事!一边指着越南兵大声嚷嚷,一边就要作势硬往上闯!  

    听到这里的吵闹声,寨子里的人慢慢地围了过来。但他们只是站在一旁默默地看,丝毫没有前来劝解的意思。这时,那名中国翻译分开人群,匆匆走了过来。他赶快把陈叔叔拉到一边,低声地说:“谢天谢地!老陈你终于回来了!没有出什么事吧?——是这么回事,上边新派了个苏联中尉,到这里来当军事顾问。我们已经接到通知,就在这两天,恐怕就要调回国内了。”
    “什么?苏修反动派也来了?”陈叔叔一肚子不高兴,“来了就来了呗!大不了我们走。但他来了就自己另找个窝吧,凭什么占我的屋子?凡事要讲个先来后到吧?我的东西还放在上面没拿走呢!”  
    翻译好言相劝,“算了吧老陈,东西改天可以上去拿。这老毛子顾问脾气很不好,咱们忍一忍算了!”
    “忍一忍?我他**忍了很久了!凭什么我忍他就不能忍?不就是个破中尉吗?算下来还没有老子——”
    陈叔叔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他看见,那个苏联中尉已经站在门口了,一脸不耐烦的样子。  
    这是个身材非常高大的汉子,穿着一身土黄色的军服,没有佩戴军衔标志。头上也没有军帽,露出一头乱蓬蓬的金黄色头发。脚下一双高腰的马靴,擦得油黑蹭亮!
    他轻蔑地看着陈叔叔,双手叉腰,一步一步地走下竹梯。
    陈叔叔冷冷地看着他眼睛,坚决地走过去,说:“让开!我要回我的屋子!”  

    苏联顾问盯着陈叔叔看了一两秒钟,忽然咧开嘴笑了起来。他往旁边一挪身子,退后两步。深深地弯下腰,双手做了一个夸张的“请”的姿势。示意请陈叔叔上去!
    旁边看热闹的越南人发出一阵哄笑。  
    陈叔叔没有理会这些,他冷冷地点了点头,便往前走去。谁知,就在两个人擦肩而过的一刹那,他忽然被人一下子举了起来,一时间整个人天旋地转。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便背朝下,重重地被摔在地上!
    陈叔叔疼得几乎几乎晕了过去!只觉得仿佛有一道裂缝,从腰部一直延伸到脖子!等他好不容易睁开眼睛时,却看到眼前是一张白种人的脸,正俯下来得意地望着他,一张咧开的大嘴满是笑意!
    陈叔叔大喝一声,一个鲤鱼打挺跳转起身来!还没等站稳,便一拳向苏联人打去。苏联人吃了一惊,敏捷地退后一步,闪开了那一拳,然后立刻以标准拳击的方式,做好了防守的准备。他举着大拳头,示意陈叔叔继续。  
    陈叔叔没有丝毫客气,上面拳头纷飞,下面连环脚踢个不停,把苏联人打得踉跄着后退!但这个中尉身材比陈叔叔高了两个头,体格就更不用说了。而且,很明显地也是受过了良好的训练。所以虽然被连连击中,却只是微微地晃了几下!
    反观陈叔叔,却因为连日劳累,体力透支过度。几轮抢攻之后,渐渐手脚慢了下来。
    苏联人等的就是这个机会。他看准时机,忽然一个直拳,重重地击中陈叔叔的脸颊,几乎把他打得飞了出去!躺在草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苏联顾问得意地哈哈大笑,旁边围观的越南人,也发出了一阵轻微的笑声。中国翻译见势不妙,想上来搀扶陈叔叔,却被苏联人轻轻一推,连退几步,差点摔个四脚朝天!
    陈叔叔慢慢地爬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在旁边捡起那支半自动步枪。  
    旁边的人群一阵惊呼,苏联顾问脸色一变,连忙拔枪在手,警惕地盯着陈叔叔。
    陈叔叔并没有开枪的意思,他啪的一声,把刺刀拨了上来。然后,端着枪,以标准的拼刺姿势,慢慢地向苏联顾问逼了过来。
    苏联顾问又是轻蔑地一笑,把手枪插回腰间,然后从靴子里拔了一把匕首出来,熟练地抛弄两下。然后,右手持匕首,刀刃向下。弯下身体,左手在前,向陈叔叔招了几下手,示意他尽管放马过来。  

    陈叔叔猛的一个突刺!苏联顾问往后一闪,退步躲开。但他万万没有想到,陈叔叔这个突刺是假,其实还有后着。就在那一瞬间,陈叔叔往前迈了一大步,只见那支长长的五六半自动,在他手中魔术似的旋转了个大圈,枪管不知怎么的便握到了手里,另一边硬木的枪托,啪的一声,重重地拍在苏联人的脸上!
    苏联人只觉得满眼金星,嘴巴里酸的甜的苦的,五味俱全!他还没有回过神来,便觉得小腹被一个重物钝钝地连击几次,疼得他弯下腰来,久久不能站立。  

    陈叔叔哈哈大笑,拍了拍身上的土,头也不回地爬上竹梯,朝屋里走去。刚走几步,忽然听到后面有人大叫,“当心”!
    陈叔叔机敏地往前一扑,但已经慢了!只觉得大腿上一阵钻心的疼痛!他回头一看,上面竟然深深地插着一把匕首!陈叔叔哎呀一声,倒在竹梯上。  

    中国翻译心中大怒!“他**!你还真动手伤人呀?”他从旁边的越南人手中抢过一支铲子,怒气冲冲地朝苏联人走去。刚走两步,突然听到“砰”的一声枪响,那苏联人坐在地上,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多了一把大号的手枪。翻译感觉什么地方不对劲,低头一看,自己的胸口正中央,一朵小小的血花,正在慢慢地扩大!
    “砰”的一声,又是一声枪响!围观的越南人惊恐地朝枪响的地方望去:只见陈叔叔斜靠在竹梯上,手中的半自动步枪冒出一股淡淡的青烟。
作者: sock    时间: 2006-6-13 18:58:58

13 OVER

苏联方面对于中尉顾问之死,提出了强烈的抗议。中国方面也不示弱,反唇相讥,到底是哪一边先开的枪?我们这边的两个重伤号又怎么算?双方你来我往,针锋相对!越南政府夹在中间,急得满头大汗!
    最后没有办法,死者为大。中国军方将陈叔叔铐上手铐,承诺带回国去严厉处理。于是,本来应该当英雄的陈叔叔,回国时却狼狈不堪,一瘸一拐不说,手上还多了一样做梦也想不到的“装饰品”!
  
    更让他想不到的事情还在后头,一进国门。押送他的军官咔嚓一下,就把手铐给他卸了!
    陈叔叔迷惑地问,“这样不太好吧?你就不怕老毛子又叫唤?”
    “怕个屁呀!”押送军官满不在乎地说,“到了咱们中国的土地上,谁还管苏修怎么叫!”  

    陈叔叔恍然大悟!中国这么大的一块地方,当时文化大革命又正闹得如火如荼,大家都忙。苏联人就是想过问,怕也是找不到该负责的人!
  
    听说陈叔叔干掉的是苏联人,管这案子的军官个个对他竖起大拇指!陈叔叔说,这是他所知道的最惬意的“审问”了:审案的军官先把茶给老陈泡好,烟点上,然后津津有味地听他讲那天的细节。完了还摩拳擦掌地感叹:“要是我呀,一开始就捅那小子两刺刀,咱们的翻译也不用在医院里躺怎么久了。”
    审问完了还一起吃饭。吃完饭,接着再审吗?老陈问。
    军官想了想,说,“毛主席说了,革命工作要劳逸结合。干脆咱们一起去打几盘乒乓球,再一起聊聊也来得及。”  

    就这么过了几个星期,上头的决定下来了。老陈被送到了贵州一个偏远的小镇,那里有个军队的干休所。老陈在那里当一个闲职,级别待遇丝毫不变。
    “你就在那里好好养着吧!”管这事的军官拍了拍他的肩膀,“苏修那头,我们知道该怎么对付。”  

    结果老陈就去了贵州,在那里一呆就是几年。他的确像那个军官说的那样,养得白白胖胖的。“这辈子都没有这么舒服过!”他说,不仅如此,他还顺便成了家,一连生了两个女儿。陈叔叔承认,这是他在贵州唯一稍微觉得有一点遗憾的地方。和我老爸一样,他当了这么多年兵,骨子里始终还是农民。
  
    再后来,1979年,南方又响起了枪炮声。部队奇缺懂得热带丛林作战的军人。一封加急电报,陈叔叔再次披挂上阵,踏上了往南边去的军车。但这一次,他没有亲自上战场开枪杀人。毕竟这么久没有训练了,上级还是体谅到了这一点。所以,他被派去担任广西方面某步兵师的作战参谋,主要是借助他丛林作战方面的经验。“参谋不带长,放屁都不响!”陈叔叔感慨地说,他觉得自己或多或少,只是个闲人。
    等南边的烽烟渐渐熄灭了,陈叔叔才被调离前方。很偶然地,他被调到了一个兵工厂当驻厂军代表,恰好我老爸也在这里担任同样的工作。两个人的命运,在广阔的时间、空间中各自沉浮多年后,竟然又奇迹般地交汇了在一起!
  
    …… ……

    酒瓶已经快见底了,陈叔叔讲了这么多,不知道是因为故事的关系,还是酒的力道,他微微有点醉意。  
    他忽然一拍脑门,说:“差点忘记告诉你!——在79年的那一仗,我还凑巧遇到了许飞!那小子还在干侦察兵的老本行,经常亲自上去抓俘虏!”
    “哦?”老爸问,“你回国之后,他还在越南呆了很久吗?”
    “没有!”陈叔叔摆了摆手,“人家都不欢迎你了,还赖在那里干什么?我前脚一回国,他后脚就跟着回来了。——不过,那小子比我运气,我戴的是手铐,他戴的是大红花!”  
    陈叔叔顿了顿,神情忽然显得有些黯然!他回过头去,从身后的挎包里摸出一样东西。说,“这是许飞后来亲手交给我的!”

    他手腕一翻,一把制作精美的匕首赫然在目!在昏黄的灯光下,刀把的顶端,一颗精致的水晶红五星,闪烁着迷离的光芒!
作者: 一朵云    时间: 2006-6-13 19:34:22

看完了,外行的言语就不讲了。

文字挺精彩的,战争是残酷的。
作者: 猴哥    时间: 2006-6-13 19:55:18

看完了,外行的言语就不讲了。

文字挺精彩的,38C是诱人的。
作者: 鹤影    时间: 2006-6-13 20:19:02

看完了,外行的言语就不讲了。

文字挺精彩的,结尾是猴急的。
作者: 一朵云    时间: 2006-6-13 20:21:36

晕,看第一排字,正琢磨不是在15楼么,怎么重复到16楼了,再看id,不是偶的。

看来是受世界杯影响,猴子生意堪忧了。

哈哈,鹤影说得是,一箭双雕。
作者: 广陵散    时间: 2006-6-13 20:42:30

应了那句话:那啥捕那啥,那啥在后头。
作者: 一朵云    时间: 2006-6-13 20:43:51

看完了,外行的言语就不讲了。

文字挺精彩的,火柴是可燃的。
作者: 广陵散    时间: 2006-6-13 20:46:49

看完了,外行的言语就不讲了。

文字挺精彩的,母亲是英雄的。
作者: listry    时间: 2006-6-13 21:32:36

看完了,外行的言语就不讲了。
英雄是光荣的,战斗是精彩的。
作者: dea    时间: 2006-6-13 21:39:47

俺就看了个结尾

驻厂军代表 这年头可绝对是个肥缺啊!
作者: hugh-true    时间: 2006-6-13 23:06:37

usp
作者: 萤火虫    时间: 2006-6-13 23:19:14

太长了,看完的言语就不讲了.
小二是辛苦的,时间是有限的.
作者: 飞扬骑士    时间: 2006-6-13 23:21:12

我看完了,不错。我喜欢看这种。
作者: manaman    时间: 2006-6-14 08:46:27

没下文了?
作者: 妮可宝贝    时间: 2006-6-14 09:33:28

完了??
作者: Commando    时间: 2006-6-14 10:06:18

这小说好像还没完~
作者: 银色的月光    时间: 2006-6-14 10:20:35     标题: 哇塞...超长呀....

哇塞...超长呀....
作者: jialh    时间: 2006-6-14 15:21:29

一口气看完,不错
作者: luckycape    时间: 2006-6-15 13:09:56

看完了,内行的言语就不讲了。

文字挺精彩的,悔恨没当兵。
作者: gentman    时间: 2006-6-15 14:13:34

原帖由 manaman 于 2006-6-14 08:46 发表
没下文了?


内行的用语是:太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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