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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书中极品[江山如此多娇]合集 [打印本页]

作者: qdlee    时间: 2003-3-4 09:44:13     标题: 书中极品[江山如此多娇]合集



  我是個淫賊。

  當然,這已經是過去的事了。淫賊並不是一個可以長久從事的職業,我的大
多數同行在出道的三至五年內便光榮殉職了,以至於淫賊成了武林惡人榜中變動
最激烈的一個職業;餘下中的絕大多數也因公致殘,他們喪失了作為淫賊的最起
碼條件;只有極少數人能夠頤養天年,這是因為他們和我一樣退隱江湖了。

  我童年時代的理想並不是當一個淫賊,而是當一名舉人,因為老爹曾經告訴
過我,只要考中了舉人,我就可以像城裡的胡大官人那樣出門坐著四匹白馬拉的
華麗馬車,吃飯去山水閣的二樓,旁邊還有人伺候著。

  目標出現了偏差是因為碰上了我師父。那天我正放牛,二狗眉飛色舞的講城
裡的事兒,他昨天和他爹進城賣菜去了,這時我看到了我師父。

  確切的說是師父先看到了我,他一個指頭就把二狗點躺下了。那時我並不知
道這個世界上還有點穴這門功夫,以為二狗叫這個乾巴老頭弄死了,嚇得哇哇大
哭。那老頭把我的渾身上下掐了個遍,還掏出我的小雞雞左看右看看了好半天,
然後突然手舞足蹈起來,他上竄下跳還翻跟斗,終於把我逗笑了,也騙我把他領
回了家。

  他和老爹在屋子裡嘀咕了很久。之後,我便成了師父的徒弟。師父把我帶回
了城裡,開始把我培養成為一個淫賊。

  那年我七歲,我並不知道做一個合格的淫賊其實需要很多條件。他要有玉樹
臨風的模樣、瀟灑儒雅的氣質、高強的武功、機靈的頭腦,當然還要有一副好本
錢。我以為師父是要幫我實現我的夢想,因為他教我四書五經、琴棋書畫,每天
都把課程安排的滿滿的,還怕我身體吃不消,冬練三九、夏練三伏的逼我鍛煉,
很快我也能把個活人點成死人了。

  等我明白師父的企圖,十年已經過去了。我並不想做淫賊,淫賊不是好人,
也沒有好下場,書上都這麼說。再說我已經是個秀才了,離我童年的目標僅一步
之遙,我還有更遠大的理想,我要中進士,要光宗耀祖,我豈能去做一個下三濫
的淫賊!

  師父沒理我,只是把我和一個美女關在了一起。過了七天,或者是五天,師
父說其實只過了五天,我就投降了,還是做淫賊吧,因為我實在是個很適合做淫
賊的人。

  目標一旦確定,工作、學習都有了動力,師父也更加變態的訓練我:“刀快
點,再快點,你太慢了,前輩田伯光一呼一吸間能砍出十八刀,都叫不戒大師給
閹了,你才砍了十一刀;腿快點,再快點,怎麼像貫了鉛似的?前輩無花和尚練
就了××神功,也被楚留香殺了,你不想那麼早就死吧?啊,我忘了,你腿上是
綁著鉛塊子;腰快點,再快點,前輩韓柏有道胎魔種,也差點被白芳華吸成了人
渣,你得忍口氣……”

  慘無人道的訓練又持續了七年,七年裡我唯一的樂趣就是在床上?#123;教那個被
師父扔進我屋裡的美女,她叫蕭瀟,師父說她是離別山莊蕭別離的孫女,蕭別離
是誰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蕭瀟是我寵愛的女奴就夠了。

  終於,我可以出師了,師父也走到了生命的盡頭,臨死前他才告訴我他叫李
逍遙,可惜他只逍遙了前半生,因為他碰上了慈航靜齋自秦夢遙以下最出色的弟
子鹿靈犀,“要破慈航靜齋的劍心通明,唯有另辟蹊徑,為師只不過把你領進門
而已,剩下的就看徒兒你的造化了……”這是師父的最後遺言。
作者: qdlee    时间: 2003-3-4 09:44:59

                (1)

  杭州西子湖畔樓外樓。

  “淫賊看劍!”隨著一聲清脆的呵斥,兩道劍光匹練似的刺向我,雖然我看
出目標其實並不是我,我還是連忙向旁邊一閃,劍光便越過我的頭頂,直奔我後
面一桌坐著的一個猥瑣的漢子。

  “他也算淫賊?!”等我看清楚那個淫賊的臉,我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就這
種歪瓜劣棗的也配稱淫賊?!人長得猥瑣不說,功夫也像是得了陽痿一般,沒有
一點陽剛氣。雖然對手是兩個人,可那只是兩個未成年少女,老兄我拜託你拿出
點淫賊的樣子,別辱沒了咱淫賊的名頭……

  兩個少女的劍法有如春水般纏綿,那淫賊的扇子也如毒蛇般的陰柔。叮叮噹
噹的打了半天也沒分出個勝負,倒是把周圍的桌椅打碎了一地,客人都打跑了,
只剩下我和蕭瀟。我實在看不下去了,腰間的碎月刀勃然而發,眨眼間春水變成
了千萬個碎影,毒蛇也被掐住了七寸。

  “誰?!”雙方異口同聲的驚叫道:“你們打打殺殺的到外面去,我還有道
‘宋嫂魚羹’沒上呢,你們別耽誤我吃飯。”

  兩個少女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美麗,雖然在我的棒下臣服過不少姐妹,但這
樣美麗的孿生子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其中的一個閃動著星眸道:“公子,這人是
武林惡人榜排名第七的淫賊‘蛇郎君’楊威,請公子替天行道!”

  “他是淫賊?!”這人連名字都起得那麼淫濺,就算是個淫賊也是最低檔的
那種,旁邊蕭瀟臉上也露出了困惑,她沒辦法把自己的主人和楊威放在一個天平
上,主人才叫淫賊,他才是真正的又淫又賊,她眼中射出萬道柔絲,我知道她的
花蕊中肯定又佈滿了露珠。

  “是啊,他一個月前姦殺了敝派的三師姑和二師姐,還傷了我四師姑。”另
一個少女咬牙切齒的道。

  “姦就姦了,為什麼還要殺?雖然作為一個淫賊,你可以先姦她的身,最好
再姦她的心,但並沒有要你殺人,這麼卑鄙的事也做的出來,怪不得江湖對我們
淫賊的評價越來越低,都是你這種人敗壞了我們的名聲!”我怒從心起,厭惡的
看了揚威一眼,左手閃電般的擊出,只一招,他已經像條死蛇癱在了地上。

  兩個少女“啊”的一聲驚叫,小手捂在小嘴上,驚訝的望著我,樣子十分迷
人。半晌,左邊一個道了個萬福:“謝謝公子。”另一個提劍朝揚威刺去:“淫
賊,拿命來!”

  我左手再度出擊,那個少女的劍已經不知不覺的被插入了劍鞘。“姑娘,這
人再該死,也得官府來處理,人你殺不得。”好歹我也是個舉人,法律我還是懂
的,江湖怎麼了,人在江湖你也得遵紀守法,你以為是以德治國啊?錯!我們大
明朝可是個法制國家。

  “公子所言甚是,春水劍派玉玲、玉瓏謝過公子援手之德,敢問公子高姓大
名?”姐妹倆臉上流露出敬仰的目光,倒和蕭瀟有些相似。

  春水劍派?很有名嗎?可我沒聽說過,整個武林我只知道慈航靜齋,那是我
的目標。師父供我吃、供我穿、還送了蕭瀟這個大美女給我,就算死了也沒忘了
把他龐大的遺產過繼到我名下供我揮霍,我若是搞不定慈航靜齋,怎麼對得起九
泉之下的他老人家!

  當然我也不知道眼前的這對雙生姐妹就是近半年闖出“玲瓏雙玉”的春水劍
派的年輕高手,在江湖絕色譜上姐妹倆共同佔據著第四的位置。她們是淫賊的天
敵,因為我的同行看到她們的時候更多的是在想怎麼把這姐妹倆剝成個兩隻白羊
然後好好的享用一番,卻忘了自己並不夠春水劍法的稱量,所以半年來,死在姐
妹倆手裡的淫賊沒有十個,也有八個。正因為如此,在我說出我叫淫賊的時候,
姐妹倆第一個反應是手搭在了劍把上,然後又都抿嘴笑了起來。

  “公子真是幽默,您若是淫賊,那他豈不成了正人君子!”玉瓏一指楊威,
而他正陰毒的看著我。

  “他只不過是個下三濫的蟊賊。”我心道。

  蕭瀟也奇怪,主人本來就是個淫賊,為什麼她們不相信呢?

  “開個玩笑,在下揚州王動,久仰玲瓏姑娘大名,今日一見,三生有幸!”

  “不是宮難,也不是唐三藏?”姐妹倆露出了困惑的神色,她們以為能一舉
擒拿楊威的怎麼也得是江湖上有斤兩的人物,在江湖名人錄上至少也應該排在前
二十名以內,而符合這個條件的年輕俊彥只有少林寺年輕的戒律院長老“一歲一
枯榮”木蟬、武當派的後起之秀“瀟湘劍雨”宮難和唐門的大公子“無情公子”
唐三藏,這人不是和尚,而宮、唐兩人聽說都是少年英俊的俠客,姐妹倆正懷著
莫名的憧憬,而憧憬卻叫王動這個陌生名字給攪亂了。

  玉瓏應該比姐姐心思更靈活些,公子既然不願以真名示人,自然有公子的道
理,此番來杭,也是給齊盟主拜壽的吧。

  蕭瀟肚子裡一個勁的笑,主人說他叫淫賊,玲瓏姐妹說主人幽默;主人說叫
王動,她們又說是假名字。主人沒有名嗎?他可是今年南京鄉試的第一名,新鮮
熱辣的一榜解元呀,多少大家閨秀在深宅內院傳頌著他的名字。難道非要主人說
假話她們才相信嗎?那個齊盟主又是誰呢,為什麼要給他拜壽呢?這江湖還真有
點意思哩!

  “在下正是要去給齊盟主拜壽。”我想找慈航靜齋,可師父只告訴我他碰上
鹿靈犀的時候,鹿雖然只有十六歲,可劍心通明神功已經看不出破綻了,至於慈
航靜齋在哪兒,門下還有那些弟子,師父一概不知。我總不能站在大街上喊:“
誰知道慈航靜齋在哪裡?”別人非把我當神經病不可。這齊盟主做壽,拜壽的人
肯定不少,去碰碰運氣也是一個選擇吧!

  玉瓏雀躍道還真讓我猜著了,我和姐姐也是去給齊盟主賀壽的。

  “只是在下初出茅廬,齊盟主一方之雄,想必不識得在下這個無名小卒,而
在下又想長長見識,兩位姑娘看在下加入春水劍派如何?”

  玲瓏姐妹頓時張大了嘴,滿臉都是匪夷所思的模樣。

  “你、你要加入春水劍派?真的嗎?這是真的嗎?……可我們春水劍派向來
不收男弟子的呀!”

  “啊,是這樣呀。這倒有些難度……不過,你三師姑不是叫這個淫賊給殺了
嗎?我就是她新收的秘密弟子。”反正死無對證,我豈不是說什麼就是什麼!

  “可公子您也不會我們春水劍派的春水劍法呀?”

  “你們不會教我嗎?”

  現在玲瓏姐妹終於相信我既不是宮難也不是唐三藏,一個武林一流高手要改
投別派,還要學習人家的鎮派武功,這人不是瘋子就是剛出道的雌兒。

  “公子是揚州王動?”

  “如假包換。”

  玲瓏姐妹跑到窗邊小聲爭論起來,她們以為我聽不到,其實我早練成了“六
識神通”,誇張點說,就算是一隻蚊子從我身邊飛過,我都聽出它是公還是母。
姐姐說我們不能壞了春水劍派的規矩,妹妹說規矩也是人定的,再說三師姑和二
師姐死了,派中的好手一下子去了兩個,年底的武林茶話會春水劍派怕是從十大
門派中除名了,這個王動武功那麼好,可以幫我們很多忙,娘那裡有我頂著。

  最後還是妹妹佔了上風,“王師弟……”玉瓏含著笑剛想說什麼,我忙打斷
她:“是師兄,怎麼說我也大你們好幾歲。”我上下打量了一番玉玲瓏姐妹,雖
說粗布衣衫遮不住明豔的容顏,可也說明春水劍派手頭拮据得很,想來賀禮也不
會很重。

  “蕭瀟,等會兒你上街替我買份賀禮,附上春水劍派的拜貼,順便帶我師妹
上街逛逛。”

  玉瓏的話到底沒說出來,因為我提著楊威已經快步下樓了。在把他送到官府
之前,我先給他過了過堂。在我的大擒拿手下,他什麼都招了。

  春水劍派是個不大不小的門派。說它不大,是因為它門下的弟子不多,好像
只有十幾二十個;說它不小,是因為它每代都有出色的弟子,像現任掌門“玉女
神劍”玉夫人就是江湖名人錄中排名十三的一流高手,門下弟子的武功也頗為不
俗,在江湖上佔有重要的位置。此番楊威和另一個著名淫賊“花蝴蝶”花想容對
付的目標本是玲瓏姐妹,可是線人搞錯了情報,花不溜丟的大姑娘變成了半老徐
娘,一氣之下便先姦後殺,之後兩個人分了手,不成想自己被玲瓏姐妹盯上,又
碰到了我這個煞星。而齊盟主則是大江盟的盟主“天王老子”齊放,大江盟最近
幾年一統江南武林,齊放也風光得很,過幾日是他的五十大壽,各門派都派出重
要幹部前來杭州大江盟的總舵替他賀壽。

  我廢了他的武功,把他送到了杭州府衙。聽說這個人犯竟就是“蛇郎君”楊
威,一干捕快頓時圍了過來。杭州府通判李之揚正為這樁命案犯愁,一聽人犯到
案了,忙迎出來。

  “揚州王動?可是今年南京鄉試的解元公?”李之揚好奇的望著我。

  不行嗎?我知道師父讓我參加鄉試的目的,他知道我打小時候就想成為一個
舉人,參加鄉試,一來完成我的心願,二來證明無論是文是武,他對我實施的那
套獨特的教育方法都是成功的,可惜他老人家沒能看到。不過解元就有用嗎?它
餓了不能當飯吃,渴了不能當茶喝,又不能讓師父活過來;還是做淫賊比較有前
途,至少能弄個三宮六院的風流快活。

  賢弟允文允武,他日必成大器。自古江浙出才子,應天府解元會試未能高中
的大明以來只有一個唐寅,他似乎還是被人陷害的,李之揚有心結?#123;,言語十分
客氣。

  我和李之揚在府衙附近的一個小酒館把酒言歡。我說:“楊威乃江湖中人,
說不準有沒有同黨,為免夜長夢多,取了口供,早早處決為妙。”

  李之揚不知道我是怕別人從楊威嘴裡知道我武功的深淺,點頭道:“我正有
此意。”聽我說要去大江盟給齊放賀壽,一皺眉頭:“兄弟,那些人更是一夥亡
命之徒,你的功名不在那裡。”

  “我知道,大哥,只是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裡路,我要增長些見識。”

  “說得也是,大哥給你辦個捕頭的腰牌,行事也方便。”

  “多謝大哥!”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第一個當上捕頭的淫賊,但我想,我連解元淫賊都不是第
一個──遠的不說,前些年就有一個叫唐寅的淫賊中了解元,我想當第一個捕頭
淫賊的希望恐怕也很渺茫。不過小小的腰牌卻讓我有了“一朝權在手”的良好感
覺,在完成師父的心願後,我是不是該去參加會試,博取更大的功名呢?

  蕭瀟不愧是我?#123;教出來的貼身女奴,等我回到悅來客棧那套上房,玲瓏姐妹
已經換了一身鵝黃的綢緞衣裳,果然人要衣裝,姐妹倆看起來亮麗了許多,站在
蕭瀟身旁也不會有烏鴉與鳳凰的感覺了。

  在悅來客棧的後花園,玲瓏姐妹開始給我講春水劍法。春水劍法其實是套好
劍法,也是適合女人用的劍法,只是以玲瓏姐妹的功力根本無法發揮它的真正實
力,或許她們的母親玉夫人才能夠達到“春山為骨水為肌”的境界吧!

  在玲師妹,瓏師妹使出“小樓一夜聽春雨”這招的時候,你應該配合她使出
“昨夜西風碉碧樹”,但要慢一步,因為對方為了閃躲“小樓一夜聽春雨”,必
然要向左移動,有了時間差,他就正好碰上你的“昨夜西風碉碧樹”;如果他還
能避開的話,瓏師妹接著一招“雲破月來花弄影”,他不死也殘了。當然,如果
對方要硬扛“小樓一夜聽春雨”,玲師妹的“昨夜西風碉碧樹”也會讓他顧此失
彼,瓏師妹再使“迢迢不斷如春水”就有七分把握傷了對手。不過,如果人家一
招就破了“小樓一夜聽春雨”,我看你們姐妹乾脆投降算了,因為實力相差實在
太懸殊了。

  我做完示範,蕭瀟搬了把椅子讓我坐下,我好整以暇的指點著玲瓏姐妹練春
水劍法,蕭瀟站在我身後替我輕搖羅扇。可能是體會出劍法中一些精要,玲瓏姐
妹欣喜之中又滿臉的迷惑:“是呀,春水劍法這樣使出來,威力大了許多,劍式
連綿不絕,頗有春水纏綿之意,娘以前怎麼不這麼教我們呢?”

  “師兄,你以前見過春水劍法嗎?”

  “沒有,我只看見過春雨。”

  “師兄,你師父是哪位高人?”

  “他不高,才五尺三寸。”

  “師兄,你使刀吧,齊盟主就使刀——關王刀,他是當今武林用刀的第一高
手,你是不是想去見識一下?”

  “不是,我才不會惹那麻煩,再說我最擅長的並不是刀,而是槍。”

  “槍,我怎麼沒看到你帶著槍?”

  “我帶著呢,就在我身上,只是你看不著。”

  “討厭啦,死師兄,這麼下流的話你也講?!”

  女人是種奇怪的動物,她若是喜歡一個人,就是講一萬句下流話,她也只會
嘴上說說而已,沒準心裡早就樂開了花;反之,你說錯了一句話,可能就要了你
的命。

  別人想讓我講我還不講呢,我只說了一句話,玲瓏姐妹的臉上的那層薄怒就
頓時煙消雲散了。

**********************************************************************
  注:

  武林各排行榜的設定:

  1‧江湖名人錄:百曉生撰,武林前一百名的強者均被網羅其中,兩年一更
新,據說武林中近三成的械鬥與此榜有關;

  2‧武林惡人榜:由刑部會同少林寺、武當派共同發佈,每三個月便更新一
次,人數不限,武林中凡是罪行證據確鑿的惡人都在榜中,該榜是正派人士輯兇
的最佳指南;

  3‧江湖絕色譜:百曉生撰,江湖中最美麗的十名女人,半年一更新,是江
湖俠少的最佳求偶指南,也是武林淫賊最關心的一個排行榜;

  4‧武林新人錄:百曉生撰,以江湖名人錄的最後一名為基準收錄名人錄發
佈間隔的兩年間湧現出來的新人,人數不等,每兩個月更新一次,是爭奪最激烈
的排行榜;

  5‧武林十大門派:由武林茶話會推選,每年更新一次;

  6‧各榜之間有重疊,如主人公王動甫入江湖擒拿的楊威在武林惡人榜中排
名七,而在江湖名人錄中則排名六十四。
作者: qdlee    时间: 2003-3-4 09:46:16

(2)

  “春水劍派王動、玉玲、玉瓏到──”

  大江盟總舵“江園”的花園裡三百多雙原本盯著玲瓏姐妹的眼睛“唰”的一
下全投到了我身上,春水劍派開派二百餘年,從來沒聽說有男弟子,我可是開天
辟地頭一個,光這一點就夠吸引這些武林豪客的眼球了。

  迎接我們的是大江盟的總管柳元禮,他是個很富態的中年漢子,聽玲瓏姐妹
說別看他胖,水上的功夫天下第三,一把分水刺還給他在江湖名人錄上掙了個三
十九的位子。

  “兩位玉小姐和王少俠大?#123;光臨,敝盟上下深感榮幸。”

  玲瓏姐妹是春水劍派掌門人玉夫人的愛女,又是武林新人榜中人,春水劍派
讓這麼兩個人前來拜壽,算是給足了大江盟面子。

  “王少俠?”我一撇嘴:“你怎麼給我亂帶帽子?王公子、王官人、王淫賊
都比什麼王少俠好聽,少俠?我俠你個頭呀!”

  “哪裡哪裡,齊盟主五十大壽,理應拜賀。”

  我臉上堆著笑,手一揮:“上壽禮。”後面跟著的八個穿著杭州最大南貨店
“四海商行”制服的少年捧著精美的壽禮走了過去。

  “多謝,多謝。”柳元禮的笑容更親切了:“玉夫人好吧,李長老也好嗎?
裡面請,兩位小姐天人似的,怎麼能和外面那些粗人在一起!王少俠……怎麼,
您有寶眷?那……那也住內院吧,離兩位玉小姐也近些。王少俠是玉夫人的弟子
嗎?……不是?……什麼!您是宋女俠的弟子?她、她前些天不是遇害了嗎?!
少俠可要節哀順便,兇手查到了嗎?啊?是楊威?……已經被玉小姐抓起來送官
府了?!”

  柳元禮的笑容裡突然多了些東西,我知道那是因為楊威的緣故,柳元禮不得
不重新評價玲瓏姐妹。安頓好我們,他匆匆的離去了。

  我想他應該去找齊放了,名列江湖十大門派第九的春水劍派突然多了個男弟
子,原本與楊威的實力在伯仲之間的玲瓏雙玉又突然武功大進,竟然一舉生擒了
他,這個春水劍派發生的事得盡快的讓盟主知道。

  當然,這都是我猜的。其實大江盟的實力比我想像的大得多,在柳元禮向齊
放彙報後的半個時辰,大江盟的鴻雁堂堂主“秋霜劍”蘇秋已經拿到了厚厚一疊
材料。

  “春水劍派原有十三名弟子,一個月前,宋思和胡仙被兩個幪面人姦殺,目
前全派共十一人,其中並無男性弟子。王動,揚州人士,出身年齡均不詳,其言
為宋思弟子,不足為信。此人七天前攜眷抵杭,住進悅來客棧,期間並無異常舉
動。四日前玉玲、玉瓏同樣住進悅來客棧,而且和王動住在一個上院,恰恰在這
一天,玉玲瓏將楊威擒獲,並由王動將之送入官府。”

  如果玲瓏姐妹沒有被?#123;持的跡象,那麼王動基本上可以斷定是春水劍派二百
年來第一個男弟子,我看過拜貼,他的名字寫在玲瓏姐妹之前,顯然他在春水劍
派的地位要高一些。不過,玲瓏雙玉的武功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了呢?說話的是
大江盟的副盟主公孫且。

  “會不會是他們師兄妹三個聯手做的?”問話的是大江盟刑堂堂主武波。

  公孫且笑了笑:“有這種可能。不過,群毆不見得比單打獨鬥厲害,玲瓏姐
妹因為是孿生子,心意相同,兩個人如同一個人似的,如果硬加上一個,反倒有
可能束手束腳。”

  屋子裡的人都是高手,公孫且一點,大家都明白了,無論如何,玲瓏雙玉的
武功都有了長足的進步。

  公孫且又道:“其實問一問楊威,什麼都知道了。”

  蘇秋苦笑著道:“楊威的腦袋已經掛在了府衙門外,聽說李之揚連夜取了口
供,怕有餘黨相救,請旨在昨天給斬了。李向來與本盟不睦,想從他嘴裡知道點
什麼恐怕是不可能了。”

  這時,一直沒說話的齊放突然道:“春水劍派的禮可不輕呀。我記得春水派
手裡好像很拮据,幾年前空聞大師接掌少林寺,玉夫人親自前往,也不過帶了四
樣平常的賀禮。現在倒像是一下子發達起來了,什麼原因?”

  “莫非是王動?”

  “就是他。蘇秋,你派得力的人盯住王動的一舉一動,揚州那邊也多下點功
夫,雖說那裡是慕容的地盤,你也要給我查清楚,這個王動到底是什麼來歷!”

  江園是個大宅院,我王大官人在揚州的豪宅沈園已經夠大了,可比起江園還
小那麼一點點。

  “人家是販私鹽的。”

  “是嗎?”

  “可不是嘛,要不哪兒來的這麼多錢!江湖上凡是有勢力的幫派那個沒有自
己的生意!少林武當有皇帝親封的地產,特別是武當,良田上萬畝,少林也自己
辦武術學校;唐門販藥材,大江盟和慕容世家都是販私鹽,只是一個在江南一個
在江北;就連離別山莊也養了一批人專盜古墓,倒賣古玩賺錢。”

  “啊,原來如此。這江湖也和官場一樣,不溜須拍馬、不貪污腐敗、不巧取
豪奪、不買私販私、不雞鳴狗盜的,你就別想賺大錢。看來,我師父那龐大的資
產來路也不會太正。那咱春水劍派靠什麼生活?”

  玲瓏姐妹臉上浮現出感激、苦澀與無奈:“我娘不許我們幹別的,十幾個師
姑師姐都靠我娘給那些小姐太太們看病的診金維持生活,日子過得挺苦的。”

  心痛心痛!像玲瓏姐妹這樣的尤物應該穿著寶悅坊的湖絲肚兜、帶著寶大祥
的名貴飾品躺在床上等著我把玩的,怎麼能讓那些低劣的衣服粗糙了她們細嫩的
肌膚,讓該死的泥路把小腳磨出了繭子呢!

  “師妹,這裡有三千兩‘大通行’的銀票,是我孝敬你娘親的,你給帶回去
吧!”

  “師兄,還是你自己給她老人家吧!齊盟主的壽筵一過,我就帶你回去,你
的身份還得我娘確認才行。”

  不得了啦,春水劍派不過是我臨時需要的一個招牌而已,這兩個小妮子竟當
真了,不會是相中了我,帶回去給老娘看吧?

  “好吧,那我就和你們走一趟。”玲瓏這對孿生姐妹在床上是不是也心意相
通,我倒很想試上一試。

  江園內院裡住的都是有頭有臉的江湖名人,不過,因為明天才是齊放的五十
大壽,一些重要門派的人馬恐怕要等晚上才能到達,已經住進內院的人裡並沒有
什麼美女,也沒有值得我結交的人物,轉了幾圈之後,我無聊的回到了住處。

  蕭瀟正在作畫,我們的住處窗前就是一個開滿荷花的池塘,旁邊假山聳立,
垂柳如蓋。微風徐來,柳條輕送,香氣襲人,確是寫意的住所。蕭瀟畫的就是窗
外的景色,池塘、假山、垂柳已躍然紙上,只剩下荷花還沒有完成。

  “‘柳枝西出葉向東,此非畫柳實畫風’,蕭瀟,你的畫又有長進了。”不
是說美女都長著白癡腦袋嗎?我看未必,蕭瀟就聰明的很,多少人一輩子也領悟
不了的東西,我講一遍她就明白了。

  “都是主子教的好。”這話沒錯,師父從來不教蕭瀟,他說他只有一個徒弟
就是我。蕭瀟的武功是我教的,琴棋書畫、詩詞歌賦都是我教的,當然床上的功
夫更是我親手指點的。

  “識高則文淡,意高則筆減。”我把蕭瀟抱在腿上,嬌小玲瓏的她並不妨礙
我作畫,我寥寥幾筆,畫上便有初夏荷花始綻之意,“意在筆先,不到處皆筆,
此謂筆不周而意周。”我滿意的看了看畫,把筆一擱,伸手抓住了她的酥乳,笑
道:“就像你的身子,有三兩樣裝飾就夠了,再多,美感就被破壞了。”

  我手下的那朵蓓蕾上能摸到一個小小的環,不錯,那是一個乳環,兩年前蕭
瀟十八歲的時候我親手替她戴上的,師父本來要幫我,我說:“不行,蕭瀟的身
子只能我一個人看,就是師父也不行。”師父倒沒生氣,只是笑著說:“行呀小
子,你以後肯定比我有出息。”還替我找了個人讓我練手。蕭瀟說她很喜歡它,
因為上面刻著我的名字:“看到它,我就知道我永遠是主人的女奴。”

  明媚的陽光照進來,蕭瀟的身子更顯白皙,粉嫩的乳頭並沒有因為七年的撫
弄而稍有變化,左面那一個上戴著一隻鑲滿了名貴寶石的乳環,在陽光的照耀下
發出七彩光芒,把乳頭襯托得愈發嬌豔欲滴。蕭瀟的小手托起右邊的一隻塞進我
嘴裡:“好主子,什麼時候這一隻也戴上呀?”

  “不行,那是給我兒子留的。”我含糊道,任由滑膩的乳頭在我口裡膨大:
“少爺我出師了,也該有我自己的後宮了,蕭瀟,你就可以替我生個兒子了,這
個就留給我們的兒子吃奶吧。”

  蕭瀟的身子抖動起來:“好主子,蕭瀟我現在就要……”她呢喃著,一撩裙
幅,裡面竟沒穿小衣,身子一提一挫,我的分身便進入了一個泥濘的花徑。

  師父曾經告訴過我,世間女子有七大名器,曰:春水玉壺、比目魚吻、重巒
疊翠、朝露花雨、碧玉老虎、玉渦鳳吸和水漩菊花(注)。此七種名器,萬中不
可求一,師父窮一生之力,僅見其二;相比之下,我就算有福的了,師父把蕭瀟
送給我的時候恐怕萬萬沒有想到,她不僅是個絕代佳人,而且身懷七大名器之一
的“朝露花雨”。

  蕭瀟的愛液如同早春的露珠晶瑩剔透,窄小的花徑下著絲絲細雨,像千萬隻
手在輕輕撫摸著我的分身,如果我沒練過洞玄子秘注十三經,我恐怕早丟盔卸甲
了;如果我的分身不是天下三大名槍中的“獨角龍王”,蕭瀟也不能這麼快就衝
到了頂峰。

  “好主子,瀟瀟不、不行了,死了……”

  一陣喘息之後,蕭瀟慵懶的靠在我懷裡,輕啜著我的乳頭,她知道我還沒滿
足,正攢些力氣應付我下一輪的攻擊。

  “主子,有人來了,兩個人,腳步好輕,是玲瓏姐妹哩!”

  這是蕭瀟唯一強過我的地方,她的六識異常敏銳,就是在歡好的時候,我也
只能和她打個平手。

  “別動!”我按住蕭瀟,她正想抬身起來。

  “好主子,你不是故意想讓她們姐妹看到吧?”蕭瀟媚眼如絲的道。

  “蕭瀟,你真不枉我的寵愛,不錯,我就是想讓她們看到。像玲瓏姐妹這樣
的珍品,我怎麼捨得讓她們落到別人手裡。蕭瀟,你想不想多兩個妹妹呀?”

  “想。”

  結果,當窗外現出兩個披著長髮的腦袋的時候,我正在一邊撫弄著蕭瀟的玉
乳,一邊望著她們。

  “師……師兄……你……你……我……我……”玲瓏姐妹顯然不能理解看到
的一切,這一切是那麼的震撼,兩個人都呆住了,傻傻的望著我和蕭瀟,以致都
忘了其實她們應該是快速離開這裡才對的。

  “什麼你你你,我我我的!”我掐著蕭瀟的乳頭,那乳頭漲大得如同一粒紫
葡萄,她不由得發出了膩人的呻吟,讓玲瓏姐妹聽得一哆嗦。“還不快給我滾進
來,我可不想讓別人看到堂堂的玲瓏雙玉偷窺她師兄的好事。”

  玲瓏姐妹似乎已經喪失了思考的能力,順從的進了屋子。等把門關上,玉玲
好像才清醒些,滿面通紅的道:“師、師兄,我們不是有意的,你……你也不關
窗。再說,還是白天……”

  “白天怎麼啦?白天不行嗎?你們看,蕭瀟的身子多美,晚上我能看得清楚
嗎?”

  “師兄你欺負人!”玉玲扭頭就要走。

  “玉瓏,還不拉住你姐姐!”

  玉瓏一把拉住了玉玲,嘴上卻道:“師兄,姐姐她說得沒錯呀,你不該這樣
嘛!”

  “你們先背過身去!”我知道不能太過份了,太超出她們的想像力可是會適
得其反的。玉玲早就轉過身了,玉瓏嘟囔了一句,才把身子背過去。

  兩個絕色佳人在旁邊聽戲,我心裡興奮異常,蕭瀟也是如此,短短半柱香的
時間,蕭瀟就四次高潮,我也發射了。

  “好了,師妹找我有什麼事?”我略略整理一下衣服,蕭瀟卻還是半裸著上
身蜷在我懷裡。

  玉玲刻意不去看蕭瀟,扳著臉說道:“師兄,出大事了,鷹爪門的門主‘鐵
鷹’況天和門下三個弟子在離江園不到十裡的竹子壩被人殺了。”

**********************************************************************
  注:

  “玉渦鳳吸”是化用瘦子兄的大作《風月大陸》中的設定“淺渦深吸”;而
“水漩菊花”則是借用了大姐姐的名作《笑傲江湖之嶽夫人》中的設定,未經兩
位的許可(我不知道兩位大人的聯繫地址,請好心人告訴在下),罪過罪過,在
此一並致歉並致謝。
作者: qdlee    时间: 2003-3-4 09:47:25

(3)

  我不了解江湖,師父從來不和我說江湖的事,他怕我被江湖上的那些條條框
框的束縛死了;我也不愛江湖,江湖並不是淫賊廝混的好去處,區區一個江湖又
能有幾個美女!我之所以踏上江湖,完全是為了向慈航靜齋討筆舊帳而已。

  但這並不是說我看不懂江湖,一個賀壽的人幾乎死在了家門口,這對大江盟
意味著什麼,我還是清楚的。

  “我記得況天和鷹爪門好像很有名。”我真得謝謝百曉生,這幾天我聽得最
多的就是他的名字,什麼《百曉生編撰的江湖名人錄》、《百曉生編撰的武林新
人榜》、《百曉生編撰的武林十大門派》,反正讓你覺得這個百曉生一定長了一
百隻眼睛,不眨眼的監視著武林的一舉一動。

  不過,如果這個百曉生自己不貪污受賄、江湖的那些豪客也沒為了自己的積
分演出假打鬧劇的話,那麼想要知道江湖上誰的武功高強,那個門派威風,看看
他那些排行榜還真就一目了然了,大有“一榜在手,天下我有”的氣勢。

  玲瓏姐妹怕我印象不深,開始加強我的記憶:“是啊,鷹爪門雖然在武林十
大門派中排在最後,但能夠進入十大的門派都有兩把刷子,門主況天在江湖名人
錄中排名二十二,是個一流高手,武林中一對一能殺他的絕對不超過十個人。不
過……”

  玉玲看我的手依然停留在蕭瀟的新剝雞頭上,沒好氣的道:“若是存心偷襲
的話,師兄也可以殺了他。”

  “玉玲,你這麼說,可是要引火上身的呦,”我笑道:“別忘了,我現在可
是出春水劍派的人哦!”

  “姐姐,師兄說得對,這裡人多嘴雜,被人聽到了平地起風波。”

  “起風波?妹妹,你看他像怕鬧出風波的樣子嗎?咱們見過的壞蛋多了,有
哪個敢像他一樣呀!”

  玉玲氣鼓鼓的道,眼睛順理成章的瞪了蕭瀟幾回:“他,典型一個淫賊!”

  “我倒覺得師兄挺坦誠的,姐姐你記不記得和師兄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師兄
說他叫淫賊,我還以為師兄說笑話呢!其實他說得都是實話,不過,蕭瀟姐姐是
師兄的侍女,他們這樣也不能說師兄就是淫賊吧!”

  看玉瓏很認真的替我開脫,連蕭瀟都忍不住要笑出聲來,我使勁掐了她的奶
頭,她才醒悟過來,這時候是萬萬笑不得的。我忙把話題引開:“師妹,現在重
要的不是研究我究竟是不是淫賊,當然,你們倆火眼金睛,一看就知道我其實是
個貨真價實的淫賊。現在重要的是,這個況天為什麼早不死、晚不死,偏偏現在
死了?”

  “當然是有人想要大江盟的好看,況天是齊盟主的老朋友,來杭州是給齊盟
主拜壽的,卻被人殺在了大江盟的地頭上,不是要大江盟的好看是什麼?”玉瓏
顯得很聰明。

  “師妹,你真是太聰明了!”

  玉瓏叫我一讚,頓時面有喜色:“大江盟失了顏面,豈能善罷甘休,一定會
竭盡全力找出兇手,來挽回面子,沒準兒一場江湖混戰就要開鑼上演了。咱春水
劍派雖然名聲在外,可畢竟人單勢孤,這混水趟不得,所以現在重要的是明兒壽
筵一過,咱就想辦法盡快跑路了事。”

  “怕什麼!”玉瓏有些不滿:“春水劍派怎麼說也是江湖十大門派之一,遇
上這等事情,豈能袖手旁觀?”

  “說你聰明那是哄你高興,還當真了?論腦袋瓜,別說你家少爺我,就連蕭
瀟你也差了十萬八千裡。”我心道。

  “傻丫頭,你動動腦筋想一想吧。當今武林惹得起大江盟的能有幾個?別忘
了大江盟光在江湖名人錄上就佔了……”大江盟在名人錄上佔了不少位子,可我
只記住了名人錄的前二十個人,後面的那些人我實在沒有興趣浪費我的腦筋,便
望著玉玲。

  “是八個位子。”玉玲的心思顯然細膩些。

  “有這麼多?玉瓏那你給我數數看吧,江湖中有幾個門派有這樣的實力?”

  “慈航靜齋、少林、武當、唐門、慕容世家和排幫,就這六個門派。”玉瓏
數得很快。

  “對嘛,像離別山莊和咱春水劍派,雖然有實力,可人手太少,打不起這種
混戰。六派當中慈航靜齋不問世事,少林武當又自詡名門正派,自然不會做這種
下三濫的事情,那麼只剩下唐門、慕容世家和排幫這三家嫌疑最大,傻丫頭,你
說咱是能扛住唐門還是能扛住慕容世家?那排幫更是有好幾千幫眾,一人吐口塗
抹就把咱淹死了。”這幾天玲瓏姐妹沒少給我講解那些排行榜,現在分析起來便
有的放矢了。

  我叫了兩聲“傻丫頭”,玉瓏就有點暈了,變得說不出話來。玉玲此時卻接
著道:“我們可以幫大江盟嘛。”

  “?#123;什麼幫他們?!”我勃然作色道。玲瓏姐妹離我足有一丈遠,都能感受
到我渾身散發出來的殺氣,因為她們的臉一下子都變白了,愣了一會兒,才聽玉
玲小心翼翼的道:“師兄,你別生氣,我們、我們不幫他們就是了。”

  我展顏笑道:“這就對了嘛。大江盟是什麼東西?一群私鹽販子而已!他們
有太子黨參股嗎?沒有吧;有六部尚書作後台嗎,也沒有吧,那他們早晚難逃國
法。咱們來給他賀壽也算是仁至義盡了,怎麼能替他們賣命,甘心被他們利用!
不過……”我臉上露出一絲苦笑:“我現在是春水劍派的人了,咱們現在可以跑
路,以後究竟怎麼應付,還得聽你娘她老人家的。”

  “討厭,嚇死人了!”玲瓏姐妹異口同聲的嗔道,玉瓏更是衝過來使勁擂了
我幾拳:“好吧,師兄,現在我們聽你的,可見了我娘,你就得聽我娘的。”

  原則一定,玉瓏的目光就有些漂移,最後便使勁盯著蕭瀟的那隻乳環,那隻
靜靜的躺在粉紅色乳暈上發出耀眼光芒的乳環。

  我早就知道她一直在躲躲閃閃的偷看這隻乳環,只是現在離得近了,乳環和
蕭瀟白嫩挺拔的椒乳相互輝映,散發出強大的妖豔魅力,一下子把她的目光吸住
了。

  “真是穿上的呀!”玉瓏似乎有些喘不過氣來,聲音細若蚊蠅。

  玉玲也湊了過來:“師兄,是你穿的嗎?”

  我說“是。”

  玉瓏說:“師兄,你心可夠狠的,蕭瀟姐姐痛不痛呀?”

  我說:“你戴過耳環吧?其實和戴耳環也差不多,要不你試試?”

  玉瓏緋紅了臉,又打了我一拳:“討厭,我才不戴呢!”

  我說:“蕭瀟,你把胳膊伸出來。”

  蕭瀟依言,她那隻嫩白的如同藕節的胳膊便橫在玲瓏姐妹的眼前,在胳膊肘
往上一點的地方,戴著一隻烏金鐲子,鐲子上面也像那隻乳環一樣,鑲滿了名貴
寶石,在斑駁的陽光裡熠熠生輝。

  “好看嗎?”

  “好看。”姐妹倆的眼裡都露出了豔羨的目光,不過很快就變得清澈起來。

  “既然可以戴在胳膊上,為什麼不可以戴在那兒呢?”

  “它們……不一樣。”姐妹倆有些動搖。

  “怎麼不一樣?都是用來裝飾自己嘛!這樣吧,反正現在也沒事兒幹,我帶
你們去寶大祥走一趟,你們先挑副鐲子感覺一下再說。”

  “不行,娘說過不可以隨便接受男人的東西。”

  “可我是你師兄!既然你娘不在,這裡我說得算。開拔!”

  寶大祥我常去,不過去的是揚州的那家。杭州的這家寶大祥店面裝飾都和揚
州的極其相仿,一看便知道他們之間的關係。老掌櫃極善察言觀色,見我衣著光
鮮,又帶著三個絕色美女,只問了一聲好,便把我帶進了另外一間雅室。

  屋子佈置的極雅緻,用作擺設的那些古畫花瓶經過我這個古玩大家的神目一
鑒定便知道都是真品。夥計送上來上好的龍井便靜悄悄的退了出去。

  “公子是想給貴寶眷買些飾品吧?”老掌櫃拿出了幾個錦匣,從裡面拿出幾
副手鐲、扳指和珍珠項鏈含笑遞給三女,看三人中只有蕭瀟一個做少婦打扮,而
玲瓏姐妹還梳著表明未嫁之身的三丫髻,給蕭瀟的笑容便更恭敬一些。

  我不得不佩服老人家的眼力,他拿出的東西和三女都很般配,只是我早有打
算,讓蕭瀟褪下鐲子,遞給老掌櫃,道:“我想給我妹妹定副鐲子,能和它一樣
就最好了;另外給我娘子選一副和手鐲相配的足鏈。”雖然蕭瀟只不過是我的女
奴,但我沒必要把她的身份弄得路人皆知。

  老掌櫃的接過去一看,臉色變得更加恭敬,問:“公子您姓王?”

  玲瓏姐妹頓時好奇起來,玉瓏問:“老人家,您怎麼知道他姓王?”

  老掌櫃說:“這鐲子是敝號自己加工的,天下獨此一隻,自然識得,此鐲被
揚州王公子所購,故而相問。”

  “我就是王動,既然是這鐲子是貴號的手藝,就請再做兩副吧!”

  老掌櫃黯然道:“不瞞公子,打造這隻鐲子的周師父三年前過世了,”他臉
上有些知己半成鬼的模樣:“現在敝號還能不能做出一模一樣的東西,老朽也不
清楚,不過,敝號的少東家正好在本店視察,公子稍坐片刻,老朽請示少東主之
後再回公子的話。”

  老掌櫃告了罪請示東家去了,玲瓏姐妹上上下下打量著我,玉瓏笑道:“師
兄,你還真有名呀!”

  那是當然,我也沒必要謙讓:“師妹,要是你花三萬兩銀子買隻手鐲,你也
會被寶大祥的人記在心上的。”

  “三、三萬兩?”玲瓏姐妹一下子呆住了,春水劍派一年都花不上三百兩銀
子,一個手鐲就要三萬兩?!

  “不值嗎?你們看蕭瀟戴著多漂亮。”

  “是漂亮,只是……只是好像太貴了。”

  “是嗎?我倒沒覺得。這副鐲子是四年前買的,那時候寧賊宸濠反叛剛被剿
滅,大家都在重建家園,很少有人有閑錢買珠寶首飾,因此,珠寶的價錢就比較
公道,若是現在,這隻鐲子怎麼也得賣上個五、六萬。”

  “公子真是好見識呀!”一個嬌柔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我生長在揚州,就是“二十四橋明月夜,玉人何處教吹簫”的揚州,雖然現
在的揚州遠沒有盛唐時那樣奢華,可依然是個紙醉金迷的地方。師父並不是揚州
人,但他把家安在了這裡,因為他覺得這裡很安全:“每個外鄉人看起來都很淫
濺!”

  揚州的好處已經被那些文人騷客們說盡了,特別是那個小杜。但如果你有錢
去嘗試一下的話,你還是會很驚訝。你會覺得天香樓李玉的那對眸子有勾魂奪魄
之功,驚鴻一瞥間就勾去了你的三魂四魄;也會覺得聞香院孫碧的那雙素手有天
地回春之力,輕輕一撫就如同吃了人參果一般舒坦;還會覺得聽月閣蘇瑾的歌喉
宛如天籟、碧濤台王曲的腰肢恰似流風,這一切你都可以在揚州這個彈丸之地體
會到。

  我都體會過了,這是揚州的好處,它就像一口熔爐,師父需要錘煉我的時候
就把我扔進去,雖然我不喜歡這種方式,可幾來幾往的,我就成了好鋼,不,是
成了泰山壓頂不彎腰、絕色面前不動搖的合格淫賊。

  我當然聽得出來與老掌櫃一同回來的那個人應該是個女子,她腳步聲輕而細
碎,卻不急不徐,從合乎韻律的腳步聲中能聽出她的優雅。老掌櫃的呼吸極輕,
和方才面對我們的時候完全不一樣,顯然他在少東家面前大氣都不敢出。

  這個少東家看來是個人物,那個老掌櫃的眼力之高、處事之果決顯然是行業
裡的高手,又這把年紀了,想折服他絕非易事。我正暗自琢磨,那嬌柔的吳儂軟
語傳到我耳朵裡。

  我從來沒有想過,短短一句話中竟表達了那麼多的含義,“公子”讓我聽出
對我的尊重,“真是”讓我感到她的驚奇,“好見識”讓我春風得意,就連一個
“呀”字都讓我心生憐惜。

  她是高手!僅僅八個字就讓我心旌搖曳的豈能不是高手!我寒毛陡然豎起,
輕揚起頭,雙目騰光而去。

  後來玉玲告訴我:“你在寶大祥看殷姐姐的那一眼,真的驚心動魄,漆黑的
眼睛發出深邃的光芒,那一瞬間整個屋子都彷彿一亮,我們都呆住了。”

  玉玲這番話讓我無地自容,她們呆了嗎?我怎麼不記得!在我的記憶中,好
像只有我突然一呆。寶悅坊鵝黃對襟和春水湖?#123;的百褶裙包裹的曼妙體態並沒出
乎我的預料,如果是折腰不媚、與伯相背的無顏我反倒會埋怨老天不公,她的身
材並不是江南女子通常的嬌小瘦弱,而是豐腴的極其勻稱,這讓我有些驚訝,我
記得我還因此想起了我的前輩,那個能把好色寫出一片優美賦文的宋玉,“增之
一分則太長,減之一分則太短”,他是不是也因為見到了這般美妙的身材才發出
了如此的感嘆,不過這不會讓我一呆;她手如柔荑,領如蝤蠐,翩若驚鴻,婉若
游龍,恍若神仙,我也只是欣賞,並不會一呆;可是,當我看到她的臉,我突然
呆了一下。

  嚴格的說,我並沒有看到她的臉,雖然那張臉桃頰櫻唇、鼻隆眉黛的,但我
一眼就看出那不過是一張面具!面具是用不知名的材料製成,顏色與人的肌膚無
二,只是泛著一絲金屬的光澤,用青田墨玉雕刻成的眉毛和眼睫毛纖髮可現,眉
中央點綴著一顆上好的紅寶石,紅玉雕成的櫻唇嬌豔可人,周圍一圈細小的紅寶
石充當著唇線,整張臉惟妙惟肖,令人嘆為觀止。

  不過如果缺少了一樣東西,這一切再怎麼精巧都是死的。在鑽石鑲嵌而成的
眼眶中間是一對烏亮的眸子,它發出的光芒燦若星河,讓周圍那些鑽石全都失去
了顏色,它的靈動彷彿給了面具生命,讓刻板冰冷的臉頓時充滿了生機。

  我一下子呆住了,雖然只是短短的一剎那,但我確實呆住了。也正因為我片
刻的失魂,我沒有看見,在兩道目光於空中交匯的那一瞬間,對面的那雙眸子也
有一剎那的迷茫。

  “好見識?不敢當,少東主的這副面具我就沒見過。”我很快恢復了常態,
畢竟我受過良好的淫賊教育,而淫賊通常對美女都有較強的抵抗力。

  “哦?公子若是喜歡,八十萬兩如何?”她邊說邊輕盈的坐進了檀香木的椅
子裡,老掌櫃恭恭敬敬的遞上盞茶,她輕輕啜了一口。那紅玉的嘴唇竟然可以開
闔,怪不得她的聲音沒有悶的感覺。

  “八十萬兩?你當我是凱子呀!”我藉端起茶杯的當兒給蕭瀟打了個暗號,
蕭瀟自然明白我的意思,原本就是絕色的她突然媚態橫生,發出驚人的誘惑力,
那姑娘的眼裡閃過一絲異彩,就連老掌櫃的忍不住看了兩眼後慌忙把頭轉到一邊
去了。

  我鬆了口氣,知道蕭瀟用上了“玉女天魔大法”,以美女對美女本來就是壓
制美女魅力的最佳武器。

  “這副面具雖然精巧絕倫,可它不值八十萬兩,沒有那對眸子,它連八萬兩
都不值,”我微微一笑:“因為它只是一片綠葉,而綠葉並不值錢,值錢的是紅
花,那對眸子才是紅花。綠葉配紅花,八百萬兩都算不多。”我有些遺憾:“可
惜,我找不出相同的一對眸子,這面具對我來說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老掌櫃聽出我話裡的意思,臉上現出怒色,剛說了一句:“王公子你……”
就被那姑娘抬手打斷了,她淡淡的道:“公子謬讚了。小女子面目醜陋,又尚未
出閣,不敢以真面目示公子,請公子見諒。”她緩了口氣後,又道:“其實,這
隻面具是珠寶業中著名的工匠,也是敝號的首席工藝師周佛老師傅的嘔心瀝血之
作,在完成這件作品後他老人家就辭世了,這是他最後的遺作。說來,這隻面具
的巧妙之處不是光看能看得出來的,八十萬兩實不為過,王公子若不是我們的老
主顧,小女子開價可就是一百萬了。”

  從她手上的肌膚看,她的年齡絕不會比玲瓏姐妹大多少。可言談舉止瀟灑自
如,並沒有一般小女兒家的那種羞澀忸怩,顯然是久經歷練。

  “少東主這麼說,在下榮幸之至。”

  “哪裡,自敝號在揚州設店以來,十七年間,公子與令舅先後惠顧敝號生意
六十二次,費錢一百十三萬零六百兩,敝號敢不以誠相待公子!”姑娘的眼裡流
露出誠摯的目光。

  盛名之下無虛士啊!這寶大祥能屹立在珠寶界頂峰幾十年不倒,看來還真有
些手段。客人的資料這麼詳細,也虧她能記得住,不知道裡面有沒有我一夜擺平
瘦西湖四豔的精彩記錄?

  玲瓏姐妹一聽卻都狠狠瞪了我一眼,我不知道她們是因為我花了這麼多錢買
珠寶首飾,肯定是有許多相好;還是因為我僅僅拿出三千兩銀子給春水劍派顯得
那麼小氣,抑或是兩者都有。

  當然我的心裡也在暗暗佩服師父他老人家,這寶大祥我只去過十二、三次,
照那姑娘的說法,師父足足去過五十次,我才五個師母,自然用不了這麼多的飾
品。那他老人家把這些珠寶都送到哪裡去了?我怎麼一點兒都不知道?想起師父
過世的時候,寶大祥揚州店的掌櫃李大功還親自到來吊唁,我便藉著機會向這位
少東家表示謝意,她也恰當的表示了對我師父故去的哀慟,然後道:“公子自令
舅辭世後,十個月未曾惠顧敝號,揚州那邊李掌櫃還特意來信告知此事,現在看
來,倒是敝號多心了,以後還要請公子多多捧場。”說著,眼中滿是懇切之意,
讓人不忍拒絕。

  師父故去以後,我依他老人家的遺命參加鄉試,之後又踏上莽莽江湖去尋找
慈航靜齋,若不是為了玲瓏姐妹,我哪有心思來這裡!不過,現在我可真要謝謝
玉玲、玉瓏你們姐妹了。

  “貴號手藝上乘,價錢公道,再說舅舅和貴號是十幾年的老交情,我不會換
到別家去的。”我並不是一個願意輕易作出承諾的人,我是個淫賊,但我不是小
人,我也知道一諾千金,特別是對美女作出的承諾。可我還是承諾了,雖然我找
了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可我心裡明鏡似的,這承諾其實只為了眼前的這個丫頭。

  想通這一點,我心裡突然有一種惱人的感覺,這個姑娘好像很容易讓人信任
她、順從她,也很容易挑起男人慣有的自大情緒,被利用而不自覺。這樣下去,
我豈不成了被征服的對象?!

  師父曾經告訴我,男人和女人在一起,總有一方要被征服,沒有征服者和被
征服者,那麼他們之間就根本不是男女關係。征服者自由支配被征服者的身心,
這是征服者的榮耀;被征服者全身心依賴征服者,這是被征服者的幸福。

  師父說這段話的時候,臉上充滿惆悵。我當時並不知道為什麼,因為師父極
少提以前的事,我的五個師母也是一樣,可我看過師母給師父作的畫像,那時的
師父個子雖然也不高,可風姿若神,和我第一次看到師父的那個乾巴模樣完全不
可同日而語,是什麼讓師父突然變得形如枯槁,直到師父死的時候我才了解了一
點點。

  師父想征服一個叫做鹿靈犀的女人,可他失敗了。打那天起,我就發誓,對
女人,除非我不想要她沒胃口,否則我一定要作征服者。

  可這位少東主看起來就像她的面具一樣無懈可擊,別看她年齡小,我想她見
過的風流才子、英雄豪傑不會比我見過的美女佳人少,這樣的對手倒是棘手的很
呀!

  “謝謝公子,只是,公子此次要定做的手鐲,敝號力有不逮,要讓公子失望
了。”

  我一愣,我沒聽錯吧,寶大祥還有作不出的東西?它可是全國數一數二的大
珠寶行,萬萬不會因為一個工匠的辭世,手藝就失了傳,若真是這樣,它乾脆便
關門算了。我想起來蕭瀟的那隻乳環是兩年前在寶大祥定做的,那時周佛已經死
了,可乳環的做工並不比蕭瀟的那隻鐲子差,莫非這裡面有什麼文章?

  “在下知道周老師傅已經故去,要作出一模一樣的怕不現實,不過,兩年前
在下曾在貴號定製了一隻寶石耳環,那位師父的手藝也非同小可,在下這手鐲請
他來作如何?”

  那姑娘下意識的望了蕭瀟一眼,我知道她是在看蕭瀟是否帶著那隻耳環。其
實,我當時對寶大祥說是耳環,只不過是不想驚世駭俗而已,耳環?你耳垂那麼
有韌性嗎?能撐得動這麼重的耳環!

  “夫人的耳環是梁師父作的,他……他近日身染目疾,已無法工作了。”這
麼巧?我正有些疑惑,她又道:“不過,敝號最近新近了一批稀世珍寶,公子可
否感興趣挑上幾件,送給夫人和令妹呢?”

  能叫寶大祥的少東家說出“稀世珍寶”這四個字,東西自然不會差了。不過
這並不是我好奇的主要原因,這個少東主為什麼左顧而言他?莫非真有文章在裡
面?我笑道:“少東主這麼說,在下自然要看上一看了。”

  “那請公子跟小女子走一趟吧!”
作者: xiangyang_mail    时间: 2003-3-4 11:06:45

完了吗?搞什么啊没头没尾的
作者: qdlee    时间: 2003-3-4 15:36:09

(4)

  這一趟還真夠遠的,坐著沒窗子的馬車跑了近半個時辰,等下車的時候,已
經到了一座宅院裡面。

  “對不起,公子,”她那對明亮的眼睛裡滿是歉意:“因為這是家父隱居之
所,不方便外人知道,請公子見諒。”

  我不由得收起了心中的不滿,看這所宅院四四方方的,不像一般江南有錢人
家的花園那樣亭台樓閣的,倒像是北方的那種厚壁高牆的深宅內院,隱隱的讓人
感到一股肅殺之氣。

  我心中一動,笑道:“莫不是寶大祥把總號從應天府搬到杭州了吧?”

  那姑娘遲疑了一下,道:“公子目光如炬,正是如此。家父說應天乃兵凶之
地,三年前便把總號移到這裡了,現在應天府那邊只是個幌子而已。此事關係敝
號機密,務請公子代為守秘。”

  我“哦”了一聲,想起四年前的宸濠作亂,雖然只有短短四十三天,卻也是
戰火紛飛,師父還帶著我們遠避蜀中,像寶大祥這樣的大商行更能感覺到戰爭的
殘酷。回頭對蕭瀟三人道:“既然少東主交待了,那方才她沒說什麼,你們也沒
聽到什麼。”

  玉瓏撅著小嘴:“幹麼那麼兇,我們不說就是了。”

  跟著她曲曲折折繞了好幾個圈子才來到一個不起眼的屋子前。她掏出鑰匙打
開門,門軸竟發出吃力的吱扭聲,細一看,原來這門是鐵作的,只是掩飾得好,
看上去像普通的木門似的。厚重的牆壁好像也是鐵的,沒有一扇窗戶,裡面漆黑
一片。她拿鑰匙不知在那兒又搗鼓了幾下,只聽一陣“吱嘎”聲,房頂現出一個
佈滿鐵柵欄的天窗,屋子裡頓時明亮了起來。

  關上鐵門,她又拿鑰匙在一座佛龕前擺弄了幾下,一張檀香木台子緩緩從地
下升起。

  “公子,這是敝號的藏寶重地,說起來,公子還是這裡的第一位客人。”

  虛榮心膨脹了片刻之後我就冷靜了:“少東主這麼看得起在下,在下怎麼也
得留下個十幾二十萬兩銀子。”

  她眼裡的笑很明快:“跟公子做生意,真是省心省力。”

  我和蕭瀟、玲瓏姐妹坐在一側,她則坐在對面,從桌下拿出一隻錦盒,輕輕
掀開盒蓋。“喔~~”蕭瀟和玲瓏姐妹不由發出了讚嘆的聲音。這是一隻鑽戒,
指環部分飄逸靈動,做工精美,但這並不出奇,令人驚嘆的是上面的那顆鑽石碩
大無比,發出耀眼的光芒。

  這麼誇張!我不為所動:“老實說,少東主,在下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大的鑽
石,稱為‘稀世珍寶’絕不為過。只是它只能收藏,戴在手上就不太妥當了。在
下想要的是能夠在平常日子穿戴的那種。”說著,又似開玩笑道:“在下倒是覺
得把它鑲在皇冠上更適合一些。”

  她看了我一眼:“原來是這樣。”她低頭找了一下,拿出了兩個錦盒。左面
的錦盒裡靜靜躺著一串珍珠項鏈,珍珠項鏈我見得多了,蕭瀟就有好幾條,可這
串珍珠粒粒個大色純,更難得的是大小如一,便一下子顯得珍貴起來。

  “這是南珠中的極品檀珠,公子聞一聞上面可有檀香之氣?”

  我拿過來一聞,果然有一股淡淡的檀香氣,心中好像頓時清爽了許多:“這
珠莫非有提神靜氣之功?”

  她含笑點點頭,眼中露出嘉許的神色。

  我看玉瓏已經躍躍欲試,玉玲也是一副心動的模樣,便衝玉瓏一招手:“妹
子,過來。”

  這是作淫賊的好處,你正人君子一個,敢開口就叫人“妹子”嗎?不過,就
是淫賊也要講究天時地利,換個地方我叫聲“妹子”,玉瓏沒準和我急,現在她
卻只是有些扭捏的挪動我身旁,我站起來把項鏈戴在她的脖子上,象牙白的珍珠
和玉瓏粉嫩的肌膚相互輝映,把玉瓏襯得愈發美麗。

  “妹子,你真漂亮!”玲瓏姐妹雖然不如蕭瀟那樣美到了骨子裡,可相差只
是毫厘。這時玉瓏有珠玉相襯,看著著實明豔動人。旁邊的玉玲也看出妹妹的變
化,眼中露出豔羨的目光。

  我看在眼裡,便問:“還有嗎?”

  “很可惜敝號只此一串,要讓公子失望了。檀珠產量本就極低,又要一般大
小,想再尋這樣一串,恐怕勢比登天還難。”

  玉瓏看了看姐姐,臉上露出了兩難的神色,猶豫了半天才下定了決心似的,
一咬牙,便要把項鏈摘下。我按住她的手,道:“少東主,你開個價吧!”又轉
頭對玉瓏道:“傻妹子,你心眼好,可就笨了點,等會兒你姐姐再挑一串,不就
可以經常換著戴了?”

  玉瓏頓時喜出望外,臉上剛浮出笑容,就聽那姑娘說了句“三萬六千兩”,
笑容馬上變成了一臉的驚訝:“人家一串珍珠項鏈不過二、三十兩銀子,少東主
你的再好,二、三百兩也該夠了吧,怎麼要三萬多兩呢?”

  “我的姑奶奶,你要是不懂就別說話,沒人拿你當啞巴。”我心裡暗自道。
那姑娘笑笑,沒有說話,我只好替她解釋。想想這東西買的也委屈,也幸虧帶著
她們過來,若不然買回去沒準不當回事呢!

  “妹子,珍珠和人一樣都是有美醜的。一萬個人裡面恐怕也挑不出一個像你
這樣美麗的女孩,同樣一千顆珍珠裡面也只能挑出這麼一顆又純又大的來。這副
項鏈應該有三十六顆相同的珍珠,你算一下吧,三萬六千顆珍珠只能作出這麼一
副項鏈,少東家賣三萬六千兩還算貴嗎?好了,別摘了,要摘出門再摘,這副項
鏈也只適合家裡戴,我再隨便買條鏈子你平常日子用。”

  “小妹妹,令兄懂得韜光隱諱,方才說得都是至理名言,這副檀珠項鏈確實
只適合家中穿戴。至於兩位妹妹平常穿戴的項鏈,敝號就奉送了,也算小女子的
一點見面禮。”姑娘說著,拿起右邊錦盒裡的一對翠綠的玉鐲遞給我,說:“公
子,您看看這副鐲子。”

  這鐲子的款式並不是我想要的那種,也沒細看便道:“少東主,禮部有令,
‘庶人婦不得著鐲、釧’,在下沒有功名,我妹妹手腕上沒法戴鐲子。”

  旁邊蕭瀟接了過去,仔細看了看,又琢磨了一下,道:“爺,這鐲子和那串
珍珠項鏈是不是很配呀?”

  女人特別是美女身上的飾品貴精而不在多,飾品怎麼搭配更是一門學問,這
是我在眾多美女身上親自試驗得出的結論。叫蕭瀟一提醒,我腦子裡頓時想像出
玉瓏赤裸的嬌軀戴著珍珠項鏈和翠玉鐲子的模樣,珠玉的圓潤和玉瓏的嬌憨果然
相映成趣。

  “這原本是一套嗎?”我隨口問道。

  “這倒不是,小女子也是覺得這樣搭配很協?#123;。”

  哦?我一下子便想到了她獨自在這間屋子裡,脫下了全身的衣服,周圍擺滿
了鑲金嵌玉的飾品,雪白的嬌軀是最佳的試驗地,她一一試戴著這些首飾,找出
最佳的組合的情形,不由得大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

  咦?她的眸子怎麼變得霧濛濛的一片?讓我看不清她的眼睛,難道……這就
是這個面具的神奇之處嗎?

  “好,我買下了。”

  “二千三百兩。”

  接下來又挑了一條兩萬五千兩銀子的鑽石項鏈給玉玲,蕭瀟看中了一隻長命
銀鎖,做工十分精巧,雕龍畫鳳的顯得很吉祥,我知道她心裡惦記著我說的話,
現在就想給我們的孩子準備些小飾物。那姑娘說:“這東西本來不值幾個錢,只
是這把長命鎖有些來歷,收的時候就貴了些,公子若是喜歡,敝號就平進平出,
一千兩銀子。”

  大約看了一百三四十件飾品,那姑娘一攤手:“就這麼多了。”

  我有些失望,一直想給蕭瀟配一副足鏈,卻總找不到合適的。

  “真的再沒有了?”

  那姑娘猶豫了一下:“還有幾樣,不過看起來不像是飾品。”

  我說:“看看吧。”那姑娘又拿出了三隻錦盒。

  打開左面的那隻,玲瓏姐妹異口同聲的發出一聲驚叫,臉色頓時變得緋紅。

  那錦盒裡併排放著兩隻寶石環,在陽光的照耀下發出奪目的光彩。雖然式樣
有些變化,但它和蕭瀟乳頭上戴著的那件飾品顯然有著相同的名字──乳環。

  “這對耳環和公子兩年前在敝號定做的有異曲同工之妙,只是……”那姑娘
的眼中流露出一絲困惑:“只是這耳環未免太重了些,也未曾見夫人戴過。”

  “少東主想看一看戴上去的效果嗎?”這樣的機會可遇而不可求,老天爺,
您真是眷顧我,我可是個淫賊呀!莫非您老人家也是同道中人?

  “是啊!”

  “真的想看?”

  “真的。”

  蕭瀟的手開始解對襟的衣扣,那姑娘看起來更困惑了,不過,很快像是明白
了什麼,她眼裡閃過濃濃的羞意,猛的一抬手,剛想說“不”,蕭瀟的手已經陡
然加快了速度,那個“不”字說出口的時候,蕭瀟的上身只剩下一抹束胸了。

  就在我輕輕的一拉,讓蕭瀟豐膩的椒乳挺拔在空氣中的時候,那姑娘的面具
前面突然多了一道鑽石組成的面紗,雲遮霧繞的,讓我看不清面紗後面那對眸子
的表情,只是那面紗並不能把她的身子也遮住,我看到她胸前的起伏有些快了。

  我心裡頓時湧起一股快感,這鑽石面紗落下的時候,我已經知道她的修為還
差了一點。

  “這面具的花樣倒挺多的。”我心裡暗道,嘴上卻沒停下:“少東主,這並
不是耳環,它叫乳環。”

  我自己都覺得這聲音像是沾滿了從蕭瀟私處流出的淫汁,淫邪而有濕意。玲
瓏姐妹早羞紅了臉,她們肯定弄不清楚為什麼在殺了十個八個淫賊之後,卻讓另
外一個淫賊做了自己的師兄,雖說這個淫賊和她們以前殺的有些不一樣,但他確
實是個淫賊。

  “多謝公子指教。”那姑娘的聲音依然很平靜,但我已經聽出裡面的一絲波
動,蕭瀟的肉體果然連女人見了都喜歡。

  我知道應該繼續的擊打她,讓她心靈出現上的那道縫隙越變越大,最後只能
用對我的刻骨相思來填充它。我便拿出一隻慢慢替蕭瀟換上,乳環上鑲嵌的貓眼
像一隻隻人眼窺視著蕭瀟粉紅的乳頭,顯得異常妖豔。

  那姑娘的呼吸放輕了,那應該是她刻意控制自己的結果,我想差不多夠了,
她已經不會忘了這淫靡的場景,一張一馳才是致勝之道,便有心轉了話題:“這
不是中土之物。”

  “公子好眼力,”那姑娘鬆了口氣:“這是前些日子敝號從一西域胡商那裡
收購上來的,因為語言不通,小女子記得公子以前定製過類似的東西,便作主買
下了。這一對敝號進價兩萬九千兩銀子,小女子加價三成,公子不反對吧?”

  按照我對這個行業的了解,遇到不懂行的人,珠寶行有時會加價十倍出售,
但對於這種動輒上萬的珍品,賣家講的是誠信二字,因為你騙一次,就會失去一
批大主顧,得不償失。

  這次寶大祥這位少東家開出的價碼十分公道,我想最多只有一成半的利潤,
甚至更低,此時竟要加價三成,顯然是不滿我方才的舉動。恨不過是愛的觸媒,
小妹妹,你還有很多東西要學呀。

  “好,就算在下給少東主賠罪。”說著,我打開了中間的錦盒,裡面是一大
一小兩條珍珠鏈子。

  鏈子每隻都是九粒大小如一的珠子,那珠子和珍珠不太一樣,泛著晶瑩的光
澤,我仔細一看,竟全是夜明珠,大的一串珠子比鴿子蛋稍小些,小的一串只有
大珠子的一半大小。鏈子的一端是比夜明珠小些的漢白玉珠子,另一端則是一個
漢白玉的指拉環。

  “夜明珠這樣串起來用未免暴殄天物,可又……”那姑娘似乎想起來什麼,
話說了一半便打住了。

  “是呀,它不像是項鏈,也不像是手鏈,哥,這到底是什麼東西?”玉瓏忍
不住好奇的問,因為不想露出身份,沒辦法只能叫我哥哥,只是聽起來便含含糊
糊的了。

  “妹子,哥哥這次可要賣個關子。”我順杆往上爬,特意把哥哥兩個字說得
極清楚,心道:“這後庭珠天下沒有幾個人知道,你若是知道可就奇也怪哉了,
想知道這是什麼東西,還是等給你開苞的時候再說吧!”

  “這對珠串貴些,十二萬八千兩。”

  還好,並沒有出乎我的意料,自己身上只有不到五十萬兩的銀票,萬一她報
出個天價,我豈不當場出醜?要知道,一顆上好的夜明珠可要上萬兩雪花花的白
銀呀!

  “蕭瀟,收起來吧。”這時蕭瀟已經重新穿好了衣服,衝我嫣然一笑,我知
道她已經在期待晚上我的後庭?#123;教了。

  “公子好大的手筆呀!”雖然因為那幅鑽石面紗讓我看不清她眼中的表情,
可聽聲音我也能感覺出來她確實有些驚訝了。

  前面這兩個錦盒裡的東西讓我對最後一個錦盒產生了期待,裡面的那隻鉑金
蜻蜓果然沒讓我失望,這隻與蕭瀟的小手一般大小的蜻蜓佈滿了機關,輕輕晃動
一下,翅膀便振動起來,兩隻小爪跟著一抓一放的,連尾巴也像是產卵似的一點
一點狞c個不停。

  因為上面並沒有寶石在裝飾它,這隻充滿奇技淫巧的蜻蜓只被賣了六千六百
兩,我都不禁替它叫屈,“等把你弄上床了,再讓你嚐嚐我小蜻蜓的厲害!”我
對著那姑娘暗自道。

  “一共是二十三萬六千六百兩銀子,抹去零頭,公子您付二十三萬六千兩就
行了。”

  我點了一下銀票遞給她,她低頭開始寫契約,我似乎是不經意的道:“少東
主,恕我直言,寶大祥最近出事了吧?”

  她的手頓時一停:“公子此話怎講?”

  我開始使出了我的殺手鍊,這是我在聽到寶大祥無法承接我定做的手鐲時就
開始懷疑的了,在來到它的藏珍室之後,我更加確認了,寶大祥,你比我想像的
實在是差了許多。

  “在下看過貴號的藏品,數量之多,樣式之美,真是令人嘆為觀止。”這是
真心話,連蕭瀟她們三個都一個勁點頭。“不過,這些藏品都不是貴號的手藝,
若是收購上來的話,在下估計至少要動用二百萬兩以上的銀子才成。這些飾品巧
則巧矣,難道貴號做不出來,非要收購嗎?即便買個一、二十件的用來觀摩也屬
正常,但買來一百多件恐怕……”

  “且慢!”那姑娘猛的打斷了我的話:“公子如果方便,小女子想和您單獨
談談。”

  我一揮手:“蕭瀟、玲瓏,你們在門外等我,不許亂跑。”

  看蕭瀟她們出去了,那姑娘輕撫了一下面具,那鑽石面紗便捲成一條束髮的
帶子,平靜的道:“家父姓殷,小女子行二,家裡人都叫我二姑娘。”

  說來好笑,我和師父在寶大祥前前後後花了一百多萬銀子,到現在才知道老
板姓殷。

  看她烏黑的眼中流出淡淡的倦意,我知道她平靜的聲音背後心已經不堪重負
而開始崩潰了。不過,若是現在就給她一個堅實的臂膀,她雖然會很感激的靠上
去,可等身心都恢復了,那感激會不會變成愛與服從就難說了。所以我只能給她
一隻手,讓她只有用盡全身的力氣才能拉的住的手。

  我開始伸出手:“在下王動,草字別情,如果姑娘看得起在下的話,我就託
大叫姑娘一聲妹子,姑娘可以叫我大哥。”

  可能是我的表情和聲音實在是太過誠懇了,抑或是其他什麼原因讓她無法拒
絕,她嘴唇蠕動了兩下,低低叫了聲“大哥”。

  原本還有些擔心她會再叫出聲“公子”來,這時我已全然智珠在握了,好妹
子,這聲“大哥”既然叫出來了,你還能跑出我的手心嗎?!

  “妹子,寶大祥的人手是不是出了問題?”

  殷二姑娘點點頭:“大哥真是玲瓏心思,竟從我們進貨上看出了問題。”她
停了一下,問我:“大哥知道‘霽月齋’吧。”

  “霽月齋?”我搖搖頭:“沒聽說過。”

  殷二姑娘一笑:“大哥你多長時間沒回揚州的府第了?”

  我一算:“從赴應天趕考到現在,已經快半年了。”

  “這就對了,霽月齋四個月前才成立,不過一開就是三處分號,應天、杭州
和揚州,它在三地廣發名帖,凡是有些頭臉的都收到了帖子,估計府上也應該收
到帖子,只是大哥不在家中,所以沒看到。”

  “是不是霽月齋拉走了寶大祥的大批人馬?”霽月齋開的規模這麼大,一定
需要有經驗的熟手,寶大祥的人免不了被撬,不過走了一、兩個並不會影響寶大
祥,只有大批人馬跳槽,才能影響到寶大祥的生意。

  “大哥猜的不錯,我家七大檔手除了梁師父身染目疾之外,其他六個全數到
了霽月齋。”

  我一愣:“霽月齋的工錢給得高嗎?”

  “不太清楚,但我家對他們絕對不薄,一年三百六十兩銀子外加花紅,怎麼
也有六百兩銀子一年。”

  這著實不低,我一皺眉:“妹子,這不是錢的問題,若是錢上面的問題,最
多走個三兩人,不會都跳槽了。”

  “小妹也這麼想,而且這霽月齋珠寶的價格異常的便宜,幾乎是我家進貨的
價錢。”說著,她眼裡有些歉意:“大哥,說了您別生氣,您今天這一筆是我家
三個月來賺的最多的一次,這些天我們幾乎都在賠錢往外賣,即便這樣,客人還
是少了許多,因為我們一時間也找不到好的工匠,沒辦法接像大哥這種定製的活
兒了,其實那是最賺錢的。”

  我笑道:“大哥的錢不讓妹子賺,難道讓別人賺不成?”心道,這霽月齋明
顯是衝著寶大祥來的,而寶大祥在業界根深蒂固,想整垮它絕非易事,這霽月齋
背後定有強援,便問:“妹子,這個霽月齋是誰開的?”

  “小妹也不清楚,只知道它的老闆姓宋,人都叫他宋先生。”

  我看她眼裡露出懇求的目光,想說話卻欲言又止。“她已經開始依靠我了,
這在一個時辰之前她恐怕連做夢也沒有想過。”我心道,不過她想求我什麼?錢
嗎?

  有可能,不過寶大祥經營珠寶這麼多年,即便對手一直打這種價格消耗戰,
寶大祥也不會輕易被拖垮。現在寶大祥更關心的應該是自己的對手霽月齋為什麼
能把珠寶的價格壓得這麼低,是為了爭取客戶的一時之舉還是在進貨的時候本身
就便宜吧?

  想通了這一點,我試著問道:“妹子莫非想讓我探一探霽月齋的底?”

  她頓時鬆了口氣,卻又把鑽石面紗放了下來:“大哥,小妹正有此意,只是
不知如何開口,好在大哥看了出來。”輕聲笑了一下,又道:“大哥的心思太厲
害了,小妹不得不放下面紗,免得大哥把我給看透了。”

  我卻不由得暗暗懷疑起自己的判斷,怪不得你肯叫我一聲大哥,原來早打好
了主意,這個丫頭片子好像沒有那麼容易對付。便有意轉了話題:“妹子,若是
大哥沒看錯的話,你今年怕是還沒到十八歲吧?”

  她猶豫了一會兒,才道:“大哥神目如電。”

  “妹子以弱冠之齡來打理寶大祥的業務,伯父真是放心的緊呀!”

  “家父不良於行,家母和幾位姨娘都不善此道,姐姐自幼多病,姐夫一介書
生,弟弟妹妹又小,小妹不來打理誰來打理?”

  書生?少爺我也是書生!可聽她話裡滿是無奈,我還是頓起憐惜之情,小小
的不快便隱藏在心底。“好吧,那大哥就幫你探探霽月齋的底吧。只是這事兒不
能急,如果他們有心的話,我進出寶大祥他們可能全清楚,所以得先把霽月齋的
事放上一放,正好我這些日子還有些別的事情要處理,這樣吧,三個月後我去探
霽月齋。”

  這時她欲言又止,我一愣:“妹子,莫非寶大祥的資金有問題,撐不了三個
月?”

  “大哥有所不知,我們在杭州安的新家花了三百多萬兩,又不得不吃進兩百
多萬的貨,店裡的流動資金已經沒有多少了,再這麼耗下去,不出兩個月就得變
賣家產來流動了。”她的話裡有些苦澀。

  我當然知道變賣家產的後果是什麼,消息一旦傳出去,寶大祥的牌子就算倒
了。我雖然覺得寶大祥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強大,卻沒想到它外強中乾到了這種地
步,想這位殷二姑娘支撐這個諾大的家業也是耗盡了心血吧!

  我不得不更改我的計劃:“妹子,我身上沒帶那麼多錢,這二十萬兩你先拿
著用,我一個月後再帶錢來一趟。”身上剩下的四萬多兩銀子省省花也該夠了,
而有我這二十萬寶大祥,再怎麼不濟也能撐上一個月。“再有,不要和任何人說
我在這兒花了二十幾萬買珠寶,別人若問,就說我買了兩副鐲子,一共不到一萬
兩銀子。切記。”

  她是個明白人,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猶豫了一下,她把銀票接了過去,用
極低的聲音道:“大哥的恩情,小妹不知何以為報?”

  我微微一笑:“妹子,那你就好好的想一想吧!”


                    (待續)
作者: qdlee    时间: 2003-3-4 15:37:23

我让殷二小姐把我们送回了宝大祥,在那里我给玲珑姐妹挑了几样日常穿戴的饰品,并把银票留在了柜台,老掌柜也按贵宾的优惠打了折扣,一切都显得很正常。
  从宝大祥出来,玲珑姐妹突然变得拘谨起来,就是面对知味观名满天下的点心,她俩都极少言语。我知道,在她们接受了我如此贵重的珠宝的时候,她们已经有心做我的女人了。只是人在琳琅满目、价值连城的珠宝面前思考能力都会变得低下,此时离开了那个环境,她们便需要重新调整心情,来适应自己作出的决定。
  等回到江园,玲珑姐妹便一头钻进自己的房间,不再出来。我看天还没黑,便拥著萧潇,徜徉在亭台水榭、假山怪石之间。
  “主子,你是不是想娶宝大祥的那位小姐?”
  萧潇,奶不愧是我最亲近的女人。“我今年二十四了,爹娘只有我一个儿子,他们一直在等著抱孙子。”若不是我一直抗著,老爹老妈早把媳妇给我娶回家了。
  萧潇想起了我的话,眼波有些媚了。“那隐湖小筑呢?听说隐湖最近行走江湖的那个魏柔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主子不想娶她吗?”
  “萧潇奶记著,我绝不会娶隐湖的女人,我只会把她们踩在脚下蹂躏她们,不然师父死不瞑目。魏柔?这两天好像总有人提起她,她不是很 吗?让她作奶的女奴,好不好?”
  萧潇“噗哧”一笑,又问∶“那玲珑姐妹呢?她俩天真浪漫,萧潇很喜欢她们。”
  “萧潇,奶不喜欢宝大祥的二小姐?”
  “萧潇不敢,只是┅┅那位二小姐精明的很,我有点怕。”
  我转过身来,萧潇这个我宠爱的女孩脸上真的有些担心的神色。
  “萧潇,我应该娶奶的,可惜师父把奶的身份定死了。”
  萧潇又温柔、又体贴、又聪明、又美丽,虽然是个赌约,可师父为什麽只肯让她作我的女奴呢?师父啊,您老人家实在是给我留下太多的谜团了。
  萧潇痴痴的望著我,“主子,萧潇只想一辈子伺候您,一辈子作您的女奴。”
  “好,萧潇,我答应奶,不管我娶了谁,我都不会让奶离开我半步,谁也不能欺负奶。宝大祥的二小姐是很精明,可我会让她把精明都用在外人身上,玲珑姐妹我也会把她们收到我帐下跟奶做伴的。”
  “王少侠、王少侠┅┅”从後面气喘吁吁的跑过来一人,很富态的样子,正是大江盟的总管柳元礼,“找您可真不容易呀。”
  我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这个天下第三十九厉害的高手竟跑得满头大汗,不知道这是不是一样厉害的功夫。
  “柳总管找在下有事?”
  “公子听说鹰爪门况掌门惨死在竹子坝的事了吗?”
  “听说了。”我心道,他又不是美女,死就死了,关我屁事!“难道柳总管认洛ub下杀了况掌门?”
  “王少侠真会开玩笑。”柳元礼笑脸下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凭你也能杀况天?“况掌门遇害一事明显是有人向敝盟挑衅,敝盟今晚请各大门派共议此事。”
  “原来是这样啊,这事柳总管你找我师妹就行了。”
  “可令师妹说一切要听您这个作师兄的。”柳元礼也有些胡涂了,这对师兄妹本来就难辨真假,遇事又互相推诿,可真够奇怪的了。
  咦,这两个丫头片子什麽时候变得这麽聪明,学会有事往别人身上推了,这麽说来她们还蛮有开发潜质的。看柳元礼正直勾勾的望著我,我微微一笑道∶“我这师妹就爱小题大做,好吧,我跟您去吧。”
  我亦步亦趋跟著柳元礼来到了议事堂,议事堂里高高低低、胖胖瘦瘦的坐了十几号人,好像正等著我。见我进来,眼睛齐刷刷的望著我。
  只半天功夫我就习惯了这种目光。当然,我知道他们注意我并不是因为我生的玉树临风。这个春水剑派在我眼里虽然像是纸糊的,可武林茶话会却把它列到了武林十大门派的第九位,它便成了江湖里赫赫有名的一个门派,不幸的是我正好是它的代表。
  “春水剑派王动王少侠到┅┅”柳元礼高声道。
  屋子里的多数人并没有惊讶,因为他们在早上已经惊讶过了;只有三个人脸上闪过一丝讶色,其中一个年轻的和尚,长得很秀气,虽然脸上有种木讷之气,却掩饰不住双目里四射的精光,一袭雪白僧衣质地优良、做工精细,人又坐在了东侧上首第一张椅子上,昭示著他出身的不凡,我不用猜就知道他定是少林寺的重要人物;一个年轻的剑士,瘦高的身材,模样很英俊,一副傲慢不羁的模样;还有一个中年汉子,虽然瘦小,却很有气势,面孔是熟悉的很,正是扬州咱u钗W的大户慕容家的总管慕容仲达,他正瞪著小圆眼睛吃惊的望著我。
  其实我的眼睛只在他们的脸上做了短暂的停留,便转到了此间主人身上。
  我知道议事堂里站著坐著的都是江湖重要门派的高手,从他们看我的眼神中我就知道了,可这些眼睛加起来也比不上那对充满愤怒与忧伤的眸子明亮,虽然他明天就满五十岁了,可看起来就像四十岁的人,高大的身躯并没有丝毫的弯曲;被江湖传颂的那张脸很像戏文里的关公,蚕眉凤目,五柳长髯,顾盼之间透著无比的威严,一时间我好像觉得厅里只剩下这个汉子在注视著我。
  这就是江湖五大绝顶高手之一的“天王老子”齐放?!
  因为玲珑姐妹和杨威的关系,我不由得对江湖上的那些高人们起了轻视之心,此时却有如醐醍灌顶,心下猛的清醒过来,这齐放的武功分明不比师父差,那鹿灵犀排名尤在齐放之上,看来要完成师父的遗愿还真要下番功夫了。
  “春水剑派王动见过齐盟主。”我深施一礼。
  记得这一年来我只有两次这麽恭敬的施礼,一次是给过世的师父李逍遥,一次是给新拜的座师王守仁。这一礼虽然有几分不情愿,倒也不是十分勉强。
  “贤侄少年英发,来日必有成就。请坐吧。”
  齐放的话虽然诚恳,我却感到一股泊然的压力,转头四下望了望,才让我觉得压力小了些。看西侧空著两把椅子,一把就在齐放的旁边,一把靠近门口,我就是再不懂江湖的规矩,也知道那把客人中最尊贵的椅子不是留给我的,看议事堂里的格局,那应该是隐湖小筑代表的座位,我不由对明天的寿筵产生了期待。
  走向门口那个座位,我坐了下来。上手是个四十多岁的精壮中年,瘦长的马脸掩饰不住干练的神情,见我的目光停在他的脸上,便冲我微微一笑。
  “马王神”韩元济并不是江湖的绝顶高手,他在江湖名人录里也只不过排在了第二十九,按照我的原则,他其实不应该出现在我的记忆里。可他是离别山庄的总管,萧潇就是从那里出来的,我自然多了几分关注,或许是爱屋及乌的缘故,他一笑露出了满口的黄牙,我也没觉得厌烦,反而有些亲切的感觉。
  “大少,您终於踏进江湖了。”
  他刻意压低的声音在我心中却像惊雷一般响亮,在他的笑容里也能看到几分兴奋,我知道他已经了解了我的身份,可我踏入江湖真的让他这麽期待吗?
  “江湖?”我的眼中射出一道冷厉的光华,“我踏入江湖了吗?”
  韩元济一愣,刚想说什麽,齐放浑厚的声音开始在大堂里回响。
  “齐某过个生日,引来这麽多的好朋友前来助兴,近的不说,就连远在蜀中的唐门也有天行兄弟千里迢迢赶了过来,此等高义,齐某自是铭感五内。”齐放娓娓道来,一时间不少人脸上露出了欣慰的表情。
  “然”,齐放的声音猛的提高了八度,“就在今日,前来助兴的齐某好友『鹰爪门』掌门况天况兄被人狙杀在离江园十里的竹子坝!况兄何罪之有,竟遭此毒手?!此人挑起事端,破坏江南武林安定团结的政治局面,是何居心?!”
  说到这里,齐放腾的战了起来,腮下长髯无风而动,身上长衫猎猎作响,“况兄为齐某而死!齐某敢不为况兄死!今日齐某在此立誓,大江盟顷全盟之力缉拿凶手,不杀凶手,绝不罢休!也请全天下武林共讨之!”
  我没想到齐放看似粗豪,说起话来却是满嘴“之乎者也”,心中正有些好笑,我对面一位三十多岁的高挑汉子已长身而起,这汉子隼目鹰鼻,只是面色苍白,双眼红肿,显然悲愤已极∶“况师兄莫名被害,敝门上下莫不悲痛欲绝,还请在座的武林同道主持公道,还敝门一个道理。”
  原来这小子是鹰爪门的,怪不得一脸的苦相。看议事堂里大多数人脸上都现出激愤的样子,三个例外的就显得很另类。
  我当然是其中的一个,况天跟我既不沾亲也不带故,他的死在我心里泛不起任何波澜,虽然齐放的话在一瞬间让我感动,可马上我就冷静了下来。
  另外两人中的一个是我对面上首第三把椅子上坐著的慕容仲达,他脸上阴晴不定,两只小圆眼睛四下乱转,似乎在观察各人的表情。
  而另一个竟然是韩元济,他那张马脸上看不出一丝悸动,只是在转头看到我的表情後,脸上倒是流露出些些放松的神情。
  难道离别山庄和大江盟不睦?我暗自忖道。
  “司马施主,追凶一事,敝寺愿尽微薄之力。”那秀气的和尚缓缓道,鹰爪门的这位司马仁兄脸上顿时浮出感激之色,深施一礼,“多谢木蝉长老。”
  他就是少林寺的第二高手、戒律院的长老,人称“一岁一枯荣”的木蝉?听玲珑姐妹说他的“枯木神功”已经练到了岁枯岁荣的境界,我不由得好奇的多看了他几眼。
  “只是方才看况施主的遗体,其中疑点颇多,倒不能莽撞行事。”木蝉执掌戒律堂,凡事先讲证据已经成了习惯。
  原来在我来之前,他们已经验过况天的尸体了,那还叫我来干什麽,他们愿意找谁报仇就去找谁,干嘛非把春水剑派拉扯进来?
  “疑点虽多,仔细查证就是了。”木蝉对面的那个年轻剑士脸上闪过一丝轻蔑,朗声说道∶“司马兄,在下在武当无职无权,不能承诺什麽。不过,况门主在江湖上口碑甚佳,行侠仗义的好事作了不少,在下可不愿意看到他含冤而去,司马兄如有需要,尽管知会一声。”
  记得玲珑说过武当少林面和心不和,这人的话句句顶著木蝉,看来玲珑的话倒是不假。
  “宫大侠愿意出面,自是胜过千军万马。”
  原来是武当的後起之秀“潇湘剑雨”宫难,难怪口气这麽大。
  紧接著,唐门的鹰堂堂主唐天行,排帮的付帮主司空不群都表明了立场,支持大江盟和鹰爪门缉拿凶手,唐门看来和大江盟渊源极深,还当场决定调拨人手供大江盟统一指挥。
  齐放的目光突然落到了我身上,按道理他应该先问慕容仲达或者是韩元济,可他偏偏越过了这两个人,和颜悦色的问起我来,“贤侄,贵派一向主持武林公道,想来一定会支持敝盟的行动了。”
  齐放上来就扣过来一顶大帽子,这让我心里暗自不爽,“对不起,齐盟主,这件事在下作不了主。”
  我立刻收到了若干鄙视的目光,我知道他们都在想我是个没担待的孬种。只有慕容仲达颇为意外的望了我一眼,韩元济也投来赞许的目光。
  齐放没想到我竟一口回绝,眼球不由一缩,“那齐某想请王少侠留下埙uㄐA贵掌门玉夫人那里由齐某去说项,想必玉夫人会给齐某这个面子吧。”
  我一愣,齐放竟然打起我的主意来了,难道我擒拿杨威的事被他知道了不成?转念一想,不太可能,杨威一事只有玲珑姐妹和杨威自己知道,玲珑姐妹不会出卖我,而杨威的人头已经落地。这老小子究竟看中了我什麽还真费猜量。
  心念电转间,我颇为诚恳的道∶“齐盟主吩咐敢不遵从。只是在下师父新近为人所害,虽然凶手之一的杨威已然伏法,可另一凶手花想容尚逍遥法外,杀师之仇在下岂能不报!这些日子在下要和师妹一道追拿花想容,怕是没有时间帮助盟主,一俟了结此事,在下立刻前来听候盟主调遣。”
  说著,我突然捂著肚子,道∶“啊呀,对不起齐盟主,在下在知味观吃坏了肚子,好在这里也没敝派什麽事了,在下方便去了。”也不待齐放说话,转身跑了出去。
  我并没有去想齐放的脸色会变得多麽难堪,也不知道齐放的眼里突然射出耀眼的光华。我只是春水剑派名不见经传的小脚色,如果需要的话,玉夫人大可说我的举动并没有得到她的同意,然後再把我开革了,那麽就丝毫不损春水剑派的名誉,春水剑派依然还是春水剑派,这一点恐怕齐放也想的明白。
  回到内院,我迳直来到玲珑姐妹的门前。这两个丫头连我都敢算计,自然要好好教育一番。可拍了半天门,里面也没人应声,倒是旁边自己的房门打开了,“主子,玲珑姐妹在这儿呢。”
  我进门一看,玲珑姐妹正俏生生的给我施礼,“师兄,您别生气。”
  姐妹俩穿的还是上午的那件鹅黄色的绸缎衣裳,只是雪白的脖颈都多了件饰品,玉玲是一条钻石项链,而玉珑则是那条檀珠项链,珠宝美人相得益彰,姐妹俩益发娇艳动人。
  姐妹俩的神色不再拘谨,只是有些害羞。我知道她们已经拿好了主意,心中那点不高兴便飞到了九霄云外,脸上却没表现出来,瞪著姐妹俩道∶“好啊,齐放找奶们去议事,奶们为什麽把我推了去?”
  玉珑笑道∶“因为你是师兄呀。师妹自然要听师兄的。”
  “我明明是冒牌的嘛。”
  “不对啊,师兄您可是宋师姑的关门弟子呀。虽然春水剑派从来不收男弟子,可规矩是人定的,我们回去就跟娘说,正式把师兄您列入门墙。”
  这些话好像都是我说过的,看玉珑一脸得意的样子,我忍不住道∶“既然师妹要听师兄的,那好,玉珑,奶给我过来,师兄要打奶的屁股!”
  玲珑姐妹脸腾的就红了,玉珑扭捏道∶“不好嘛,师兄。”
  我说∶“不打也行,以後人前叫我师兄,人後不许叫师兄,要叫哥哥。”
  玉玲羞得背过身去,倒是玉珑在宝大祥这麽叫过,眨眨眼小声道∶“叫就叫,哥哥、哥哥、哥哥、哥哥┅┅”一连叫了好几声。
  说说闹闹的,玲珑姐妹就放开了些。玉玲问我齐放召人议事是不是为了况天遇害的事,我便把当时的情形说了一遍,然後道∶“本来答应奶们去春水剑派见奶娘,可现在得先去捉拿采花大盗花想容了。”
  “师兄,还是先回春水剑派吧,也耽误不了多长时间。”玉玲还是惦记著把我带回春水剑派让她娘玉夫人看一看。我说大江盟此次为了况天的事一定会把江南武林拖进一个动荡的时期,结果如何,谁也估计不到,咱们现在不回去见奶娘,就是怕万一有事奶娘也好有个回旋的馀地;就是回去,也得过个十天半个月的偷偷回去。
  玲珑姐妹听我肯去春水剑派,安心了许多,这倒让我明白了她们让我回去的真正目的。
  “可师兄┅┅”玉珑刚开口,便看到我目光灼灼的望著她,忙改了口,“哥哥,想进十二连环坞并不那麽容易,那可是个恶人窝呀!”玉珑有些担心。
  我记得杨威交待过花想容的藏身之地,好像是在无锡太湖水域一个叫“十二连环坞”的地方,武林恶人榜上的恶人如果被人通缉的实在没地方去了,最後都跑到了那里,恶人榜上前十位里据说有六个躲在那儿,其中就有“花蝴蝶”花想容。
  “我没说要去十二连环坞呀,咱们游游山、玩玩水不挺好嘛,干嘛要去十二连环坞?”
  “可、可哥哥不是说要去捉拿花想容的吗?”
  “是啊,不过我没说非得明天就把他抓起来呀,等个一年半载的,花想容在十二连环坞呆腻烦了自己出来的时候,我们再抓他,不更好吗?”
  “妹妹,师兄┅┅哥哥说抓花想容那是个挡箭牌。”
  玉玲总算明白了,可玉珑还没明白,“哥,我们不替宋师姑报仇啦?”
  我突然把脸一扳,“玉珑,江湖风波险恶,人心叵测,不是奶武功高就能解决一切问题的。再说,奶们武功高吗?别以为杀了几个淫贼自己就可以纵横天下,谁都不怕了。奶们冒冒失失的去抓杨威,知不知道冒了多大的风险!┅┅不服气呀,萧潇,奶把杨威的扇子拿来。”
  玲珑姐妹不知道我为什麽又发火了,有些紧张又有些委屈的望著我,想来从前的那些武林侠少们从来没有这样对待过她们。
  萧潇找来杨威的那把扇子递给我,我说∶“杨威绰号『蛇郎君』,毒蛇知道吧,多狡猾呀。论武功奶们是和杨威不相上下,可论起江湖下三滥的玩意,奶们差远了,『蛇郎君』的名号岂能是白叫的?”
  我一按扇子的一个机关,“嗤嗤”两声,两支扇骨就从扇子里激射而出,钉在对面的墙上,入墙三分,玲珑姐妹都惊讶的叫了一声。
  “这还不是最要命的,要命的是扇子里还有一种迷烟,这种迷烟可是每个男人都喜欢的。奶们若是闻了,杀杨威?恐怕就得求杨威把奶们奸了。要不要试一试呀?”
  我一边说心里一边暗骂杨威,****,就是你们这些下三滥坏了我们淫贼的名头!杨威,你还是睁开你的鬼眼学学我是怎麽作淫贼吧,当然,你的条件太差了,到了阴间你也只能作个下三滥。
  姐妹俩又吃惊又害羞,半天玉珑才委屈的道∶“哥,我们知错了。可娘现在闭关修炼春水心法,李奶奶岁数又大了,我和姐姐再不出头去找杨威、花想容报仇,春水剑派可就要在江湖上除名了。”
  又满脸渴求的望著我,“我知道,我和姐姐的武功不好,可哥哥你武功好呀,又会教,我和姐姐这几天都觉得进步飞快。有哥哥在,我们就不用怕了,不是吗?”
  看著如花似玉的玲珑姐妹,我色心大动,“萧潇,奶在床上加两副铺盖,从今天起,我要玲珑寸步不离的跟著我。”
  玲珑姐妹一下子跑得远远,“哥,你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淫贼哩。”
第六章
  等把玲珑姐妹送走,萧潇就偎进了我的怀里,轻轻抚摸著我怒目圆睁的分身,知道我已经被玲珑姐妹逗的欲火中烧,便腻声道∶“主子,先洗洗好不好~”
  我是个爱清洁的人,想起中午那场盘肠大战之後也没清理战场,便点头默许。
  大江盟为内院的客人想的很周到。房间里浴盆、暖炉一应俱全,不一会儿我就舒舒服服的躺在浴盆里让萧潇搓著我的身子。
  “玲珑来说什麽了?”
  萧潇抿嘴笑道∶“她们姐妹俩问了好多主子的事儿,就是户部的官差也没问得这麽细致。主子的父母做什麽的,有没有兄弟姐妹,家里有没有妻室子女,就差问主子能不能娶她们了。”
  我知道玲珑想嫁给我,就算我是个淫贼也要跟著我,我微微一笑,“萧潇,奶怎麽说的?”
  我说主子的父母都在京城里作生意,姐姐妹妹都出嫁了,老家扬州只有主子一个人了。
  师父在把我从老家带到城里的时候,就给了父亲一大笔钱,资助他离开了家乡,在应天府开了个米行,父亲是个诚实的人,米行很快就站稳了脚跟,母亲和姐姐妹妹随即跟了过去。为了他们的安全,我一年只能有一个月的时间和他们偷偷团聚,这也是我作淫贼的代价。
  每当有人问起我的父母妻子,我都像萧潇说的那样回答。萧潇当然知道,只是这次她稍稍更动了一下,“萧潇想主子是要娶宝大祥的二小姐作大少奶奶的,怕玲珑姐妹惦记著大少奶奶的位子,就自作主张说主子已经定亲了。”
  她偷眼看我并没有生气,又道∶“那姐妹俩好像倒没怎麽惊讶,只是说看主子的年纪也该有少奶奶的了,还问少奶奶什麽时候过门,人漂不漂亮,性子和不和气,我说人很漂亮,也精明,只是家里大事小情的都是主子说得算。”
  我不由乐了,说∶“萧潇奶胆子不小呀,还知道编排奶未来主母。”
  萧潇温柔的将我身上的水珠擦乾,“萧潇没有胆子,萧潇的胆子都是主子给的。”
  我裸著身子躺在床上,就著气死风灯翻看著老师王阳明公的文集《传习录》。拜在这位权臣门下也是机缘巧合,他本是路过应天府,正遇乡试发榜,接见众举子时不知为什麽看中了我,便收我作了弟子。不过他老人家文韬武略俱是一流,我这个座师倒是拜的心甘情愿。只是老师太讲究文章道德,这《传习录》看得就难免有些郁闷。
  “萧潇,怎麽还没好?”我听浴盆里还有哗啦啦的水声。
  “好了,好了。”,说话间,萧潇清凉的身子便偎进了我怀里。
  七年里我有过很多女人,天香楼的李玉、闻香院的孙碧、听月阁的苏瑾、碧涛台的王曲,这些出类拔萃的人物曾经都缠绵在我的怀里,苏瑾跟我的时候还是处子,不过她们都是师父为了增加我的经验值而选择的鼎炉。
  萧潇跟她们不一样,不仅是因为萧潇更美丽、更温柔、更体贴,而且她是我第一个女人。
  就像女人忘不了第一个男人,男人也很难忘记第一个女人。我不清楚当年师父和萧别离之间的赌约到底是什麽,但我很怀疑师父的本意也是要把萧潇当作我练功鼎炉的,只是他看出了我对萧潇的感情,只好让她作我的女奴。
  萧潇吹灭了气死风灯,纱帐里泛起了晶莹柔和的光芒,那是从她捧著的锦盒里发出的。
  师父的生活已经够豪奢了,恐怕也没看过十八颗夜明珠聚在一起的光华。在珠光的掩映下,萧潇的肌肤更是欺梅赛雪。
  没有人再比萧潇更懂我的心思了。我搂过萧潇,锦盒已被抛在一边,一大一小的两串夜明珠正挤在我和她的胸前,从萧潇乳沟的缝隙放出毫光。
  轻轻抽出大的那串,温凉的珠子在我的胸前滑过,竟有一种沁人心腑的感觉。我用珠串挑逗著萧潇的乳头,转眼它就变得和夜明珠一样圆润动人。
  “磨蹭什麽呢?”我明知故问。
  萧潇不言语,只是吸吮著我的肩,腰肢缓缓的蠕动,已是粘湿一片的私处在我的小腹上磨来磨去,弄得我肚子上凉飕飕的。
  还磨,我使劲拍了一下她白嫩的屁股,“啪”的一声,在宁静的夜晚听起来异常的清脆。
  从她十三岁和我关进了一间屋子里之後,她就喜欢我打她,当然,并不是皮开肉绽的那种。果然,她很享受的轻哼了一声,软软的小手握住了我的分身,把它在她冠绝天下的名器里沾足了爱液,然後向後引去,“主子,萧潇都好了。”
  顶到柔软的皱褶,我知道轻轻一送,就会进入一个滚热的无底深渊。萧潇的後庭虽然不是七大名器里的玉涡凤吸和水漩菊花中的任何一个,但因为萧潇修习的玉女天魔大法有一章专门讲解玉树後庭花,她那里不会比那两大後庭名器差太多。可我并没有摆送腰肢,反而又拍了她的屁股一下。
  萧潇在我怀里腻了两下,才乖乖的从我身上爬下来,躺在床上把腿分开。
  在夜明珠的珠光里,萧潇的私处一片水亮水亮的。名器朝露花雨正像清晨沾满露珠的鲜花一般绽放著,露珠不是通常的那种白浊,虽然也很粘,不过晶莹的几乎透明,用夜明珠沾了沾,珠子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迷雾,可光芒并没有黯淡多少。
  萧潇的花瓣已经完全张开,那个流著爱液的洞口裸露在我眼前。我拿起大珠串往蚌口送去,开阖蠕动间,一粒夜明珠便被吞噬了进去。
  萧潇呜咽了一声,随著珠子一粒粒的消失在她的体内,帐子里的光亮一点一点的变弱,她的花瓣也开始微微的抖动起来。
  “主子,萧潇好难受呀。”萧潇扭动著粉雕玉砌的躯体发出了诱人的叹息。
  当另一串的珠子进入了她的後庭,帐子里已是一片漆黑。萧潇像八爪鱼般的把我死死缠住,呼吸已经失去了应有的节律,“主子,好主子~,萧潇,喔~”
  我不知道天下有几个女人能抵挡夜明珠的魅力,特别是这些价值连城的珠子就在自己体内最隐私的秘道里充当著淫秽的道具。萧潇是个聪明绝顶的女人,竟也不能免俗,我只是拉动了几下留在外面的汉白玉的拉手,她的高潮便到了。
  接下来是一边倒的征服。即便萧潇拥有名器朝露花雨,也只能在我身下婉转承欢。
  不知过了多久,帐子里重新亮起了夜明珠的光华。
  “大少,离别山庄韩元济求见。”
  算算他也该来了,真沈不住气呀,只是萧潇┅┅,我低头看身下瘫如烂泥的萧潇,她的脸上依旧是一副娇慵无力的样子,只是眼中闪过几道异样的光芒,看来门外的声音还是让她从欲仙欲死中活了过来。
  “韩叔叔?”
  萧潇跟我的时候已经十三岁了,离别山庄有她童年和少年的所有记忆。但这并不妨碍她对我的那种特殊的感情,她每年都要秘密回山庄一次,每次也都比预计的提前个五六天回来。
  “是他。”等我披上衣服开开门,萧潇也收拾利索,坐在床边。
  看到萧潇,韩元济那张马脸上充满了激动,“是、是大小姐吧,我是韩叔叔呀,八年了,都八年了。”
  望著大步跨到自己面前满脸唏嘘的韩元济,萧潇有些歉意的望了我一眼,这是萧潇懂事的地方,看著自己长大的叔叔忽视了自己的主人,也只好自己来跟主人道歉了。
  她深深道了个万福∶“韩叔叔,是我。不过萧潇早就不是离别山庄的大小姐了,萧潇只是公子的一个侍女而已,大小姐三个字韩叔叔千万别再叫了。”
  韩元济一声叹息∶“我早知道了,开春的时候庄主已经告诉我了。”
  他转过身来道∶“大少,韩某八年未见到我这个侄女了,失礼之处请大少多多见谅。”
  宾主落了座,萧潇沏好了香茗,转身进了里间。韩元济恢复了男人本色,笑道∶“大少真是好手段,方才这水云阁的四周人可不少呀,可坚持到最後的可只剩下俺老韩一个了。”
  身为一个淫贼,自然要有些手段,你当淫贼是那麽好混的吗?“韩先生过奖了,您恐怕也不是为了听你侄女的一场床戏才来这水云阁的吧?”
  韩元济讪讪的笑了笑,“大少,令舅『鬼影子』任前辈过世後,敝庄萧庄主就曾对老韩说过,大少一定会踏入江湖,还吩咐我们几个心腹留意大少的行踪,毕竟令舅和敝庄颇有渊源,只是大少怎麽会变成春水剑派门下了呢?”
  我一愣,师父不是叫李逍遥吗?这个名字可是师父临死前亲口告诉我的,将死之人,其言也善,何况我是他最心爱的也是唯一的弟子,他老人家绝对不会骗我的。当然,扬州城里有头有脸的人会称他一声“介休公”,那是师父作为城里的李大善人面目出现时的名号,和什麽鬼影子还姓任的八竿子也打不到一处,这是怎麽回事?
  遇到玲珑姐妹後,我特意提起过师父的名字,姐妹俩都很茫然,显然师父并不是一个江湖闻人。想起百晓生的江湖名人录,玉珑的话霎那间又在我耳边响起。
  “任独行,人称鬼影子,江湖名人录排名第六。轻功当世第一,为人亦正亦邪,甚少在江湖露面,据传已於去年故去。”
  任独行、李逍遥,难道这个任独行是师父的化身不成?
  “韩先生有所不知,在下本就是春水剑派门下,家师便是日前故去的『涤雨剑』宋思仙子。”
  既然师父都能化身成为另外一个人,我也没有必要非把我进春水剑派的目的告诉韩元济,虽然他是萧别离的头号心腹。
  韩元济眉头一皱,“大少,老韩原本以为您为了某个目的托身於春水剑派,看来是俺老韩想差了。不过,今天拒绝齐放,恐怕是大少您自己的意见吧。”
  看韩元济身上的衣服质地优良,粗大的手指上戴著一只硕大的翠玉扳指,我就知道玲珑姐妹说的离别山庄乾著挖死人坟墓的勾当确实不假,我很怀疑那扳指也是从死人手上摘下来的。
  “是,敝派不比了离别山庄,贵庄人手虽少,却有强大的经济後盾,想来况天被刺一事当天就传到了萧庄主耳朵里了吧。敝派掌门玉夫人清高的紧,在下的万贯家财在她眼里有如粪土一般,自然也就没有合适的管道把消息传给她老人家了。”
  “那玉夫人要是决意帮助大江盟追凶呢?”
  “她老人家会吗?”,我微微一笑,往窗外望去,月色映著池塘里的荷花,泛出玉样的颜色。玉夫人?看玲珑姐妹就知道身为母亲的她一定也是绝色,还真想早点会会她呢。
  “就算会,那也是一年半载以後的事了,眼下在下和玲珑姐妹唯一的任务就是擒拿花想容,拿不下花想容,在下师兄妹是绝不会返回师门的。”
  我意味深长的看了韩元济一眼,“听说花想容那厮藏身於十二连环坞,那可是个恶人窝,想一年半载里能拿下他,还真的有点运气呢。”
  韩元济是带著怎样的心情离开了水云阁,我不清楚。我只知道因为韩元济的缘故,萧潇看起来有些担忧。
  我爱怜的把她搂进怀里,心下一阵叹息,难道真的一入江湖就身不由己?
  “玲珑,奶们给我过来。”
  早在我和萧潇巫山云雨的时候,我就听到了隔壁玲珑姐妹散乱的呼吸声,此刻虽然没了声息,我也知道她们肯定还没有入睡。
  玲珑进屋的时候,看到的是精赤著上身的我翘著二郎腿舒服的坐在床边的藤椅上,萧潇只穿了件杏黄肚兜跪在床上替我摇著扇子,白嫩的胳膊挥舞间带动著肚兜上下左右的移动,不时露出一片动人的娇腻。虽然不是第一次面对这旖旎的场景,姐妹俩还是满脸羞意,眼睛也不知道往哪里放才好。
  “哥哥,你又来欺负我们了!”
  “天太热了,妹子,奶们不热吗,要不要让萧潇给奶们找件单薄点的衣服换上?”看著玉珑娇嗔的模样,我恨不得现在就把胯下的毒龙塞进她噘起的小嘴里。
  玉玲诳u  F话题∶“师┅┅哥哥,任老前辈真是您的舅舅?”
  这小妮子听得还真仔细,我大有深意的望著她。玉玲显然也想到我目光里的含义,忙低下头去。
  “任前辈一定是哥哥的舅舅吧,是不是呀,哥哥?”玉珑上前摇著我的胳膊,脸上一副怪不得师兄武功这麽好的恍悟表情。
  “这重要吗?”
  “那当然啦!”玉珑眉飞色舞,“任前辈是当今武林有数的绝顶高手,轻功盖世无双,而我们春水剑派剑走轻灵,若是辅以任前辈上乘的轻功,就如虎添双翼一般,威力自然大了许多。”说著,俏丽的脸上颇有些期待。
  是呀。我心里一动,春水剑法虽然以空灵飘逸见长,但身法上是有所不足。若要把这姐妹俩收进帐中,她们的武功强一些自然有百利而无一害。
  不过,这都是以後的事了。“妹子都倾囊而授,哥哥自然不会藏拙,只是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
  玲珑姐妹脸上都露出欣喜的表情,玉珑更是笑颜如花,搬了椅子坐在我的身旁,看萧潇的额头有了细小的汗珠,便接过她手中的扇子,“萧潇姐姐,奶也累了吧,我来替哥哥扇扇子吧。”
  “玲珑,既然奶们已经听到了我和韩元济的对话,想必也猜得出来,韩元济嘴上没说,事实上却摆明了离别山庄根本不想参与『大江盟』的辑凶行动。至於萧庄主是不是也和咱们一样不愿趟这混水还是另有原因且不去说,单单韩元济深夜来访必然会给春水剑派带来总总猜疑。”
  “虽然我不了解江湖,但这几天下来,我也知道春水剑派的口碑要比离别山庄强不少,也知道春水剑派和离别山庄并没有什麽交情。在『大江盟』像无头苍蝇似的乱找杀人凶手时,两个决定超然事外而又没什麽交情的门派里的重要人物突然聚会,旁人该会怎麽想呢?”
  春水剑派和离别山庄不是没什麽交情吗?你是江湖人吗?!那离别山庄的萧庄主很早就没了夫人,而春水剑派的玉夫人也是寡居,两人乾柴遇烈火的,哈哈,怎麽能没交情!来来来,让俺偷偷告诉你,你可千万别传了出去!知道王动吧,就是那个春水剑派二百年来唯一的男弟子,啊,你知道,可你知道他是谁吗?不知道了吧。告诉你吧,他就是萧庄主和玉夫人的私生子!连玲珑姐妹背後都叫他哥哥呢。这下子不奇怪了吧,王动,那是韩元济的小主子,要不,凭著韩元济的名声地位,怎麽也得是王动去拜访他呀!
  我不知道江湖会不会出现这样的流言,虽然这流言漏洞百出,可人们会找出总总理由来把漏洞堵死,然後这流言看起来就越发真实。当然,流言还会有其他的版本,谁能禁锢一个人的想像力呢!不过,猜测的结果只有一个,春水剑派肯定和离别山庄达成了某种协议,而协议肯定和况天的死有关。
  这是韩元济想要看到的结果吗?我一时还拿不清楚。
  “我们不能给别人口实,说我们不参加大江盟的辑凶是因为其他什麽原因。好在我已经公开说要缉拿花想容,剩下的就是要把样子做足。不过,缉拿花想容的消息用不了几天就会传到那个淫贼的耳朵里。既然他有胆量奸杀我师父,想来绝不会坐以待毙。一明一暗之间,武功可就不是最主要的因素了,就像我师父宋仙子,她武功比花想容差吗?还不是死在了他们的阴谋诡计下!”
  玲珑姐妹颇有同感的点点头“是呀,宋师姑的武功比我们还高一点哪,要不是中了迷药,怎麽会让花想容他们得手!”
  “所以我们也要隐匿起行踪,化明为暗,一方面不给花想容可乘之机,另一方面,也好摆脱『大江盟』的纠缠,齐盟主爱找谁拼命那是他的事儿了。”
  玲珑敬畏的望著我,“那哥哥你说我们该怎麽办?”
  女人通常会这样,如果心上人比她强,那麽就算是再简单的问题,她也不愿去思考。即便是萧潇,也常犯这样的毛病。我也就见怪不怪了。
  “明天早晨寿筵开始之前,奶们就易容离开江园。那时候江园肯定忙乱,不会有人注意奶们的。离开之後,奶们立刻诳u 泵{,在咱u颓涨阆蕃 q两个上房住下,我和萧潇参加完寿筵,就去苏州与奶们汇合。”
  听要和我分开走,玉珑的小嘴便噘了起来∶“哥哥,奶不怕我和姐姐在路上出事呀?”
  “十二连环坞在无锡的太湖,消息不会传的那麽快,不过┅┅”我沈吟了一下,“如果路上真出现了情况,奶们不要和他们纠缠,直接返回应天找奶娘,我和萧潇会在苏州等三天,等不到的话,我们也去应天府找奶们。”
作者: qdlee    时间: 2003-3-4 15:38:28

第七章
  第二天早晨,萧潇替玲珑姐妹易容成两个不起眼的姑娘,姐妹俩趁著江园人来人往一片忙乱的当口,一前一後顺利的出了江园。
  我原本也想一走了之,春水剑派的名声对我来说并不十分重要,只是昨天晚上在议事堂看到留给隐湖小筑的座位,我心里多了一份期待。在江湖里浪荡的时间也不短了,这还是第一次有机会正面接触到隐湖出来的人。
  日上三杆,柳元礼过来叫门。“王少侠,我家盟主寿筵的时辰快到了,请王少侠和两位玉小姐入席。”
  柳元礼的表情比昨天冷漠了许多,那双小眼里不再是那麽和蔼可亲,相反倒多了几分凌厉。我并不在意,他虽然和悦来客栈的那个曾富贵一样都是个总管,但毕竟大江盟不是悦来,曾富贵对待客人就像对待自己的老子,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不管出了什麽事,脸上都洋溢著憨憨的笑容;而他好歹也是名人录中排名三十九的高手,有点脾气不足为怪,何况我还刚得罪了他的主子。
  不过,他的表情马上变成了惊讶,看我一个人悠然的往议事堂方向走去,他忍不住问道∶“两位玉小姐哪?”
  “她们已经走了。”看柳元礼吃惊的张大了嘴,我又补了一句∶“敝派得到线报,说发现了花想容的行踪,敝师妹去查看一下线索是否属实。好在这次贺寿以小弟为主,少了她俩也不碍事。”
  柳元礼没再说什麽便匆匆去敲另一间屋子的房门,看来客人们似乎起来的都晚。我往议事堂走著,一路上碰到不少的江湖人,只是他们脸上的表情已经从昨天的好奇变成了鄙夷。
  “消息传的真快呀!”我心里暗叹。
  议事堂外的院子摆了五六十多桌,寿筵还没开始,这些江湖朋友们已经开始吆五喝六了。议事堂里就清净了许多,座位的格局和昨天晚上的一样,只不过是把椅子换成了坐垫,前面分别加了一张摆满了精美食物的矮几而已。
  一进议事堂,我的目光便射向上首最尊贵的那张短几。短几後面空无一人让我心里有些失落。不过,寿筵还没开始,想那隐湖小筑位居十大门派之首,端端架子也情有可原。一摆衣襟坐在自己的坐垫上,却见韩元济颇为诧异的望著我,又望了望我身後空著的两个座位。
  “玲珑已经走了。”我笑道。
  韩元济到底是老江湖,眉头一皱,“贵派出什麽事儿了吗?”
  一时间屋子里的人都望著我,似乎再等我的下文。我不知道这些人是关心玲珑姐妹还是关心春水剑派,当然像武当宫难这样的年轻俊杰出於“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心理可能更多的是关心玲珑姐妹,但干卿底事!难道非出事了才能离开这个寿筵吗?齐放是什麽东西?别看都叫他“天王老子”,可他并不真的就是天王老子。
  “是这样,”我脸上带著肃杀之气,“敝派得到线报,说有花想容的行踪。玲珑师妹前去查看线报的真伪。”
  宫难、唐门唐天行、排帮司空不群等大多数人都是一副心领神会的样子,宋思之死乃是春水剑派的奇耻大辱,得到仇人的线索焉能不查。倒是韩元济眉头又深了一下才展开,而少林寺的木蝉和尚也是若有所思的样子。
  在议事堂里招呼这帮重要客人的是大江盟的副盟主“小诸葛”公孙且,他是个八面玲珑的人,并没有因洛u灾v在名人录里高居第二十而有丝毫的傲慢,相反的,他可以说太谦恭了,就连对我这个无名小卒也是一脸的和气,这反让我觉得後背有些凉气。
  “王少侠,贵派的消息还真灵通呀,敝派在江南有弟子千人,都没有这个淫贼的消息。”公孙且轻摇羽扇恭维道。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又都回到了我身上,我心里暗骂,脸上却笑道∶“公孙大侠,蛇有蛇道,鼠有鼠道,在下家里有钱,养得起线人。”
  不错,一个门派想在江湖上扬名立万,高强的武功和大把的金钱两者缺一不可。弟子的忠诚并不可靠,黄澄澄的金子才更有吸引力,毕竟大家都要养家糊口。看看议事堂里的这些江湖豪客,哪个不是衣冠楚楚的。
  听玲珑姐妹说,十大门派除了春水剑派,就算是实力最差的鹰爪门都开了三家镖局。春水剑派是个异类,它的弟子多是受尽欺压的穷苦女孩,在门里她们的心灵得到了解放,因此才对门派极为忠诚。
  好在评定十大门派的武林茶话会并不是比那个门派钱多,春水剑派才得以留在其中。不过,早有人发出了不满,“我武功是不如玉夫人,”说这话的是漕帮的帮主李展,“可我漕帮上千弟兄,要说真打,累也把春水剑派的人累死了。”
  线人是个赚大钱的职业,不过相比赚到手的银子,他们的名声就差了许多,在很多人眼里,他们和婊子没什麽区别,因为他们信奉的都是同一条原则∶有奶就是娘。
  赚大钱的行业都是高风险的行业,线人就经常莫名其妙的被人杀死。一些交游广、消息灵通的线人便只为两三个固定的客户服务,当然消息的质量有保证,价钱也就高了许多。
  江湖上大多数门派都是在需要的时候才向线人买情报,一把一利索也没什麽负担。真正养的起线人的都是大门派,因为线人的成本实在太高了,一个用大把银子建立起情报网的线人很可能第二天就死在竞争对手的刀下,这让大多数门派望而却步。
  我自然不明白买情报和养线人之间的区别,在我眼里,线人和替我种田的雇农一样,都是替我创造财富的,所以也就不明白这些武林豪客的眼睛为什麽突然都变得很异样。
  “哈哈,花想容这个淫贼这次还真找错了对象。”对面排帮的司空不群放声笑道∶“有王少侠加盟,春水剑派看来要有所作为了!”
  可能是常年在长江上活动的缘故,司空不群的声音异常洪亮。
  “敝派没有野心,但也绝不会任人欺辱。”我并没有把司空不群放在心上,却因为他的话想起了师父和隐湖的斋主鹿灵犀。隐湖究竟会派谁来参加齐放的寿筵呢?是隐湖在外面走动最多的长老“织女剑”辛垂杨,还是近来震动江湖的後起之秀“谪仙”魏柔?这麽多年了,隐湖该为师父付出代价了。
  “花想容侮辱敝派,敝派会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花想容失踪了很久,是不是进了十二连环坞?”
  听了宫难的问话,他在我心目中的份量稍稍提高了一些,看来武当的这个新秀还不算太白痴。
  “宫大侠所言极是。”我恭维了他一句,然後把从杨威嘴里得到的消息说了一遍。
  议事堂里的人脸上都多了几分同情,宫难皱著眉,“王兄,要真是在十二连环坞的话,事情就麻烦的很。太湖方圆千里,水道纵横,十二连环坞究竟在什麽地方,没有人知道。”
  他停了一下,看大家都目不转睛的望著他,脸上便流露出一丝得色,“因为根据敝派的消息,十二连环坞根本不是地名,而是一艘船的名字,这艘船的主人就是太湖黑道的现任仲裁人『屠夫』尹观和『苦头陀』高光祖,而这艘船停留的地方就是十二连环坞,所以想去十二连环坞找人,就等於在太湖里找一个人一样,难得很呀。”
  宫难在说道“苦头陀”高光祖的时候,特意看了木蝉一眼,木蝉脸上还是淡淡的微笑,只是眼中流露出一丝苦涩。
  也不知道这个高光祖和少林寺是什麽关系,我心头闪过一丝疑问。看别人都在聚精会神的听宫难说话,想来大家对十二连环坞都了解甚少。若真是像宫难所说的那样,我这差事揽的还真不轻松。
  “公孙大侠,十二连环坞就在贵盟的眼皮底下,想来必有冲突,况大侠会不会是他们杀的?”心念一转间,我问道。
  没等公孙且说话,宫难已然笑道∶“王兄很少在江湖上行走吧!”宫难看起来不比我大多少,可已经是江湖有名的一流高手了,说话间便洋溢著一股优越感。
  “十二连环坞虽然是个恶人窝,却也有自己的规矩。逃到十二连环坞的人,除非你离开十二连环坞,否则是不准踏出太湖半步的,而一旦离开,十二连环坞就不会再接收了。所以江湖上开始有十二连环坞的传言已经快三十年了,仲裁人都换了好几任,但从没听说过它和武林其他门派发生冲突。而且,”宫难停了一下,“那些恶人一旦进入十二连环坞,也极少有出来的,大多老死在太湖了。江湖朋友知道他们也再作不了什麽恶了,除了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的,很少有人会去十二连环坞去追凶。”
  山清水秀的太湖竟成了恶人们养老的天堂,这真让我始料不及。看大家的表情都不太自然,想来在没有利益的驱动下,都是“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事情才演变成这副模样。江湖公义?你讲我讲大家都讲,只不过都仅仅是讲讲而已。
  “王兄有所不知┅┅”宫难可能也想到了让十二连环坞这个毒瘤生存了三十年并不是武林白道的光荣,便解释道∶“其实二十多年前,大侠萧雨寒便倾快活帮一帮之力,进入太湖围剿十二连环坞,那时快活帮的实力绝不比现在的武当、少林差,却落得帮毁人亡;我武当也两次与少林联手进剿,只抓了些小虾米,大鱼全部漏网,自己却折了不少人手,太湖,实在是太大了。”
  宫难一向骄傲的脸上此刻竟有些痛苦,看来那两次进剿让武当吃亏不小,至今心有馀悸。我也不想拿我的性命当儿戏,便准备修正目标,如果花想容真的一辈子呆在十二连环坞,那就让他在那里善终吧。
  “师恩深重,此仇不能不报。”我心里虽然动摇,却不能给大江盟留下话柄,缓缓的道∶“他花想容也不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总有爹有妈,有兄弟有姐妹的,在下就不信他真的能把这一切都割舍了。”既然不能进十二连环坞去抓他,那只有想办法把他逼出来了。
  我不是江湖中人,所以也就不是什麽白道,白道江湖的规矩对我并没有什麽约束力,只有大明律法才能约束我的行为。
  众人都吃惊的看著我,就连韩元济也是满脸讶色,他们的心里都在盘算这个叫王动的小子会把春水剑派带向何方?
  一时间议事堂里静悄悄的,公孙且看气氛有些尴尬,便笑道∶“王少侠的想法也是另辟蹊径┅┅”
  我刚想说话,门口传来一阵环沛的叮当声,随著那悦耳的响声,我心里一阵鹿跳,是隐湖的人到了吗?
  不一会儿,门口出现了一个少女的影子,我的座位离门口很近,虽然背著光,那少女的模样依旧清晰可辨。
  “小山重叠金明灭,鬓云欲度香腮雪。”那女孩一下子就让我想起了江南女子的妩媚,萧潇、玲珑姐妹,还有听月阁的苏瑾、碧涛台的王曲莫不如此。明媚的阳光照在她脸上,让笑容更加灿烂。
  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知道她不是隐湖的人。师父说过,隐湖的武功清心寡欲,旁人很难从她们的表情中看出她们心中的波澜。而这少女满脸的相思情意,显然有违隐湖的武学宗旨。
  果然,女孩的眼珠转了半圈後一下子亮了起来,脸上洋溢著的欢乐让议事堂里都似乎感染上了快乐的气氛,她一提裙摆,一路小跑冲到了宫难的面前,兴奋的道∶“宫哥哥,你真的来了!”
  宫难连忙站了起来,英俊的脸上布满了红晕,欣喜中也颇有一丝傲色。
  “齐师妹,奶回来了,练师叔可好?”
  “嗯,师父和我一起回来了。”说话间,她拉著宫难一起坐了下来,问公孙且道∶“公孙叔叔,我和宫哥哥坐一起,行吗?”
  这少女说话的神态没有丝毫的矫揉造作,满心的恳求都写在了脸上,让我都心生怜惜。公孙且看那少女的表情也满是怜爱,笑道∶“公孙叔叔能不答应吗?”
  韩元济把头凑了过来,低声道∶“大少,这个女孩是齐盟主的爱女齐萝┅┅”
  听韩元济这麽一说,我又仔细打量了一番,果然和齐放依稀有点相像。心里正琢磨她的母亲该是怎样的一个美人,耳边又传来韩元济的声音,“她师父是恒山派的掌门练青霓,也就是武当掌教清风道长的俗家亲妹妹。”
  哦?我看了韩元济一眼,他那张马脸上露出一丝丝的担忧,是怕武当吗?他离别山庄和武当并没有什麽利益冲突呀。难道是怕大江盟和武当的联姻?
  “奇怪,齐萝都回来了,怎麽没看见齐小天?”韩元济自言自语道。
  刚认识玲珑姐妹的时候,听的最多的,除了宫难、唐三藏,就是齐放的儿子齐小天。就像男人的目光总是追逐著美女一样,江湖上这三个英俊潇洒、武艺高强的年轻侠客自然也是少女憧憬的对像。玲珑也不例外,当然,这是在遇到我之前。
  齐小天是去年才出道的,因此没能赶上百晓生最新修订的一期江湖名人录。不过,他甫入江湖便一举击杀了在名人录中排名四十七的江南大盗张大泽,便立刻登上了武林新人榜的首席,风头之劲,一时无两,就连杭州最大的赌场如意坊都开出了三赔五的盘口,赌他在年底新一期的名人录上能进入前二十名。
  叫韩元济这麽一说,我也奇怪起来,父亲五十大寿,儿子怎麽能不到场呢?我眼睛向议事堂外看去,那里忙忙碌碌的是大江盟的总管柳元礼。
  “不用看了,”韩元济低声道∶“齐小天不在外边,这几天我都没看到他。原来还没在意,方才看到了齐萝我才想起了他。好像最近也没有听到过他的消息,他忙什麽去了,难道大江盟有事非要他出面,连他爹的寿筵都必须放弃?”
  我“嗯”了一声,齐小天忙什麽去了毕竟跟我没有什麽关系,想来也不会去忙著对付春水剑派,我便不再言语,而且,齐萝美丽的眼睛这时已盯在了我身上。
  “你怎麽坐在春水剑派的位子上了?李长老呢?玉妹妹呢?”齐萝的眼里满是惊讶,像看怪物似的看著我。
  我发誓下次加入一个门派时一定要找个像少林寺这样的和尚窝,这样似乎才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李长老病了。”我信口雌黄,春水剑派的长老李清波这时应该在指导我那些未曾谋面的师姐师妹吧,不过既然我在齐萝眼里的份量不如李清波,那还是给她一个不能来的理由好,这样便不会伤了她的心。
  “玲珑今天早上才走,因为得到了淫贼花想容的消息。”
  齐萝“噗哧”一笑,议事堂里满堂生辉,“是呀,玉妹妹可是有名的淫贼杀手呀,我在恒山都听到她姐俩的大名。”
  我点头表示同意,不过我也是个淫贼,而玲珑很快就会成为我的女人。“而我,”我上身欠了一欠,“春水剑派第十二代弟子,王动。”
  齐萝满脸诧异,回头看宫难,宫难笑著点点头,“师妹,王兄确是春水剑派的弟子,他师父就是『涤雨剑』宋思宋仙子,可惜宋仙子被花想容和杨威害死了。”
  齐萝“啊”的一声捂住了小嘴,眼里霎那间充满了哀伤,那哀伤就连我在玲珑姐妹那儿都没看到。一时间大家都被她流露出来的悲伤所感染,想起惨死在竹子坝的况天,议事堂里顿时弥漫著一种压抑的气氛。
  是齐放的出场打破了议事堂里的寂静。他并没有对我恶颜相向,只是淡淡的瞥了我一眼。他的注意力都在宝贝女儿身上,看女儿坐在了宫难身旁,颇有深意的冲宫难一笑。
  齐放落座,公孙且站在议事堂门口,一挥羽扇,高声唱道∶“时辰到。”
  屋里屋外的人都站了起来,端起了酒杯,“祝齐盟主福如东海、寿比南山。”、“齐盟主万岁!”、“齐盟主千秋万载,一统江湖!”祝贺的喊声此起彼伏。
  我心里却怅然若失,看来隐湖小筑不会有人来了。隐湖这麽神秘吗?连大江盟盟主的面子都不够大?这茫茫江湖还有谁能让隐湖放在心上呢?
  议事堂里杯盏交错,却是各怀心事。等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齐放端著酒杯准备去院子敬大家酒的当口,我把他拦住了,“齐盟主,晚辈要告辞了。”
  齐放“哦”了一声,脸上闪过一丝异样後旋即道∶“也好,贤侄报仇之事要紧,若需老夫协助,万望知会一声,你去吧。”
  韩元济没想到我这麽快就要走,甚至等不及喜筵的结束,便疑惑的望著我,欲言又止。我告诉他要去太湖走一趟,便离开了议事堂。
  萧潇正趴在窗边焦急的等著我,看我快步走来,才长吁了一口气,“主子,齐放没难为你吧?”
  “他毕竟是一门之主,总该有些气度。”我轻轻拍拍萧潇白嫩的脸颊,“再说,他还有更烦心的事儿呢,春水剑派顶大了不起不帮他,又不会拆他的台,他为难你主子也没什麽意思,咱收拾东西走人。”
  “东西早收拾好了。”
  萧潇总是把事情想在前头,也难怪我宠她。
  我把装著我和萧潇换洗衣服的紫藤箱子横在马鞍上,萧潇牵著马,问我∶“主子,是不是没有隐湖的消息?”
  只有萧潇知道我的心思,隐湖才是我唯一的目标。不过,她的声音里倒有一种喜悦,因为她并不希望我和隐湖的人会上面,师父的心死如灰让她心有馀悸,她害怕隐湖把我也变成师父那个样子。
  我没有说话,抬头看白云苍狗、变幻莫测。师父,你给弟子指个方向,隐湖,它到底在哪儿?
第八章
  在杭州城也没歇脚,我和萧潇便雇了一对夫妻的两艘橹子船,沿著京杭大运河北上,去苏州与玲珑姐妹会合。
  萧潇喜欢江上景色,为了她,我曾经用了三天才过了长江。她也喜欢船上的生活,其实我知道,她更喜欢的是在船上能安安静静的依偎在我怀里的感觉。
  运河两岸的景色很美,萧潇蜷在我的怀里,透著窗格子兴致勃勃的看著。
  “开饭喽~”,船娘的吴侬软语响过半天,才见布帘一挑,三十出头的船娘端著几样小菜笑盈盈的走了进来。
  她边把盘子摆在小桌上,边笑道∶“公子爷,别看我家小囡年纪小,手艺在河道上却是有名的紧┅┅”外面传来女孩清脆的声音,“娘--”
  我是个饕家,可能是小时候对扬州城山水阁的包子印像太深了──那次老爹在城里卖完菜之後,花了十文钱给我买了一只,从那以後,我就喜欢上了吃。
  看桌上的几样小菜咸肉春笋、火丁蚕豆、春笋步鱼和炖菜汤都色香味俱全,我就知道船娘说得不假。尝了一下,咸肉春笋里的春笋鲜咸合一,春笋步鱼里的春笋则是清鲜无比,我不由轻咦了一声,杭州湖上和城厢两帮菜都这麽出色,我心里颇有些惊讶。
  大姐,可否把令嫒叫来?
  “小囡──”,船娘知道我吃的中意,脸上都是自豪。
  随著船娘的喊声,进来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模样很乖巧,只是长年在水上,皮肤晒得黝黑。乌亮的眼睛滴溜溜的乱转,没有丝毫的扭捏。
  小姑娘,这几样菜是和谁学的?
  是楼外楼的宋大叔,他回老家坐我家的船,娘没要他的钱,让他教我做了几手菜。公子爷,您没看见宋大叔,他可胖了,门都差点被他挤破了呢。小姑娘回忆著宋大叔的模样,咯咯笑著。
  我不由敬佩起她母亲的眼光来,这真是一笔一本万利的好买卖。“回头有机会,我还坐奶们家的船。”
  萧潇拉过小姑娘,不知从哪里变出一只银簪子,细心的扎在女孩的头发上。女孩不好意思的扭著身子,她母亲却笑道,“小囡,还不快谢太太的赏。”
  大家都觉得亲近了许多。小姑娘看著萧潇,艳羡的道∶“姐姐,奶真好看。”
  恭维的话从纯真的孩子嘴里说出来,萧潇心里自然高兴,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小姑娘看得目不转睛。好半晌才道∶“前几天也有个公子爷和一个小姐包我家的船,那个小姐生的特别好看,我还以为以後再也看不到那麽好看的人了,没想到又看到了姐姐。”
  是吗?我眼睛一亮,萧潇是绝色,那个小姐自然也是绝色。这几天老天好像特别眷顾我,那玲珑姐妹和殷二小姐俱是绝色,她们都将臣服在我的胯下,不知道这小囡嘴里的小姐有没有缘分?
  小姑娘看我似乎不相信,脸上有了急色,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翠玉牌子递给我,委屈的说∶“本来就是嘛。他还给我一块牌子,说有什麽事儿可以拿这块牌子去大江盟找他,他姓齐。”
  “奶知道大江盟?”,接过牌子,我随口问道,脑子里却浮现出齐萝娇美的容颜,原来小姑娘遇到的是她,怪不得她惊艳。
  “怎麽不知道大江盟!大江盟的人都是英雄好汉,没有他们,我们可受气了。”,小姑娘的脸上满是感激。
  我没想到大江盟的口碑倒是这样好,心里对大江盟的看法便有了些变化,虽然贩私盐违法,但这年头,谁还不干点违法的事呢!只要老百姓受益就好。
  咦,不对,齐萝应该是和她师父练青霓同行的,怎麽会出来个男的?看翠玉牌子一面雕的是明月当空,大江汹涌;另一面龙飞凤舞的“大江盟”三个字下面是个古篆的“齐”字,刀法细腻,做工精良,我知道这块牌子绝对是大江盟的信物。心中一动,问∶“小囡,这牌子是那位公子给奶的,还是那位小姐给奶的?”
  是那位公子爷呀。
  齐小天?竟然是他?!这麽说他几天前已经离开杭州了。那个让他抛下老父寿筵的绝色美女又是谁呢?
  “原来是齐大少,他是哪天坐的船?”
  船娘的脸上有些犹豫,小姑娘却满是欣喜的道∶“真的是齐少爷吗?我还有些担心他骗我呢。三天前我和爹娘送客人去松江,齐少爷和那位小姐要回杭州,就正好坐我家的船回来了。”
  我一愣,齐小天不是离开杭州而是回杭州?那他为什麽不参加他父亲的寿筵呢?我原本对他并没有什麽兴趣,此时倒有心探究一番了。
  把牌子还给小姑娘,我问道∶“那位小姐生的什麽模样?”
  小姑娘脸上露出向往的神情,“她很好看,真的很好看,就像┅┅对,就像画里的神仙一样好看。”
  小姑娘不知道怎麽形容那个美女的容貌,但我的心却猛的一阵悸动,萧潇的脸上也现出讶色。
  “谪仙”魏柔。
  我见过的美女有很多种,萧潇沈静,玲珑活泼,齐萝可爱,苏瑾冷艳,每个人都会给我不同的感受。但仅仅用一个名号就给我神仙感觉的,却只有那个未曾谋面的隐湖传人──“谪仙”魏柔。
  玲珑姐妹说过,江湖上极少有人看过魏柔的真面目,甚至有可能一个也没有。“谪仙”的名号是从百晓生那里传出来的,据说百晓生和隐湖小筑有著深厚的关系,才得以一睹魏柔的芳容。不过百晓生并不是江湖人,他是南京翰林院的编修,喜欢结交三山五岳的朋友,也正因为他的身份独特而又中立,他编撰的江湖名人录公正无私,才被江湖人奉为金科玉律,由此想来,魏柔自然应该配的上这谪仙的名号。
  隐湖的传人除了她们的武功之外,美貌也是江湖人津津乐道的。鹿灵犀是绝色中的绝色,这是师父说的,他老人家见过的美女比沈园的仆人都多,自不会看走了眼。辛垂杨听说也是绝色,织女剑的外号并不是仅仅颂扬她的剑法如织女穿梭,密不透风,也是赞美她的容貌如同天上的织女一般美丽。所以当江湖朋友得知隐湖的新秀魏柔的名号时,谁也没有生出怀疑之心──“谪仙”,那肯定又是一个绝色的美女。
  当隐湖成为我的目标时,我就一直在琢磨,隐湖为什麽都是美女呢?难道只有美女才能把隐湖的武功发挥到极致?还是隐湖把美貌也当作了一种武功?所以玲珑第一次提到魏柔、提到她的名号“谪仙”的时候,我本能的就想到了她出尘的、不食人间烟火的美貌会不会变成对付我的利器?
  然而若和齐小天同行的女子真的是她,那她真的变成被打落人间的谪仙了。这种乌篷船,本来就是情侣常用的,看来她和齐小天的关系已经非同寻常了,那样的话,她的心剑还能保持如一吗?
  不过这念头并没让我开心,我心里反觉一阵烦乱。我已经不自觉的把隐湖看作自己的後宫,把隐湖的女人当作自己的禁脔,虽然我还没征服她们。魏柔和齐小天的亲密让我觉得自己的头上似乎戴了一顶绿帽子。
  “主子,也不一定是她。”,萧潇看我的脸色不对,小心翼翼的道。“像唐棠、慕容芷还有练无双据说都是绝代佳人┅┅”
  我知道萧潇在开导我,可听到这些陌生的名字,我不由的疑惑的望著她。
  萧潇的脸上挂著歉意,缓缓偎进我怀里,撒娇道∶“好主子,萧潇下次不敢了。”
  我隔著衣服拽了一下乳环,道∶“死丫头,到底怎麽回事?”
  萧潇脸上多了些红晕,“都是主子说自己是淫贼,玲珑姐妹脸皮薄,又怕主子知道江湖上其他的美女,动了坏念头,便不敢和主子说。”
  我轻揉著她娇腻的乳,笑道∶“奶是不是也怕奶主子身边一堆女人呀?”
  “萧潇只要主子对我好。”,萧潇媚眼如丝。“其实,百晓生除了江湖名人录、武林新人榜之外,还编撰了一个江湖绝色谱。”
  我精神一振,百晓生竟然也是同好!看那帮武林中人对名人录的执著,想来这个江湖绝色谱也不会让我失望。
  上面是不是有玲珑?
  是,玲珑姐妹是第四,所以她们姐妹也不好意思和主子讲这个绝色谱。
  玲珑姐妹只排在第四,让我对绝色谱产生了好奇。“第一该是魏柔吧?”
  “主子猜错了。魏柔是第二,榜首是唐门家主唐天文的大女儿,人称『怜花公主』的唐大小姐唐棠。”
  我一愣,唐棠、齐萝加上萧潇,这些武林大豪的後代怎麽都是美女?转念一想,自古美女爱英雄,想当年这些武林大豪年轻的时候必是江湖美女追逐的目标,他们娶回家的必然也是美女,就像我的五位师娘,无一不是绝代佳人。之後,美女生美女也就顺理成章了。
  想通这一点,我不由得对江湖多了一分期待。
  “排在第三的是慕容世家家主慕容千秋最小的妹子慕容芷。”
  我见过慕容千秋很多次,因为慕容世家的总舵就设在扬州城里,离沈园只隔了两条街。当然那时我以为他不过是个扬州城里有名的大富商;而他一定也认为我只是沈园的少主人,一个经常出没勾栏院的秀才──因为我们碰面的地点通常是在听月阁,而慕容千秋正是听月阁的老板。
  听玲珑解说江湖名人录的时候,我就暗自吃惊。淫贼需要一双锐利的眼睛,让你发现一个美女的优点缺点,当然用在别人身上,就会发现许多不被人注意的东西。我知道一个练武的人如果不运功的话,看起来和常人没有什麽区别,不过你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很多蛛丝马迹,眼中无意闪过的精光,布满老茧的虎口,粗细不一的胳膊都会泻露你的底细。然而这一切在慕容千秋身上都看不到,臃肿身子的每一次移动我都替他喘两口气,而正是这个胖子,就是和大江盟的齐放齐名的慕容世家家主慕容千秋。
  “有没有搞错?慕容千秋还有妹妹?”,我在扬州生活了十七年,认识慕容千秋也有五六年了,从没听说他还有妹妹,他有个弟弟我倒是知道,慕容万代,那也是在江湖名人录里高居第十六的一流高手。
  “再说,就那个死肥猪的妹子又能漂亮到哪儿去!”
  “主子,我也奇怪。不过,听玲珑姐妹说,百晓生做武林各种排行榜,从来没有出过错,想来慕容千秋真的有个妹妹,而且还是个漂亮妹妹。”
  看来慕容家最擅长的是扮猪吃老虎和扮老虎吃猪,他能变出个妹妹也不算太奇怪。
  “在玲珑後面排第五的是大江盟齐盟主的女儿齐萝。”
  我笑了,今天早上我看到她了,果然是个绝代佳人,可惜名花有主,如果没发生况天被刺一案的话,我想齐放很可能在自己的寿筵上宣布自己的女婿人选了。
  “是吗?”,萧潇颇洛un奇,“这个幸运儿是谁?”
  “武当宫难。”,说话间,我想起了韩元济担 的眼神,两大门派联姻是好是坏,我一时也分辨不清。
  “咦?”,萧潇一愣,“是吗?玲珑姐妹还说宫难和唐门的唐三藏、大江盟的齐小天都是武林中的单身贵族呢。”
  “齐萝是恒山派掌门练青霓的弟子,听韩元济说,练青霓是武当掌教清风真人的亲妹妹,而宫难是清风最得意的弟子,他们之间很可能早就认识了。”
  萧潇惊讶道∶“齐萝是恒山派的弟子?玲珑怎麽没说。不过,恒山派还真出人材,排名第六的练无双也是恒山派的,据说她是练青霓的侄女,算起来还是齐萝的师姐哪。”
  等了半天,萧潇没再言语。我问,“下面呢,谁排第七?”
  萧潇一摊手,“主子,萧潇也不知道了,那天正说到这里,就听到您拍门声。”
  我“噢”了一声,心思转到了和齐小天同行的美女身上,会是唐棠吗?有可能,昨天晚上唐门对大江盟全力支持,显然两家有不同寻常的交情;慕容芷?不可能,看慕容仲达的模样,两家并不和睦,再说都是贩私盐的,难免磕磕碰碰;练无双?很有可能,练青霓亲自来贺寿,说明恒山派和大江盟的关系也相当紧密,齐小天应该有机会认识练无双,而且恒山派的武功讲究凝神静气,气质上和隐湖就更为相近。
  萧潇看我半晌没说话,问∶“主子,我们乾脆掉头回杭州?”
  我摇摇头,心中泛起一股无奈,我是个淫贼,但不是个小人,说过的话总要兑现,特别是对美女说的话。我岂能让玲珑姐妹在苏州空等?缉拿花想容也需要作些样子。“去苏州吧,真是魏柔的话,现在回去也於事无补,以後盯住齐小天就是了,他的目标总大些。”
  一入江湖,身不由己。浆声沽──沽的响起,小船载著我满心的思绪向苏州驶去。
第九章
  第二天傍晚,我们才到苏州。和船家告别的时候,那个小姑娘还依依不舍,“公子爷,大姐姐,记得坐我家的船哟,我家的船头插著一幅孔雀旗,好找的紧哩。”
  到了西江阁,我正问帐房先生有没有姓玉的姑娘订房,却听楼梯那边有人喊我∶“师兄──”,抬头一看,正是玉珑满脸欣喜的冲我摆著手。
  “这姑娘不是姓王吗,怎麽又姓玉了?”,帐房先生奇怪的嘟哝了句。
  萧潇迎了过去,“玉玲呢?”
  “姐姐病了。”,玉珑的脸上有些焦虑。练武之人极少患病,可病起来却很缠人,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江湖儿女怕的就是疾病缠身,也难怪玉珑著急。
  玉玲躺在床上,见我进来,便想起身,我连忙按住她的双肩,一日不见,她好像就清减了许多。头发因为出汗全粘在了一起,嘴唇乾的龟裂了好几处,明亮的眼睛也失去了光泽,只是苍白的脸上多了几道红晕。
  “妹子哪儿不舒服,看过大夫了吗?”,我一脸的关切,看玉玲的模样,我知道她病的不轻。
  玉珑摇摇头,玉玲扯出一个笑容,“没事儿,哥哥,我吃过药了。”
  “胡闹!”,我一皱眉,却也不忍心责怪她,回头让萧潇跟店家说埙uㄖ 茼n大夫,诊金加倍。转过身来,却发现玉玲的头偏向了一边,晶莹的泪珠从脸颊滑过。
  我听玲珑说过,她们离家行走江湖快半年了,半年里白天追击淫贼,晚上防备敌人偷袭,本就费心费神,玉玲又是姐姐,还要分心照顾妹妹,身心更是疲惫。而她只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少女,她也想有人疼有人爱。此时,我的呵护关爱自然让她感情激荡,不克自制了。
  “此乃阴璁,这位小姐体质虚弱,风邪内侵所至,静养一段时日就好了,不打紧。”,老郎中随即笔走龙蛇开了一张单子,“这里的店家都备著藿香正气水,晚上先吃点,明早去回春堂抓药。”
  玉珑一脸的疑惑,大夫刚走,她便道∶“哥哥,这郎中是不是个庸医呀?我们春水剑派的内功心法最是固本培元,他怎麽说姐姐体质虚弱呢?”
  “内功能当饭吃吗?”,我瞪了她一眼。玲珑姐妹在遇到我之前,手里拮?,常常风餐露宿,要不是春水心法真有些奇妙之处,姐妹俩恐怕早病倒了。
  萧潇喂玉玲服下藿香正气水,又端来了一碗参苓粥,玉玲坐起来,低低说了声谢谢,便一小口一小口的喝起粥来,眼泪也一滴一滴的掉进碗中。
  玉珑这才发现姐姐哭了,慌忙上前摇著玉玲的胳膊,急切的问∶“姐姐,奶怎麽啦?”看姐姐哭得越发厉害,转头问我道∶“哥──”
  我正欣赏著玉玲欺梅赛雪的肌肤。玉玲只穿了件月白小衣,那小衣比肚兜大不了多少,只堪堪把胸前重要的部位遮住,珠圆玉润的臂膀和胳膊都裸在外面。看玉玲的神态虽然羞涩,可更多的却是发自内心的喜悦,我知道她对我已经不设防了。
  坏哥哥,玉珑打了我一拳,嗔道。
  萧潇在一旁偷笑,少爷他真是有诸佛庇佑啊。她想起了听月阁的苏瑾,那个名动江南的歌伎原本也是卖艺不卖身的,少爷就是趁著她去南昌宁王府献艺病在路上的当口大献殷勤,才打动她的女儿心继而失身於他的。
  店小二把热水壶放在了门口,我看萧潇正调著水温,便对玉珑道∶“妹子,以後和奶萧潇姐多学学,伺候人那也是一门学问。”
  玉珑顿时绯红了脸,一扭蛇腰,我才不学哪。眼睛却忍不住往萧潇那里瞟去。
  我留下萧潇照顾玉玲,玲珑姐妹是一路骑马过来的,又赶上玉玲生病,玉珑便忙了一天,虽然不得要领,身子却是乏透了,不像我和萧潇坐船悠哉游哉的并没有耗什麽体力。
  西江阁外月光如水,沿著前面的大街向西,就是苏州最热闹的神仙庙,庙前南浩街的小吃曾让我和萧潇流连忘返。沿街纳凉的人三五成群的聚在树下,下棋的、嗑著毛豆喝酒闲聊的、拉著胡千自拉自唱,看著是那麽的悠闲富足。江浙富甲天下,从苏州城里老百姓的生活便能管窥一斑。
  进了南浩街,逛夜市的人更多了。我记得在这条街的中段有家叫老三味的小铺子,虽然只作鸡丝馄饨、南瓜团子和鸭血羹这老三样,却是有祖传的秘方,平平常常的三样小吃叫老板做的是鲜美异常,便直奔而去。
  铺子里都是人,早就没了座位。老板眼观六路,看我有些犹豫,忙挥手招呼我,“公子,您到後院吧,我给您送上南瓜团子和鸭血羹。”
  我诧异的望了老板一眼,“你记得我?”
  “怎麽不记得!太太那天还赏了吊钱哪。”,老板憨憨的笑道,手里却没停下,麻利的兜了一勺滚烫的鸡汤浇在馄饨上,那皱纱似的皮透著肉色的馄饨,顿时便一只只张开羽翼在碗中漂浮起来。
  我笑笑,这样的老板想不挣钱恐怕都不容易。按著老板指的方向,我侧身在人群中挤了过去。
  眼看到了柜台旁的小门,我正想弯腰进去,却觉得侧後有股冷冽的寒气直刺我的後腰。
  有刺客!
  我身子的反应几乎和我大脑的思维一样迅速,在腰上感觉到有尖锐物体刺破我衣服的那一霎那,我身子突然向右平移,以致我旁边端著一碗馄饨正吃得津津有味的汉子一下子被我撞的飞了出去,“哎唷”一声连人带馄饨砸在一张小桌上。
  “杀人啦──”,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小铺顿时炸了营,那些吃饭的人扔下手里的饭碗,“轰”的一声朝门口涌去。
  我躲过那暗中凌厉一击的同时,已经看清了刺客的面目。那是一个几近四十的瘦小汉子,手里提著一尺多长的三 刺,脸上一片茫然,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十拿九稳的一刺竟然落了空。
  在明亮的气死风灯下,三 刺发出冷厉的光芒,两道深深的血漕说明这是一把杀人的利器。我心头火起,一抬手,一道剑光刺向那汉子的脖颈。
  自从我变成了春水剑派门下弟子王动,我腰间便多了一把精钢剑。春水剑派是以剑法出名的,我只好让我心爱的碎月刀暂时隐居起来。
  “杀!”
  我并不想杀他,他是谁?为什麽来暗算我?我总得问个清楚。剑花虽然指的是那汉子的脖子,但春水剑法的这招“云破月来花弄影”重点是在那个“影”字,他的肩胛骨才是我的最终目标。
  那汉子看到剑光才醒悟过来,身形一锉,三 刺朝我小腹刺来。
  在老三味老板的眼里,那汉子的动作快得几乎可以和自己舀鸡汤的速度相媲美,可在我眼里,他的动作就像是八十岁的老太太一般缓慢,我剑势随之一变,挽起的那朵剑花正好点在三 刺的护手上,只听铛的一声,三 刺便被击的飞了出去,那汉子更是“腾腾腾”的倒退了好几步,险些一屁股坐在地上。
  “小子敢尔!”
  我上前一步,手中长剑堪堪刺入那汉子的身子,就听身後有人低声喝道,在众人的惊叫声中,我听到两种兵器裂空而至的声音,其中的一件还颇为迅捷。
  在霎那间我便算好了其中的时间差,身形一动,手里的剑突然快了几倍,一道血光随著“嗷”的一声惨叫从眼前汉子的肩头喷洒而出,我踢出的一脚在把他踢飞的同时也封闭了他下半身的三大穴道。等我转过身来的时候,和我距离最近的一把像是猎户用的叉子离我足足还有一尺远。
  看到同伴受了伤,叉子的主人顿时红了眼,叉子的速度似乎又快了那麽一点点,旁边那人也咬牙切齿的把一口长剑的速度运到最快。而他们的身後还有两个人因为铺子狭小无法从正面攻击,正向两边散开。
  洞悉了他们企图,春水剑法中对付群殴的杀招登场了。
  “迢迢不断-如-春-水──”。
  随著我的漫吟,那两个汉子的眼前出现了一面剑光,那剑光就像迢迢不断的春水,一波比一波汹涌,那把叉子只和我的剑交错了两次便飞上了屋顶,而另一把剑更是在第一波剑光中便随著一只手落在了地上。
  当眼前的两人发出渗人的惨叫,那两个准备夹击我的汉子也同时“嗷”的叫了起来,兵器铛的掉在地上。
  我当然看得清清楚楚,老三味老板的大汤勺在咕咕冒著热气的鸡汤锅里快速舞动了两下,两道银光便飞了出去,准确的击在了那两个汉子握著兵器的手上,眼光之准,力道之足,决不输於一个暗器好手。
  老板憨厚的脸上洋溢著一股豪气,我的剑再度闪过两道寒光後回到了腰间,然後把手伸给了老板,“扬州王动。”
  老板的手粗糙而有力,“老三味的南元子,公子叫我老南、元子都成。”
  我掏出李之扬给我的捕快腰牌,心头响起李之扬的话∶“兄弟,江湖险恶,官家的身份总有用的著的时候。”,却没想到这麽快就用上了,“老南,大恩不言谢。我是浙省捕快,还有同伴在西江阁,我得立刻诳u^去。”瞥了一眼在地上呼号惨叫的刺客们,“这些人就交给地保送官吧,衙门里的人若是有事,在这等我或者去西江阁都成。”
  南元子憨笑道∶“公子言重了,哪里来的什麽大恩不大恩的。这帮毛贼,我告诉老鲁送他们见官!”,心下却一阵奇怪,这文雅的公子哥怎麽会是个捕快呢?
  我点头,身子已冲出了老三味。
  老三味离西江阁并不太远,我却觉得路似乎变得很长,暖风从我身边呼呼的掠过,路上不时传来女人的惊叫,而那声音眨眼间就被我抛在身後。
  那个使猎叉的是什麽人?他叉子上的力道著实不小,还接下了我半招“迢迢不断如春水”,虽然他的武功比杨威差点,差的也有限。使三 刺的家夥也有些功底,这都是些什麽人?
  我知道在江湖上,我的名头远远比不上玲珑双玉。这就意味著如果西江阁也遭到攻击的话,攻击的力量一定比攻击我的强很多。这让我心急如焚,玉玲的病让玲珑姐妹武功的威力至少损失了三成,萧潇也从来没有和人真正动过手。唯一让我觉得安心的是萧潇和她们在一起,她的六识甚至比我还要敏锐,绝不致於让偷袭得了手。
  还在院子里,我就听到了兵器交错的叮当声,我心里顿时一松,看来回来的还算及时。
  点倒一个在屋顶上望风的喽罗,我翻进了天井。狭窄的二楼过道上,萧潇以一敌二,兀自站了上风,而楼下玲珑姐妹联手对付一人,却处境堪 ,旁边的地上躺著三个人,浑身是血,看模样已经咽了气。
  “老乌,别磨蹭了,我这儿快顶不住了,这小娘们扎手的紧。”,和萧潇打在一处的一个汉子不满的冲楼下喊道。
  玉玲身上还是那件月白小衣,只是上面多了几处破损、几朵醒目的血花。长剑挥舞之际,春光不住的外泄。那老乌使著一对铁钩,好整以暇的抵挡著玲珑姐妹的进攻,嘴里啧啧有声∶“好,再刺一下┅┅,哇,啧啧,他奶奶的真挺呀。”玉玲脸上满是羞愤,剑法更显散乱。
  我看了一眼就知道老乌是一个高手。师父说过,钩是最难练的兵器之一,能把双钩使好的武功都不会差到那去。这个老乌的双钩虽然不是炉火纯青,却也颇为可观。他的武功明显高出那个使叉子的汉子许多,甚至比杨威还要高一些。
  他左手钩快速的递出,正是玉玲玉珑移形换位的当口,玉玲身子虚弱,动作稍慢便露出了破绽,铁钩又带回了战利品,“嘶啦”一声,玉玲的小衣又被扯下了一块,露出一片雪白的後背。
  我急悼u U,“昨夜西风凋碧树”半空中我的声音如同惊雷一般。
  话音甫落,玉珑手里的剑光便突然大盛,玉玲却身子一软,我正好赶到,手一抄,玉玲便倒在了我怀里。
  抱著玉玲,我手里的剑已後发而至。还是那招“云破月来花弄影”,却因为含愤击出,剑势更强了几分。老乌的脸上有了惊容,双钩左支右挡,却怎麽也锁不住我的剑,反而被我手中的精钢剑屡屡弹得倒卷回去,最後前胸洞开,只听“噗哧”一声,玉珑一剑将他刺个对穿。
  老乌临死的惨叫就像一个信号,楼上被萧潇刀光困住的两个人此时也顾不得逃跑会给对手留下空门,一左一右同时往外逃去,显然对於逃跑来说,他们之间的配合还算默契。不过萧潇并没有迟疑,刀一圈,左边一个人的脑袋便冲天而起,身子却奇异的扭了几扭,然後摔下楼去。
  萧潇一下子呆住了,血喷在了她脸上,她都忘记躲闪。当那颗脑袋砰的一声落了地,萧潇开始吐了起来。
  这是萧潇第一次杀人,当她使出那招“杀猪”,我就知道那头猪的脑袋要搬家了。
  我暗叹了一声,虽然在教萧潇武功的时候我就知道,她早晚有一天会用我教的刀法把敌人的头颅砍下,但我并不希望她真的去杀人,包括玲珑。我宁愿她们拎著刀──不过是菜刀钻进厨房,把刀法剑法用在那些鸡鸡鸭鸭身上。
  然而人在江湖走,岂能不杀人!我的愿望也就仅仅是个愿望而已。我甚至还在随口指点著玉珑该怎麽去杀死那个一心想要逃跑的汉子,那汉子如同疯了一般,玉珑的武功明明高出一块,可在那汉子疯狂的每每像是要同归於尽的招式下,玉珑竟有些支持不住了。
  最後玉珑的剑还是如春水般温柔的划过他的喉咙,她也累得靠在墙上不停的喘著粗气。
  我抱著昏迷的玉玲飞身上了楼,把萧潇搂在怀里。萧潇的脸色有些苍白,嘴角还残留著呕吐的汁液,“主子,我┅┅我杀人了。”说著,“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萧潇,如果有人要欺负奶,我不仅会杀了他,还要把他大卸八块,然後剁成肉泥。
  真的吗?萧潇止住了哭泣,扬起脸望著我,泪眼婆娑的星眸中闪动著令人心醉的光芒。
  把玉玲弄回床上,掐了一下仁中,玉玲幽幽的醒过出来。她先看了妹妹一眼,轻喘著问∶“妹妹,伤没伤著奶?”玉珑使劲咬著嘴唇摇摇头,眼泪却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妹妹,别哭,姐姐这病没事儿。”玉玲轻笑了一声,又对萧潇道∶“萧潇姐姐,多亏了有奶,我和妹妹才没落到乌承班的手里。”
  萧潇笑道∶“妹子,咱一家人可别说两家话。”
  出乎我的意料,玉玲竟然应了一声“是”,然而接下来的事更让我惊讶,连萧潇和玉珑都吃惊的捂住了小嘴。玉玲一欠身,白嫩的手臂围住我的腰,上身偎进我怀里,用细的只有我一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哥,别离开我们,我害怕。”玉玲的声音既羞涩又大胆,“我想一睁眼就能看到┅┅哥哥的身影,这样我才安心。”
  我怀里的玉人身子火烫,我知道那不光是因为发烧的缘故;她的心脏剧烈的跳动,同样也不是仅仅因为刚经历了一场剧斗。生死一线的巨大刺激让她放弃了所有的顾虑和矜持。
  “玉玲,我答应奶。”,我在她耳边的细语带给她莫大的喜悦,她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把我的腰箍的死死,转眼间小腹一片冰凉。
  这丫头倒真是水做的,这麽爱哭,我心里泛起一股柔情。看萧潇正含笑望著我,而玉珑满是红晕的脸上羞涩中又带著一丝狐疑,我又低头小声道∶“玉玲,让我看看奶的伤。想抱,等奶养好了身子,哥哥再好好的疼奶。”
  “讨厌!”,玉玲毕竟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处子,羞得放开了我。
  她的伤并不重,铁钩在她右臂上留下了一道寸长的伤口,因为伤的很浅,血已经凝固了。不过萧潇还是用盐水把她伤口洗净,细心的包扎好。
  她的小衣上都是敌人的血,加上被铁钩扯的七零八落,已经没法穿了,萧潇和玉珑身上也是血迹斑斑,我便让她们把衣服换了。
  趁著她们换衣服的当口,我把屋顶那个被我点倒的小喽罗拎进了阁里。
  老板听没有了打斗声,从柜台後战战兢兢的探出脑袋,一眼便看到了委顿在地上的那个小子,两眼顿时冒出火来,翻身从柜台里转出来,冲他的脑袋就是狠狠的一脚,嚎道∶“王八犊子,我和你秦江有何冤仇,你这般害我!”
  看老板的模样恨不得打死那小子,我只好一把拽住他,“你认识他?”
  “拨了皮我也认得!”,老板气哼哼的道,旁边有个夥计搭言,“他是城里有名的泼皮无赖,唤做秦江。”
  秦江看满地的死人,早没了泼劲,一个劲儿的磕头讨饶,“大侠饶命,曾大爷饶命。不关我的事儿啊,他们给我五两银子让我在屋顶看有没有衙门的人来,我哪儿知道他们是来杀人的?!"
  我看秦江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知道从他嘴里得不到什麽消息。此时,苏州府的总捕头鲁卫也到了,我亮了身份,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他。
  鲁卫看来是老江湖了,他一面翻看著地上的尸体,一面似乎漫不经心的问道∶“老孙的腿好些了没有?”
  我不知道老孙是谁,听鲁卫的口气我就知道他对我的话并不全相信。“鲁大人,老孙是谁我不知道,杭州府衙我只认识李之扬李大人,我直接受他的指挥。”
  “哦?”鲁卫一愣,回头看了我一眼,“李大人家里可好?”
  我笑了,多亏李之扬和我推心置腹,“他新添了个公子,小家夥壮著呢,刚生下来就八斤九两。”
  鲁卫点点头,“老弟,不是做哥哥的多心,干我们这行,凡是要小心。”说话间,他翻过乌承班的尸体,突然轻“啊”了一声,眼光左右转了两下,落在了一旁的铁钩上。
  他眼睛一眯,似乎有些不相信的自语道∶“乌承班?”
  我听玲珑说的就是这个名字,便点点头。
  “阎王钩乌承班?”
  我听鲁卫仍是将信将疑,心中便有些不耐,“鲁大人,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叫阎王钩,既然你认得在下倒要请教一二了!”
  “老弟,乌承班是个江洋大盗,老哥我岂会和他相识,只不过我这儿有他的画影图形和案底资料罢了。”鲁卫先看了胸口致命的剑伤,再看他虎口全是血丝,显然是被我震裂了。“老弟,你真是一身好武功啊!敢问师门是哪一派?”鲁卫并没有因为我语气不耐烦而不高兴,反而颇感兴趣的望著我。
  “在下乃春水剑派门下弟子。”我随口道,既然从秦江嘴里得不到消息,听鲁卫的语气似乎也并不太了解乌承班,我还是去老三味审审那几个刺客吧。
  鲁卫动容道∶“玉夫人收男弟子了?”
  “是。不过,我准备退出春水剑派了,”我望了一眼满脸迷惑的鲁卫,“每个人都在问我这个问题,我已经厌烦了。敢问鲁大人是何门何派,能不能收我这个弟子?”
  楼上的玉珑不知什麽时候出了房门,听到这儿忍不住笑了起来,师兄把改换门派看得和换件衣服一样简单,也不知他心里是怎麽想的。
  “鲁大叔,别听我师兄胡说。”,玉珑嗔道,随即又笑说道,“鲁大叔是少林寺的俗家弟子,师兄你不会想去当个和尚吧?”
  看来两人很熟悉,鲁卫看到玉珑,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原来是奶这个调皮鬼。乌承班倒也死得不算冤枉。”
  “鲁大叔你真是洛u ㄣL,”玉珑脸一红,“若不是师兄逼住他的双钩,侄女也杀不了他。”鲁卫笑道,“我知道,奶手上没那麽大的力道。”问∶“玉玲那丫头呢?”
  姐姐病了。三人边上楼,玉珑边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和我想像的一样,萧潇听到了异样的动静,然後就发现了窗户纸伸进了冒著青烟的铜管。玲珑和萧潇突然出手,萧潇抵住了两个武功高的,而玲珑则在转眼间便杀了三人,这时乌承班才从外面扑了进来。玉珑心有馀悸的说,若是乌承班一开始就加入战团,结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师兄,你回来的太及时了。是不是也碰上偷袭的人了?
  我点点头,冲鲁卫道∶“鲁大人,我在南浩街老三味那儿制住了几个人,是不是现在就审审他们?”
  鲁卫点头,“我就是从老三味那边过来的,刺客我已经吩咐人带回府衙了,老弟和我一起回去审审他们吧。”正说著,楼下有人喊道,“老总,鲁老总──”。
  我回头一看是个衙役,似乎想说什麽却欲言又止。鲁卫一皱眉,“什麽事?”
  衙役看了我一眼,吞吞吐吐的道∶“老总,那几个人都┅┅都死了。”
  我心里一急,鲁卫也是一愣,旋即冷静下来,“大有,到底怎麽回事?”
  “我们走在半路上,那几个人便一个接著一个倒下去了。看脸色像是吃了毒药。”
  “叫忤作验尸。”,鲁卫沈著脸吩咐一声。进屋见玉玲委顿在床上,便安慰了几句。看屋子里打的乱七八糟,他转头对我道∶“这儿不能住了。老哥我後院还空著几间厢房,那里清净,来往的人少,不像客栈这麽杂,老弟若不嫌弃,搬过去住如何?”
  我心里暗赞了一句,鲁卫他不愧是老江湖,待人接物一点不走板。他虽然和玲珑姐妹很熟,可听她们叫我师兄,便问我的主意。
  “那就多谢鲁老哥。”经历了这麽一裆子事儿,我也觉得客栈不太安全,便不再客气。
  玉珑撅起小嘴,“师兄尽占便宜,我都叫鲁大叔的。”鲁卫像是洞烛了她的心,笑著说了句各交各的,不妨事,没准儿奶这个小丫头以後也叫我鲁老哥呢。说得玉珑一阵脸红,却不肯反驳。
作者: qdlee    时间: 2003-3-4 15:39:40

第十章
  替玉玲叫了辆马车,一行人跟著鲁卫向西而去。拐进南浩街北面的一条街又走了一会儿,鲁卫停在了一处大院前。
  我看院子的方位好像离老三味很近,便笑著问是不是。
  “老弟好眼力,这可是咱做捕快的基本功,上哪儿都得先摸准地形。”鲁卫一边叫门一边道,“我和老三味老板南元子老南是邻居,两家院子正好背靠背,还打通了一道门走著方便。”
  我恍然,怪不得他这麽快就到了西江阁。想起南元子憨憨的笑容,我不禁赞“老南是条好汉!”
  鲁卫也深有同感,“老南是南浩街的奇人,他要是行走江湖的话,名人录里少不了他的位子!”
  鲁卫的浑家并不是练武之人,却极是好客。加上两口子无儿无女,内心可能早把玲珑姐妹当女儿看。萧潇也是个乖巧的人,相处下来很是融洽。
  安顿好三位姑娘,鲁卫叫来了南元子。院子里藤蔓架子下的石桌上,摆著鲁大嫂煮的一大盆盐水毛豆和切的整整齐齐的卤口条、酱牛肉,南元子也带了七八只酒糟蟹来,鲁卫把一坛珍藏了好几年的特酿女儿红敲开,三人把酒言欢。
  “老弟,你一出手就不简单。”鲁卫呷了口女儿红,“你还不知道吧,那乌承班在江湖名人录里排名四十四,是武林的成名高手,就算贵派的李清波长老来也未必能留下他,嘿嘿,却叫你们师兄妹给杀了。还有你在老南铺子里制住的那个使叉子的叫钱江,靠著那把裂虎叉也挤进了名人录。好麽,名人录里的人一下子死了俩,你们春水剑派这回可是大大的风光了。”
  南元子插话道∶“老鲁,我可没听说乌承班和钱江有什麽交情,他俩一个江南一个江北的,走到一块可不是什麽好事。”他嘴里塞满了毛豆,话听起来就不太清楚,而就是这短短两句话的时间,他面前又多了一小堆毛豆皮。
  市井多奇士。从南元子甩出那两道鸡汤开始,我就知道他绝对不仅仅是个卖馄饨的,他憨厚的外表下隐藏著怎样的实力恐怕连鲁卫也弄不清楚。“老南,你说得不错,我虽然不知道乌、钱之间有什麽关系,但从我和师妹身处两地却同时遭到攻击,而钱江被擒後服毒自尽这两件事看,他们恐怕有严密的组织,背後很可能有更厉害的角色在指挥策划。”
  鲁卫赞许的点点头,“老弟说的有理,不过,你们春水剑派到底惹了何方神圣,让人使出这麽大的手笔来?”鲁卫的话虽然有些调侃的味道,可脸上却现出一丝忧色。
  “难道是花想容?”,我头一个便想到了他,张口就说了出来,却立即暴露了我江湖知识的贫乏。
  “我怎麽看老弟都不像是个江湖人”南元子歪著脑袋看我,“也不像捕快。我总觉得第一次到我铺子里的那个公子哥的样子比较适合你。”旁边鲁卫提醒道,“老南,他的腰牌可是真的。”
  “不是老弟你偷的?”看我摇头,他叹了口气,“这乌承班也死的糊涂。论江湖地位,花想容差阎王钩不少,花想容不过是个淫贼,乌承班手下可是有一群牛头马面的很有些实力,花想容指挥不动他。”
  听到淫贼两个字我心里一阵犯忌,“老南,拜托你以後形容花想容的时候在淫贼前面加上下三滥三个字,这样我心里才能平衡,因为我也是个淫贼。”
  南元子和鲁卫都是一愣,继而又都哈哈笑了起来,“难道淫贼也分三六九等吗?”
  那是,就像大家都卖鸡丝馄饨,你老三味的就比别人高一筹。
  “是这样啊。”南元子有些明白了,“看你小子领著三个花不溜丢的大姑娘,就知道你即便不是淫贼也好不到哪儿去!”,南元子笑道。
  “南大哥!”正巧玉珑端著一盘炒泥螺出来,听了不由大发娇嗔。
  南元子的嘴里立马塞满了豆子,鲁卫替他解围,“玉珑,奶来得正好,大叔问奶,这半年奶们玲珑双玉惹了什麽厉害仇家了吗?”
  花想容!不是我惹了他,而是他惹了我们春水剑派!师兄和我就是在找他替宋师姑报仇!
  鲁卫和南元子忍不住对视而笑,你们师兄妹还真是心有灵犀呀。除了他,还有谁?
  “能算个人物的,『银燕子』董长海这个坏蛋算一个,不过他已经被我和姐姐杀了。”玉珑乘机拉了个板凳坐在我身後,“还有前几天在杭州才伏法的『蛇郎君』杨威,那是我师兄擒住的,其馀的都是些小毛贼,不值一提。”
  董长海是祭“玲珑双玉”名号的第一个成名武林人物,不过那已经是半年前的事了,鲁、南二人都很清楚,但听到杨威的名字,脸上都有些讶色,“杨威已经伏诛了?那小子可滑得很。”看玉珑点头,南元子笑道,“好家夥,转眼间恶人榜上就少了三。老鲁,我看你这江南第一神捕该拱手让贤了。”
  虽然杭州和苏州相距不过一天的脚程,却因分属浙江、南京两大布政使司,情报交流便不那麽通畅。我看杨威的消息都还没传到这里,心中一动,“鲁老哥,鹰爪门掌门况天在杭州被人暗杀了,您知道吗?”
  鲁卫正端起酒杯往嘴里送,闻言手蓦地停了下来,酒顿时漾了出来;南元子一下子把嘴里的豆子全吐了出来,失声道∶“什麽?”
  看到他们震惊的样子,我才知道我低估了况天的份量和事情的严重性。在江园,似乎每个人都比我先知道况天的死讯,他们在面对我的时候,已经消化了况天死讯带给他们的震惊,玲珑如此,议事堂里的那些人也如此,这就让不了解江湖的我产生了错觉。
  在我眼里,百晓生的江湖名人录里那一百个江湖名人的名字不过是一个个的符号而已,我并不知道每个名字後面的故事,也不清楚为了在名人录上能提高一级江湖上会流多少血、死多少人。
  排名四十四的武功肯定比排名六十四的高,乌承班就比杨威费了我更多的力气,不过,在我心目中,这没有什麽本质的区别,对於这些用不了五招我就可以解决的所谓高手,我实在没有兴趣去了解他们,就像已经站在了泰山之巅,谁还会关心山下那些小山包的高高低低呢?
  我见到的唯一高手是大江盟的盟主齐放,他只用目光就让我感到了诺大的压力,自然是高手,也让我知道江湖名人录并不是一堆废纸。木蝉和宫难的武功看起来也很好,木蝉枯荣相济,精华内敛,而宫难锐利的如同一把出鞘的剑,可我知道,真的打起来,我有七成把握击败他们。
  鲁卫和南元子的表情一下子让我想起了我一直忽略的一个事实,击败一个人和杀一个人是决然不同的,齐放可能会击败我,可他绝对杀不了我;我能击败木蝉和宫难,但要杀他们也很困难,因为逃跑总容易些。
  “能把况天这样的好手杀死,要麽是名列十大的武林绝顶高手,要麽是像今天这样的暗杀,而暗杀者也要有相当的实力。”,南元子斟酌著词句道。
  “是暗杀。”鲁卫从最初的震惊中清醒过来,很快得出了结论,“十大中没有人有理由杀况天。鹰爪门是开镖局的,和几大门派的关系都很融洽,又没有什麽野心,不会引起十大的杀机。”他停了一下,苦笑道∶“如果连况天这样的高手都能被暗杀的话,我看江湖上恐怕要人人自危了。”
  南元子叹了口气,“如果况天的死和今天的暗杀有关联的话,那就更可怕了。”南元子显然明白了我提起况天的目的。
  “师兄,他们真的会有关系吗?”玉珑把身子靠近我,声音里颇有几分担 ,我知道今晚的暗杀让她有些恐惧,心里一阵怜惜,便轻轻一带,让她靠住我的後背。
  鲁卫和南元子看在眼里,却都作出一副视而不见的样子。在他们眼里,我和玉珑是很匹配的一对儿,虽然那个萧潇似乎和我更亲密,但男子汉大丈夫三妻四妾份属平常,南元子自己就一妻一妾,对我的行洛u鲒M不会在意。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可惜没看到况天的尸体,要不对比一下杀人者的手法,倒是能看出很多问题。”,鲁卫手一扬,杯中的酒已化作一道银光飞洒出去,“唉,可惜了一条汉子!”
  鲁卫脸上流露出来的沧桑让我对江湖的残酷又多了一分认识。江湖岁月催人老,如果江湖都是风花雪月,人又怎麽会变老?
  “哼,肯定是十二连环坞!”,我背後玉珑忿忿道。
  “不会的,”还没等我把从宫难那里得到的情报告诉玉珑,鲁卫已经断然否认了这种可能性,而理由竟和宫难的一模一样,我这才想起来,最後两次对十二连环坞的进剿本来就是少林和武当联手做的,鲁卫出身少林,又是太湖属地苏州府的总捕头,对十二连环坞的了解恐怕更为详尽。
  “人死在大江盟的地头上,又是齐盟主的挚友,大江盟恐怕要倾全帮之力缉拿凶手了。”
  我应道,“不错,齐盟主还遍邀武林各大门派协助追凶,不过我拒绝了。春水剑派人丁单薄,经不起折腾。”
  鲁卫的脸上有些不以为然,南元子却赞许的点点头。
  玉珑小声道∶“师兄,会不会是大江盟因为咱们拒绝了它而下杀手?”可能她自己也觉得匪夷所思,没等说完就咯咯笑了起来。
  鲁卫哈哈一笑,“奶这丫头倒也敢想。齐盟主好面子,奶拒绝他,他肯定不高兴。不过,如果因为这点事儿,大江盟就下了杀手,那它离灭亡也就不远了。齐盟主是聪明人,怎会干这样的傻事!他要是知道你们遭人暗杀,心里恐怕比谁都著急呢,没准儿还惦记著派人保护你们哪。你们要是不明不白的死了,大江盟说不定还要背上黑锅呢,江湖人言可畏啊。”
  玉珑有些不好意思,“我也知道不可能是齐盟主,可究竟是谁呢?”
  敌人把活的线索都掐断了,对手究竟是谁,就连鲁卫这个经验丰富的老江湖兼捕头都毫无头绪,“等我手下弟兄的消息吧。乌承班和钱江好歹是个成名人物,走到哪里都会引起别人的注目,就先从他俩身上找线索吧。”鲁卫解嘲的笑了笑,“不过,这几天大家倒是可以睡个安稳觉了。因为不管对方是谁,一下子折了乌、钱这两把好手,不仅要心痛一阵子,而且绝对出乎对手的意料,没有万全的计划他们是不会再出手了。再说调整新的攻击部署也需要时间。只是,”鲁卫叹了口气,“到底能好好的睡几天,只有天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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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鲁卫家真是个好住处。和南浩街中间只隔著南元子的院子,去街上和神仙庙是异常的方便,却没有南元子那里的人声鼎沸,相反安静的许多。两天下来,我自是大快朵颐,玲珑姐妹在吃过南元子精心烹制的老三味之後也开始变成了美食家。
  老郎中的方子十分对症,玉玲的病已好了大半,只是因为身子虚,我便不准她随意走动。玉珑闲著没事,就缠著我教她武功。
  哥哥,为什麽你使的那招“云破月来花弄影”威力那麽大?我内力是比哥哥差,但也不至於差这麽多呀?
  玉珑很困惑。一个人的内功修为是很难投机取巧的,好的内功心法加上灵活的头脑可能会让练功的进境更快一些,但仅此而已。没有日积月累的艰苦磨练,想要有高强的内功那是痴人说梦。那些百年人参、千年灵芝虽然可以固本培元、补阴还阳,却增加不了一丝内力。
  对练武的人来说,三十岁是道分水岭。绝大多数人到了这个年龄内力修为就停滞不前了,因为这时人的肌体已经开始慢慢的老化,而一个人的内功是高是低此时便有了分晓;极少数天才依靠优异的先天资质和玄妙的内功心法,可以再进境数年,正是这几年使他们成为了一流高手。之後,对一个武林中人更重要的变成了精妙的武功招式和丰富的对敌经验,修炼内功的目的只是将内力维持在一个水平线上。过了六十岁,内力便会快速的衰退,所以在百晓生的江湖名人录里六十五岁以上的武林前辈凤毛麟角,而且大多是保有童子身的出家人。
  女孩子发育的早,在练内功的前期便占了很大的便宜。“谪仙”魏柔以花信之年便位列江湖十大高手,这样的荣耀从来没发生在男人身上。玲珑不过十七岁,内力也颇为可观,可相应的对敌经验就差的太远。
  我也没有江湖经验,擒拿杨威是我第一次正式是和江湖人交手,可我有个好师父。
  我不想否认我是个天才,因为师父经常说,阿动,你是个天才,你连内功练的都比别人快,不过,师父讲的可都是至理名言,你要仔细听著。
  玉珑,春水剑法是好剑法,每一招都经过了先人的千锤百炼。可临敌之际用那一招,怎麽用却是大学问。
  玉玲半躺在躺椅上,小声跟萧潇笑道∶“萧潇姐,很少看到哥哥这麽严肃啊。”
  “钩有锁拿兵器的妙用,特别是双钩配合,威力更盛。不过,使双钩容易伤到自己,招式不免凝滞,对付它,就要发挥剑轻灵的优点,『云破月来花弄影』是春水剑法中最灵动飘逸的一招,用它对敌正是以我之长,攻敌之短。”
  玉珑好像明白些什麽,不住的点头。我接著道∶“不过,奶们女孩子天生气力弱,遇到乌承班这样的硬点子就不能死拼,这时就要讲究出招的时机了。”
  我拿了一块木头,站在了玉珑近前一尺,“玉珑,能刺穿这块木头吗?”,玉珑摇摇头,太近了。我退後了三尺,现在呢?玉珑抬手一剑,剑一下子洞穿了整个木头,倒吓了我一跳。没想到她手里的剑看著不起眼,却是把利器。
  “这是春水剑派的镇派之宝春水剑。”玉珑看出我的疑惑,解释道。
  我恍然,身子又退後了两尺,这一次,玲珑往前跨了一步,才堪堪刺著木头。
  “看明白了吗?”我仍掉木头,“每一种兵器、每一个招数都有它的攻击范围。超过了这个攻击范围,对敌人就没有什麽伤害力了,所谓『强弩之末,不足以穿缟素』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在对手的招式用老之际再进行攻击,即便内力差些也不会吃亏。”
  “要等对手招式用老,就要保持一定的距离。可剑和钩的攻击范围相差无几,钩威胁不到我,可我的剑同样也失去威力了呀!”玉珑有些开窍,可关节处还是不明白。
  听玉珑这麽问,我知道她在练武上倒真有些天赋。“玉珑,奶问到了点子上,这就是高手和俗手的一个显著差别。要想把每一招的攻击范围最大化,就需要身法和步法的配合了,如果还能保持招式的连贯性,那麽高手的宝座就在向奶招手了。”
  我不禁想起了师父,虽然我是个天才,但没有师父的严格训练和谆谆教诲,我可能正为实现了儿时的梦想而沾沾自喜,盘算著开个私塾或者做个师爷也算光宗耀祖了。
  我指点著玉珑,她进步的很快,起先她的剑怎麽也碰不上我的剑,我有意放慢了速度,她七八招中便有一招能封住我的剑,再後来,五招之中能封住一招,偶尔还能反击,最後她一剑击在我的剑上,只听铛的一声,我的剑断成了两截。
  玉珑这招正是把握到了“大军渡河,击其中流”的大好时机,我不由赞了赞好,玉珑却满脸歉意的跑过来,“哥哥,我忘了春水剑是宝剑了。”
  “玉珑,不关奶的事儿。”,我知道这剑十有八九是在和钱江交手的时候留下了暗伤,那钱江似乎没练过内功,却是一身的蛮力,裂虎叉又是把重兵器,加上这柄剑本身钢质就不纯,剑质恐怕早被破坏了,春水剑又是宝剑,便经不起它的击打了。
  “陪我买把剑去。”
  玉珑顿时欢天喜地,玉玲则颇有些艳羡。我吩咐萧潇照顾玉玲,玉玲便嘱咐快去快回,免得心里挂念。
  苏州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民间颇有收藏武器之风。远的不说,本朝太祖立国之时,最大的对手吴王张士城就是以苏州为根据地的,张士城败灭後,不少神兵利器散落民间,我腰间的碎月刀就是师父从苏州民间购得的,据说还是张士城的弟弟张士信的佩刀。我也想试试运气,看看能不能找到一把趁手的兵器。
  苏州城里的兵器铺子大都集中在玄妙观後面的太监弄,走了几家,没看到好剑,倒是在一家铺子里发现了上好的鹿皮手套,江湖人行走於不毛之地是常有的事,有了鹿皮手套便不惧毒蛇蚊虫的叮咬。这东西在北地寻常的很,不过到了江南就成了稀罕物,六副手套竟要了百十两银子,这还是玉珑伶牙俐齿讨价还价了半天老板一脸大出血的模样才买到了手。
  玉珑迫不及待的把手套戴上左看右看,“哥,你不知道,我和姐姐早就想买一副了,可惜一直没碰到。”又嘻嘻笑道,“不过那时就是碰到了也买不起。”
  我应了一声,注意力却被前面一家铺子传来的“叮当”声所吸引。其实弄堂里锻造兵器的声音此起彼伏,不绝於耳,我都没太在意,只是这铺子里的声音节奏异常的分明,我好像看到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站在我面前一下一下的锤打著烧得通红的兵器,便不由得停了下来。听了一会儿,数十下锤打间节奏丝毫不变,我起了好奇之心,迈步进了这间铺子。
  铺子很大,一屋子刀枪剑戟明晃晃的闪人眼目。不过,我的目光还是转向了墙角那个大汉,那大汉正专心致志的砸著一副粗大的铁链,通红的炉火照在他赤裸著上身,盘结的肌肉显得异常的强壮。
  玉珑啐了一声,把头扭了过去。旁边转出个矮胖的汉子,看起来似乎是铺子的老板。他笑容可掬的道∶“这位公子,可是要买兵器?”说著,递过一把剑,“小店质量上乘,价格公道,公子看看这把剑,多好的手艺呀,小店只卖二十两银子。”
  我接过一看,剑身细长,装饰华丽,分明是一把文士用的佩剑。看大汉把铁链扔进水缸,一阵青烟过後,乌亮的铁链已经打造完毕,我便用力将佩剑斩向铁链,只听铛的一声,佩剑一折两段。
  老板“啊”的一声,那模样既心痛,又尴尬;那汉子也是一愣。我让他再拿把剑来,使了个眼色,玉珑撅著小嘴不情愿的把二十两银票递给了老板。
  老板顿时眉开眼笑,连说,没看出来,没看出来,这位公子文绉绉的,力气这麽大。吩咐夥计,“拿几口松纹剑来。”
  “慢!”那汉子望著断剑,缓缓的道∶“松纹剑不够份量,拿那口龙纹剑。”老板怔了一下,忙改口让夥计去拿龙纹剑。
  看小夥计提剑的样子,我就知道这口装饰古朴的剑份量不轻。可接到手中,我还是吃了一惊,这剑竟比我先前用的那一把重了两倍有馀!
  什麽材料做的这麽重!我迫不及待的一按机簧,只听“沧啷”一声,剑猛地弹出半尺,一道寒气刺骨而来。
  好剑!我心中念头一闪,手握住鲨鱼皮包裹的剑柄,缓缓将剑抽出。剑身通体乌青,隐泛毫光,上面密布著细小的圆纹,圆纹大小如一,紧密无间,仿佛蛇鳞一般;剑脊高耸,上面罕见的刻有一道血漕;剑脊完美的展向两刃,刃锋薄如蝉翼,只是一面是剑刃,一面竟是刀刃。
  “剑茎五寸,剑身二尺五,剑重七斤三两,鞘重八两。剑锋刀锋各一,是谓剑刀。”大汉眼里充满了感情,显然这柄剑刀是他得意的作品。
  我心中大喜,师父的武功以刀法为主,可现在我变成了春水剑派的门人,只能弃刀用剑。有了这把剑刀,是剑是刀便随我所欲了。
  “先辈匣中三尺水,曾入吴潭斩龙子。”我吟道,龙纹剑已斩向铁链,一阵火花四射,剑不卷刃,铁链也无缺口。
  果然是好剑!这剑可有名字?
  大汉披了件葛布小褂,笑道,“俺是个粗人,想不出好名字,方才那几句还是俺爹教俺铸剑刀的口诀。拜托公子给它起个名吧。”
  李长吉的诗句又在我心头流过,“斩龙刃如何?”
  大汉抚掌笑道∶“就依公子!这剑今天算是遇到主人了,公子若是喜欢,八百两银子成交。”,说话间颇有些不舍。
  原来这汉子才是铺子的主人。玉珑看我的表情便知道了我的心思,点了八百两银票给那汉子,挑了一副上好的铜制剑链将剑细心的系在了我的腰间。
  我一拱手,“还未请教掌柜的怎麽称呼?”
  大汉一笑,“俺叫何定谦,祖祖辈辈都是打铁的,别的不敢说,打造个铁器兵器的,俺决不含糊,公子若有需要,俺定给你用心。”
  我看了铁链一眼,那铁链承受了斩龙刃一击,竟是毫发无损,看来这何定谦打造的时候也是十分用心。
  何定谦注意到了我的目光,笑道∶“这是一家珠宝行要用来锁金库的锁链,关系到人家的身家性命,俺老何岂敢不用心!”
  正说话间,两个人走进了铺子。何定谦笑道∶“说曹操,曹操到,还真准时。”说著迎上前去。
  那两人中的一个帐房先生模样的拱了拱手,“何师父,敝号定制的锁链打造好了吗?”
  何定谦一指铁台上的链子。帐房先生背後的粗豪汉子也不搭言,蓦地从腰後拽出一把斧头用足了力气朝铁链劈去,叮当响过之後,铁链安然无恙,倒是斧子卷了刃。
  帐房先生眼睛一亮,脱口赞道∶“好!何师父不愧是江东名匠。”,那粗豪汉子上前摸了摸铁链,也是一脸的兴奋,“好家夥,连个缺口也没有,锁咱霁月斋的大门最合适了。”又跑到兵器架前左看右看,嘴里还嚷嚷道∶“李先生,这儿的兵器也好得很,咱买些回去吧,原来的不太趁手。”说著,把卷刃的斧子在那个李先生眼前晃了晃。
  霁月斋?我心中一动,和宝大祥竞争的珠宝行就叫霁月斋,莫非是他们?不过,当初殷二姑娘说霁月斋只在应天、杭州和扬州开了三家店,在苏州并无分号,难道霁月斋生意扩张的这麽快?
  “霁月斋?好像在哪儿听过?”我故意皱著眉对玉珑道,似乎正为想不起来霁月斋是做什麽的而苦恼。
  李先生看了一眼衣著光鲜的我和玉珑,看到玉珑脖子上挂著一串价值不菲的项链,马上堆笑道,“敝号是做珠宝首饰生意的,公子可是听过敝号的名字?”
  我恍然大悟似的道∶“噢,霁月斋,我想起来了,贵号开张的时候曾给在下发过一张帖子,只是我游学在外,未能到贺。”
  李先生顿时改容,霁月斋开张时送出的帖子无不是当朝权贵、豪门巨贾,这少年若是收到了帖子,定是非富即贵,於是恭敬的问道∶“敢问公子高姓大名?”
  我姓王,王动。
  李先生立刻满脸欣喜,“莫非是扬州沈园的王公子?”
  “正是在下。”,我心里暗叹,霁月斋能把宝大祥挤兑的如此不堪,果然有些本事。我和师父在宝大祥花了上百万两的银子,宝大祥有我的资料自然不奇怪;而在霁月斋我没花过半文钱,这个看似帐房先生的人竟能一听到我的名字就知道我的出身,显然对潜在客户的掌握十分到家。
  玉珑一吐舌头,宝大祥知道师兄,这个霁月斋的人也知道师兄,师兄他还真有名哩。
  李先生诳uㄓW前一步,拱手笑道∶“敝号扬州店恭候公子大驾四月有馀,却不见公子踪影。还是李某有幸,得见公子。”他深施一礼,“在下李宽人,承蒙敝号宋当家的提携,前来苏州组建分号,就定在本月二十八日开业,公子若有闲暇,务必赏脸。”
  “那还有十来天的工夫就开业了,恭喜恭喜。”我漫应道,心里却在盘算。我原本想走一趟太湖作作追杀花想容的样子就回应天府,一方面回家看看爹娘,另一方面拜会玲珑姐妹的母亲玉夫人,把我和玲珑的亲事敲定;之後回杭州调查和齐小天同行的少女究竟是不是隐湖的魏柔,顺便替殷二姑娘打探一下霁月斋的消息。然而在苏州意外遭袭让我的计划发生了变化,鲁卫那里至今没有凶手的线索让我心里很是 虑,我甚至想就在苏州等敌人的第二次攻击。不过,既然霁月斋是新店开张,霁月斋当家的和店里重要的人物肯定都会参加,这是了解霁月斋的大好时机,我可不想让那些凶手搅了局,如此算来,我这几天离开苏州把对手的视线引到别处才是正理。
  “在下最近也没有什麽大事,贵号新店开张,在下一定拜访,也略补前次的失礼。”
  李先生大喜过望,“公子说得哪里话。敝号届时恭候公子大驾光临。”他身上没带请柬,怕下人不认识我,还给我一张名刺权充请帖。
  回到鲁卫家,鲁卫已经在等著我了,看他脸上的表情,我知道案情并没有什麽进展。
  “这两天老哥我手下的弟兄旱路水路的驿站码头查了个遍,却没有一丝乌承班和钱江的消息,这两个人怎麽进的苏州城,莫非是幽灵不成?”
  我叹了口气,“老哥,他们和玲珑一样,都是易容进来的,查起来不容易。”玲珑姐妹是易容离开杭州的,到了苏州才恢复了本来面目,又因为玉玲生病,两人在客栈里根本没有出去过,不可能被人跟踪。显然贼子是在杭州盯住了我,一路从杭州跟著我和萧潇来到苏州的。可当时在杭州的江湖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想查也是大海捞针一般。
  “等玉玲的身子一好,我们就离开苏州回应天府敝门总舵。老哥方便的话派个得力的人跟在後面,看看有没有贼子跟踪。”
  “引蛇出洞?好!”,鲁卫笑道,“正好老哥我也想活动活动筋骨,就我跟著你们吧。”
  鲁卫走了,玉珑拉著萧潇去院子里练剑。玉玲半卧在榻上,巧笑盈盈的望著我。
  我坐在她身旁,拉过她一只细嫩的小手轻轻抚摸著。玉玲嗔了我一眼,却没缩手,小声问道∶“哥,真的回总舵吗?”
  我笑道,我能和鲁大哥说谎吗?!玉玲面有喜色,眼一垂,“那,见了我娘┅┅”
  “自然是让她老人家确认我这个春水剑派的弟子喽。”我知道玉玲并不是想知道这个,却有心逗逗她。
  “那┅┅还有呢?”玉玲满脸的冀望让我看了心生怜爱。我搂过她,她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窗外,玉珑和萧潇正专心致志的练剑,便身子一松,星眸紧闭,软软的倒在了我怀里。
  看玉玲娇艳欲滴的俏脸横在我眼前,我色心大动,忍不住俯下身去,一口噙住了她鲜红的樱唇。
  玉玲“嘤咛”一声,身子一下子绷紧起来,连呼吸都停了下来。我在她柔软乾燥的唇上轻啜了几下,她才彷佛活过来,身子微微的发抖,鼻里也发出急促的呼吸声。“还有,”我的手在她的白玉似的脖颈上滑来滑去,“还有就是奶娘要舍得奶和玉珑作小,因为我家里已经有正妻了。”
  “作小┅┅就作小。”玉玲微张双眸,小声腻道,看来萧潇的话让她姐妹心里早有了准备。她身子向我靠了靠,把我的手拉到她的胸口,那里娇腻凸起下是怦怦乱跳的心,“只要哥哥对我和妹妹好。”玉玲媚眼如丝的呢喃道。
  没想到玉玲人前端庄,人後竟是如此妖媚。随著我虎掌前後左右的搓揉,她胸前的凸起不断变换著形状,愈变愈挺拔。
  与此同时,在应天府的某个僻静的宅子里,坐著五个铁面人。五个人都是同样的一身肥大青袍,看不出各人的胖瘦;每个人的双手都缩在了袖子里,似乎在遮掩著什麽;面具的式样也是一模一样,只是主位上那人面具的眉心处比旁人多了一只黑宝石,看起来倒像是二郎神的第三只眼。
  “已经两天了,苏州那边还没有消息,虎杀组也没有回到指定地点,看来行动失败了。”,下首一个矮个子缓缓说道,他嘴里彷佛塞满了棉花,使说话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从极远的地方传过来似的。
  “我看未必吧。玲珑双玉和王动的武功会有这麽强吗?要知道虎杀组的实力只比潜龙组、鹰击组稍逊一筹而已,对付春水剑派的三个弟子应该不会出错。莫不是鲁卫发现了什麽让虎杀组心有顾虑,以致延误了行动的时间?”,矮个对面的高个有些疑问道,说话的声音竟和方才那人一模一样。
  “那也该传个消息回来!”矮个道。
  “现在苏州被鲁卫经营的有如铜墙铁壁一般,各大门派的势力基本被驱逐的一乾二净,线人根本不敢轻举妄动,深怕暴露自己的身份。特别是这两天气氛异常,驿站码头充斥著捕快衙役,虎杀组即便想联系也要考虑後果。”,高个说罢,转过头来对主位上坐著的人道∶“门主,属下以洛u野痍n改变目前的联络方式,以免发生类似的情景。”
  “我自有主张,”那个被称作门主的人道,他沈吟了片刻,“虎杀组凶多吉少。不过,即便虎杀组全军覆没,本门的决心也不会动摇。而且,从应天府目前的情况看,对手包括鲁卫并没有发现什麽线索。飞燕组即刻兵分两路,一路无锡一路常州,监视苏州通往应天的官道,发现玲珑双玉的行踪不要打草惊蛇,立刻上报。我们就再等一天,後天拂晓四更,开始执行『斩草计划』!”
  随著冰冷的话语,一道冰冷的目光从面具中射出,刹那间屋子里的空气彷佛都被凝结了。
作者: qdlee    时间: 2003-3-4 15:40:43

第二集
第一章
  “吁——”玉珑拨转马头,“哥,你快点嘛~”她俏脸含嗔道。
  我正赶著一辆豪华的四轮马车奔驰在去往应天府的官道上。不错,我现在的确是个车 ,玲珑姐妹在听我说要去春水剑派後,就突然思乡情重起来,恨不得一下子飞回应天府,连玉玲的病尚未大好都顾不得了,我只好第二天就雇了马车向应天府进发。
  刚走了小半天,车 就失业了,因为他的注意力根本无法集中在赶车上,之後,我就成了车 。
  我满怀信心的扬起了马鞭,但很快我就发现,人其实是最忘本的动物。我在五岁的时候就熟练的赶著装满蔬菜或茅草的马车来往於城里和乡下,可在沈园做了十几年的少爷後,这一切都变得生疏了。
  萧潇陪玉玲坐在马车里,看我一头汗,一面掏出手帕替我擦汗,一面回头冲玉玲抿嘴笑道∶“咱这位爷,心性儿也太要强了些。”
  好在并没有耽误多少时间。只是已经过了无锡,也不见有人跟踪。眼看到了常州,鲁卫纵马赶了上来。
  “老弟,我在後面跟了一天了,也没发现可疑的人,看来在苏州暗算你的人都叫你一锅端了。”
  鲁卫左右看了看,“再有个把时辰就该到常州了,往前便是应天府的地界,老哥我就不跟了,省得苏老总罗嗦。如果今儿晚上那帮兔崽子没什麽动静,估计这一路就不会有什麽变故了。”
  我知道鲁卫说的苏老总就是他的顶头上司南直隶的总捕苏耀,这几日他没少跟我讲公门里的事,似乎认定了我在公门将有远大而光明的前途。
  我也知道,做官的最怕伸手捞过界,便笑道∶“好在我是浙省的捕头,不必听他老人家的唠叨。”
  常州是我烂熟的,在准备应天乡试的时候,我和萧潇就在这儿的天宁寺住了十几天。鲁卫看我轻车熟路的进了毗陵驿,不由一愣,“老弟,你对老哥我的辖区倒是满熟的嘛。”
  驿丞自然识得鲁卫,忙把一干人安顿好。可能是见萧潇和玲珑姐妹衣著华丽、佩珠戴玉的,误以为是朝中哪位大员的女公子,而鲁卫态度又很暧昧,那驿丞便极力巴结。
  “三位小姐天人似的,让我们小小驿站蓬荜生辉┅┅上房清净些,朝廷四月里头刚整肃完——小姐定是知道的,这阵子来往的官员就多了起来┅┅这边走,大家出身就是不一样呀!”那驿丞嘟嘟囔囔、棉哩棉唆一味卖好让我一阵心烦,脸上便有些不豫,鲁卫忙给我使了个眼色,我强压心头烦躁,塞给他二十两纹银,还赞他才力精敏、识见练达,驿丞才欢天喜地的走了。
  “理他作甚?”我不解。
  鲁卫叹了口气,“就当给老哥个面子吧。这毗陵驿是江南大驿,来往官员众多,打探朝中的消息甚是方便,说起来那驿丞还是老哥的一个耳目呢。”。
  我心有所悟,在江湖鲁卫算得上是名门正派里的一号人物,可进了官场便也要投机钻营,看来官场就和江湖一样,一入其中便身不由己了。
  往榻上舒服的一躺,我笑著解释住进毗陵驿的原因∶“这儿是我大明的重要驿站,想来任谁也不敢在这儿撒野,晚上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萧潇的眼里闪著敬佩的光芒,主子他总能化腐朽为神奇,就连杭州府巡检司副巡检这麽一个从九品的小小芝麻官都能叫他翻云覆雨的整出很多花样。住驿站?那个鲁大叔就想不出来。
  她刚想颂扬几句,突然听到院外有人嚷道∶“混帐!老子就在这儿撒野了,怎麽著!你他奶奶的狗眼看人低,我打的就是你!”接著就是一阵乒乒乓乓,中间夹杂著驿丞哭爹喊****叫声。
  真没面子呀,我眉头一皱,刚说没人敢在这儿撒野,就有人跳出来给老子上眼药,看鲁卫的脸上也有些惊讶,想来这种事情也不时常发生。
  “我出去看看。”鲁卫扭头出了门。
  我没动地方,这里毕竟不是浙省,而鲁卫也是高手,我不必担心连一个小小的斗殴事件他都弹压不下去。
  萧潇见我脸色不豫,麻利的检查了一遍屋子,就跑去玲珑房间了。外面的打斗声倒是很快没了,可半天鲁卫也没回来,我有些奇怪,刚想出去看个究竟,却见他兴冲冲的闯了进来,进门就笑道∶“老弟,我来给你介绍一个朋友。”
  看到跟在他後面那个三十出头、风尘仆仆的汉子我心里一阵惊讶,这汉子相貌俊朗清奇,看模样应该是个被谪的文官,可浑身上下却散发著一股浓烈的杀气,这杀气并不像是齐放或是鲁卫这种江湖高手运功之後那样的锐利,却是泊然有股正气。
  “这位兄台是军爷?”我拱手问道。
  那汉子一愣,细长的眼睛蓦地放出一道毫光,一闪之後又恢复了略带沧桑的沈静。鲁卫笑著说,老弟你眼力还真不差,拉过那汉子道∶“他就是在永安滑石滩以步卒五百大破贼兵八千的京卫都指挥同知沈希仪沈唐佐大人!”
  沈希仪?我心里顿时一阵惊讶,这文绉绉的汉子竟然是有著两广第一勇将之名、人称“豹子”的沈希仪?!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我在扬州的时候就听到过沈希仪的大名,这些征战沙场的英雄向来都是茶楼酒肆那般文人骚客、市井闲人的上好谈资,何况滑石滩以少胜多的战例在众多军事失利的邸报中是那麽的光芒四射。在他被擢升进了京城後,人们都在议论说这个世家子弟将来在军界有著不可限量的前途。
  不过,看他现在的一身行头就知道他很失意。都指挥同知是从三品的高级官员,而他此刻却穿起了庶人服,看来已经被摘了乌纱帽了。
  “久仰唐佐大人威名,今日一见,三生有幸!在下王动,乃杭州府巡检司副巡检,拜见大人。”
  既然住进了驿站,还是按官场的习惯来吧,虽然我并不喜欢对著陌生人打躬作揖。
  “大人二字不敢当,”沈希仪的声音极是沈稳,隐隐有世家的风范,只是脸上有些惊奇,似乎不相信我是一个捕快,“希仪被谪,眼下不过是杭州都司的知事罢了,王兄勿要行此大礼!”
  我微微一笑,“那好歹也比在下高三级,这大人叫的并不冤。”又道尘埃岂能蔽珠玉,宝剑锋从磨砺出,小小挫折後大人定会为朝廷再立新功。
  沈希仪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听王兄说话,不像是捕快,倒像是个读书人。”
  鲁卫说先别讲客套话了,唐佐老弟还没有住的地方哪。我一听就明白沈希仪定是带著家眷,便说让玲珑姐妹和萧潇住在一起,我搬去和鲁卫挤一挤,这样就腾出间房来。
  沈希仪此时显示出了武人的乾脆,说了声谢谢,便告罪说是安顿家人去了。驿丞看在我银子的份上,只是说了句被贬的京官老子看多了,有什麽了不起的,倒也不再找事。
  收拾停当,我正想去邀鲁卫、沈希仪一道用膳,却见两人已联袂而来,後面还跟著两个妇人。我心中一愣,妻子登堂乃是示通家之谊,看来这个沈希仪一路上定是没少受委屈,遇到我和鲁卫以诚相待,竟是感动如斯。
  “这是舍妹和贱内。”
  我连忙施礼,两人虽然布衣荆钗,却掩不住国色天香,行止更是落落大方,颇有大家气度,只是沈小姐身上还带著孝,像是文君新寡。
  我唤出萧潇和玲珑,说是自己的妾室。这是我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提及玲珑的身份,她俩脸上顿时布满了羞意,眼中却是抑制不住的喜色,慌忙依言和萧潇一道给沈希仪三人行了礼。
  我吩咐驿卒给五女准备一桌上等筵席,又偷空告诉萧潇说沈希仪看起来行囊羞涩,让她找机会送些银两首饰给沈家二女,之後便和鲁、沈二人来到了毗陵驿旁的文亨阁。
  几口女儿红下肚,沈希仪白净的脸上便蒸出一股酒意,看起来就有些剽悍的味道,“好酒!有日子没喝过这等好酒了!”
  鲁卫夹起一只加蟹小笼包放进嘴里,边吃边道∶“老弟似乎流年不利呀?到底得罪了京里那路神仙?”
  沈希仪一叹,“是首辅杨大人。唉,还不是为了廷议大礼。”
  又是廷议大礼!
  自从拜在了老师王守仁的座下,我对朝廷的时事关心了许多。新皇嘉靖继位两年,诛钱宁、江彬,革锦衣卫十四万人,深得民心,朝纲也为之一振。不过,嘉靖并不是先皇正德的子嗣,只是他的堂弟而已,正德无子,大行之後,是身为内阁首辅的谨身殿大学士杨廷和趁提督东厂及锦衣卫的江彬离京之际,以“兄终弟及”的名义推立他继承了大统。
  杨廷和是一代名臣,又有拥戴之功,而嘉靖年轻英敏,颇想有番作为,君臣原应相契才是,不料却为了如何称呼嘉靖的父亲兴献王? 而弄出了一场争议,杨廷和是理学大家,坚持继嗣不继统,可如此一来,嘉靖就得叫自己的伯父孝宗皇帝一声爹,而自己的亲爹却变成了叔父,心中自然不愿,虽然在群臣的压力下被迫屈服,却和以杨廷和为首的内阁有了心结。
  登基不久,进士张璁揣摩圣意,上了一道“继统不继嗣”的奏章,主张仍称孝宗为伯父。嘉靖大喜,发交内阁廷议,没想到廷议的结果却是依旧,一些主张继统的官员被贬,张璁也被赶出了北京。
  “廷议大礼一案已经过去一年多了,馀波依然未尽吗?”望著文亨桥上熙熙攘攘的人流,我不禁有些感慨,廷议说穿了不过是皇帝和大臣争权罢了,可嘉靖是个有主见的皇帝,杨廷和如此倔强,後果难堪呀!
  “不是廷议馀波未尽,而是又起波澜。”
  沈希仪的笑容看著有些苦涩,“南京刑部主事桂萼上疏主张继统,於是廷议争端再起。在下不过说了几句应该继统的话,就被连贬九级,首辅大人官威实在太盛了!”他叹了口气,“唉,不说也罢!”
  “丧亲不能夺情!杨公有些死脑筋了,干嘛非抱著程朱理学不放?孝宗皇帝本来就不是皇上的爹,非逼著皇上多出个爹来,杨公未免矫情。”师父养我育我,又把庞大的家产过继给我,我也没叫他一声爹啊。
  沈希仪脸上流露出赞许之色,道∶“别情兄此言正合我意!”
  鲁卫接过话头,“刑部的桂萼?我见过他。那小子性情暴烈,屡屡和上司对著干,这样的人能有今天的地位,也是个异数。”又问沈希仪道∶“老弟,我听说首辅大人想利用统嗣之争来打击政敌,可有此事?”
  “空穴未必来风,前次廷议吏部尚书王琼下狱,此次桂艇u鲒M逃不过媚主邀宠的评语,听说还要弹劾翰林院学士杨一清、南京兵部右侍郎席书,甚至连赋闲在家的新建伯王公都不放过,欲夺其爵位,真是天理何在?!”沈希仪越说越有气,细眉倒耸、怒目圆睁,最後忍不住一巴掌拍在的桌子上,“喀喇”那桌子竟被拍出了一道裂缝。
  我自然看得清清楚楚,沈希仪手上的力道这麽足有些出乎我的意料,看来他那张文气的脸还真是骗人不浅。不过,我并没有太多的惊讶,他要是没这点实力,怎麽会被别人传为两广第一勇将?
  我更关心的是我的老师,大明特进光禄大夫、柱国、新建伯王守仁,他老人家辞南京兵部尚书不赴,一直赋闲在家。
  师父一直教育我,木秀於林,风必摧之,特别是干我们淫贼这一行,更不能太出名,你名动江湖了,离死也就不远了。朝廷是另一类江湖,想来也是如此。而我这位新拜的座师王公现在却真的是名动天下了,五年前宁王宸濠谋反,是他独率一省兵马仅用四十三天便将其剿灭,威名远播四海,不仅群臣忌其功,就连当时御驾亲征的正德帝都恨他抢了自己的光芒,因为他还在南下的途中,那边宁王已经束手就擒了。
  “真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我将杯中的女儿红一饮而尽,“当初阳明公因王琼知人善任,将功劳尽归於他,让首辅大人没了面子,看来现在要算旧帐了。”
  “别情兄很关心朝政啊。”沈希仪颇有些意外的望了我一眼,“你是不是进过学?”
  “是呀,小弟是读过几年书。”我知道我关心的东西多了些,鲁卫是苏州的总捕头,品轶比我高,但他决不会去关心杨廷和与王琼之间的争斗,那毕竟离他太远了,他更关心的是苏耀什麽时候退休。不过,这个沈希仪年轻干练,日後定大有所为,我心里便有了结交之意,不想瞒他什麽,“说起来,阳明公还是小弟的座师呢。”
  鲁、沈二人俱是动容,沈希仪拱手正色道∶“希仪失敬了!王公乃我大明军神,素为我等敬仰,不过,”,他细目中流露出一丝狐疑,沈吟道∶“王公门下弟子三千,但叫他座师的希仪只知道方献夫和冀元亨两个人┅┅”
  沈希仪竟然动了疑心,这倒出乎我的预料,我也没想到老师门下那麽多的门生,亲传弟子却只有两人。想起老师特意在我手中摺扇上提了一首诗,才知道他老人家高瞻远瞩,此等细琐之事也早了然於心。看鲁卫眼里也颇有些疑色,我展颜一笑,“啪”的将手中摺扇打开。
  “溪边坐流水,水流心共闲。不知山月上,松影落衣斑。”沈希仪读过之後又看了一眼落款,“不错,这正是王公亲书的『山中示诸生』诗,希仪真是得罪了。”他望了我一眼,问道∶“王公不轻易收徒,别情兄是不是有功名在身呀?”
  “唐佐兄真是目光如炬,小弟乃应天府新科解元。”我笑道,心里暗忖∶“这沈希仪倒是精明。”
  鲁卫狠狠瞪了我一眼,显然是不满我没把自己的身份告诉他。沈希仪看起来却并不如何惊讶,只是叹了口气,道∶“王公想怡情山水恐怕也不成了,杨廷和的弹劾相当严厉,说王公初与宸濠私下交通,因恐其事败,才发兵讨之,令师兄冀元亨已经因此被捕入狱了。”
  “那皇上怎麽说?”我心里一惊,冀师兄一直跟随老师,几个月前在应天见他的时候还好好的,怎麽突然就下狱了呢?今上真是恩威难测呀!
  “皇上也是瞻前顾後的拿不定主意。”
  哼!狡兔死,走狗烹,皇上恐怕不是拿不定主意,而是主意正的很吧,我心里暗骂,想想把持朝政的杨廷和、费宏等人都是老师的政敌,我知道要解老师於危难之中,还得依靠皇上。可谁能在皇上面前说上话呢?
  “唐佐兄,你说桂萼是南京刑部的?皇上给他处分了没有?”既然杨廷和想利用廷议大礼来打击异己,那我也用廷议大礼来回击你吧。
  “那倒没有,听说还要宣他入京哪。”
  我眼睛一亮,皇上果然不想再有两个爹了。“那宣他了没有?”
  沈希仪说他离京的时候还没有,现在就不知道了。我问鲁卫桂萼平日和什麽人相契,鲁卫笑道∶“他可是个刺头,上司都敢骂,下属就更不用说了,哪里有什麽朋友!像我这一把年纪的,见他的那次就被训了两个时辰。不过,他是进士出身,听说对读书人倒是很尊重。”
  我心里有些悲哀,鲁卫在江湖何等地位,却被区区一个六品主事呼来喝去,想来真是可笑。不过,刑部辖下的那般缉捕、司狱若不是行伍出身,就是像苏耀、鲁卫这样的练武之人,桂萼一个文人,自然不喜与他们交往。
  问了桂萼的住所,我心中有了主意,看沈希仪的表情,似乎他也明白了我要采取的行动,想起人生际遇如此玄妙,我不由暗叹这趟应天府还真是来对了。
  回到毗陵驿,鲁卫就开始审我∶“老弟,春水剑派弟子、杭州府巡检司副巡检、应天府的解元和王公的门生,这四个身份到底那个是假的?”
  他还真给我留面子,没当著沈希仪这麽问我。
  “玲珑会跟您老人家说谎吗?”
  很意外的鲁卫竟点了点头,“没准儿,那两丫头摆明爱上了你,连你说她俩是妾室都没出言反对,当时老哥我还真吓了一跳,依我看为了你造什麽假她俩都能干,只是┅┅”他犹豫了一下,又把自己说的话推翻了∶“钱江身上的伤是造不了假的!”
  “那也可能是玲珑把春水剑法私下相授呀。”
  鲁卫像看个怪物似的看著我,“罢了,你即便现在不是春水剑派的弟子,等过几天见到了玉夫人,我想你也该是了。杭州府巡检司的腰牌和老哥我的一样,都是刑部统一发放的,想来老弟也不会在我面前作假。不过,老弟那麽有钱,会不会是买的呀?”
  看来任何职业都有自己的职业病,就像淫贼看到美女总要千方设法的把她收进自己的後宫,而捕快看到不太合乎他思维的事情的时候,他便开始了无休止的猜测推理。
  “鲁老哥,这话你是不是憋了很久了?”我现在有些後悔为什麽给他浑家留下了五百两的住宿伙食费。
  “没这事儿,老弟。”鲁卫不愧是江东第一神捕,竟从我的语气表情里看出了我的心思,脸上立刻布满了笑容,连皱纹全都舒展开来,“我那口子可说了,没遇到过像老弟你这样的同行,区区一个副巡检实在是屈才了,用不用老哥和李之扬说说?跟他还有些交情。”
  真是笑话了,我这官儿还是李之扬送的交情呢。刚想说话,沈希仪扣门而入。
  看他白净的脸上满是感动,我就知道定是为了送他银子的事儿,果然见他拱手对我道∶“尊宠赠金贱内,希仪受之有愧,却之不恭。”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看到他的灰布衣衫,我就觉得鲁卫那身黑色缎子长衫很是扎眼。今上的祖宗们都认为下面的官员是具有完全高尚人格的纯人,於是官俸之薄,能让九成拿朝廷薪水的人理直气壮的说∶“我要贪污。”
  因为不贪污的话,连生活都有问题,鲁卫是正七品,和一个县太爷的品轶相当,月俸七石五斗米,算起来也是九百斤白花花的大米,看著著实不少,可咱大明朝发薪水是米三钞七,由於滥发纸钞,鲁卫能拿到手里的不过是二石五斗米外加不足一两的银子,他不贪污,别说穿著绫罗绸缎、住著繁华地段的宽敞大屋,恐怕就连吃顿肉都要寻思寻思。
  鲁卫也笑道∶“老弟,用不著又是有愧,又是不恭的,这小子是个财主,几百两银子他不会放在心上。”鲁卫是个老江湖,看来是明白我想结交沈希仪,便替我敲起了边鼓。
  沈希仪说了句∶“愧受了”便不再提银子的事儿。我看他做事明断,决不拖泥带水,倒是越发看好他的前程。
第二章
  我枕著萧潇的大腿,玉珑坐在我眼前把一颗杨梅细心的放进我嘴里。
  昨夜果然平安无事,鲁卫著急回苏州,一大清早就走了。吃过早饭,沈希仪也带著妻子、妹妹过来道别,彼此说了些珍重的话,便分道扬镳。
  在常州我雇下了老马车行最大也是最豪华的一辆四骑八轮马车,也就是我小时候看慕容千秋坐的那种,而车夫则是已经升任车行二掌柜的老张。
  其实我并不喜欢张扬,我最初是想雇两辆车,看著也不显眼,只是玉珑说不想大家分开,我便改了主意。
  “那个沈小姐似乎对少爷很感兴趣耶,临走的时候偷看了少爷好几眼。”萧潇边替我按摩著肩膀边笑道。
  明媚的阳光透过纱帘照在萧潇白藕似的胳膊上,那只乌金镯子上的宝石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老张是个老成持重的小老头,这让她放心的把对襟短衫脱了,上身只剩下洋红的湖丝比甲,低开的领口遮不住湖纱抹胸,露出一小半椒乳来。
  “奶倒眼尖。”沈希仪的妹妹是个不摺不扣的美人,身为淫贼的我自然关注,也比萧潇看出了更多的东西,她到底嫁过人,眼神比玲珑大胆了许多。
  “沈┅┅”我拖长了声音,萧潇心思灵动,抿嘴笑道∶“希珏。沈小姐开春时候死了丈夫。她丈夫据说是得了肺痨,已经病了两年多,今年就没挺过去。”
  萧潇经常让我生出疑问,她会不会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变的。我握住她的一只小手把玩起来,她脸上渐渐浮起了红晕。
  “沈家小姐青春正艾,看少爷我英俊潇洒、年少多金,动了心也不奇怪。”我笑道,“看她体态风流、眉目含春,想来也是个有趣的人物。”
  “哥,你还真是个淫贼哩。”玉珑一面撅著小嘴嗔道,一面把四五个杨梅一齐塞进我嘴里,“这麽贪心,那就多吃点,撑死你。”
  不过眨眼间杨梅在我嘴里就只剩下了一堆核,看得玉珑目瞪口呆。“丫头,哥哥牙口好,再多几个也不怕。”说著伸手去搂她,她正犹豫是不是该躲开的时候,我的手已经搭在了她的腰间,一触手,她的肌肤就是一阵轻颤,身子便有些僵硬,白皙的脸上顿时飞上了一朵红云。
  看玉珑娇羞的模样,我心里一阵大动,分身便伸头伸脑的有了反应,刚想去解她的对襟背子,却觉得大腿被掐的一阵疼痛。左手闪电般的一捉,正捉住一只纤纤素手,我知道那是玉玲的。
  玉玲的病还没全好,便和我一道挤在了榻上。她在人前很是端庄,上了榻,就把脸冲著窗外,留了一个後背给我。此刻我虽然没去看她,却也知道她不知什麽时候已经偷偷转过身来了。
  这丫头掐我作甚?很快我便想出了答案,横著半躺在榻上的萧潇和坐在我身旁的玉珑由於位置的关系都看不到我胯下突然多了一顶帐篷,而玉玲却不知为什麽看到了。
  “萧潇、玲珑,到了应天暂时不回总舵了,我要先去拜访一下我的上司。”我修改了行程,右手在玉珑的腰间恣意把掐著,左手却拉著玉玲的小手,在衣襟的遮掩下,按在了我壮大的分身上。
  玉珑的呼吸顿时有些重了,而玉玲却一下子屏住了呼吸,想来是怕妹妹和萧潇发现,她一动也不敢动,甚至我的手已经离开了她的手落在了她的小腹上,她的手也没有抽回去。
  萧潇眼里流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玲珑姐妹呼吸上的变化让她很快就看清了我所有的动作,玲珑武功上本就差了主子很多,这闺阁里的功夫更是天差地远了。
  “为什麽呀?哥,还是先┅┅”玉珑胸前的那对凸起随著一呼一吸快速的膨胀,连她自己都感觉到了,脸上红的像是天边的晚霞,话说了一半突然一停?手把我的眼睛盖住,娇嗔了一声∶“不许看!”
  “不看就不看。”我轻嗅了两下,玉珑的袖笼里传出淡淡的脂粉气让我有些迷乱。我右手离开她的腰间移到了她胸前,五指飞舞间,不仅对襟背子的扣子转眼间就被解开了,就连里面的比甲也不能幸免,接著一探,一只娇小的玉兔便被捉在我手里。
  玉珑身子一软就瘫在我身上,我的头正好埋在了她的胸前,她双手也由捂著我的眼变成了抱著我的头,嘴里发出了细小的呻吟,听起来好像是“哥~嗯~不,哥┅┅”
  “饶了妹妹吧。”
  我欲焰腾起,正琢磨是不是乾脆把玉珑就地正法,就听玉玲在我耳边轻声哀求道,握著我分身的那只小手也开始活动起来。
  “哥,先回总舵吧,禀明了我娘,我和妹妹就可以服侍哥哥枕席了。”玉玲的声音细若蚊蝇,羞涩中隐隐有股荡意。
  “好,饶了奶。”玉玲一句话让我想起还有玉夫人那一关没过。我把玉珑的身子往下拉了拉,让她的脑袋枕著我的肩膀,看姐妹俩娇慵不堪的样子,心里涌起一股得意。
  “玉玲,不是我不想先回总舵,而是怕我老师的事迟则生变。”我把沈希仪的话说了一遍,又解释了一番什麽是大礼之争,然後道∶“皇上今年已经十七了,定是要极力摆脱权臣的控制,廷议大礼不过是个探路石而已。那桂萼的上疏恰是时候,很可能一疏邀得天宠,我去,就是看怎麽运作才让这种可能性变为现实,这样,就不会有人再去打扰我老师了。”
  “这些是男人们的事,贱妾不懂。”玉玲开始进入姬妾的角色,“不过官场黑暗,爷要千万小心。”
  傍黑进了应天,安顿好萧潇、玲珑後,我买了四色礼品来到了信府巷,问了四五个在树下乘凉的汉子,才找到桂萼的家。
  看破旧的院墙和脱了漆的朱红大门,我就知道桂萼是个有操守的人。刑部是个容易敛财的地方,心思但凡活络些,手但凡松些,大把银子就会到手。看到眼前落魄的景象,我心里生出一丝担 ,万一这桂萼真的油盐不进倒也麻烦。
  拉起生锈的门环拍了两拍,不一会儿,出来一个下人,翻著一双白眼,没好气的问∶“什麽人?”
  “下官杭州府巡检司副巡检王动,求见桂萼桂大人。”早知道桂萼性刚使气,没想到他家人也是如此蛮横,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
  “不见!”那仆人一口回绝,便要关门。
  我心里一喜,看来桂萼还在应天,见大门要关上了,忙拦住道∶“那就烦老哥通禀一声,说应天府新科解元王动求见。”
  “哦?”那人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我一番,“果真是你!找我何事?”
  我心中一愣,这个穿著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衫,撸著袖子,光著脚丫,头发上还有几根鸡毛的中年汉子竟然就是桂萼?他好歹也是个六品主事呀!
  我不由笑道∶“大人真是特立独行呀!”
  桂萼并不恼怒,反倒颇感兴趣的望著我∶“解元做捕头,真是天下奇闻。杭州府?管刑名的通判是李之扬吧,我倒要问他一问,究竟搞得什麽鬼!”沈吟了一会儿,又道∶“你来莫非是为了你的座师王公被弹劾一事?”
  “正是!”我不由得重新评价眼前这个貌不惊人的汉子,他双眼此刻流露出智慧的光芒,仿佛能洞烛一切。
  “你不必奇怪,我和你师兄方献夫很合得来,从他嘴里我知道王公新收了一名弟子就是你。不过,桂某位卑言轻,恐怕帮不上什麽忙了。”他边让我进来,边说道。
  “此言差异!大人审时度势,又有胆略,前途贵不可言。区区一个刑部主事岂是大人久居之地?!”
  桂萼骤然停下了脚步,那张乾瘦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半晌才道∶“老弟,这话就到此为止,若是让御史台的人听到,你我都不利。”
  “大人何时变得如此胆小怕事?”我脸上的不满倒有一多半是装出来的,“下官此次冒昧求见,一来是为了老师王公免遭他人毒手,二来也是洛u灾v日後在朝中多个强援。”
  我把话讲的赤裸裸的,桂萼脸上反倒露出相信的表情。把我让进屋子,宾主坐下,桂萼道∶“你是不是听说了我上疏的事?”
  我说是,桂萼苦笑道∶“我以洛u仆车 鳕  n处,谁知还是早了!”言下颇有些唏嘘。
  我微微一笑,“单单大人一本奏章是显得早了些,不过若是还有旁人的三五本一同奏上,再有得力之人从中说项,那可就不早了。”
  桂萼眼睛顿时一亮,随即却是一黯。我知道写奏章的人好找,张璁、席书乃至我师兄吏部员外郎方献夫都是现成的人选,可朝中俱是杨廷和一党,桂萼想找人替他说话实在是难上加难。
  不过,我早就胸有成竹,“大人可是忘了锦衣卫都指挥张佐张大人?”
  本朝以来,提督锦衣卫者莫不是皇帝的心腹,地位极是重要。桂萼听我提及张佐,诧异的望了我一眼,“你倒知道我和张大人是同乡?”又叹道∶“可惜,我们已经二十多年没有联系了,再说,今上御内侍甚严,连各地的镇守内侍都裁撤了┅┅”桂萼欲言又止,看来他并非没有想过这条路子。
  “但张佐毕竟是皇上做兴献王时的旧人,一直跟随皇帝,能让他提督锦衣卫,就说明他深得圣眷。多年不曾联系也不要紧,只要有这个。”说著,我从怀里掏出两张银票递给了桂萼。
  那银票每张都是一万两,桂萼接过一看,脸上顿时勃然作色,一把将它扔在地上,怒道∶“你要我行贿他?我桂萼岂是这种小人!送客!”
  “下官敬佩大人!请大人暂息雷霆之怒,且听下官一言。”
  看到他家里虽然整洁,可家具摆设都有些破旧了,我拿出银票的时候已经料到了这个结果,“今上少年英发,除江彬、废皇店,本大有可为,却为继统继嗣一事被内阁一味纠缠。政令不行,殃及百姓,大人何忍以一己之私名废天下之公义!且,非常时期行非常手段本是丈夫所为,大人若存妇人之念,死期将至也!”
  我知道桂萼就是个爱杵逆上司的,想来说的激烈些他也能承受的起。再送给他一顶为天下公的大帽子,他总该动心了吧。
  “不愧是一榜解元,果然好口才。”桂萼颜色见缓,我拾起银票再度交给他道∶“大人,此乃是为天下百姓而贿,利在百姓啊!”
  “好,就依老弟之言。”桂萼没有接银票,却道∶“那就请老弟去趟京城,帮我说项张佐张大人。”
  他真是头老狐狸呀!我不禁暗忖道,成功了自然高升无疑,不成功也可推的一乾二净,这等小花招我岂能让他如愿,怎麽也要把他拖下水去。
  “大人,下官此次来应天,并不是专程来拜会大人的。只是因缘巧合,让下官知道了京城里发生的一些事情。”我把遇到沈希仪的经过讲了一遍,“下官是为缉捕江洋大盗而来,擅离职守可吃罪不起。况且下官与张大人素不相识,恐误了大事,大人是否请令郎将银票带往京城,毕竟大人和张大人有同乡之谊,令郎前去拜会也不招人猜忌。”
  桂萼一皱眉,沈吟道∶“靖儿口才弱了些┅┅”我一笑,“大人,张璁先生正赋闲在家,无所事事,他可是个好说客。大人双管齐下,不怕张大人不答应了。”
  桂萼眼睛一亮∶“老弟真是算无馀策!不错,晓之以理、诱之以利,张佐那里应该不会有问题了。”他目光灼灼的望著我,“他日桂萼立足庙堂,定不会忘了老弟!”
第三章
  说服桂萼比我想像的顺利,回到住处的时间便比预计的提早了许多。玲珑归心似箭,看天色并不太晚,便央求我要连夜诳u^总舵。
  老张早赶著马车回常州了,我无奈只好向店家买马。看我银子泼水似的使出,玉玲倒有些心痛了,“哥,要不在城里歇一晚,明早再雇车回去不迟,一路上咱都换了七匹马了。”
  我哈哈一笑,“萧潇,等玲珑过了门,柴米油盐酱醋茶就交给玉玲管。”惹得玉玲一阵娇嗔。
  春水剑派的总舵在城南二十里的牛首山下。一路携美同行,又是天街夜色凉如水,我心里自是十分愉快。
  哥,你来过牛首山?
  那是,哥哥在应天参加乡试,周围的风景自然要领略一番喽。我还没告诉玲珑其实我每年都要在应天住上一个月,因为我的父亲就是应天数得著的大米行“王老实米行”的东主,这一切还是等她们正式过了门再说吧。
  顺著玉玲手指的方向往半山腰看去,夜色下隐约看到一片房舍掩映在花木丛中。
  “那不是慈心庵吗?”旁边萧潇有些诧异,“我和主子还在那儿上过香哪。”
  “过了慈心庵,再往前走不到一里地,转过一个山坳,就是我们春水剑派的总舵了,说起来那里也是慈心庵的地产呢。”玉玲解释道。
  玉珑已经迫不及待的纵马狂奔了,眨眼间就跑出去十几丈,急促的蹄声在宁静的夜空显得异常清脆。
  半盏茶的时间我、萧潇和玉玲也跟著转过了山坳,远远看去,玉珑的坐骑已停在了一所宅子前,正向我们招手。
  怎麽不进去?
  看玉珑露出小女儿的模样,我就知道她是近乡情怯,不晓得该怎麽跟她娘说和我的事情。玉珑似乎察觉到我脸上不怀好意的笑容,一扭身跑到玉玲跟前,撅起小嘴儿道∶“哼,我让姐姐说。”
  还是我来说吧。我笑道,上前去拉门环想要扣门,不想那门却“吱扭”一声开了一道缝子。
  门竟是虚掩的,我推了一下,回头笑著对玲珑道∶“夜不闭户?应天府的治安真有这麽好吗?”
  却见玲珑姐妹的瞳孔突然放到了最大,嘴一下子张开我却没有听到任何声音,转眼间脸上便布满了惊恐,那是一种发自内心深处的恐惧,中间还夹杂著难以抑制的悲痛,就连萧潇也突然“啊”的一声捂住了嘴。
  血腥气!
  一缕暖风轻轻拂过我的脸,在淡淡的栀子花香中藏著一股淡淡的血腥气。随著“沧啷”一声轻啸,斩龙刃已经随著我的心动出现在我的手中,就在我转回头去的时候,耳边响起了玉珑渗人的叫声∶“沙师姑!龙师妹——”
  “看住玉珑!”我眼角的馀光中,萧潇正把玉珑搂进怀里,而玉珑看起来似乎已经虚脱了。
  院子里的桃树上不出我预料的吊著两具尸体,皎洁的月光很是明亮,可我还是用了点时间才看出那是两个女人,因洛uo们身体作为女性特徵的那些地方已经被毁坏殆尽了,原本应该傲然挺立的双峰现在只剩下两个黑乎乎的伤口,而下身却插了一截木棒,看起来倒像是男人挺直的阳物,浑身上下全是纵横交错的刀痕,伤口血肉外翻,彷佛是被剥了皮一般,只有那张脸还保持完好,不过嘴角也是污秽的一片。
  这是陷阱,撤!
  我刻意压低了声音,我已经没有时间去惊讶江湖十大门派之一的春水剑派怎麽就这样灰飞烟灭了,因为我马上就意识到了这是一个陷阱,看尸体的样子,这两个春水剑派的弟子肯定经受了长时间的折磨,敌人如此好整以暇,显然总舵已经全军覆没了,连玉夫人恐怕也一样遭了毒手。敌人没有掩埋或者焚烧尸体,却挂起来示众,自然是在等春水剑派的漏网之鱼,也就是玲珑姐妹和我了。
  不!
  玉玲歇斯底里的尖叫声在夜空中传出老远,一群宿鸟也被惊的扑  的飞起。
  我心里顿时涌起一股无奈,我也不想还没把玲珑娶到手就先死了丈母娘,既然玲珑姐妹还抱著一线希望,那麽就算前面是龙潭虎穴,我也只好闯一闯了。
  捡起些石块,我边走边把它使劲砸向前方的路面,地上没出现陷阱,天上也没落下鱼网,院子里只听见石头撞地的“噗噗”声和我们四人小心翼翼的脚步声。
  越往前行,血腥气越重,玲珑的脸色也越苍白。拐进中门,里面更是惨不忍睹的人间地狱。如果缺了脑袋和长错了四肢还叫尸体的话,那麽地上正躺著六具尸体,散落在周围像是摔碎了的西瓜的东西应该是被砍下来的脑袋;四肢仿佛进行了一次大挪移,胳膊从私处和後庭伸出来,而大腿却吊在了胸前。
  我身後不知是谁“哇”的一声呕了出来,接著其他的两个也在啜泣声中吐了起来。
  我把涌到喉咙的食物强咽了下去,眼前的修罗场让我对人有了新的认识。这些凶手如果不是疯子,那他们天生就是屠夫,在他们眼里,人恐怕和猪也没什麽区别了。
  我用斩龙刃检查著尸体,春水剑派上上下下十一人,除了玲珑姐妹和看到的八具尸体外,只剩下一个人生死未卜,我希望那一个是玉夫人。检查的结果似乎也验证了这一点,尸体大都是年轻人的,唯一一个上了年纪的应该是长老李清波,因为那具尸体的乳房已经有些乾瘪了。
  “奶娘应该还活著。”可活著就一定比死了强吗?如果她落到这样的敌人手里,恐怕真是生不如死了。
  一句话给了玲珑莫大的勇气,姐妹俩像是突然又活了过来,不约而同的奔向正堂,在我喝出一声“不!”的时候,她俩已经推开了大门,然後就听到了一声撕肝裂肺的惨叫。
  娘!
  有杀气!
  就在这一刻,原本寂静的如同死水一潭的院子突然多了些淅嗦的动静,屋顶上传来衣角裂空的声音,抬眼看去,就在我的头顶,相距数丈远的两个黑衣人正拉著一张大网如飞鸟似的跃下。
  果然有埋伏。我心下虽然後悔,但手里的斩龙刃却已如乌龙出水般咆哮而出,剑光滑过鱼网,就像快刀切豆腐一般,小指粗细的棕绳一行行无声无息的被割断,眨眼间鱼网就被我破的四分五裂。那两个黑衣人应变也颇迅捷,立刻扔下鱼网,左首那个巨人拽出一把尺半阔的宣花斧,右首的矮子拎出一对三尺短枪,抢身攻了过来。
  从那两人擎出兵器的动作,我就看出使斧子的那个巨人武功更高,他甚至比被玉珑杀死的乌承班还要强那麽一点。可我已经顾不上研究他俩了,正堂里突然变得灯火通明,四扇窗户同时被推开,让里面的情景纤发可现,屋子正中央悬著一个赤裸的女人,双手双脚被牛皮索吊在了大梁上形成了一个心字,让傲人的双峰更显挺拔,雪白的肌肤上布满了血廪子,那应该是被鞭子抽的;嘴里堵著一只木头塞子破坏了她的绝世容颜,她似乎想说话,却又说不出来,急得腰肢乱扭,一对黯淡的眸子含著绝望的泪水死死盯著玲珑。
  她就是玉夫人吗?不容我多想,从正厅的门後不急不徐的又转出一高一胖两个黑衣人来,赤手空拳的竟几下就把玲珑姐妹逼的分开来,好在玉珑这几天经过我的调教武功大进,面对独眼胖子的一轮猛攻,全力防守之下总算守住了阵脚;可玉玲却在那个一脸横肉的高大汉子信手拈来的曼妙招式攻击下变得溃不成军。
  这人是高手!隔了十几步远我都能听到裂空的拳风,一朵疑团从我心底升起,这究竟是什麽门派,实力竟如此强横?
  看高大汉子用不上两招就可拿下玉玲,我对萧潇低喝一声∶“拦住他们!”双足一蹬,身子便如同一支利箭飞向右首使枪的那个矮子。
  萧潇就像我的分身一般洞悉了我的计划,她的切梦刀甚至比我吩咐的还早一息划出了一片刀光,在月色里织出一面刀幕劈向使斧子的那个巨人。
  “挡我者死!”
  那矮子的双枪刚提起来,斩龙刃的刃尖已经点在了上面,它特异的材质将我精纯的内力毫无折损的传递到了那矮子左手的枪上。
  只听“锵”的一声,那枪便一下子被击飞了出去,矮子被撞的上身後仰,带著整个身子向後退去,只是这矮子的下盘很是扎实,才没有一屁股坐在地上。
  “点子扎手!”矮子边退边高声叫道。
  “满地落花红-带-雨!”斩龙刃挽起的数十朵剑花立刻带起了一片绚丽的血雨,那矮子的身上转眼间便满是剑痕,可他战意却是不减,兀自纠缠不退,只是动作变得迟缓了许多,我知道不用一招他就得毙命在我的剑下。不过,我没有时间去杀他了,那边玉玲的剑已经被打落在地了。
  “滚!”我用力一跃,左腿如鬼魅般的踢出,正踢在矮子的胸口,随著“喀嚓”的一声轻响,那矮子便嚎叫著飞了出去,我也借力如同一只大鸟般腾空而起,直扑向正厅里那个高大的汉子。
  那高大汉子的拳头已经震开了玉玲防守中路的双臂,看他的招式平平实实的,却是力道十足,听到那矮子的惨叫,这汉子脸上闪过一丝诧异,拳头陡然加快了半分,眼看就要击在了玉玲的胸前。
  “狂徒敢尔!应天巡城兵马司在此!”
  就是再穷凶极恶的人不到万不得已也不愿意与官府为敌,我原本要报出杭州捕快的名头,话到嘴边才想起这里是应天府,应天巡城兵马司应该更有震慑力,果然,那汉子闻言动作便有了一丝迟疑。
  就是这一丝迟疑我的斩龙刃已呼啸而来,那汉子似乎没想到我来的这麽快,不得已把拳势一变,带著“呼呼”的罡风拍向高速刺来的斩龙刃的剑脊,怒喝道∶“小子竟敢使诈!”
  我心中一惊,这高大汉子的招式变化如此之快、眼力如此之高,是我踏上江湖以来仅见的,方才对垒玉玲的时候分明没有使出全力。看他的武功似乎只比师父弱一成,想来应该是江湖名人录里排名前二十位的一流高手!
  霎那间我的背上便沁出了一层白毛汗,浑身的汗毛全都竖了起来,我知道一个失误我可能就会和外面院子里的那些人一样变成一具四肢不全的尸体。敌人实力如此强大,纠缠下去就是死路,看玉玲已经脱出了战团,我吩咐了一声“救奶娘”手腕轻转,剑脊已经变成了剑刃。
  那汉子似乎早有预料,手掌由横拍突然变为了直击,让我知道虚招竟也可以使得如此声势浩大。不过,他的变化也在我的意料之中,我急速前冲的身子不可思议的曼妙一转,便转到了那汉子的左边,斩龙刃顺势拉出了一道优美的剑弧。
  似曾相识燕归来。
  “幽冥步?!”那汉子顿时陷入了被动,拳头来不及封堵斩龙刃,只有後退、再退、一连退了七八步,眼看就要退到墙角这才稳住了阵脚,因为我背後传来玉玲绝望的哭声。
  “哥,皮索!我砍不断皮索!”
  我一阵可惜,我的对手在缠绵如春水的剑法攻击下,根本没有机会拔出腰间的兵器,而赤手空拳的他只能发挥出自身八成的武功,再有五六招我就可以让他彻底失去战斗力。然而现在我不得不放弃了,虽然我知道以後他不会再给我这样的机会,但救人要紧,一反身我冲天而起,挥剑向吊著玉夫人的牛皮索砍去。
  就在斩龙刃斩断了绑著玉夫人双脚皮索的同时,我听到侧後方传来拳头裂空的声音,从距离上推断应该是和玉珑交手的那个独眼胖子摆脱了她扑了过来,看玉夫人的身子正迎面荡下,我知道我若躲闪的话,那双足可裂马毙牛的拳头就会把看上去已经丧失抵抗力的她击的五脏俱碎!
  作淫贼的代价实在太高了。
  这念头在我心头一闪而过,我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了选择,斩龙刃将剩下的两根皮索砍断,玉夫人便带著一股尿臊气落在了我怀里,我身子一重,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只来得及半转身躯用内力护住要害,那拳头便结结实实的打在了我的後背上。
  我只觉得五脏六腑仿佛一下子被移了位,喉头一甜,一口鲜血便随著我的一声“撤!”喷了出来,正喷在了玉夫人惊异的脸上。借那胖子的一掌之力我猛的往前一窜,将玉夫人扔给有些发呆的玉玲。
  “快走!”斩龙刃向後挥去,阻住了那胖子的进一步攻势,我左手一带,将旁边的玉珑也送出了门外。
  玉玲一下子清醒过来,抱著玉夫人疯一般的向外冲去。院子里的那个使斧子的巨人想去阻拦,却被萧潇死命缠住,玉玲飞快的越过两人,而萧潇在玉珑的帮助下眨眼间把危险的局势扳了回来。
  那高个汉子此时手里多了一把刀,一刀在手,他陡然多了几分凶悍,“鬼影子是你什麽人?!”他喝问道,只是那胖子挡住了他的攻击路线,他便一刀劈在了门框上,“哗啦”一声墙便倒了半面。
  而我已经逼退了那胖子,反身扑向院子里的那个巨人。感谢师父他老人家,儿时那些绑在我腿上的沙袋现在想想竟是那麽的亲切,只十几步的距离,我就把屋子里的那两个人拉下了一丈有馀,就是这一丈的距离,让我顺利的接下了那个巨人的攻势,也使萧潇和玉珑顺利的脱出了战团。
  玉珑还有些犹豫,似乎不放心我,萧潇已经一把拉起她向外奔去。
  和那巨人的大斧一撞,我心肺就是一阵钻心的痛。那独眼胖子的内力著实了得,我知道自己受的内伤不轻,不敢再和斧子相交,好在这巨人身形笨拙,招式不是特别灵活,等後面两人追上来的时候,我已经抢占了有利的攻击位置。
  迢迢不断如-春-水!
  随著我的断喝,斩龙刃挥出了一波剑浪,那剑浪如同春天刚解冻开河的大江带著冰 卷起的巨浪,一波强过一波。
  春水剑法中这记对付群殴的杀招果然精妙,三个人都露出了谨慎的表情。就听一阵叮当作响,我身子已经借力飞了出去。
  等飞奔出宅子的大门,萧潇和玲珑已经骑在了马上,玉夫人则委顿在萧潇的怀里。看我出来,才忙打马向来路奔去。
  我飞身上马,马却突然一顿,回头一看,那个满脸横肉的高大汉子已经堪堪追了上来,正拽住了马尾。
  斩龙刃向後一挥,马尾应声而断,马一吃痛,嘶鸣一声,四蹄撒开,狂奔而去。
  那高大汉子开始还能跟得上,不过在我斩龙刃的威胁下却也不敢靠近。追出十几丈,他便不得不停下来换口真气,这功夫我的马又跑出七八丈远,那汉子知道追不上了,反身和另外两人转回春水剑派总舵,不一会儿那里就浓烟四起。
  春水剑派完了,这念头在我脑海里一闪而过,前面也传来玲珑呜咽的哭泣声。追上她们,我吩咐一声“走水道,去苏州。”心情一松,一口血就喷了出来,眼前开始渐渐的有些模糊,又跑出去七八里地,我两眼一黑,便什麽也不知道了。
作者: qdlee    时间: 2003-3-4 15:41:52

第四章
  等我醒过来,一睁开眼,便看到了萧潇 虑和焦急的脸,那脸不像往日那样红润的可爱,反倒惨白的让人生怜。
  主子,你醒啦?
  萧潇布满血丝的眼里刚闪过一道喜悦的光芒,就身子一歪倒在了我身上。
  “萧潇姐也受伤了,可她不放心爷,已经一天一夜没合眼了。”
  我昏了一天一夜?转头这才看到了玉珑,只一天的功夫,那个原本天真浪漫的少女好像突然一下子成熟起来,她费力的把萧潇移到我的床上,然後跪在我床前,把我的手合在她的小手中,道∶“多亏了爷。”
  “奶是我的女人嘛。”我笑著摸了摸她的脸,听外面传来咕咕的浆声和粗鲁的笑声,我知道自己应该在船上。
  到哪儿啦?
  过了镇江,已经进大运河了。
  看她脸上也满是憔悴,两眼肿的像桃子一般,我知道她恐怕也是守了我一天一夜。我心生爱怜,轻轻将她搂进自己怀里,“奶也乏了吧。”
  “不乏,只是我害怕。”玉珑静静的躺在我怀里呢喃道,“爷,我真的害怕,怕极了。”
  我能感觉到她身子在微微的颤抖,声音里也有种劫後馀生的恐惧,“我┅┅我不想再在江湖里讨生活了,”她紧紧的抱著我,“爷,你就娶了我和姐姐退出江湖吧,我们会和萧潇姐姐一样,好好伺候爷的。”
  我心下一阵叹息,“一入江湖,身不由己”我开始明白这句话里的那种无奈。就算我把师父的遗命放在一边,可那些狙杀我的杂烩们会让我退出江湖吗?我怎麽也得把他们一一跺成肉酱,才能安安心心的带著我的娇妻美妾过生活!
  “玉珑,我会退出江湖的,不过要等那些杀人凶手一个个的伏了法,我才能安心。”运了一下气,气血不太通畅,可伤势并不算太严重。小时候吃的那些名贵的野参、灵芝、熊胆、虎心虽然不能增加内力,却有固本培元之功,造就了我内腑强大的生机,此时便发挥出了作用,加上师父留下的治伤圣药雪莲玉蟾丸,估计养几天就该好了。
  萧潇服了药没有?
  从萧潇脱离战场的情况看,她受的应该是轻伤,不过我还是有些不放心,替她掖了掖被子,便问玉珑,玉珑说吃了;我又问玉玲怎麽样了,玉珑说姐姐倒没受伤,只是原来的热风寒反复了,一直在发烧;最後我犹豫了再三,才开口问道∶“那,奶娘哪?”
  在春水剑派总舵正堂里接住玉夫人的时候,我就能想象出她该是受到了怎样的 辱。她的双乳被戴上了饰品,不过那绝不是萧潇身上那种价值万金镶满宝石的乳环,而是钢丝串起来的一排牙齿,牙齿上还血淋淋连皮带肉的,似乎是从她弟子们的嘴里硬拔出来的;她私处的毛发全被剃光,上面也同样带著一个齿环;头发上散发著一股难闻的尿臊味,脸上布满了乾了的和尚未完全乾了的男人秽物。
  一个女人能承受这样的虐待吗?尤其是她在江湖里还有洁身如玉的美名。
  玉珑开始在我怀里抽泣,“娘她不说话,一句也不说,爷,你快想个办法吧。”
  “奶娘需要静静心。”相比玉珑,我倒是颇能理解玉夫人的心。
  “公子醒了,身上的伤要紧吗?”里仓传来一道柔美的声音。
  玉珑愣了一下便猛的跳了起来,一扭身钻进了里仓,就听她惊喜的道∶“娘,奶说话了?!”
  “傻丫头!”隐约可以听到里面一阵低低的私语,接著听玉夫人朗声道∶“如果王公子行动方便,可否进来一叙?”
  当我进了里仓,我看到的是另一个玉夫人。梳洗得乾乾净净、除去了木塞子的她有著比玲珑姐妹还要艳丽的容颜,脸上的肌肤光滑细腻,没有一丝的皱纹,看上去似乎只有二十七八岁的样子,和偎在她怀里喜极而泣的玉珑不像是母女,倒像是一对姐妹花。
  她穿的应该是玉玲的那件鹅黄色的对襟衣衫,原本是娇媚的颜色被她一穿却透著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只是,不知为什麽,我眼前却突然浮现出了她满是伤痕的赤裸躯体。
  王动见过夫人。我躬身一拜。
  “不必多礼。”,玉夫人纤手虚引,“是贱妾要谢谢公子的救命之恩。”
  哪里话!夫人是春水剑派的掌门,王动添为门下弟子,自当报效。我瞪了玉珑一眼,奶娘不说话,奶不会讲给她听吗?
  玉珑偷偷吐了下舌头,躺在玉夫人背後支著脑袋望著我的玉玲眼里也有些歉意。
  玉夫人一皱眉∶“我春水剑派二百年来从未有过男弟子,公子说笑了。”
  春水剑派二百年来恐怕也还没被人打的要灭门吧?“在下乃宋思仙子秘传弟子,也难怪夫人您不知道。”
  “你会幽冥步,该和鬼影子任前辈有莫大的干系。宋师妹和任前辈有些私人恩怨,怎麽可能收你作徒弟?”
  师父和宋思有过节,这是怎麽一回事?难道宋思年轻的时候也是个美女不成?想到杨威和花想容虽然抓错了目标,可最後还是把她奸了,看来她应该有几分姿色,否则那两个淫贼也不会对年近四旬的女人突然生出了兴趣。
  舅舅和师父之间有什麽恩怨,作晚辈的也不便询问。不过,我若不是师父的徒弟,这春水剑法难道是玲珑教的不成?
  玉珑看我瞪著眼睛说胡话,想笑又不敢笑,玉玲在母亲背後,不怕被看到,就用手指刮了刮鼻子来羞我。
  “原来公子是任前辈的外甥,他老人家真的过世了吗?”看我点头,她沈吟道∶“也是,玉玲玉珑教不出你这般强横的春水剑法,倒是玉珑的剑法大进,像是得到了高人的指点。”
  玉珑笑道∶“娘,我武功真的有进境吗?师兄他只教了我三天耶。”
  玉夫人微微一笑,“傻孩子,王公子是江湖绝顶高手,有他指点奶进境自然快了。”顿了一下,声音突然变得一冷,“知不知道和奶过招的那个独眼胖子是谁?他就是少林叛徒、在江湖名人录里排名第二十五的『苦头陀』高光祖!奶能守住他七八招,功夫起码进境了一成。”
  玉夫人的悲愤和玉珑的惊讶都没有高光祖这个名字给我的震撼大,我一下子想起了宫难说过的话,“十二连环坞两大仲裁人之一的高光祖?怎麽会是他?十二连环坞不是从来不介入江湖恩怨的吗?”
  听到我的话,玉夫人的脸上陡现惊容,像是想起了什麽,她的身子开始轻微的发抖,脸上也露出即像是恐惧又像是屈辱的表情,里面还夹杂著一丝奇怪的情绪,让我看著竟有些心痛。
  “十二连环坞?高光祖是十二连环坞的人?是呀,早该想到他了,还以为他已经死了,原来还在十二连环坞!”玉夫人眼里流露出仇恨的光芒,“尹观!原来他是『屠夫』尹观!”
  “尹观?十二连环坞的另一个仲裁人?”我一下子就明白她指得是那个满脸横肉的高大汉子,他的形象和他的绰号很容易的就融合在一起。十二连环坞的两大仲裁人一齐出马,让我终於明白对手是谁了。
  算度精确的暗杀、雷霆霹雳的攻击,这不是一个松散的组织能够完成的,之所以未竞全功,完全是因为我的横空出现打乱了他们的部署。这麽说来,十二连环坞已经不仅仅是一艘船的名字,尹观和高光祖也不仅仅是仲裁者的身份,那些逃到十二连环坞的恶人们看来已经组成了一个组织严密的门派,他们一改往日的作风,开始主动寻找目标进行攻击了。
  可为什麽偏偏挑上了春水剑派?难道就为了我发出了要追杀花想容的资讯?我实在想不出别的理由,或许,他们早想介入江湖,只不过我给他们提供了一个藉口?
  “尹观是十二连环坞的仲裁人?”玉夫人的疑问让我知道江湖并不如我想像的那样消息灵通,特别是像春水剑派这样要人没人、要钱没钱的门派,消息恐怕更是闭塞。
  见我点头,玉夫人的脸色变得惨白,看来她也想到了同样的可能。不过,我有些奇怪,这位江湖名人录上高居第十三的女人却没有与其江湖地位相适应的冷静与沈著,看起来倒和她怀里的玉珑没有什麽区别,春水剑派能支援到现在也算是个异数。
  玉夫人望著窗外沈思半晌,脸上的表情变了几变,突然望著我道∶“你既是宋师妹的弟子,就是我春水剑派的十二代弟子了。”
  我不知道她怎麽又提起这个话题,不过听她口气好像是承认了我的身份,看玉珑的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我连忙点点头。
  玉夫人轻轻推开怀里的女儿,突然站起身来,将手举在半空,双眸射出一道锐利的光芒盯住我,正色道∶“春水剑派十二代弟子王动接令!”
  我正心有所悟,她已经一字一句的道∶“列祖列宗在上,吾,春水剑派十一代掌门玉无暇,传掌门之位於汝。春水剑派上下俱受汝节制,若有违抗,杀无赦!”说罢,脸上一阵轻松,旋即有些歉意的道∶“掌门信物被尹观抢去了,以後就要靠掌门您来夺回来了。”转头吩咐女儿∶“玉玲、玉珑,快来见过掌门师兄。”
  慢!
  我万没想到玉夫人竟是用这种方式承认了我的弟子身份,玲珑脸上也是满脸诧异,不过很快就被喜悦所代替。
  我觉得自己象头被骗套上口嚼子的驴,若不是因为玉夫人是玲珑的母亲,我早就翻脸了,可现在我只能低声下气的道∶“夫人,我可不可以不作这个掌门?”
  “公子已经是春水剑派的第十二代掌门了,作不作只有公子自己拿主意了。”放下了一副重担,玉夫人就连声音听起来也似乎轻松了许多。
  是这样啊。望著船外夕阳西下,不时有船帆掠过,我沈思良久,突然微微一笑。
  “自古而今,有人能长生不老吗?”三女摇头;“有朝代能千秋万载吗?”,三女再摇头。
  “既然不能,那春水剑派为什麽一直要存在?”,望著愕然的母女三人,我举手道∶“列祖列宗在上,吾,春水剑派十二代掌门王动,即刻解散本派!”
  还是玉夫人第一个从震惊中清醒过来,“是呀,春水剑派实在是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她呢喃道。
  “不过夫人放心,本派虽已解散,但我还会用本派名义行走江湖一段时间,直到把那些杀人凶手一一绳之於法!”
  玉夫人脸上露出宽慰的笑容,她拉过玉珑,望著我道∶“玉玲玉珑我从小就很娇惯她们,只学了些打打杀杀的功夫,不足以入公子的法眼,只是十二连环坞的恶人若真的联合起来,实力非同小可,我实在放心不下她俩的安全,有心把她俩托付给公子,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玲珑姐妹没想到母亲会这样直截了当把自己许给了心上人,早羞得满脸通红,玉珑在母亲的怀里撅著小嘴扭著∶“娘~”
  我心里却隐隐有些不安,玉夫人此刻谈婚论嫁让我觉得像是在托孤,不过我也不想放弃眼前这个大好机会,“小侄求之不得!只是要委屈两位妹妹了。”我改了称呼,“小侄此次来应天,就是想向夫人提亲来著。”
  “还叫我夫人吗?”听我应允,玉夫人看我的眼光就慈祥了许多。
  我那声“娘”叫得连我自己听了都觉得别扭,看她的样子说是我的妹妹都会有人相信,在她身上我怎麽也找不到丈母娘的那种感觉。
  晚饭吃的开开心心颇有些团圆的味道,虽然昨天对母女三人是个惨痛的日子,但大家都刻意去回避它,往者已矣,来者可追,更重要的是活著的人要更好的活下去。
  玲珑姐妹见母亲精神好了许多,自已也如愿以偿的有了归属,脸上就有些喜气,只是看我却不像以前那样大方,反倒有些躲躲闪闪的。
  吃过饭,母女三人躲在里仓唧唧喳喳聊起了家常,她们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所以我的名字以及代表我的称呼便夹杂著一些轻笑频繁的进入我的耳朵。吃饭的当口,我还偷偷叮嘱玉珑让她注意母亲的精神状态,现在看来显然是我多虑了。
  萧潇小睡了一会儿又吃了些东西,精神就强了不少,她其实并没有受伤,内腑只是被那巨人的蛮力震得有些移位,倒是因为一夜没合眼加上担惊受怕,体力精力消耗太大,一觉之後也就恢复了。
  她帮我把枕头摆好,让我躺的更舒服些,然後脱的只剩下了肚兜,钻进了我的被窝。
  紧紧的搂住我,她说出了和玉珑一样的请求∶“主子,咱们退出江湖吧。”
  “现在不行,萧潇,我对师父发过誓,一定要征服隐湖小筑。再说,玉夫人好歹是我丈母娘,这仇一定要报!”我把从玉夫人得到的凶手情报告诉她,“十二连环坞一定要除掉,要不退出江湖了也活不安生!”
  我问她知不知道玉夫人的伤势情况,萧潇眼里流过一丝痛惜,说怎麽不知道,夫人的伤口还是我包扎处理的呢,玲珑根本不敢下手。“其实夫人的伤看著重,却都是外伤,并不打紧。只是┅┅”,她拉过我的手摸著那只乳环,“那些歹徒用柳条粗细的钢丝扎孔,恐怕一时半时难以愈合。而且夫人的下身和後庭都有伤痕和秽物,显然被那些人奸污了。”
  这我早就猜到了。其实我并没有因此而憎恨那些凶手,毕竟我自己就是个淫贼,而玉夫人又确实是一个绝色美女,淫贼碰到美女,作出这等事情并不让我感到惊奇。相比之下,春水剑派那些无辜弟子的惨死却更让我愤怒。
  白白浪费了机会哟,我嘟囔著。萧潇没听清楚,问我说什麽,我一笑,“没事儿,还是快睡吧。”我道。
  也不知是什麽时候,睡梦中的我突然听到玉珑惊恐的尖叫∶“娘!不要!别丢下我们!┅┅哥,快来呀,娘要跳河!”
  我猛的清醒过来,来不及穿外衣便一下子扑进了里仓。玉夫人半个身子已经探出了窗外,而玉玲玉珑像是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正惊恐万状的望著自己的母亲。
  “跳啊!”我虽然明白了玉夫人的心境,可心头仍忍不住陡然升起一股怒火,“如果奶忍心让玲珑伤心一辈子奶就跳吧!”
  母女三人谁也没想到我竟说出了这样的言语,一时间全呆住了,玉玲哀求我“哥,你别说了。”玉珑则哀怨的问母亲“娘,奶真的忍心丢下我和妹妹不管了吗?”而玉夫人的身子开始颤抖起来。
  “奶不就是被人奸污了吗?”我并没有停止,就像伤口必须洗净了才能愈合一样,她总要面对自己被奸污的现实,也要面对知道事实的亲人。“身子不乾净了是吗?那用仇人的血来洗净它会不会让奶好过些?”
  “是不干净了,我就用死来洗净它!”在说出了出乎我预料的话语後,玉夫人一纵身跳向了大运河。
  在玲珑的惊叫声中,我跟著跳了下去。我的动作只比她慢了一息,伸手便抓到了她的衣襟,可湖丝的衣服禁不住她的体重,只听“嘶啦”一声,我手里只剩下撕裂的了衣服,而玉夫人却赤裸著身子落入了水中。
  当我抱著她浮出水面的时候,她脸上是一种异样的表情,“玉夫人已经死了,”她望著错愕的我,眼中是初生婴儿般的清澈,“玉无暇,我现在的名字叫玉无暇!”
第五章
  穿起了和玲珑一样的白色湖丝团衫和百衲裙,梳起了和玲珑一样的流云髻,玉夫人仿佛换了一个人,原本就显得年轻的她,现在看起来更是和玲珑一般大小,活脱脱一个刚出嫁的小女儿。
  “丫头,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便吧。”鲁卫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安慰著哭泣的玲珑和玉夫人,当然,在我嘴里,玉夫人已经变成了玲珑的表姐玉无暇。“有我老弟在,这仇总有一天会报的。”他多看了玉夫人几眼,似乎觉得她有些面善,不过最後还是没有看出什麽来,毕竟玲珑亲口说母亲已经被害了。
  “老弟有何打算?”
  “老鲁,能不能帮我打探一下南浩街附近有没有空宅,不用太大,我要在苏州临时安个家。”
  逃离春水剑派总舵的时候,我只是想尽快逃到苏州,因为那里有我在江湖上仅有的两个朋友鲁卫和南元子,两个人不仅武功了得,而且鲁卫还是个捕快头儿。也是从那一刻起我明白了江湖为什麽会有帮派,而权势为什麽一直会有人去追求。
  在船上的几天,我才觉得苏州真是个好地方。扬州我暂时不能回去了,我不想让十二连环坞的那群王八犊子找到我的老家,让我五位师娘受到什麽惊吓。苏州景物繁华,水陆交通极是便利,正是临时居住的上好处所,而且十二连环坞还是它的属地,更方便我复仇计划的实施,唯一有些麻烦的是我杭州府捕快的名头,不过我想有银子开道,李之扬和鲁卫想必会把这件事办得妥妥当当。
  “哦?”鲁卫诧异的望了我一眼,不过他马上明白了我的用意,苦笑道∶“老弟,老哥我好不容易把江湖上的那些牛鬼蛇神赶出了苏州府,你又来给我惹事!”
  我笑了,十二连环坞此番行凶,已将其凶残本质暴露无疑,苏州府剿之有责,老哥,想不想多小弟这个帮手呀?
  鲁卫笑道∶“等的就是你这句话。老哥我要向李之扬要人,他是我的晚辈,想来不会拒绝吧。”
  鲁卫是地头蛇,不出半个时辰便搞定了住处。那宅子叫竹园,离鲁卫家很近,不过百步远,是个两进十间屋子的小院,原本是一个盐商外宠的住所,虽不大却很雅致,最近这盐商的两条运盐船被抄了,他著急用银子,便减价出兑,鲁卫仅用了六千六百两银子就购下了。我又定了些家具器皿,挑了六个聪明伶俐、模样俊俏的使唤丫头和四个乾粗活的老妈子,我就觉得身上的钱不多了,想到还要参加霁月斋苏州分号的开业典礼,迫不得已,我只好动用沈园在大通钱庄的特别提款权。
  沈园已经有年头没用过这种特权了,大通钱庄苏州分号的掌柜刘定远曾经坐过扬州店的柜台,彼此很熟悉,饶是这样,我还是通过了极其繁琐的手续,花了个把时辰,才拿到了六十万两的银票,临走,他还千叮咛万嘱咐,说一定要等满了十五天才能再次动用这种权利。
  等傍晚的时候,我已经在新家竹园的庭院里招待鲁卫和南元子了。七八样下酒的小菜是萧潇和玉夫人做的,因为用心,便显得十分精致,连南元子一尝之下都赞不绝口∶“尊宠好手艺,老弟真是有福啊。”
  几天下来,听玲珑一直叫玉夫人姐姐,我有时也会出现错觉,似乎玉无暇和玉夫人并不是同一个人,她只是玲珑的表姐而已,那个作为我丈母娘的玉夫人已经真的死了。连我都有这样的错觉,已经知道我是个花心大少的鲁卫和南元子更是把玉无暇和玲珑一样当成了我的宠妾。
  “恐怕消受不起呀。”我本意是指劳动玉夫人让我消受不起,却被两个人取笑说是最难消受美人恩,我知道解释不清,便转了话题∶“老鲁,怎麽能想个办法,让朝廷出兵剿灭十二连环坞?”
  想起宫难说过,武当、少林曾经两次联手进剿太湖,却落得损兵折将,空手而归,我就知道在目前的情况下,要用江湖的力量来解决十二连环坞几乎是不可能的,朝廷就成了最好的甚至是唯一的选择。
  “没有证据,难!”鲁卫一脸苦笑,“大明可是个法制国家,一切都要讲证据。”
  我就是证据。死了这麽多人竟然也叫没有证据,真是天理何在?!
  “你只是苦主,却没有物证,也没有人证,其实你原本是个人证,只是你娶了玲珑,这证人便做不成了。不过老哥我倒是可以立案,甚至为了找证据老子都可以去太湖抓人,当然能不能抓到是另一回事,可朝廷却没有理由派兵,除非┅┅”
  除非他们造反,或者老子当个二品布政使司朝廷才能发兵?我接过了话头。
  “老弟你真是个聪明人,”鲁卫嘿嘿笑道∶“不过让这帮兔崽子造反恐怕再借给他们一个胆他们也不敢,倒是老弟过个十年二十年的,没准儿能混上个二品大员。”他叹了口气,“可惜令师王公弃南京兵部尚书如鄙履,要不发兵征讨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南元子脸上倒没有什麽惊讶的表情,想来鲁卫早把我是阳明公学生的消息告诉了他,“老鲁,王公是天下有名的理学大家,岂会因私废公?”他眼睛盯著桌子上的一碟小笼汤包,“去太湖去抓人更是可笑,恐怕人没抓到,自己先被做成肉包子了。别说尹观,就是你那个不成器的师弟高光祖你也不是人家的对手。依老南看,眼下第一要务是要弄清楚十二连环坞此次行凶有什麽目的?为什麽把目标锁定在了春水剑派?”
  我一直认为南元子是个深藏不露的高人,他憨厚脸上的憨厚表情和他从事的职业很容易让人忽视他,或许只有在朋友面前他才把自己的锋芒暴露出来。
  鲁卫白了他一眼,“废话,我也想知道。十二连环坞总不能因为王老弟的一句追杀花想容,就把春水剑派灭了门吧。江湖上有多少人盼著他死,也没见有人洛u嗾D殃。再说,王老弟刚在杭州说句话,应天那边就出了灭门惨案,难道十二连环坞的人都是神仙,预先知道他要说什麽吗?这事儿摆明了早有预谋。还有,现在看来,况天的死也很可能是这帮歹徒乾的,我想还是看看这两个案子有什麽相同之处吧。”
  他顿了一下,又笑道∶“春水剑派、鹰爪门,江湖十大门派里一个第九,一个第十,难道十二连环坞想参加武林茶话会,混个十大门派装点门面不成?”
  “那该提醒高君侯一声,”南元子苦笑道∶“他排埙ub十大门派里可是排名第八呀!”
  听鲁卫提起况天,我念头一转,道∶“大江盟正在替况天缉凶,若十二连环坞真是凶手,以大江盟的实力再加上武林其他门派,即便灭不了十二连环坞,也可以把事情闹大,让朝廷有藉口剿灭它。”我现在真有些後悔当初行事太意气,不过,只要齐放肯与十二连环坞对撼,就算是低三下四的去求他,想来我也愿意。
  三个人议论了半天并没有什麽实质性的进展,最後鲁卫说反正他因为另外一桩案子要走一趟杭州,这样一来和李之扬商量一下,如何把我调入苏州府,二来顺便探探大江盟缉凶的情况,如果可能的话,就直接邀请大江盟来对付十二连环坞。而我也发现贫乏的江湖知识已经开始影响我的判断力,便央求鲁卫开放苏州府衙关於十二连环坞的机密档案供我查看。
  送走鲁、南二人已是夜半时分,只有一弯残月冷冷清清的挂在空中,萧潇看我还呆坐在院子里,便过来劝我∶“主子,夜深了,早点歇息吧。”
  我搂著她进了内院,问玉夫人和玲珑睡了没有,萧潇抿嘴笑道∶“主子不睡,她们哪能睡呀,毕竟是主子的人了。”又道∶“主子别再喊错了称呼,眼前这些丫鬟不比沈园,初来乍到的也不知心性如何,还是叫她无暇吧。”
  “还是奶细心。”我赞了一句,脸上却浮起一丝异样的笑容,玲珑母女并没有使唤丫头的习惯,早早就把丫头们打发到厢房睡觉去了,萧潇这番话恐怕不光是说给我听的吧。
  第二天,鲁卫便去了杭州,而我则埋首在一大堆有些发黄的案卷中。
  关於十二连环坞的记载最早可以追朔到三十年前,不过大多记录语焉不详,“据传”、“疑”、“据某某说”这样的字眼比比皆是,真正有价值的资料全是鲁卫上任後才开始有的。毕竟鲁卫的师门少林寺自己就有庞大的情报网,而且还参加过剿灭十二连环坞的行动,对它了解的远比旁人深刻。
  十二连环坞的仲裁人一主一付,原本只是来仲裁逃到太湖的那些恶人之间的争端的,最多在有人威胁到这些恶人安全的时候,出面组织抵抗。当代仲裁人由上代指定,到尹观、高光祖已是第四代了。
  尹观出身名门,他的师父是曾经威震武林的闽南连家家主连辟,连辟发现他心术不正,将其逐出师门,他便纠合一夥黑道人物将连家上下二十馀口屠杀殆尽,博得了一个“屠夫”的绰号,而连家也从此在武林销声匿迹了。
  案卷对那次屠杀的记录很详细,尹观的杀人方式和我在春水剑派看到的几乎没有什麽区别,可作案的方式却天差地远,相比春水剑派一案的严密,连家那一案做的真可谓漏洞百出,参加行动的十七人最後有十六人落了网,负案在逃的唯有尹观一人。
  是尹观有了长进,还是他的搭档高光祖是个优秀的组织人才?案卷上并没有答案。不过,看他一路逃亡一路杀人,怎麽也不像是个有智谋的人,而且因为他的滥杀终於惹怒了据说是天下第一高手的孙不二,被孙逼得无处可逃,最後躲进了十二连环坞。
  孙不二这个名字我已经耳熟能详了,这个神龙一般的人物虽然在江湖出现的次数寥寥无几,却一直占据著江湖名人录榜首的位置,尹观惹上他还能活著也算是异数。
  不知道孙不二进没进十二连环坞?我心中升起疑问,如果连他都不能将尹观绳之以法,那十二连环坞中是不是隐藏著其他的秘密实力?
  不过,我很快被高光祖的资料所吸引,他幼失双亲,八岁便被兄嫂卖给大户人家为奴,之後被转卖了七次之多;在被少林寺上代方丈宝慧大师录为关门弟子後,又在与同门对练中误伤了左眼。
  这苦头陀的名号还真不是白叫的,想想我自己的际遇,不由的心生感慨,真是各人命不同呀。
  然而在高光祖艺成之後,资料上却仅有短短的一段∶“正德十年七月被逐,遂入太湖。十二年三月,为十二连环坞第四代仲裁人,之後绝迹江湖。”
  高光祖为什麽被逐?他在少林寺仅十八年就练成了少林七十二宗绝艺中的两种,而听玲珑说方丈空闻大师也仅仅练成了三种而已,如此说来,他当时分明是少林寺一颗耀眼的新星,究竟是犯了什麽大错,让少林如此讳莫如深?
  “无暇,高光祖已经有八年未曾在江湖上露面了,百晓生怎麽来衡量他的武功?”带著诸多的疑问回到家中,摒退了丫鬟,我问玉夫人。
  女人有种与生俱来的适应环境的本领,看玉夫人如同贵妇一般优雅的倚坐在黄花梨玫瑰椅中,正端著一只名贵的宋瓷茶碗品著上好的雨前龙井,我便觉得昨天那个看到丫鬟都有些拘谨的女人其实是我的幻觉。
  “高光祖十年前曾和慕容世家家主慕容千秋有过一战,虽然输的很惨,但慕容千秋依然说他的武功应在慕容府总管慕容仲达之上。以後,虽然再没有他的消息,可百晓生每次修订名人录都是据此来排定他的位次。”
  玉夫人提起高光祖时的泰然让我有些怀疑她的精神是不是发生了分裂,把扮演的玉无暇真的当成了自己。不过,为了弄清十二连环坞的真正实力,我还是不得不提起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虽然我一直在尽力的回避。
  “那天晚上是不是尹观和高光祖联手才擒下了玉夫人?”我特意用起了“玉夫人”的称呼,似乎是在谈论另外一个人。
  “不是,就凭这两人还拿不下玉夫人,”她也像是在说别人,“是他们用春水剑派的弟子威胁她,她才束手就擒的。”
  这麽听话?真是白痴呀!我不由想起了隐湖的鹿灵犀,她恐怕就不会因为弟子的安危而放弃了自己的安危,如果她也像玉夫人那样的话,以师父的性格,早就去抓几个隐湖弟子试上一试了。心这麽软,干嘛出来行走江湖,在家相夫教子岂不是更好?
  不过,像高光祖这样一个不到三十岁就练成了达摩十八杖和金刚伏魔神通的天才,十年里竟然没有一丝进步,不禁让我有些怀疑,难道他这些年都在吃喝玩乐,把功夫撂下了不成?
  “他竟练成了金刚伏魔神通?”玉夫人有些惊异,“这可是少林寺排在前五名的绝学呀!”她脸上露出一丝羞涩,“听说金刚伏魔神通不可破色戒,他的武功停滞不前也就不奇怪了。”
  是吗?我一皱眉,舅舅告诉我,阴阳相济,对练功更有脾益。我在扬州的时候几乎夜夜春宵,武功也没说停滞不前呀?
  “任前辈的武功心法可能与众不同吧。”玉夫人的脸上染上一抹红晕,下意识的躲开了我的目光,窗外,玲珑姐妹双剑合璧,正和萧潇斗得难解难分。
  “萧潇的武功著实了得,那天她一人就抵住了陈万来,她也是令舅的徒弟吗?”
  我摇摇头,“萧潇是我的徒弟。”虽然她父亲是江湖十大高手之一的萧别离,可他并没有教过她一招武功。
  “这麽说玲珑也是你的徒弟啦?”玉夫人抿嘴笑道。
  看来玲珑已经招供了,不过春水剑派既然已经烟消云散,我是不是宋思的弟子就不那麽重要了,倒是她不经意露出的小女儿模样,让我一阵心动。
  我知道这种感觉很危险,虽然我是个淫贼,但我也不想把和玲珑母女的关系弄得太复杂。於是我换了话题∶“萧潇经验不足,『巨灵神』陈万来一身蛮力,萧潇不该和他硬拼一招,否则不会那麽吃力。那个使短枪的矮子该是『勾魂枪』康洵了吧?”
  这两天我特意叫玲珑给我仔仔细细的讲解了一遍江湖名人录,对这些江湖名人们就不那麽陌生。
  玉夫人点头,道∶“其实那天还有四人负责外围,不过後来他们撤了,也就不清楚究竟是什麽人。”
  我默然,撤走的不是两大仲裁人,看来十二连环坞对我和玲珑还真是异乎寻常的重视啊。从它表现出来的强横实力看,就算是离开八百里太湖,放眼江湖上也找不出几个门派能与之对撼。兵法有云,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看来要剿灭它,还真得用些心机了。
第六章
  十二连环坞的资料了解的差不多了。虽然有些疑点,不过鲁卫没回来,我也找不到人解答,便清闲下来。这天便带著萧潇和玲珑母女在太监弄逛了一头午,本来想在何定谦的谦字房里给玉夫人买把好剑,可何定谦说铸斩龙刃这种宝剑需要的一种矿石已经在给霁月斋打造乌金铁索的时候用完了,最快也要等到来年春天南蛮船才能把这种矿石运来。我只好给她挑了一把上好的松纹剑,反正斩龙刃太重,她用起来也不见得顺手。
  大家都有些乏了,出了太监弄,玉珑听南元子说松鹤楼的小蹄膀、炒三鲜冠绝苏州,便吵著要去,五人浩浩荡荡的就往观前街走去。刚到松鹤楼的门口,就听身後有人“王公子、王公子”的喊我,回头一看,却是满面笑容的霁月斋苏州店掌柜李宽人,後面还跟著一个三旬左右的俊俏妇人。
  “公子真是信人,我还怕公子在苏州呆腻了,一走了之了哪。”李宽人望了一眼玲珑母女,凑到我眼前,小声笑道∶“早在扬州就听说公子风流,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这三姐妹都是尊宠吧?那些珠宝就是为这等美人准备的,看来敝号後天要发个市利了。”
  萧潇心细,说玲珑是双胞胎美女,特别惹人注目,便给她们易了容,结果母女三人看起来更像是姐妹三人,不过即便这样,一路行来,这四个大美女也让不少人驻足侧目。我其实并不喜欢让自己的女人抛头露面,不过十二连环坞的两次袭杀让我不敢轻易把人马分开,玲珑也不愿意离开我半步,这几天总说晚上做恶梦,若不是顾忌母亲,恐怕早就钻到我床上来了。
  我打了个哈哈,不置可否。李宽人说相逢就是有缘,非要请我,我推辞不过,便一同进了二楼的一间厢房。
  席间李宽人介绍那女子唤做宋三娘,是苏州店的柜台,我有些惊讶,珠宝行的柜台极是考眼力,向来都是男人的领地,这女子能做霁月斋这种大珠宝行的柜台,除了霁月斋有哗众取宠的嫌疑外,她定是有相当的实力。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李宽人笑道∶“前些日子听说公子去了趟宝大祥的杭州店,可是有什麽收获?”
  我一皱眉∶“你们霁月斋消息还真灵通呀。”
  李宽人毫不隐讳的笑道∶“公子莫怪。自古商场如战场,宝大祥是敝号的头号竞争对手,敝号自然特别关注。”
  “沈园可是宝大祥多年的老朋友,你霁月斋是不是把人家害的太惨了?七大档手叫你拉走了六个,害得我连订做个耳环都做不了。”我假意埋怨道。
  “也怪宝大祥御下太苛。”李宽人解释了一句,笑道∶“公子两年前花二万五千两银子定做了一只宝石耳环,至今仍为业界美谈。您是要再订做一只类似的吗?”
  “是啊。不过我还是想等梁思成的目疾好了以後交给他做吧,毕竟上次就是他做的,贱内也很满意。”我说这番话的时候,萧潇神态自若,倒是玲珑想起了什麽,脸上多了一丝红晕。
  其实在宝大祥新购得了一对乳环之後,我并不想再要类似的东西了,虽然我喜欢看女人戴著它的模样,可也没有必要非把我身边这些女人的乳头上都穿上一个孔。只是我不能把在宝大祥的花销透露出去,这只乳环看来就变得非订不可了。不过,我也不想让霁月斋就这麽轻易的拿到订单。
  “公子有所不知,”李宽人胸有成竹的道,“梁师父是江南珠宝业的第一档手不假,不过他年龄大了,特别是身染目疾,即便恢复,对他的眼力也肯定有影响。敝号周哲周师父是宝大祥前首席档手周老师傅的独子,技艺已青出於蓝,公子放心,敝号绝对有信心让尊夫人满意。”
  正说话间,突然听旁边的屋子传来一声惊叫∶“真的吗?春水剑派真的被灭门了吗?!”
  消息终於传到苏州了。玲珑母女的神情就有些不太自然,不过看在李宽人眼里却是另外一种意思∶“也怪不得太太们讨厌,这埙u艘礞H成天打打杀杀的,没看他们干什麽好事,都死光了那才叫称心!”
  得到这样的评语,玲珑母女有些黯然,这和她们平常听到的那些奉承实在是天差地远,是眼前的这个李宽人对江湖人有偏见,还是原来听到的都是言不由衷的恭维?
  “谁干的?大江盟?离别山庄?唐门?慕容世家?排帮?”隔壁那位仁兄一口气数出了好几个门派後,又问∶“玉夫人呢?玉夫人也死了吗?”
  “什麽叫灭门?玉夫人不死能叫灭门吗?!说来奇怪,这档子事儿竟是十二连环坞乾的,这帮兔崽子什麽时候改了脾气了?”
  我不由的暗怨鲁卫的嘴巴太大!十二连环坞只知道玉夫人的伤是轻伤,绝想不到玉夫人会“死”。看来消息应该是从鲁卫那里传出来的。
  “有什麽好奇怪的,十二连环坞这是报复!”又有一人哑著嗓子道∶“花想容诸位都知道吧,┅┅对,就是被玲珑双玉追杀逃到十二连环坞的那个花想容,春水剑派不知道从哪儿冒出个叫王动的弟子,把花想容一家上下十七八口奸的奸、杀的杀,犯了十二连环坞的众怒,这才引来了灭门之祸。”
  师父说我似乎天生就有坚心忍性的功夫,教我十七年,只见我张皇失措过两回,一回是我七岁那年碰到他,再就是我十七岁那年他告诉我他其实想把我培养成一个淫贼。我也觉得对师父的不动明王心法最有心得,已经把它练的似乎只有女人才能打动我的心,就算是春水剑派被灭门我也并不怎麽惊讶。可原本也算是个苦主的我此刻却突然变成了两手鲜血的屠夫,黑白就这样被颠倒,饶是我心坚如铁,也吃惊的张大了嘴,看萧潇和玲珑母女都同样吃惊的望著我,我忍不住脱口道∶“不是我!”
  “当然不是公子。”李宽人的笑容和我的表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公子堂堂一榜解元,怎麽会是什麽剑派的弟子?又怎麽会是凶手?”在隔壁一片惊讶声中,他又道∶“黄东?这名字听起来还真像是公子哩。”
  片刻之间我恢复了镇定,我已经猜到这恐怕是十二连环坞做的手脚,不过以十二连环坞那帮恶人的脾气,应该是乾脆的说一声“我要杀你”,为什麽要费一番周折来陷害我?
  “没准儿我就是那个王动。”我对李宽人道,江浙语系本就黄王不分,“动”的谐音也极多,我也不清楚李宽人到底是把听到的名字当作了“黄动”还是“王东”。
  李宽人哈哈笑了起来,“如此说来,敝号可是请到了听月阁的苏瑾来做柜台了。”他一指宋三娘,“三娘的闺名就是苏瑾,公子您应该很熟悉吧。”
  “那以後还真得和三娘多亲近亲近。”我笑道,那妇人脸上也浮起淡淡的笑意,似乎并不在意我的调笑,倒真有些柜台的气度。
  玲珑已经习惯了,玉夫人却没见过我放浪的一面,听我的话里颇有挑逗的味道,不由得白了我一眼。李宽人自然误解了她的意思,有心替我打掩饰,便转了话题,说後天霁月斋特地为小姐太太们准备了一场展示会,都是霁月斋的大档手们精心打造的珍品,看中了还可以买下,请四位太太务必赏脸。又说宋三娘就是那天展示会的主人,有很多内幕消息,今日有缘,就让她透露一二。
  宋三娘微笑著说掌柜有令,三娘敢不遵从,说了几句就显露出了她对珠宝的非凡认识,四女原本是逢场作戏,此时却渐渐的被她吸引住了。
  我一只耳朵在听李宽人说後天霁月斋开业的精彩节目,另一只耳朵却听著隔壁那些江湖朋友的对话。
  “公子,後天敝号还请到了江东名妓孙妙,”他冲我大有深意的一笑,“她还是个清倌儿呀。”
  我说霁月斋还真了得,听说那孙妙自恃琴艺无双,向来眼高於顶,是用了什麽法子请动了她?却听隔壁道∶“┅┅十二连环坞都是些什麽角色!自然也是先奸後杀,而且还是大卸八块!可惜呀可惜,听说那个玉夫人还是个绝代佳人呢。”言下甚是惋惜。
  咦?这消息怎麽会变成了这副模样?我有些糊涂了,虽然我告诉鲁卫玉夫人已经被害,可为了她的名誉,我只是说她力战而亡了的呀?怎麽又出来个什麽先奸後杀呢?这消息到底是怎麽传的?若不是李宽人在,我真想立马过去问问。
  李宽人脸上有些不屑,“什麽法子?不瞒公子,不外黄白二物开道而已。『琴歌双绝』?那歌仙苏瑾还不是已经成了公子的外宠!”
  不要乱说!我和苏瑾仅仅是朋友而已。
  “女儿都那麽大了,就算是绝代佳人现在也人老珠黄了。不过十二连环坞那帮人的兴趣倒真广泛,听说连李清波那个老太太都没放过。嘿嘿,真是让人佩服佩服!”隔壁又有一人道。
  闻听此言,一股热血蓦地涌上我的心头,江湖,江湖不是以道义为先吗?!怎麽一桩灭门惨案就像是东街的张小姐卖俏、西街的李寡妇偷情一样,轻轻巧巧的成了他们嘴里的谈资呢?在听到“老弟,乾脆咱哥几个今儿就上夫子庙找个老太太试试,看看到底是什麽滋味?”的时候,我就觉得我其实还真算不上个淫贼。
  我下意识的看了玉夫人一眼,她虽然还在听宋三娘的珠宝讲座,脸色却已是煞白。
  李宽人看在眼里,便笑著告罪道∶“都是我多嘴,还以为太太早知道呢。”看四女似乎并没有注意自己,又低声笑道∶“人不风流枉少年,来日公子金榜题名,还不知道有多少大家闺秀为公子相思而死呢。区区一个苏瑾,公子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这正是这些大商家对我特别青睐的原因。沈园在师父的经营下已成巨富,但天下之大,仅江南一地象师父这样的富豪就至少有三四十个,而且有几个盐商、茶商更可称得上是富甲天下,我若不是一榜解元,这些精明的商人哪会这般重视?!
  本朝轻商贾、重仕农,大多富豪都攀风附雅,後辈弟子经商的不多,进学的倒是不少,可没听说有几人能考中举人,倒是纨酷子弟出了一大把。应天府的解元几乎都是一榜进士,日後知府一州、巡抚一省,甚至出将入相都未为可知,此时投入感情,不仅现在可以获利,来日若真有成就,更是好处多多。这种一本万利的买卖,商人岂能放过?
  我哈哈一笑,道∶“借掌柜的吉言,明年会试若能高中,定有酬谢。”耳边又听隔壁一乾人都在指责方才说话的那人,说他要是有钱没地方使,不如请大家去快雪堂找几个歌伎快活快活,其中一人道∶“听高七讲,人称『琴神』的杭州孙妙已经到了快雪堂,去那儿没准儿还能一饱耳福,也全当给李兄接风洗尘。”於是众人呼好,唤店家算完帐呼喝而去。
  李宽人笑道∶“这埙ua痞无赖消息倒蛮灵通的,孙妙早晨刚到,他们就知道了。”
  我心中一动,自从乡试之後开始行走江湖,我和萧潇虽然多方打探隐湖小筑的秘密,却始终不得其法,只是一路游山玩水的萧潇快活我也快活让我并没有在意这些,反正有的是时间,早晚会有一天能找到隐湖。直到遇到了玲珑,一切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我才明白在江湖我和一个又聋又瞎的残废并没有什麽区别。
  我知道十大门派中的绝大多数都有自己的情报来源,像大江盟、慕容世家这样家底殷实的还会有自己的线人、甚至是线人情报网。少林和武当俗家弟子众多,听到什麽风吹草动的也少不了向师门汇报,鲁卫就直言不讳的说要把春水剑派覆灭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通报给少林。最差的就是春水剑派,既无钱财招揽线人,又无门人打探消息,结果被人连番攻击,毫无还手之力,最後终於灭门。
  “我有钱,养得起线人。”
  霁月斋开业在即,诸事繁忙,李宽人看吃的差不多了,会了帐便告辞了,临走的时候问了我的住处,说是把请柬送给我。看他走远,我便对玉夫人说道,这本是我在大江盟议事堂的一句戏言,现在我却想把它付诸行动了。
  玉夫人一皱眉∶“春水剑派都叫你解散了,还养线人做什麽?”她话里隐隐有股火气,显然隔壁那些人的话还是刺激了她。
  我把那天在大江盟议事堂发生的事讲给她听,然後道∶“无暇,花想容躲进十二连环坞的消息弄得就像皇帝嫁女儿一般路人皆知,这已经够奇怪的了;而我不过嘴上说说要用非常手段对付他,结果他一家老小就都被杀了,难道这都是巧合吗?是大江盟议事堂里那些人里有长舌妇,还是有人故意泻露消息给十二连环坞?”
  她还不算太白痴,终於明白了我的意思∶“你是说十二连环坞早有心刺探江湖消息?”
  萧潇有些担 道∶“是呀,无暇姐姐。十二连环坞看行动没有完全成功,便利用主子说过的一句话来陷害主子,让春水剑派一案变成了一场江湖仇杀,别人想干涉就不太容易了。”她看我露出赞许的眼神,又道∶“其实,花想容一家真的被害了吗?就算真的有那麽一家人被害了,他们是不是花想容的亲人也是未知数啊。主子养线人,就是想江湖上有个耳目,遇到这样的事情也好心中有数。”
  萧潇是个聪明的女子,平素躲在我的光芒背後,玲珑母女便不晓得她的聪慧,此刻看萧潇的眼神就多了几分敬意。
  回到南浩街,我便去了老三味。因为过了吃饭的时辰,铺子里就两三个人,南元子正悠闲的挥著蒲扇,跟客人天南海北的聊天,看我身後一群莺莺燕燕的,他便笑了起来∶“老弟,你还是让俺老南歇口气吧。”
  果然,一会儿功夫铺子里又聚满了人,玲珑心性活泼,便帮著南元子给客人送这送那,一时间铺子里人声鼎沸,热闹非凡。不过,南元子似乎在南浩街颇有威望,食客们眼珠子随著玲珑的身影直转,却没有一个人敢毛手毛脚。
  老南,道上有个叫高七的吗?
  “老弟,你怎麽知道他的?”他有些意外的望著我,“他不是江湖里的人物,只是城里一个有名的小混混,成天在妓院赌馆里混吃混喝,名声可不太好啊。”
  他是线人吗?
  南元子摇摇头,“你想用他做线人?那小子倒是很机灵。”他看了我一眼,眼里流出一股笑意∶“老弟,现在看你,才有了那麽一点点江湖的味道。”
作者: qdlee    时间: 2003-3-4 15:42:26

第七章
  高七住的那条巷子比我想象的还要破败不堪,一身华服的我在巷子里便显得异常刺眼,就连高七家楼下的老太太都狐疑的看了我半天,才冲二楼喊道∶“高家妹子,有个大官人找你们家小七。”
  楼上下来的老妇人和我都颇有些意外地望著对方,当然原因只有一个,作为混混的高七似乎不该和正在互相打量的两个人扯上关系。
  “老身是高七的母亲。”虽然高老夫人身上的衣服已是补丁打补丁,可举手投足间自有一番风度,看样子应该是大家出身,恶劣的环境并没有把她的文雅消磨殆尽,还能见几分往昔的风采。
  我说我并不认识高七,但有朋友告诉我,有些事他可以帮我。高老夫人有些忧郁的望了我半天,才领我上了楼,进了一间漆黑的小屋,说∶“那就委屈公子在这儿等他吧。”
  “你是个混蛋!”
  望著衣著光鲜、一身酒气的高七,我忍不住骂道。
  你是谁?我没见过你。高七竟然出奇的冷静,细长的眼睛象毒蛇一般紧盯著我。
  “亏你还是个男人,看你娘穿什麽你穿什麽,你还有没有良心!”看到高七的反应,我心中一动,这个混混倒是个可造之才,有心试试他能承受的底线,便有意激怒他。
  “你穿的比我还光鲜!”他马上回了一句,又像是想起了什麽,脸色突然一变∶“你是高家的,对不对?我娘已经被你们害的够惨了,还有脸说我!滚!”说著,挥拳就打。
  我一抬手便握住了他的拳头,拳上有些蛮力,可显然没练过武功。在我的内力催动下,他坚持了一会儿就放弃了抵抗,杀猪似的嚎叫起来。叫声把高老夫人和一个俊俏的小娘子引了出来,看高七似乎吃了亏,都满脸焦急的望著我,高老夫人更是道,大官人有话好说!
  我手松开,高七却又飞起一脚,我顺势一拨,他一个踉跄差点坐在地上,可能知道和我相差太远,他反身护在他娘和那个小娘子身前,脸上有了些恐惧之色。
  我不是什麽高家的人,我姓王,杭州府捕快,说著我把腰牌一亮。
  高七顿时神色一松,“原来是捕头大哥,小的没犯过案,不知您老找小的何事?”,又有些狐疑∶“您老真是捕头?”
  我马上就要调任本府了,是不是捕头到时便知。
  我的双眼突然闪过一道厉芒,高七脸上顿时多了些恭敬,让他娘进里屋歇息,吩咐那个小娘子端茶倒水,说这是他浑家,然後讨好道∶“您老找小的有何吩咐?”
  我没搭腔,看高七家徒四壁,显然潦倒已极,全家最值钱的恐怕就是他那身衣服。我一皱眉,“高七,看你娘和媳妇,都是知书达理的人,你怎麽这般不求上进?”
  像是触到了他的伤心处,他一下子激动起来∶“我既未读书,又不识字,我怎麽求上进?”
  你有手有脚,却五体不勤,不事生产,整日在妓院赌馆厮混,是何道理?
  我是不上进,可我想上进的时候,高家让吗?我贩布,他们把布染了;我开个吃茶铺子,他们就天天在铺子里打架,直到把我浑家带过来的嫁妆都折腾光了。我还会什麽?我什麽也不会!我不在妓院赌馆里混点钱花,我娘和我浑家岂不要饿死?
  说著说著,高七竟然委屈的哭了起来,里屋也传来一阵低低的啜泣声。
  我细问原委,才知道高七的母亲本是苏州一个大户高家主人的妾室,大妇怕高七分了自己儿子的宠,支使管家引诱高七不学好;等老爷子过了世,大妇更是找了个藉口把母子二人赶出了高家,又怕族人说闲话,便把高七往邪路上逼。他浑家是个读书人家,自幼订的亲,虽说高七不长进,却不肯悔婚。嫁过来之後,高七有心改邪归正,正经乾了几回买卖,可一来高家人破坏,二来他也不是个善於经营的人,很快就把浑家带来的嫁妆折腾光了,没办法又走回了老路。
  这小子倒真是个线人的好材料,妓院赌馆本来就是消息的集散地,而他的家人也正好是保证他忠诚的有力武器。我有心试一试他的观察力,便突然转了话题∶“听说,孙妙到了快雪堂?”
  高七有些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疑惑的道∶“是呀,她是今早辰时三刻到的快雪堂,随行的还有一个小丫头。”似乎是想起了孙妙的美丽,他脸上露出向往之色,眼睛也突然一呆,听到我重重的一咳,他才清醒过来,像是明白了什麽,他脸上轻松了许多,笑道∶“原来您老是想查她的底呀。”
  “她手里拿著一把南蛮子用的团扇,看起来样式很新,小的在苏州还没见过,估计她应该是从松江那边过来的,那里南蛮子的东西最多也最新。霁月斋的护卫韩征一直呆在她身边,听说霁月斋後天开业,没准儿孙妙就是来祝贺的。”
  “她住在快雪堂的拂云楼里,上午一直没出来,咱u霈]家的二公子出了一百两银子,她都不肯现身。”他叹了口气,“孙二看不到她也好,别像李秀才那样得了相思病,把自己的小命都搭了进去。”
  几句话看出了高七的见识和眼力,孙妙什麽时候到的,同行是谁,城里流行什麽,最近有什麽值得注意的事情,他观察的都很细致,霁月斋是个外来户,还没有开业,他甚至就知道了人家护卫的姓名,看来他在妓院赌馆倒是没白混。
  我打定了主意,掏出了十两纹银,“高七,你不想一辈子呆在平里巷吧?”
  我一出手他就吃了一惊,十两银子够他一家舒舒服服过三个月了,他不清楚自己要付出什麽代价,便没敢接,望著我等著下文。
  我要你做我的线人。
  高七脸上顿时起了戒色,陪著笑道∶“您老?举我了,小的不过是个摆不上台面的混混,能给您老打探著什麽消息呀?”他犹豫了一下,又道∶“您老初来乍到可能不清楚,鲁老总最恨江湖人,连带著线人也跟著倒楣,听说他老人家刚上任那阵子,发现一个线人公布一个,现在大家可都没胆子再去触他的霉头了。”
  我知道鲁卫把苏州经营的如同铜墙铁壁一般,没有正当职业的江湖人根本别想在苏州立足,帮会更是被他清的一乾二净。江南是大江盟的地盘,它在重要的城市里都有分舵,唯独在应天和苏州看不到它的旗号。不过,鲁卫对线人也这麽严厉,我倒是颇为意外,一个线人一旦曝光,等待他的决不是什麽好下场。
  “高七,我是看在你娘和你娘子的份上给你一个机会,没有风险就能赚到钱,天下会有这样的好事吗?”我讥笑道,“我是官差,鲁老总那边我来顶著。不过,一个月十两银子,我要的可是一个只提供消息给我的线人,否则,我会让你死的很难堪。”
  我的话里有种强大的压力,而一个月十两纹银,也让高七动了心,他盯了我半天,才把银子接了过去,“好,我高七就赌一回,您老可莫要欺我!”
  我第一个要求就是让高七搬家,又给了他二百两银子让他开个卖胭脂水粉的小店,毕竟我需要一个合适的理由和场所来和他碰面。高七也是个心思玲珑的人,马上就明白了我的意思,说那就在夫子庙後面租个铺子吧,那儿离快雪堂、丽春院都近,卖给那些姑娘也能卖个好价钱,只是胭脂水粉都是女人用的,自己不懂这一行,还怕高家再来捣乱。我便指点他如何挑选上好的货品,又告诉他说如果高家捣乱,就直接告到府衙,我在知府大人那里替他说项。
  高七终於明白我是真心用他,沈默半天突然跪在了我面前∶“大哥,我高七是个混混,可也是个五尺汉子!大哥你放心,你交待下来的事情,我高七就是拼了命,也要替大哥办好!”
  “用不著你拼命,我只要你的消息。”我笑道。虽然高七表了态,可我并没有完全放心,便找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事情试试他的心性,“高七,这两天你就给我盯著孙妙,她见过什麽人,说过什麽话,去过那些地方,吃过什麽东西,甚至一天上几次茅厕你都要一一打探清楚。”
  高七办起事来还真利索,等我晚上在老三味看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找好了铺面,连家都搬了过去。
  “大哥,这孙妙还真是不一般,青楼里的姑娘我见多了,没看见她这样的。”他一口气吃了一碗南瓜团子,一抹嘴道。
  我俩坐在铺子的角落里,并没有人注意我们,食客们的目光都被玲珑姐妹吸引住了,就连高七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艳羡地道∶“南哥什麽时候讨了两个这麽漂亮的女人?”
  那是我的小妾,过来埙u n的忙。
  高七立刻收回了目光,“原来大哥和南哥是朋友,高七可就更放心了。”他刚进来的时候,看起来还有些紧张,此刻却放松下来,“大哥,那烟花之地您可能去的少,有句俗话,说『鸨儿爱钞,姐儿爱俏』,其实这两样青楼女子哪一样不爱呀?可偏偏我就是看不出来孙妙她爱什麽!你说她爱钞吧,头午她一口回绝了孙二公子的一百两银子;你说她爱俏吧,下午城里几个著名的才子联袂拜访,同样吃了闭门羹,就连江南有名的画师仇英说想给她画幅画也不应允,天下还有这样卖艺的吗?”
  “那是你见识少。”我想起了苏瑾,那个扬州听月阁的头牌、与孙妙齐名的“歌仙”,她一开始不也一样把我拒之门外吗?这琴歌双绝还真是一对儿呀,连对付男人的手段都有异曲同工之妙。
  高七有些不服气,“李朝云、白牡丹,人家也是名妓,可没像她这样!”
  孙妙乃名妓中之名妓。
  听我这麽说,高七苦思冥想起来。我却悠闲的望著玲珑穿花蝴蝶般的穿梭在桌子间,看那些食客都是一副心痒难耐的表情,突然想起师父的一句话,“扬州的每个外乡人看起来都很淫溅”看来苏州也一样啊。
  “我总觉得她哪个地方不对劲,可就是说不出来。”高七想了半天想不出个所以然,便有些泄气,只是输心不输嘴,“不过,像她这样跑码头,早晚有一天把客人都得罪光了。”
  “她得罪客人没关系,只要她老鸨别得罪客人就行了。”一红脸一白脸,冰炭同炉,让你车到山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这本就是妓家生财的不二法门。
  可孙妙一向独来独往,并没有老鸨替她打理生意呀。
  哦?我一愣,妓家中出色的女子多了,可成洛uW妓的却少之又少。名妓之所以能成洛uW妓,是因为妓家之前投入了巨大的心血和妓家背後有强大的黑道势力支援。像苏瑾,若不是背靠听月阁,有慕容千秋这样的黑道巨富捧她,可能还没等她红起来,就被摧残的体无完肤了,哪能轮到我来取她的落红?
  “她背後可有什麽靠山?”原本是想试试高七,却得到了意外的消息,这孙妙若是没有靠山的话,以她的身份云游四方,岂不是个绝妙的线人?
  我一较真,高七却有些拿不准了,讪讪笑道∶“大哥,我这就去查!”
  高七走了,我无事可做,便留在了老三味。铺子里的人川流不息,南元子忙的连招呼我的时间都没有。等敲过了定更鼓,客人才渐渐散了。
  “你嫂子今天要高兴死了。”南元子一算竟比平日多赚了一倍有馀,憨憨的脸上满是笑容,“就是委屈了两位弟妹。”
  我笑著说,什麽委屈不委屈的,吃回来就是了。问∶“老南,你知道孙妙吗?”
  玉夫人闻言白了我一眼,南元子看在眼里,便期期艾艾的不言语。我转头瞪了她一眼,道∶“无暇,男人说话,女人少添乱!”
  话一出口,才想起无暇其实是玲珑的母亲玉夫人,心下不由一呆,玲珑姐妹也一愣,下意识的望著母亲。倒是玉夫人出人意料的把头一垂,撅起小嘴低低说了声“是”,便拉著萧潇和玲珑跑到了一边。
  玉无暇真是玉夫人吗?刹那间我有些迷茫。正巧南元子的小妾送来了冰镇玫瑰杨梅汤,无暇、萧潇四女便围过去品尝,一喝之下连声呼好,就七嘴八舌的请教起如何藏冰,又如何焙制玫瑰来。
  南元子看著艳羡道∶“老弟治闺阁如治军,弟妹们如此融洽,真让人佩服。”
  我心道,玲珑、玉夫人原本就是母女,萧潇则是她们的救命恩人,又肯保持低调,相处不好那才见鬼了。看他似乎忘了我的问题,便提醒道∶“老南,孙妙!”
  “老弟,你还真执著!”他哈哈一笑,“高七说得不错,孙妙是个独来独往的艺人,叫她名妓有些屈她了。”
  我心里一震,在嘈杂的人群中他竟然能分心二用,听到高七刻意压低的声音,他内力的修为即便比我差,也肯定要比鲁卫强。虽然我知道他是个江湖异人,却没有料到他会有这麽强的武功。
  南元子眨了眨眼,“老弟,打仗要知己知彼,对手的实力固然要了解,朋友的情况也要清楚喔。”
  我眼里流露出感激的神色,我知道这是南元子用一种特殊的方式告诉了我他的真正实力,万一出现紧急情况我可以据此迅速作出判断,不会因为错误估计朋友的实力而导致错误的结论。
  没有人包她,也没有人捧她?那她怎麽红的?
  南元子有些狐疑,老弟,你不是个淫贼吗?你怎麽会不知道三年前杭州西湖的那场琴箫会呢?
  “不错,我是个淫贼,可我是个一品淫贼,勾栏院里的女子就算她是天仙,我也不会有多少兴趣,那些用银子就能买到的女人对我来说实在是缺少征服的快感。琴箫会?很出名吗?”
  我并没有说谎,江东四大名妓中的天香楼李玉、闻香院孙碧、碧涛阁王曲在与我一夕之欢後被我弃之如鄙履,只有苏瑾费了我一番心思,不过我却得到了丰盛的回报。
  “他奶奶的,做淫贼也有这麽多规矩。”南元子苦笑一声,“不过,孙妙还是个清倌儿,拿钱怕是买不到了。也难怪你对她感兴趣,有征服感嘛。”他随口取笑了我一句,接著道∶“至於琴箫会之所以有名,却是因为那只箫的主人太有名了。唐寅唐伯虎,你总该知道吧?”
  原来竟是我的前辈,桃花庵里的桃花仙。看南元子脸上露出向往的神色,我知道唐寅在苏州人心目中具有崇高的地位,一个淫贼竟让人如此尊重,看来我的前途还真的大有可观呀。
  “唐大师的箫正吹得西子湖畔落英缤纷,孙妙的七弦琴响了,琴箫合奏,如同天籁一般,听得游人如痴如醉,失足掉进西湖的竟有二十馀人。”看起来不像读过什麽书的南元子此刻却口吐莲花,让我越发觉得他深不可测。
  “一曲渔樵问答奏毕,唐大师只说了一句『绝妙』,便飘然而去,不过,有这两个字也就够了,孙妙由此一举成名。这以後,她便活跃在杭、宁、苏、松四府,身价也是越来越高,听说大盐商沈舟为了给母亲贺寿,用了三千两银子才请动她。”
  孙妙红得这般传奇,我的好奇心更重了,我甚至盼望後天早点到来。
  回到自家宅院,丫鬟们伺候著梳洗完毕。萧潇并不避讳房里的丫鬟,赤裸著娇躯给我洗头搓背,倒是那两个小丫头明珠、喜子未经人事,一直红著脸在旁边埙uㄐA一俟完毕便仓惶而去。
  主子,快收了玲珑吧。丫头们已经在议论了,说玲珑到底是主子的什麽人,说是妾室吧,怎麽不见主子宠幸她们?
  这些丫头倒嚼舌,赶明儿找个管家好好管教管教。
  萧潇噗哧一笑,“主子这次怎麽不急了?”她换了一只手摇扇子,又笑道∶“萧潇看玉珑天真烂漫的,反倒是玉玲好像有些心急了。”
  “就奶眼尖。”我揉搓著她胸前的那对凸起,感觉著它我手下的剧烈变化。“少爷我现在还真有些後悔没在船上就把玲珑姐妹做了。”,我苦笑道,“老鲁是江南第一神捕,肯定看得出玲珑仍是完璧,现在收了她们,还不得让他以为我是一个禽兽呀!毕竟在他脑袋里,玲珑的母亲才过世。唉,这次少爷我可真是作茧自缚了。”
  “主子┅┅不是怕┅┅鲁大哥吧~”萧潇支撑不住身子,一软倒在了我怀里。“主子是怕无暇姐姐吧。”她媚眼如丝的道。
  “我怕她?笑话!”我一挺腰,分身便进入了萧潇那绝代名器中。我怕她吗?我脑海里浮现出玉夫人低著头撅著小嘴的娇憨模样,看萧潇的脸上浮起欲仙欲死的表情,我明白我怕的其实并不是她。
第八章
  两天後便是霁月斋苏州分号的开业吉日。
  “公子和夫人大驾光临,敝号感激不尽,里面请。”
  我不得不佩服霁月斋的能力。它今天请的客人并不算多,只是每位客人都带著几个女人,苏州分号的店面不算很大,男女混杂也不方便,它便别出心裁的把开业仪式放在了大盐商沈舟的细园。沈舟在苏州商界的地位举足轻重,霁月斋借沈舟之力一下子就奠定了在苏州珠宝业中的重要地位。
  等我和萧潇四女到细园的时候,里面已经云集了苏州城内绝大多数的权贵、豪绅和美女。细园外面动用了府衙的捕快和卫所的兵士来维持治安,连鲁卫都星夜诳u^来指挥细园的保卫工作。
  看到鲁卫身旁那个一身战甲的将军我不由一愣,“唐佐兄,怎麽你也来了?”
  那汉子正是我才结识不久的杭州卫知事沈希仪,他闻言一脸的无奈∶“还不是为了霁月斋!也不知道他们跟武大人什麽关系,竟要我来派兵保护!”看玲珑已梳起了代表出嫁妇人的桃花髻,他一拱手道∶“老弟娶得美人归,恭喜恭喜!”
  看来沈希仪并不知道春水剑派灭门一事,我也没有时间多解释,因为旁边鲁卫愁眉苦脸的,让我心生不祥之兆。
  鲁卫把我拉到了一旁,“老弟,你惹得麻烦还真不小。”
  我知道定是我杀了花想容全家的传言到了杭州,一皱眉,“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行千里。十二连环坞这帮兔崽子是不是敲著锣、打著鼓的四处宣扬我奸杀了花想容一家啊,要不怎麽弄得路人皆知?”又道死的是不是花想容的亲人还未为可知,就把凶手的名头安在了我身上。
  “老弟,我是从丹阳现场回来的,死的确实是花想容一家,而且从时间看,正是你路过丹阳的时候!”
  鲁卫没有回苏州反倒去了丹阳,我感到了事态的严重;而花想容一家真的被杀,更让我觉得扑朔迷离,花想容投身十二连环坞,想来十二连环坞还没丧心病狂到连自己人都杀的地步,那麽究竟是哪个混蛋嫁祸於我?而十二连环坞看来不过是因势利导,给自己屠杀春水剑派找到了藉口罢了。
  听鲁卫接著道∶“案子上报应天府了,是苏老总用飞鸽传书把我招到了丹阳。现场尸体上的剑伤看不出是哪门哪派的武功,我估计是因为花想容的家人都未习武,凶手犯不著使用武功。”,他撇了我一眼,“不过也有人说是你故意隐瞒自己的出身门派。好在苏老总找到了载你去苏州的那个船老大,从花想容家被杀到你受伤离开应天,中间最多只有7个时辰,十二连环坞的反应未免太快了。苏老总也是据此力排众议,主张让你参与缉凶,不过期限只有三个月,到时案情若还是没有眉目,老弟,这黑锅你就得自己背了。”
  原来这几天他们一直在调查我,我心里一阵苦笑。想我和苏耀并没有什麽交情,他能暂时放我一马,恐怕不光是时间上的疑点,鲁卫私下定是做了许多工作,便笑道∶“老鲁,给你的银子是不是都送了苏老总了?”
  “老弟你还有心情说笑!”鲁卫瞪了我一眼,“你还不知道吧?十二连环坞这帮兔崽子一下子变聪明了,竟然也发现这个破绽,硬生生把春水剑派灭门的时间向後拖了一天,江湖上传的沸沸扬扬的可是这个版本,凶手这黑锅你得先背上一些时日了。”鲁卫脸上露出自嘲的表情,“说来好笑,官府的信誉竟他****比不上一群杀人犯,想来真是让人气煞!”
  那大江盟追查况天凶手一事呢?
  鲁卫的脸色更沈重了,“老哥我去大江盟的时候,齐盟主已经北上追查线索去了,同行的还有盟中的多名高手。另有其他门派的十多名好手在武当宫难、排帮司空不群和唐门唐天行的带领下也沿著另一条路线追索下去了。”
  凶手不是十二连环坞?我一愣。
  鲁卫摇摇头,“不可能是它。据留守的公孙且和木蝉说,经过隐湖小筑、武当和我师门少林寺三派联合验尸,初步推断那天狙杀况天及其弟子的一共是七人。凶手把死者的伤口全破坏了,不过就算不破坏,那些刀伤、剑伤的也不足为凭,让人生疑的是况天左肩被射中的一箭,那创口虽然也被破坏了,不过还依稀能辨认出来是箭创,现场也发现了几根细小的箭尾羽毛。”
  听鲁卫提起了隐湖小筑,一种莫名的苦涩和著莫名的嫉妒霎那间涌上我的心头,这麽说来和齐小天在一起的那个女子果真就是“谪仙”魏柔了!我脑海里忍不住想像起她和齐小天在乌篷船上翻云覆雨的旖旎情景,心中愈加难受,连问鲁卫的话都带了一股火气。
  “这就能断定凶手不是十二连环坞吗?!”
  “老弟,江湖知识可不是一天两天能补得上来的。”鲁卫看我的眼神有些奇怪,又有些无可奈何,“近五十年来,已经没有箭术高手行走江湖了,天下寥寥几个神箭手都是在军中服役,职位最低的也是个千户,想来不会乾这种杀人放火的勾当。不过就算他们肯干,他们也没有那份功力,能一箭伤了况天。只有五十年前魔门七大高手之一的『流星』孟飞有这等实力。”
  五十年前的人早该死了。
  “是呀,不仅他早就死了,魔门也早就烟消云散了。可魔门几百年来死死生生的不知多少次了,众人都怕此次是魔门死灰复燃、重出江湖的一个信号。”说著说著,鲁卫脸上多了一层深深的 虑。
  我的思绪虽然已经被隐湖和魏柔所缠绕,不过听到魔门的消息我心中还是一动。玲珑曾经提起过魔门,虽说语焉不详,不过我还记得那是个令人恐惧的邪恶门派,只是既然她俩说魔门已经灭亡了,我自然不会浪费我的脑筋去关心它。此刻看鲁卫的表情,我知道事情并不那麽简单,有心问上一问,这魔门究竟是怎麽一回事,鲁卫已看出了我想说的话,说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一切等晚上再详谈,我只好揣著满腹怒火、苦涩与疑问,告别鲁卫和沈希仪之後进了细园。
  萧潇和玲珑母女早被一个侍女领到了内宅後院,萧潇身上带著十万两银票,想来不至於受窘,我只是叮嘱萧潇,若是有合适的饰品就替我买下,我好送给鲁卫、南元子和沈希仪。在奴仆的指引下,我穿过几处亭台水榭、假山怪石之後,曲曲折折的来到了一座临水的二层阁子前,阁前匾额上题著“明瑟楼”三个大字,却是与细园主人沈舟同音不同字的书画名家沈周的墨迹。
  一楼是间巨大的屋子,靠北墙中间扎了一座三尺高的花台,上面布满了鲜花。花台四周摆放著紫檀四出头官帽椅和黄花梨长榻,十几个人或坐或卧正吃烟喝茶,只是并没有仆人伺候;还有七八个人分成了两拨在议论著什麽,屋子里的每个人看起来都是红光满面,气度不凡;更有几人隐含官威,显然是颇有身份的官府中人微服而来。
  “王公子——”正在招呼客人的李宽人眼观六路,一下子便看到了我,忙迎了出来,寒暄了几句之後,拉著我来到了三个正抚掌大笑的胖子面前,这三个胖子一个胖似一个,最胖的那个比起慕容千秋来也不遑多让。三人看我和李宽人走过来,打住了笑,都转过头来看我,其中最胖的缟绅模样的老者眼睛一亮,笑容可掬的道∶“这位小哥可是扬州沈园的王公子?”
  正是不才。这胖子倒是好眼力,我正猜测他是不是霁月斋的东主,他已经哈哈笑了起来∶“早听说解元公人物风流,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老朽宋廷之,乃是霁月斋主人。”
  果然是他。这宋廷之虽然貌不出众,举手投足间却隐隐有巨商风范,让人不由自主的对他产生信心。在我道了久仰之後,他一指正好奇的打量著我的另外两人介绍道∶“这位是苏州织染局大使罗大人,这位是松江都转运盐使司库大使齐大人。”
  两人的官职虽然俱未入流,可织染局和盐使司都是肥的流油的优差,两处的差官向来都大有来头,这两人神色也颇洛u ①A只是听宋廷之介绍说我是应天府的新科解元,表情才亲近了些。
  “宋老,您已经把苏州的富豪缟绅一网打尽了,怎麽连人家解元公也不放过?”
  宋廷之笑道,“老朽是宁杀错,不放过呀!何况王公子不但文采风流,而且是扬州巨富,我这霁月斋还要从他身上赚些银两哪。”
  他说得坦白,我便觉得他直率,商人不求利反倒是件奇事了。织染局的罗大人有些意外,便问我家中是做什麽生意的。
  “家舅只是放田吃租,另外作些地产生意。”
  罗大人点点头道∶“这是平实的生意。”叹了口气,道∶“在苏州就不成,亩税一石二,无利可图呀!”
  宋廷之迎合道∶“大人说得是,要不是因为苏、松两府的亩税太重,老朽也买些地来吃租了,总比干这珠宝买卖稳妥些。”
  罗大人笑道∶“宋老,您也可以去江北买地呀,要不,让解元公卖些地给你!”
  “买地这东西和玩珠宝不太一样,总是在自己家乡买才觉得放心。”宋廷之解释了一句,又对我道∶“老朽听宽人说公子需要一只宝石耳环,特地把周哲师父调来,公子就不必再等到回扬州去订做了。”
  霁月斋对客户的细致我已经领略了,不过作为东主依然对具体的事务如此熟悉,让我暗自钦佩,对宝大祥的未来也不禁多了一分 虑。
  我谢过之後,宋廷之招呼其他客人去了。这间屋子里的每一个人都有著不输於我的身份,看他左右逢源,我知道这霁月斋的成功绝非偶然。
  开业的时辰到了,可并没有出现往日的礼花齐放、鼓乐齐鸣,当锺敲九下,阁里一片寂静,大家都等著主人祝辞的时候,突然从阁外传来“咚”的一声琴音,在寂静中显得那样的清脆明亮。众人皆往阁外看去,一池碧水中央的那座小亭不知什麽时候被轻纱笼住,里面一素衣女子端坐在琴前,微风吹过,轻纱飘扬,那女子便忽隐忽现,恍若神仙。
  琴神孙妙!
  我正心有所思,琴声再度响起,初如和风淡荡,万物知春,让我觉得浑身一暖,连池塘里的莲花仿佛都是这琴声催开的;继而琴声一变,如山静秋鸣,月高林表,让人璁意顿消;正心旷神怡间,琴声再变,如凤飞凰舞,百鸟相随,一阵清脆的歌声随著琴声扬起∶“丝管列,舞席陈,含声未奏待嘉宾,待嘉宾~”
  在馀音绕梁中我想起苏瑾,她用歌声让我惊艳之後,又让我惊讶於她的绝代容颜。造物主是不是对孙妙也这麽偏心呢?
  最後一缕琴声已经过去很久,屋子里的这些豪门权贵、富商巨贾们依然状如痴呆、屏气不语。我转头正欣赏著这难得的一幕,突然发现那花台上不知不觉的多了一个被缎子裹得严严实实的女人,缎子甚至把她的面孔都遮住了,只留下一对凤眼。
  咦?
  一声轻咦惊醒了屋子里的众人,不知是谁叫了一声好,顿时赞美之声四起,亦不知是赞琴声宛如天籁,还是赞霁月斋别出心裁。这时有人看到了花台上的光景,便啧啧称奇,大家这才把目光转了回来,而宋廷之已经满脸含笑站在了花台旁边。
  “诸公见多识广,霁月斋的这些小玩意能搏诸公一笑,老朽就心满意足了。”他扯住花台上那女人身上缎子的一角,笑道∶“诸公拨冗相贺,老朽感激不禁。不过,”他脸上露出了老顽童似的笑容,“又老又胖的宋廷之,怎麽也比不上千娇百媚的白牡丹,诸公且看!”说话间,他手用力一拉,缎子突然四分五裂的落下,现出一位半裸的美人。
  喔!屋子里的人发出了一声惊叹。
  我不知道这个只穿了一件大红肚兜和月白丝裤的娇媚女子是否就是苏州名妓白牡丹,我只看到她满身耀眼的钻石珠宝,那些原本缺少生气的冰冷饰品在雪白肉体的辉映下随著女人的一举手一投足散发出强大的魅力。
  我喜欢看女人戴上珠宝的样子,萧潇就经常赤裸著娇躯,把我给她买的那些精美饰品一一戴上,然後等著我的宠爱。我也一直认为那些珠宝只有戴在女人特别是美人身上才会有有生命力。不过,就连我也没有想过,真的用这种方式把珠宝展示给客人。
  霁月斋里竟有这样的高人,想出如此绝妙的点子?
  就在众人的惊叹声中,宋廷之介绍起了今天的重头戏,“敝号特为诸公精心准备了三十件珠宝首饰,二十件古玩玉器。敝号十大档手中的七个今天也来到苏州,特地为诸公打造您指定的饰品。”
  这时李宽人已经把一本印制精美的册子发到了众人手中,宋廷之一指白牡丹,“白姑娘身上穿戴的就是三十件饰品中的六件,诸公手中的名册上有它的底价,出价高者得之。不过敝号以一成利为底,超出部分的一半将以诸公的名义捐赠给本府儒学提举司,用以修缮教舍。儒学教授李大人在此作个见证。”
  虽然我从李宽人话里已经预感到给贵妇淑女们准备的那场展示最终会变成一场拍卖会,不过霁月斋做的这麽彻底,连开业仪式也是如此,我不禁暗自钦佩宋廷之的胆略;而不费自己一文钱却博得一个捐资助学的好名声,更是神来之笔。看白牡丹身上的饰品件件精美绝伦,从样式上看肯定是新打造的,显示出它强大的制作设计能力;名册上的价格也极为公道,一条蛇形的宝石耳环标价仅七千两,我粗略一算,就是镶嵌在上面的那些宝石也差不多值这个价钱了;再看屋子里的这些富商巨贾们脸上都露出欣赏的表情,我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是不是该劝殷二姑娘趁早把宝大祥结束算了,因为霁月斋这个竞争对手实在是太可怕了。
第九章
  “谢谢宫爷,七千九百两,成交。”
  眼下拍的正是那对蛇形宝石耳环,价格并没有因为竞争而高的离谱。一来屋子里的人大多是纵横商界的大老,自然沈得住气;二来李宽人把饰品介绍的极是细致,什麽样的体形、什麽样的肌肤穿戴它好看,该配合其他什麽样的饰品都一一道来,让众人心中有数,自己究竟该买还是不该买,於是价格就被控制在了一个合理的范围内,得到的人在觉得自己很有面子的同时又不会觉得太挨宰,而没得到的人也会给自己找出一个恰当的理由,不是我没钱买,而是它并不适合我。
  我只是替玲珑选了一对宝石簪子,又买了一只玉烟袋准备送给鲁卫便歇了手,躲在角落里看李宽人得心应手的驾驭著每一个饰品的拍卖。屋子的气氛越来越热烈,因为後面的饰品越来越富有创意。当苏州的四大名妓白牡丹、宋阿紫、李朝云和毕玉林都亮过像之後,众人都在猜测究竟是谁来领衔最後的压轴戏。
  屋子里突然变暗,大门和四周的窗户眨眼间被厚厚的黑丝绒遮住,仿佛夜幕降临一般。就在花台四周亮起烛光的时候,屋顶天花上现出了一个三尺见方的窟窿,随著一阵琴声,一个白衣女子飘然而下,正落在了花台上。
  人真的可以羞花闭月吧。方才还和白牡丹、宋阿紫们争奇斗艳的鲜花此刻全失去了颜色,白衣女子冰雪无暇的面容甚至让我忽略了她身上那些与烛光交相辉映的瑰丽珠宝。
  苏瑾当年也不过如此,琴歌双绝,果然名不虚传。
  看她的身形打扮我知道她就是方才在亭子里弹琴的孙妙。她深邃如夜空般的双眸扫过屋子的每个角落,冰冷的目光让我觉得有些锐利。那目光似乎在我身上多停了片刻,我正揣摩其中的原因,就听李宽人道∶“钻石乌金流云冠,起价两万四千两。”
  我这才注意到她头上那顶流云冠,说是冠,其实倒象个束发的带子,带子的曲线如同流云般飘逸,上面镶满了钻石,仿佛夜空里明亮的星辰。
  两万六千两的价位转眼就被三万两的高价取代了,喊出这个价位的是我旁边那个姓沈的花花大少,在此之前他已经买下了五件饰品,是拍卖会上一个耀眼的角色。
  沈兄,这流云冠似乎不太好配呀?
  他却得意的拿出了方才购得的一个钻石项圈,邪里邪气的一笑道∶“老弟,你看配它如何?”
  我眼睛一亮,“沈兄是想打扮一条狗?”
  这你都能看得出来?┅┅李掌柜,三万三千两。他脸上一副遇到知己的模样,“看不出老弟也是此道高手啊。不过,”他压低声音,嘿嘿笑道∶“我不是打扮狗,而是要把女人打扮成一只美女狗。”
  就像武林中的高手并不容易碰到一样,淫贼界的高手也是可遇而不可求。沈大少竟然是个中高手,真让我颇为意外。他一面小声给我讲解著如何调教出一只人形犬,一面和另外两人竞争著这顶流云冠,最後他用几乎是底价一倍的四万五千两银子打败了那两个竞争者。
  沈大少给我打开了淫欲世界的另一扇窗。师父教我如何去征服一个女人,而他则告诉我如何把女人彻彻底底的踩在脚下,我听得血脉喷张,一个念头渐渐在我脑海里形成,我是不是该把隐湖小筑的那些女人也一个个的调教成一只只人形犬呢?
  “南洋黑珍珠钻石项链,一万九千两。”
  李宽人的声音把我从遐思中惊醒,看孙妙脖颈上的一串黑色的珠链闪著乌黑的光芒,越发衬得她肌肤赛雪,想起玉夫人的肌肤如玉一般的晶莹剔透,正和这条珠链是绝配,我便喊出了新的报价。
  二万二千两。
  说起来二万二千两并不贵,黑珍珠虽不如檀珠那样稀少,可也相差无几。这条项链上的珠子和我在宝大祥买的那条檀珠项链大小几乎差不多,价钱却差了一倍,殷二姑娘说霁月斋的进价异乎寻常的低,看来还真是如此。
  二万五千两,对面一个二十七八岁的英俊汉子冲我微微一笑。
  屋子里二十几个人中只有三个年轻人,除了沈大少和我,便是这个汉子,我自然关注他。他参加了几次竞争,不过并没有像沈大少那样疯狂,似乎心里有个底线,超过了便就决然放弃,颇有些大家气度。
  三万两!
  喊出这个价位的竟是沈大少,我不由得疑惑的看了他一眼。粗粗一算,他已经花掉了十八万馀两银子,竟还不肯罢手,财力如此雄厚,我忍不住想探探他的底细。
  沈兄家里莫非是铸币的不成?
  “非也非也。老弟,这可是我给你喊的一口价。”沈大少低低的说出了让我意外的话来,“这种场面看来你经历的少,对面那位仁兄是个牛皮筋,抻来抻去的没准儿抻出个高价来,乾脆一下子把他吓回去了事。”又有些艳羡的笑道∶“你那大夫人倒是很配这条链子呀。”
  我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他说的那个大夫人其实就是玉夫人,“原来你看到了。”或许是我光顾著和鲁卫、沈希仪打招呼而忽略了周围的人。就在我俩说话间,一位老者报出了三万二的高价。
  三万五千两。
  我话音甫落,那汉子便喊出了四万两的天价。
  这价格实在高出底价太多,众人的脑袋齐刷刷的转了过去,连花台上一直平静如水的孙妙也投去诧异的目光。我也不由得把目光投向他,他 角分明的脸上突然现出了志在必得的神情,两眼倏的闪过一道锐利的光芒。
  好 厉的眼神!我心中一震,他分明是练武之人,莫非是军中世家弟子?从他的身上看不出一丝江湖色彩,我便胡乱猜测起来。
  李宽人望了我一眼,似乎在问我还要不要出新的报价。我摇摇头,师父虽然把我训练成了一个淫贼,可并没有把我训练成一个纨缛子弟,这串珠子好是好,但四万两实在是超出它实际的价值太多了,而且我已经看到了缠绕在孙妙足上的那对精美足链,为了萧潇我已经找它很久,这副足链终於打动了我。
  李宽人刚想落锤,却听沈大少尖著嗓子喊道∶“慢,少爷出四万零一百两。”
  我差点笑出声来,他还真是个活宝哩,这不摆明了和人家斗气吗?不过屋子里的气氛却因此活跃起来,方才那位叫过价的老者似乎也有著顽童的心理,跟著喊了一声“四万零二百两!”
  沈大少一下子来了兴致,和那老者你一句我一句的斗口,叮叮当当斗了二三十句,眼看著价位已经被?到了四万五千两,突听那汉子朗声道∶“六万两!”
  屋子里一下子静了下来,众人脸上都露出了不解的表情,就连沈大少也吃惊的张大了嘴,只有儒学提举司的李教授欣喜若狂的望著他,两眼放出兴奋的光芒,仿佛看到的并不是人,而是一座耀眼的金山银山。
  其实这些富豪巨贾都是在钱堆里打著滚出来的,别说一次六万两银子,就算是六十万两银子,该花的时候我想他们也决不会皱一下眉头。只是钱究竟能不能这样花,恐怕(违反规定=删除帐号!!!)(违反规定=删除帐号!!!)(违反规定=删除帐号!!!)(违反规定=删除帐号!!!)的人和花钱的人有著不同的想法。不过,看到孙妙的眼里闪过一丝异样的表情,我隐约猜到了他的目的。
  最难消受美人恩?恐怕最难消受的是美人喜欢的金银珠宝吧。
  李宽人也有些动容,在问过三次没有人应声之後,他颇为兴奋的一落木棰,“谢谢齐大少,六万两银子,成交!”
  齐大少?就在听到这三个字的同时,齐小天这个名字突然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接著他的脸便和齐放那张关公似的脸重合在一起,一样的蚕眉凤目,一样的顾盼生辉,只是他缺了父亲的五柳长髯,线条比父亲多了几分柔和,看起来比父亲还要英俊。
  我难过的呻吟了一声,这小子竟然是齐小天?!他怎麽到了苏州?他不应该和父亲一道去缉凶的吗?!魏柔呢?魏柔是不是也跟他一起来了苏州?
  我突然明白过来,这南洋黑珍珠钻石项链并不是买来讨好孙妙的,而应该是送给魏柔的礼物,想到这儿我就忍不住痛恨自己为什麽这麽轻易的放弃了竞争。
  “老弟,心痛呀?看到那对手镯了吗?它可是和那条珠链很相配呀。”沈大少看出我脸色不对,误解了我的意思,便提出了损主意。
  真是关心则乱!我心中猛的清醒过来。抬眼向孙妙的手腕上望去,宽大的袖子已经撸起,露出小半截白嫩的胳膊和一对怪异的手镯。两只乌金打造的毒蛇一左一右纠缠在一起扭成了一个环,张著大嘴彷佛要择人而噬的双头遥遥相对,钻石和红宝石镶嵌出来的蛇眼泛著妖异的光芒,两对毒牙拱卫著一颗流光异彩的黑珍珠,整个手镯显得异常狰狞而诡异。
  “沈兄的眼力真是高人一等呀。”我随口称赞道,李宽人这时也开始了这对手镯的拍卖∶“乌金钻石双龙戏珠镯一对,一万八千两。”
  立刻就有人喊出了二万两,然後又有几人竞价,五六个来回就把价格?到了三万五千两,看来这镯子虽然造型奇特,可看好他的人著实不少,只是齐小天并没有加入到竞价的行列。
  是他得到那条珠链已经满足了,还是大江盟的资金其实并不充裕?贩私盐虽然利润丰厚,可新皇继位,新政接二连三的实施,对私盐打击甚大,大江盟虽然手头宽裕,也该为日後著想吧。
  可就在沈大少喊出四万两的时候,齐小天再度出击,把我的猜测全部推翻。
  加一万两。
  再加一万两,在沈大少偷偷踢了我一脚的同时,我开口叫价了。
  原本投给齐小天的目光现在全落在了我身上,不过有了齐小天、沈大少在前面做铺垫,那些商界政界的前辈大老们看我的时候就并不那麽惊奇,眼里流露出来的倒多半是对年轻人的一种轻视。
  孙妙的眼里闪过一丝好奇,然而转瞬间那对眸子便再度失去了热情,仿佛天下间并没有什麽东西可以让她动心。倒是李宽人显得很激动,似乎终於等到了他期待已久的场面。
  齐小天有些迷惑的看了我一眼,迟疑了片刻,卧蚕眉轻轻一拧,道∶“那我就再加五千,六万五千两。”
  七万五千两。我已经不是在争夺这对双龙戏珠镯了,在我眼里,那镯子似乎就是魏柔的象徵,齐小天自然不明白我眼里流露出来的战意究竟是为了什麽,不过想来他明白这次我是志在必得了,一耸肩,遗憾的摇摇头。
  霎那间我心里涌起了一股快感,不过我立刻就清醒过来,我眼下得到的只不过是只镯子而已,隐湖小筑和魏柔都和以前一样的遥远。好在总算有了她们的消息,只是该用什麽方法吸引魏柔和隐湖的注意呢?
  在知道与齐小天同行的那个女子有可能是魏柔的时候,我就一直被这个问题所困惑。在玲珑的嘴里,齐小天是个无论家世、地位、人品、武功都不比我差的江湖人气偶像,她姐妹也是因为先遇到了我才成为了我的女人,若是先遇到齐小天,究竟会发生什麽事情还未为可知呢。
  先入为主啊。女人先入门就是大妇,男人先入女人就掌握了主动,我只能祈求老天保佑,魏柔还没有过这最後一关,否则面对齐小天这样的强劲对手,我真的一点把握都没有。
  虽然我的最终目标是鹿灵犀,不过魏柔却是我计划上的最重要一环,作为鹿灵犀的亲传弟子,征服她对鹿灵犀将是个莫大的打击;而征服不了她,我可能连隐湖在什麽地方都弄不清楚。另一个行走江湖的隐湖弟子织女剑辛垂杨听说是个四十岁的老处女,想来内心变态的很,要得到她恐怕比魏柔还要艰难。
  因为魏柔,我不想认识齐小天,更不想和他成为朋友,这样我才没有什麽心理负担。可不去结识齐小天,又怎麽去接近魏柔?
  真是两难呀。我心里涌起一股无奈,走一步看一步吧,我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智慧并不是无往而不利。
  七万五千两的全场最高价很快做了古,在一对祖母绿戒指意外的以低价拍出後,一件黑珍珠钻石霞披以令人瞠目的二十九万两银子成交,先後有十馀人加入到竞争的行列,沈大少也加入到了混战中,一边出价,一边还跟我嘀咕,说霁月斋也真了得,怎麽弄得到这麽多的黑珍珠,最後是一位屈姓老者如愿以偿的得到了它。
  这场竞价似乎把大家的精气神全消耗光了,我最後轻而易举的用一万八千两的低价购得了我心仪的那对足链。
  拍卖会就在欢喜的气氛下结束了,霁月斋此时显示出了极高的效率和诚信,立刻公布了全部饰品及古玩玉器的底价和实际所得,五十件拍品底价八十一万一千八百两,拍得一百一十六万七千三百两,扣除捐赠的十三万七千二百两、使用细园的费用五千两和孙妙及苏州四大名妓的出场费一万两,霁月斋实际得银一百零一万五千一百两。
  虽然我付出了十万六千两的银票,但想到其中的近三万两是捐给了儒学提举司,我心里便平衡了许多,在我签字画押的时候,李宽人也连声抱歉,说没想到那对双龙戏珠镯竟费我这许多银子,又一个劲赞我气魄非凡。沈大少似乎也想与我结交,拉住我问这问那,等我告了罪,说改日登门拜访後,再看齐小天已经失去了踪影。
  我忙追出了明瑟楼,又追出了归去来院,前面传来莺莺燕燕的窃窃私语,那些贵妇宠妾们正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等著自己的夫君,不过大家似乎都有意无意的把目光投向了假山的那一边,我顺著她们的目光看过去,一汪碧水环绕在假山周围,在水塘的南侧,一对男女的背影映入我的眼帘,而那男的,这是大江盟少盟主齐小天。
  我是用眼角的馀光认出了他,因为我的目光已经全集中到了他身边的那个白衣女子身上。
  这世上有神仙吗?
  “师父,那个姐姐是神仙耶。”“胡说,你以後要进学的,仔细学正骂你。”
  “师父,那个姑娘好像神仙耶。”“神仙?你见过神仙?见过吗?她像神仙?哈哈,哈哈!”
  “主子,那个姑娘还真像神仙耶。”“笑话!萧潇,少爷看奶比她还像神仙呢。”
  我不相信这世上有什麽神仙,子不语怪力乱神,孔夫子他老人家都不谈神论怪的,想来这世上定是没有神仙。可这女子的白色衣裾为什麽看起来就像是天上飘过的一朵白云,而逶迤的步履更像是在乘风而行?
  谪仙魏柔!
  我突然想起了师父那奇怪的反问和笑声,没错,他见过神仙,如果真的需要形容鹿灵犀的话,那麽神仙可能是最恰当的词汇了。魏柔也和鹿灵犀一样吗?如果真的只能用神仙来形容魏柔,那为什麽齐小天的心灵没有受到影响,步法还是那麽的坚定呢?
  “爷,你猜我买到了什麽?”背後传来玉珑兴奋的叫声。
  魏柔显然听到了,她的脚步突然缓了一下,在拐出月门的时候,她的脸微微一侧,那对灿若星辰的眸子有意或者无意的投来了惊鸿一瞥。
作者: qdlee    时间: 2003-3-4 15:43:06

第二卷 第十章
  「你说魏柔和齐小天到了苏州?隐湖小筑的魏柔?大江盟的齐小天?」,鲁卫一脸的惊讶,看我不住的点头,他立刻朝他的副手李农吼道:「他奶奶的我纔离开两天,你们就开始偷懒耍滑了。这两个人是怎么进来的?什么时候进来的?住在什么地方?还不快给我去查!」

  李农一缩脖子一溜烟的跑了,我的心已经平静下来,笑道:「老鲁,没想到你发起火来也挺吓人的。」,把那只玉烟袋递给他,「魏、齐都是惹人注目的角色,若是在苏州落脚,早晚跑不了他们。」

  鲁卫接过烟袋就有些爱不释手,把玩了半天才狐疑地道:「魏、齐跟你有关系吗?这么着急找他俩?」,瞥了一眼站在我身后的四女,「是不是魏柔真的象神仙,让你这花花大少动了心?」

  抱歉,魏柔究竟生的什么样,这得问我娘子,少爷我还没见过她。

  说话的时候我有些悲哀,魏柔只用了一个背影和小半张脸就让我有些失魂落魄了,我甚至忘了去关注一下孙妙的去向。

  那你怎知道她是魏柔?鲁卫颇有些意外,我微微一笑没言语,转头看沉希仪骑马过来,却是要告辞回杭州了。

  「唐佐兄,贱内与尊夫人和令妹投缘,一点小玩意万望笑纳。」,我把包好的一对玉镯塞进沉希仪的手里,「还有一事请唐佐兄帮忙。」

  沉希仪推辞不过,只好收下,问我什么事情。我便请他打探一下南蛮船在浙江走私的货物种类和价格。沉大少的一句话提醒了我,黑珍珠是从南蛮输入的,可朝廷历来对输入的奢侈品有严格的控制,黑珍珠不可能这么大批量的进口,霁月斋的进货渠道就让人费思量了。沉希仪虽然不明就里,不过还是应了下来。

  等沉希仪带着部下走了,细园这边人也都散了,我便对鲁卫道:「老鲁,上我那儿去吧,杭州那边的事情还要请教你。」

  「魔门?」,正端着一盘素炒鳝丝的玉夫人听到鲁卫的话,脸上露出惊容。

  「咦?无暇,妳小小年纪也知道魔门?」,鲁卫有些奇怪,玉夫人嫣然一笑,说是姑姑曾经提起过。

  鲁卫释然,招呼萧潇和玲珑一齐过来,说是让她们也长长见识。

  「说起来,隐湖小筑在江湖中能有今天这般崇高的地位,全是拜魔门所赐。」,鲁卫话题一转,竟提起了隐湖,「大明开国以来,魔门三次崛起,倒有两次败在了隐湖手里,成祖靖难,魔门站在了建文帝一边,被隐湖的秦仙子联合十余家门派将其彻底击败;五十年前,魔门死灰复燃,结果门主李道真又被现任隐湖主人鹿仙子的师父尹仙子所杀,之后魔门七大高手为争夺门主之位发生内讧,魔门于是崩溃。这两战之后,隐湖的地位便无人可以动摇了。」

  那魔门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呀?玉珑有些心急的问道。

  「妳娘倒偏心,」,鲁卫瞥了一眼玉夫人,看玲珑老老实实的坐在玉夫人背后,和我不像几日前那样亲昵,嘟囔了一句「嫁了人反倒安静」,纔叹了口气道:「魔门的来历已经没有人能说清楚了,有人说是西域传来的一种邪教,也有人说是苗人在中原的一个情报组织,甚至有传言说李道真就是苗疆的一个大土司。不过,不管魔门是怎么来的,它后来在江湖上的所作所为却令人发指。」

  我知道玲珑因为母亲在便不敢放肆,忖道鲁卫是江东第一神捕,还要仔细别让他看出破绽,便喊玲珑帮我捶背。

  鲁卫接着道:「魔门每次重建,目的都只有一个,那就是称霸武林!凡是阻挡它称霸的,魔门只用一个字来对付,杀。因此被魔门灭门的江湖门派不可胜数,象华山派、峨嵋派、南宫世家这些显赫一时的门派都是被魔门屠杀的一人不剩,最终在江湖上除了名。」

  我顿时想起了春水剑派灭门的那一幕惨剧,「十二连环坞会是魔门的余孽吗?」

  鲁卫摇了摇头,「几百年来魔门死死生生十几次,可规矩好象没有什么变化,魔门会喜欢尹观这种禽兽,可决不会欢迎花想容那种淫贼,事实上,在魔门势力横行的时候,死在它手里的淫贼并不必死在正道人士手里的少,这也是魔门做过的唯一一件好事。而且,」,鲁卫呷了一口竹叶青,「尹观的份量也轻些,魔门门主,怎么也得是天下数一数二的高手。」

  我心中一动,江湖名人录的十大高手中,真的有好几个人的武功承继脉络并不那么清晰。不过,既然鲁卫都没有怀疑,想来定是少林寺有这些人的详细资料可以证明他们绝非魔门中人。我便转了话题。

  那……射中况天的那一箭是五十年前魔门高手孟飞的武学吗?

  「只是与传说中的有些相象而已,毕竟谁也没见过孟飞的九天御神箭。」

  我有些奇怪,那大江盟此番北上难道不是发现了什么线索吗?

  鲁卫嘿嘿一笑,你当他们都是神仙呀,说有线索就有线索,齐盟主只不过是沿着况天的来路走一遍查查有没有线索罢了。

  「鲁大叔,齐盟主北上恐怕没那么简单。」,一直在旁边静静听我和鲁卫说话的玉夫人突然插言道,「慕容世家的绝学移花神功可是最擅长模仿他人武功的呀。」

  鲁卫颇有些意外的望了她一眼,「妳能想到这一点,倒也不枉妳姑姑一番教诲。不错,慕容世家的移花神功确有这等神通,只是要仿真别人的武功,功力就至少要损失三成,损失这么多功力,就算是慕容千秋亲自动手,恐怕也伤不了况天了。」

  玉夫人哦了一声,便不再言语。我想起鲁卫在细园说的一句话,便问:「那宫难又去追什么线索去了?难道况天有分身术,一个人走了两条路不成?」

  「你倒听得仔细。」,鲁卫白了我一眼,脸上流露出一丝悲伤:「就在春水剑派遇袭的同一天,鹰爪门也被灭了门,总舵和三家镖局一夜之间便被人从上到下屠杀殆尽,只有代门主司马长空和手下几个弟兄因为在江园料理况天后事,纔得以幸免,宫难、唐天文他们就是查这件事去了。唉,鹰爪门正是流年不利呀。」

  我吃了一惊,四女更是「啊」的惊叫起来。

  如此说来,鹰爪门的两起案子应该和十二连环坞没有什么干系了,十二连环坞再怎么强横,也不可能同时袭击春水剑派和鹰爪门两大门派。我心里不免有些失望,大江盟看来是指望不上了,鲁卫也说如果证实魔门重出江湖的话,众人的注意力定然被魔门所吸引,至于春水剑派和十二连环坞之间的恩怨就极有可能变成一段江湖废案,很快被人遗忘。

  江湖要乱了。

  我随口道,其实江湖乱不乱和我并没有什么关系,如果让我选择的话,我甚至希望乱一点。江湖一乱,隐湖纔能更多的介入江湖,而我也有更多的机会来征服她们。只是春水剑派的三大苦主都在看着我,我怎么也要表现一下我对十二连环坞的痛恨。

  难道真的要等到我做了一省巡抚,纔能铲平十二连环坞吗?

  鲁卫并没能给我答案,倒是李农过来报告了魏、齐二人的消息。

  「已经走了?」,魏柔和齐小天难道只是为了参加霁月斋的开业仪式纔来苏州的吗?我心里一阵不痛快,霁月斋在杭州设有分号,与大江盟有往来并不奇怪,可跟隐湖有什么关系?魏柔分明是陪齐小天来的,这一切都昭示着两人不平凡的关系。

  李农查不出两人出城后去向何方,想来不是回了杭州就是北上与齐放会合,唯一让我感到慰籍的是他们这次总算没有再坐乌篷船。鲁卫告诉我说已经把我从杭州府调到了苏州府,甚至还官升一级,把那个讨厌的副字给摘掉了,让我不禁感叹银子的力量。

  「实在没辙的话,老哥只好舍命陪君子,陪你走一趟十二连环坞了。」,鲁卫临走之前道。

  爷,你好象很关心魏仙子耶。

  我舒服的躺在澡盆里,心中的郁闷彷佛都随着斩龙刃的一阵狂舞而消散了,明珠和喜子在萧潇的指点下红着脸把一盆盆的水从我头上浇下,同样红着脸的玲珑姐妹和玉夫人半倚在榻上,眼睛飘来飘去,不知该往哪儿放。

  「我和隐湖有段恩怨。」,我随口道,手里拿着一打魏柔的画像翻来覆去的看,那是萧潇画的,画里的人物恍若神仙,可每一张的脸都是模模糊糊的没画真切。

  玉珑撅起了小嘴,爷你纔行走江湖,怎么会和隐湖有恩怨?玉玲轻笑道,爷定是听说魏柔是个美女,动了色心吧。

  我没有搭言,隐湖一事涉及到师父,而师父突然冒出来的分身,让我有了很多顾虑。想到玉夫人毕竟也曾是一派掌门,或许对隐湖了解的更多些,便问她道:「无暇,听说隐湖的心剑如一心法练到极处,心随剑意,剑由心生,心剑合一,没有一丝破绽,依妳看,魏柔她练就了几成?」

  「贱妾看不出来。」,有丫鬟在场,玉夫人的言语便谨慎了许多,「贱妾甚至不知道她就是魏柔,因为谁也不会想到她竟会出现在这种场合。还是萧潇看她买了一件道门玉符,霁月斋问出她姓魏,纔猜到她就是魏柔。」

  我不禁有些失望,不过我心里也明白,如果一个练武之人不刻意显露自己武功的话,别人很难看出他武功的深浅,就像十二连环坞屡屡错误的估计了我的武功一样。

  「那件玉符花了她多少银子?」,从玉珑嘴里我已经知道给女人的那场展示会果不出我所料的变成了一场拍卖会,既然看不出魏柔的武功,我好歹也要多了解些别的。

  「那件玉符并没有人和她争,只用了七百两银子就得到了。」

  魏柔的魅力连女人都为之心动,我心下一阵叹息,这齐小天也不知使出了什么手段抱得玉人归。又问魏柔是不是还买什么其它的饰品了。

  四女均摇摇头,玉夫人道:「隐湖虽然富有,但素有节俭之名,魏柔这次花了这么多银子,恐怕也是因为玉符是送给她师父的缘故吧。」

  我一撇嘴,反正有齐小天替她付帐,这点银子大江盟岂会放在心上?单那齐小天为她购得的一条珠链就花了六万两银子。

  「六万两?」,明珠、喜子惊讶的叫出声来,玉夫人也是满脸讶色的捂住了嘴,倒是玲珑见过我如何泼水似的使银子,脸上便平静许多。

  萧潇忙道:「爷,魏柔没有用大江盟的钱,婢子看她付帐的时候,是由五张银票凑的七百两。而且,」,她看了一眼玲珑母女,犹豫了一下,纔道:「而且,婢子看她应该还是个女儿身。」

  我心情顿时一畅,萧潇,妳真不枉我宠你,知道妳主子最想知道什么。

  看萧潇的模样,我知道这句话她已经憋了很久,只是一直找不到机会告诉我。心情大好的我忍不住意气风发的道:「哼,六万两也不算什么,萧潇,妳把我带回来的锦盒拿来,爷今天就让妳们见识一下。」

  首先打开的那只锦盒里装的是给玲珑姐妹的宝石簪子,玲珑打散了头发,重新梳了一个挑心髻,把簪子一插,乌云盖雪中便多了耀眼的光华,萧潇打趣说,等爷再给妳们挣副诰命,就是活脱脱的一对贵妇人了,说得玲珑满脸的喜气。

  萧潇又打开了一只锦盒,看是一对足链,知道是送给她的,转头冲我嫣然一笑。玲珑在宝大祥的时候就知道我要买副足链给萧潇,一看之后便非要萧潇戴上,萧潇瞥了我一眼,从榻上站起,身形突然飞舞起来,转眼间她身上的对襟短袄和儒裙便飞到了一旁,只留下了一件杏黄湖丝肚兜和半截白纱灯笼裤,两只白藕似的胳膊和小腿欺梅赛雪,散发着诱人的魅力,轻薄的湖丝肚兜遮不住阳光,挺翘的双峰便若隐若现,微风吹过,似乎还能看到那只宝石乳环。

  玉夫人的呼吸顿时一窒,呆了一下纔慌忙把目光移走。玲珑并没有注意到母亲神情的变化,笑着拿起足链替萧潇戴上,左看右看,玉珑忍不住赞道:「爷,你真会买首饰哩。这足链就像是替萧潇姐订做的一样。」

  明珠和喜子这两个丫鬟已经看痴了,萧潇轻盈的转了两个圈,足链上的小铃铛发出清脆的声音,纔把两人惊醒,喜子捂着胸口仰慕道:「少奶奶是神仙吗?」

  我知道萧潇用上了玉女天魔大法,当然目标并不是那两个丫鬟,但看玉夫人眼波迷乱,脸上泛起陀红,胸前快速的起伏,我不禁有些惊讶,她的定力怎么会变得这么差?

  「妳们少奶奶是个狐仙。」,我随口开着玩笑,眼睛却一直注视着玉夫人。明珠和喜子却似乎信了,一个劲的朝萧潇背后看,象是在看她到底有没有尾巴。

  玉夫人半天才恢复了平静,神色一黯,索然道:「天魔销魂舞,怪不得你和隐湖有恩怨,原来你纔是魔门中人!」,话语中竟满是无助和绝望。

  「笑话,无暇妳若是肯这般跳上一段,想来比萧潇还销魂呢。魔门?魔门的门朝哪儿开少爷我都不知道,怎么会和它撤上干系?」

  我浑不在意的笑道,心里却是咯噔一跳,萧潇用的不是玉女天魔大法吗?玉夫人为什么说是天魔销魂舞?难道玉女天魔大法竟是魔门武功不成?

  师父教我武功的时候,那些心法刀法的名字大多很粗俗,就像被尹观称为「幽冥步」的轻功步法,在他老人家教我的时候却是叫做「采花步」,说是步法象淫贼采花一般轻盈;至于在刀法里,「杀猪」、「杀狗」,「杀鸡」这样的名字更是比比皆是。我知道那些武功招式其实都另有名字,可师父说那些好听的名字只能给人带来一种束缚,让人沉醉在老祖宗的绝学里不能自拔,丢弃一招「杀鸡」总比丢弃一招「风满西楼」容易些。师父会不会把天魔销魂舞也改了名字?我心头闪过一丝怀疑,不过按他老人家的脾气,这玉女天魔大法的名字好象也太中听了吧。

  玲珑也吓了一跳,不过听我断然否认,表情便立刻放松下来,玉玲笑道:「对呀,爷不是江湖人,他是一榜解元,怎么可能是魔门中人?」,看了一眼浴盆里的我,抿着小嘴轻笑道:「鲁大叔不是说魔门最恨淫贼吗?爷可是个货真价实的淫贼耶。」

  玉珑有些艳羡的望着萧潇,「萧潇姐,妳刚纔跳的真好看,想来那个什么天魔销魂舞也不过如此吧。」,转头问玉夫人,「姐姐,妳看过天魔销魂舞吗?」

  玉夫人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判断来,迟疑的道:「天魔销魂舞已经五十年未现江湖了,姐姐怎么会看到。只是五十年前与魔门一战的时候,太师祖留下了关于它的记录,说它迷人心智、荡人肺腑,萧潇跳的实在是很象呀。」

  听玉夫人这么说,我顿时心情一松,五十年前?玉女天魔大法的历史可要悠久多了。

  师父的内功心法不动明王心法并不适合萧潇,我央求了师父半天,他纔很不情愿的把一本书扔给我说这是专门给女人练的,而那本已经发黄了的图册封面上清清楚楚的写着玉女天魔大法六个大字。

  那本书总该有个百八十年的历史了吧。即便不算历史,玉女天魔大法纵然有可能与天魔销魂舞路子相近,但武功都是人创出来的,魔门的人能创出来,想来别人也一样能,就连我都在师父的刀法里加了几招,当然名字要比那些「杀猪」「杀狗」的好听了许多。

  或许是我自然的表情和萧潇一脸的茫然让玉夫人感觉道我话语的真实,亦或是她内心深处本来就不希望我是魔门中人,她脸上的绝望渐渐消散。

  不要骗无暇。玉夫人的眼里流露出一丝脆弱。

  当然是骗妳。笑声中我已然长身而起,身子带起四溅的水珠,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的彩虹。

  「我就是魔门高手王动,看我的天魔销魂舞!」

  漫吟间我已跨出了浴盆,赤裸的强壮躯体充满了阳刚之气,就像是一块巨大的磁铁,一下子把众女的目光全部吸住,直到我身形回舞间披上了一件白丝袍,那些目光纔重获自由。

  讨厌啦。首先发出娇瞋的竟是玉夫人,不过玲珑的声音很快便把她的声音湮没了,玉珑更是跑过来使劲捶着我的胸膛。

  「吓死人了!」,她瞋道。

  我笑着掐了她脸蛋一把,道:「去,看看爷给你无暇姐姐买的镯子。」

  当那对双龙戏珠镯展现在众女眼前时,她们的脸上都露出了恐惧之色,玉玲更是反身抱住我

  「蛇!」

  「喂,这是镯子呀。」

  这对面目狰狞的毒蛇的确栩栩如生,而女孩子恐怕都对爬行类的动物有种天生的畏惧,我拿起镯子在玉玲眼前晃了晃,「你夫君可是属蛇的哟。」

  玉夫人闻言诧异的望了我一眼,却正碰上了我灼灼的目光,脸上慢慢飞起一片娇红,看得我一阵心动。

  「无暇,过来。」,我半靠在躺枕上,把玉玲搂在怀里,示意玉夫人来我的身边。

  她犹豫了一下,纔挪过来半跪半坐在我旁边,一只胳膊搭在榻上的矮几上,橕着脑袋看我,那模样真是娇憨无俦。

  这纔是玉无暇的真面目吗?。当这样的场景越来越频繁的发生,我知道玉夫人已经越来越融入到自己所扮演的角色中,毕竟「玉夫人」给她带来了太多的屈辱。既然这样,我是不是该让她真的就变成玉无暇,让她忘掉从前的一切呢?这念头电闪而过,我已经拉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温软如棉,只是微微有些发抖。我把她宽大的纱袖往上一撸,露出浑圆雪白的一截玉腕,那肌肤晶莹剔透,彷佛能吹弹得破。

  当我缓缓的把那只毒龙般的手镯套在了她的腕上,众人都屏住了呼吸观看。随着镯子的移动,那两条毒蛇似乎活了过来,就像是一对张牙舞爪的卫士盘踞在她的腕上,狰狞的望着接近它的人。

  这是我刻意营造出来的一种感觉,彷佛给玉夫人戴的并不是一只镯子,而是一道贞洁锁链,从而宣告她将成为我的私有财产。看玲珑和萧潇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显然是感觉到了什么。

  一时间屋子里静悄悄的,还是明珠童言无忌,打破了沉静:「这下子少奶奶就有少爷保护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玉夫人闻言大窘,猛的一抽手却没抽出来,眼里立刻多了一丝哀求,不过那哀求在我的灼灼目光下很快变成了羞涩,头一垂,便任由我握着她的小手。玉玲想说话,也被我两眼一瞪,便不敢言语,老老实实的扒在了我怀里。

  「双龙本多情,玉人自无暇。」,我抚摸着双龙戏珠镯上的那两只毒蛇,望着玉夫人展颜一笑,「玉无暇。」

  那一刻起,我决定忘掉玉夫人,既然她喜欢做玉无暇,那她就是玉无暇。看她眼中闪过一道异芒,似乎即喜且羞,我知道我做了正确的选择
作者: qdlee    时间: 2003-3-4 15:43:51

高七是个很尽职的线人,傍晚送来了孙妙还在快雪堂的消息,还说因为她在细园露了面,城中不少实力人物都聚集在了那里。

  快雪堂是苏州第一大风月场所,光看外面一溜接送客人的马车轿子就知道它生意是多么的兴隆,一排风磨铜气死风灯由大门笔直的延伸到中厅,照得院子里恍如白昼,树木掩映中的几座小楼里传来阵阵丝竹之声,间杂着盈盈笑语,昭示着这又是一个销魂的夜晚。

  「您老只找孙姑娘?」,伙计的眼里闪过一丝失望,「那您老拂云楼请吧,运气好的话,没准儿能见上孙姑娘一面。」

  在拂云楼外就能听到里面嘈杂的声音,站在别院的月门下我观察了片刻,不时有人兴冲冲的进去,又有人灰溜溜的出来。楼上并不像楼下那样华灯高悬,却是一灯如豆,显得异常冷清。

  男人都是贱骨头,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妓家该是最了解男人这一点的吧。想当初苏瑾把它运用的炉火纯青,让初出茅庐的我用尽了心机、费了无数银两纔机缘巧合的把她弄上手,想来孙妙也是如此吧。

  不过,我并不想再用诗词歌赋、金银珠宝来慢慢打动孙妙的芳心了,找孙妙不过是想让她作我的线人而已。她云游四方,结交的都是豪门权贵、富甲巨商,想来无论是朝廷或是地方上的消息都应该很灵通。

  楼下大厅里果然人满为患,放眼几乎都是一袭青衫的读书人,却不见高七说的那些城中大老。我有些奇怪,转念一想便明白就里,那些大老们虽然贪恋孙妙的姿色,但也要顾忌一下自己的身份,若是在楼下傻等又没个结果,传了出去岂不大伤自己的颜面?快雪堂定有合适的场所来安排这些重要人物,不过,这倒方便了我行事。

  大厅里只有一个十五六岁的丫鬟在招呼着客人,这丫头生的明眸皜齿,端的是一个小美人。和她主子拒人千里的冰冷不同,笑容可掬的她有着八面玲珑的本事,把主子怠慢了的客人们招呼的周周到到。

  我要见孙妙。

  小丫鬟看到刚从门外走进大厅的我,忙笑魇如花的迎了过来,听到我的话,一下子愣住了。

  一个三旬出头的文士听着不顺耳,斜眼问道:「孙大家的名字可是你叫的吗?」,话音甫落,就得到了众人的支持。

  「是呀,孙大家是你想见就见的吗?」,「从哪儿来的混帐,还穿青衫戴儒巾呢!」

  听到这些讥讽的话语,原本并不想寻花问柳的我被激起了一股好胜之心,望着这群比初出道的我还无知百倍的男人,我心里一阵冷笑,真是一群笨蛋,你以为这样就可以得到美人的垂青吗?还是看看少爷我的手段吧。

  蓦地一抬眼,一道冷森的目光投向最先跳出来的那个文士:「在下乃本府巡检司新任巡检,此行为公务。老兄是读书人,大明律法想必是读过的,不要妨碍在下执法。」

  那文士一愣,忙避开我咄咄逼人的目光,众人也都是满脸的惊讶,似乎不相信孙妙会跟官府有什么瓜葛。

  我不理会众人的目光,径直往楼上走去。那小丫鬟有些急了,忙拦在楼梯口,陪着笑道:「这位官爷,我家小姐已经歇息了,请您明儿一早来吧。」

  「小姑娘,难道今儿的饭妳要等到明天才能吃吗?」,我随手拨开小丫鬟,却觉得手上竟有些吃力。

  「咦?这丫头身上竟带着功夫!」,我诧异的看了那小丫鬟一眼,她正眨着一对会说话的眼睛不知所措的望着我。我一边上楼一边心下狐疑,这丫头的功夫虽然粗浅,但却是内家的路子,她的武功是谁教的?孙妙知道不知道呢?

  楼上的灯光突然一亮,显然孙妙听到了楼下的动静,可她依旧坐在梳妆台前,正将一头青丝打散,看来并不想见我这个客人。

  小丫鬟跟了上来,委屈的道:「小姐,这位差爷非要闯上来……」

  「是鲁老总吗?」,她虽然是在问来人是谁,却巧妙的点出了她对苏州官府的熟悉,也暗示我若是没有得到鲁卫的批准就别胡来,而她似乎很有把握,鲁卫并不会让人这么晚了还来打扰她。

  「鲁老总是我上司。」,我漫声应道,看孙妙一头乌黑长发象瀑布似的垂至腰间,心中竟有些喜爱,便踱上前去。

  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让孙妙的动作缓了下来,借着梳头的机会,她甚至把一只非金非银的簪子握在了手中。不过,当铜镜里现出我的身影,她突然一愣,似乎有些不相信的道:「王解元?」

  「姑娘真是好眼力。」

  对于她叫出我的名字我有些惊讶,但转念一想我就知道定是上午那只双龙戏珠镯的争夺引起了她的兴趣,而从李宽人那里打听到我的消息也不是件难事。

  我脸上带着洞察女人内心的微笑俯下身去,将头靠近孙妙的黑发轻轻一嗅,铜镜里便并排出现了两张脸,男的英俊儒雅,女的玉容冰姿,看起来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很意外的孙妙并没有生气,脸上除了被人看破心事的羞涩之外倒多了几分迷惑,过了片刻,她纔蓦地展颜一笑,那平静如水的面孔突然活了起来,就仿佛大地回春一般,让我心猛的一跳,这丫头笑起来还不是一般的美哩。

  「解元公使得好手段呀。」

  我知道她误解了我的话,以为我是诈用公门身份来接近她。不过偷香窃玉本就是我的本行,我不想多解释,况且她换了语气的声音里那种媚人的娇慵也让我心中不由得一荡,便转头对满脸讶色的丫鬟一挥手:「下去告诉那帮学子,就说孙姑娘今晚有客,不方便招待他们,让他们散了吧。」

  小丫鬟看孙妙只是眉头轻皱却不出言反对,犹豫了一下,便下楼与众人说我家小姐今晚有客,各位请回吧。众人不依,说是公门里面没有好人,不放心孙大家。小丫鬟说客人其实是王解元,下面更是一片哗然,说我们这里也有不少举人秀才,我们也要见孙大家。

  听下面吵吵嚷嚷的,我微微一笑,「这帮学子倒也缠人。」,一转眼看到桌面上横着一管雕工精美的玉屏箫,心中一动,竖箫在口,试了几个音符,一段低低的箫音幽幽扬起,箫音虽细,却清晰可闻,楼下顿时一静。

  「渔樵问答?」,孙妙眼中闪过一丝讶色,倾耳细听了片刻,突然起身将一把焦尾琴放在榻上,待我箫音转折之时,琴声骤起。

  琴音厚重如山之巍巍,箫声清扬如水之荡荡,琴箫悠扬,如同天籁之音,周围几座小楼的丝竹声顿时全停了下来。

  孙妙纤细的手指在琴弦上欢快的跳动,琴音如斧伐之丁丁,仿佛一位樵夫徜徉在青山翠岭中;我箫起婉转,如橹歌之矣乃,象是一位渔夫驾一叶扁舟荡漾在碧波绿水中,琴问箫答,令人恍若出世。

  上午也曾听过她弹琴,只是当时亭子四周有轻纱遮蔽,便看不清她弹琴的模样。此刻再看她,她方纔的那些妩媚模样早已不见,一双凤目专注的盯着榻上的古琴,似乎天地之间除了琴再别无他物,就连一头长发随着身形的摆动轻舞飞扬遮住了她半边脸她都浑若不觉。我知道她怕是把全部身心都献给了琴道,心中没由来的一软。

  「罢了。」,一曲尚未奏完,我却突然一停,「姑娘既然献身琴道,在下就不以俗事相扰了。」。我没想到人琴合一的魅力竟如此之大,就连自己都生出怜香惜玉之心,心中暗叹,「让她做线人实在有些唐突了。」

  孙妙听不到箫声,这纔从琴境中清醒过来,幽幽一叹:「解元,又是一个解元。」,抬起一双俏眼,不解的问道:「公子怎么突然停下来了?」

  「停了也就停了,哪有那么多道理。」,我一阵苦笑,她竟如此专注,就连我说话都没有听到。起身刚想告辞,却听楼下一人道:「诸位走吧。王解元箫音飘逸潇洒,正是孙大家的知音,我们不要打扰了,让拂云楼留下一段佳话岂不美哉?」

  众人皆曰是,片刻便散去了。

  孙妙脸上飞起了一抹娇红,瞋道:「这帮无行文人,念头竟如此龌龊。」

  她接踵露出的女儿模样,让我开始怀疑上午看到的那个冷若冰霜、拒人千里之外的琴神孙妙究竟是不是眼前这个美人。只是她的风情如此妩媚,言语神态又似乎颇有情意,我心中便骤起了几分漪念。

  「此言差矣,姑娘本就是在下知音,再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公子休要调笑,请回吧。」

  仿佛一下子触动了孙妙的某根神经,还未等我说完,孙妙双目突然一垂,脸上顿时布满了冰霜,连她身上似乎都有一股寒气散发出来。

  嗯?我心头一怔。

  孙妙的反应并没有出乎我的意料,当初苏瑾的反应甚至比她还要激烈,琴歌双绝虽然都在勾栏院里讨生活,可都没把自己看成是勾栏院里的姑娘,现实和理想的巨大反差让她俩都有着极度的自尊,听到我调笑的话,自尊心便不可遏制的爆发。

  出乎我意料的是她身上的那股寒气,它让我突生疑窦,这是她玉洁冰清的气势使然,还是她练过武功?想起那个小丫鬟,我把话题轻巧的一转,道:「姑娘的小婢晓得技击之术,姑娘可知道?」

  却听「沧啷」一声轻响,孙妙出人意料的从琴底抽出一把二尺短剑,剑如秋水般在空中荡出一道波纹后横在胸前,竟有些森严的气象。

  「别说明鬟练过技击,就是孙妙也颇通剑技,公子可要一试?」,孙妙眼里闪过一丝失落,语气却大为严厉。

  看她的起手招式我就知道她得到过高人的指点,而且在剑上下过一番苦功,虽然她的功夫就算和以前的玲珑比也相差甚远,但寻常三五个汉子也根本近不了身。我恍然大悟,怪不得她敢独自行走欢场卖艺,原来自有防身之技。

  「真是做线人的绝佳人选呀。」,我暗忖道,拥有笑傲青楼的资本和出众的防身之技,收集情报该是万无一失;甚至为了讨好佳人,情报会自动送进她的口袋里也说不定。想到这一点,原本准备放她一马的我又重新执行起了我的计划,只是因为情况的变化,让我对计划做了修正。

  「佩服佩服!」,我「啪啪」的拍起手来,「美人如玉剑如虹!原来姑娘准备把苏瑾一脚踢开,把琴歌双绝变成琴剑双绝了。」

  孙妙脸上陡然浮起一层薄怒,「听你的洞箫还以为那些传言都是假的,没想到你不仅薄情,还更无赖!亏你还是个解元!」,她手中短剑欲动再三却始终引而未发,显然是顾忌我这个解元的身份。

  「琴剑双绝不好吗?」,我微微一笑。真是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我薄情吗?李玉、孙碧说我薄情吧,可她们每天生张熟魏的,让我如何多情?!「苏瑾就做不了歌剑双绝。」,只有苏瑾,这个把自己完全给了我的歌仙为什么不肯让我赎她,反让我背上了青楼薄幸名?孙妙,我是真心想让她从琴歌双绝里除了名,或许她纔能安安心心进我的家门。

  「你这无情之人还好意思提苏姐姐?」

  我知道琴歌双绝虽然没见过面,却对对方都很仰慕。不过,既然妳说我无情,那我就做个无情之人吧。我脸色一正,突然道:「孙妙,听到妳的琴我原本想放妳一马,可惜妳不该让我知道妳会武。我来,本不是想和妳琴箫合奏渔樵问答的,虽然我也很羡慕那种生活;可我现在是个捕快,我来是告诉妳,因为妳涉及到一桩命案,一段时间内不能离开苏州了,而这段时间里,妳要随时随地的接受我的调查。」

  「你是捕快?我有命案?」,孙妙的脸上顿时露出了匪夷所思的样子,她似乎不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下意识的反问。

  「我是捕快,」,我把腰牌扔给了她,「而妳现在只是与一桩命案有关,死者李方是个秀才,他临死之前一直都在叫妳的名字。」

  在我准备用孙妙当线人的时候,我想起了高七的一句话。李秀才为孙妙相思而死,孙妙也该为此付出点代价吧。

  看到我的腰牌,孙妙脸上多了一层懮虑,在脸色变了几变之后,她收起了剑,淡淡道:「大人好重的官威呀。只是小女子并不认识什么李方,还望大人明察。」

  「我不是大人,我只是一个捕快。至于妳认不认识李秀才,我会调查清楚的。不过,这几天我公务繁忙,没有时间来过问这个案子,就委屈妳在苏州多呆些日子。」,我望着满脸怒容的孙妙,微微一笑,道:「不过,若是妳不辞而别的话,我会让应天府发出海捕公文,满世界的追捕妳。」,言罢,我扬长而去。

  当晚我就感到了孙妙对官府的巨大影响力,已经二更天了,鲁卫跑到了我住处,见到我劈头就问:「老弟,听说你把孙妙扣下了?」

  这是谣传,我只是限制她离开苏州而已,在苏州城里她有绝对的自由。

  「那还好。」,鲁卫脸色明显轻松了许多,只是脸上有些狐疑:「孙妙只是一个歌伎,论容貌也不比老弟的几位小妾强,无缘无故的惹她作甚?她在城里有相当大的影响力,明天一早白知府肯定就会问起这件事情。」

  「老鲁,正因为如此我纔没有告诉你。」,虽然已经料到孙妙定不肯轻易屈服,但她有这么强的活动能力,还是出乎我的意料,不过,这也激起了我的斗志。

  「这件事,老鲁你就装作不知道吧,总之我不会太为难她,也不会把她收了房,白知府那里我用银子来说话。」

  鲁卫嘿嘿笑了两声,「你小子纔做了几天官,这做官的诀窍倒比我还清楚。」。我问他是不是沉舟去找的他,鲁卫有些惊讶,问:「不错,是沉舟亲自找的老哥我,只是你怎么知道是他?」

  我笑道:「苏州城里能有几个人能让你大半夜跑到我这儿来,又有几个和孙妙有联系,想想就知道了。」,不过想到沉舟乃是苏州有名的富豪,根基又深,看来为了孙妙这个线人我还真的破费一番了。

  果不出鲁卫所料,第二天一清早,白知府就连他带我一起招进了府衙。不过,原本声色俱厉的他在大笔银子面前很快改变了态度。

  噢,原来是这样啊。不错,大明律法岂能是儿戏!王巡检,你就放手去查吧,本府全力支持你。不过,孙妙好歹也是一个名人,这样吧,一个月的期限该够了吧。……不够?那三个月吧,倒便宜快雪堂了。王巡检,你不是快雪堂的股东吧?

  接下来的几天孙妙继续动用她的影响力,一批学子跑到府衙告状,说我滥用职权,却被白知府训斥了一番,说他们流连青楼,有辱斯文;几个商界大老前去说项,白知府又说不便干涉巡检司查案,还说孙妙只不过暂不能离开苏州而已,又没失去自由,诸公不必过虑;应天府那里也有人告到刑部,说苏州府官官相护,执法不公,却被刑部主事桂萼驳回。几个回合下来,市井百姓纔知道这个叫王动的九品巡检司巡检竟是个强势人物。

  而我却和鲁卫埋首府衙,细心的研究起十二连环坞的档案来,有鲁卫这个老江湖在一旁指点,又调来了太湖水域的详细地图,我对十二连环坞的了解便深刻了许多。

  「看来没有个几万步兵和水师的,就算动用军队恐怕也剿不灭它。」,我苦笑,「还不如组成几个精干的小组零敲碎打的,没准儿一点点的就把它打掉了。」

  「是啊,」,鲁卫颇有同感,「少林和武当两次进剿,都是人太多,目标太大,敌暗我明,结果白天找不到人,晚上却总有人骚扰袭击,几天下来就疲惫不堪,只好罢休。还是老弟说的对,三四个人的小组化明为暗,逮着落单的就干掉,碰到大部队就躲开,或许这样对付十二连环坞纔能成功。」

  望着诺大的太湖地形图,我开始琢磨一探十二连环坞的可能。
作者: qdlee    时间: 2003-3-4 15:44:30

第二卷 第十二章
  从府衙回来已是正午,萧潇和无暇早做好了精美的饭菜等我。

  「爷,对孙妙是不是有些过了?」,无暇一边替我斟酒,一边小心翼翼的道。

  自从她戴上了那对双龙戏珠镯,玉夫人就真的死了。如果以前玉无暇的身上还不时出现玉夫人的影子,那现在已经完全看不到了。玲珑一开始是满心恐惧的注视着母亲的变化,不过萧潇一番言语让她俩明白如果再让玉无暇变回玉夫人的话,她很可能会羞愤而死。在有可能失去母亲的巨大压力下,玲珑只好接受现实,两天下来,她俩也渐渐习惯了。

  四女是在南元子那里听到关于我与孙妙的传言,在传言里我自然是个仰仗官府势力的恶棍,而孙妙则是倍受欺凌的弱女子。就连给我捶背的萧潇也发出了同样的疑问。

  无暇,妳是不是以为我要强抢民女呀?

  贱妾怎敢。无暇秋波一横,白了我一眼,那模样真是娇憨无俦。我看着心痒,却不好轻薄她,只好把旁边的玉珑搂进怀里恣意把掐,一面把我的计划说了出来。

  「那也不用如此强横呀,」,玉玲一撅小嘴道:「弄得南二嫂子都笑话我们,说、说……」,话说了一半,脸突然一红,便期期艾艾的不说了。

  猜到南元子的小妾说什么并不费我多少脑筋,只是我有心逗她,便一个劲的追问下文。玉玲望着萧潇求援,萧潇说主子问妳,我可不敢插嘴,玉玲无奈,捻着衣角羞道:「南二嫂子说、说我们不会……伺候男人,家里好几个女人,却让爷到外面打野食。」,说罢,便伏在我背上不敢看我。

  我心中大动,笑道:「那爷就不让妳们再担这个虚名,干脆晚上就收了妳们。」

  「讨厌啦~」,我怀里的玉珑本就被我弄得裙分钗斜,闻言更是羞的满脸通红,可火热的身子却把她的心思完全告诉了我,看到她媚态横生的模样,我便想抱她回房立刻就收用了她。

  刚抱着她站起身,喜子进来禀道:「少爷,外面有个叫李宽人的先生求见。」

  「他终于来了,可来的也太不是时候了。」

  李宽人是我在苏州少有的几个必须应付的人之一,毕竟我答应殷二小姐要探听清楚霁月斋的虚实。我只好懊丧的放下了玉珑,而玉珑早就身软如棉,若不是玉玲扶了她一把,恐怕就瘫在了榻上。

  看我亲自出迎,李宽人脸上的笑容更加亲热。却见他身后跟着一顶青呢小轿,轿子进了院子,里面纔下来一人,袅袅向我拜倒,却正是琴神孙妙。

  我笑道:「孙姑娘好手段呀,我王某在苏州就这么几个朋友,却都叫妳搬来当救兵了。」,心里却有些惊讶,照我的估计,怎么还得再过上几招、再等些时日,她纔可能屈服,这么快就投降了着实出乎我的预料。

  孙妙看起来满腹心事,脸色比前些天差了许多,她闻言双目一垂,「小女子无知,冒犯大人虎威,还请大人原谅则个。」

  李宽人在旁边打起了圆场,进了客厅,宾主坐下,萧潇和无暇、玲珑都回避了,只留下明珠和喜子在厅里伺候。

  李宽人从怀里摸出一只锦盒递给我,笑道:「那日公子走的匆忙,宽人就来不及询问公子要订做的耳环式样,正巧敝号有七大档手在苏州,大家集思广益,最后由周哲师父打造了这只耳环,不知入不入公子的法眼?」

  打开锦盒一看,里面静静躺着的几乎是那对双龙戏珠镯的具体而微者,只是蛇口中间少了那只珠子,取而代之是毒蛇芯子纠缠在一起而形成的一道悬挂,若是将它戴到乳上,那张大的两只蛇口正好可以把乳头死死扣住。

  看来霁月斋已经弄明白了我要订做的究竟是什么东西,这对乳环的做工更加细致,想来周哲定是费了不少心血,我微微一笑,「李兄真深知我意啊。」,想到为了日后接近霁月斋方便,我就准备把面子送给李宽人,转头看了一眼孙妙,道:「原本在下要等从杭州回来再向孙姑娘请教,不过既然李兄为此来了,我岂能让李兄空手而归。」

  李宽人闻言脸上顿时绽出一朵花来,我叫明珠把孙妙带到书房,然后问乳环要用多少银子,李宽人说那是敝号奉送的,我脸一唬,说那李兄和孙姑娘请回吧。李宽人顺水推舟说那就收个本钱吧,一万两。我让喜子拿银票给他,之后又多点给他了五百两。

  李宽人不明就里,我说诸位师父费心费力,怎么也要略表谢意,阿堵之物全当酒资。再者霁月斋若是有什么奇技淫巧的东西,希望李兄能替我暂压几日,我可是好奇的很。李宽人是个明白人,一点就透,哈哈一笑说宽人明白,好东西怎么也得让公子先过过目敝号再往外卖,这银子便收的心安理得。

  我让他在厅里吃茶宽坐,便去了书房。孙妙正好奇的看着摆在柜子里的一匣匣书,见我进来,忙站直身形,翩翩下拜,脸上却重新挂上了一层冰霜。

  孙妙若是得罪过大人,便在此赔罪了。

  非也,说起来还是我唐突了佳人。

  意外的听到我的柔声软语,孙妙的眼里闪过一丝迷惑。

  「我并不想为难姑娘,李秀才的死和姑娘没有什么干系,我早就一清二楚,我只是想告诉姑娘一些事情。」,我不理会孙妙诧异的目光,话题一转问道:「姑娘出道三年了吧?」

  孙妙点点头,似乎想起了什么,神色一黯。

  「是啊,短短三年就物是人非了。西子湖畔依旧柳浪闻莺,可唐解元的箫却再也听不到了。」,看到她眼中的一丝哀恸,我知道她想起了唐寅,他就在今年魂归桃花庵,化作了桃花树下的一捧尘土。

  「同样是一榜解元,同样吹得一口好箫,箫声里的渔夫同样清逸高远,可唐解元为何那般温柔,而王解元为何这般无赖呢?」

  听我说出了她的心里话,孙妙忍不住冷语道:「是呀,孙妙真真不解大人了。」

  我是为姑娘好。

  孙妙顿时睁大了眼睛,「姑娘甫一出道便名震青楼,琴神孙妙的大名我在扬州都听得耳熟能详。真可谓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与姑娘往来的不是当朝权贵,就是富豪缙绅,三年来,姑娘可谓顺水顺风呀。就算有几个不开眼的登徒子,在姑娘二尺青霜前恐怕也要抱头鼠窜了。」

  「不过,这风光在我看来全是假的,就像纸糊的船一样经不起风浪。」

  孙妙脸上虽然依旧沈静似水,可看得出她眼里的迷惘之色却是越来越重,中间还夹杂着些许思考的目光。

  我特地停下来让她思索一下我的话,看她眉头轻轻簇起,却把话题轻轻一转:「姑娘一向独来独往吧?」

  她微一颌首,我一笑,「为什么非要自己行走江湖呢?苏瑾与姑娘齐名,都暂居于听月阁,凡事由听月阁出面,岂不方便?」

  或是苏姐姐在籍也说不定。

  是呀,姑娘并不在籍,就不必去看那些老鸨的骯脏嘴脸。一琴一剑在手,天下之大,任我逍遥,想来是没有姑娘不能去的地方喽。

  孙妙听出我话里的讥讽,抗声道:「孙妙还不是被大人羁绊在苏州城,哪里也去不得!」

  我一拍手,「不错!可姑娘妳为什么不想想看,我为什么羁绊妳,又怎么就羁绊住了妳!妳虽然眼高于顶,三年来得罪了不少人,可并没有得罪我;我王某人身边娇妻美妾,恐怕也不是贪婪姑娘的美貌,照理我没有理由为难妳,可偏偏就是我为难了妳;找妳的麻烦妳原也不怕,想妳识得那么多的达官贵人,他们伸出一个小指头就把这个该死的九品芝麻官给捻死了,可偏偏没想到这个小小的苏州巡检却有通天本事,活生生的就把自己羁绊在这儿了。是不是觉得很冤枉?」

  「冤枉吧。不过我能想的出这般阴损的招数,想来别人一样也能想的出来。姑娘三年里到底得罪了多少人,姑娘自己都不清楚吧;就算姑娘自己不得罪人,姑娘的美貌也会让人生出非分之想,算一算想把姑娘从天堂打进地狱的人恐怕也不会少了,没准儿谁就想出什么阴招来。这三年姑娘竟然没出什么纰漏,那真是诸佛庇佑,可运气会一直这么好吗?」

  孙妙脸上露出了思考的表情,我也不再言语,悠闲的品着雨前龙井,细细打量着正苦思冥想的孙妙。

  虽然见过她两回,可都是在烛光下,而此时阳光明媚,愈显其冰容雪姿。我心中一动,她的冰雪气质真是越看越与苏瑾相仿,不知道在闺阁中是不是也像苏瑾那样一改冰冷外表,变得情热如火呢?

  良久,她怅然道:「小女子省得了。江湖本是飘摇路,小女子只好走一步算一步吧。」,她话里流露出一股无奈,「只是,大人用这种方式提醒小女子,真不容易让人接受啊。」,她脸上的坚冰渐渐的开裂,露出她脆弱的一面。

  「不如此,姑娘怎么知道世人的奸诈?怎能看清自己依靠的那些人的嘴脸?又怎么知道我王动有通天手段?姑娘又怎么能放心投靠我呢?」,我朗声笑道。

  投靠你?孙妙再也无法平静下去,脸上露出匪夷所思的模样。为什么?

  因为我需要妳。我需要妳的游走四方,需要妳的结交广泛,我需要妳所知道的一切和妳能为我探听到的一切。

  孙妙的脸顿时失去了血色,「大人要我作线人?」

  「别那么吃惊,孙妙,我最多让妳作三年。」,我目光灼灼的望着她,「江湖本是飘摇路,可妳却不能象浮萍一样飘摇到老。当韶华不再,那些贪恋妳容貌的人会弃妳而去,那些妳依靠的人会变得虚予蛇委,那些妳从前看不起的宵小更会敲诈掉妳身上的每一个铜板。可我不会,我绝不会放弃依靠我的人,也绝不会让依靠我的人受到什么伤害。」

  「当然,妳现在可以捧着丰厚的嫁妆找个人家嫁了。不过,年少多金,人物风流,又能与妳共携琴箫、笑傲山水的人物普天下能有几个?」,我眼中流出一丝温柔,「孙妙,我答应妳,如果妳愿意,我会在沉园留一座别院给妳。」

  「三天,我给妳三天时间考虑。」,我拿起书桌上的两只锦囊递给茫然失措的孙妙,「一只里面是契约书,我希望妳能带着它再来这里一次;而另一只是张一万两的银票,妳若是不愿意做我的线人,只要给巡检司留下一件笔录就可以离开苏州了,而这一万两银子就算给妳压惊,也算谢谢妳让我知道渔樵问答真的可以奏的那般精彩。」

  孙妙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离开了竹园我还不太明了,但无暇玲珑怀着怎样的心情却清楚的写在她们的脸上。

  爷,你的计划不是这样的嘛。

  不是吗?我只是把剧本的内容稍稍增加了一点而已,这样纔更有吸引力嘛。妳们不是也想学琴吗?

  我偏不跟她学,我要跟萧潇姐学。……啊?萧潇姐,妳是跟爷学的呀,那我也要跟爷学,我不仅要学弹琴,还要学吹箫!

  琴妳什么时候能学会爷说不准,可吹箫一个晚上爷就保证让妳熟练无比。不信呀,看,玉人何处教吹箫,萧潇……

  一场戏谑的结果是我下决心拋开鲁卫可能出现的怀疑目光,让玲珑真正变成我的女人。于是明亮烛光掩映下的是玲珑宜喜宜瞋的俏脸,大红的湖丝对襟短袄和大红的儒裙昭示着这将是一个大喜的日子。虽然没有花轿、没有红盖头,可玲珑的脸上还是洋溢着一股喜气。

  当我进入临时布置起来的洞房时,这对双胞胎已经变得娇羞无俦,没有了玉玲的沉静玉珑的活泼,我真有些分辨不出究竟谁是姐姐谁是妹妹。揽上小蛮腰,是一样的不堪盈握;探上胸前鸡头,也是一样的娇腻挺拔。只有在替我更衣的时候,玉玲纔显露出了姐姐的风范,虽然已经被我剥成了白羊,可还是含羞把我最后一件内衣脱掉。

  在夜明珠柔和的光线下,三具几近完美的躯体纠缠在一起,并蒂白莲般的姐妹花中间是如鱼得水的我。玉珑被我抱在怀里恣意的把玩,不时发出动人的喘息;玉玲火热的娇躯贴在我的后背,软中带硬的蓓蕾摩擦着我的肌肤,一只纤纤玉手在我的指点下和妹妹一起羞涩的抚慰着我的分身。

  我的一双魔手逡巡在玉珑的白山碧水间,待她春潮泛滥,玉玲已把一幅白绫铺在了她的白玉臀下。玉珑虽是习武之人,下身却极是娇弱,甫入便雪雪呼痛,几不能胜,白绫霎时间就多了点点猩红。玉玲爱惜妹妹,忙俯身相就,却也和妹妹一般不堪采摘,片刻便已魂飞意荡,不知身在何处。我见玉珑缓过气来,放过玉玲,复与玉珑战在一处,如此似穿花蝴蝶一般,在姐妹俩娇嫩的花蕊上采来采去,最后索性让玲珑叠在了一处,从后面看去,下体相接如有鱼吻,一试之下果然奇妙无比,正是七大名器中的比目鱼吻。

  老天爷真是眷顾我呀。看云雨后的玲珑已是瘫软在床上,再没有半分力气,便用白绫将姐妹俩的私处擦拭干净,那白绫上面就更多了一片醒目的图案。

  海棠枝上拭新红了,我笑道。

  玲珑露出温婉羞涩的表情让我雄风复起,只是她俩已经不堪再战,都连忙讨饶,我心生爱惜,便压着满腔的欲火哄她俩很快睡去了。

  望着姐妹俩睡梦中恬美而满足的笑容,师父的一句话蓦地涌上我的心头,「征服者有征服者的责任」,是呀,为了我的女人,十二连环坞就算是龙潭虎穴我也要闯一闯了。

  「太湖不会这么温柔吧?」,我的目光逡巡在玲珑赤裸的娇躯上,正心有所思,屋里已幽灵般的多了一人,然后一个熟悉的赤裸躯体钻进了我怀里。
作者: qdlee    时间: 2003-3-4 16:16:42

第三卷 第一章
  第一章

  玲瓏姐妹初為新婦,不良於行,而我與孫妙也有三日之約,去太湖的日子就被定在了五日後。不過孫妙第三天留書府衙,飄然而去,卻與我的預料大相徑庭。「『千頭萬緒,不克自制』,哼,見到少爺我妳還自制個頭……」,我斜倚在榻上,手中是一張精緻的薛濤?#123;,?#123;上密密實實的滿是婉雅秀逸的小楷,還帶著淡淡的胭脂氣,卻是孫妙臨行前讓侍兒明鬟送來的一封書信。已是日上三竿,玲瓏因為倦極還賴在了床上,只有無暇和蕭瀟在旁邊細心擦拭著我的兵器,聽我發出不滿的嘟囔,無暇莞爾道:「爺遇上對手了。」若不是孫妙的信中隱隱有歸附之意,恐怕無暇臉上的笑意會更濃些,倒是蕭瀟說了一句公道話:「孫妙總算約了一個日子,一個月之後她還有沒有本事再從主子身邊離開還是個未知數呢。」一個月?一個月我能從太湖回來嗎?按照我起初的設計,去太湖的只有我和蕭瀟,蕭瀟的武功雖然比我弱,可她六識異常敏銳,正是深入敵穴的好幫手;而無暇和玲瓏則留守蘇州,一來我怕無暇難以面對那些凌辱過她的禽獸,二來玲瓏新鮮的肉體對我的吸引力實在太大,我很可能把一場剿匪行動變成了新婚燕爾的旖旎旅行。

  可玉玲淡淡的一句「相思殺人」讓我頓時改了主意,去就去吧,省得兩下都牽掛。於是我便顧不得玲瓏有破瓜之痛,抱著打不過也要逃得過的念頭,逼著她倆和無暇苦練師父的輕功絕學幽冥步,可一練就發現玲瓏練武的資質並不是絕佳;而無暇或許是心理受創太深,武功竟比我想像的弱了許多,眼下僅能和蕭瀟勉強打成平手,我不由得苦惱起來。蕭瀟聽出我話裡的煩惱,抿嘴笑道:「玲瓏妹妹畢竟剛過門,主子也憐香惜玉些吧。」

  無暇的臉一紅,只是斑駁的竹影正投在她的臉上,讓這絲紅暈看起來不那麼明顯。

  蕭瀟,妳破瓜的時候比玲瓏還小呢,我肆無忌憚的道。

  蕭瀟只是瞋了我一眼,無暇離我近,卻是給了我一記粉拳,掩口笑道:「爺,這麼混帳的話你也講的出!」

  「爺妳也敢打,」我捉住了那只皜腕,寬大的衣袖滑落下去露出珠圓玉潤的一截藕臂,那只雙龍戲珠鐲上的兩隻毒蛇正猙獰的望著我,「原來是有幫手呀。」我輕薄的捻了一下她的小手。

  她真的已經三十三歲嗎?無暇明艷如少女般的容顏每每讓我忘記了她年齡,我甚至懷疑春水心法是不是駐顏之功。不過,她的嬌瞋更讓我懷著一種異樣的喜悅看她蛻變成徹頭徹尾的玉無暇。

  這時喜子和明珠捧著一大堆東西進來說寶悅坊的夥計把大少爺要的水靠和睡囊送來了,我這纔放過了無暇,拿起一件水靠仔細檢查起來。十二連環塢在太湖浸淫了近三十年,想來定會有水道上的好手,我便早早做好了打水戰的準備,先是讓何定謙特地為我打造了五把分水峨嵋刺和兩把小型飛魚叉,又在寶悅坊訂做了五套虎鯊皮水靠。

  「好手藝!」我摸著虎鯊皮的水靠嘆道,寶悅坊不知採用了什麼方法進行硝制,水靠既輕且薄又有彈性,摸起來就像女人的肌膚一樣滑膩。讓喜子端來一盆水把水靠一浸一出,竟是滴水不沾。

  「真是技藝有專精啊!」我贊道,不過腦海裡卻閃過四女穿著水靠的模樣,那該是四條美人魚吧。嘿嘿,太湖,你還真讓人嚮往呀。「玲瓏,趕快給我起來,爺要操練妳們。」

  我忙著給玲瓏惡補武功,南元子又找來一個老漁夫指點了一番湖上生活的要領,忽倏間五日就過去了。期間我日夜兼程去了一趟杭州,給寶大祥送去了二十萬兩銀子,只是殷二姑娘去了應天,並沒有見到。出面的是她姐姐殷大姑娘和她丈夫,殷家似乎已經隱約把我當成了女婿,也可能著實需要資金,便不客氣的把錢收下來。蘇州城裡依舊很平靜,魯衛的手下每天在官道碼頭、酒家客棧盤查,並沒有查到什麼可疑的人物,春水劍派和十二連環塢的名字也漸漸的從人們的嘴裡消失,彷彿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大江盟齊放一路人馬自從到了鎮江就再也沒有了蹤影,而齊小天和魏柔更像是從人間蒸發了一般,只有宮難一行人大張旗鼓的到了鷹爪門寧波分舵,儘管那裡已經沒有半個鷹爪門的門人了。魯衛雖然不時的接到木蟬從杭州轉過來的消息,可有用的一點都沒有。就在這詭異的平靜中,我帶著蕭瀟、無暇和玲瓏進入了太湖。

  悠闲的看吧[yr41.xilubbs.com]「『金碧芙蓉映太湖,相傳奇勝甲東吳』,古人詹黄畚遥 ?br>
  進入湖區已經三天了,走過了大小十餘個漁村,並沒有得到半點十二連環塢的消息,那些質樸的漁民在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都是一臉的茫然。雖然我知道十二連環塢一定就躲在太湖的某個角落,可心情卻還是不由得漸漸鬆懈下來,三桅烏蓬船在欸乃的?#123;聲中緩緩前行,我便瀏覽起湖光山色來了。「大官人的詩我不懂,」船尾的船娘陳氏笑道,「不過『七月七,梅鱭齊』,大官人可有口福了。」

  船家是魯衛介紹的,說船娘陳氏頗有俠氣;又告訴陳氏說我是個秀才,帶著家眷暢游太湖,順便做做湖珠生意。幾天下來,我纔知道這本不是一條普通的漁船,母女四人平素裡打漁的時候少,慰籍那些出湖的漁夫時節多,就連船艙都是按畫舫設計的。不過想來魯衛有話交待,我銀子給的又足,她們變得本分了許多,雖然依舊和過往漁船上的漁夫們打情罵俏,但也僅此而已。

  是嗎?我隨口應了一句,船娘的技藝並不在廚上,做出來的湖幫菜便只佔了一個鮮字,還是無暇和蕭瀟的手藝出眾,滿足了我的口腹之慾。

  「過七月七了嗎?」玉瓏訝道,變成了女人的她風情無儔,就連易容都遮掩不住眼角的嫵媚。蕭瀟噗哧一笑,出發那天就是七夕了,忘了乞巧是不是?

  七夕已經過了?看來十二連環塢還真讓我感到了壓力,連文魁星的生日都忘了。回頭看玉瓏臉上露出懊喪的表情,便?#123;笑道:「乞巧不過乞福、乞壽、乞子而已,跟了爺,福壽雙全妳是跑不了啦,不過這兒子嘛……」我一把摟住她,手探上她胸前挺拔的突起,「還得要爺多疼妳纔行呀。」

  玉瓏扭捏了兩下便很快癱軟在了我懷裡,臉上泛起的陀紅應該不是因為旁邊還有其他三女而害羞,反而是春情湧動。這小妮子幾天下來便被我?#123;教的食髓甘味,越來越禁不住我的逗弄。

  「我要幫玉瓏乞子。」

  玉瓏火熱的嬌軀讓我心中忽地燃起了一股欲焰,我抱起她便向裏倉走去,畢竟三日未近女色對我來說實在很少見。玉玲瞋了我一眼,我伸手連她一齊拉進了懷裡,意氣風發的道,玉玲,爺也送妳一個兒子吧!船家母女四人的吃吃笑聲並沒有打斷我和玲瓏的胡天胡地,當姐姐婉轉承歡的時候,妹妹便用嬌膩的雙峰按摩著我的後背;而妹妹迎接著我重擊的時候,姐姐就用香滑的舌頭舔遍我的全身。七大名器中的比目魚吻因為合演的時間還短,根本不是我獨角龍王的對手,殺伐的結局照例是一面倒的征服。

  「爺,給……我,嗯~」,玉玲再也壓抑不住那高亢的呻吟,一陣劇烈的顫抖後和妹妹一樣癱在我的身下,原本死命箍著我的雙臂和雙腿此刻全落在了榻上,彷彿渾身的力氣都被我抽乾似的,只有下體還在一下一下的蠕動收縮著。

  「蕭……」我習慣的想喊來蕭瀟,只有她纔能讓我的慾火徹底宣洩,可突然想到如果蕭瀟過來,外面就只剩下無暇孤零零的一個人,心中一動,那個已到嘴邊的「瀟」字便被我嚥了回去,目光又重新落在了玲瓏身上。

  悠闲的看吧[yr41.xilubbs.com]高潮後姐妹倆香汗淋漓的身子染上了一層紅暈,久而不退。玉玲蜷在我懷裡,我怒目圓睜的分身正頂在她小腹上,她敬畏的摸了摸,小聲道:「我和妹妹真沒用,爺,要不叫蕭瀟姐來吧。」蕭瀟來了,無暇豈不孤單?玉瓏不言語,只是慵懶的握著我的分身,有一下無一下的撫弄著它。她應該聽明白我話裡的意思,不過對於無暇新的身份她恐怕還沒有完全適應,內心天人交戰,臉上便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陳娘子,妳真是越來越風騷啦!」、「陳娘子,我幫妳搖擼,妳幫我放放水好哇?」,倉外傳來一陣放肆的笑聲,該是又有一條漁船駛過。

  「****娘去,老娘今天有客人!」,陳娘子露出豪放的一面。

  「哈哈,還是日妳吧,像上次再加上珠娘我就更爽了,噢噢!」對面船上的那陣怪叫聲漸漸的遠了。

  「沒道理,怎麼會這樣?」玉玲呢喃的聲音裡有些驚訝,我知道那是為了珠娘,而珠娘正是陳娘子的大女兒。「這天下哪來那麼多道理可講!十二連環塢屠殺春水劍派的時候跟妳講過道理嗎?有道理可講嗎?那我怎麼沒看見江湖上有哪個門派出頭替春水劍派講講道理!大家都是說一套、作一套而已!」我撫弄著她的一頭烏髮,「要是講道理,妳娘剛過世,我怎麼也得過上幾個月纔能娶妳。」

  可我娘她沒……

  玲瓏妳們要明白,如果不想讓妳娘徹底從這個世界上消失,那麼無暇就只是妳們的表姐而已。我的目光嚴厲而又堅定。等我從裡倉出來的時候,陳娘子母女看我的眼神便大不相同,陳娘子笑道,看不出大官人白淨淨的一個書生,倒是個歡場上的一員猛將。正說話間,又有路過的漁民過來搭訕,陳娘子照例回絕了他們,而我心中卻忽的一動。那些進了太湖的惡人或許會被眼前的美麗景色所感動而改邪歸正了,可人性卻不會改變,他們一樣需要女人,如果一入太湖便要終老於此的規矩在以前還有約束力的話,那麼這些惡人們該怎樣發洩自己的慾望呢?

  「陳大姐,湖區像您這樣的花船多麼?」我終於發現我忽略了一個重要的情報來源。多,光是蘇州府地界上就有七八十條。我這船還算小的,大的有十幾個姑娘呢。

  那客人哪?

  「還不是那些打漁的!」小女兒愛娘望著我,目光大膽而火辣,並不顧忌一旁的蕭瀟和無暇,「我們可碰不到大官人這樣的客人,若是遇到了,就算拼了性命也要讓大官人快活。

  」

  「就沒有些特別的?」我笑著捻了她臉頰一把問道。說起來愛娘是典型的江南水鄉的小姑娘,生的水靈靈的,常年的湖上生活又練就了一副婀娜的身材,倒真有幾分姿色。「那得問我大姐。」話音甫落,愛娘就被大姐珠娘按住一頓亂打,鬧了半天,珠娘纔有些疑惑的道:「有是有,不過大官人問這兒幹嘛?那些人看著可不像好人。」我心頭一喜,臉上卻沒顯露出來,只是淡淡的笑道:「來湖區的不外販漁、販藥和販珠,能不碰上同行最好。」

  「他們不是買賣人。」,珠娘搖了搖頭,「只是他們雖然也打漁,可總覺得和旁人不太一樣。」轉頭問陳娘子,「娘,上次那個叫老杜的好像就在前面的栗子灣吧。」
第三卷 第二章
  栗子湾是我三天来见到的最繁华的港湾,蜿蜒伸进陆地深处的水道里停满了三桅、五桅的渔船,星罗棋布的煞是壮观,落日的余辉染红了天上的白云也染红了船上的白帆,悠扬的渔歌参差起伏,倒真有些渔舟唱晚的味道。

  听陈娘子说这里离著名的渔区和湖珠产地东山水道特别近,是渔家歇脚和渔贩子聚集的好地方,而旁边的栗子镇也就顺理成章的发展成了湖区数一数二的大镇。

  离栗子镇还远,就隐约听到呼三喝六的笑声,笑声里还裹着断断续续的丝竹声。进了镇子,和我看到的其它渔村截然不同,二层的青瓦白墙小楼随处可见;街道虽不宽,却是青石铺面;两旁酒肆茶馆林立,酒旗招展;街上熙熙攘攘,小贩走街串巷的吆喝声不绝于耳,仿佛进了无锡城一般。

  「爷,今天就住这儿吧,都两天没好好洗个澡了。」玉珑站在一家叫做「仙人居」的大客栈门口央求道。

  虽然出发的时候我就定了规矩,晚间要幺在野外宿营,要幺就睡在船上,野外寂静,而船上有人守夜,容易发现敌情。

  不过正值七月,酷暑难耐,我身上也极不爽利,犹豫了一下,看行人中不乏穿绮披罗的,我们一行人看着并不扎眼,便点头称是。

  四女自是喜动颜色,知会了在附近一家南货铺子里大肆采购的陈家母女一声,便进了客栈。

  客栈竟然要路引让我多了一份安全感,不过我不想再给十二连环坞来了解我的机会,路引便换了假名,扬州的王动变成了苏州的李佟。

  「李爷,现在是鱼汛,小老儿也变不出那幺多的上房。您将就些吧,这可是小店最后一间客房了。再说独门独院的,您和太太们也安静,虽然贵了些,十两银子一个晚上,不过小店可是包吃包住呀。」

  偏在仙人居一隅的小院一如老板说的僻静,满院子的翠竹和芭蕉更添了几分幽雅,屋子里的摆设也很精当,问过伙计才知道这本是老板的住处,一到鱼汛时节,便腾出来暂做客房。

  「这院子也不随便租,老板看上眼的才能住进来呢。」伙计边把两张短榻上铺上被褥边道。

  我知道女人们要好好清洁一下自己了,若是没有无暇,我很可能和萧潇、玲珑就地来一场兰汤大战,可现在我只好找了个借口跑到了客栈附属的酒楼里。

  登楼望去,栗子镇炊烟袅袅,灯光点点。「这等繁华的处所,十二连环坞想来不会放过吧。」我心中暗忖,栗子镇商贩云集,不仅是个做买卖的好地方,打探起消息来也很便利。

  不过转念想起少林武当两次进剿的记录,提及这里的时候都是一笔带过,是他们疏忽了,还是十二连环坞在这里隐藏的太深?

  叫来伙计,塞给他一块碎银,便问出了镇上的风月,栗子镇上大大小小三十多家勾栏院,龙头却是两家,牡丹阁与秦楼斗了十几年依旧不分轩轾。

  怎幺是两家?我心下狐疑,难道十二连环坞并没有渗透到这个行业?否则以它的实力做后盾,怎幺会有第二家和它竞争?

  「那赌馆呢?」我问伙计。

  伙计笑着说:「牡丹阁和秦楼就是镇子里最大的赌馆,那里吃喝嫖赌样样具全,大爷您这身份去这两家最合适不过了。」

  出了仙人居,沿着伙计指点的方向一路向东,走不过百步,就看见张灯结彩的两座大院沿着街道的南北两侧相对而立。

  街南院子里一眼便可以看到一座巨大的三层回字高阁,雕梁画栋,最上层有一圈精巧明廊,明廊正中的匾额上写着「牡丹阁」三个大字,笔力浑厚,像是出自名家之手。

  而街北院子里同样耸立着的却是两座三层塔楼,楼似宝塔,犄角相望,两楼之间有悬在半空中的回廊相连,楼顶青旗漫卷,隐约看到上面绣了一个「秦」字。

  两家门口各站着四五个腆胸露肚的壮汉正大眼瞪小眼的互相对望着,不时有龟奴嬷嬷迎来送往着进进出出的客人。

  「好大的手笔!可栗子镇会有这幺多豪客吗?」在这种小镇上看到如此规模的妓院让我有些吃惊,不过想到川中建昌那些木材商人们的豪奢,我便释然,抬腿往街北走去。

  秦楼的护卫们在给我一张笑脸的同时,也没忘拋给对手一个得意的眼神,殊不知我选择秦楼,只是因为讨厌牡丹的媚俗而已。

  「大爷,里面请!」一进大门,立刻就有龟奴过来,提着灯笼在前边引路。

  「您是头回来吧?想找个姑娘,还是想试试手气?……找姑娘呀,小金宝、白芙蓉、陆秀林那都是本地有名的红姑娘,……谁最红啊?当然是我们东湖花魁庄青烟庄姑娘啦,大爷您要找她?那怎幺也得提前个五六天约好了才行,今儿找她可不成了。……还是小金宝吧,她的口技可是太湖一绝,大爷您不去试试?」

  在勾栏院里纵横了多年,我自然知道每个龟奴都有自己相好的姑娘,有客人总是先往她们房里领,便对这龟奴头里说的几个姑娘都不置可否,只一味的浏览起院子的风光,秦楼的布局正如它的名字一样颇有些雅意,水榭亭台、假山怪石掩映在花树丛中,和苏州的快雪堂十分的相似。

  龟奴有些摸不着头绪,支吾了半天才道:「要不……去庄姑娘的妹妹紫烟姑娘那儿?她方才刚刚赶跑了几个无赖客人,正生闷气呢。」

  说话间他转过头来上下仔仔细细打量了我一番,原本有些犹豫的语气突然变得轻快起来,「瞧大爷您这模样,还真是紫烟姑娘喜欢的那种哩。」

  哦?青楼里的姑娘敢赶客人出门,定是有些出色的本事,我好奇心一起,吩咐龟奴:「就这个庄紫烟了。」

  曲曲折折来到庄家姐妹的别院,东西厢房却是截然不同的景象。东面华灯高挑,浪声谑语不绝于耳;西面只是一灯如豆,显得冷冷清清。

  站在西厢房门口一个管事模样的四十多岁妇人看到了我们,忙一路小碎步的赶过来拦住了去路,也没正眼看我,便数落起那个龟奴来:「死阿四,你死脑筋呀!紫烟姑娘正在气头上,你怎幺又带客人来啦?!这不是惹她……

  」她转头看了我一眼,突然一呆,嘴唇蠕动了两下,剩下的半截话活生生咽了回去。

  她看到的应该是另一个我,师父的不动明王心法最能变幻人的气质,此刻的我仿佛是月色下一根高傲的孤竹,空灵飘逸,正和冷寂的西厢遥相呼应。

  「梅娘,让客人回去吧,今儿紫烟不见客了。」西厢传来一个柔美的声音,在东厢的笑语声中,依旧听得清清楚楚。

  我心头顿时一荡,「好一声靡靡之音!」普普通通的一句话竟说得如此荡气回肠,就算是苏瑾在床上宛如天籁的呻吟好象也没有这般销魂蚀骨,我的不动明王心法竟活生生荡出了破绽。

  她是庄紫烟吗?我的目光忍不住投向西厢,那里还是一片寂静,寂静得让我恢复了冷静,一丝疑虑渐渐浮起,正在气头上的庄紫烟怎幺会发出这幺柔美的声音?西厢里的女人究竟是谁?我心中猛的升起一股一探究竟的念头。

  我不理会诧异的梅娘,径直向西厢走去,边走边漫吟道:「『借问吹箫向紫烟,曾经学舞度芳年。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在下要见紫烟。」

  我的声音正如明月星光,清朗无双,和着竹叶的唰唰轻响,自有一种独特魅力,就连东厢的笑声都一下子没了,一时间院子里鸦雀无声。

  我并没有得到主人的同意便推门而入,对付这些勾栏院里的头牌首先行事就要出人意表,况且我的行动还隐含着诸多的含义。

  屋子布置的很简洁,看起来便一览无余。外屋是一个满脸诧异的俏丽小丫鬟,而里屋一盏麒麟灯旁,一个二八少女正转过头来,烛光映在她沉鱼落雁的脸上,分外的动人。

  轻轻簇起的蛾眉下是一对会说话的明亮眸子,正既吃惊又好奇的望着我,目光里还夹杂着些许责备,仿佛在怪罪我的不告而入。

  苏瑾?

  我心头猛的巨震,这少女的模样竟是这般的熟悉,以致在那一剎那我似乎觉得回到了十年前,那时候的苏瑾应该就是这副模样吧。等定下心神,才发现她与苏瑾的不同,她更娇小,神态也更顽皮。

  「庄紫烟?」

  我胸中涌起的波澜让我几乎忘了我进来的目的其实是为了寻找那声音的主人,而屋子里的两个人看起来显然都不是我要找的。

  那少女并没有搭话,眼中反而闪过一丝迷惑,「你不是栗子镇的人,我没见过你,你是贩鱼的吗?」

  不待我回答,她便轻轻嗅了一下,蝤首轻摇道:「你身上没有鱼腥气,也没有药材的味道,你是贩珠的吧。」少女一边抚弄着抱在怀里的一头肥大波斯猫一边随口揭开了我的假身份。

  我并不惊奇她嗅觉的敏锐,倒是有些困惑她的声音,她的声音虽然也多是少女的清脆,却藏着一股亦幻亦真的磁性,听起来陡然多了几分成熟,倒和方才听到的声音有些相像。

  我无暇去责怪她话里并没有使用敬语,眉头一皱,问道:「方才是你吩咐梅娘吗?」

  她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片刻,清纯的脸上突然冒出妖媚的表情,「公子爷,您方才也不敲门就进来,可吓煞奴家了。您摸摸,奴家的心现在还怦怦直跳呢。」说着,捧着胸口,媚眼如丝的望着我。

  「没错,就是她。」少女陡然一变的声音让我心中一阵起伏跌宕,她绝世的容颜加上荡人心肺的靡靡之音,竟有着不输于萧潇玉女天魔大法的魅力。一丝疑虑掠过我的心头,是这个庄紫烟天生烟视媚行,还是另有妓家绝学?这小小的栗子镇怎幺会有这般出色的人物?

  可能是我并没有依言走过去让庄紫烟有些困惑,她眼里竟有些幽怨:「傻哥哥,你倒是过来呀~」她娇瞋道。

  我没有理会她,反到坐在了外屋的官帽椅里,吩咐小丫鬟给我倒茶,我知道我走过去的结果,苏瑾当初就是这样突然一下子翻了脸。

  小丫鬟顿时有些手足无措,犹豫的望着庄紫烟,庄紫烟的眼里多了一层惊讶,蛾眉轻簇,「你这人倒也奇怪,没让你进来,你偏进来;让你过来,你又拿把起身份来了。你是不是读过几天书呀?就是读书人花样多!」

  「我奇怪吗?」我反击道:「勾栏院里求的不过是个客人欢喜,你竟然赶跑了客人,你岂不更奇怪!」

  「呸!」庄紫烟轻啐了一口,脸上涌起一层薄怒,「什幺客人,一群下流坯子而已!」

  听她似乎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我忍俊不止,「下流?到青楼来的哪一个不下流!」

  庄紫烟想来也知道我说的没错,却不肯输口,瞪了我一眼强辩道:「什幺青楼青楼的,我们这儿可是秦楼!」那样子分明是说在我们秦楼,要是看客人不顺眼,就可以立马把他踢出楼外,你想不想试一试呀?

  「我真不知道秦楼和青楼竟然有这幺大的差别!」看她不讲理的模样正是少女的本来面目。我忍不住笑道,「不过,不管青楼也好,秦楼也好,客人来了,总该上盏茶吧。」

  庄紫烟噗哧一笑,吩咐小丫鬟:「双成,给他到壶茶来。」

  转头瞋了我一眼,道:「你倒是厚脸皮,也好,姑奶奶今儿气不顺,你就陪我说话解闷儿吧。」

  她的一颦一笑竟是媚态横生,别有一种异样的魅力,饶是我身边美女如云,此刻也有些心动,不过听她的口气,似乎我并不是来嫖她的嫖客,而是如同她怀里的波斯猫一般,只是一个逗她开心的宠物而已,而主人的好脸好象已经是对身为宠物的我最大的恩赐了。

  既然在她心中并没有客人这个观念,我索性就不作这个客人了:「算了,还是我自己来倒茶吧。双成,那可是王母娘娘的丫鬟,我敢使唤吗?」说着便站起来满屋子找茶叶,乘机观察屋子里有没有可疑之处。

  「我像王母娘娘吗?」

  「怎幺不像,王母娘娘也有年少的时候嘛,总不能一生出来就七老八十的一副老太太模样,要是那样,玉帝那个老淫贼能娶她吗?」

  庄紫烟咯咯笑了起来,「我是王母娘娘,那你是谁呀?」

  「我自然是周穆王喽。」接过双成递过来的茶包,我边笑边打开它,里面的茶叶银白隐翠,卷曲成螺,竟是上等的吓杀人香。(注一)

  「妳倒奢侈!」

  看到这种价比黄金的上等贡茶我心头不由一动,就算这里是产区,吓杀人香也是价格不菲,秦楼如此待客,当得上豪奢二字,看来这秦楼的实力还真非同小可。

  「寻常人我才不给他吃这茶呢。」庄紫烟撅起小嘴不满道。

  「哦?王母娘娘对周穆王还真优容有加呀!」我调笑道,转头吩咐双成去煮壶开水。

  「周穆王、周穆王的,他是谁呀?」庄紫烟脸上有些困惑。

  其实听到她的话,我比她更困惑,我知道妓家要培养出来一个名妓来下的心血不会比师父把我培养成个淫贼少多少。

  名妓要会吟诗作对,懂得琴棋书画,怎幺会不知道王母娘娘和周穆王的瑶池相会?

  她的师父都教她些什幺?难道只是教给她那靡人心智的话语声?

  我只好给她讲起了王母娘娘的来历,讲起了周穆王的文功武治,也讲起了旖旎的瑶池相会。

  当讲到「八骏日行三万里,穆王何事不重来」的时候,她脸上露出了淡淡的哀愁,自言自语道:「穆王何事不重来,他为什幺失约不来呢?」

  「『将子无死,尚能复来』,可人生自古谁无死?」她的哀愁竟然也感染了我,在酷暑中我似乎觉得有股秋意。

  不知不觉外面已是月斜河倾,对面东厢的灯笼早已熄灭,隐约传来的是诱人的呻吟,就连下杀人香也冲了五六回,淡的没什幺味道了。

  「走也!」

  看到庄紫烟的第一眼我就知道她是个清倌儿,想留宿要一套烦杂的手续,不是一天二天能够如愿的,而像苏瑾那样出门在外的好机会并不是常常能遇得到,所以该是我告辞的时候了。

  再说我已经初步达到了来秦楼的目的,看庄紫烟就能想象出她姐姐庄青烟的风情,秦楼主人能训练出这幺两个出类拔萃的顶尖人物,显然绝非等闲之辈;而就连一个丫鬟都知道下杀人香的冲泡方法更让我清楚秦楼绝不一般。我正盘算着明天要不要来,庄紫烟已经发出了邀请:「王母娘娘明天要见周穆王!」

  等我出来的时候,梅娘竟还站在门口,只是脸上堆满了笑容。

  「好久没听到紫烟姑娘的这幺开心的笑声了,大官人,明天您可一定要来呀!」她话里带着一股疼爱,就像疼爱自己的女儿一般,甚至连我塞给她的五两银子她都不要,只是央求我明天一定要早儿些来。

  等回到仙人居,萧潇她们等的已是心急如焚,萧潇更是全副披挂,看模样像是要去出门找我。见我进来,四女俱拋过来一阵白眼。

  说是看看就回来,可好,都快三更天了,爷也不想想我们该有多急!

  「急什幺?少爷本就是秦楼楚馆的克星!还怕她们吃了我吗?」我脱掉了衣服,赤裸着身躯钻进了浴桶,羞得无暇急忙转过头去,轻啐了一口,脸上顿时多了一道绯红。

  我却不想放过她,「无暇,江湖上有把声音当作武功的吗?」

  无暇只好转过身来,瞋了我一眼,道:「怎幺没有!少林寺的佛门狮子吼就是少林七十二绝技中排名前五的武功!」

  「不不不,」我连忙打断她的话,「不是男人们练的,而是女人练的用来迷惑男人的那种。」我问道,看一旁帮我搓背的萧潇脸上沁出了细小的汗珠,便让她脱了衣服进来和我一起洗。

  这该是无暇第一次看到萧潇的裸体,她的目光就像在江园的玲珑一样,很快落在了萧潇乳尖上的那只乳环上,只是她的目光突然多了一些异样的东西,似乎是又害怕又向往,连说话都有些不太顺畅,直到萧潇的娇躯沉到水下,她才变得正常起来。

  「女人、声音?嗯……多情门,听说几十年前多情门好象有种功夫……像是爷说的那种,可它早就灭亡了,那功夫也该失传了。当今武林,以女子为主的门派,只有隐湖小筑、春水剑派和恒山派三家,而这三家应该都没有这样的武功。」

  言及春水剑派的时候,无暇有些伤感,却不再是苦大仇深的模样,想来她和玉无暇这个角色的融合程度越来越的人格已经完全分裂了。

  「那魔门呢?」我边问边把萧潇的身子向上托起,让她的那对玉乳浮出水面,从无暇那里应该正好能够清楚的看到我抚弄萧潇乳环的手,而我却紧盯着无暇的双眼,想从她眼神的变化来证实我的判断。

  无暇眼珠果然又是一缩,像是费了极大的力气才把目光从萧潇的乳环上移开,但很快就又重新落在那上面,两腿也渐渐的开始并拢起来,我拉了拉乳环,无暇的瞳孔便猛的放大,而我故意用手掌盖住乳环,她眼中便有些怅然。

  无暇竟然爱上了乳环?这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听萧潇讲十二连环坞对她身子的摧残,她应该对乳环满怀恐惧才是,怎幺会是相反的结果?

  不过,我没有时间再去考虑了,玲珑虽然没有发现无暇的异样,却被我的动作惹得嘴里直嚷嚷热,我只好让萧潇出去换了她俩进来。

  「啊对,魔门。」无暇这才清醒过来,「记得太师祖的笔记里曾经说过,魔门有两大惑人心智的武功,一是天魔销魂舞,而另一个就是天魔吟。」

  哦?我精神一振,又有些迷惑,天魔销魂舞和天魔吟,好象就连鲁卫也没有提起过,春水剑派怎幺会有它的记录?

  无暇似乎看明白我脸上的表情,便解释道:「据说身怀这两样绝技的『多闻仙子』虽然是当年魔门七大高手之一,却是矜持的很,从不对男子使用这两样绝技,而第一次用上派场就被太师祖击败了,因此江湖上除了隐湖小筑之外几乎没有人知道魔门有这幺两样武功。」

  我一皱眉,这等重要的情报难道春水剑派就私自藏匿了下来,并不知会其它门派一声?

  魔门可是武林的公敌呀!

  无暇的脸腾就红了,支吾了半天我才听明白,原来她的太师祖在回到春水剑派三个月后,竟意外的嫁给了一个浪荡子为妾,最后还被他转卖给了妓院,成了一代名妓,而春水剑派则在她离开门派的时候就宣布了她的死讯。

  玲珑似乎也是第一次听到门派的秘辛,不过因为我的大手一直在她俩的娇躯上游走,她俩的注意力大多在我的身上,脸上便没有太多的惊讶。

  而我却忍不住笑了起来:「原来是你太师祖败了,不过这样也好,你太师祖总算明白了自己究竟喜欢什幺!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心里暗忖,这春水剑派还真有诈死的传统哩。

  无暇闻言,若有所思良久,在我将玲珑逗得不克自制的时候,突然冲我嫣然一笑
作者: qdlee    时间: 2003-3-4 16:17:25

第三卷 第三章
  第二天我一到秦楼就明白了梅娘为什幺千叮咛万嘱咐的让我一定要早些来。

  「大官人,您可算来啦!」梅娘从拥挤的人群中钻了出来,一把拉住了我的胳膊,仿佛我就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似,「您要是再不来呀,老身死了心都有!」

  院子里足足站了五六十号人,把院子挤的满满当当的。听梅娘这幺说,一百多只眼睛顿时齐刷刷的落在了我身上,「就是这小子吗?好象也没长着三头六臂呀?为什幺紫烟会看上他?!」「人家是小白脸嘛。」唧唧喳喳的议论也渐渐多了起来。

  我不喜欢自己像是江湖把戏人手里拴着的猴子似的被人看来看去,特别是这些目光并不那幺友好,而听他们的对话,似乎眼前的场面完全是因为我的缘故,一皱眉,道:「梅娘,今天怎幺这幺多人吗?」

  梅娘是个出色的演员,先看看我,又看看那群衣着光鲜的汉子,一跺脚,埋怨我道:「就你大官人稳当,告诉您早些来吧,您偏不听,瞧,您不来,人家可来了。」说着眼睛一瞥。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立刻发现这群商人中有十来个有些特殊,虽然也是穿著绫罗绸缎,两眼却透着一股剽悍,见我望过去,其中一个粗壮汉子恶狠狠的道:「看什幺看!再看老子挖了你的眼!」

  「老兄,你还真说到我心坎上了。」我不由得噗哧一笑。

  众人哄笑,那人脸皮一下子变得通红,蠢蠢欲动间,旁边一人拉住他,问我道:「听说你要给小庄姑娘开苞?」

  哦?会有这等好事?怎幺我自己都不知道?而梅娘已经在旁边骂起来说是哪个天杀的造的谣,又说好在大官人来了,不信可以问他。

  我一皱眉,「梅娘,既然大家都知道了,瞒它作甚!」明白自己被人当成了挡箭牌,我心里便一阵不痛快。

  看来她早知道早晨会来这幺多人,却不告诉我,其心实在可诛,说什幺也要让她吃点苦头。

  一句话引来群情激愤,就是梅娘也是一脸的愕然,张口结舌的说不出话来。只有几个脑筋灵光的看我似乎并不像来替人开苞的模样,方才说话的那人便狐疑道:「这是真的吗?」

  「我说不是真的,你相信吗?」

  那汉子飞快的摇摇头,倒让我觉得他似乎并不在意我话里的真假,果然他已经振臂高呼起来:「走,找李六娘去!老子在小庄身上花了好几千两银子,却让这个小白脸拣便宜!他****不给老子一个交待,老子烧了她的秦楼!」

  我一下子便明白这汉子竟是故意来生事的,不过对我来说这却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我正琢磨怎幺来一探秦楼的实力,就有人来找它的麻烦了,我倒要看看秦楼如何应付。

  众人正待往外走,却听院外传来一阵女子撩人的笑声,「胡老三,区区三千一百两银子就想取走紫烟的元红,你是不是想好事想疯了?」

  那柔媚的笑声让院子顿时安静了下来,因为这声音和庄紫烟极其相似,都有一种销魂魅力。

  我知道该是庄紫烟的授业嬷嬷到了,回头一看,果然见一个风姿绰约的中年妇人逶迤而来,后面还跟着八个保镖模样的壮汉。

  这妇人的容貌并不十分娇美,可她脸上的表情却似乎在不断的变化,而每一次细小的变化都让她的容颜看起来更加完美,随着她越走越近,她几乎幻化成了一个绝世的仙子,而之前的那些景象仿佛都是我的错觉。

  「惑心术」?我心头蓦地一怔,这难道就是妓家的绝学「惑心术」不成?我只是听师父说起过它,却从未见识过,嘿嘿,这小镇真的是藏龙卧虎呀!

  胡老三立刻变得期期艾艾起来,「六娘,我……我,」他转眼看到了我,口齿才伶俐起来,「那这小子呢?我胡老三在栗子镇十年,从来没看见过他,怎幺一来就要摘现成果子?

  」

  看来这妇人就是秦楼的主人李六娘了。梅娘过去在她耳边低低说了几句,六娘笑道:「胡老三,人家公子不过跟你开个玩笑,你就当了真,亏你还在道上混了十几年!」

  「六娘,昨晚在下在青烟姑娘那里,看这位公子三更天才离开青紫别院,这可和紫烟姑娘的性子不太相符呀,胡三哥的话未必就是空穴来风。」胡老三背后一个白净的汉子平静的道,只是他的话是说给李六娘的,眼睛却看着梅娘。

  胡老三原本有些萎靡,闻言胸脯一挺,不住的点头。

  原来这才是正主,我和李六娘的目光都投向了那个白净汉子,他不得不对上了李六娘的目光,不过很快把眼珠一转,目光落到了我身上。

  「这位朋友面生的很呀。」李六娘媚笑道,「最近还真是八方风雨汇秦楼呢。」

  她的笑声里充满了诱惑,那白净汉子眉头一皱,似乎在抵挡心魔,却没能坚持住,一拱手,说出了告饶的话来:「六娘勿怪,在下不过是替朋友说句公道话而已。」

  李六娘的笑声连我都有些心旌摇曳,我蓦地想起无暇昨晚的话,「难道这是魔门的天魔吟?」我心中暗忖。眼看这争端就要在李六娘的魅力下化解于无形,我知道该轮到我推波助澜了。

  「六娘休要怪罪这位朋友,因为胡老三说的本来就是实情。」王母娘娘见周穆王,你当就是吃吃酒、喝喝茶那幺简单吗?这一记栽赃倒也不会冤枉了庄紫烟。

  众人的目光又一下子聚集了过来,连李六娘也吃惊的望着我,刚想说话,方才那个要挖我眼睛的莽撞汉子已经跳了出来,「他奶奶的,竟然来骗老子!」说着挥舞着斗大的拳头冲了上来,不过目标并不是我,却是李六娘。

  有一个人带头,顿时从人群中闪出二十多人,向李六娘的保镖冲去,只有两个商贾模样的人奔着我而来,却被我一拳一个打躺在地,血流满面的样子让剩下的人便缩在了后面不敢上前,只是一味的吶喊。眼前的场景让我更加清楚这是一场有预谋的行动,而我正是行动的借口。

  不过看起来这群人只是街头的地痞无赖而已,手脚虽然利索,却没什幺章法可言,倒是挖眼睛、撩阴脚这样的招式屡见不鲜,就算是胡老三和那个莽撞汉子也是如此。

  反观李六娘的八个保镖,立刻就地围成了一个圈子,将李六娘和梅娘护在了圈中,一出手就看出他们受过严格的训练,招式并不出奇,不过很有些力道,不一会儿功夫就打倒了四五个对手。

  是十二连环坞找茬生事,还是竞争对手牡丹阁来故意搅和秦楼的生意?我心头有些疑惑,不过看十二连环坞对付春水剑派的手段,似乎后一种可能性还大一些。

  那白净汉子开始并没有跟着上去,看我出拳凶狠还诧异的瞥了我一眼,不过他的注意力很快转移到了那场混战中,见己方已经伤了多人,他突然尖啸一声,身子猛然发动,转眼间就越过数人,一出手便咯嚓折断了一个保镖的手腕。

  这白净汉子身形一动,我便立刻修正了我的想法,这汉子的身法只比玲珑姐妹弱半筹,显然是江湖上的一把好手,没准儿还是名人录上的人物,可惜名人录上有画影图形的少之又少,我分辨不出他究竟是哪一个。

  看他顺势将那个保镖一脚踢开,就要闪进圈内,却见一片红影拦住他的去路,一双素手拢成爪形,快速的向白净汉子的手腕抓去,竟是梅娘。

  那白净汉子急速后退,连变了几招才堪堪避开这凌厉的一抓,不过手腕已经被梅娘的指甲划出了几道血印子,见梅娘并不敢追出圈外,他从衣服下面摸出一对尺二钢环,双环一振,得意的笑道:「哈哈,梅流香,你这头骚狐狸终于露出狐狸尾巴来了!」

  梅娘眼珠一缩,「焦无咎?和你焦孟不离的孟子悠呢?」

  她话音未落,就听屋顶上传来一阵阴冷的笑声:「多谢梅大姐挂念,子悠这厢有礼了!」随着笑声,一人飞身而下,轻巧的落在了焦无咎的身边。

  这真是出人意料的一场好戏啊。九尾狐梅流香、鬼书生孟子悠和夺命双环焦无咎,这三个在武林中已经消失了多年的成名人物据鲁卫说早已进入太湖加入了十二连环坞,少林武当遍寻不到的十二连环坞中人却一下子让我遇到三个,我的运气是不是好的有点过头了?不过,他们之间怎幺打起来了,难道十二连环坞起了内讧不成?

  梅娘也从衣襟下拽出两把泛着妖异蓝芒的短刀护在胸前,冷笑道:「怪不得这些日子总有些不开眼的混子来惹事,原来都是你们在背后捣的鬼!」

  那群商人一看动起了真家伙,都抱头鼠窜的一哄而散了,院子里除了两方的人马,就只剩下我这个火药引子。

  我见紫烟正趴在窗户上往外看,嘴里嚼着槟榔染的嘴唇鲜红,脸上一副少年不知愁滋味的笑容。

  「这丫头是不是见惯了这种金戈铁马的场景?」看她信心满满的样子我心中一动,向她招了招手。

  本意是想打声招呼,却见她眼珠一转突然从窗口消失,不一会儿从门里闪出个娇小的人影,飞快的跑到我的身旁,捶了我一拳笑道:「你怎幺净胡说八道呀?」

  我看她并不是真的恼了,有意打趣她两句,却见那个莽撞汉子咬牙切齿的扑了过来,我忙把庄紫烟拉到身后,飞起一脚,将他一下子踢出丈远。

  这莽撞人看似莽撞,却很有些武功底子,竟让我变换了一种脚法才踢到他。随着那汉子的一声嚎叫,两方面的人马都楞住了,全都吃惊的望着我,就连一直气定神闲的李六娘眼中也闪过一丝讶色。

  焦无咎白净的脸上现出狰狞之色,嘿嘿一笑道:「没看出朋友竟是个会家子,不过,今儿老子在这儿办事,没功夫跟你磨闲牙,你赶快在我眼前消失,否则老子就要了你的小命!」

  「可惜了山清水秀的太湖!」看焦无咎强盗本色不改,想来十二连环坞并不是一个修身养性的地方,不过为了看看十二连环坞究竟是如何来唱这出戏的,便有意气他。

  「紫烟,去,给少爷我搬张椅子来,我要看戏。」

  庄紫烟诧异的「啊」了一声,望了李六娘和梅娘一眼,她俩的脸上并没有什幺表情,她犹豫了一下,转身回房间真的就搬出了一张椅子来让我坐下,自己站在了我的背后,一只纤纤小手正有意无意的搭在我的肩井穴上。

  「这丫头还真机灵。」梅娘都替她守房,教她功夫不奇怪,不过我并不在意肩上的那只小手,不动明王心法在经络运行上有独到之处,如果点穴的人内力不是很强的话,我至少有两种方法可以在转瞬间冲开被封死的穴道。

  看焦无咎脸上渐渐堆起了一层层的怒气,双环一摆就要冲过来,我两眼突然射出一道锐利的光芒,「焦无咎,少爷管不着你和秦楼的恩怨。不过,你别惹我,否则,我不管你是双环夺命还是双环送命,我都会让你后悔为什幺生到这世界上来!」

  我的声音就像是从阴曹地府里发出的一般,冰冷的让不少人激灵打了个冷战,就连庄紫烟也缩了缩脖子,嘟囔了一句:「好怕人哟。」

  焦无咎脸上的紫气一闪而过,怒极反笑道:「那就尝尝你焦大爷的双环!」话音未落,手中双环画出一道道的光环猛的击出,目标却是梅娘!

  梅娘似乎早就料到焦无咎的举动,双刀挥舞间就像两道白虹穿过光环的中心,轻轻巧巧的就破了他的双环。

  焦无咎急退,借着后退的力量,他蓦地的将双环掷出,就见两道光环飞驰电掣般直飞向我和庄紫烟,而孟子悠已经移形换位到了梅娘面前,一只判官笔立刻接住了她双刀的攻势。

  双环眨眼间已经到了身前一丈,我并没有动,却见李六娘的眼珠一缩,而庄紫烟的手已经悄悄离开了我的肩头;双环又进三尺,庄紫烟猛的推了我椅子一下,两个人一齐跌倒在地,而双环正堪堪擦过我的胸前。

  「没本事就别说大话嘛!」庄紫烟看我舒服的躺在她怀里,不由大发娇瞋,「还装死,快起来啦!」

  那双环飞过去丈远,突然折了回来,落在了焦无咎手里。而他脸上也现出一丝讶色,冷笑道:「小丫头,你好高明的眼力呀!骚狐狸功夫不行,教人倒真有一套!不过……」

  他看了一眼颇有些狼狈的我,「她没教你怎幺找男人吗?」

  庄紫烟确实表现出来了相当高明的眼力,摆明了她已经得到了梅娘的真传,看来秦楼绝对是一个值得我注意的目标,梅娘、庄紫烟自不用说,还有一个未露面的庄青烟恐怕也不是一个俗手,而李六娘如果不仅仅是一个老鸨的话,那她定是拥有绝对可观的实力。

  庄紫烟俏脸一扳,露出娇蛮模样:「呸,关你什幺事!你会吟诗吗?你知道王母娘娘和周穆王的故事吗?」

  焦无咎一脸愕然,我心中好笑,看来秦楼是极少有读书人光顾了,不过想想栗子镇本就是商贾云集而形成的,便就不觉得奇怪。

  站起身来,整了整衣衫,我伸手在庄紫烟的脸上轻薄的拧了一把,笑道:「紫烟,你好心会有好报,看少爷替你出气!」

  转头向焦无咎怒道:

  「焦无咎,你是不是吃了豹子胆了,竟敢暗算你家少爷,拿命来!」

  随着一声断喝,我向他疾冲过去,碎月刀在途中已握在了手中,刀如匹练般劈了过去。

  「看刀!」

  我并没有用斩龙刃,进太湖的时候,我就想该暂时放弃王动的身份了,在春水剑派总舵与尹观的交手中已经暴露了我的实力,若是十二连环坞发现是我进入了太湖,恐怕要尽全力来围剿我,而对一个陌生人它的警惕性就要小许多,我这一刀甚至还隐瞒起了三成功力。

  我背后传来庄紫烟惊讶的一声「咦」,焦无咎脸上的鄙夷也很快变成了凝重,忙把双环一错来锁我的刀,我的刀锋轻灵的一转,便沿着他左手钢环的边缘削了下去,他左手急缩才保住了手指,招法立刻就乱了。

  「老大,这小子扎手。」焦无咎额头转眼便布满了汗珠,脸上也有些慌张之色。

  我的注意力倒有一半放在了李六娘和梅娘身上,六娘看到我使出的那招「杀鸡」,眼中倏地闪过一道异芒,虽然转瞬即逝,却正好被我捕捉到。

  「她是高手!」可我把江湖名人录里仔细想了一遍,并没有发现和她相吻合的人物,心中凛然,「难道她真的是魔门中人?」

  疑念一生,我出招便小心谨慎了许多,我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和魔门发生纠葛,不过小心使得万年船,留点后手总没有坏处。

  焦无咎可能是看出我的刀法有些重复,脸上渐渐的恢复了沉静,甚至连局势都扳回了一小半。

  而梅娘那边却是形势堪忧,孟子悠的武功高出她不少,她左支右绌已显败象,那七个保镖在二十几个地痞的轮番攻击下也显露出疲态。

  正在这时,从院外传来一阵莺莺吶喊,却见一队仆妇手持哨棒杀了进来,一会儿功夫便将那些地痞打的皮开肉绽,有几个甚至手脚都被打断了。

  地痞们连滚带爬的逃出了院子,仆妇和六娘的保镖全都追了出去,院子里只剩下六娘和庄紫烟神色迥异的注视着打斗着的两对人。

  就听梅娘轻啸一声,原先狼狈的样子突然不见了,双刀一前一后闪电般的击出,刀法竟是异常的凌厉,孟子悠猝不及防,梅娘的右手刀便带出了一蓬鲜血。

  孟子悠脸色大变,后退了几步,脸上便多了一层黑气,身子一歪扑通一声摔倒在地,想说话却只听见「荷荷」的声音,手脚抽搐了两下便再也不动了。

  好高明的刀法,好厉害的毒药!我吃了一惊,名人录上并没有记载梅娘的兵器上淬了毒;而她在名人录上的排名明明比孟子悠低七位,可武功看起来却比孟子悠还高不少,像她这种年纪内力绝不会有什幺进境,那幺定然是在招式上得到了高人的指点。

  我不由自主的把目光投向李六娘,却听焦无咎一声凄厉的喊叫:「大哥!」竟然不顾我的攻击反身向孟子悠扑去。

  我知道他逃不过梅娘的毒刀,要兑现我方才说过的话只有眼前这一个机会了,手臂一展,碎月刀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焦无咎的双脚脚筋便被我一刀挑断,他一个踉跄栽倒在地。

  「刀下留人!」

  我的话还是晚了些,梅娘果然心狠手辣,上前便补了一刀,嘴里还嘟囔:「焦不离孟,那就一齐去阴曹地府做个伴吧。」

  「杀人很过瘾吗?」我一脸的不豫,「梅娘,总要留个活口问问他们的来路吧?再说,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梅娘意外的瞥了我一眼,「王法?哈哈,在太湖哪里有什幺王法?我若学艺不精,焦、孟会跟我讲王法吗?!」

  我知道太湖天高皇帝远,王法在这些江湖人眼里恐怕比张纸强不了多少,而我自己也换了一个假名,就是想在太湖快意恩仇。

  不过听到梅娘的话,再看李六娘浑不在意的越过地上的死尸,袅袅走到我的面前,我脸上忍不住流露出一股敌意。

  「公子有慈悲心肠,」李六娘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我脸上的变化,将背转过身去大吐特吐的庄紫烟搂在怀里,淡淡的道:「不过对付十二连环坞的恶人却不必容情,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是血债累累。」

  她一指地上的孟子悠,「像他在皖北打家劫舍的时候,手上绝不会少于十条人命,杀了他那也是罪有应得。」

  「六娘对江湖倒是很熟悉呀。」

  我的话充满了讽刺的味道,连梅娘听了都是一脸的怒容,李六娘却似浑不在意,微微一笑:「太湖呆久了,江湖自然也就熟了。」

  抚着庄紫烟的背,又道:「就像孟子悠和焦无咎,摆明了是来闹事的,不过你想问出幕后的指使,那是白费功夫。怎幺说两人以前也是横行皖北的大盗,骨头还是蛮硬的。」

  她犹豫了一下,微微笑道:「其实,我早知道焦孟二人的身份,能在太湖兴风作浪的,除了十二连环坞,还能有谁?」

  说着使了个眼色给梅娘,见梅拎起焦孟二人的尸体出了青紫别院,她解释道:「梅娘的『相思红』虽然见血才封喉,但尸体还是要尽快处理,免得伤及无辜。」

  想尽快消灭证据才是真的吧,我心中暗忖,不过听她话里的意思,应该对十二连环坞有相当的了解,可她为什幺没有一丝惧意,难道秦楼的实力足以和它抗衡不成?

  是魔门?还是十二连环坞真的分裂了?

  一丝疑虑在我心头转来转去,看六娘怀里的庄紫烟脸色渐渐恢复了红润,还偏过脸来偷偷看我,我突然问道:「十二连环坞是不是最近才开始骚扰秦楼?」

  六娘点点头,眼中流过一丝疑色。

  攘外必先安内,十二连环坞果然想安定自己的大后方了。不过,它为什幺不采用袭击春水剑派的方式呢?是它看轻了秦楼,还是另有原因?

  「紫烟应该是第一次见到杀人吧,」她的模样就像是在苏州初次杀人的萧潇,「想来以前秦楼和十二连环坞就算有冲突,也不会这幺激烈。」我解释道。

  「公子目光如炬。」六娘眼中的疑虑换成了赞许,「秦楼做的是一本万利的生意,十二连环坞眼红也不奇怪,只是它一直想买秦楼,最近却不知为何转了性了?」

  「那牡丹阁呢?」

  「我不知道牡丹阁的底,和它斗了十几年,斗的并不是江湖功夫。」六娘嫣然一笑,竟是风情万种。
第三卷 第四章
  进了紫烟的房间,六娘便吩咐她倒茶。紫烟的茶艺远胜双成,想来六娘说得没错,秦楼并不想靠自己的拳头吃饭。

  「说起来,罪魁祸首还是公子。」六娘嘴角含着笑,没有一丝怪罪的意思。

  我和她都知道秦楼与十二连环坞的一战不可避免,所以我也没去解释,眼光一直落在了紫烟身上,她在六娘眼前温顺了许多,连动作都轻轻柔柔的,显然对六娘很是敬畏。

  「紫烟今年十六了吧?」我心里有些替她惋惜,她若是再多读些书,在风月场里的前途决不会比苏瑾、孙妙差。

  梅娘处理完尸体走进来,闻言笑道:「头月里姑娘才过了十五岁的生日呢。」她没听到六娘的话,又埋怨了我一番。

  「梅娘,别说了,倒让公子笑话。」六娘拦住了她的话头,问我:「公子真是采珠的商人?」

  「采珠是我的副业,」我接过紫烟双手恭恭敬敬捧过来的青玉茶碗,看她的脸上竟有了一丝红晕,心生喜爱,顺手掐了她的小手一把,笑道:「我其实是个采花的淫贼。」

  我真正的目的是借着这个动作把茶杯很自然的放在了桌子上,梅娘刀上的毒药让我不得不用心提防。

  紫烟毕竟是个孩子,以为我在调笑,便忍不住啐了我一口,梅娘也是莞尔一笑,只有六娘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才道:「采珠也好,采花也罢,和十二连环坞结了梁子,公子在太湖怕是什幺也做不成了。」

  「那秦楼呢?」

  六娘不说话了,脸上却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我不知道她的信心从何而来,不过十二连环坞光是名人录中人就被我和秦楼接连干掉了四个,想来行动会愈加小心,秦楼一时半时不会遭到攻击。

  倒是梅娘颇有些期盼的望着我道:「反正公子已经得罪了十二连环坞,不如和我们一起对付它吧,十二连环坞不除,整个儿太湖都不安宁。」

  梅娘的话正和我意,不过看六娘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我只好摇摇头。

  紫烟在我身旁轻轻摇着我的胳膊,央求道:「梅娘说的没错呀,我们合在一起,人多力量大嘛。」

  紫烟的声音娇媚异常,我知道她用上了妓家功夫,便顺势说不是不想和秦楼合作,只是过个半个月二十天我就要离开了,而且与我同行的还有我四个爱妾,总不能让她们也住在秦楼吧。

  「要合作的话,我们最好一明一暗,让十二连环坞无从防备,才能出其不意,获得最大的利益。不过,」我瞥了一眼紫烟,笑道:「六娘以何为报呢?」

  紫烟知道我的意思,瞋道:「想的倒美!」

  而六娘却意外的笑道:「那好,等剿灭了十二连环坞,如果公子能打动紫烟的芳心,我就放她走。」

  紫烟轻「啊」了一声,一副似羞还喜的模样,让我看不出其中真假。

  但一想到剿灭十二连环坞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六娘用的那个避重就轻的假设,在我眼里便没有多少份量。

  「什幺如果不如果的!」我露出几分霸气。

  梅娘一皱眉,六娘却饶有兴趣的望着我,那目光里竟有一丝长辈对晚辈的溺爱,半晌才道:「我虽然是个妇人,也知道言行合一,公子大可放心。」

  她的话里隐隐有种让人相信的力量,我不由得点点头,道:「那好,六娘,你就等着嫁女儿吧。」

  谈拢了条件,我问起了十二连环坞,出乎我的意料,秦楼对外界的消息很敏感,诸如春水剑派、鹰爪门的覆灭,玉夫人和况天的死,甚至连我杀死花想容全家的假消息都一清二楚。反倒是对十二连环坞的了解并不比少林多多少,那些被少林寺怀疑已经进入十二连环坞的人大多确认了下来,最有价值只是知道了那条叫做十二连环坞的大船经常出没的地方而已。

  是十二连环坞隐匿的太深,还是秦楼志不在太湖,我一时弄不清楚,我只知道秦楼定然和江湖有着密切的联系。

  「会是魔门吗?」我心头闪过一丝疑念,若是魔门的话,这一切都有了最好的解释:为什幺六娘说起这些江湖高手来如数家珍一般,为什幺秦楼不惧怕十二连环坞,这都只因为它是魔门。

  我对六娘的出身真是越来越感兴趣了。不过我并不在意魔门,只要它别惹我,它愿意怎幺称霸江湖都和我没什幺关系,在完成师父的心愿后,江湖还会有多少值得我留恋的呢?

  不过眼下我还在江湖,我还要替我的女人出一口恶气。想想十二连环坞就算是死了乌、钱、孟、焦四人,可名人录上的高手它还有十二三个,加上二三十个实力略逊一筹的杀人犯和强盗,我脸上不禁露出一丝苦笑:「整合十二连环坞仅用了三、四年时间,看来尹观和高光祖还真不是白吃干饭的。」

  三年前高光祖找到了梅娘的挚友、著名的女杀手白秀,拉拢她进入十二连环坞,白秀因为不愿意再招惹是非便躲了起来,但把消息告诉了梅娘,秦楼便开始注意起十二连环坞的扩张来了。

  「高光祖是个人材,可惜宝慧大师看出了他的才能,却没看出他的心性。」六娘倒和我想的不谋而合,只是魔门也这般悲天悯人吗?

  「他是个人材并不是一件好事,至少他明白秦楼的实力了,下次恐怕就是倾全力来攻击秦楼了。」

  「秦楼的机关是天下一绝,」六娘笑道:「公子且看十二连环坞是怎幺碰个头破血流!

  」说着她不顾梅娘和紫烟诧异的目光,把双子楼和青紫别院的布防大体说了一遍。

  我不明白为什幺六娘对我信任有加,但绝不会是因为我出手帮了秦楼一次那幺简单。

  听秦楼的布置,十二连环坞想要发动突然袭击几乎是不可能的,加上白秀等几个没加入十二连环坞的好手很可能就躲在秦楼,想来秦楼不至于像春水剑派那样一败涂地。

  既然十二连环坞常在东山、无锡一带出没,而少林武当也是在那儿遇到了伏击,我决心也去这两个地方碰碰运气。

  向六娘询问了一下那里的地理,商量了联系的方式,又登上了双子楼仔细观察了牡丹阁一番,我才离开了秦楼。

  回仙人居的路上,就发现有人暗地里跟踪我。对于一个淫贼来说,这些人的跟踪术都是小儿科,只是几个跟踪的人武功都很扎实,虽然没有进入名人录的实力,却也颇为可观。

  想来十二连环坞对我这个冒牌的李佟相当重视,而这幺短的时间就能安排出人马来,显然栗子镇是十二连环坞一个相当重要的基地。

  我知道仙人居不可久住,便很快与四女分头回到了陈娘子的船上。

  「梅流香杀死了孟子悠?」无暇动容道。

  「无暇,如果你肯听我的指点,我会让你进入十大。」我知道她惊讶些什幺,梅流香成名二十余载,年近不惑武功却有了突飞猛进的进步,正是每个练武之人梦寐以求的好事。

  「爷,我也要进十大嘛。」玉珑缠住我撒娇道。我捏了她鼻子一下,说我以后要退出江湖,你进十大做什幺;无暇闻言便说那她也要退出江湖,十大就留给别人吧。

  无暇说话的时候两眼有些出神,似乎在憧憬归隐后的生活。

  我知道她在是玉夫人的时候就淡泊名利,变成了玉无暇后依旧没有改变。

  只是现在我还要借重她的武功,虽然我知道有一个办法极有希望恢复她的自信心,可我并没有完全做好思想准备去尝试,所以只能淡淡一笑道:「想要退出江湖,怎幺也得先把十二连环坞灭了。」

  我并没有直接去东山水道,栗子镇上还有许多秘密,我并不想轻易放过。

  等二更锣响,我吩咐萧潇与玲珑留守,和无暇换上了夜行衣,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我的第一个目标就是牡丹阁,既然十二连环坞对秦楼动了手,想来牡丹阁没有理由幸免,而太湖再出现另外一个秦楼的可能性实在太小了,由此我断定牡丹阁十有八九已经变成了十二连环坞的地盘。

  白天在秦楼我就找好了潜入牡丹阁的路线,沿着牡丹阁的院墙是一溜高大的杨树,想来它原来的主人并没有考虑到这会极大的方便入侵者。

  不过院子里来来回回巡视的保镖却比白天多了许多,似乎证实了我的判断,迫不得已我将偷来的花猫扔了出去。

  趁附近几个保镖的注意力全集中在那只猫身上,我和无暇疾如闪电般的窜了出去,眨眼便闪到了一栋小楼的墙角处,这时传来猫「嗷嗷」的叫声,还有人骂骂咧咧道:「****,原来是只野猫。」

  几个人渐渐远去,我和无暇便朝园子中心的那栋三层高阁移去,越往里走,守卫越松懈,一路上倒是嬷嬷、姑娘们迎来送往的好不热闹。

  离高阁还有十几丈远,我知道没法子再向前进了,高阁上华灯高挑,照得阁前阁后一片雪亮,阁上的明廊上不时有保镖走来走去,想要不着痕迹的越过高阁四周毫无遮拦的草坪显然不太可能。

  躲在假山阴影里,我望着进进出出的男男女女,心中一动,笑道:「无暇,等一会要委屈妳了。」

  我凭着记忆小心的按原路退回到一座没有了丝竹声的小楼窗下,从里面不出我所料的传来一阵阵粗重的喘息,无暇不明就里,轻轻啐了我一口,小声瞋道:「爷,还有正事儿呢!

  」

  这就是正事儿。我捅破窗纸,借着烛光,清晰的看到两团白肉正交织在一起,男人双手擎着女人的小脚,屁股一筛一筛的很是得趣,女人拧动着身躯,浪声叫着:「达达……亲达达,快~,奴要……要小达达~」

  「这女子倒生了一对大乳。」我啧啧称奇,话音甫落,胳膊便传来一阵疼痛,转眼看无暇,虽然脸上是一道道的黑色炭墨,也能看出她的愠意。

  「不信?妳自己看。」我说着握住她的胳膊把她往我跟前一拉,她挣了一下子没挣脱,可能是怕惊动了屋子里的人,很快便屈服了,只是那窗户很高,我只是刚刚够到,她比我矮快一个头,根本看不到屋里的战况。

  还得把她抱起来。我心中暗忖,右臂便环在了无暇的腰间,一触手我就察觉出她的小蛮腰看似杨柳,却极是丰腴滑腻,和玲珑的结实紧绷有着显着的不同。我脑子刚划过「她倒是生养过」的时候,无暇的身子已经开始变得僵硬。

  我很快就弄明白了其中的缘故,因为正抱着她,我壮大的分身正顶在她的两腿之间,看她闭着眼睛不敢往屋里看,我恶作剧的耸动了两下,在她耳边低低道:「快看。」

  我这句充满威严的低喝像是有无穷的魔力,我就觉得手上一重,无暇身子一软仿佛就要瘫在了我怀里。

  怎幺会这样?我心中一愣。不过,不容我细想,无暇的身子已经回复了正常,她转头幽怨的望了我一眼,然后顺从的趴在了窗纸上的那个破洞前,然后突然摀住了嘴,把一声惊讶挡了回去。

  原本以为她是因为从没有看过这般香艳的活春宫而惊讶,但屋里喘息声的戛然而止让我知道屋里定是发生了什幺变故。

  我忙伸头过去一看,入眼便看到对面的那扇窗户已是大开,翻云覆雨的两个人已经倒在了床上,床前一个穿著夜行衣的高大汉子背朝着我正把一条丝被盖在了那对男女身上,而在墙角面壁而立的是一个穿著一身同样夜行衣的女人。

  我只觉得那女人背影是异常的熟悉,就算是在昏暗的烛光中她的一身黑色让她的身形变得有些模糊,可她还是象黑夜里的精灵那样充满了仙气,当一个熟悉的名字从我心底升起的时候,无暇的嘴贴上了我的耳朵。

  「魏柔。」
作者: qdlee    时间: 2003-3-4 16:20:16

第三卷 第五章
  魏柔也是像无暇一样被齐小天抱着看了一出春宫吗?

  这是我脑海里泛起的第一个念头,我甚至没有想为什幺魏柔和齐小天会出现在太湖?而他们来牡丹阁又是为了什幺?

  我只是想魏柔的个子和无暇差不多高,就算踮起脚来也看不到屋子里的场景,而我并没有听到她惊讶的叫声,想来进来之前对屋里发生的一切已经一清二楚了。

  自从背负起师父的遗命,我不知不觉中已经把隐湖当作了自己的禁脔。虽然我知道齐小天和魏柔关系定然非同寻常,可我一直抱有幻想,魏柔人称谪仙,岂能轻易动了凡心?!

  然而眼前的一切几乎可以把我的幻想全部打碎,就像是戴上了顶绿帽子,苦涩和嫉妒有如潮水般涌进我的心头,我只觉得嘴唇发干、喉头发紧,全身充满了一种无力感,就连抱着无暇的胳膊都似乎没了气力。

  无暇身上的火热渐渐的消退,身子往下一滑想站在地上,可有些失魂落魄的我并没能配合上她的动作,等她的两脚落了地,我的虎掌正盖在了她的椒乳上,不过那丰满柔腻的凸起却唤回了我的冷静,我感激的轻轻在那里掐了两下,把头伸向了窗户。

  「师妹,你换上这件衣服吧。」屋子里齐小天的话音正和无暇发出的浓重鼻息重合在了一起,让屋子里的两人并没有发现屋外还有人在窥视着他们。

  师妹?我心中一楞,齐小天的称呼并不是亲昵的「阿柔」、「柔妹妹」、「妹子」,也不是相当尊敬的「魏仙子」、「仙子」,却是摸不着边际、可远可近的「师妹」,他俩到底是什幺关系,真让人捉摸不透呀。

  往屋里看去,我的呼吸不由得一窒。

  魏柔的身子已经转了过来,紧身的夜行衣勾画出的曲线曼妙无比,侬纤得度的躯体仿佛比我所见过的女人都要完美,却隐隐发出凛然正气,让人生不得半丝漪念。

  一双妙目如秋水一般清澈无比,只可惜脸上像无暇一样涂满了炭墨,让我看不清她的绝世容颜。

  看齐小天手里正拿着一件丝织对襟短袄在劝魏柔,我知道他和我打的是同一个主意。魏柔的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坚定的摇了摇头。

  「师妹,我知道你不喜欢这样的打扮,可牡丹阁外是一片空地,不化妆成这里的客人,咱们根本无法接近。」齐小天沉稳的道。

  果然如此,我心中对齐小天的评价不由得高了两分。却听无暇转头在我耳边低低呻吟道:「爷,你……放手……吧~」

  我这才发现我的手还在她的胸前下意识的搓揉着,而手里的感觉已经越来越坚实挺拔,无暇的眼波也娇腻的似乎要滴出水来。

  她的娇羞模样让我彻底忘记了她的身份,我没理会她的话,反而变本加厉的用力握住那只丰乳,似乎要把心中对魏柔的怒气全发泄在她的身上。

  无暇并没有反抗,只是轻咬着嘴唇偎在我怀里,两腿紧紧绞在一起。

  「齐师兄,你应该早些告诉我你的计划。」

  魏柔的声音仿佛天籁,就算是苏瑾的歌声似乎也没有这般悦耳动听。而且我听得出魏柔的话里隐隐有些不满,心中更是一喜。

  里面齐小天已经小声笑道:「师妹,我不是说要委屈你一下吗?」

  「他奶奶的,连话都跟老子说的一样。」我心里暗骂,和我这幺一个淫贼想到了一处,看来齐小天也不是什幺好东西。

  「齐三叔不是一直跟着我们吗?他的轻功在江湖可排进前十名,请他帮忙吸引开牡丹阁的注意力岂不更好?」魏柔淡淡的道。

  有人跟着他们?我下意识的回头望了望,身后只是树影婆娑,并没有什幺可疑的动静。

  问无暇齐三叔是哪一号人物,可能是她还沉浸在异样的体验中,半晌才支吾道:「齐三叔…

  …该是齐小天的三叔、大江盟飞鹰堂的堂主『万里无云』齐功吧。」

  无暇毕竟曾经是一派掌门,说起武林人物来如数家珍。我心中一动,大江盟派出重要干部来太湖,莫非也察觉到了十二连环坞的危害不成?

  「你什幺都知道。」齐小天赞了一句,因为炭墨的缘故,他脸上的表情看不太真切,「既然你都点将了,三叔!」

  随着齐小天的话音,从我对面的那扇户突然钻进一个黑衣人来,个子不高却显得很结实,脸上也是涂得一片漆黑看不清原来的模样。

  齐小天上前亲热的搂住他的肩膀,而魏柔也沉稳的拜了一拜,叫了声「齐三叔。」

  看来这汉子就是齐功,他忙把魏柔搀起来,笑道:「小天虽说武功还过得去,可江湖经验毕竟少了些,我大哥不放心便让我跟着,仙子勿怪。」

  原来大江盟的安排竟没有让魏柔知道,我心中怒气再起,这大江盟为了能把魏柔娶回来还真是下了一番功夫呀。

  不过魏柔身居江湖十大倒也名不虚传,饶他齐功是老江湖,还是被她发现了。

  「齐三叔太客气了,路上有几次魏柔不便出手,还是您代劳的,说起来真是要谢谢您。」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齐功笑道,不过眉头很快一皱:「仙子,牡丹阁真是十二连环坞的地盘吗?」

  「咦?怎幺会是魏柔的消息更灵通呢?」听齐功话里的意思,竟是魏柔提供的消息,我便吃了一惊,隐湖虽说在十大门派里排名第一,可它的人丁并不兴旺,行走江湖的人又只有织女剑辛垂杨和魏柔两个人,而且并不主动介入江湖的事务,怎幺突然对十二连环坞产生了兴趣,又是怎幺知道牡丹阁已经变成了十二连环坞的地盘的呢?

  「辛师叔传来消息,说高光祖两日前便到了牡丹阁,高虽然是十二连环坞中人,可他平素从不涉足花丛,显然牡丹阁大有可疑。」魏柔解释道。

  我心下一阵迷惑,这等重要的消息魏柔为何不告诉齐小天?如果要守秘,干脆连齐功一齐瞒着岂不更好!不过让我欣喜的是,魏柔看来还没有完全投进齐小天的怀抱。

  齐功眼珠一缩,似乎不经意的瞥了齐小天一眼,好象是在埋怨他什幺。魏柔因为正把头转向窗外而没有看到,却被我瞧了个正着。

  看来到现在大江盟也没弄明白魏柔来牡丹阁的目的究竟是什幺,不过就算它不明白也心甘情愿的为隐湖出力,魏柔的魅力还真是了得呀。

  「高光祖?听说他练成了少林寺的绝学金刚伏魔神通,今天倒要领教了。」

  齐功抖了抖肩,笑道。三人商议了一番,定好了行动计划,齐功一翻身便窜出屋外,眨眼间消失在浓重的夜色里。

  我和无暇辍在齐魏二人的身后往高阁移去,又到了高阁近前的假山,不一会儿,从牡丹阁的西南角便传来一阵嘈杂声。

  高阁上的保镖虽然一齐把目光转向了西南,可很快便想起了自己的职责,立刻紧张的注视着高阁四周,等西南角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警铃声,这些人更是齐刷刷的把背后的大砍刀擎在了手中。

  一条巨大的灰影从高阁突然跃出直投向了西南,明亮的灯光将他的脸照得清清楚楚,正是春水剑派灭门惨案的主角之一「巨灵神」陈万来。

  紧挨着我的无暇身子有些发抖,我知道就算她平素已经认同了玉无暇这个角色,但面对仇人的巨大冲击恐怕也会让她记起来自己其实是玉夫人,看她的眼中交错的放出仇恨与迷茫的光芒,那光芒里有种说不出的疯狂,仿佛两个身份、两种人格在她的脑海里剧烈的争斗,我爱怜的将她搂在怀里,贴着她的耳朵低低的道了一句:「无暇。」

  她身子渐渐放松下来,眼中的厉芒也渐渐的消退,突然一转身抱住我,呢喃道:「爷,杀了他们。」

  「我答应你,无暇。」我知道她的心暂时平复了下来,但要想让她完全忘记那悲惨的一幕,我无论如何也要把十二连环坞的这帮杂碎一一送进地狱。

  就在我安抚无暇的时候,突然从高阁西、南两个方向涌出三四十身穿黑色夜行衣、脸上涂得漆黑的汉子,汉子身上的衣服款式竟和我与无暇的一模一样。

  高阁上的保镖立刻发现了这些入侵者,一时间警铃大作,而此时这帮汉子已经冲到了离高阁几丈远的地方,只见他们猛的扬起手,飞蝗石和暗青子如雨般的击向明廊上的保镖和悬挂在屋檐下的灯笼,高阁上顿时一片惨叫声中,那些灯笼也一一被击落了下来。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高阁里的妓女和嫖客狼奔豕突的乱成了一锅粥。

  就在最后一个灯笼被击落熄灭,高阁外变成了漆黑一片的时候,齐小天和魏柔已如飞鸟一般的跃了出去,借着飞抓和探出的屋檐,很快便消失在高阁的二楼。

  与此同时,我拉着无暇也从另一个方向跃上了同一个楼层,敲开窗户闪身进了一间黑屋子,四下打量了一番,像是女人的闺房,只是屋子里并没有人。

  大江盟怎幺会出动了这幺多人?!我正心有所疑,就听阁上有人朗声笑道:「哈哈,区区调虎离山之计岂能瞒得过高某,鼠辈看杖!」

  话音甫落,便听下面传来几声惨叫。我心中暗道,这汉子倒见识明白,一下子便识破了大江盟的计策。

  不过,恐怕他怎幺也想不到不仅西南角是支疑兵,就连眼下攻击牡丹阁的这群人同样也是佯攻。忙凑到窗前往下看去,阁上重新挂上了灯笼,高阁四周便照得有如白昼一般。

  草坪上昂然立着一个四旬汉子,虽然他又矮又胖,左眼还蒙着一只黑色眼罩,可气度却卓然不凡。

  拎着一把五尺长的镔铁禅杖,顾盼间那只独眼精光四射,正是在应天打了我一拳的「苦头陀」高光祖。

  「大江流刀法,你是大江盟的齐功齐三爷?」高光祖的目光异常锐利,马上就判断出了来人是谁。

  「我十二连环坞与大江盟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三爷你们是不是搞错了对象?」

  看来大江盟的实力就算是十二连环坞也心有顾忌,高光祖的话颇为恭敬,给齐功留下了台阶。

  「高光祖?」齐功眼中恰到好处的闪过一丝惊讶,似乎他并不知道高就在此地。然后,哈哈一笑,喝道:「呔!三爷找得就是你这个欺师灭祖家伙!」

  齐功的话正击在了高光祖的痛处,他抬头看了看夜空,嘴里嘟哝了几句,突然冷笑道:

  「好!那高某今天就领教一下大江盟的绝学。」

  说着,他缓缓的挽起手中禅杖,低喝一声「打」,禅杖便如狂风暴雨般攻了过去。

  齐功的眼前顿时多了一重如山的杖影,禅杖带起的风声就连远在楼上的我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鲁卫说的没错,达摩十八杖是该改名叫疯魔十八杖了。」

  我低声对无暇道,看高光祖的杖法披风沥雨,状似疯狂,却又透着一股堂堂正气,可见这个少林寺叛徒对这项绝学有着深刻的理解。

  齐功的身子也动了起来,大江流刀法就像奔腾不息的大江呼啸而出。不过,两人在名人录上八位的差距看来已经决定了彼此武功的高低,加上齐功本就是来引诱牡丹阁注意力的,能将牡丹阁的防守拉出空挡来,他的任务已经圆满完成了。

  果然不出我所料,过了几招,齐功便露出了败像,他尖啸一声,正在佯攻牡丹阁的那些大江盟弟子闻声便如潮水般的退去,齐功又支持了几个回合,看己方的人马已经撤离的干干净净,他猛的脱出战团,身法如电飞驰而去。

  齐功的轻功果然精妙,就算是我要追上他都要费一番气力,想来高光祖也知道追他不上,转身吩咐道:「给我各处仔细盘查,小心奸细趁乱混了进来。」

  一句话让我认定了他就是十二连环坞的智囊。护院们很快各自回到自己的岗位,随即就有一个管事模样的人出来安抚惊惶失措的客人,把一场性命攸关的生死斗轻描淡写的说成了是客人间的争风吃醋,又说今晚姑娘们的度夜资全都免了,大部分客人很快被安抚下来,阁内又响起了阵阵丝竹管乐和淫声浪语。

  我知道眼下待的这个房间并不安全,刚想离开,门口便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我刚拉着无暇闪到门后,门被推开了一半,就听回廊另一头有人问道:「翠蝶,小周呢?」

  「伊吓跑了,」回答的是一口吴侬软语,看来应该是这房间的主人,「读书人最没用了,气死老娘了。」

  随着那一头女人嘻嘻的笑声,一个二十出头颇有些姿色的浓艳女子走了进来。她随手把门关上,便一眼看到了我和无暇。

  没等她叫出声来,我已经卸下了她下颚的关节,那女人一脸的惊恐,身子一软,差点瘫在地上,衣裙的下襬顿时湿了一片,接着就听到「滴答滴答」的声响,再看地板上已多了滩水渍。

  「你胆子也不比小周大多少嘛。」我讥讽了一句,斩龙刃已经抵在了她的喉咙上,其实若是萧潇和我搭档,这女人脖子上横着的应该是切梦刀才对。

  不过无暇显然还带着春水剑派行事的痕迹,并没有完全适应我淫贼的风格,于是威胁的话语也是从我嘴里吐了出来:「不许叫!不然我把你脸砍成麻花,然后一刀一刀凌迟了你。」

  那女人的头一动都不敢动,只是使劲的眨着眼睛,似乎在说「一定,一定!」我推上了她的下巴,问道:「牡丹阁是不是换了主人?」

  这问题看来并不复杂,那女人明显松了口气:「不是……劫财劫色?」

  察觉我的刀尖略微加了些力量,她慌忙道:「东主还是黄老板呀,只是最近来了许多护院,他们都能飞来飞去的,一个人能打四五个人呢,那些混子都不敢来生事了。」

  似乎是想起了这些武功高强的护院,她的语气也发生了变化,「你们赶快把我放了逃命去吧,不然……」

  她的话说了一半便缩了回去是因为我身上陡然发出的一股杀气,就连无暇也有些吃惊的望着我。

  「问什幺你答什幺,再说废话我一刀杀了你!」做了几天捕快,从鲁卫那里还真学到了不少东西。

  「护院什幺时间进来的,有多少人,领头的是谁,都住在什幺地方?」

  看来这个叫翠蝶的女人在牡丹阁也算是一号人物,知道的情况竟比我预想的还要多。

  十天前,一百多个新护院一夜之间便接手了牡丹阁的所有护卫工作,原来的护院一人发了三十两银子之后全被打发回家了,护院的头领一姓陈一姓康,听她形容的模样应该就是陈万来和康洵,护院除了院墙周围的那一层重点布防外,几乎都集中在高阁─也就是翠蝶嘴里的回阳阁内。

  从窗户向外望去,阁外的草坪上七八个护院正仰着脖子查看屋檐下是不是还藏着人,看他们的模样,似乎一时半刻的没有离开的意思。我想躲在窗外的计划不得不修正。

  我点了翠蝶的穴道,转头看屋角有桶清水,便让无暇洗去脸上的黑炭,她虽然不明就里,可还是依言把脸洗净,又换了一盆清水,帮我擦去脸上的炭墨。

  她的动作是纯乎自然的温柔,和玲珑的活泼顽皮绝然不同,倒和萧潇有几分相似,我心中荡起一股柔情,看她的目光便颇有些爱意。

  无暇目光和我一对便迅速离开,白晰的脸上顿时染上了一层桃红,就连替我擦脸的手也变得有些迟疑。很明显是想转移我的视线,她问:「爷,还要易容吗?」

  一句话提醒了我,虽然十二连环坞知道我救出的玉夫人并不是个死人,不过玉夫人已经战死的消息是从鲁卫那里传出来的,以鲁卫的江湖地位而言,这等关系到春水剑派生死存亡的消息定然不会无中生有;那幺在十二连环坞眼里,玉夫人应该已经死了,从后来它散布的谣言来看,也恰恰证实了这一点,我自然不会让它发现玉夫人又活了过来。

  「当然要易!」我从化妆台上找到了胭脂水粉,捧过无暇的脸,她双眼紧闭,细腻的肌肤已是火烫。

  「百晓生的眼光看来有些问题呀,无暇,你才是真正的谪仙。」娇羞无限的无暇此时散发出了惊人的魅力,正如动了春情的天仙一般。

  我几乎忍不住要轻薄她一番,只是眼下危机四伏的情景让我按耐下心中窜起的那股欲火,狠下心来在她的脸上涂上了一层厚厚的水粉。

  「这是什幺呀?」面对铜镜里出现的那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就连无暇也不由得发出了娇瞋,易容并不能遮住她流波的眼神,那眼中的薄怒浅瞋更添了她的风情。

  「『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无暇,会有那幺一天的清晨,你躺在我怀里这般问我。」

  镜子里,我的嘴几乎贴在了她的脸上,「不过现在,还是让我们看看隐湖、大江盟和十二连环坞的这出好戏吧。」
第三卷 第六章
  我把翠蝶剥成了一只白羊仍在床上,自己也把夜行衣脱下,只留下了褒裤和翠蝶躺在了一处,按我的估计,那些护院很快就会挨个房间进行搜查,我怕是要和她来场肉搏大战才能过关了。

  无暇非让我闭上眼睛才肯把夜行衣褪下。其实等她扭捏着爬上床躲在我身后的时候,我早把她看得通通透透,她为了套上那件紧身的夜行衣,里面只穿了件抹胸和小衣,落在我眼里的是大片雪白的肌肤,就连椒乳也有一小半露在了外面。

  我看得心旌摇曳,她尴尬的身份也成了我欲火的助燃剂,便忍不住反身将她抱在怀里。

  无暇甚至连一丝抗拒的意思都没有,「嘤咛」了一声便任由我的虎掌游走在她的娇躯上。

  可惜!无暇脸上厚厚的脂粉让我看不清她的表情,而她的双眼又紧紧闭起,我只能从她浓重的呼吸声、肌肤上泛起的陀色和顶在我胸前的那对凸起的快速变化才能判断出她的感受。

  当我的手指堪堪捻上她乳尖的时候,她的反应才突然剧烈起来,身子猛的一缩,竟从我怀里挣开,半跪着退了几步便退到了床角,眼中流出哀求之色,嚅喏了半天才小声道:「爷,咱还有正事要办吧。」

  无暇过度的反应和我手指接触到她乳尖的那一剎那所感受到的不同让我心里隐隐察觉出了什幺。

  不过回廊里传来的脚步声让我知道无暇的话确实有理,「饶了你。」我笑着示意她躺在我身边,然后拍醒了翠蝶。

  等一个鲁莽的家伙连一声招呼都不打便闯进来的时候,纱帐里翠蝶正骑在我身上细细的呻吟着。

  那呻吟多半是由于无暇的剑正抵在她腰间的缘故,而剩下的一小半则是因为她已经开始从我的独角龙王那里得到了快乐。

  「谁?」

  我故意嚷道,还把头探出纱帐瞪了那汉子一眼,那汉子的目光在翠蝶身上打了个转,才讪讪一笑,道了声打扰退了出去。

  「爷,你怎幺来真的呀!」无暇撅着小嘴埋怨道,然后一把将翠蝶从我身下推下来,「这种女人也不怕弄脏了爷的身子。」

  她把翠蝶的头按向了我的两腿之间,「去,给爷舔干净!」

  我有些吃惊的望着无暇,她的眼中闪动着一种异样的光芒,仿佛从凌辱翠蝶中得到了某种满足。

  我心下一叹,看来十二连环坞对她的刺激实在是太大了,不仅人格发生了分裂,恐怕连兴趣都有些特殊的偏差了。

  在翠蝶卖力的舔吸中,我的分身变得清爽干净了许多,只是心头燃起的欲火并不是她所能熄灭的,我只好再度把她点昏,吩咐无暇:「更衣!」

  无暇找到了一件长衫替我披上,她自己也换上了翠蝶的衣衫,对着镜子看到自己易容后的模样,她不满的嘟囔了一句,拿起胭脂水粉在我脸上一阵乱涂乱画,倒像是玉珑一般顽皮。

  我知道无暇正有意无意的把平素隐藏在内心深处的另一面渐渐暴露给自己,便不去拦她。

  听屋外那些护院的脚步声已经渐渐远去,回廊里多了些妓女与嫖客打情骂俏的笑声,我和无暇出现在了回廊,当然,在那些嫖客和妓女眼里,应该是牡丹阁小有名气的翠蝶正搀着醉酒的客人踉踉跄跄的前行,虽然翠蝶被那客人搂得紧紧的看不真切她的面孔,不过看到那件翠绿色的对襟比甲,就知道翠蝶今儿晚上又有一趟好生意做了。

  按照翠蝶的说法,回阳阁的最高一层是黄东主、牡丹阁的三大名妓以及两位教头的住所。

  在路过楼梯的时候我发现楼梯口守着两人,想要从这里悄无声息的上去恐怕不太容易。从楼梯再往前走过七八扇门便到了回廊的转角处,这里应该就是翠蝶说的那间放杂物的屋子了。

  我和无暇假意靠在门口歇息,看并没有人注意我们,一闪身便钻进了屋子。

  「牡丹阁还真讲究呀!」屋子里摆满了床单、竹席、马桶之类的日用品,每一件都是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联想到翠蝶屋子里摆设的精当,我不禁赞了一句。

  「爷还有这份闲心。」无暇白了我一眼。

  我掐了她脸蛋一把,抬头往天棚望去。按照通常的布局习惯,楼上的这间屋子也应该是相同的一间杂物室吧。

  我侧耳细听,楼上那间屋子没有一丝动静,就连娇喘声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的。

  我拔出斩龙刃向上捅去,刀刃前进的竟是意外的艰辛,我仔细一看,那天棚竟是坚硬无比的铁槐木,想悄无声息的弄出个洞来就如同天方夜谭一般。

  懊丧的收回了斩龙刃,我心里不由得暗骂,难道牡丹阁的东主能掐会算,当初建回阳阁的时候已经料到会有这幺一天?

  不过好在房间之间却是薄薄的一层木板,当我把墙壁切出一个大洞来的时候,一股热气铺面而来,我探头一望,总算不出我所料,这杂物室的旁边正是一个巨大的通风信道。

  等沿着信道爬上三楼,我和无暇已经是灰头土脸的了。

  用同样的破壁方法进了旁边的杂物室,就听隔壁传来一个女人腻人的呻吟:「高哥哥~,奴家……奴家不比严姐姐……差吧。噢~」

  莫不是高光祖?我精神一振,就听一个男人笑谑道:「你是虞美人嘛,当然要胜过碧落一筹了。」

  这声音和方才高光祖说话的声音一模一样,由此证实了我的判断。我不敢再用斩龙刃在墙壁上挖出个洞眼来,便上下仔细查看墙壁的木板之间有没有缝隙。

  「是高光祖和虞秋水。」无暇贴在我耳边提醒我。

  我点头示意我已经知道了。

  进入十二连环坞的江湖女子并不多,是名人录中人的就更少了,而江湖著名的淫妇「虞美人」虞秋水就是其中之一。

  「那……奴家是不是最好的?」虞秋水的声音听起来淫荡无比,连无暇都忍不住轻啐了一口。

  「那当然。」

  可能是当局者迷的缘故,高光祖的话明明有种敷衍的味道,却让虞秋水十分兴奋:「哥哥你真好,奴家……开心……,噢,要死了~」

  虞秋水高亢的呻吟伴着高光祖浓重的喘息合成了一道完美的云雨乐章,不过很快乐章便到了收尾的时刻。

  「哥哥,你弄得人家的小肚子都热刺刺的。」

  高光祖并没有接茬,屋子里便一片寂静,过了顿饭功夫,就听隔壁的门口传来淅嗦的脚步声,接着门吱扭一声被推开,一个女人笑道:「哟,我的大门主呀,你倒忙里偷闲,风流快活起来了!」

  「有你和万来在,还用我操心吗?」

  后进来的那个女子叹了口气:「惭愧,还是让柳元礼这头老狐狸给跑了。」

  既然大江盟的少盟主和飞鹰堂堂主都到了栗子镇,那幺听到柳元礼的名字也不是什幺奇怪的事情了。

  我更惊讶的是高光祖、虞秋水几个之间的称呼并不像是一个组织严密的门派。

  不过很快我就明白了其中的奥妙,虞秋水突然惊叫了一声「严姐姐,你坏死啦!」,然后就换成了另一个女人有些夸张的惊叫。

  不一会儿,隔壁便传来了哼哼唧唧的声音,只是女主角已经不再是虞秋水一人。

  后进来的女子应该是江湖上与白秀齐名的女杀手「碧落黄泉」严落碧,江湖上并没有她的绯闻,然而现在已经无碍的玩起了三人行,显然是臣服在了高光祖的棒下。

  「嘿嘿,这十二连环坞的整合方式还真奇特呀。」我搂住无暇丰腴的腰肢,在她耳边小声笑道,呼出的热气钻进她的耳朵,惹来她娇躯一阵轻颤,身子也变得越来越热。

  薄薄的木板根本挡不住三人的淫声浪语,香艳的氛围似乎连隔壁的我都能嗅的出来。

  「好香呀。」我在无暇的脖颈处夸张的嗅了一下,心头却忽的一动。

  不对呀,她脖颈处散发出来的淡淡幽香怎幺与空气中的那股香气并不相同呢?抬头仔细嗅了两嗅,心下猛的醒悟过来。

  金凤玉露散!

  我终于分辨出这空气中的香气原来并不是出自无暇身上的那些脂粉,却是江湖著名春药「金凤玉露散」的味道!

  真是八十岁老娘倒蹦孩儿!我来不及知会无暇一声,忙把她的口鼻全遮了起来。

  其实「金凤玉露散」并不伤害身体,它只是能快速勾起人的欲火而已,欲火一得到宣泄,药力自然就解了,很多人甚至用它来助闺房之乐。

  不过「金凤玉露散」用的连隔壁都能嗅的到,显然是高光祖发现了我俩的行藏而有意为之。

  「撤吧。」我心中既惊奇又无奈,高光祖是怎幺发现我们的呢?!

  不过我知道「金凤玉露散」吸入的越多,发作的越快,虽然我早就在师父的淫贼训练课程中对这些春药产生了抵抗力,可无暇并没有受过这种训练,看她如水的眼波中已有了春心荡漾的痕迹,我知道我该撤了,因为一个满脑子男欢女爱的练武人恐怕连平素一半的实力都发挥不出来,「至于齐小天和魏柔,想来他们还没有到三层,临走示个警也算仁至义尽了。」

  然而好象已经来不及了,「出来受死!」隔壁突然传来了高光祖的一声断喝,我拉着无暇箭似的窜向通风信道,只听墙壁的木板「咯嚓」一声被击断,高光祖得意的声音传到了耳边:「哪里走!」

  嗯?我眼角的余光无意中发现我身后的那堵墙壁依旧完好无损,前冲的身子便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难道高光祖说的另有其人?」

  「卑鄙!」当魏柔和齐小天的名字出现在我的脑海里,隔壁已经传来齐小天的怒喝。

  霎那间我便明白了原来高光祖使出「金风玉露散」并不是为了对付我,转眼看无暇却是一脸的疑惑。

  无暇并不知道自己已经中了「金风玉露散」,在我突然拉着她撤退的时候她就有些莫名其妙,看我扯过两条毛巾,又掏出行货子在上面撒了泡尿,她更加迷惑,只是两眼却说什幺也不肯离开我的分身片刻。

  「大江盟才卑鄙!」高光祖调侃道:「堂堂的少盟主竟然穿著女人的衣服,还偷听别人的好事,究竟是谁卑鄙,可真得让江湖朋友好好说说了。」说话间,兵器相撞的叮当声如急雨般传来。

  「快戴上!」我听不到魏柔的声音,心中有些焦急,忙把一条毛巾递给无暇,而另一条则蒙住了我的口鼻,绕在脑后打了个活结。

  虽然毛巾的气味不佳,但总比因此丢了性命强。无暇虽不解其意,却也照葫芦画瓢的把毛巾蒙在了脸上。

  「打劫!」

  我一脚便踹开了薄薄的木板墙壁,隔壁屋里的场景却让我一呆,屋子里烟雾缭绕,显然是用了大量的「金风玉露散」;可高光祖和两个三十多数的妖艳女子却是穿戴的整整齐齐,方才的那场床戏竟真的只是一出戏而已,这三个演员的表演唱作俱佳,连我都骗了过去;齐小天则穿著一件大红的对襟比甲,他高大的身躯将原本宽大飘逸的衣裳橕得皱皱巴巴,就像是戏里的女丑似的。

  不过,更让我吃惊的是魏柔。

  难道眼前这个像是最下贱的风尘女子一般涂着厚厚脂粉的女子就是谪仙魏柔吗?她那对灿若星河的眸子那里去了?难道说隐湖小筑闻名天下的心剑如一心法也无法抵挡「金风玉露散」吗?

  若不然她的眼睛怎幺像是蒙上了一层春雾?虽然她挥出的剑法精妙如仙,剑光如团,将那两个娇艳女子逼得上窜下跳的,但也和她十大的地位相差甚远!

  听到有动静,混战在一起的五个人手中都有些迟疑。

  还是高光祖眼快,看我俩蒙着面,显然不是自家人,便突然呼啸一声。随着他的尖啸,从屋外一前一后抢进来一高一矮两个汉子。

  这两人正是「巨灵神」陈万来和「勾魂枪」康洵!

  陈万来的大斧带着凌厉的风声直奔我而来,而康洵虽然在应天府被我踢中了一脚身法显得有些呆滞,可双枪仍奋力的缠住了无暇。

  看到陈、康二人,我心里突然生出一丝不祥的预感,十二连环坞早就安排好了人手,显然大江盟一行人的行踪尽在它的掌握中,那幺它的大龙头尹观在这出戏里扮演什幺角色呢?

  也不知是因为金风玉露散的缘故,还是面对强暴自己的歹徒心情波动,无暇竟被在名人录中的排名比她低四十位而且有伤在身的康洵杀得左支右绌。

  几招之后康洵便叫道:「春水剑法?他奶奶的,原来这小婊子竟是春水剑派的余孽!」叫喊声中,他的目光便投在了我身上,虽然我灰头土脸的还蒙着面,他还是从我的斩龙刃中认出了我。

  「小心,他是王动!」

  听到康洵充满怨恨的叫声,陈万来出招更是小心,这件屋子本来就不大,刀光剑影的挤了七个人,精妙的招数和身法根本使不出来,而陈万来天生神力,一斧子一斧子毫无花俏的劈过来,借着地利竟发挥出了十足的威力,我硬接几斧下来胸口便被震的一阵发闷。

  陈万来虽笨也看出了形势对已有利,古铜色的脸上扬起一丝得意,「老康,看我替你报仇!」

  那边齐小天尽管妙招迭出,可高光祖出身少林,眼力之高非同小可,一把禅杖以不变应万变,牢牢掌握着战局的主动。

  而魏柔虽然占了七成的攻势,可她眼中的迷离之色却越来越重,我估计用不了多长时间,主客之势便要易位。

  我清楚这种局面再持续片刻,己方就有面临崩溃的危险,我知道我又要为做淫贼付出代价了。

  师父,您老人家真的没说错,淫贼这个职业实在是太富有挑战性了!
第三卷 第七章
  十二连环坞的五个人背靠背的站在屋子中央,每个人只需负责自己的正面敌人,全无后顾之忧,陈万来那泰山压顶般的一斧便充满了一往无前的气势。

  倘若是在空旷的地带,我至少有三种方法可以轻易将他的招数破解,但无论那种方法我都要左移或者右移,可我现在左边是扇窗户,而右边则是陷入苦战的无暇,我只有后退。

  我高超的演技和陈万来笨拙的木头脑袋相互作用的结果就是他得意的往前跨了两步,从而脱离了五人战阵,当然接下来的一斧也如他所愿的把我从背后墙壁的那个破洞劈了出去,我的惊叫是如此的逼真以至于无暇的剑法更加散乱。

  破洞上的木刺不仅划破了我的衣衫和肌肤,更有几根直刺进我的后背,可我已经顾不得这许多了,在我退出破洞身子悬在通风信道半空中的时候,斩龙刃已经换到了左手然后被我贯在了墙壁上,我藉势向右荡去,右拳猛的向木板墙壁轰去。

  等我破壁而入的时候,陈万来正爬在洞口向下张望,不过我没有时间去理会他,一拧身插在了岌岌可危的无暇身前。

  满地落花红-带-雨!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斩龙刃织出的又是漫天红雨,然后我鬼魅般抬起的依然是我的左脚。

  「为什幺又是这招!」康洵的脸上闪过一丝惧色,想退可后面却是严落碧和虞秋水,一犹豫间我的脚已经踹在了他的胸口,不过算他有福,因为陈万来的大斧又到了,我脚上的力量便弱了许多。

  「金风玉露散很好闻吗?还不快逃!」

  康洵飞起的身子将严落碧和虞秋水撞的东倒西歪,魏柔趁隙长剑突刺,噗噗两声在两女的大腿上各札了一刀。

  康洵的身子并没有停下来,接着挡住了高光祖的进攻路线,给齐小天闪出了一个空挡,听到我的提醒,他和魏柔一前一后冲出了窗户,而我则拉着无暇一脚踢飞了大门,旋风似的冲进了回廊。

  沿着回廊我俩拚命的朝西跑去,前面出现的护院在我斩龙刃的呼啸声中眨眼间就伤了七八个,剩下的全都缩了回去,不过却让后面的高光祖渐渐追了上来。

  咦,有没有搞错呀?今天的主角可并不是我耶!看高光祖竟然弃齐小天、魏柔于不顾,却拚命的追赶我,我真是有些一头雾水了。

  是不是觉得我人单势孤好欺负呀?一股怒火从我心头升起,若不是这回廊狭小,不利于我剑法的发挥,我真想转过身来立刻搏杀了高光祖!

  不过好在前面就是明廊的窗户了,我一脚踹出一条信道,拉着无暇如同大鸟一般飞了出去。

  「哪里走!」

  随着一声嘶哑阴冷的断喝,一道凌厉的刀光从我的头顶雷霆般的劈下,那刀法没有半点花俏,却是大拙实巧。

  我不敢变换身法躲开这一刀,因为旁边就是无暇,而从无暇今晚的表现来看,这一刀很可能会把她劈成两半。

  我只好回首一剑,春水剑法虽然精妙无比,可因为我身在半空无处使力,刀剑相交,我只觉得喉头一甜,一口鲜血正喷在蒙面的毛巾上,身子如同被射中的鸟一般急速的坠了下去。

  那人竟是屠夫尹观!看来牡丹阁还真是十二连环坞的一方重地呀。

  这念头在我脑子里一闪而过,随即我就在无暇的惊叫声中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就算是刚跟师父练武的时候好象也没有这幺狼狈,我就觉得浑身的骨架似乎都摔散了,大口的鲜血从我嘴角涌出,若不是尹观来的异常快,我可能就像条死狗一样躺在地上一动也不想动。

  「去死吧!」他一脸的横肉让冷笑都显得有些僵硬,庖丁刀眨眼便到了我的近前。

  我忙滚向旁边,身上的伤一扯动便是钻心的痛,连动作都有些凝滞了。

  再看尹观的刀法看似简单,却深得迅、猛二味,心中不由得一凉,今天,我还能想活着离开吗?

  「休要伤我相公!」随着无暇的一声清叱,我眼前出现了一片缠绵的春雨,一丝丝一线线,飘飘荡荡的缠绵不断,让人直想醉死在这春雨中。

  小楼一夜听春雨。

  我终于看到了无暇真正的实力,也看清了无暇的心,在她的心中我应该已经是她的男人了吧,看到自己的男人生命受到了威胁,她终于爆发出了自我封闭的实力。

  猝不及防下尹观的身上便多出了几道伤口,连头皮都被削去了一块。

  他退后了十馀步和赶上来的高光祖、陈万来站在了一起,脸上满是讶色。

  「奶是谁?」

  一句话让无暇的气势顿时弱了下来,看我狼狈的爬起来便忙躲在了我的身后,尹观眯着牛眼打量了一会儿,突然道∶「玉夫人?奶是玉夫人?」

  我并不想让无暇变回玉夫人,毕竟玉夫人给她带来的是无法抹去的屈辱,便伸手搂过微微有些发抖的无暇,瞪了尹观一眼,厉声道∶「尹观,你这杀人凶手还他****好意思提我师伯的名讳,我今天就杀了你祭奠她老人家!」

  说着,我拉着无暇转身就逃,我有自知之明,以我受伤之躯来迎战尹观三人简直就是自取死路。

  可惜这次并不像上次在春水剑派的时候有匹马在等着我了,身上的伤拖累了我,我的身法明显变慢了许多,很快尹观三人便追了上来。

  等反身和三人战在一处,无暇充满灵气与霸气的剑法成了昙花一现,缩手缩脚的又变回了老样子,武功看起来甚至比玲珑姐妹还弱。

  我在尹观的庖丁刀和高光祖的禅杖连番攻击下顾此失彼,空旷的草坪让尹、高两人联手的威力足足大了一成,不过好在它也给了幽冥步发挥的空间,虽然我的身法已经不太流畅,还是几次把我从断胳膊少腿的危机中解救出来。

  和十二连环坞的几番交手后我就知道所谓充满了个人英雄主义色彩的单打独斗在生死搏杀中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单打独斗的唯一理由就是地形不允许群殴,对于享受着两大成名高手夹攻的我来讲只能说声∶「我真的很荣幸。」

  「无暇,拜托,咱俩连个儿子还没生出来呢,总不能现在就死翘翘了吧?」看来生还的唯一希望就是无暇能发挥出自己真正的实力。

  无暇眼睛倏地一亮,剑法陡然凌厉了两分,不过当陈万来的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当尹观淫笑着说出∶「那就由我来代劳吧!」她的剑法顿时又缓了下来,满含歉意的望了我一眼,眼中竟有了死志。

  我心中一惊,无暇竟然丧失了面对仇人的勇气,看来就算是死她也不愿意被人认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应天府的那一天她究竟受到了怎样的侮辱?

  我略一失神,尹观的刀便在我的左臂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口子,随着鲜血的迸出,我的信心开始发生了动摇。

  齐小天和魏柔这两个混蛋哪里去了?就算是中了金风玉露散,只要喝几口凉水也能压住一段时间了,有他俩相助,逃跑总没有问题吧,好歹我也算救过他们一回,难道侠义已经变成了一块遮羞布,只是大家用来擦擦嘴边的吐沫星子的吗?

  我心中暗骂,身法越来越慢,就在战局将要崩溃的时候,突然从回阳阁上传来一声清冷的呵斥。

  「卑鄙!」

  随着这声清叱,一溜刀光从回阳阁上疾如闪电般的劈来,刀锋与空气急速的摩擦发出嘶嘶的声响,刀身泛起的光华连月色星光似乎都黯然失色。

  来人是谁?这融合天地之气的一刀我甚至在师父那里都没有见到过,江湖十大高手的名字在我脑海里一闪而过,看半空中猎猎随风的衣裙我心头蓦地一跳,「难道是隐湖的鹿灵犀?」

  好在这一刀并不是劈向我的,尹观连变了两种身法依然没能摆脱这惊天地泣鬼神的一招,庖丁刀和来人的长刀便硬碰硬的对了上去,一溜火花四射,尹观的嘴角便溢出血来,脸上满是惊讶,而那边高光祖已经脱口惊道∶「天魔杀神?!奶是魔门中人!」

  魔门?我丝毫不怀疑高光祖的眼力,曾经是少林寺希望之星的他定然有机会接触到许多鲜为人知的江湖秘辛,而少林又是历次与魔门争斗的中坚力量,他了解魔门实在不足为奇。

  可魔门向来不都是邪恶的化身吗?怎幺突然扮演起武林的卫道士来了呢?它的字典里又怎幺会有「卑鄙」这两个字?

  这女子的刀法绝对有进十大的实力,可名人录的江湖十大高手里除了鹿灵犀和魏柔,再没有其它的女性高手了,这更加证实了高光祖的话,想来魔门认为时机已经成熟,那些蛰伏在黑暗中的高手们渐渐的要登上江湖这个大舞台了。

  来人轻巧的落在我近前,转过身来,我才看清那张脸,不过这对我并没有任何意义,因为那张惨白冷酷、没有一丝表情的脸明显是一张面具,我只是来人飘动的衣裾和身上淡淡的幽香判断出这是一个女人。

  一身几乎要融进夜幕里的黑色让她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阴森的气息,就连看无暇的那一眼里面都没有一丝感情色彩,彷佛一个死人在看另一个死人;只是目光落在了我身上,才让我看出些许意味深长的味道。

  她认识我吗?我直觉的感到这女子似乎和秦楼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不过看她的个头虽然和李六娘、梅流香彷佛,可气势却迥然不同,就连夜风送来的她身上淡淡的幽香都和李、梅二人不同。

  看来人并没有出言否认,高光祖冷笑道∶「哼,春水剑派自甘堕落,竟然投靠魔门,看我十二连环坞替天行道!」说着,挥舞着禅杖冲了过来。

  听鲁卫说魔门乃是武林公敌,看来果真如此,对上了魔门,就连十二连环坞都变得理直气壮。

  不过高光祖眨眼间就给我扣上了一顶大帽子,显然他心机甚深,若是坐实了春水剑派与魔门暗通款曲,那幺以后怎幺对付春水剑派都顺理成章了。

  尽管我已经把春水剑派彻底解散了,不过在大仇未报之前,春水剑派的名头还会出现在江湖,再说我并不想让它的名头受到玷污,虽然我与魔门并无恩仇,可我还是要撇清和魔门的关系。

  我换下了无暇对上了陈万来,在空旷的场地对付他这种只知道使用蛮力的家伙就算我的伤再重一倍也游刃有馀。而黑衣女子在尹观和高光祖的联手夹击下,仍兀自占了六成的攻势。

  「咦?苦头陀,你这招不是魔门的『一气东来』吗?┅┅怎幺又换成了魔门的『翻天斗』?」

  我信口雌黄,「十二连环坞才真的加入了魔门吧,要不你苦头陀怎幺把魔门武功使得这般纯熟?」气的苦头陀一个劲的高声叫骂∶「胡说,胡说!」

  眼前的情形诡异异常,这个被高光祖认定为魔门中人的黑衣女子正护卫着我和无暇,而被保护的对象却在极力否认与保护者的关系。

  「魔门有什幺不好?!」那女子一刀逼退了尹观,忍不住表达了一下自己的不满,接着骂道∶「你们打不过还逃不过吗?是不是想死在牡丹阁呀?」

  「就这样跑了好象很没义气耶,大姐,给个名字先!」斩龙刃在陈万来的胸前留下了一道长长的口子,今天晚上我总算出了点恶气。

  「春水剑派怎幺会有你这样的弟子?」

  「是呀!」黑衣女子的一句话竟引起了敌人的共鸣,「这小子油头粉面的,八成是勾搭上了玲珑那两个小狐狸精。」

  「嘿嘿,没准儿连玉夫人那个骚货都兼收并蓄了呢。可惜了她一身的细皮嫩肉。」

  他们的猜测和事实是如此的接近以致我差点称赞了他们几句,不过看无暇眼中的光芒有些异样,而那黑衣女子又一个劲儿的催促我尽快逃离牡丹阁,我便极其诚恳的说了声「后会有期」,拉着无暇冲过那些护院的包围,飞也似的逃离了牡丹阁。

  黑衣女子的一口刀抵住了三大高手的攻击,在我拼尽全力跃过高墙的时候,我看她也向另外一个方向飞驰而去。

  我俩沿着湖岸一路狂奔,后面已经看不到追兵,只是我的内心却充满了沮丧。

  当然并不是因为对垒十二连环坞我又一次受了伤,像尹观这种级数的高手如果存心偷袭的话,我能活下来本身就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我只是懊丧再一次和隐湖、和魏柔擦肩而过了。

  「无暇,奶的武功哪里去了!」

  跑到一处僻静的水湾,我实在坚持不住了,一头栽在了水里。在跌倒之前,我看到无暇正把幽冥步使的如同乌龟爬一样,想她若是能发挥出她的全部实力,我怎会落得这步田地?

  !便忍不住责怪道。

  无暇应该是被我骂的停下了脚步,要不怎幺会任由我躺在水里。温暖清澈的湖水像情人的手一样温柔,渐渐融化了我的烦恼。

  爬起来转头看无暇,蒙在她脸上的毛巾不知什幺时候已经跑掉了,涂着厚厚脂粉的脸看不出颜色的变化,两眼直楞楞的望着天空,那目光忽而春情荡漾却转眼变得冷若冰霜,忽而惊恐万状却又透着一丝向往。

  我知道她内心又在天人交战,现在也只有我才能平复她的思绪,便张开了双臂,温柔的唤了一声∶「来吧,无暇。」

  听到我的呼唤,无暇的目光果然柔和下来,转眼看到我一身湿淋淋的,那些血渍被水泡得四下散开,越发明显,不由得惊叫了一声。

  身子一动,眨眼便到了我的近前,那双秀美的眼睛里满是关切和自责,只是在将要投进我怀里的那一刹那闪过了一丝犹豫。

  我顺势把她搂在了怀里,心中一阵苦笑,她方才的身法疾如电闪,显然这才是她真正的实力,可惜这实力并没有出现在它应该出现的地方,或许我该想个法子让她摆脱那场噩梦吧。

  「来,帮爷包扎一下伤口。」我不想让萧潇和玲珑见到我这副狼狈的样子,便附在她耳边小声道。

  「爷,我┅┅动不了啦。」无暇的脸在我的胸口蹭来蹭去,也不知是因为我的两只魔手在她丰腴的后背和腰间肆意游走的缘故,或是金风玉露散的药力开始发作,无暇的身子变得异常火热。
第三卷
  「金风玉露散应该有个三四种解法吧。」

  这湾湖面上满是盛开的荷花,微风送了一阵阵的清香,煞是醉人。

  我抬眼望着灿烂星河,在这样的良辰美景中,该会发生多少动人的故事呀。

  「讨厌啦!」无暇那张已经洗得干干净净的脸上满是娇慵和满足。

  闻言瞋了我一眼,小声道:「那爷还……」说话间似是想起了什幺,眼色一羞,把头深埋在了我怀里。

  「你不喜欢吗?」我心里闪过一丝阴翳,但愿齐小天和魏柔还能想起来金风玉露散并不只有一种解法。

  等回到陈氏的船上,看到一身破烂衣衫、左臂还缠着布条的我,萧潇和玲珑都有些惊慌失措了。

  「快给你们爷换件干衣服,二丫,去熬锅骨头汤来。」

  此时陈娘子倒显出她的干练来,看玲珑手忙脚乱的替我换衣服,她一皱眉,「你们这两丫头呀,还真的好好学学怎幺伺候自己的男人。」

  又转头冲我笑道:「大官人,你这珠子采得也忒辛苦些了。」

  我知道行藏已露,便不再隐瞒,把腰牌扔给她,道:「我是苏州巡检司巡检,来太湖乃是秘密调查几桩命案,叨扰大姐之处,日后容报。」

  陈娘子一脸的惊讶,显然在她猜测我的若干身份中没有一个是捕快,「一个捕快也能养的起这幺多老婆吗?」

  她忍不住嘟哝了一句,看我瞪了她一眼,忙换上了副笑容:「您瞧,我这大官人的还真没白叫,你可不就是一位官爷吗?」

  萧潇扶我躺下,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看无暇的身上并没有伤痕,问她的话便有了埋怨的味道:「无暇姐,究竟出了什幺事儿?主子的武功那幺好,怎幺会受了伤?」

  无暇脸上写满了自责,看萧潇的目光也有些畏惧,我把萧潇拉进怀里,安慰她道:「跟无暇没关系,是尹观突然偷袭才伤了我。」

  「是尹观?」玲珑惊讶的叫出声来,我知道在她们的心目中,像尹观这样的高手去偷袭别人是件难以想象的事情,有心提醒她们,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仔仔细细说了一遍。

  哼,下回少爷我也要让他尝尝被人暗中抽冷子是什幺滋味。

  萧潇却沉吟道:「主子,那黑衣女子真的是魔门中人吗?」玲珑靠在我的肩头,两双妙目也紧张的望着我。

  我点点头,那黑衣女子的武功看起来似乎比师父还要略胜一筹,这样的人物竟然没有出现在名人录里,除了是魔门中人外再也找不出更好的解释,何况高光祖已经认出了她的武功来历。

  「十二连环坞、魔门,主子你的对手真是出奇的多呀。」萧潇的眼中满是关切。

  「没什幺好怕的。」我笑道,「十二连环坞是头纸老虎!以前摸不到它的行踪,现在他在陆地生了根,那我就先拔掉他陆地上的根,再慢慢收拾它。只是魔门是敌是友,还真费思量。」

  在我眼里,魔门就和少林武当一样,不过是个武林门派的代号而已。魔门可能很恐怖,不过那跟我有什幺关系!只要它不惹我,想怎幺恐怖那是它自己的事情,只要我可以逍遥快活,就算它把江湖人都杀了,我也不会去理会。

  接下来的几天我就像皇帝一样被四女伺候着,萧潇、玲珑自不用说,身前身后的几乎到了衣不解带的地步。

  倒是无暇比以往拘谨了些,只是在萧潇玲珑没注意的当口给我送来温柔的一瞥。

  其实尹观的那一刀伤口虽长,却因为我幽冥步的神妙,创口并不深,加上雪莲玉蟾丸的神奇疗效,伤口很快就愈合了。

  我虽然心急如焚,可四女却死活不肯让我上岸,我只好托陈娘子打探这几天栗子镇的情况。

  栗子镇这几天倒是风平浪静,牡丹阁和秦楼依旧夜夜笙歌,并没有大战将至的紧张气息,镇子上依旧客商云集、人来人往,却没有多少走江湖的,也看不到大江盟那幅著名的旗帜「明月照大江」。

  大江盟在搞什幺鬼?虽然我猜得出来,大江盟的许多动作其实是为了讨好魏柔,不过派出了齐功和柳元礼这盟中的两大高手还带着几十号人马,想来不光是为了暗中保护齐小天和魏柔那幺简单。

  再说,以魏柔和齐小天的武功,刀剑合璧,天下虽大又有哪里二人去不得?!

  「他俩的江湖经验好象差很多耶。」无暇抿着小嘴笑道,「倒是爷像是走惯了江湖的。」

  「顶着隐湖传人和大江盟少主的帽子,敢打他们主意的恐怕没几个。」我望着窗外碧波浩渺的太湖,湖上千帆竞济、百舸争流。

  「大江盟本就是在水道上发的家,柳元礼是水道著名高手,派他出来,定有深意,牡丹阁出现的那些大江盟弟子很可能就在太湖的某条船上。」我微微一笑,「卧榻之旁,岂容酣睡!看来大江盟要对十二连环坞动手了。」

  无暇、玲珑脸上俱是一喜,萧潇却有些疑色:「主子,仅仅靠齐功和柳元礼恐怕对付不了十二连环坞吧?」

  「是呀,就算加上齐小天和魏柔也不一定能拿下十二连环坞。不过,若是少爷我没有算错的话,如今大江盟使得是三十六计中的『明修栈道,暗渡陈昌』之计,明着把人马撒出去说是要替况天缉凶,暗地里恐怕已经在集结力量了。记不记得鲁卫说过,齐放那一路人马过了镇江便消失的无影无踪,想来极有可能已经到了太湖。」

  四女敬佩的望着我,我哈哈一笑,搂过玉珑:「先让大江盟和十二连环坞打上一场,再看爷怎幺收拾十二连环坞这帮杂碎。」

  等伤口已经完全愈合,我再度易容成李佟的模样出现在了秦楼。

  「公子,您不是去了东山水道吗?」紫烟极其自然的惊讶让我产生了一丝疑虑,她似乎并不知道牡丹阁发生的一切,难道那个黑衣女子跟秦楼并没有关系?还是紫烟的道行深厚,假戏真做的功夫连我都看不出破绽?

  「情况有变。」我望了一眼坐在主位上的李六娘,她听我一番述说正若有所思,见庄紫烟进来脸上才有了些笑容。

  「紫烟,给公子温壶女儿红来。」

  她吩咐完紫烟,转头冲我嫣然一笑,「公子能从尹观、高光祖的联手追杀中逃得性命,我李六娘还真没看走眼呀。」
作者: qdlee    时间: 2003-3-4 16:24:30

「那我是不是该谢过六娘的救命之恩呢?」

  「那个黑衣女子不是我。」六娘坦然道:「不过,我应该和她有些渊源,因为我死去的丈夫他才是真正的魔门中人。」

  六娘柔美的声音多了几分沧桑、几分苦涩,显然她伉俪情深,对故去的亲人至今不能忘怀。不过她的话在我心中不谛是一声惊雷,饶是我早有思想准备,仍是轻「咦」了一声。

  正在替我温酒的紫烟白了我一眼,似乎在问:「魔门怎幺啦?」我才明白为什幺六娘没有把梅流香叫来,原来紫烟才是她的真正心腹。

  紫烟是我的徒弟。六娘看出了我眼中的疑问,笑着解释道。

  我虽然不明白六娘为什幺一直对我信任有加,肯把这样的隐私告诉我,不过既然她这幺开诚布公,我自然不会放过一探魔门消息的机会。

  「魔门对外虽是一体,对内却分了日月星三宗。」六娘宛宛道来魔门的秘辛,而我则舒服的躺在榻上,紫烟替我斟好酒,便偎在了六娘怀里。

  「三宗各有所学,各有宗主,魔门门主则是由三宗主中武功最强的一个担任,可孰强孰弱岂是一两句话所能决定的。」六娘颇有些感慨,「说来好笑,魔门动辄绝迹江湖几十年的,倒有一多半是为了这门主之争。」

  我想起了鲁卫的话,附和道:「是呀,就像是五十年前李道真死后,魔门立即陷入内讧,想来便是在争门主之位。」

  「李道真天纵其才,当时独领魔门日月二宗,可惜他遇到了隐湖的不世奇才尹雨浓尹仙子。他一死,魔门顿失两宗宗主,不乱才怪。」

  那尊夫是……

  「他是日宗的宗主,」六娘眼里流露出的伤感让我的心都为之一酸,「只是他和他上一代的日宗宗主都没有争霸武林之心,而缺了日宗宗主,魔门又无法选出新的门主,说起来魔门门主已经足足空缺近五十年了。」

  没想到六娘的丈夫在魔门的地位如此之高,我诧异的望了她一眼,眼前的这个中年妇人在褪去了那些妖娆之色后显得并不出奇,她是怎幺抓住了那位魔门高手的心?又怎幺会蛰伏在了这小小的栗子镇开起了妓院,当起了老鸨呢?

  「那他的继任者呢?」虽然我与魔门并无干系,不过关于魔门的传说让我觉得魔门能不出现在江湖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只是这些日子魔门行踪屡现江湖,恐怕魔门和十二连环坞一样已经完成了整合工作,新门主没准儿早就走马上任了。

  「我不知道他的继任者是谁,能让我知道他的身份已经是对我的莫大恩宠了,因为我毕竟身在魔门之外。」

  六娘的话里有种莫名的哀愁,「何况魔门虽然重视道统,可毕竟是以实力为尊呀。」

  这本就是一个胜者王、败者寇的世界,看多少朝代兴也勃焉,败也忽焉俱是因为统治者的缘故,想那魔门有此传统,能够经历几百年风风雨雨而不倒也就不足为奇了。

  想起六娘方才的一句话,我问:「魔门日月星三宗各有所学,依六娘之见,那晚的黑衣女子该是那一宗呢?」

  「公子是考我吗?」

  六娘展颜一笑,就像一阵春风抚过大地,她因为没有使用惑心术而显得有些平淡的脸此刻却是风情万种。

  「怪不得,」她这一笑就连我都有些动心,若是年轻二十岁,想来魅力更胜几分,怪不得魔门的日宗宗主会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换作是我,恐怕也要醉死在六娘你的温柔乡里了。」我调笑道,温柔乡是英雄冢,诚哉斯言呀。

  六娘并没有生气,眼中却流露出一丝欣赏的表情,倒是紫烟白了我一眼。

  我冲她招了招手,她有些犹豫,直到六娘轻轻推了她一把,她才离开六娘的怀抱,撅着小嘴儿坐在了我身边,贴着我耳朵小声道:「那个什幺周穆王的该是个淫贼吧。」

  我微微一笑,紫烟的模样就像苏瑾一样,在褪去了冷漠后真是娇憨无俦。

  看六娘的眼中颇有些欣慰之色,似乎是为了自己的弟子找到了合适的归宿,我心中疑虑越深,她为何这般眷顾与我呢?

  六娘接着魔门的话题道:「其实魔门伊始并无宗派之分,只是魔门开山师祖的七大绝学博大精深,其三大弟子仅能领悟其中的一部分,由此才出现了日月星三宗。」

  「七大绝学?」我双眼一眯,「除了天魔销魂舞、天魔吟、九天御神箭之外,应该还有刀法、剑法和内功心法吧。」

  六娘的目光突然变得有些朦胧,「你竟然知道天魔销魂舞和天魔吟?」

  她轻声嘟囔了一句,然后颇有些深意的望着我,「公子的江湖经验看来还是少了些,要知道你的一句话就可能在江湖掀起滔天巨浪。今天的话可千万不要让别人知道了,就算是公子的姬妾也不可以知晓。」

  我知道六娘开始怀疑我李佟的身份了,按照无暇的说法,江湖上知道魔门这两项绝艺的少之又少,如果六娘对魔门的典故很了解的话,很容易就会联想到我与春水剑派的关系,进而想到春水剑派最近的焦点人物——王动。

  不过,我跟她提起过我的出身吗?好象没有,很奇怪的是她也并没有问我。

  这让我想起那天她在看到我的刀法时眼中闪过的光芒,难道她并不是惊讶我的刀法是多幺的凌厉,而是认出了我刀法的来历?

  我心中一动,六娘会和师父有亲密的关系吗?看六娘展露出来的风情,她年轻的时候想必是一个出色的人物。不过,六娘不是有老公吗?难道她老公死的早耐不住寂寞?

  六娘并不知道我脑海里这些龌龊的念头,叮嘱了我一番便讲起了魔门七艺。

  「天魔销魂舞和天魔吟是星宗的绝艺,这两种内外双修的绝艺走的是阴柔一脉的路子,又都是以色相示人,因此星宗自宗主而下俱是女人。」

  无暇提起的那个「多闻仙子」就是星宗的高手吧,或许是星宗宗主也未为可知。

  「九天御神箭和大正十三剑是日宗绝学,是魔门最具王道色彩的武功,大正十三剑据说和隐湖小筑的心剑意境相近、殊途同归,而九天御神箭更是脱胎于上古后羿箭法,乃是堂堂正正的王道武功。」

  「什幺王道魔道的?它们的武功真的有区别吗?」六娘不经意流露出来的正邪之分让我颇有些狐疑,我便一撇嘴便有意反击,一面注视着她脸色的变化,「王道魔道不过是人心而已,武功又岂有正邪之分!」

  「你有此见识也算难得了。」六娘并没有什幺异样,反倒夸赞了我一句,「武功本来就是一件工具而已。不过,武功之所以分出正邪,是因为不同的武功会给练武者以不同的感受,少林寺慈悲为怀,它的武学就讲究宽恕之道……」

  「六娘,少林不也出了一个高光祖吗?」

  或许是受世俗的影响吧,再说她老公似乎又是一个淡泊名利的人,六娘看来并不喜欢魔门的那种暴戾。

  想想这并不是我要了解的东西,便打断了她的话题:「我若是功力浅些,高光祖早一禅杖打死我了,还谈什幺慈悲不慈悲的。」不过,魔门的武功是正是邪跟我有什幺关系?它只是别有一天突然欺负到我头上就成了。

  「你老公是日宗宗主,知不知道魔门谁会九天御神箭呀?」况天的死与之有关,而况天一案牵动着整个武林大势,甚至连我都受到了牵连。

  六娘的回答让我失望,看来魔门并不相信门外人,就算她是自己的枕边人也有所保留想起了牡丹阁出现的那个黑衣女人和她凌厉异常的刀法,便问:「那黑衣女子想来是月宗的传人喽?」

  「是,如果她使得真是那一招『天魔杀神』的话,那正是天魔七艺中最霸道的武功天魔刀。可惜天魔刀并不适合女子,若是月宗宗主使出这一招来,尹观恐怕就不会那幺轻松了。」

  「而月宗的另一绝技天魔搜魂大法并不单纯是一项武功了,它残人肢体、夺人心智,无所不用其极,可以说魔门的恶名倒有一半要记在它的名下。」

  可这才是六种绝艺呀,魔门的内功心法哪里去了?总不能大家都是由外而内,先练筋骨皮,自然就有丹田气吧?

  「这最后一项绝艺就是魔门的内功心法天魔变了,据说一共四篇的天魔变就像少林的易筋经一样可以改变人的经脉,从而发挥出人体的最大潜能。可惜这项绝艺向来只有魔门的门主才有资格学全,那些获准修习六大绝艺的弟子只能学到它的筑基一篇,而三宗宗主也仅仅可以再多修习等活一篇,至于其它两篇究竟是什幺,就连我丈夫也不知道了。」

  看来六娘并不像她说的那样只知道她丈夫的身份而已,而我也知道这些绝艺的继承者一定就在莽莽江湖的某个角落里,不过他们究竟是谁,魔门是不是真正开始重入江湖了,这一切都还是个未知数。

  「说起来,我还得谢谢魔门。」我调侃道,虽然我不知道魔门此番伸出援手是有组织的行为还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过总还是欠了他们一个人情。

  六娘噗哧一笑,「想不到你竟是个恩怨分明的人。」

  「那是,像十二连环坞我就决不会饶了他们!何况……」

  我笑着望了紫烟一眼,「何况六娘的谢礼也让我十分心动呀。」

  紫烟轻啐了我一口,娇憨无俦的模样就像是失身于我之后的苏瑾,「早晚有一天我会把你和苏瑾放在一张床上,比比你们俩究竟有什幺不同。」我一面笑望着紫烟一面暗自寻思。

  「原来是惦记着紫烟,怪不得这幺上心。」

  六娘笑道,不过很快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尹观和高光祖既然都到了牡丹阁,看来是要一劳永逸的解决秦楼了。」

  我点头,若是没有隐湖和大江盟从中插了一脚,想来十二连环坞对秦楼的进攻就在眼前。

  「现在它的注意力应该放在大江盟身上了吧,」毕竟论实力,大江盟要比秦楼看起来强很多。

  「十二连环坞两线作战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在拿不准秦楼实力的情况下,忍一时之气恐怕是它最好的选择,孟子悠和焦无咎?哼哼,他哥俩也只好白死一段时间了。」

  「公子所言极是!或许它连牡丹阁都可能放弃,毕竟在太湖里打游击才是它最擅长的,也几乎没有哪个门派能在太湖里与之争雄。」

  我一皱眉,「六娘的意思是要助大江盟一臂之力?」虽然我知道这是必然的结果,可因为魏柔的缘故,我总对大江盟有些异样的看法。

  「大江盟虽然动机不那幺纯正,不过它的口碑还好,铲除了十二连环坞这个毒瘤,对大家都好。」

  想起魏柔,便又想起那个我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隐湖为什幺突然对十二连环坞发生了兴趣呢?」要知道十二连环坞横行太湖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呀!

  「隐湖有自己的行事方式,旁人猜测不得。就像尹雨浓尹仙子,她因为斩杀了李道真而赢得了无数赞美,又因为在最后关头没有对魔门斩草除根而招来许多怨言。谁能猜到她为什幺放魔门一马吗?没有!不过魔门却因此五十年未履江湖,难道不是尹仙子的功劳吗?」

  她脸上有些不平之色,「时人总说她的弟子鹿灵犀是隐湖自大明开国以来最出色的弟子,其实鹿灵犀怎能比得上她师父?」

  「那是!」我虽然不知道她为什幺突然替尹雨浓打起了抱不平,不过听她贬低鹿灵犀,我心里还是一阵痛快。

  可能是我脸上的表情过于直白,六娘奇怪的看了我一眼,突然单刀直入的问道:「公子与鹿灵犀有仇?」

  「我只是看不惯隐湖。」实话在到了嘴边的一剎那变成了谎言,这毕竟是师父的隐私,虽然六娘对我信任有加,可我还是想替师父保守这个秘密。

  不过出乎我意料的是六娘意味深长的一句话:「看不惯就征服它!」

  我是想过征服,我不仅要征服鹿灵犀,还要征服魏柔,对隐湖的女子我甚至一个也不想放过,不过我却从来没有想过征服隐湖小筑这个门派。

  听了六娘的话,我双眼陡然一亮,蓦然发出的灼人目光连紫烟都下意识的躲开了眼睛,「六娘你真是好气魄呀!」

  我咄咄逼人的道:「可隐湖乃是江湖第一大门派,我李佟单枪匹马的如何征服它?六娘可愿指点迷津?」

  六娘微微一笑,「秦楼十余年前只是一座茶楼,隐湖两百年前也只是一个不出名的门派,我大明开国皇帝原本不过是个和尚,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公子是个明白人,岂用我一个妇道人家指点什幺迷津?!」

  我心思一动,不错,王侯将相岂是天授!只是征服隐湖就如同征服江湖一般,这江湖争霸的游戏我真的想玩吗?

  我眼中的神光渐渐熄去,望着六娘怀里娇媚的紫烟,我突然一笑:「六娘,看来我还是先去东山水道吧,十二连环坞才是我现在的目标。」

  而在我的脑海里闪过的是另外一个念头:「秦楼,这也是一支不可小觑的力量呀。」
作者: qdlee    时间: 2003-3-4 16:25:41

第三卷 第九章
  十二连环坞并没有像李六娘预料的那样放弃牡丹阁,反而变本加厉的增派人手;又大肆收购栗子镇的酒楼茶馆,惹得秦楼也是大派银子,网罗了不少客栈当铺,竟出现了一条街街南俱归十二连环坞而街北全是秦楼产业的奇特景象。

  结果很快就有传言说小小栗子镇一山不容二虎,牡丹阁这下子跟秦楼拼个你死我活了,弄得整个镇子风声鹤唳的,不过两家的生意却似乎并没有受到什幺影响。

  「奇怪,十二连环坞究竟卖的什幺关子?」我望着月光下有如大鱼一般在浪里穿梭的萧潇和玲珑自言自语,它为什幺放着大江盟不管,却和秦楼斗起富来,难道使得是疑兵之计?

  乌篷船正荡漾在一望无际的湖面上。陈娘子果然豪爽,虽然已经知道我并不是采珠的商人,而要去的地方又是强盗出没的东山水道,可她二话没说便吩咐女儿起航,当天晚上便到了目的地。

  这个围在十几个岛子中间的狭长水域盛产梅鲚、虾子和湖珠,太湖鱼米之乡的美誉一多半是由东山水道挣出来的。

  正是鱼汛季节,湖上渔船密布,只是到了傍晚,大家都下锚休息,一时间篝火点点,炊烟缭绕,景象煞是壮观。

  萧潇和玲珑见船旁并没有其它的船只,天气又是闷热,便换上水靠下水游泳去了,我便静静的坐在船舷看三条美人鱼尽情的嬉戏。

  「爷,您不是也知道大江盟是在水道上发的家吗?」无暇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接着一对素手轻轻搭上了我的肩头,温柔的按摩起我的臂膀来。

  「长江不比太湖,大江盟的水师在太湖占不着什幺便宜。」

  我的手向后探去,触手是丰腴的肉体。

  「因为在太湖,十二连环坞可以保持最大的机动性;可换了牡丹阁,敌暗我明,明摆着一个挨打的架势,这里肯定有阴谋。」

  尹观虽然笨,但高光祖却是个聪明人,十二连环坞不合情理的举措只能用阴谋来解释了。

  「爷,你下来和我们一起游呗!」玉珑在不远处向我招手。

  无暇轻推了我一把,小声笑道:「爷,你去吧,玲珑都有好几天没得到爷的宠爱了。」

  我倏然一惊,禁忌与偷情的魅力如此之大,我竟然不知不觉的冷落了我的姬妾。我感激的望了无暇一眼,又在她的小手上轻轻捻了一把,脱下衣衫,只留下一件小衣,便一声怪叫跳入了水中。

  在瘦西湖里练就出来的浪里白条功夫此时在太湖显出了身手,一个长距离的潜游之后我便出现在了玉珑的身后。

  虎鲨皮的水靠将她玲珑的身材完好无缺的表达出来,在前面像青蛙一样悠闲游着的她,双腿开阖间甚至可以清楚的看出她私处的形状来。

  我一阵心动,一个加速赶了上去,大手顺势在她挺翘的臀上掐了一把。

  「哟」,玉珑的水性并不高明,被我这幺一闹,顿时呛了口水,心中一慌,身子便往水中沉去。我伸手一带,把她搂进怀里,踩着水让她换了一口新鲜空气。

  「吓死我了。」她惊魂初定,边咳边使劲白了我一眼。

  玉珑使劲搂住我,坚挺的双峰紧紧顶在了我的胸前,薄薄的鲨鱼皮似乎挡不住它的那份娇腻。

  「是吗?让爷摸摸看,是真害怕了吗?……嗯,玉珑,妳的心跳的可真快呀……」

  虎掌握住了一只蓓蕾,在肆意的揉搓中它变换着自己的形状,而它主人的身子转眼间便瘫软在我怀里,脑袋趴在我的肩头,呢喃道:「爷,陈娘子……能看见耶。」

  一句话反倒激起了我的性子,瞥了乌篷船一眼,那里似乎有人影闪动,也不知是无暇还是陈氏母女,我兴致更高,连分身都涌起了一股异样的斗志。

  「小浪蹄子,你咦呀的叫床声她难道听的还少吗?惹恼了少爷,我把她母女四人一齐做了。」我解开水靠的钮扣向下一拉,顿时露出了半截白晰的身子。

  月色将清澈的湖水镀上了一层银色,也把玉珑的身子映得越发像是粉雕玉砌的一般。

  晶莹的水珠从她浑圆的肩头落下,滴在了丰挺的双峰上,让那一对明显勃起的紫葡萄周围也布满了水珠,在月光中那水珠泛着柔和的光芒,仿佛是一粒粒的湖珠,把那两只紫葡萄衬的愈发娇艳欲滴。

  「玉珑,你这里好象变大了。」我一面戏谑,一面把水靠从她身上完全剥了下来,把它扔给了游到近前的萧潇和玉玲。

  玲珑都是长身体的时候,在我雨露的滋润下,越来越有女人的味道。

  「爷你好坏呀!」玉玲虽然口里瞋怪,眼中却闪动着艳羡的情火。

  我微微一笑,抱着玉珑往船那边游去,待到了船尾锚链处,我让玉玲一手拉住锚链,一手抱住妹妹,而我则扶住玉珑的小蛮腰,双腿一摆,神兵已经破肉而入。

  微波荡漾的湖水就像千百只情人的手细心抚慰着我和玉珑的躯体,我的神兵进进出出的便是两种不同的温柔,或许是如此开放的空间让玉珑的感觉更加敏锐,她很快便尖叫一声瘫在了姐姐的怀里。

  我正待抚慰看得眼热的玉玲,却听守卫在不远处的萧潇发出了警告,然后便听船的另一侧有人叫道:「咦?这不是陈娘子的船吗?」接着就是五六个人一齐发出的怪叫声。

  我可不想让自己女人的春光落在了别人眼里,忙抱着玉珑躲在了船的阴影处,就听陈娘子泼辣的笑骂道:「叫什幺叫,难道老娘来不得这东山水道呀!陆猴子,上次是不是让你站着出去了你就觉得自己很光荣啊?」

  对面传来嘻笑声,接着有人学起了女子的叫床声,「我顶。」「哟~死猴子你顶死我了~看我夹。」

  那声音倒和陈娘子颇有几分相像,我心中好笑,手指顶在了玉珑的私处,那高潮的余韵并没有消散,花瓣依旧绽放着,我的手指一下子便钻了进去。

  我顶。

  玉珑娇慵的瞋了我一眼,头便搭在了我的肩上,腻声道:「爷就饶了珑儿吧,珑儿已经没力气了……让姐姐来伺候爷吧。」

  「怪不得你张百胜两下子就清洁溜溜了,原来是个阴人。」陈娘子毫不输口,看来她和这条船上的人很是熟悉。

  对面船上传来一阵哄笑,「陈娘子,老张不行,那就换我来服侍妳吧。」

  「换俺,俺的家伙又粗又长,保准让你舒服死。小武你那手指头似的东西戳戳屁眼还差不多,前面就留给俺吧。」

  「什幺呀!」玉珑瞋了一句,月色中我看到她脸上似乎多了一抹桃红。

  我嘻嘻一笑,手指从花瓣里拔出向后滑去。她一声轻叫,身子一摆躲了过去。

  我知道玉珑的脸皮薄,说起来她天性活泼,可到了床上反不如姐姐玉玲能放得开自己,转眼看玉玲虽然也是满脸的红晕,眼中却有些跃跃欲试的模样,便冲她一招手。

  「吵什幺!」那边船上突然传来一道喝声,那些嘻笑怪叫便渐渐没了,听这人道:「陈娘子,这几天东山水道可不太安静,你还是赶快回去吧。」话里颇有些关切的味道。

  「哟,是二哥呀。」

  陈娘子换上的另外一种声音真是又娇又媚,「这些日子你这没良心的跑到哪儿去了,害的我们娘俩茶不思饭不想的。你看,珠娘可都瘦多了。」

  那人干笑了两声,恰巧玉玲划水的声音有些大,那人突然道:「咦,水里有人!」

  「这人好灵的耳朵!」我心中念头一闪,知道不能再在水里呆着,示意玲珑姐妹别出声,整理了一下小衣,身子一窜便上了船舷。

  「好水性!」对面船上顿时传来了一片叫好声,我循声望去,不远处一艘大船的船舷上已经站了十二三个结实精壮的汉子,在这些汉子中间有意无意留出的一块空当里坐着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

  「这位小哥是谁呀?」老者眯着眼睛好奇的望着我,正如我好奇的望着他。

  陈娘子的船上挑着一盏灯笼,正照在我的身上;而那个老者虽然坐在桅杆的阴影里,不过借着月色,我还是把他看得七八分清楚。

  他该是陈娘子口中的那个「二哥」吧,这老者也和那些小伙子们一样精赤着上身,岁月似乎只是在他的脸上和肌肤留下了痕迹,而那身子却是健壮如昔。

  「他呀……」陈娘子看女儿爱娘正把毛巾递给我,灵机一动道:「他是爱娘的恩客,我女婿。」

  她一指那老者,笑道:「佟哥儿,这可是咱太湖上赫赫有名的一条龙孙二哥,你叫二叔吧。」

  「叫姐夫也成呀。」那边船上有个小伙子的一句话引来大家一阵笑声,珠娘随手把锅铲子掷了过去,然后幽怨的望了那孙二一眼。

  「二叔,」我一拱手,既然陈娘子这幺说,我只好把戏唱下去。

  「佟哥儿好象不是咱水上人家呀。」

  「二叔目光如炬,」我赞了一句,「小侄乃是采珠客,这太湖是初来乍到,还请二叔多多指点。」

  「有陈娘子指点你就行了,她面子比我孙二大。」

  他似乎并不吃我拍的马屁,「你说你是采湖珠的商客?我怎幺看着不像呀?」

  「二叔的船也不一般呀。」我展颜笑道。这孙二会不会是十二连环坞的人呢?

  我心中暗忖,他的船明显比其它的渔船大一号,吃水也深了许多,桅杆上设有瞭望斗,船首埋在水下的部分隐约可以看到一根巨大的木刺,若是打起水战,这绝对是件致命的武器。

  孙二眼珠一缩,却没再言语。旁边陈娘子似乎看出气氛有些不和谐,忙打岔笑道:「二哥,这东山水道的水贼又开始活动了吗?」

  我正在猜测那些水贼的来历,孙二旁边一人道:「二叔怎幺会怕那些毛贼?」

  孙二也摇摇头,「说了你一个妇道人家也不明白,还是快离开东山吧。」

  他话音刚落,瞭望斗里突然传来呜咽的号声,那些汉子们闻声极快的散开,转眼间五座巨帆已迎风而起,船舷处整齐划一的伸出八只大桨,却停在那里并没有划动,似乎在等待立在船首的孙二的命令。

  空气里顿时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息,倒是孙二依旧很镇定,还转过头来叮嘱陈娘子让她赶快离开。

  陈娘子似乎很是敬畏他,冲我满是歉意的一笑,便吩咐女儿起锚,向孙二那只船的侧后方驶去。

  「速度慢一些。」我吩咐陈娘子,又问这个孙二是什幺来历。

  「说起孙二哥来,故事可就多了。」

  陈娘子的话里颇有些自豪,望着远处渊停岳峙的孙二眼中泛起一股柔情,「他可是咱湖上最有名的一条龙,在我十几岁的时候他就闯出了名号,听说他水里的功夫全湖第一,就连东山水道那帮水贼都让他几分呢。」

  说话间,远处夜幕里几点亮光快速的接近,不一会儿便现出了船的轮廓。湖上的几天,我已经学会了如何来分辨一艘船的大小,看到相继出现的三条船,我不禁有些吃惊了。

  好大的船!已经可以断定这几条船决不是渔船,我脑海里顿时便想到了十二连环坞,后面已经上船换好了衣服的萧潇有些担忧道:「主子,是十二连环坞吗?」

  我没有回答,只是让四女全回到舱里。

  而这时从夜幕里又跃出两艘稍小一点的船来,和前面的三艘船汇合到了一起,船队越驶越近,立在最前头一艘船船头的两个汉子的脸也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大江盟总管柳元礼?再看旁边一人,个子不高却很结实,虽然没有五柳长髯,可也是卧蚕眉丹凤眼,与齐放八分相似,应该就是在牡丹阁见过的齐功了。

  「大江盟的动作好快呀,竟然连水师都已经调来了。」

  看旗舰上的旗号正是大江盟的明月大江旗,我虽然满心惊讶,可心情却是一松,转眼看其它四艘船上的船首同样各站着一人,都是些陌生的面孔,并没有齐放和魏柔的影子。

  「二哥一向可好?」

  大江盟的船队在孙二十丈前戛然而止。柳元礼随即拱手问候孙二,他圆脸上的神情看起来比对我的时候真诚了许多,显然两人早就认识。

  而随着他的问候,他身后十几个大江盟的弟子整齐划一的拔出了长刀,斜指星空。

  「好什幺好?还不是混口饭吃。」

  二哥并不在意大江盟给他的隆重礼节,没好气的道:「你小子发达了,也不来看看你二哥。」

  孙二虽然满口埋怨,语气里却透着欣喜,显然老友重逢,心中也很开心。

  「这不是来了吗?」柳元礼嬉笑道。

  「哼,带着这幺多艘战船来看我,怎幺,想和你二哥打上一架呀?」孙二笑骂道,「荷,连排帮的人马都到了,你小子来是为了东山那帮水贼吧?」

  我心中一动,排帮在杭州江园的时候就很支持大江盟,副帮主司空不群还与宫难等一道去了宁波,或许两派已经结盟了;再仔细看看后面两艘船上的旗号,果然不是大江盟的明月照大江。

  柳元礼摇摇头:「是十二连环坞。」

  孙二不再言语,因为他背着我,所以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不过他手上烟袋锅子火星一闪一闪的却陡然快了几分。

  我不懂水战,不过光凭柳元礼、齐功和五艘战舰就想去碰十二连环坞,显然是算准了尹观、高光祖一干高手并不在船上;倒是看孙二的模样,似乎他并不了解目前的局势。

  「二哥,东山的水贼为何这幺猖狂?湖区渔、珠两大商帮花费了那幺多银子武装自己也没能剿灭它,是何道理?二哥您恐怕比我齐三更清楚吧!」

  齐功虽然陪着笑脸,可话咄咄逼人,显然是在激将。孙二却笑道:「三爷,我孙二年岁大了,只希望平平安安的过生活,十二连环坞没惹到我头上,我也没必要跟他喊打喊杀的。不过元礼是我的老朋友,我就提个醒儿,前面葫芦岔子的浪头着实不小,行船可要当心。」

  柳元礼感激的点点头,「二哥我会小心的。」一挥手,「儿郎们,去葫芦岔子!」
第三卷 第十章
  大江盟的战船向西疾驶而去,湖上并没有风,可船上的旗帜却猎猎作响,片刻船身便消失在浓重的夜幕里。

  「爷,要跟上去吗?」玉珑的声音有些紧张。

  「等一等。」远远望过去,孙二的船帆正在变换着角度,船身也渐渐的浮起,似乎正在卸下什幺重物,不一会儿,十几支桨齐出,那船便箭似的朝大江盟舰队消失的方向驶去。

  「好快的船!」我一惊,忙吩咐萧潇四女替下了陈娘子母女四人,跟在了孙二船后。

  只是孙二操舟之法真是神乎其神,船帆不断调整方向,那船虽然走的不是直线,速度却越来越快,饶是四女运桨如飞,仍是越拉越远,孙二的船便渐渐从我的视野里消失了。

  「大姐,去葫芦岔子吧。」既然已经追不上了,我便让萧潇四女到一边歇息。

  短短一柱香的时间,四女俱是香汗淋漓,若是这葫芦岔子的路程不短的话,等到了那里,她们恐怕已经没有什幺战斗力了。

  陈娘子脸上的惧意已经渐渐消退,望着满脸好奇雀雀欲试的小女儿爱娘,她只剩下一脸的苦笑:「大官人要捉贼,倒是多派些人手呀!」

  「贼?还是以后再捉吧,我们只是看热闹去。」

  我知道一旦发生水战,陈娘子的乌篷船简直不堪一击,为了她们的安全,那战场还是离远一点的好,何况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春水剑派的灭门仇人大多在牡丹阁,湖上只是一些爪牙而已,既然有人替我收拾他们,我乐得静享其成。

  其实若不是因为齐小天和魏柔的关系,大江盟把十二连环坞杀的鸡犬不留才最好不过了,在除去了心中阴翳安安心心做无暇的玉夫人身上驰骋总比动刀动枪强上许多。只是现在却不能让大江盟太风光了,尹观和高光祖还是留给我自己吧。

  陈娘子安心的一笑,和女儿不紧不慢的摇着橹。

  著名的东山水道被十几个小岛分割的曲曲折折,或许因为水贼的缘故,大家都把船泊在了水道的边缘,越往西行船只越少,渐渐的连船上的渔火都看不到了。

  熄了灯的船象幽灵一般漂向未知的深处,和着欸乃浆声的是女人怦怦的心跳。

  「怕吗?」我躺在萧潇的腿上,怀里是微微有些发抖的玲珑。

  玉玲「嗯」了一声,「爷,不知怎的,以前就算和妹妹宿在荒山野岭的也没这幺心慌。」

  「那时候你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吗?」

  在目睹了春水剑派的灭门惨案后,她们也明白了江湖的险恶,不过富足的生活和身心的满足才是让玲珑珍惜自己生命的更主要原因吧。

  玉玲摇摇头,「以前总想着给宋师叔报仇,给孙师姐报仇,可现在心思好象都淡了。

  」旁边玉珑也随声附和。

  「女儿家本就不该行走江湖,」我微微一笑,「在家相夫教子才是女人的本分。」黑暗中我肆无忌惮的抚弄着玉玲。

  方才在水里被我逗起的欲火此刻又燃烧起来,玉玲身上的水靠便不见了踪影,温软的躯体伏在我身上,正努力把我壮大的分身一点点的吃进自己的身体。

  「主子不怕十二连环坞突然到访吗?」

  萧潇的眼里流露出一丝迷茫,从她的角度望过去,玉玲浑圆的玉臀正一起一伏,看得她心中一阵热浪汹涌,以前总是和主子演戏给别人看,此番看到这旖旎的一幕,才知道主子是多幺了解女人的心思。

  玉玲一头乌发遮住了她的脸,银牙咬住了我的肩头把动人的呻吟全堵在了喉间,只是她的动作越来越快,却让船都有些摇晃。

  「玉玲这小丫头还真疯呀。」

  看到渐入佳境的玉玲,萧潇不禁想起了七年前自己刚被主子宠幸的时候,连着几天片刻不休的缠绵以后,整个人仿佛是患上了肌肤饥渴症,离开了主子就觉得心无着落,只想干脆腻死在主子的怀里算了。

  这样的心境也不知过了多久,玲珑这俩丫头现在也是如此吧。

  看到玉珑的身子在主子的胳膊上蹭来蹭去,萧潇并不奇怪,奇怪的是原本呆在隔壁仓里的无暇轻手轻脚出现在舱口。

  虽然主子让大家忘掉她的身份,可她毕竟是玲珑的母亲……

  我正陶醉在玉玲新鲜的肉体中,可敏锐的六识告诉我舱口多了一个人,我知道那定是无暇,抬眼看萧潇的脸上果然露出一丝疑惑,胳膊一伸将萧潇的头搬向我的脸。

  一对素手将我的右脚轻轻捧起,接着两只脚趾便进入了一个温热的腔体,一条柔滑的舌头将它裹起,细细的吸吮舔弄着,一种异样的感觉油然而起,连我的分身都似乎又壮大了一圈。

  无暇真的很有潜质呀。这念头在我心头一闪而过,我已经感到了玉玲私处的剧烈收缩,她本已到了高潮的边缘,体内的感觉异常的敏锐,我分身的变化一下子将她带到了巅峰。

  当她从高潮的失神中清醒过来的时候,我的脚已经重新暴露在空气中。

  我知道无暇已经离开了,才意犹未尽的放开了萧潇,而萧潇的身子早已温软如棉。

  「主子,大战将即,还是饶了萧潇吧。」萧潇还守着最后一丝空明,见我的独角龙王依然怒目昂然,她讨饶道。

  「不饶!」我笑谑道,心里却知道萧潇说得没错,虽然是十二连环坞与大江盟的一场恶斗,可若是我真的袖手旁观,恐怕会在无暇和玲珑心里留下一丝阴影,「不能饶了十二连环坞这帮杂碎!你们都把水靠换上,咱今儿晚上要趁火打劫!」

  又走了半个多时辰,从一道水湾拐出,前面便隐约看到两座大岛,两岛相望的一侧是有如刀削一般陡峭的悬崖,像是一扇门束住了水道,就在陈娘子伸进头来说了句:「这就是葫芦岔子」的时候,突听里面传来「轰」的一声巨响。

  「是大炮!」那隆隆的炮声在寂静的夜空里分外震耳,陈娘子惊得手一抖,橹便打空了,珠娘三姐妹也乱了手脚,纷纷扔了桨挤进了我的船舱,似乎在这里她们才感到安全。

  听湖上隐约传来喊杀声,我知道孙二的情报真是准确之极,大江盟就在葫芦岔子和十二连环坞交上了火。

  「靠岸。」我指挥着萧潇四女将船划向方才路过的一座小岛,将船藏在莲花丛中,才带着四女下水游向葫芦岔子南边的大岛。

  一场云雨让玲珑的体力有些不支,我便放慢了速度,一段不算远的距离就费了一炷香的时间,中间又间歇的听到几声巨响。

  等到离岛子百步远的时候,才发现这岛子延伸到湖里的那一部分都是尖若刀枪的礁石,水又突然变浅,即游不过去也无法走过去,而岛子横卧在湖上在夜幕里竟一眼看不到头,也不清楚这岛子究竟有多大,我只好改变计划,横下心来,朝两岛之间的水道游去。

  出乎我的意料,葫芦口并没有守卫守护,似乎联军把所有的兵力都投入了战斗。

  进了葫芦口,里面已是杀声阵阵,火光冲天,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硝烟和血腥气。

  在南侧的一隅,一艘巨大的三层楼船上已是四处火起,桅杆被打掉了半截,旁边不远处三艘小艇正燃烧着缓缓下沉,而大江盟和排帮的两艘船也不见了踪影,在火光掩映下湖面上可以清晰的看到许多攒动的人头和随波起伏的尸体。

  大江盟剩下了三艘船围住了那艘楼船,十数支挠钩将楼船死死拖住,两边箭石齐飞,不时传来渗人的惨叫。

  这就是十二连环坞?那楼船颇有王者的气派,想来就是横行太湖三十载的十二连环坞了,看大江盟与排帮的联军明显占据了上风,十二连环坞的覆灭已是迟早的事情,我心中不禁涌起一股疑问。

  「太容易了吧!它怎幺就这样轻易的被大江盟给摆平了呢?会不会是十二连环坞的阴谋?」

  我凫起身子四下观看,两边岛子的悬崖上似乎并没有什幺异常,而身后的葫芦口也没有出现封堵出口的船只,就连孙二的那条船也不见了踪迹。

  联军人数上的优势很快便显露了出来,几排密如织雨的箭矢飞过,十二连环坞的远程攻击已经完全被压制住了,甚至大江盟还有余暇把箭朝我射了过来。

  不久听齐放一声断喝,几条人影从不同的方向踩着挠钩冲向楼船,借着月光,依稀能够分辨出就是柳元礼、齐功和先前站在船头的那几个人。

  与此同时,四五十名身着水靠的汉子跳入水中,奋力朝楼船游去,在弓箭手的支持下,两方很快都登上了楼船的船舷,与船上的人展开了激战。

  柳元礼和齐功如入无人之境,在分水峨嵋刺和长刀之下没有一合之敌,两人很快便消失在浓浓的烟雾里。

  而剩下的几人武功也颇为可观,在他们的带领下,大江盟很快取得了船上的优势。

  「去看看。」我顺手从旁边一个死去的大江盟弟子头上摘下一条绑带系在我自己头上,四女也照葫芦画瓢,让我们看起来就像是大江盟的弟子一般。

  途中遇到的几个十二连环坞的恶人都被无暇一一刺死,显然眼前的场景又勾起了她对十二连环坞的满腔仇恨。

  我随着一大堆人上了十二连环坞,大江盟和排帮的弟子在看到我头上的绑带之后都认为我是联手一方的弟子,我在打昏了周围几个混战的两方人马后在浓烟中把四女拉上了船。

  飞身上了二层,这里已是烟雾弥漫,就算是火焰将夜空照得火红也难辩敌我。只是宝悦坊的虎鲨皮水靠做的实在太薄了,四女被衬得曲线玲珑十分的抢眼,那些十二连环坞的人马才轻易的辨别出她们的身份,不过往往是在惊讶于四女曼妙曲线的的同时便被无情的刺杀。

  柳元礼和齐功哪里去了?在浓烟里人不可能停留很长时间,而三层已是一片火海,我在二层的船舱里快速穿梭了一个来回,并没有发现两个人的行踪,也没有碰上十二连环坞里那些成名的江湖好手,看船上的人越来越少,而大江盟联军的三艘战船开始缓缓的后退,我心中泛起一丝疑虑。

  这难道真是十二连环坞的疑兵之计?

  一阵呜咽的号声响起,大江盟弟子开始纷纷跳入水中游回自己的船上,我知道对十二连环坞的攻击已近结束,我和四女也跳入湖中,回头望了一眼慢慢下沉的那艘著名大船,便奋力朝葫芦口的方向游去。

  游出十余丈,才见齐功与柳元礼一人拎着一颗血肉模糊的人头从浓烟中纵身跳出,落在了大江盟接应的小船甲板上,看两人的衣衫被扯的七零八落,胡子眉毛俱被烧掉,样子颇为狼狈,可脸上却洋溢着一股成功的喜悦。

  齐功一扬手中的人头,高声道:「儿郎们,十二连环坞已经被我们打垮了!留守的花想容、杜其言也被我们杀了!我们胜利啦!」惹得联军弟子一阵欢呼,叫喊声回荡在葫芦岔子里,经久不息。

  「花想容死了?」

  说起来我进入江湖还是拜他和杨威所赐,在装模作样振臂高呼的同时我不禁回头看了一眼玲珑和无暇,两女是一脸如释重托的轻松快乐,就连无暇似乎也像是了结了一桩心事。

  那真的是花想容吗?

  玉珑笑道:「爷,我们也没见过他,不过看模样和师姐形容的倒是一样。」

  似乎是烧到了火药库,十二连环坞突然剧烈的爆炸,几声巨响后那艘大船断成了两截,很快沈入水中,大江盟的两艘小船开始穿梭在湖面上,有条不紊的清理着战场。

  联军的伤员连同战死者的尸体都被运回了大船,而那些侥幸从十二连环坞里逃生的恶人们大多没有逃过小船上掷出的鱼叉,就连死尸也要被鱼叉戳来戳去,我终于知道了大江盟为什幺短短十几年便发展成了威震江湖的大门派。

  尽管我们都带着铜制的吸管,可还是靠着那些死尸的掩护才躲过了大江盟弟子的眼睛。

  看水面上很久没有出现船的影子,我才小心翼翼的浮出水面,望着远去的船队和湖面上近百具死尸,我恍如隔世。

  是十二连环坞太弱,还是大江盟太强?我一时间摸不着头绪,不过看大江盟联军的船队已经快速通过了葫芦口,我知道就算十二连环坞有埋伏,此时也失去了攻击大江盟船队的最佳时机。

  「尹观白痴,难道高光祖也是个白痴不成?」我心中暗忖,抬眼却看到不远处的尸体旁一支竹管正缓缓的升起,旁边还有两支竹管露出水面一小截,我知道这定是十二连环坞的余孽,忙示意四女停下,五人像是五具尸体一般随波逐流。

  水面极快的探出一只脑袋,极快的四处张望的一圈之后,又沉了下去,借着月光,看得出那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人,相貌平平,却是一脸的机警。

  不一会儿,三颗脑袋一起浮出,甫一露出水面便贪婪的呼吸着新鲜空气。

  看到另外两人竟是一大一小两个女子,已经到嘴边的攻击命令又被我咽了回去。

  那两个女人容貌颇为秀丽,模样也很相像,显然是一对母女,母亲三十出头,而女儿看起来似乎只有十一二岁的光景。

  「爹,这是怎幺回事?」小姑娘的声音哆哆嗦嗦的,一脸惊恐的躲在母亲的怀里。

  原来这是一家三口。看那汉子忙作了个禁声的手势,然后就像湖上的野鸭一般叫了起来,三长一短的极有规律,可叫了半天,也没有听到响应的声音。

  那汉子的神色便有些不安,母亲紧张的问:「都死了吗?」

  「也差不多了,」那汉子阴沉着脸道。

  「那花堂主、杜堂主……」

  没等那女子说完,那汉子便满脸怒容的道:「花蝴蝶那淫贼他****死了最好,他小子不是个东西,连你都敢调戏,要不是老子打不过他,我早把他杀了!」

  又埋怨女人:「你也是,他不讲江湖规矩,你怎幺也不肯跟高门主讲?是不是看上那个小白脸了?!」

  女人怯怯的不敢回答,女儿缠住父亲,「爹,你就别埋怨娘了,娘还不是为了你,那花蝴蝶在尹门主那里多得宠呀!」

  这小姑娘耳闻目濡知道的事情还真不少,我心中一乐。那汉子悻悻然的骂了句:「呸!这个卖屁股的家伙!」

  心里有火,转眼似乎看到了我头上的绑带,满腔的怨气便要在我身上发泄,举着把尺二长的匕首向我游来。

  离我还有三尺远,我那对原本像是死鱼一般的眼睛突然放出慑人的光芒,那汉子吃了一惊,不过应变倒颇为迅捷,喊了声:「快逃!」身子突然一沉,眨眼便没在水中。

  逃得掉吗?我心中一哂,那汉子虽然在水中忽隐忽现的水性还算出色,不过在我眼里他的速度依然慢的很,在一剎那我只是有些惊讶这汉子的机敏,能在大江盟的眼皮底下逃得一命,又仅靠着我的眼神便判断出我的武功远在他之上,想必不是尹观那种白痴。

  那汉子一个猛子扎出去三丈远,回头一看自己妻女的脖子上已经横着明晃晃的分水峨嵋刺,犹豫了一下,把匕首一扔,反身又游了回来。

  和那汉子一脸颓然相反,母女两人脸上满是感动,妻子的目光里没有了对死亡的恐惧,却是满眼的柔情,让那张俏脸更加动人:「三哥,我真高兴!就算到了阴曹地府,我也要嫁给你,好好伺候你。」

  「太肉麻了吧。」看四女的脸上都流露出一丝同情,我知道这老小子还真赌对了。

  那汉子也看清楚萧潇四女的模样,突然一楞,「你……你们不是大江盟的?」

  「算你还有点良心,」我示意四女放开那对母女,两人很快和那个汉子抱在了一起。
第三卷 第十一章
  「小的隋礼。」

  知时务者为俊杰,那汉子看出我有饶他的意思,把妻女推开开始了坦白。

  不过「隋礼」是个江湖名人录里不曾收录的陌生名字,我便望了无暇一眼。

  无暇也是一头雾水,想来和我一样并没听说过江湖上有这幺一号人物。

  「你很有名吗?」看那汉子报出自己名号的时候脸上闪过一丝傲色,他妻子的脸上也颇有些荣耀,我知道这个隋礼虽然名不见经传,却很可能是十二连环坞的重要人物,便突然道。

  「小的怎敢,」听我口气不善,他眼里脸上又露出了乞求之色,连说话的声音都小了许多,「小的只是个无名小卒,杀了小的岂不污了大侠您的刀?」

  「我不是大侠,」我随口把他送来的那顶高帽扔进水里,「你也不是无名小卒,十二连环坞上百号人,活着的就你们一家三口,老兄你的本事着实不小呀。」

  隋礼消瘦的脸上露出尴尬的笑容,忙急着分辨道:「小的武功太差,上去了也是白给,再说怎幺也不能让老婆孩子白白送了命。」

  那小姑娘可能是看我生的俊朗,并不像个恶人,脸上恐惧之色渐渐褪去,此时突然道:「大哥哥,我爹是好人,你放了我们吧。」

  十二连环坞里还有好人吗?

  我忍俊不住,却看那小女孩稚气的脸上满是认真,似乎对自己的父亲充满了信心,弄的我蓦地想起了我的小妹来,心头没由来的一软,旁边玉珑也轻轻摇了摇我的胳膊,好象在替这一家三口求情。

  算了,虽然十二连环坞和我有不共戴天之仇,不过仇人只是尹观、高光祖几人,断不会和眼前这个隋礼扯上什幺关系,至于他究竟是犯了什幺罪、惹了什幺祸才躲进了十二连环坞,我并没有心情去管他,再说苏州府至今也没给我发过一两银子,我犯不着多管闲事。

  「你爹是好人,难道你家少爷是坏人不成?」我嘟囔了一句,问起了十二连环坞的情况。

  隋礼像倒豆子一样把知道的情况全说了出来,十二连环坞在三月间便整合成一个门派了,尹观与高光祖分别出任正副门主,下设潜龙、鹰击、虎杀、飞燕四堂,由巨灵神陈万来、阴司秀才李岐山、阎王钩乌承班和碧落黄泉严落碧四人各领一堂,乌承班死后则是花想容掌管虎杀堂。每堂有五六十个弟兄,精锐俱在潜龙、鹰击两堂。

  「况天绝对不是十二连环坞杀的。」隋礼斩钉截铁的道,「我们的第一个目标好象是春水剑派……」

  玲珑的脸上顿时浮起了一层怒气,我在问隋礼为什幺的同时也不得不安抚一下她们的情绪。

  看我把姐妹俩搂在怀里,隋礼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脸上颇有不解之色。

  「小的也不知道为什幺。」

  隋礼小心翼翼陪着笑道,倒是他妻子道出了原委:「好象是因为春水剑派平素极少和别的门派往来,实力又不算太强,尹门主就有意拿它练练兵。

  」

  说着还颇为感慨的道:「可十大门派哪个好惹呀!」

  春水剑派只是尹观用来练兵的对象?我心里一阵苦笑,不过这解释倒是合情合理,十二连环坞多年以来一直是个松散的组织,实力究竟如何,众人听不听号令都需要检验,春水剑派实在是个很好的试验对象。

  只是尹观和高光祖万没有想到凭空冒出个我来,让一个完美的偷袭变得路人皆知,最终让大江盟发现了它的野心。

  既然十二连环坞有心踏入江湖,怎幺对自己的近邻大江盟放松了警惕?

  提起大江盟,隋礼的脸上明显有些困惑,「大侠说的不错,前两天就听说大江盟的人马到了太湖,小的想是不是该避避它的锋芒了,因为我们有七八年没打过水战了——太湖里早就没有了对手,大家对打仗都有些生疏了。船上的实力也弱,只有花想容辖下的虎杀堂,而门主和其它堂主都在栗子镇的牡丹阁。可花想容和杜其言却接连不断的派人到处打劫,像是要告诉大江盟自己就在东山水道似的。」

  他望了一眼葫芦岔子里那些尸体,一阵苦笑:「原以为是门主的诱敌之计,看来倒是小的想错了。」

  这正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如此说来这个隋礼倒真有些头脑。我问尹观平素怎幺和船上联系,隋礼说了句「是信鸽」,脸色却是一紧,若有所思的道:「好象有两天没看到鸽子了。」

  我恍然大悟,我总觉得大江盟的船队来的突兀,原来还有一路人马在对付牡丹阁里的尹观。

  「那该是大江盟的齐放父子吧。」我心里暗忖,隐湖实力虽强,却没有足够的人手,在这种大规模混战中充当不了主攻手。

  而以齐放的老辣,首先想到的恐怕就是如何封死牡丹阁的进出消息,就算是尹观和高光祖发现诱敌计划无法实施,也没有办法将命令传给远在东山水道的花想容,结果被大江盟各个击破。

  「尹观和高光祖现在恐怕也陷入苦战了吧。」这念头在我脑中一闪而过,我真该留在栗子镇才是,花想容这样的小角色并不值得我跑一趟,心中便有些懊悔,既然已经猜到大江盟可能要对十二连环坞动手,就该想到在牡丹阁毕其功于一役对大江盟的巨大吸引力。

  都是魏柔这个贱人!

  我知道我的判断发生了错误有一大半是因为齐功在牡丹阁对魏柔的那句话,「魏仙子,牡丹阁真是十二连环坞的地盘吗?」原以为大江盟不过是配合魏柔的行动,可大江盟却是审时度势,兵出神速,从而把整个事件的主动权掌握在了自己手里,隐湖没准儿已经沦为配角了。

  「滚吧。」我没好气的对隋礼喝道,「别让我再看见你!」说罢一挥手,隋礼一家三口便仓惶西去,而我则带着四女朝葫芦口游去。

  等隋礼一家就消失在了浓浓的夜色中,我突然停了下来,萧潇笑道:「主子,婢子还以为你没看到呢。」

  无暇和玲珑一脸的迷茫,玉玲忙问:「萧潇姐,你看到了什幺?」无暇也轻皱蛾眉,疑惑的瞥了我一眼。

  「隋礼一家人不简单呀!」我说道,心里却暗叹,无暇乃是春水剑派的掌门,江湖经验竟不如萧潇,春水剑派不被十二连环坞灭掉迟早也会被其它野心家吃掉,还是安安心心做我的女人现实一些呀。

  「隋礼的武功不高,可他知道十二连环坞许多机密,想来不是个小角色。再说,他女儿临去时脸上曾经闪过一丝得意之色,显然是觉得自己骗过了主子的眼睛。」萧潇解释道。

  玲珑一脸敬佩之色,玉珑埋怨自己说我怎幺就没看见?萧潇便取笑她说那时她在我的怀里,光想着主子的怀抱怎幺这幺温暖,哪里还顾得上看那个小姑娘?

  说得玲珑追着萧潇一阵乱打,倒是无暇乘隙游到我身边,小声问:「爷,跟下去吗?」

  「跟!」

  我边说边递给她一只胳膊让她扶住休息一会儿,她和玲珑的水性与我和萧潇相差很多,师父曾经在瘦西湖里练了我和萧潇整整一年,现在看来那时候每个时辰的苦练都有了回报。

  无暇拋过来妩媚的一瞥,将身子紧紧贴在了我的胳膊上,薄薄的虎鲨皮水靠遮不住她肉体的丰腴,让我有些心猿意马,便用胳膊肘顶在她胸前蹭来蹭去。

  无暇轻轻「吁」了一口气,看萧潇和玲珑围了过来,身子一翻,往葫芦口相反方向游去,一只玉足有意无意的撩过我的下体。

  这丫头还真会逗人呀。虽然我知道她比我大八岁,可当她融进无暇这个角色的时候,她真的就像是双十年华的少女。

  往西游了不长时间,便隐约看到了三个时隐时没的脑袋,我并不担心隋礼会看到我们,以我六识的敏锐尚且看不真切,隋礼绝对不会发现还有人暗暗跟着他们。

  葫芦岔子像是两个岛子围成的葫芦,葫芦口在东,而葫芦底在西,隋礼三人眼看把葫芦游了个对穿,却突然停了下来,四下张望了一阵,折向南去,似乎是要上岸。

  我一摆手也折向南面,这里比隋礼距离岸边近的多,在礁石和灌木的掩护下先登上了岛子,然后在一片茶树林中向西南快速掩去,等隋礼上岸的时候,我和萧潇四女已经在他们上面十丈远处埋伏下来。

  「累死了~爹,歇一会儿吧。」女儿一上岸便瘫在了地上,而隋礼夫妇看起来也好不到哪儿去。

  隋礼朝葫芦口方向望了一阵,也一屁股坐在了女儿旁边,「****,总算把那小子给骗过去了。」

  拍了拍女儿的脸蛋,笑道:「还是我姑娘机灵呀。」

  「他傻才是真的,只可惜了那张俊脸,倒和花蝴蝶一样是个绣花枕头。」虽然看不清她的脸,不过远远听来,那小姑娘的声音里早没有了稚气,反倒有些妖媚,和李六娘颇有几分相似。

  玉珑轻轻在我耳边笑道:「爷,这小丫头倒会演戏,几乎把爷都给骗了。」

  骗我?她还差点。

  却听隋礼教育起女儿来:「宝儿,千万别小看了此人!那小子只不过是因为你爹武功差才放松了警惕,能从尹门主、高门主手里活生生的把人救走难道是花蝴蝶那瘪三能办得到的吗?!」

  又低低叹了一句,隐约像是在说:「武功?难道武功高就……」后面的话已经细不可闻。

  咦,隋礼竟然看破了我的身份?我这才真有些吃惊了,他竟丝毫没有表现出认识我的样子来,心机之深真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萧潇四女也满脸讶色,就听那小姑娘惊讶的叫道:「爹,你说他是王动?!」

  看来我的大名在十二连环坞还真是妇孺皆知呀。我心念电转间,就看女孩摇着父亲的胳膊道:「真是他吗?他那幺年轻,武功怎幺会那幺高?那对双胞胎是不是玲珑双玉?看起来她俩和王动很亲热,想来她们师兄妹早就有一腿了吧?另外两个女人又是谁呢?」

  我心里一阵惊讶,这女孩从父亲那里得到了提示便立刻分析出了玲珑的身份,显示出她聪颖的智能;那对眼睛也很毒,竟看出了我们之间的亲密关系,只是与她年龄极其不符的词语从她嘴里迸出让我觉得有些匪夷所思,「这丫头片子从小受的究竟是什幺样的教育呀!」

  「春水剑派二百年没有男弟子,王动若不是和玲珑有特殊关系,玉夫人岂会破例?他也不会冒着生命危险去救玉夫人。」

  隋礼几句话便让我知道了江湖是怎幺看待我和春水剑派之间关系的,不过我并不在意,玲珑是我的女人,这消息早晚会在江湖上传的沸沸扬扬。

  「先别不管他了,宝儿。」隋礼转头对妻子道:「虽然十二连环坞在葫芦岔子只折了花、杜二人,可依我看,门主他们也凶多吉少。哼,说起来还是王动那小子提醒了我,我说这两天怎幺没有门主的指令呢,八成是叫大江盟截了去了。」

  女人一听惊慌的问今后怎幺办,隋礼沉吟了片刻,「十二连环坞真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呀!尹门主一介莽夫,高门主看似聪明,却是大愚若智,这里怕是呆不得了。」

  他停了话来,仰头望着星空,半晌才接着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大江盟的齐放当得上雄才大略四个字,大江盟该是个理想的栖身之所,可惜高门主对咱有恩,大江盟是绝对不能去了,而能与之抗衡的只剩下慕容世家一家。」

  他抬头往上望了一眼,嘴角扯出一丝冷笑:「十二连环坞历年珍藏近三成在葫芦南岛,咱们就用上一部分做晋身之阶吧。」

  我原本想揭穿他的真面目,此刻心头却蓦地一动,大江盟若真的把十二连环坞灭了,是不是也太风光了?

  在这样的风光下,齐小天岂不是光彩照人?给它培养个对手对我来说应该更有利吧,这个隋礼看起来头脑清晰,给慕容千秋那胖子当个参谋什幺的也是个不坏的主意。

  隋礼又歇息了顿饭功夫,才拉起妻女朝岛上走来。

  等他们越过了我埋伏的地方很久,我和四女才远远的辍在他们身后。

  翻过一道小山坡,山坳里依稀可见几间瓦房掩映在树丛中,隐约听见女孩问父亲:「爹,这不是咱住的地方吗?」

  瓦房里看不见一丝灯光,而隋礼毫不犹豫的走过瓦房旁的一片空地,显然他知道屋子里已经没有什幺人了。

  那片空地的中央耸立着一个一人多高的石刻,却是一个官吏模样的汉子腆胸迭肚的望着远方,看样子似乎是湖神了。

  「在这儿?」女人看丈夫在湖神四周踱来踱去,不时掐指算着什幺,便好奇的道,「咱出次湖便到这里祭拜一次,我怎幺看不出它哪里能藏着东西?」

  隋礼没有理她,沉思半晌,站在了湖神前,朝着湖神目光的方向望去,远处是片茶林,并无奇特之处。

  他足足望了一刻钟,嘴角蓦地扯出一丝笑容,飞奔进了屋子,等出来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一把大斧。

  「当」的一声,隋礼一斧子把湖神脑袋砸下来的同时自己也被震的翻倒在地,等他爬起来的时候,妻子已经爬上了湖神的肩头,手上多了些亮晶晶的东西,在皎洁的月光里泛着柔和的光芒,正是一把珠宝首饰。

  「三哥,你真聪明。」女人看丈夫的眼神中满是钦佩,女孩也似乎忘记了浑身的疲惫,雀跃着接过母亲手里的饰品戴在身上,然后跑到隋礼跟前笑问道:「爹,我漂亮吗?」

  那女孩的脸上重新现出的童真让我在这一剎那有种温馨的感觉,我摇摇头把这种感觉赶走,再看隋礼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

  他让女人进屋取来几只包袱皮铺在了地上,从石像的脖颈处将十二连环坞多年积攒下来的珠宝取出,分门别类的放在不同的包袱皮上。

  隋礼看起来对珠宝很有研究,那些放置在一起的珠宝几乎有着相同的价值,等到他女人两手一滩示意里面再也没有东西的时候,我大体估算了一下,这些珠宝的价值应在七百万两银子以上。

  十二连环坞还真有家底呀,如果这里真的只是它财产的三成,那它岂不是拥有超过两千万两银子的资产!

  怪不得尹观、高光祖蠢蠢欲动,有这幺多钱真的可以好好干一番事业了。

  「便宜了慕容千秋那个死胖子。」看隋礼把最值钱的那批珠宝包裹好,我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不过想起苏瑾乃是他旗下听月阁的红清倌儿,心中便释然,「就算少爷给苏瑾的开苞缠头吧。」

  隋礼把剩下的首饰包好,在远处的一棵茶树下将它仔细埋好,然后背着那些最值钱的珠宝按原路返回。

  我远远望着他们下了湖,才转身来到那棵茶树下,将包袱取了出来。
第三卷 第十二章
  「大官人怎幺去了这幺久?!」

  在陈娘子的埋怨声中乌篷船快速驶出了东山水道,在外面不远处停了下来,陈娘子母女担惊受怕的大半夜,此刻已是困倦之极;而萧潇玲珑在水里呆久了,乏的倒在舱里就睡,就连我都累的有些脱力了。

  看萧潇玲珑睡梦中安祥的脸,我心中涌起一股柔情。

  天香楼李玉那对勾魂夺魄的眸子、闻香院孙碧那双天地回春的素手已经渐渐在我的记忆中淡去,我的脑海逐渐被萧潇玲珑的一颦一笑所填满,当然还有……

  累了吧,奴婢给爷揉一揉,无暇娇媚的声音轻轻在我耳边响起,一对柔荑温柔的搭在了我的肩头。

  虽然因为心理上的阴影,无暇在面对敌人的时候发挥不出真正的实力,可她的内功却没有减少半分;百晓生的江湖名人录也不是凭空杜撰出来的,排名十三的高手果然与众不同,同样是折腾了一晚上,无暇的精神就比萧潇玲珑强很多。

  我顺势躺在了无暇怀里,享受这来之不易的温存。

  「爷,为什幺要放走隋礼呢?慕容世家的口碑可比大江盟差太多了。」

  我当然知道,虽然他们都是贩私盐出身的,可大江盟相当照拂在江上河上讨生活的穷苦百姓,平素扶危济困、修桥补路的好事做了不少;而慕容世家包娼设赌、穷侈极奢,甚至还有传言说他拐卖人口,在江湖朋友眼里,那是一个白道一个黑道,好坏分明。

  「江湖传言不足为信,慕容毕竟是乡亲,何况还和我有些交情。」我和慕容千秋的交情多半是因为苏瑾,苏瑾是听月阁的头牌而慕容千秋是听月阁的老板,老板要保持苏瑾清纯玉女的形象,而我却要得到她的身心,一场较量的结果虽然是我胜了,可慕容也没有失败,因为苏瑾一直不肯离开听月阁安安心心做我的女人。

  对那些风流韵事我并没有丝毫隐瞒,无暇也知道我生性喜爱女色,听了便只是笑笑,「爷,恐怕不光是看在乡里乡亲和苏瑾的份上吧。魏柔,是不是因为魏柔?」

  「你脑筋转得倒满快的嘛。」

  女人似乎一碰到这种事情,心思便变得细致而又机敏,和沙场征战的时候便截然不同,「不光是魏柔,我的目标是整个隐湖。」

  「隐湖就隐湖吧,谁让都是爷的……」无暇的话说了一半便停了下来,一双玉手在我周身游滚,手过之处着实舒坦无比,而袖笼带过的阵阵幽香也让我深深陶醉。

  过了半晌,她才道:「若是十二连环坞真的灭亡了,江南就再也没有能和大江盟相抗衡的门派,而长江上的排帮又倒向了大江盟,慕容世家的日子恐怕不会好过了。」

  「慕容不会坐以待毙的。」那死胖子韬光隐讳的功夫比我都深,和他认识了十几年,竟不知道他身怀绝技,他暗地里究竟能搞出多少花样来恐怕没人会知道。

  再说大江盟有没有过江一战从而一统江湖的想法还未为可知呢,我也犯不着替他担忧;即便是有,以慕容世家的财力而言,这一战打下来谁输谁赢只有天知道了,慕容千秋那只老狐狸总不会像尹观和高光祖那两个白痴放着大把的金银珠宝而不知道怎幺去用吧!

  想到金银珠宝,我一下子记起殷二姑娘来,这些日子也不知道宝大祥的运作正不正常,资金能不能周转开?她的对手霁月斋那幺强大,她是不是还有信心支持下去?

  望了一眼扔在一旁装满珠宝首饰的包袱,「看来,十二连环坞的这些不义之财送给她没准儿能让宝大祥迎来转机。」我暗忖道。

  「等太湖事毕,和爷一齐回趟扬州。」离开沉园的日子太久了,五位师娘该惦记我了,再说我娶了玲珑姐妹,总要让几位老人家看看。

  而另一个原因却是为了殷二姑娘,慕容家并不经营珠宝首饰,隋礼若是没改变主意,那时想必已经投靠了慕容,他手里的珠宝需要出手才有价值,这样的好事我怎幺也要帮宝大祥联系一下。

  无暇的手蓦地停了下来,脸上有些羞涩,扭捏道:「是不是要去拜会五位师娘呀?」

  「害怕呀,丑媳妇才怕见公婆,你那幺温柔可人,怕什幺?!」

  无暇的脸上顿时浮出一层喜色,也不知道是因为我夸她,还是听我定下了她的身份。

  其实在我心中,我并不在意她与玲珑之间的关系,也不在乎别人会怎幺看我,我只知道她现在是无暇,而无暇已经是我的女人,她的身份只能增加我的快乐。

  倒是她自己不时为了她的身份而困扰,无论是作为表姐的无暇还是作为母亲的玉夫人。

  望着在我胸前移动的藕臂,那对双龙戏珠镯在月色里发出奇异的光芒,我伸手把玩了几下,笑道:「李宽人送来的那对乳环和这镯子正是一套,等回苏州的时候,就戴了吧。

  」

  就算是在夜里我似乎都能看出她脸上腾起的那片红云,她的眼睛一对上我的目光便羞的立刻垂了下去,可嘴里吐出的温顺话语已经把她的心思完全暴露了出来。

  「奴婢听爷的。」

  我扎扎实实的睡了一个好觉,既然大江盟动上了手,牡丹阁那里我早去晚去便无碍大局了。

  等我换了装束以李佟的面貌悠然出现在秦楼、牡丹阁相峙而立的那条街上,这里就像什幺事儿也没发生过似的,进进出出两家妓院的人们和我一样的悠闲自得。

  「恭喜公子。」李六娘笑语盈盈,而躲在她身后的庄紫烟则是满脸娇羞,全然不见了顽皮神色,显然六娘要兑现诺言了。

  「这幺说,十二连环坞真的被大江盟吃掉了?」虽然我知道喜从何来,心里也早有准备,可这个消息毕竟还是震撼人心。

  想当年快活帮全帮覆没,少林武当两派折了不少好手都没撼动十二连环坞的基业,今朝竟被大江盟一举摧毁,真是胜败两重天呀!
作者: qdlee    时间: 2003-3-4 16:27:45

「是隐湖、大江盟、排帮三派联手,昨晚突袭了牡丹阁。」

  六娘笑道:「十二连环坞以短击长,焉能不败!听说尹观被齐放一刀斩下了头颅,而高光祖则死在隐湖辛垂杨的剑下,十二连环坞的其它高手只跑了阴司秀才李岐山一人,其它全部被斩于阵上。可以说十二连环坞已经不存在了。」

  听说?恐怕是亲眼看到的吧,秦楼十有八九暗中派出人马助了联军一臂之力。

  而尹观和高光祖的功夫我都领教过,竟双双战死,由此可见齐放和辛垂杨的实力着实非同小可。

  不过听隐湖出动的人马竟然不是魏柔,我心头不免一楞,在牡丹阁那晚之后,齐小天和魏柔就失去了踪迹,不会是因为中了金风玉露散而真的笨到了用阴阳相济来解毒吧?

  「十二连环坞那条大船也被大江盟击毁了,留守的花想容、杜其言也死在齐功和柳元礼手里。」

  想到魏柔,我心里难免有些莫名的苦涩,但还是把昨晚发生在葫芦岔子里的战事叙说了一遍,六娘脸上的笑容更盛,「所以要恭喜公子。」

  转头唤紫烟道:「丫头,还不快过来见过你主子?」

  「六娘真是个爽快人呀!」虽然我心里有些无功受禄的感觉,可我还是受了紫烟的三拜,这丫头一身媚骨,又有六娘这样的名师指点,定是不可多得的尤物。

  不过既然六娘这幺痛快,我也有心提醒她一句,同时也想试探她一下。

  「六娘,十二连环坞覆灭当然是件好事,不过江湖的均势也就不复存在了,大江盟借此东风定然会得到迅猛的发展,武林何去何从,恐怕就在它一念之间。我看牡丹阁并没有关闭,是大江盟尚未倒出手来处理它,还是有心进入这个行业,六娘可要看仔细了。」

  六娘脸上现出赞赏的表情,笑道:「公子所虑甚是,六娘记下了。」

  转眼看紫烟道:

  「虽然这丫头已经得归公子,不过我这里缺少人手,公子可否暂时割爱,让紫烟再帮我一段时日?」

  我一阵苦笑,六娘真是个聪明人,用我的话把我的嘴堵上。不过,她支撑秦楼的目的是什幺,难道仅仅是为了(违反规定=删除帐号!!!)(违反规定=删除帐号!!!)(违反规定=删除帐号!!!)(违反规定=删除帐号!!!)吗?如果是的话,她无儿无女的,赚来的钱都用到哪里去了?

  「六娘,栗子镇真的这幺让你留恋吗?秦楼,即便拿到苏杭也是一等一的风月场所,偏安于一隅是不是太委屈了?」我突然问道。

  「栗子镇很好呀,」六娘似乎早料到我会问这个问题,很快回道:「这里山清水秀,物美人丰,何苦到城里跟人钩心斗角的讨生活?」

  「这里也不安宁。再说,六娘就忍心让紫烟姐妹这幺出色的人物沉沦在那些五六七不懂的渔贩子手里不成?」我并不相让。

  「她们会有一个好归宿的,紫烟不是得归公子了吗?」六娘笑道,脸上却若有所思。

  紫烟看看我又看看六娘,突然道:「娘,不如您就搬到苏州吧,那样女儿也能常看到您老人家。」

  六娘没有搭言,却看得出她颇有些动心。我看在眼里,心中却是一动,虽然十二连环坞已经灭亡,可师父的遗命并没有完成,隐湖才是我踏入江湖的真正目标,可若是像六娘说的那样来征服隐湖,就如同征服整个江湖一般,因为毕竟隐湖在江湖上拥有崇高的地位。

  一时间我也拿不定主意,不过一个念头却渐渐在我脑海里变得清晰起来,原本只是想试探一下六娘,她手下有梅流香、白秀这样的江湖好手,会不会想乘十二连环坞灭亡之际称霸太湖;此时我倒觉得如果她没有野心的话,不管我想怎幺去征服隐湖,她都会是一个好帮手,而孙妙、高七若是能有秦楼这样一个栖身之所,行事也会更方便。

  「紫烟说得没错,不如我和六娘合股在苏州再开一家秦楼……」

  我笑道:「我可是个风月场的老手呀,我的眼光加上六娘的功夫,秦楼定会无往而不利吧。」

  紫烟啐了我一口,六娘却微微一笑道:「公子且容我想想。不过,苏州无论如何我都会去一趟的,届时如何找得到公子?」

  我一楞,苏州去哪儿找李佟这个人呢?六娘她真是个厉害角色,我知道李佟这个身份已经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便哈哈笑道:「六娘,请恕在下失礼,李佟本是假名,只是为了行事方便。」

  我一挥折扇,上面正是老师阳明公的手笔,「在下姓王名动,草字别情,乃是春水剑派门下弟子,现为苏州巡检司巡检。」

  「怎幺做起了捕快?」六娘嘟哝了一句,笑道:「早在公子说出天魔销魂舞和天魔吟的时候,我就猜你十有八九是春水剑派那个王动了,除了魔门自己,恐怕只有春水剑派才知道魔门这两样绝艺,就连少林寺都不知晓。这幺说,你见过玉夫人?」

  见我点头,她轻轻皱了一下眉头:「玉夫人肯收你为徒,真是出人意料呀,」可能看我一脸坏笑,便问:

  「是不是你娶了玲珑姐妹?」

  我连玉夫人一齐娶了,心中暗忖,脸上却露出佩服的神色,「六娘好眼力。」

  六娘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玲珑双玉是江湖有名的侠女,倒被你娶到了手。」

  瞪了我一眼,「你可别让紫烟受了委屈,不然仔细你的皮。」话虽严厉,眼中却满是疼爱之色。

  「我敢吗?连梅流香都站在门口替她守门,她面子多大呀!」一把拉过紫烟,把她搂在怀里,她挣了两下没挣开,便使劲掐了我一把。

  我一呲牙,笑道:「六娘,这些日子你可得管教管教她,如何伺候自己的主子。」心中却是奇怪,甫一见面六娘就对我青眼有加,难道仅仅是想给紫烟找个美满的归宿吗?

  把苏州的地址告诉她,想起要回扬州一趟,便和六娘约好了时间,一个月后在苏州相见,届时她会把秦楼是否迁址告诉我;而若是她那时无法成行的话,定是因为大江盟旗下的牡丹阁,我也会再赴太湖来助她一臂之力。

  离开秦楼的时候阳光明媚,望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我心里也十分安祥,除去了十二连环坞,我终于可以安安稳稳的睡觉了,隐湖实力虽强,可它毕竟是名门正派,总不会半夜三更派杀手来搅乱我的美梦。

  穿过繁华的栗子镇,远远望去,湖天一色,陈娘子的乌篷船就像是融进了画里,船头不知是玉玲还是玉珑悠闲的濯着双足,而不远处的水中,萧潇正如浪里白条一般在湖中忽隐忽现。她们似乎都已经忘记了昨天葫芦岔子里的那场血雨腥风,不过,这不正是我所希望的吗?

  走喽。我健步如飞登上了船。

  是该离开太湖的时候了,这里的一切都是那幺的顺利,我真希望能把这好运一直带到我征服隐湖的那一天。

  「隐湖!」我脑海里浮现出魏柔恍若神仙的背影,「我来了。」

  注一: 下杀人香即洞庭碧螺春,康熙以下杀人香名不雅,遂更名。
??「爷,为什麽要来这里呀?」站在应天府王老实米行的朱红大门前,无暇与玲珑姐妹一脸迷茫。

??离开太湖,我带著萧潇四女先回到了应天府,二老都惦记著抱孙子,现在总算能让他们看到希望。家里人很快就接受了玲珑,母亲更是希望我把萧潇与无暇一齐娶回家,倒是父亲偷偷跟我说,玉玲玉珑温婉可人,乃神仙中人,做妾会不会委屈了她们?我好说歹说才让他老人家放下了心。

??父亲虽是老实人,却是个明白人,在师父要收我为徒的时候,就立刻看到了铺在我面前的那条金光大道。他毅然离开祖祖辈辈生活的故土,忍受著思子之苦,全是为了我。望著日显苍老的他,我知道该为他做点什麽了。

??我在玲珑身上驰骋著,姐妹俩不知死了几回,可我依旧征伐不断,直到把生命的种子播撒在玉珑身体的深处。

??「玲珑睡了吗?」萧潇听屋里出来轻柔的呼吸声,转头问躺在浴桶里的我,明亮的眸子里闪动著一丝笑意,可转瞬间又充满了懊丧,我知道那是因洛u迨W她的月事如期而至了。

??「萧潇,日子长著呢,奶会给爷生他七八个儿子的。」

??话音甫落,门外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似乎是听到了屋子里的说话声,脚步突然一缓。

??「是无暇姐姐吗?进来吧。」萧潇发话的同时嗔了我一眼。

??萧潇心细如发,我知道瞒不过她。其实我并不是瞒她,瞒的只是玲珑。玲珑初嫁,心思都在我身上,对其他的事情不闻不问,竟没有看出无暇的变化。

??看到我赤裸的身躯,无暇的脸上渗出一丝红晕,目光下意识的一躲,却被萧潇抓了个正著,见萧潇的眼中露出笑意,她更是红霞满面,连动作都变得不太自然。

??我知道萧潇已在无暇和玲珑心中树立起了权威,虽然她并没有名分,可我的宠爱却是一堵厚重的靠山,加之她聪颖的脑瓜每每会让她在不经意间显露出她在我心目中的地位,却又处处与人无争,很快就让母女三人即爱且畏。

??「这麽晚了,是不是有要紧的事?」我有心引开话题。

??无暇「嗯」了一声,飞快的瞄了我一眼,道∶「爷,见到老爷子,贱妾突然想起一件往事来。」

??「该叫公公了吧。」我随口调笑了一句,心中却是一紧,应天府是春水剑派的根据地,是不是得到了什麽不利於父母的消息?便问无暇。

??无暇不肯反驳我的那句调笑,眼中倒是因为我闻弦歌而知雅意,所以流露出一丝敬佩来,「那该是五年前宁王宸濠刚起兵作乱的时候,」无暇回忆道,「一时间南京震动,许多米行粮商乘机囤积居奇,是、是┅┅」她偷眼看萧潇正忙著给我搓背,便带出了一声细不可闻的「公公」。

??「他老人家将米行的所有存粮平价售出,救了不少穷苦人家的性命,连我们和慈心庵都受惠良多。」

??我知道父亲的米行能有今天的规模,倒有一半是五年前那桩善举的功劳。宸濠反叛平息後,大家记得父亲的好处,米行便进入了发展的快车道,不过听无暇的口气却好像另有隐情,我眉头不由得轻轻一皱。

??「爷你恐怕有所不知,应天府是我大明两京之一,城内向来没有帮派势力敢明目张胆的活动,大江盟分舵徧布江南,可在应天却没有立锥之地;贱妾也是以行医洛uW才得以立足应天,不过,大的商家背後却多多少少有著帮会的影子。」

??哦,是不是父亲大人的善举挡了别人的发财路?我隐约猜到了无暇话里的意思。

??「是呀。跟爷说话真省气力。」无暇笑道,「当年应天最大的米行廪实行背後的靠山就是漕帮,漕埙ub替朝廷运粮之际顺便为廪实行提供上好的粮谷,宸濠作乱时,廪实行原本想大赚一笔,不料粮价却被公公平抑了不少,虽然那时候公公对市场的影响不像现在这样大,可也著实让廪实行少赚了许多银子。记得好像漕帮和廪实行曾扬言要报复,到头来却是廪实行一夜之间倒闭。」她轻笑一声,「爷,那该是舅舅任前辈的杰作吧。」

??「是吗?」我有些惊讶,这倒是我不曾知晓的往事,父亲和师父都没有提起过。想想那时候我正和苏瑾打的火热,心中不免涌起一丝愧疚。

??「漕帮并没有什麽了不起的,」萧潇边说边把毛巾塞进无暇手中,在她耳边小声笑道∶「无暇姐,叫了好几声公公,总该伺候伺候爷了吧。」

??无暇啐了她一口,却依言替我搓起了後背,道∶「可是今年端午节前,廪实行突然死灰复燃,後台却换成了大江盟。」

??我心情一松,虽然大江盟算不上什麽白道,又因为齐小天和魏柔的关系我也很不喜欢它,可它行事总算光明磊落,我不用担心父亲会被江湖人所打扰,而父亲诚实稳重的经商之道加上沈园庞大的资金支援,在商业上可说是立於不败之地。倒是无暇的话让我蓦地想起宝大祥来。

??「无暇,奶久居应天,可知道宝大祥的底细?」无暇这时已经转到了我的正面,细心的擦拭著我的每一寸肌肤。天气闷热,她额头已布满了细小的汗珠,连月白纱衣都被香汗打湿,紧贴在肌肤上,越发显得曲线玲珑。一泓碧水遮不住我怒目圆睁的分身,看得她白皙的脸上满是红云。

??「爷真问对了人,」无暇浅笑道,「殷家大小姐体弱多病,一直是贱妾替她调理身子,直到四年前宝大祥的总舵撤离应天。不过我每年还要去两次杭州给她诊脉。」

??「奶和宝大祥竟有这麽一层关系,洛u鞲ㄕ香{H而玲珑又怎麽不认得殷二姑娘呢?」我一皱眉,玲珑进门之後,我便把宝大祥和殷二姑娘的事情告诉了她们,想来无暇也该知道我对宝大祥的关注了吧。

??无暇期期艾艾的说不出话来,旁边萧潇捂著小嘴笑道∶「爷,无暇姐怎麽敢议论未来的主母呢?爷要再不问,无暇姐恐怕要憋死了。」羞得无暇一阵乱打。

??「宝大祥没有江湖背景,所以不希望和江湖扯上关系,贱妾也就没告诉玲珑。」无暇宛宛道出殷家的故事,原来殷家本是做官的,因为靖难一役罢官回乡後专心经商。等到了殷老爷子这一辈,兄弟三人都是经商的好手,很快做大了生意,宝大祥一跃成为了江南第一大珠宝行。不过三兄弟膝下凋零,老大老二俱是无後而终,老三也是到了中年才由妾室生下三女一男。

??「殷宝亭,宝亭┅┅」殷二姑娘的名字在我齿间回荡。无暇的话让我放下心来,我并不希望自己未来的妻子和江湖扯上什麽干系,看到霁月斋的经营手法,我甚至希望她不是宝大祥的少主人,「是我的那个连襟真的挑不起宝大祥的重担,还是殷老爷子不肯把生意交给外人?」
作者: qdlee    时间: 2003-3-4 16:29:22

?「殷老爷子是个开明的人,只是柳澹之乃是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又只知道死读书,不像宝亭二小姐那般精明过人,因此老爷子才把宝大祥交给了二小姐打理。不过┅┅」无暇微微一笑∶「那书呆子和宝仪大小姐倒是天生的一对。」

??「少爷我还是个书生呢!」我随口发了句牢骚,心中却暗忖道,宝亭半个月前便到了应天,不知此时还在不在?

??「知道啦。」无暇的眼角眉梢隐约流淌著一股春情。

??旁边萧潇问我是不是去一趟宝大祥的应天分号,我摇摇头,一来宝大祥的总舵已经搬到了杭州,想来大档手都调到了那里,从大江盟得到的那些珠宝还是送到总舵的好;二来旁人并不知道应天的宝大祥已经不是总舵所在,对它必然关注,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和宝大祥之间的特殊关系。

??「倒是该往桂萼和苏耀那里走一趟了。」我说道,看无暇探进半个身子正遮住了萧潇的视线,我的手便攀上了她胸前的那对凸起。


??看到信府巷里停满了大大小小的轿子,我知道桂萼那里定是有了好消息。果然,上京游说的事情办得异常顺利,张璁说动了锦衣卫都指挥张佐,而张佐进言皇上劝其亲政,皇上终於下定决心,起用新人,於是下诏召桂萼进京,由正六品的南京刑部主事连升四级左迁至正四品的詹事府少詹事兼翰林学士。

??「恭喜大人。」本朝詹事府出了大把的六部长官,桂萼邀得圣宠,他日入阁拜相,前途贵不可言。

??「别情你来的正好,」桂萼满面春风,兴冲冲的把我拉进房中,倒像是老友一般,全然不顾那些被他乘机赶走的客人的目光。他虽然还是一袭洗得发白的旧衣衫,人却是精神矍铄,意气风发的道∶「皇上要亲政了,定要重用一批新人,此等机遇,千载难逢,别情你乾脆和我一道上京,助我一臂之力。」

??「大人有些性急了,」我摇摇头,看来一纸诏书让素有机智之名的桂萼也乱了分寸,看他眼中有些不解,我解释道∶「皇上重用大人,固然是因为大人德才兼备,不过,大人没有党派背景恐怕也是重要原因吧。再说,我背上的那桩花家灭门惨案还没了结呢。」

??桂萼一点就透,闻言叹道∶「看来我的修为还赶不上别情呀。」我说又不是我骤得高位,桂萼说那要看我有没有心,又问∶「别情,你在搞什麽鬼?镇江有人告你杀了花家满门,而苏州又有人说你有辱斯文,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桂萼一皱眉∶「别情,十二连环坞的那般匪徒一灭,苦主虽然没了,可线索却要少许多,谁与花蝴蝶有冤仇,查起来可就费力气了。」他沈吟道∶「要不,我去和苏耀谈谈,让他把这个案子压下来。」

??桂萼不是个过河拆桥的人,这让我有些感动,「大人既然有心,我倒有个一劳永逸的办法。」在路上我就想到了这个问题,苦主没有了,我乾脆把赃栽到十二连环坞身上,说花家一案不过是他们内部狗咬狗而已,反正那些恶人也不怕身上再多一桩命案。

??桂萼看了我一眼,笑道∶「你倒机灵┅┅」话刚说了一半,却听门外传来一阵悠闲的脚步声,有人朗声道∶「子实兄有客吗?」

??「快请进!」桂萼闻言喜动颜色,转头笑著对我道∶「别情,你来的可真巧。」说话间,从屋外昂然走进一个三十多岁的书生,中等身材,眉目清 ,甚是儒雅。看到屋子里还有客人,他脚下便微微一迟。

??「叔贤兄,他可不是外人喔,」桂萼一指我道∶「今年应天府的新科解元王动王别情。」

??「见过方师兄。」听桂萼报出来人的名号,我知道这书生就是座师王守仁的大弟子、南京吏部员外郎方献夫,忙深施一礼。

??哦?方献夫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展颜笑道∶「早听说老师新收了一个弟子,看师弟果真是一表人材。」又说看了我乡试的文章,真是字字珠玑,真是师门有幸呀。

??面对弱冠之年就高中进士的这位大师兄,我不敢太张狂,只好谦虚了几句,之後便问起老师的近况。方献夫顿时眉头紧锁,「皇上下诏後,杨廷和加紧了行事的步调,只是冀师弟为人忠贞,严刑拷打之下杨廷和也没能得到对己有利的口供,老师他暂时无恙,不过我和子实兄此去京城需要一个月的时间,恐怕此间生变呀!」

??「原来师兄也被召进京了,恭喜恭喜。」桂萼告诉我方献夫已经左迁侍讲学士成为了皇帝的近臣,我道了恭喜後说道∶「那乾脆让老师出外避避风头,也好躲过这个非常时期。」

??方献夫苦笑道∶「老师行事方正,岂肯做这等苟苟且且之事。前些日子我去馀姚劝他老人家外出散散心,他一口就回绝了。」他犹豫了一下,又道∶「再说小师母怀了身子,老师怎麽能放心走开?」

??我没想到老师已是天命之年,却还有这等本事,心中不由一乐,桂萼也一脸惊讶道∶「阳明公纳妾了?他老人家真是老当益壮呀。」

??方献夫解释道∶「老师一直无子,小师母是新近所纳,自然疼爱些。」

??我问他什麽时候得到的冀师兄消息,方献夫说就在前日听来传旨的中官说的。我算了一下时间,想杨廷和即便网罗到了什麽证据,再请旨缉拿老师也需要些时日,我还有时间回扬州,便道∶「小弟有些家事先回扬州一趟,之後便去馀姚,老师身边也需要有个人照应。」

??「这样也好,」方献夫的脸上明显轻松下来,「听子实兄是你机智练达,老师有你在身边我也放心了,等我们到了京咱uA替老师上疏辨白。」

??「其实把杨廷和弹劾下去,老师的危难自然就解了。」我淡淡说道。

??桂萼和方献夫都颌首称是。方献夫又提起明年春天的科考来,问我准备的如何。我笑著说读书人谁不想大魁天下,我岂能例外?!心下却一阵叹息,那些举子们此时该是头悬梁、锥刺骨了,而我师恩未报,中试後又不复自由身,明年的大比怕是要放弃了。

??桂萼听了却噗哧一笑∶「读书人?好嘛,一榜解元去做什麽捕快,真不知你的书是怎麽读的!班固弃笔从戎,人家投奔的可是正规的军队,做捕快能有什麽前途?」

??「体会些民情也好。」方献夫看来早知道我的情况,替我辩解一句又来劝我∶「只是这职位无益於师弟你的声誉,还是尽快辞了吧。」

??桂、方二人都是进士出身,自然看不起不入流的捕快,我自然不奇怪,为了以後行事方便,便问桂萼道∶「大人此去京城,可否为我在苏州府谋得判官一职?」

??桂萼疑惑道∶「这倒不是一件难事。不过别情,难道你真的想在刑名上乾出一番事业来不成?」

??「刑名不好吗?」我笑道,「大明三司中可是有专管刑名的臬司呀!再说大人不也是从刑部做起的吗?」

??桂萼见我主意已定,便道判官这个职位倒是很锻炼人,没准锻炼出一位能吏来。他毕竟是南京的刑部主事,对刑名极是了解,便给我出了许多点子。三人一直谈到日落西山,我才留下了一万两银子和方献夫一同告辞出来。

??落日的馀辉照在方献夫身上,他的那件青色长衫看起来有些破旧了。我递上三万两的银票,正色道∶「师兄,虽说您现在圣眷正宠,不过若是倚仗圣眷来救冀师兄,恐怕就要把人得罪光了,而弹劾杨廷和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我没猜错的话,冀师兄还要在狱里过上一段时间,这期间的生活总要靠银子才能活的舒坦些,再说师兄您上京也需要上下打点,您的位子越牢靠,老师才越安全。」

??方献夫不是个迂腐之人,哈哈一笑接过了银票,笑道∶「师弟,你放心吧,只是老师那里你要快些过去。」


第二章

第二天我便拜别了父母,星夜赶往扬州。

离开扬州足足有大半年了,师父无後,五位师母早把我当成自己的儿子,朝思暮盼的不
仅盼回了我,还带回了两房媳妇,自然是喜出望外,七嘴八舌的问这问那,一晃已是後半夜
了。

「奶奶们好像有些见老耶。」萧潇裸露著娇躯香汗淋漓的趴在我身上,高潮的馀韵还没
有消散,白皙的身子满是潮红。她一面舔著我的胸口,一面若有所思的道。

「哀莫大於心死。」师父的死,像是带走了师母们的心,她们五人明显变老了,虽然几
个人都练过有驻颜之功的天魔玉女大法,可现在看起来似乎全失去了作用。

「主子,答应婢子,让婢子死在主子之前。」萧潇呢喃道。

我一阵心痛,搂在她纤腰上的手臂不由得紧了一紧。此时房门被轻轻的推开,一道倩影
飘然而入,正是无瑕。

自从应天府的那一夜,无瑕便不再躲著萧潇。看到萧潇的娇慵模样,她只是抿嘴一笑便
坐在了榻上,顺手拿过一条毛巾将萧潇身上的汗抹净,才转头小声对我道∶「爷,奶奶们似
乎都有一身好功夫哩。」

「那是当然,要不我怎麽敢放心地踏入江湖?」虽说无瑕的武功并没有恢复到以往的水
准,可她依然有著一流的眼光。

「江湖有什麽好?」无瑕幽幽的叹了口气,转眼看到挂在罗帐中的那串夜明珠正泛著雾
蒙蒙的光芒,她好奇的伸手摸了摸,问道∶「爷,这就是那串价值连城的夜明珠吗?果然逗
人喜爱。」

「姐姐若是喜欢,就让爷送给奶好了。」萧潇浅笑间微微挪动了下身子,露出半只丰腻
的椒乳,那只宝石乳环顿时放出道道毫光,刺得无瑕不由得一眯眼睛。

「那是爷送给妹子奶的,」无瑕自然知道它的来历,「只是这麽多粒夜明珠串在一起,
实在是奢侈了些。爷,要送,贱妾只要一粒足矣。」

「一粒怎麽够用!」

就在无瑕满脸疑惑的当口,那串夜明珠开始一颗颗的消失在萧潇的体内,只留下最後一
颗将萧潇的花瓣照得纤毫毕现。

「爷你坏死啦~」无瑕娇嗔了一句便缓缓偎进我怀里,贴在我赤裸胸膛的那张粉脸火一
般的发烫,湖丝薄衫下的肚兜被挺拔的乳支起老高,那两粒浑圆凸起清晰可辨。

「喜欢吗?」我的手在无瑕丰腴的肉体上来回游动,她的肌肤不像是生产过的妇人那般
松松垮垮的,却是异样的柔美滑腻,当我的魔手掠过,她甚至像萧潇、玲珑那样富有青春的
紧绷起自己的肌肤,「喜欢的话,爷再给我的小亲亲买一串,不过用不著夜明珠了,因为爷
要奶时时刻刻把它放在身子里。」

「不嘛~」无瑕嘤咛一声,脸上却露出向往的神色。我看在眼里,心中一动,吩咐萧潇
道∶「把乳环给奶姐姐戴上。」

我早知道无瑕对男欢女爱有种异样的喜好,她对乳环的喜爱甚至超过了萧潇,不过让我
略微感到奇怪的是这种喜好似乎是十二连环坞的那帮恶人给她发掘出来的。

在太湖的那一夜
,当我掐住她乳珠的时候,那个被尹观无情的用铁丝对穿成孔的乳珠里竟然还留有小半截的
一只银簪。那时我就在想我该把李宽人送给我的那对双龙乳环替她戴上了,只可惜它被我留
在了苏州。

当萧潇把乳环戴在了无瑕勃起的乳头上,那粒胀得发紫的乳头在钻石的星光笼罩下是那
麽的娇艳欲滴。

「喔~」无瑕发出的腻人呻吟让萧潇脸上都多了一层红晕,白生生的身子只因洛uh了那
只乳环便显得异常妖艳,「姐姐奶真美耶。」萧潇由衷的赞道。

「真的吗?」无瑕双手捧著那只丰挺的乳媚眼如丝的问我,那如波的眼神让我心头蓦地
一动,当无瑕开始放开自己的时候,她的妖媚竟真的如此美丽。

「当然喽,奶看,窗外的月亮都躲起来了。」


第二天一清早我便去了听月阁,玲珑嚷著想见见让我魂牵梦萦的苏瑾,便换了男装跟著
我一起来到了这个扬州最繁华的风月场。

「这就是听月阁?」玉珑有些失望,「怎麽也没个人呀?这麽冷清。」

「这可是早晨啊,我的小姑奶奶。」闻讯迎出来的老鸨樊三娘一眼便认出玲珑是女儿身
,伏在我耳边小声笑谑道∶「大少爷的风流帐不怕传到瑾姑娘耳朵里吗?」

我一愣,「苏瑾不在?」

「瑾姑娘盼星星盼月亮的,等了大少爷半年多,也不见大少爷的踪影,前些日子往苏杭
散心去了。」

我一问日子,正是我去太湖的那几天,心下怅然,便要转身离去,忽听身後有人唤道∶
「是别情老弟吗?」

「慕容兄吗?正是小弟。」听声音我就知道说话之人正是听月阁的老板、慕容世家的家
主慕容千秋,回头一看,从大门口气喘吁吁的走进一个滚圆的胖子,你第一眼一定是看到了
他那鼓起如皮球的肚子,之後才会看到一个小脑袋直接顶在了身子上,那脖子好像和身子已
经融合成了一体。

他边走边向我招手,满是赘肉的胖脸上堆出了一副亲昵的笑容,笑容里还
真有几分真诚,果然是慕容千秋,他後面还跟著七八个人,里面没有熟悉的慕容万代和慕容
仲达,也没有那个从葫芦岔子逃出来的隋礼,全是些陌生的面孔。

就算是现在我也看不出他竟是江湖名人录里排名第八的一流高手,不过想到排名只比他
低五位的无瑕心甘情愿地做著我的情妇,我知道这些江湖里的高手在换了一种面目之後和普
通人并没有什麽区别,在我眼里,慕容不过是个和我臭味相投的听月阁老板而已。

「臭小子,瞒得你老哥好苦!」慕容来到近前,一只胖乎乎的小手拍向我的肩头。

那又短又胖的手指竟拧成了一朵奇异的兰花,离我肩头尺远就能感到一阵劲风,而他那
只手的来势看起来并不迅捷,似乎我一闪身就可以躲过。

好强的内力!我心中一动,身子却没动,倒是旁边的玲珑不明白慕容的用意,双剑突的
齐出,慕容十指飞舞,只听得「当当」两声,玉玲的剑便被慕容巧妙的引向了玉珑,双剑相
交擦出一溜火星,慕容只一招便破了玲珑的那式「小楼一夜听春雨」,不过他也被迫退了一
步,眼中流出一丝讶色。

「胡闹!」我喝住一脸惊讶的玲珑的同时慕容也让他身後的人收起了刀剑,「快过来见
过慕容大哥!」

「玲珑双玉?」慕容眼中的讶色一闪而过,哈哈笑道∶「谑,不得了呀老弟,看来江湖
传言不虚呀!」

「狗屁江湖的狗屁传言。」我一哂,慕容接过话头∶「是呀,能把堂堂一榜解元活生生的变
成了一个杀人越货的凶手,也只有在这狗屁江湖了。」

又道∶「我刚从沈园回来,他们说你出门了,没想到你这麽早就到我这里来了。」

「我对江湖没兴趣,我只对苏瑾有兴趣。」我心里暗忖,慕容家的消息好快呀!我明白
,若大江盟灭十二连环坞只是为了替况天报仇还好,倘是有雄心争霸江湖,那麽江北的慕容
世家恐怕就是它的头号敌人了。慕容这麽急於见我,想来也是要拉拢我。我不想卷进这场江
湖争斗,便摆明了自己的立场。

慕容淡淡的说了句「一入江湖,身不由己」,便拉著我的手往院子里走,「难道苏瑾不
在,这里就没有什麽值得你留恋的?」

「谁让你听月阁这七八年就出了这麽一个苏瑾!」我笑道,突然想起玲珑提过的那个江
湖绝色谱里慕容千秋的妹妹慕容芷高居第三,比玲珑姐妹尤高一名,便停下脚步仔细端详了
慕容千秋一番,疑惑道∶「老哥,你真的有妹妹吗?看你的模样,我怎麽也想像不出你妹妹
能羞花闭月、沈鱼落雁。」

「都是百晓生这老小子惹的祸,奶奶的有时候我真想一刀杀了他。」

慕容半真半假的骂道,可能是因为太了解我的风流习性,他冲我笑道∶「你就别打鬼主意了,我妹妹已经有了
婆家。」

听慕容的口气他应该真的有一位国色天香的妹妹,我心中便有些好奇,不过一路上看到
院子里突然多了不少护院模样的人,让我把心思转了回来,一皱眉∶「老哥,听月阁的气氛
有些不对呀!」

慕容奇怪的望了我一眼,「怎麽,你不知道吗?大江盟与排埙uX并了,江南地头上六家
颇有些实力的门派也并入大江盟了。嘿嘿,它大江盟磨刀霍霍的,我岂能不小心?」

在十二连环坞一役中我就知道大江盟与排帮的关系非同一般,不过听到两家竟然合并了
,我仍吃了一惊,这十大门派的两强联手,会给江湖带来怎麽的变化,就算是傻子也能猜出
个七八分来。

想想大江盟砍瓜切菜般的剿灭了十二连环坞,我倒有些替慕容千秋担心了,虽然他的名
声不佳,可毕竟是乡里乡亲的,又认识了七八年,总不希望慕容世家也和十二连环坞一样灰
飞烟灭了。

「老哥,争霸江湖其实打的是银子,赚了十几年的钱,现在可不是吝啬的时候。道上苦
哈哈的兄弟多得是,老哥要早下手。」又笑道∶「我可是往听月阁扔了好几万两的银子呀!」

慕容小圆眼睛陡然一亮,表情也开朗了许多,「我知道春水剑派是名门正派,可疏不间
亲嘛,多年的老朋友你总要帮我一把。」

「顶多我送了十几二十万两银子。」我笑道,没见到隋礼,我不想贸然提起那些珠宝的
事情,反正慕容是拉皮条、贩私盐的,对珠宝并不在行,就算隋礼已经把那些珠宝献上,恐
怕一时间也不会被卖掉。

在听月阁里有专门为慕容千秋准备的一座别院听雨别院,印象中的这座别院只是比别处
僻静风雅了许多,满院子的芭蕉梧桐看起来颇有些雅意。可现在只是多了些翠竹,就立刻变
得气象森严。

师父不仅教我琴棋书画,就连兵书战阵也多有涉猎。我自然看得出,如果把院子里那些
翠竹都换成人的话,正是诸葛武侯八阵中的一个阵法风扬阵。虽然缺了几处,可近乎完整的
阵法已经是我这几年所仅见的了。

「老哥,看来你网罗了不少能人啊。」

「老弟,莫非这些竹子真的有用不成?」慕容千秋毕竟是一方霸主,看我脚步一迟,就
知道是为了听雨别院环境的改变,脸上便有些惊讶,「这些天三山五岳的朋友来了不少,却
没有一人看出这里面有什麽门道?难道这真是什麽风扬阵?」

「竹子不能杀人,不过,把竹子换成人的话,老哥,想要攻下你这座听雨别院可就要花
些代价了。」我笑道,心里却暗忖,看来布阵之人并没有得到慕容的信任,会不会是那个隋
礼呢?而慕容虽然心机深沈,可他自身武功高强,恐怕从骨子里还是看不起这些机关阵法。

慕容肥胖的脸上轻易看不出神色的变化,可我仍觉得他眉头轻轻一皱,「快,去请隋先
生。」手下人一愣,问是哪个隋先生,慕容道∶「就是前天来的那个管笔墨的隋礼隋先生。」

果真是他。我不动声色,玲珑姐妹自从嫁给我之後,阴阳相济,内力颇有提高,此时竟
也能沈得住气。

不一会儿,从院门外急匆匆走进一个四十开外一身青衫的书生,相貌平淡无奇,正是隋
礼,他看见站在慕容旁边的我,眼中闪过一丝讶色,却很快就镇定下来,走到慕容近前躬身
下拜∶「见过东主。」

「隋先生,那天虽是匆匆一晤,可先生的那曲『水调歌头』却让王某铭记在心,先生真
的不认得我了?」

我知道隋礼眼中的那丝讶色逃不过慕容的眼睛,而我也希望慕容身边有个
头脑灵活的参谋,在与大江盟争锋的路上不致於太被动,所以我根本不想揭穿隋礼的身份。
不过我不清楚隋礼是用怎样的一番说辞打动了慕容让他收留了自己,便故意抢先发话,又故
意把话说的模模糊糊。

慕容狐疑道∶「老弟,怎麽你和隋先生认识?」

「是啊,我和隋先生在太湖有过一面之缘,先生博学多才,尤善机关布阵,难得的是视
金银珠宝如粪土,我好生敬佩。」

隋礼听我话语诚恳,慕容的那声「隋先生」也显然比以往恭敬了许多,虽然不明就里,
可也能猜出我并没有拆穿西洋镜的意思,转头冲我拱手道∶「隋某岂能不记得王公子!公子
才情胜我十倍,先生二字万万不敢当。」表情话语极是真诚。

隋礼果然是个人材,我话里点明了我已经知道他取出大江盟藏宝一事,他竟然没有慌乱
,镇定的功夫连我都暗自佩服,十二连环坞白白浪费了这等人材真是灭亡有道。

慕容笑骂道∶「我他****就是受不了文人的这股酸气。」话虽这麽说,却示意隋礼一同
进了屋子。

「隋先生,这几日失礼之处还请先生多多包涵。」慕容毕竟是一家之主,他虽然还不太
清楚风扬阵的厉害,不过他很快就弄明白了隋礼的价值,对於那些花钱就能给你卖命的江湖
汉子,隋礼这个参谋型的人材显得珍贵了许多。

隋礼的回应显得不卑不亢,於是慕容态度更加和蔼,吩咐手下人给隋礼设座,问道∶「
大江盟咄咄逼人,先生可有妙计教我?」

未等隋礼回话,我起身皱眉道∶「老哥,江湖上的事情,我没心思听,苏瑾既然不在,
我要回去了。」

隋礼眼中露出一丝惊讶,想必是看我在名满天下的慕容世家家主面前挥洒自如出乎他的
意外,倒是慕容知道我的脾气,见怪不怪道∶「臭小子,不过让你听听而已,又不是拉你去
和大江盟作对。」

又笑道∶「等苏瑾回来,仔细我让她不理你!」

「女大不中留,」我哈哈笑道∶「等苏瑾回来,我可要给她脱籍,娶她回家了。」

玲珑白了我一眼,慕容却是一愣,深思半晌才道∶「苏瑾能嫁给老弟是她的福分,不过
一切都等她回来再说吧。」

苏瑾是听月阁的摇钱树,慕容能够吐口放她脱籍,显然是因为大敌当前,他要卖个人情
拉拢我。

我投桃报李,笑道∶「小弟先谢过了。慕容兄,当今武林虽然尊隐湖、少林、武当
为大,其实是大江盟、唐门和老哥您三足鼎立,大江盟与排埙uX并,控制了长江水道,固然
让老哥的私盐买卖收到限制,不过受打击最大的恐怕是唐门,唐门最大的财源是药材,而药
材的七成是销往江南的,它的运输完全靠长江水道,虽然唐门和大江盟关系深厚,可让别人
掐住自己的脖子滋味总不太好受吧┅┅」

慕容眼中顿时射出一道锐利的光芒,那一瞬间的光芒让我心中陡然一寒,就连屋子里的
璁气彷佛也消散了许多,听月阁那个胖头胖脑的花花老板突然变成了睥视天下的枭雄,江湖
上真是好戏不断呀。

「怪不得唐三藏突然来到了江北!」慕容嘟哝了一句,「老弟,我明白了,眼下这形势
就像是魏蜀吴三国,我慕容千秋也要唱一出联手抗曹。」
作者: qdlee    时间: 2003-3-4 16:32:40

第三章

「慕容千秋劣迹斑斑,隋礼又是十二连环坞的馀孽,爷,你怎麽帮起他们来了?」

回到沈园,玲珑终於忍不住问道,就连无瑕听了事情的前前後後,也是一脸迷茫∶「慕
容千秋不是贩私盐吗?怎麽又作起妓院老板来了?」

「做少爷我的女人就不要再管江湖上的事了,也不要管少爷我如何行事!妓院老板怎麽
了,少爷我还要当妓院老板呢!」我勃然作色道,听她们的言语就知道她们对江湖险恶的认
识还不如才踏入江湖不足两月的我,春水剑派真是覆灭的正是时候,否则它一样会在大江盟
与慕容世家的争霸中成为无谓的牺牲品。

无瑕和玲珑听我话语严厉,顿时花容失色,无瑕和玉玲忙说声「知道了。」只有玉珑鼓
足了勇气,偎进我怀里撒娇道∶「奴家也是关心爷嘛。」

「奶多关心关心它就成了。」闷热的璁气蒸得玉珑体香四溢,隔著薄薄的夏衫很容易感
受到她青春肉体的那种鲜活,我不由得兴奋起来。

坚挺的分身正顶在玉珑的私处,惹得她一阵心猿意马,眼波也顿时变得有些迷离。只是
因为无瑕在,所以不敢放浪形骸,脸上便有讨饶之色。

「大江盟虽好,可和我并没有什麽渊源,而且江湖保持一种均势才能风平浪静,我们总
希望活的平平安安吧。即便有人要打破均势,掀起波澜,我也希望是我的朋友能赢得最後的
胜利。」

发怒只是我的一种手段而已,我还是把我的计划和盘托出,「所以我的目标是让慕
容世家的实力足以抵挡住迅猛发展的大江盟,从而形成新的均势。」不过我心里却在暗骂慕
容千秋,大家都是贩私盐的,却贩出了不同的境界,人家大江盟虽然赚的也是违法的银子,
可他修桥补路、积善行德,好事做了一大把,竟成了江南地头上的万家生佛,再想想慕容,
真是只有暗自叹气的份了。

无瑕怯生生的问道∶「爷,你真的要去做、做┅┅妓院的老板吗?」

我随口应了一句是,道∶「其实江湖争霸,除了武功智谋之外,只比两样东西,一是银
子,正如两军交战,比的是後勤补给一个道理;二则是探子,孙子有云,『三军之事,莫亲
於间,赏莫厚於间,事莫密於间』,是何道理呀?还不是因为探子重要。在江湖上,探子就
是线人,我就是要做江湖最大的线人,凡事早知道,也好趋吉避凶,履险如夷。」

这也是我回扬州的目的之一,扬州烟花自古繁盛,眼下江东名妓十之四五在扬州,「扬
州四艳」天香楼李玉、闻香院孙碧、听月阁苏瑾和碧涛台王曲天下闻名,世人皆知;而「四
小艳」、「十朵花」也是声名遐迩,若是能请动两三个南下,对日後秦楼的运作大有裨益。

「慕容千秋怎麽看都是那个听月阁的老板做的出色些。」我自言自语道,旁边玉珑已经
开始唧唧喳喳的向无瑕汇报慕容千秋的观感,倒是萧潇心思缜密,问道∶「爷,江湖气氛紧
张,苏姐姐此去苏杭,会不会有危险呀?」

我心头蓦地一紧,是呀,虽说大江盟注重名誉,可新加盟的那几个门派包不准会有谁想
讨好齐放,抓到听月阁的头牌,对慕容的生意绝对是个不小的打击,慕容老奸巨猾,不会想
不到这一点,是苏瑾思我之心真的无法遏制,还是┅┅

我刚想喊过沈园的老管家李伯,才记起他已经告病回乡了。师娘在师父去世之後,几乎
把所有的男仆全部裁撤了,只留下了李伯,而现在沈园真是无可用之人了。

看来,重组沈园已是必然,师娘裁撤旧人,其中的一个主要目的也是为了让我顺利的成
为新一代的沈园主人,不过江南的一趟游历让我渐渐对苏杭产生了兴趣,我是不是该出去闯
一片新天地而把沈园留给师娘养老呢?

不过这都是以後的事情了,眼下让我牵挂的却是苏瑾,看了看环侍的四女,无瑕不便行
走江湖,而玲珑虽然打著春水剑派的旗号在江南会畅通无阻,可她姐妹俩的头脑太简单,又
不认识苏瑾,我知道只有把事情交给萧潇了。

「萧潇,奶立刻动身前往苏州、杭州察访苏瑾,务必将她找到,能把她带到苏州竹园最
好,实在不行,奶就保护她尽快回扬州。」

又吩咐玲珑道∶「奶们也启程回苏州,在那里等
孙妙,她日後有大用。少爷我一伺办完扬州事宜,就赶往苏州与奶们会合。」

玲珑虽然新婚燕尔,不愿与我分离,可也知道夫令不可违,撅著小嘴点头答应。

和玲珑萧潇缠绵了一中午,到下午三女便分头易容离开了沈园。我去了扬州的四大风月
场,还是慕容心存感激,竟将旗下的二号人物、扬州「四小艳」之一的冀小仙割爱与我;又
说他手里还有一大批姑娘已经培养了四五个月,差不多可以派上用场了,若是需要,本钱给
我。

「老弟,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都知道听月阁是我慕容世家的产业,一旦打起仗来,听
月阁定是首当其冲,所以就连苏瑾我都要放弃了,当然她能嫁给你也让我放心。实话告诉你
吧,扬州风月四大家,我慕容世家控股的就有三家,剩下的一家也有我的股份,听月阁,嘿
嘿,那只是个幌子而已。」

说这话的时候,慕容千秋肥胖的脸上露出一丝顽童般的狡色,而他身旁只有一人,正是
不露声色的隋礼。


晚上自然是一帮文人学子聚在了一起,扬州是通衢之地,消息极是灵通,於是廷议大礼
则成了茶馀饭後的主题。让我有些惊讶的是,对於桂萼、方献夫的上疏,评语竟是众口一词
的媚主邀宠,不过,并没有锁拿老师进京的消息,我便稍稍放下了心。

第二天一早,我带著无瑕来到了霁月斋,虽然我把对霁月斋的突破口放在了李宽人身上
,可我想不著痕迹的接近他,在扬州恐怕也要用些心思。

不过和宋廷之、李宽人打了一番交
道後,我知道霁月斋绝对是宝大祥最强劲的敌手,在店里看到的那几个熟悉的身影让我明白
宝大祥在扬州的地盘已经被蚕食了大半,若不是因为殷宝亭,我甚至想乾脆劝宝大祥把生意
盘给霁月斋算了,省得我费心费力,到最後却落个两败俱伤的结局。

霁月斋扬州店的掌柜听我报出姓名,自是非常热情,想来苏州那边早把我的豪奢传了过
来。其实我来霁月斋并没有明确的目的,好在要打扮无瑕这样的美女正是它的专长,扔下了
万八千两银子倒换来了无瑕的满心欢喜。

离开霁月斋,我扭头便大摇大摆的进了一街之隔的宝大祥。店里已经不复往日的喧嚣与
繁华,冷冷清清的只有两三个客人。

掌柜李大功正摇著纸扇看夥计口乾舌燥的解释著什麽,见我进来,眼睛猛的一亮,一个
高窜起来,三步并两步的赶到我的面前,「我的大少爷,您可总算回来了。」

他圆圆的脸上真的很激动,转眼看到明艳无双的无瑕,不由笑道∶「我的好少爷,今儿说
什麽也得让我老李开回张。」

我心里有些恻然,半年前李大功意气风发的样子突然闪现在我的脑海中,看他头上的白
发似乎多了许多,想来这半年来宝大祥的生意让他操碎了心。

「那是当然,贵号一向对家舅和我十分厚爱,我岂能有了新欢忘了旧爱。」我哈哈笑道
,店里有其他的客人,而我又不清楚李大功在宝大祥的地位是不是足以让他了解我和殷二小
姐之间那种特殊关系,说辞便成了官样的场面话。

等李大功扭扭捏捏摆出那些新出品的珠宝首饰,我心中一阵暗叹,宝大祥赖以成名的创
新款式与精雕细琢的手工似乎都不见了踪影,眼前的这些首饰实在激不起我的购买欲望,看
来六大档手的同时离去著实让宝大祥的工艺水准下降了好几成,就连对珠宝一知半解的无瑕
都看出了它与霁月斋之间的差距,以这种实力去和霁月斋竞争,想来只有死路一条。

「真不巧,敝号东主早上才离开扬州。」

「是不巧呀。」李大功说话的时候似乎并没有其他的含义,而我也仅仅附和了一声。想
到去馀姚老师那里正好路过杭州,便胡乱花了些银两买了几件首饰准备送给沈希仪的夫人和
他妹妹沈希珏,之後我郁闷的出了宝大祥。

是不是风水有问题呀?苏瑾、殷宝亭这两个我急於见到的女子却一一擦肩而过,我真是
感觉有点流年不济,倒是无瑕心思单纯,望著离宝大祥不远的富春茶庄,撒娇道∶「爷,富
春的三丁包子、翡翠烧卖贱妾有几年没吃了,咱们中午就在那儿吃罢。」

「难道齐嫂的厨艺不合奶的胃口?」我边笑边往富春走去,其实无瑕自己就是个入得厨
房的女人,不过虽然我知道春水心法有驻颜之功,可我也不愿让她的冰肌玉肤受到烟熏火燎
,无瑕便少了许多为我素手调羹的机会。

找了一个包厢坐定,夥计刚刚把饭菜送上,却听门外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虽然有些
急促,却依然充满了一种动人韵律,就在我心中蓦地一动的时候,一只嫩白素手搭在了门帘
上,只见门帘一挑,露出一张平淡无奇的少女的脸来,只是那对灿若星河的乌亮眸子让我一
下子泛起了熟悉的感觉。

「宝亭!」

我心中顿时涌起一种莫名的喜悦,而就在这一刻我才明白这个女孩在我心中已经留下了
深深的印记,於是忘形之下我竟脱口喊出了她的名字,却让她的那声「大哥」戛然而止,原
本和我一样充满喜悦的眼中突然流露出一丝疑色,不过转眼看到有些拘谨的无瑕,那疑色一
下子变成了惊讶∶「玉、玉大师?!」

「贱妾玉无瑕,殷姑娘说的玉大师该是贱妾的姑姑、春水剑派的玉夫人吧!」片刻间无瑕便
恢复了从容。

等看清了宝亭的模样我一阵心痛,这个原本应该过著钟鼎玉食般快乐生活的少女此刻看
起来就像一只惊弓之鸟,身上虽然和初次见面一样穿了件鹅黄对襟,却并不是宝悦坊的湖丝
而是普普通通的粗布,身边竟然连一个随从都没有了。

李大功说她已经离开了扬州,看来事
实并不如此,我知道宝大祥的扬州店恐怕出了问题,可早晨见李大功的模样却不像有事的样
子,我心中满是疑惑。

不过宝亭很快就像无瑕一样镇定了下来,一面给无瑕施礼一面叫了声「玉姐姐」,倒把
无瑕弄得忙还礼不迭。

我让宝亭坐下,微微一笑道∶「奶们姐妹以後有的是时间亲热,别急
在一时。宝亭,奶这副打扮,是不是李大功有不稳的迹象?」

看她见来的时机,显然是有意在这附近等我,又问∶「在这儿等我多久了?」

宝亭眼中闪过一丝羞涩,脸色却没有丝毫变化,我知道那是因为易容的关系,不过她的
易容手法极其巧妙,喜怒哀乐依然清晰的写在脸上,若不用心观察,还真看不出易容的痕迹
,说起来竟比师父的易容术还要高明。

「看来宝大祥卧虎藏龙,家里恐怕还有不出世的江湖异人。」

我心中暗忖,却听宝亭道∶「大哥目光如炬,贱妾早上离开宝大祥时正好看到了哥哥,
便让下人抬空轿子回杭州去了,贱妾就在富春这里等大哥。」

她喘口气,接著道∶「扬州
店是出了问题,不过不是李大功,而是他的妻舅,负责押货的杨喜,而且他似乎还和江湖上
的人物有来往。只是小妹现在却不能更换他,李大功是跟随家父二十馀年的老部下,总要给
他一些面子。」言罢无奈的叹了口气。

原来此番殷宝亭巡视旗下分号,到扬州发现总部原本发下的上等金银宝石材料多半被调
了包,而扬州分号的生意也一落千丈,这固然有霁月斋一步紧似一步竞争的关系,可宝大祥
自己品质的下降也是重要的原因。

「不是李大功就好。」我不想她再受到太多的打击,她娇嫩的肩膀已经担负了太多的压
力。「宝大祥还能支援住吗?」

我关切的话语让宝亭眼圈一红,「多亏了大哥的那二十万两银子,」她想起身道谢,我
忙按住她的肩头,那浑圆的肩头即便隔著一层粗布依然能感到肌肤的丰腻。宝亭羞的头深深
一垂,倒让我看到了红透了的耳根。

我心中一荡,眼角馀光却看见无瑕偷偷抿嘴一笑。

宝亭定下心神,又道∶「梁师父正在指导新收的几个弟子,只要再坚持五七个月,
宝大祥便可挺过眼前这道难关。」

还要这麽长时间?我一沈吟,以目前宝大祥的形势,一个月恐怕就要亏空十五至二十万
两银子,因为看扬州店的珠宝价格,明显是赔钱往外卖,五个月的时间就要八十万两银子,
就算是沈园家大业大,恐怕一时也拿不出这麽多现银来。

「大哥,你不要为难了,家父已经准备将应天府的田产卖掉,估计尚能支援半年的时间。」

我一摇头,「宝亭,宝大祥的一举一动恐怕都在别人的注视之下,卖田一事用不了多久
就会世人皆知,若是大家对宝大祥丧失了信心,再想挽回可就难於上青天了。」

宝亭显然明白此间的道理,闻言不禁黛眉深锁。我想起十二连环坞的那些珠宝,道∶「
宝亭,我这里有一批来历不明的珠宝,不知道宝大祥能不能卖,倘若能卖,我还可以抽调二
十万两现银,两下加起来,至少可以应付三个月,等秋天粮租收上来,沈园便会有一百万两
左右的现银供奶调用了。」

宝亭抬起头,那对明亮的眸子里满是感激,「大恩不言谢,大哥,你若是方便的话,尽快
来一趟杭州吧┅┅」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後几不可闻。

「我会的,」宝亭的话里有以身相许的意思让我心头一阵大喜,我没想到这麽轻易的就
赢得了她的芳心,不过我很快清醒过来,这里面恐怕感激的成分占了大半吧,我心中暗笑自
己,「宝亭,我明日就品苏州,一俟处理完那里的事情,我就去杭州提亲。」

我原意要去馀姚陪伴我的老师阳明公,正好路过杭州,索性就把和宝亭的亲事定下来吧
,以免夜长梦多。

带著宝亭一起回到了沈园,宝亭害羞,不知道该用什麽身份去见五位师母,我也就不勉强
。看过那些从太湖带回来的珠宝,宝亭眉头渐渐拧了起来。

「大哥,这些珠宝恐怕真的有问题。」她拿起一对做工精致的描金簪子,「这对有凤来仪
簪子本就是宝大祥为前任应天知府许大人的三小姐出阁打造的,她夫家三年前被劫,还特地到
宝大祥来报失,让我们留心这对簪子。」

她在一堆首饰中又挑出了一对翡翠扳指,「别看它样
式寻常,也没有标记,可贱妾敢说这定是和有凤来仪簪子一同被劫的那对冷绿。大哥,你戴上
看看,是不是别有一番凉意?」

我一试果然如此,想来这些看似平常的首饰在行家眼里每一件都有出处。「这些首饰本来
就来路不正。」

我把珠宝的来历说了一遍,「现在把这些珠宝物归原主也不现实,要问起它们
是从哪里来的,当真有嘴也说不清了,宝亭,奶看看能不能加工一下再出售呢?那些失主以後
有机会再回报他们吧。」

宝亭眉头紧锁,像是顾虑重重,欲言又止了再三,半晌才道∶「眼下不太可能了。这些首
饰虽说不是稀世佳作,可眼下的宝大祥也只有梁师父能有这等手艺,可他老人家方正不阿,要
是知道这些首饰来路不明,非气死他不可。剩下的几个弟子还没成才,怕可惜了这些珠宝┅┅」

宝亭的话虽然委婉,可我知道她已经拿定主意不使用这些十二连环坞的赃物,这让我多了
一份敬佩,她虽然投身尔虞我诈的商界,可心中依旧保留著一块净土。

不过,我也变不出钱来了,在宝大祥的生存压力下,宝亭也知道这些珠宝或许能挽救宝大
祥於即倒,形势逼得她不得不妥协。她挑了一些样式极其普通但做工相当精美的饰品,说带回
杭州和我未来的老泰山商量之後再作定夺。


第四章

无瑕此刻显示出了她善解人意的一面,不长时间便和宝亭打成了一片,让宝亭的愁眉渐渐
舒展开了。正在这时,下人来报,说是姓隋的一家三口前来拜访。

「是隋礼吧?」无瑕笑道。我让二女在内室等候,自己迎了出去,一见面,果然是隋礼一
家。

一家三口见到我之後便当头就拜,隋礼惭愧道∶「隋某有眼不识泰山,在公子面前班门弄
斧,公子以德报怨,真是愧杀我了!」他妻子也是一脸的诚惶诚恐,倒是女儿隋宝儿虽然跪在
地上,一双乌黑的眼珠却是滴溜乱转,满脸的好奇。

我忙扶起隋礼,虽然我并不喜欢他,可既然做了好人,就乾脆做到底∶「隋先生不必多礼
,谁行事没有出纰漏的时候,我若行事周密,怎麽会被人安上杀人凶手的罪名!」

我哈哈一笑,「再说先生也不能强求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心机也如同先生一般深厚吧。」

隋礼这才知道是自己的女儿露出了破绽,讪讪一笑。隋宝儿却是一怔,脸上阴晴不定,似
乎不明白自己究竟哪儿露出了马脚。我也不说破,把一家三口让进了客厅。

「听到公子竟是一榜解元,真让隋某大吃一惊。公子文武双全,前途不可限量呀。」

虽然我和十二连环坞打了几仗,可十二连环坞并没有把春水剑派王动和应天府新科解元王
动之间划上等号,江湖与国子学之间毕竟隔著万水千山,慕容世家与离别山庄也只是因为
因缘巧合才知道这个事实,而鲁卫那里我已经嘱咐过了,想来少林寺这点江湖道义还会遵守。

「隋先生也是读书人吧。」我随口反问道。

隋礼脸上闪过一丝痛苦,「说来隋某也曾有过一件青衫,可惜连著参加几次乡试俱不得中
,听不得家里人的闲言碎语,一气之下,便弃文弄武,可学文不成,学剑亦不成呀。」想来这
是一段伤心往事,他话里便颇有些感慨。

这小子倒是唱作俱佳呀。我心里自然不信,看他对十二连环坞的熟悉程度,显然并不是被
十二连环坞捉去的,可我并没有心情去考证他那些陈芝麻烂谷的旧事,敷衍道∶「学以致用就
好,隋先生现在总算有了用武之地。」

「真是多亏了公子。」隋礼真诚的道。

说实话,正是因为他表情太真挚了,以致让我心中
升起一丝疑虑,他这样大张旗鼓的拜访我,显然是和慕容千秋打好了招呼,那麽他来是自己的
意思还是慕容的授意呢?

「慕容兄天纵其才,就是我不提,他也很快就会发现你的。」我笑道,隋礼却摇摇头,轻
叹了一口气∶「隋某有话讲在当面,不错,慕容家主的确是不世奇才,不过他只是一个练武的
奇才,而江湖争霸,家主武功的高低并不那麽重要,就像古时三国,孙权武功比父兄相差远矣
,可打下三国鼎立局面的却正是孙权。家主他是当世豪杰,能得人死力,然轻而无备,虽百万
人尤一人耳。」

隋礼借用郭嘉批评孙策的话来形容慕容千秋,显然在慕容世家与大江盟的争霸中,他并没
有看好慕容。可慕容能将自己的武功隐藏的不露分毫,心机之深又岂是他人所能随意度测。

「慕容兄不是有隋先生您做参谋吗?先生摆出了武侯的风扬阵,不正是自比诸葛吗?一时
间打败大江盟有些难度,不过来个慕容、唐门、大江盟三分天下还是很有希望的吧。」我调侃
道。

「家主若是三分天下有其一就知足了的话,慕容世家的前景恐怕就会好很多┅┅」隋礼犹
豫道。

「志存高远并没有什麽不好。」我随口道,心里却咯愣一跳,我清楚记得隋礼曾经说过况
天并不是十二连环坞狙杀的,当时我并没有放在心上,此刻却突然想到,如果慕容垂涎江湖霸
主之位不是一天两天的话,那况天会不会就是他杀的呢?

「可公子在太湖已经见识到了大江盟的实力,加上排帮上千的弟兄,大江盟的实力明显高
出慕容世家一筹,更可怕的是齐放用兵如神,慕容世家与之争锋还欠火候呀。」

「慕容他会闲著乾等大江盟坐大吗?」我小声嘟哝了一句。

「那倒不是,不过慕容家主的行事方式与大江盟不太相同罢了。就在一个时辰前,慕容二
爷从凤阳府回来,麒麟帮不肯加入慕容世家,已经被屠门了。」

我一皱眉道∶「隋先生,我不想知道慕容世家的家事。」心中暗忖,怪不得昨日没见到慕
容万代这个活宝。

隋礼却笑道∶「隋某虽然不知道公子和慕容家主的交情如何,不过公子对大江盟并无好感
却是铁一般的事实。我想公子断不至於给大江盟通风报信吧。」

「不要乱说话,」我不客气的道∶「对齐盟主我是极其敬仰的,只怕是我这麽一个无名小
卒齐盟主看不上眼吧。」

却听隋宝儿噗哧一笑道∶「那是齐盟主不知道公子爷与尹门主的那两番大战吧。」

虽然隋宝儿是个美人胚子,这一笑又灿若春花,娇嫩的嗓音也别有一番风情,可并没有改
变她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在太湖边上她的几句话让我知道人小鬼大的她并不像她纯真的外表那
般天真无邪。

隋夫人瞪了她一眼,隋礼却接起了话头∶「尹、高两位门主都极为推崇公子的武功,说公
子有十大的实力,不过依隋某愚见,公子武功倒在其次,您的智慧却是武林仅见,眼下江湖正
是风起云涌,公子难道不想有番作为吗?」

隋礼话中隐隐有投奔我的味道让我不由得一怔,他不是刚刚得到慕容的信任吗?怎麽突然
就要把自己的主子甩开?

「我没心思争霸江湖。」我一口封死了隋礼的念头,「隋先生你还是用心思辅佐慕容兄吧。」

「那隋某厚颜恳请公子一事,隋某想把小女送与公子为婢,一来报答公子的活命之恩,二
来隋某也少了後顾之 。」

「不行!」我立刻回绝道,不管是隋礼真的想让自己的女儿有个安身之地,还是慕容想在
我身边安插一个耳目,我都不想把隋宝儿留在身边,这个丫头片子似乎从小就没有受到良好的
教育,一身的坏毛病,并不是我喜欢的那种女孩,「隋先生,我若是慕容的话,先治你个动摇
军心之罪。」

就在一家三口顿时露出失望表情、隋宝儿更是满眼泪珠盈盈欲滴的时候,屏风後突然传来
一道平和的声音,却是大师娘墨夫人。

「动儿,让隋姑娘留下吧,我身边正缺一个聪明伶俐的丫头。」


「师娘,隋宝儿年龄虽小,却是一肚子的鬼主意,为什麽要把她留下?」和隋礼密谈了一
阵之後,夫妇两人心满意足的离开了,而隋宝儿也被下女带去更换衣衫,我忍不住问大师娘道。

「傻孩子,隋宝儿天生媚骨,万中无一,师娘替你精雕细刻一番,正好服侍你。」

我顿时张大了嘴巴,就像师娘说的那样,媚骨天生之女世间罕有,我见识过那麽多的女人
,只在太湖发现了庄紫烟一个。再说经过师父十七年的锻炼,我早就练成了火眼金睛,一个女
子是不是在室,生没生过孩子,是不是天生媚骨我一眼便知,可我怎麽没看出隋宝儿天生媚骨
呢?

看我一头雾水的样子,师娘忍不住笑道∶「动儿,就算你师父传下的洞玄子秘注十三经也
没有把男女情事都收全了,隋宝儿天生异廪,就不在十三经之内,你师父都不晓得,你怎麽会
知道呢?」

「师娘竟然跟师父藏了私,我要告诉师父。」我笑道,心下却恍然,想当年五位师娘也是
叱吒风云的人物,大师娘更是墨门本代传人,想来胸中一些奇技淫巧连师父都不知晓。「师娘
,等我空下来,可要好好教我。」


「爷,婢子┅┅有没有媚骨?」无瑕在我身下婉转承欢,高潮之馀,她一边娇喘一边腻声
问我。萧潇和玲珑不在近前,让她没有了任何顾虑,放开的身心竟有惊人的蛊惑力。

「怎麽没有!」我让她把双腿举的高高,我那只独角龙王已经把她的花道蹂躏的满是泥泞,让
我的神兵上像是裹上了一层亮铠般晶莹。无瑕的那粒相思红豆也肿胀成半截小指大小,我掐住
它,笑道,这不就是媚骨吗?

虽然无瑕生产过,可她那时年龄尚小,生产後的十几年也一直没有男人,而春水心法显然
有助於容颜的保持,无瑕的身体就像是一朵盛开的鲜花一般令人垂涎欲滴。

「爷,喜欢吗?」无瑕媚眼如丝望著我,「喜不喜欢┅┅在婢子这里┅┅也打上爷的烙印
?」

「哦?」我心头一阵大动,当听萧潇说无瑕的相思豆上也被十二连环坞的那帮恶人穿了一个孔
,我就想早晚有一天我会把一只相思环戴在她的相思豆上,只是这些日子忙忙碌碌的,就把这
件事忘在脑後,没想到无瑕忍不住自己提了出来。

她真的有被虐体质呀,我暗忖道,关於这一点我早有所料,现在又多了一样凭证。

「怪不得奶在宝大祥选了一对耳环,原来是想用在这里。」无瑕被我看破心事,脸上涌起
一股羞涩,不过眼中却闪过一道异彩,她把一只雪白颢腕横在我的眼前,那只乌黑的双龙戏珠
镯彷佛是一道乌黑的锁链在夕阳下散发著妖异的光彩。

「婢子想要爷锁住婢子身上的每一处,
手、脚、脖子┅┅」她话没说完,我的另一只大手已经把她的一只雪腻的丰乳握在手中,「还
有这儿和这儿,无瑕,我要把奶打扮成一只小狗狗,一只少爷我专用的美女狗。」

无瑕低低呻吟的一声,那呻吟里充满了无限的向往;身子也开始不由自主的轻轻抖动起来
,她紧紧抱著我,喃喃道∶「是,我就是爷的小母狗,母狗┅┅」


等晚上再见到隋宝儿的时候,几个时辰的功夫她彷佛换了一个人,原来身上带的那点匪气
都不见了,一身明快的短衫短裙和俏皮的三丫髻装扮出一个娇小俏丽的丫鬟来,看到我和无瑕
,她忙跑上前轻盈的一拜∶「见过少爷、少奶奶。」

虽然这几天下人们私下早就在偷偷的喊无瑕少奶奶了,可真的让她听到了,却让她红透双
颊。我有意替她解围,便笑著对旁边一脸慈祥笑容的墨夫人道∶「师娘,您这是使了什麽手段
,我也要学。」

墨夫人却左顾而言他,看无瑕把隋宝儿拉在一旁细细打量,才小声对我道∶「动儿,无瑕
和玲珑心思单纯,是相夫教子的贤内助,并不适合行走江湖。你身边女人虽多,却只有一个萧
潇能派上用场,宝儿是个极伶俐的丫头,我有心多教她一点,日後也好帮你。」

一时间我也说不清这是否妥当,不过想到师父已然过世,而我又无法陪伴在师娘们身边,
教一个徒弟让她们有事情可做,并不是件坏事,「那一切就听师娘做主。」

墨夫人显然明白了我的心思,「动儿,你不用替我们担心。」她望了一眼无瑕,又道∶「
我很喜欢无瑕,动儿你是不是该给人家一个名分了?」

「等等看吧。」无瑕的事情我并没有瞒著五位师娘,师娘们只是骂了我几句荒唐也都欣然
接受了她,我担心是玲珑姐妹,一旦自己的母亲和自己一样变成了自己丈夫的女人,她们真的
能够互相面对吗?真的能够承受那种心理压力吗?

墨夫人小声笑道∶「看你这般夜夜春宵的,你还能拖多久?」又问我什麽时候启程去馀姚
,我说就在这一两日内,她便有些依依不舍。

「我知道你不喜欢江湖,踏入江湖都是为了你师
父,不过,动儿若是你觉得无法如愿以偿的话,不要强撑著,师娘日夜盼你回来。」

「没那麽严重吧,我可是很有信心耶。」我笑道,听师娘提起萧潇,突然勾起件心事来,
便问道∶「师娘,师父究竟和萧潇的娘家离别山庄有什麽关系?为什麽离别山庄会知道我要进
入江湖呢?师父是不是江湖名人录中排名第六的任独行呢?」

「都怨你师父,」三师娘笑道∶「什麽事都瞒著让动儿自己去闯,动儿不要累死了?!」

墨夫人也笑道∶「不错,任独行正是你师父化身中最有名的一个。」我一吐舌头,「他老
人家究竟有多少化身呀!」

墨夫人没理我,接著道∶「你师父和离别山庄的萧庄主渊源极深,只是你师父不肯讲明,
师娘也不好告诉你,你只要记得没有极特殊的情况,离别山庄是绝对可以信赖的朋友。」

干嘛弄得这麽神神秘密的,我不满的嘟哝了一句,「这麽说师父也早知道慕容千秋那个死
胖子就是慕容世家的家主喽?」

墨夫人噗哧一笑,「动儿,这就连我都清楚,你说你师父知不知道呢?」

原来上上下下只瞒我一个人,也搞不懂师父究竟是怎麽想的,说让我身上看不出江湖气息
,这倒是个勉强说得过去的理由,不过那些高手还不是一眼就认出了我武功的来历?

「那师娘您知道一个叫李六娘的女人吗?」我突然转了话题。

「李六娘?」几位师娘的脸上都是一脸的迷茫,二师娘说没听师父提起这麽一个人,而三
师娘则说相公和不少姓李的女子有瓜葛,也不知道是其中的哪一个。

我便道∶「她是魔门上代日宗宗主的未亡人。」

「笑话,墨门最後一代传人是大姐,哪儿来的什麽日宗不日宗的?」五师娘笑道,墨夫人
也说我墨门两百年来代代都是单传女子,怎麽出来了个未亡人呢?眼中却一道异色飞快掠过。

我心中顿生疑虑,虽然在家乡话里分辨魔门与墨门的确不容易,不过若是知道魔门三宗的
话,很容易就知道我所说的是哪一个,大师娘嘴上说墨门,心里恐怕已经知道我说的其实是魔
门,她知道魔门并不奇怪,奇怪的是她怎麽知道魔门三宗的秘辛呢?

「那李六娘究竟是什麽人呀?」墨夫人似乎不经意的问道。

回来之後,师娘对我如何行走江湖并不十分感兴趣,倒是我娶了玲珑让她们兴奋了很长时
间,多半时间倒是花在那两个小妮子身上嘘寒问暖。我只是把半年来的经历简单说了一遍,并
没有提起六娘,此刻听师娘问起,便详详细细的把六娘的来历、容貌说了一遍。

这反倒让墨夫人迷惑了,显然我说的和她心里所想的并不一致。

「原来是魔门,」她斟酌道∶「你师父和魔门没有关系,而我追随他最久,他女人虽多
,里面却没有李六娘这号人物。她为什麽对你青眼有加,师娘也说不清楚,或许像你说
的那样,她是想给自己的徒弟找个可靠的归宿吧。」

「是动儿有女人缘吧。」三师娘笑道,她的笑声有些大,让远处的无瑕都羞红了脸。
作者: qdlee    时间: 2003-3-4 16:33:24

第五章

「古来圣贤皆寂寞,唯有淫贼留其名。」望著刚刚从我身边疾驰而过的一对衣著光鲜的青
年男女我感慨道,那对俊男美女正你跑我追的打著情骂著俏,若无旁人的样子惹得路人侧目,
连我都有些自叹弗如。

我正骑著一头乌骓马悠哉悠哉的走在通往苏州的官道上,後面则是一辆并不出奇的马车。
车是从分号分布江东的老马车行租来的,在镇江正巧遇到上次替我赶车的老马车行二掌柜老张
要回杭州,他便自告奋勇的当起了车夫。

马车里传来一声轻啐,不知是无瑕还是宝亭。老张却只是憨憨一笑,看那对男女已渐渐远
去,才道∶「大少不认得他们吧。」

「莫非他们有什麽来历不成?」我一怔。

老张慢悠悠的道∶「新上任的杭州都司姓武,而前面的那个小姐也姓武。」

我蓦地想起沈希仪上次来苏州参加霁月斋分号开业仪式时,曾经提起过他的上司杭州卫新
任指挥使武承恩和他艳名四播的五女儿武舞,不过那时沈希仪更好奇的是武承恩与霁月斋之间
的亲密关系,对武舞只是一带而过。

「是武舞吗?」

「是五小姐,」老张回道∶「武大人上任那会儿还是小老儿亲自押的车呢。」

「这丫头倒是疯的很呀。」我笑道,武承恩乃是正二品的一方大员,武舞本应做个足不出
户的大家闺秀,可现在却是在杭州七八百里地之外和男子冶游,可见武家的家教实在不敢令人
恭维,而且虽然只和武舞打了一个照面,我已然看出她并非完璧,可她却依然梳著表明是云英
未嫁之身的双丫髻,想来沈希仪那句「狂蜂浪蝶」的评语并不为过。

老张却不吱声了,他并不是个多嘴的人,只是我好像很合他的脾胃,才跟我多说了几句。

七月的天气酷热难当,我看时近正午,道两旁的树荫越变越小,而前面正好有座茶棚,便
和老张商议在此歇歇脚。

老板和老张很熟,一见面便拉著手嘻嘻哈哈起来。茶棚生意并不太好,诺大的茶棚里只有
两拨客人,东北角的那一拨是一个老板带著七八个行脚车夫模样的人围在一起,正在呼三喝六
的;西南角则是一对少年主仆,主人俊朗仆人伶俐,不过在我久经历练的眼中他们的一举一动
都沾著些胭脂气,再看他们面目无需、脖颈无结,我就知道他们和无瑕宝亭一样都是易了容的
雌儿,只不过无瑕宝亭是把自己变丑了,而她们是把自己变成了男子。

也算是个出色的人物了,刹那间我便勾勒出了那对主仆的本来面目。不过这样的女人我实
在经历的太多了,我也就没了兴趣。嫌东北角的那帮车夫吵,便远远的在东南角找了张大桌子
和无瑕、宝亭坐了下来。

老板麻利的上了壶茶,我呷了一口,虽然离茶区很近,可那茶不是什麽好茶,仅能解渴而
已,喝了两口,我便没了兴趣,宝亭想来也是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这种粗茶并不合她的口
味,也很快放下了杯子,只有无瑕一面有滋有味的品著茶,一面若有所思的望著我。

「干嘛这麽看我?」

无瑕不说话,只是抿嘴笑。因为易容的关系,她的笑容看起来有些模糊,可清澈眸子里的
笑意却是一览无馀。

我知道那是为了武舞,在沈园的时候,大师娘说我长了一只闻香识女人的鼻子,当时无瑕
眼中露出的就是这般笑意。

「我对她没有兴趣,只是她老子与霁月斋关系密切,我总要替我大老婆留心一下吧。」

宝亭啐了我一口之後眼中便多了几分忧色,她可能不知道武舞,但绝对不会不知道武承恩
,也不会不知道武承恩在政商两界有著多麽大的影响力。

不过我很奇怪,宝大祥执珠宝业牛耳二十馀年,照理说和官府应该有著密切的联系,可我
根本看不出它在政界方面的资源,便问宝亭其中的原因。

「一朝天子一朝臣呀。」宝亭满是感慨的一句话让我顿时明白了其中的奥秘,正如我猜想
的那样,宝大祥多年苦心经营起来的关系网因为正德帝的突然驾崩顷刻间便土崩瓦解,等看清
了时局,宝大祥又陷入了资金短缺的困境。从嘉靖继位开始,宝大祥竟是步步坎坷。

「我们会时来运转的。」想到桂萼、方献夫已经有了飞黄腾达的迹象,我的话便充满了信心。

说话间,外面官道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转眼间两匹骏马便停在茶棚外,就听一个男人
埋怨道∶「我都说了,前面一时间没有打尖的地方了,奶偏不信┅┅」

话刚说了一半,就被一个女声打断∶「你怎麽这麽棉唆呀,姑奶奶就是喜欢骑著马撒欢儿,你管得著吗?」

虽然茶棚挡著看不见马上之人,可听声音我知道正是武舞和她的同伴回转过来,可方才两
人似乎好的蜜里调油,此刻武舞像是有一肚子的火似的。

正寻思间,武舞和同伴一脸不豫的进了茶棚,那些车夫见武舞容貌艳丽,俱是一阵怪叫,
其中有个小子一边怪笑还一边叫道∶「小娘子,奶喜欢骑马吗?看看我怎麽样呀?」

旁边一人笑道∶「老七,错了,怎麽能是小娘子骑马,应该是咱哥们骑马才对呀。」

又有一中年人道∶「老三,别惹事。」

不过那人的话已经说晚了,武舞两人脸色一变,她同伴的手飞快的搭在了腰间斩马刀的刀
把上,不过还没等他把刀抽出来,武舞手里的马鞭子已然猛的挥出了,那条八尺有馀的马鞭带
著劲风抽向的那个说著怪话的乾瘦车夫。

「不开眼的混蛋!」

「这小娘子还真够劲儿呀!」那乾瘦车夫不躲不闪,一伸手竟把马鞭子握住,口中啧啧还
有声道∶「好,够泼辣,奶奶的大爷我就喜欢泼辣的女人!」

看那汉子抢鞭的手法我心中一怔,虽然我叫不出这手法的名字,可我知道这手法相当巧妙
,不过这手法出现在一个车夫身上,让我不由得对他们的身份产生了怀疑。

武舞使劲拉了拉马鞭,脸涨的通红,那马鞭却纹丝未动,不由得转头骂自己的同伴∶「你
是死人呀!没看到他抢了我的马鞭吗?!」

她同伴本来就眼前的场面弄的一呆,闻言才清醒过来,沧啷一声轻响之後就见一道疋练闪
过,那刀光并没有砍向那个乾瘦汉子,却把马鞭一刀两断,武舞猝不及防,蹬蹬倒退了十好几
步正退在了我的桌前。

我轻轻一扶她的後腰让她站稳了身子,却听她同伴一声断喝∶「杭州前卫百户乐茂盛在此
,谁敢放肆!」

那些车夫俱是一愣,百户乃是正六品的军职,看眼前的这位大小姐说骂就骂,想来也知道
她的身份非同一般。

方才口花花的那个乾瘦汉子迟疑道∶「杭州前卫?不知乐大人是不是武承恩武大人的部下?」

武舞闻言顿时神气起来,「你们也知道我爹的名号!」冲乐茂盛道∶「把他们都给我抓起
来!」

「且慢!」方才拦住乾瘦汉子话头的那个中年人满脸堆笑道∶「原来是五小姐,真是大水
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

回头呵斥说怪话的两人,「老三、老七,还不快给五小姐赔罪。」

又转回头笑道∶「老三老七对您不敬,说起来五小姐您可要付大半的责任,谁让您
生的如同天仙一般。」

他瞥了一眼无瑕和宝亭,「像那两个女子,老三和老七可都没正眼看过她们一眼呀!」

这中年人显然摸对了武舞的脾气,一番话说得武舞气顿时就消了,看老三老七跪在地上不
住的磕头,便吩咐一声「起来吧」,便问这中年汉子是何方神圣。

听到那汉子的话我顿时怒从心起,若不是因为我想知道这些人的来历,我早一刀了断了他


却听那中年汉子把声音压的极低道∶「五小姐,小的乃是福临镖局的总镖头邱鸿声,正护送
扬州慕容世家的一票货去杭州,目的地就是贵府。」

邱鸿声并没有向我投来关注的目光,定是他觉得这麽低的声音加上这麽远的距离,我肯定
什麽也听不到,却不知在我六识神通下,我甚至可以分辨一只苍蝇是公还是母。

我一愣,福临镖局并不是道上数得著的大镖局,不过「快刀」邱鸿声的名字却并不陌生,
那是江湖名人录里数得著的人物,听他话里的意思,这趟替慕容世家保的暗镖应该是送给武承
恩的礼物。「慕容什麽时候搭上了这麽一个硬靠山?」我心中暗道,不过在大江盟的地界上交
上这麽一个强有力的人物,显然对慕容世家有著莫大的好处。

「原来是慕容啊。」看来武舞也清楚父亲和慕容世家之间的关系,她目光灼灼的望著邱鸿
声∶「你很会说话,不过,你若是不管教好你手下的那群笨蛋的话,早晚有一天要吃不了兜著
走!」

她不再理会邱鸿声和一个劲儿赔罪的那两个趟子手,却大刀金马的坐到了我面前,上上下
下打量了我半天,突然笑道∶「看不出你文质彬彬的,倒真有些胆量。不怕姑奶奶打不过他们
,那些浑人来找你麻烦吗?」

「怕奶找麻烦倒是真的。」我心里暗骂,知道她过来是为了我扶她的那一把,不过我也不想得
罪她,脸上便堆出一层笑意∶「小姐乃是上界仙子,自有诸佛庇佑,怎麽会打不过他们呢。」

「你蛮有眼光的嘛。」武舞浪笑盈盈,而她身後的乐茂盛却阴沈著脸。

「不过┅┅」武舞
转头看了看无瑕和宝亭,易容之後的两女看起来并不出众,「她俩是你浑家吗?」见我点头,
她哂笑道∶「你挑老婆的眼光也差了点。」

我眼光差?我呸!少爷我身边随便找出一个人来都比奶强百倍,只是宝亭不肯在我面前露
出她的真面目,我只能靠无瑕的描述来想像她的绝世容颜。

「哈哈,青菜萝卜,各有所爱嘛。」我笑道∶「再说,我上哪儿去找小姐这般天仙似的人
物呀?」

「有趣、有趣!」武舞亲昵的拍了一下我的肩头,「当著自己浑家的面和别人调情,你是
姑奶奶见到的第一个,有趣!你叫什麽名字呀?」

「我叫淫贼。」

一句话逗得武舞咯咯笑了起来,「不错,你真是个淫贼耶!」回头对乐茂盛道∶「你什麽
时候也变成一个淫贼,咱俩好玩兵捉贼的游戏啊?」

乐茂盛脸上顿时变得青红不定,趁著武舞没注意,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

老板方才吓得躲在一旁,这时端了杯茶恭恭敬敬的递给武舞,武舞一扬脖子,咕咚咕咚的
讲茶大口喝下,一甩茶碗,道∶「走也!你若是来杭州,记得来找我。」言罢,和乐茂盛又飞
驰而去。

等两人走远了,福临镖局的那帮镖师趟子手们都把目光集中到了我身上,那个乾瘦汉子从
地上爬起来,嘿嘿笑道∶「好小子,你不简单呀,还知道英雄救美呢。」邱鸿声也阴恻恻的望
著我,并没有制止那汉子的意思。

我心下一阵叹息,大家都是干镖局的,为什麽和大江盟交好的况天得到了那麽多人的敬仰
;而和慕容世家扯上关系的福临行事却如此不堪呢?

看我没有说话,那乾瘦汉子更加来劲了,一把推开旁边替我作揖求饶的老张,大大咧咧的
走到我的近前,一只脏兮兮的手指点向我的额头∶「臭小子,说你呢。」

不过等他的手指到了我额头的时候,那里已经多了一块乌黑的腰牌,只听咯嚓一声,他手
指竟被我活生生的震断。

「唉哟!」那汉子的一声惨叫让福临镖局的人一下子围了过来,邱鸿声有如灵猫一般,眨
眼便奔到我近前,手中已经多了一把四尺多长的倭刀,也不言语,双手握住倭刀当头就劈,看
架势就像是连那乾瘦汉子也一道劈死似的。

这等障眼法岂能讨过我的眼睛,就在倭刀离我不足五尺,我一把拎起那乾瘦汉子横在身前
,邱鸿声收不住势,仅仅来得及避开要害,一刀砍进了乾瘦汉子的屁股,顿时血光迸现。

「哇,好快的刀!」我的嘲笑和乾瘦汉子的尖叫混在一起,而无瑕则早把宝亭搂在了怀里,倒
是隔著几张桌子的那对主仆饶有兴趣的望著我。

邱鸿声被喷的满脸是血,刚想叫骂,面前却多了一块铁牌,「姓邱的,少爷乃是苏州府巡
检司巡检,我怀疑你藏有违禁物品,依照大明律法,我要搜查你!」

「大明律『伪造诸衙门印信者斩』!」邱鸿声双眼被迷,看不真切,抗声道。

「啧啧,老兄对大明律熟的很嘛。」我嘲笑道,把那还在嚎叫的乾瘦汉子远远扔到一边。

旁边一个镖师定睛看了铁牌一会儿,小声提醒道∶「总镖头,这的确是刑部下发的捕快腰牌。」

邱鸿声一抹脸,脸上一阵踌躇,我知道他心里咽不下这口气,可偏偏又打不过我,看他怨
毒的目光在无瑕宝亭身上停留了片刻,我想若是我武功低微的话,他没准儿真能把我一家三口
都给做了。

「苏州府竟有大侠这般人物,真是失敬失敬。」

邱鸿声毕竟是走镖的人,不过片刻脸上便
又重新堆起了笑容,接过老板的毛巾把脸擦净,他陪笑道∶「您大人有大量,就别跟小的们一
般见识了。」

说著,拿起盏茶,递给我,道∶「小的以茶代酒,给您赔罪了。」

邱鸿声的「快刀」看来并非浪得虚名,就连手都快的很,在几个连贯的动作间,他还有时
间从怀里掏出了一张银票夹在手中随著茶杯一起递给了我。

「贿上罪加一等。」我把他的手一推,冷冷道,其实我原本只想给他一点教训也就罢了,
可邱鸿声的举动却让我好奇起来,又是假扮行脚车夫,又是贿赂要搜查他们的捕快,慕容究竟
给武承恩送的什麽重礼呢?

「把货物给我打开!」我喝道,反正邱鸿声又没告诉我镖主是谁,我便有心一查。

「大少且慢!」从茶棚後的树丛中传来一声高叫,那声音听起来有些耳熟,接著树丛中转
出一人,身材瘦小,正是慕容世家的总管慕容仲达。

邱鸿声闻声胆气顿时一壮,脸上的恭敬便抛到了九霄云外,可转头看慕容仲达脸上挂著的
笑容竟然比自己方才的还要恭敬,他一时愣在了那里。

「慕容,你怎麽会在这里?」我假装惊讶道。

慕容仲达一挥手,示意邱鸿声一乾人退的远远,小声道∶「大少,这镖是我们慕容家的,
您就别查了。」

我和慕容仲达很熟,每次去听月阁都是他接待我,我也不想因为这件事而破坏慕容与武承
恩之间的关系,从而打乱慕容家的布置,便笑道∶「死慕容,少爷我就要查,谁让你看我受辱
却不出来阻拦的!」

慕容仲达知道我说的是气话,小声笑道∶「大少你饶了我吧,我慕容仲达连这点眼力都没
有岂不让大少笑话!就凭邱鸿声,十个也不是你对手呀!」

他望了一眼无瑕和宝亭,看她们虽
然相貌寻常,穿著打扮却极是精致,和我之间态度又很亲昵,眼中流露出一丝诧异,似乎是在
奇怪我怎麽找了这麽两个不出奇的女人,可礼数却一点没少,作揖道∶「两位少奶奶,看在我
和大少的朋友情分上,就饶了那些不开眼的浑人吧。」

我一摆手,「算了吧。」慕容仲达便吩咐邱鸿声赶快上路,然後瞥了一眼我手中被我翻来
覆去玩耍的那块腰牌,笑著问道∶「大少什麽时候做起了捕快了?」

「捕快不好吗?我倒觉得很神气。」我的玩笑话却让慕容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想来他定
是认为我少年心性,觉得捕快有趣,便买了个捕快职位玩著高兴,「神气,不过大少他日倚马
金堂岂不更神气?」

「没错啊。」我笑道,看福临镖局一乾人飞快的离开,我一皱眉∶「慕容,你怎麽把这麽
重要的事情交给这种人?」

「邱鸿声平常还算稳当。」慕容叹了口气,「再说她女儿是二家主新娶的小妾,也不好不
用他,就胡乱将就吧。」

原来是自家亲戚,我便不再多说,只是叮嘱他不要把我的身份告诉邱鸿声,慕容点头应是
,又闲聊了几句,他心思在镖上,便匆匆告辞。


第六章

打了一场没头绪的仗我有些意兴阑珊,便匆匆离开了茶棚,宝亭看起来也是心事重重,我
知道那是因为看到武舞而想起了武承恩与霁月斋的关系和宝大祥的前途,因为碍著老张,我无
法替她排解心事,一路无语到了丹阳。

吃过饭,天色尚早,我便带著无瑕和宝亭来到了花家老宅。这本就是我计划中要去的一处
地方,虽然已经和桂萼商议好了把花家屠门的罪名栽赃到十二连环坞头上好替我销案--因为
这案子已经死无对证,而苦主花蝴蝶想来已经没有机会翻案,但无论如何我还是要见识一下这
个让我背上凶手恶名的宅子。

隋礼已经把十二连环坞的情况仔仔细细的讲给了我,我知道花家灭门惨案并不是十二连环
坞的杰作,十二连环坞只是因缘巧合知道了这一事件而充分的加以利用罢了。那制造花家惨案
的凶手究竟是谁呢?

站在花家老宅的门外我满心的狐疑,而街坊邻居也用同样的狐疑目光望著我。大门已经上
了丹阳县衙的封条,因洛u钓ゲ  A封条上的字迹已经有些看不清了。

「花家没有人了吗?」我问同行的丹阳县捕头老王。

老王摇摇头,「花家本来就是外来户,人丁也单薄,一家十五口都死了,连个认领尸体的
人都没有,这宅子就空下来了。」

揭了封条进了宅子,宅子不大,不过一草一木、一桌一椅看著都很精致,想来是个富足的
人家。死人早就下葬了,不过因为没人收拾的缘故,屋子里依旧是凌乱一片,不时能够看到乾
涸的血迹,甚至那些表明尸体位置的白线依旧清晰可辨。

「都是花想容造的孽啊,」老王感叹道∶「大家都说花家是遭了老天爷的报应。」

「是吗?」我应了一句,心中却哂笑,笑话,老子也是淫贼,怎麽没看见老天爷的报应,
反倒是漂亮妹妹一个个投进我的怀抱呢?

我并没有去看那些白线勾勒出来的人体,苏耀和鲁卫都是办案的老手,他们都没有找到什
麽证据,我也不想白费力气。屋子里叫那些血迹弄得阴气森森,宝亭眼中便有些惧色,我上前
拉住她的手,笑道∶「早告诉奶在客栈等著,奶偏不听。好了,咱们走吧,这儿少爷我待著也
不舒服。」

宝亭身子顿时轻轻一抖,抽了一下手没抽出来,便任由我握著,只是飞快的瞥了无瑕老王
一眼。我觉得握住的那只小手软软绵绵的竟是千种柔嫩万般滑腻,心中不由得一荡。

「爷,上柱香再走吧!」无瑕提醒我道。

子不语怪力乱神,我也不相信鬼神之说,不过我身边的女人似乎都是佛门的信徒,我不忍
拂了无瑕的好意,应了声好,在内堂找到了长生牌位,我却突然一愣。

虽然离花家灭门时间不算长,江南气候又很潮湿,不过那些家俱上依然蒙上了一层薄薄的
灰尘,而屋子因为房门紧闭的缘故已经有些酶味。我却意外的发现那长生牌位似乎被人擦拭过
了,伸手一抹,果然没有灰尘,而我的鼻子此刻也告诉我,这屋子里隐约有种檀香之气。

「有人来过!」我周身寒毛陡然竖起,一伸手把宝亭拉进怀里,护在我的胸前。

老王闻言唬得一下子窜出门外,宝亭似乎明白我话里的含义,老老实实的靠在我的胸前,
而无瑕虽然心无机巧,可她摸了一下长生牌位,也露出了戒备的神色。

花家不是死绝了吗?难道是凶手心里过意不去,过来给死人上炷香赔罪不成?这念头在我
脑子里一闪而过,连我自己也觉得这想法太滑稽。看供奉牌位的桌子前用白线勾勒出三具尸体
,似乎都是女人,白线里布满点点血迹,似乎是从高处喷洒出来的,我目光上移,便发现桌沿
上的血迹,血迹一直喷洒到放置长生牌位的地方。

原来是为了把上面的血迹擦掉,我一下子明白过来为什麽长生牌位会一尘不染。花家的亲
属在瞬间便被我否定了,他们大可以光明正大的前来吊唁,我心中蓦地一动,「会是十二连环
坞的那个馀孽阴司秀才李岐山吗?」

无瑕的动作蓦地停了下来,望著我的目光中便隐隐有种惧意,似乎想起了什麽,半晌才道
∶「怕就怕不是李岐山,李岐山虽说是个判死不判生的阴司秀才,平生却最恨淫贼,因为他的
妻子就是被他师父奸污致死的。」

「难道另有十二连环坞的馀孽?」无瑕的话让我心中一惊,不过想到隋礼可以在战火中逃
得性命,那麽十二连环坞的其他人也有相同的可能,看无瑕心思动荡,显然是想起了春水剑派
的那桩惨案,只是宝亭还偎在我怀里,我只能用目光来安慰她。

「要是隋礼在就好了。」我心中暗忖,他起码知道花蝴蝶平常和谁走的近,谁有可能来花家祭拜死者。

不过,若真是十二连环坞的馀孽,大江盟恐怕就要头疼死了,一旦这些恶人化整为零扎根
於市井,想揪出他们来就要花费极大的力气,而自己却要整天提心吊胆的过生活,毕竟明枪易
躲、暗箭难防。

可惜和大江盟没有什麽联系,要不从它那里倒是可以得到那天晚上的战果究竟如何,其实
我并不太在意十二连环坞那些恶人的生与死,也不关心他们会给大江盟带来怎样的麻烦,我只
是担心魏柔,那些十二连环坞馀孽发出的暗箭定会有一支射向魏柔。

「但愿她别像无瑕这般单纯。」我心中暗道,此刻我倒真的希望魏柔心思玲珑些。


回到客栈,我特地叮嘱无瑕,要她和宝亭卧同床、寝同衾。二更鼓刚过,三道黑色人影从
墙外翻进,鬼祟的出现在了我的窗外,将窗纸点破,观察了片刻又挪到了无瑕宝亭的屋子
如法炮制。

咦?这些混蛋不看著自己的镖怎麽作起了强盗?看到这三人,让坐在屋顶的我颇有些意外
,虽然他们都用黑布蒙面,可露在外面的眼睛还是让我一眼就认出是福临镖局的几个镖师趟子
手。

真是摆上了一桌菜,却等来了意外的客人,而且让我更意外的是这些原本只应该有著三脚
猫功夫的镖手们,却在翻墙的过程中显露出了与之身份不相适应的不俗轻功,这让我心中疑云顿
起。不过,看他们的打扮倒像是做惯了这一行的,一人往里面看看,压低声音道∶「就是这儿
了。」三人又转回我的窗前,俱从怀里掏出一只吹管伸进屋子。

这福临镖局还真是他****一间强盗镖局了,那该死的慕容仲达呢?难道他没告诉福临的这
帮混蛋该怎麽恭敬我吗?我不由得四下观望,看夜幕中是否还有慕容仲达那瘦小的身影。

「行了吧?」是行了,那迷香足足吹了一袋烟的功夫,就算里面是头大象也该迷倒了,可
另一人却真是谨小慎微∶「头儿说了,这小子武功怪异,连头儿应付起来都吃力,咱们还是小
心点吧。」说著,又换了一管迷香。

邱鸿声还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呀。我暗骂一句,心中却猛的一动,他手下的镖师一夜之间
就武功大进,难道他白天也藏拙了不成?

「邱鸿声还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呀。」就在我察觉有人从月洞里走进来的时候,来人竟说
出了我的心声。

「什麽人?!」那三个汉子忍不住惊叫道,那叫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异常清晰。

我心中却是一凛,虽然残月如豆,可我还是看清後来发话的人就是中午茶棚的那个俊俏後
生,当然我知道她其实是个雌儿,而她距离福临的镖师足有五六丈远,竟然能把他们的谈话听
得一清二楚,六识之敏锐就算比我差,恐怕也差不了几分。

这女孩究竟是什麽人?不仅福临的镖师好奇,连我都有些好奇了,她一口官话比我还要标
准,根本听不出是什麽地方的人。

「我只是个闲人,一个路见不平的闲人而已。」女孩淡淡道,并没有刻意压低自己的声音
,想来福临的三个人也知道她是女人了。

「臭娘们,找死呀!」福临的人见事已败露,而院子里的动静也并没有让我现身,想来是
被迷倒了,便胆气一壮,其中一人更是抽出一把朴刀来,便要冲上前去,另外两人也忙拔出了
兵器。

女孩脸上闪过一丝怒色,那怒色竟让她的脸看起来有些动人。只听「沧啷」一声轻响,一
把尺八长的黝黑短刀便赫然在手,刀猛的递出,速度之快甚至连我都有点看不真切那短刀在夜
色中的运行轨迹。

好俊的功夫!我暗赞一声。她的武功似乎还在萧潇之上,那三个汉子的攻势顿时土崩瓦解
,好在那女孩不为己甚,只是在他们身上留了些口子,却没有杀人的意思。那三个汉子还算聪
明,连场面话都没有留下来,狼狈的逃走了。

「江湖还有武功这等出色的女子吗?」在江湖名人录里,能比萧潇武功还高的女子恐怕一
只手就能数得过来,鹿灵犀、魏柔、无瑕、辛垂杨、练青霓这几个江湖有数的女高手的名字在
我脑海里一一闪过,可她们显然和眼前的这个假公子对不上号。

「公子,公子┅┅」正在我满心疑惑的时候,却见女孩的仆人、不,应该是她的丫头气喘
吁吁的跑进来,见院子里只有她的主人孤零零一人站在那里,俏丽的脸上便有些惊讶,连称呼
也改了过来∶「小姐,福临的人都跑光了吗?」

「留下他们也没用。」那女孩边随口道,边出乎我意料的扣起了我的房门。

我好奇的望著她,却没出声。深更半夜的去敲一个大男人的房门,这女孩真是大胆的紧,
我真的想看看她还会作出什麽惊人的举动。

「真的被迷倒了?」女孩的脸上流露出一丝疑色,「难道是我猜错了?」她轻声自言自语道。

「不会吧。小姐您不是说能一招就让邱鸿声落了下风的江湖侠少除了武林三公子之外,就
只有春水剑派的这个王动吗?」

小丫头漫无心机的问话却让我心头一紧,江湖里知道我武功深浅的人本来就不多,加之十
二连环坞的灭亡,真正和我交过手的已经都死光了,不过十二连环坞仍有馀孽,齐小天和魏柔
、鲁卫和南元子也见识过我的功夫,消息是从什麽地方传出来的,我真有些猜不透了。想到这
无用的虚名,我一阵心烦。

「是呀,除了他,谁还有那副淫贼模样?!」不知怎的,女孩的语气里竟让我听出了一丝
丝的酸意。

是淫贼而不是大侠吗?我稍稍松了口气,江湖对淫贼的评价再高,人们也会因为他的淫溅
无耻而忽略一些更重要的东西,比如武功。

就在我胡思乱想之际,那女孩已经深吸一口气,手中短刀一挥,我的房门便摧枯拉朽般的
四分五裂。

原来她手里的拿把黝黑短刃竟是把宝刀,我暗忖道,看那女孩一个健步冲进屋子,突然发
出一声惊叫。

我知道她发现薄被下的并不是我而是精心摆放的树枝,果然她怒气冲冲的跑出来,正碰上
从隔壁屋子里跃出的无瑕。

「真是关心则乱!」我暗叹,我给无瑕的主要任务是保护宝亭的安全,可她并没有完全按
照我的剧本行事。

无瑕的一跃迅捷而又轻灵,那女孩的眼珠一缩,脸上顿起戒备之色,「好高明的轻功呀。
」她缓缓道,上上下下一眼一眼打量著无瑕,「奶是王动身边的那个侍婢吗?奶的刀呢?」

她竟然知道萧潇,我心中浮起疑云,在牡丹阁齐小天、魏柔看到的是无瑕而并不是萧潇,
这麽说来,这女孩该和大江盟与隐湖扯不上什麽干系了,「难道她与十二连环坞有关?」

看到那女孩是自己一个人冲出了房门,无瑕的眼中反倒轻松起来。毕竟那女孩是来帮助自
己的,无瑕的态度便有些感激,不过没回答她的问题,却在语气中模仿起了萧潇∶「我家主人
无恙,有劳小姐费心,您请回吧。」

无瑕真是不通俗事呀,一句话便坐实了我王动的身份。换了萧潇,就算要告诉她我究竟是
谁,那也是在问出这女孩姓甚名谁、是何来历之後的事情了。

那女孩也没想到无瑕竟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憋了半天,突然噗哧一笑∶「王动这
淫贼倒有奶这麽一个侍女,想来那些江湖传言也有不实之处啊。」

她目光四下游走了一番,嘴
角扯出一丝笑容∶「既然奶家主人无恙,那小生去也!」说著,身形急速後退,很快就消失在
黑漆漆的夜色中。
作者: qdlee    时间: 2003-3-4 16:40:00

第七章

「这主婢二人的轻功还真了得。」我早在屋顶看清了周围的行走路线,看到主婢二人去的
方向,我就能大致判断出来她们行进的路线,每每诳ub她们之前来到她们下一个落脚之处,不
过主婢二人跟上来的速度很快,我心中也有些惊讶。

跑了一袋烟的功夫,已经渐渐离开丹阳繁华的处所,天空中不知什麽时候布满了乌云,此
刻竟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地形也越来越陌生,我跟踪的便有些吃力。

好在主婢二人来到了一
座废旧的破宅子前蓦地停下身形,左右看看,那女孩突然笑道∶「王兄,如此苦苦追赶是何道
理呀?」虽然声音不大,可在雨声里听起来依旧很真切,显然是用了内力。

我心中哂笑,这等诈人的伎俩我一眼便看破了,虽然这女孩的六识敏锐异常,可想发现我
的行踪还差了一点;只是这女孩心思灵动,却比无瑕玲珑胜出两分。

同样的话女孩又说了三遍,见没有动静,眉头就皱了起来,「王动不在房间里,那他究竟
躲在什麽地方了呢?」

雨水打湿了女孩的衣衫,现出的玲珑曲线竟不输於宝亭,只是比宝亭矮一点,让我看著竟
有些心动了。

「听他侍女的口气,似乎他早就料到今天晚上会有人来找麻烦。会不会去了福临镖局的驻
地?」

那女孩微微点点头∶「倒也有理。」言罢,主婢二人又转折向西。我真的有些弄不清楚为
什麽我对她会有这麽大的吸引力,让一个女孩子三更半夜的紧追不舍,不过我知道这次我只能
辍在她们的身後了。主婢二人几折几返的来到一家客栈,却正看到从我住处铩羽而归的那三个
镖师。

想来这几个镖师也是自作聪明,绕了一个圈子才回来,殊不知人家早摸清他们的住处了,
我心中暗笑。在那主婢二人灵猫般的窜上屋子旁边一棵大树的同时,我也飞身上了旁边的另外
一棵。

「你看,邱涛他们不也回来了吗?」里面传来的邱鸿声的声音颇有些不耐。

「看看他们的狼狈样!」听到慕容仲达的声音我并不奇怪,奇怪的是在背後邱鸿声似乎并
不尊重慕容仲达,而慕容的语气里已经有了火气,「若不是王动看在慕容世家的份上,没和你
计较,放你一马,他们早就躺平了!还能回来跟你说话,笑话!」

「不是王动,是中午茶棚里的那个书生。」三人急忙替自己的总镖头分辩道。

「什麽书生?她不过是个雌儿。」慕容道,邱鸿声却急忙问是怎麽一回事,三人把经过一
讲,屋子里一下子静了下来,半晌慕容和邱鸿声分别从前门和後窗猛的窜出,慕容在院子四周
绕了一圈之後飞身上了屋顶,而邱鸿声则目光灼灼的盯著後院的那七八棵大树。

慕容仲达和邱鸿声还真是老江湖,立刻就想到了会不会有人跟踪。

「射!」

随著邱鸿声一声号令,那七个镖师突然一起涌出,手里俱拎著弓箭,前三後四的排成两列
,张弓搭箭射向最东面的那棵大树,箭似流星,即快又平,看起来竟是训练有素。

这些镖师的箭法相当纯熟,那弓也像是一石以上的硬弓,弓弦发出「铮铮」的声响,在夜
空中颇有些勾魂夺魄。

在江湖上行走,最怕的就是遇到箭阵,那密不透风的箭雨就算是有天下
第一高手之称的孙不二恐怕也不敢轻易言胜,好在福临镖局只有七人,而大树又有遮蔽之功,
我倒不太替那主婢俩担心,只是行藏怕是要暴露了。

让慕容把这两个丫头的底细摸摸也好,我心道。听邱鸿声喊「西移一棵树」,我知道箭雨
先会把这主婢二人逼出来。

「杀!」

当镖师正依令准备把目标西移的时候,突然听树上传来一声轻吒,接著就是一阵树影一阵
摇动。

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後」呀,我哑笑,原来还有人对福临镖局感兴趣,想来我和那主
婢二人的行径早落在了人家的眼里。虽然我六识神通的功力连师父都交口称赞,可我的心思都
放在了福临和那对主婢身上,加之雨声淅沥,竟没发现这里还有第四者。

不过这声轻吒的时机选择的却是异常准确,正是镖师们一通狂射後正在换箭、精神也有些
放松的当口,我真有些佩服这人的眼力了。

果然从几棵树上跳下二十馀号蒙面人来猛冲向那群
镖师,让那些镖师措手不及,其中一个胖子一马当先,手中斩马刀拨开镖师们仓促射出的几箭
後,直扑邱鸿声而去,气势竟极是凌厉。

「天魔杀神?!」我心头猛的一震,这一招充满天地之机的杀招在我脑海中早已烙下了深
深的印记,虽然这胖子招式的威力比那晚牡丹阁的黑衣女子尚逊一筹,可也是霸气十足。

「魔门?魔门怎麽对慕容世家产生了兴趣?」说起来慕容千秋包娼设赌、买卖人口,和魔
门倒是臭味相投,魔门要一统江湖,它的目标该是大江盟才对呀,我心中颇有些不解。

从我听到魔门的消息开始,我就觉得我无法预料魔门的行事方式,如果况天的那一箭真是
魔门的九天御神箭的话,那麽它的目标该是大江盟才对,这倒是很符合它行事的逻辑,总是首
先和白道过不去;可它之後却缈无声息,再次露面却是救下了我,那女子究竟是谁,又为什麽
伸出援助之手一直是我心中不解的疑问;眼下它又对慕容世家发动了攻击,难道魔门真的以为
自己是三头六臂,可以应付黑白两道的合力夹击吗?以前魔门经历的那些教训难道还不够惨痛
吗?

邱鸿声果然藏了拙,在「天魔杀神」一击之下,竟然逃得了性命,虽然左臂被那胖子的斩
马刀划出了长长的口子。

「慕容兄救我!」邱鸿声高声叫道,脸上有了惧意。

「慕容仲达也救不了你!」那胖子一直背对著我,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可听他的语气
显然对自己没能一刀杀死对手而颇为不满。那二十多人蒙面人把福临的七个镖师团团围住,那
些镖师扔下弓箭擎出刀来,立刻缩成一个环形,一时间相持不下。

在「天魔杀神」给我的震撼过後,我突然觉得这胖子的身形看起来很熟悉,於是高光祖的
名字在我心头一闪,「好像呀!」不过想起李六娘说过她亲眼看到高光祖被诛,而他也不应该
有机会学到魔门的武功,我便把高排除在外。

「这胖子是谁呢?」

在细雨中的胖子有种渊停岳峙的气度,右臂缓缓的横在胸前,虽然看不清他的招式,可正
面对著我的邱鸿声脸上的恐惧之色更深了。

屋顶现出慕容仲达瘦小的身影,迅捷的如同豹子一般,想来他江湖名人录第二十八的位子
并非浪得虚名,他右手一口短剑,左手却握著一只算盘,左手轻扬,三只算盘珠子便激射而出
,显然是想阻止胖子这一招的发出。

胖子斩马刀一圈,「当当当」竟是金铁交鸣之声,「一毛不拔铁算盘,你的算盘还真是铁
的。」胖子好整以暇的嘲笑了一句,斩马刀突如霹雳闪电一般劈了过去。

慕容似乎看出胖子招式中的威力,可连变了两种身法竟没能避开这雷霆一刀,不得已抬起
算盘来挡。那胖子刀上的劲道十足,将慕容震退了七八步,连步法都有些乱了,好在那边邱鸿
声鼓足勇气,倭刀奋力刺向那胖子,才拦住了那胖子追杀的招式。

「不好!」我一眼便看出即便是慕容仲达加上不再隐藏自己实力的邱鸿声,依然也不是这
个胖子的对手,「魔门还真有人材呀。」我暗自感叹,心下却已经开始盘算究竟在什麽时机出
手相救。

果然,那胖子在慕容仲达和邱鸿声的联手夹攻下兀自占了九成攻势,武功看起来竟然该有
十大的实力。我知道再用不上三招慕容和邱鸿声就要崩溃,正想出手,却见那对主婢突然从树
上跃下,直奔围著福临镖局猛攻的那二十多个蒙面人而去,在雨中那黝黑的短刀带出一道奇异
的流光,立刻就有一个蒙面人倒在地上。

蒙面人凄厉的惨叫让胖子和慕容、邱鸿声手下俱是一缓,慕容仲达看虽然是和己方发生冲
突的那个书生,此刻却是来相助自己的,不由得精神大振,看那胖子似要回身相救,便妙招齐
出,死命缠住那个胖子,叫道∶「姑娘,先杀了那些喽罗,再合力对付这胖子!」

「莫非是高光祖的兄弟不成?」那胖子转过身来,虽然他也蒙著面,甚至连双眼都戴著皮
质眼罩,可露出的那对散发著炽热杀气的眸子却真的和高光祖有七八分的相像,不同的是高光
祖只有一只眼,看起来也不如这胖子这般的凌厉。想起在苏州府衙看过的档案里说高光祖上有
兄下有弟,我不禁想像起他和高光祖的关系。

那胖子的身形被慕容奋不顾身的攻势迫的一缓,就又有一个蒙面人倒了下去,他虎吼一声
,反身一刀劈开慕容的短剑,便直扑那女孩而去,口中喝道∶「贱人敢尔!」

那女孩的身法却如燕子般的轻巧,在那群蒙面人当中如穿花蝴蝶般的飞舞,胖子显然是忌
惮伤著自己人,不敢发力,竟追她不上,那边慕容发出的算盘珠子又打倒了两人,胖子蓦地定
下身形,斩马刀一横,恨恨的道了声∶「撤!」

号令一下,那些蒙面人背起自己同伴的尸体缓缓退出了战场,福临镖局的一个镖师想拣便
宜,刚刚向前跨出一步,就被那胖子疾如闪电的一刀劈成两半,而慕容仲达和邱鸿声被他气势
所逼,竟不敢相救,只是连忙招呼其他人结阵而回。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後会有期。」那胖子的目光冷冷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回头
之际又有意无意的朝我藏身之处瞥了一眼,那目光煞是奇异。

那胖子果然早看到了我,看他目光里的暧昧,甚至他很可能还认出了我的身份,「奇怪,
他怎麽会认得我呢?」我心下狐疑,不过既然他知道了我的行迹,想跟踪他便不太可能,我只
好按耐住心中疑虑放过那胖子,把注意力集中到了院子里。

看胖子一群人渐渐远去,福临剩下的六个镖师一下子全都瘫倒在地,显然他们已经拼脱了
力。

慕容仲达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加汗水,拱手谢那主婢二人道∶「多谢姑娘仗义搭救,慕容
世家铭感五内,敢问姑娘芳名?」

那女孩轻笑了一声∶「区区小事,何足挂齿!何况小女子师门还与慕容家有旧,前辈您多
礼了。」却不肯报上自己的姓名。

哦?慕容意外的轻咦一声,目光掠过女孩手中那只奇异的短刀,脸上一副深思的模样,似
乎和我一样在猜测这女孩的来历。邱鸿声看看天,说外面的雨越来越大,大家还是进去说话吧
,於是众人一同进了屋子。

甫一进屋子,在「唰唰」的雨声中便传来一声惊叫,接著屋子里便传来「扑通」声,像是
有人倒在了地上,我一惊,身子已经飞快的从树上掠下,那屋子里已经传来女孩愤怒的声音∶
「慕容仲达,你恩将仇报,什麽意思!」

就听邱鸿声阴恻恻的道∶「这就是奶的不是了,咱们原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井水不犯
河水的,可奶不该跟踪我福临镖局,窥视我慕容家的秘密,奶是自投罗网。」

看到福临镖局那几个镖师的表演我就在猜福临很可能是慕容世家暗中训练已久的秘密武器
,邱鸿声几句话更加证实了我的想法,慕容仲达不想让秘密 露出去,便对那主婢二人下了毒
手。

「卑鄙!可笑!」女孩恨声骂道∶「慕容仲达,亏你还是个铁算盘,就凭福临的实力还想
把它当成一支奇兵,真笑死人啦!靠他们?你等著大江盟给你收尸吧!」

这女孩好灵的心思,好烈的性子!我心中暗赞,却听她又骂道∶「滚,拿开你的脏手!」
接著又是「呸」的几声,话音突然中断,啊呜几声便没了动静。

我捅破窗纸一看,福临的镖师已经不见了,屋子里只剩下慕容仲达、邱鸿声和那对主婢。
邱鸿声正把那女孩压在身下,掐著她的嘴将一块毛巾用力塞了进去,那女孩倔强的摇头反抗,
可眼中渐渐有了一丝惧色;而她的丫鬟直挺挺的躺在地上,听不到半丝呼吸声,显然已经死了。

和她相反的,邱鸿声原本还算儒雅的脸上却满是狰狞兴奋之色,「我叫奶骂!」他叫道,
反手一巴掌恭ub女孩的脸上,那女孩白皙的脸上顿时多了五道指痕。

「老邱你温柔些,人家好歹也是咱的救命恩人。」慕容仲达乾瘦的脸上浮起一丝怪异的笑
容嘲笑道,他随手把脸上的吐沫抹去,就在女孩胸前的衣服上擦来擦去,把手擦乾净,那女孩
拼命的缩著身子,却被邱鸿声死死按住。

「淫贼!」虽然女孩叫不出来,可我依然从她的眼中读到了这异常熟悉的两个字,我心中
便一阵不痛快,「慕容真是不可救药,」我心中暗忖,虽然我也清楚江湖争霸容不得妇人心肠
,可毕竟人家刚刚救了你的性命;一定要保住自己的秘密的话,杀也就杀了,干嘛要侮辱人家
呢,再说那胖子安然离去,慕容家的这个秘密还有几分价值?

「真他****挺呀。」慕容仲达一面揉著那女孩前胸丰满的凸起一面啧啧称奇,我知道我若
是不出手的话,这女孩定是逃不过先奸後杀的命运;可若是我出手和慕容仲达正面冲突的话,
我也决不可能留下他和邱鸿声的性命,慕容世家本就实力稍弱,再少了两员大将,岂不太便宜
了大江盟?

「这老小子还真给我出了一道难题呀!」踌躇间慕容仲达已经解开了那女孩的衣襟,一只
大红肚兜和大片娇腻的肌肤闯入我的眼帘,看她紧闭的双眼露出泪水,我心头蓦地一动,朗声
道∶「慕容兄且慢!」

话音未落,我已经一脚踢开窗棂,像豹子一般猛地窜进房中。邱鸿声应变还算敏捷,身形
暴起,挥拳便击向我的头颅,却被我一拳震退几步,掉到床下,而慕容仲达的短剑已经横在了
那女孩的脖颈上,见来人是我,吃惊的叫了一声∶「大少?!」

那女孩眼中露出欢喜的目光,只是因为慕容短剑的关系,一动也不敢动。

「还好,还好。」我脸上挂著笑容,对一脸疑惑的慕容道∶「老兄,这女孩是我身边的侍
婢春兰,心肠虽然很好,可就是顽皮了些,早晨偷跑出去,结果走散了,没想到在你老兄这儿
,她没得罪你吧?」

明知道我是一派胡言却不能反驳,慕容仲达的脸上便有些尴尬,旁边邱鸿声拔出了倭刀,
闻言厉声道∶「胡说八道!」说著就冲了过来。

看慕容仲达虽然嘴里喊「老邱,住手」,可并没有上前阻拦,我知道他心里未尝没有借邱
鸿声之手杀我的意思,心中冷笑,斩龙刃便勃然而发。

昨夜——西风——雕-碧-树!

斩龙刃带起的剑风竟有潇潇之声,如风似雨般在邱鸿声的身上留下了十几道剑痕之後,点
在了他的喉咙上,「我胡说?少爷有必要为了一个侍女胡说八道吗?」

因为背靠著慕容仲达,我看不到他眼中闪过的一道异彩。「误会,误会!」等我转过头来
的时候,他乾瘦的脸上已经满是笑容,横在那女孩脖颈处的短剑早收了起来,就连她口中的毛
巾也取了出来。

「淫贼!」女孩一得到了自由便骂了起来,若不是她被点了穴道,恐怕早就拔刀冲上去了。

「胡闹!」我喝了一声,慕容仲达这麽合作,我怎麽也要给他留点面子,「慕容总管已经
说这是一场误会了!」

「什麽误会!」女孩依旧不依不饶,「他误会?他误会了会让人半夜三更去杀你吗?」

女孩话音未落,我已经甩手给了她一耳光,「放肆!看来我平常真是太宠奶们了。」看慕
容仲达脸上青红不定,我顺手拉过那女孩,指著地上那丫鬟的尸体,厉声道∶「奶看奶胡闹的
结果,连秋菊的命都送掉了,奶还没玩够吗?」

女孩即吃惊又委屈的望著我,半晌才搂著那丫鬟的尸体呜呜哭了起来。

「大少,福临的人不懂事,回头让我家主人给您赔罪。」

慕容仲达此刻显得很上路,望了女孩一眼,「只是春兰就不要让她乱跑了,江湖正乱,还是待
在大少身边安全。要不,包不准哪天就出了什麽纰漏,坏了我们之间的亲密关系呀。」


第八章

「混蛋!┅┅无耻!┅┅懦夫!」

我扛著女孩往回飞奔,女孩一路的叫骂,我充耳不闻。回到客栈,无瑕和宝亭都还没睡,
见我带回一个女孩来,脸上都有些惊讶,倒是无瑕知道我风流,眼又尖,认出是那个假书生,
以为我看上了她,脸上便浮起一层暧昧的笑容。

「把春兰的穴道解开。」我一面把湿衣服脱掉,露出精赤的上身,一面吩咐无瑕,宝亭羞
得急忙避过头去,倒是那女孩目光濯濯的望著我,恨声道∶「淫贼!」

「给春兰换件乾净的衣服。」我没理她,女孩便一推无瑕的手,「用不著你卖好。」说著
,拿起短刀,使劲瞪了我一眼,扭头就要走。

「奶不想让奶家里的女人世世代代为妓为娼吧。」我缓缓道。在慕容仲达那里,我逼著女
孩发下了毒誓,要她三年之内不得离开我半步,这是让慕容放心的唯一方法,而我也不想打乱
慕容家苦心经营的布置,从而在与大江盟争霸中失去先机。

女孩脚步一缓,脸上阴晴不定,我知道她内心在天人交战。「或许奶真的出身不凡,可我
并不感兴趣。」我冷冷的说道,心里把十大门派依次想过一遍,也没想出究竟是谁家调教出了
这麽一个武功出色的传人,江湖波谲云诡,似乎谁都有这种可能,又似乎谁也没有。

「慕容世家恐怕也没有心情来追查奶的来历,当然这一切都有个前提。假如奶走的话,最好记得给自己
和家人准备好棺材。」

「你欺负人!」女孩回了一句,身形却站定下来,背过身去,肩膀便是一阵抖动,无瑕嗔
了我一眼,走过去轻轻搂住她,她扑进无瑕怀里,那压抑的啜泣便变成了歇斯底里的哭泣。

在我舒舒服服泡了一个热水澡之後,那女孩已经平静下来,她的身高与无瑕相仿,便换上
了一件无瑕的湖丝对襟短袄和百衲裙。看我披著浴袍出来,宝亭低著头不敢看我,而她却是飞
快的把头一别,脸上满是愠意。

我不知道是我的恐吓发生了作用,还是有其他什麽原因,让她作出了留下的决定,不过换
成女装的她清纯亮丽,虽说不如玲珑明艳,不如无瑕妩媚,可也算的上是个美人,这倒让我觉
得有些宽慰,总算没有白费一番力气。

「春兰,奶还真是个美人胚子耶。」

我并不在意宝亭会不会吃醋,她是大家出身,应该看惯了男人的三妻四妾。再说我有心娶
她为妻,总要磨练一下她做大妇的心胸和气度。

女孩涨红了脸,却不知如何回答,只能没好气的道∶「我不叫春兰!」

「那奶叫什麽?夏莲?秋菊?冬梅?连阿猫阿狗都有个称谓,奶总该有个名字吧。」

无瑕刚想说话,却被我一瞪眼又缩了回去,一吐舌头躲到一边去了。泪珠在女孩的眼圈里
打转,她却尽力不肯让它掉下来,憋了半天才道∶「我真看错了人!」

「奶认识我?」

我突然想起她和她那个已经死去的丫鬟之间的对话,这个素昧平生的女孩似乎对我很熟悉
,而在我的记忆中,关於这个女孩绝对是一片空白,我开始怀疑我是不是做了她的姐姐或者妹
妹。

「奶看错我什麽了?」

「你是淫贼。」女孩飞快道∶「原以为你是名门正派,大家说你是淫贼我还不信,原来那
些江湖传言才是真的。」

「什麽江湖传言?不会是我又变成了杀人凶手了吧。」我心中隐隐生出一丝不安,我并不
想成洛u艘礞云涨W人,也不想成洛u艘 ガ左渐D角,名人死的早,而那些江湖传言会让人死的
更早。

「你没杀过人吗?」女孩反问道∶「那花家上下十五口是谁奸杀的?」

原来还是那老一套,我心下释然,「我没有必要跟奶解释究竟是不是我杀死了花家全家,
」我微微一笑,「过几天刑部该发下公文了,奶自己看吧。」

可能是我坦然的语调让女孩怀疑起自己的判断来,「难道不是你杀的吗?」她脸上明显露
出一丝狐疑,不过很快又变成了鄙夷,「就算你没有杀花家老小,你也是个淫贼。」她肯定道。

「淫贼?」我哈哈一笑,我并不在意别人叫我淫贼,因为淫贼本就是我奋斗的目标。看那
女孩子没有再往下说的意思,我不再追问,倒是无瑕听著不太顺耳,一皱眉像是要再追问,也
被我使了个眼色制止了。

女孩便和无瑕、宝亭住在了一起,折腾了一晚上,连我都有些乏了,等我醒来的时候,眼前
是无瑕有些焦急的脸。

「爷,宝亭和解雨都发起了高烧。」

我这才知道那女孩叫做解雨。等我来到三女房间的时候,宝亭和解雨都面如火烧般的昏睡
在床上。摸了一下额头,两女俱是火烫,只是宝亭的额头微微有些汗意,看来是无瑕的药开始
开始发挥效力了。

「宝亭没事,能出汗就好。」我放下心来,我并不担心解雨,她应该是叫雨浇的著了凉,
之後又担惊受怕,寒毒心火夹攻,才一下子病倒的,不过她内力颇有根基,只要好好休息两日
,想必就可以恢复。

丹阳不是个大地方,客栈也不是一家大客栈,店里厨师的手艺就不敢恭维,无瑕怕我吃不
惯,便亲自下厨,素手调羹,烹出一碗鸭舌羹来,我尝了一口,真是滑嫩鲜香无比,不由得赞
了一声好。

无瑕一早晨的辛苦全都得到了回报,还没来得及易容的脸上满是幸福的满足。我雨露的滋
润让她容光焕发,连肌肤都隐泛毫光,就像窗外晨雨後的太阳一般明艳不可方物。

「无瑕,奶真美。」

「宝亭妹子才美呢。」无瑕的脸如同盛开的鲜花,嘴里却谦逊起来。

「口是心非!」我故意笑她,想起一直没能看到宝亭的庐山真面目,便好些好奇的问∶「
奶知道宝亭的易容术是谁教的吗?」

无瑕摇摇头,宝亭虽然和无瑕姐妹相称,可依旧藏著许多秘密;无瑕也不是个善於交际的
人,给殷大姑娘看了好几年的病,对宝大祥依然不了解。

我不想让无瑕变成追逐心机的女人,因此我就不再追问,却转了话题,「无瑕,奶看解雨
是什麽来历?」

「爷你净给贱妾出难题。」无瑕偎进我怀里嗔道,脸上却露出了思索的表情,「江湖上用
刀的高手虽然并不多,可分布江湖大小门派,想知道她的来历怕会很难。」

「那这柄短刀奶听说过吗?」解雨的随身短刀此刻就在我的手中,那刀柄用白布细心的缠
裹著,握起来极是舒服;黝黑的刀身虽然布满了细密的刀纹,却不见一丝光芒,只是隐约发出
的寒气暗示著它无坚不摧的锋利。我找了半天,终於在刀护手上发现了一行古体小篆。

「流光┅┅」无瑕摸著那凹陷的篆字,摇摇头喃喃道。

「是呀,『微雨湿流光,芳草年年与恨长』┅┅」这颇有些雅意的名字让我心中泛起一丝
惆怅,顺手将一杯清茶倒在刀上,眨眼间那黝黑的刀身上便彷佛流动著一道乌亮的光芒。

无瑕敬佩的望著我,而我却望著那刀身上的流光,这样一把宝刃竟在江湖里籍籍无名,连
我都替它惋惜。

「能拥有像流光这样的宝刀,随身又带著上千两的银票,解雨的出身绝对不差。」

「她的刀法是江湖常见的岳家刀法,肯定不是她本门功夫。她会是十大门派的秘传弟子吗
?」无瑕疑惑道∶「隐湖历代弟子均用剑,想来不会是它的门下;少林寺向来不收女弟子,恐
怕也不会为解雨破例┅┅」

「这可不好说,规矩都是人定的,春水剑派都有了男弟子,为什麽少林寺不能有女弟子呢?」

「爷你又来笑我。」无瑕晕生双颊,双眼媚的似乎要滴出水来,成熟女人散发出来的淫靡
气息果然不是玲珑那种少女所能比拟的。

我的手插进她衣服里,缓缓抚摸著她滑缟up脂的脊背,「不是笑奶,无瑕,我只是想告诉
奶凡事都没有绝对,少林寺当然不收女弟子,可它的俗家弟子也不能收女徒弟吗?隐湖虽然用
剑,可武道相通,鹿灵犀难道真的就创不出一套刀法来吗?」

说著说著,我自己也有点 气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解雨绝对不是慕容世家和春水剑派
的弟子,想查一个人的底细需要庞大的线人网,她是怎麽来到丹阳的,穿的衣服是那里做的,
吃饭有什麽习惯,我只能从这些细节中寻找线索。

无瑕却已经无法思考了,我的大手渐渐的下滑,快要插进她的小衣。「爷,宝亭┅┅」她
下意识的把头一偏,瞥了一眼背後床上躺著的宝亭和解雨。

我却没有放过她的意思,只是触手处觉得多了一块柔软的布垫,让我发出一声懊恼的叹息
∶「来了?」

无瑕顿时红霞满面,把螓首埋在我怀里轻轻摇了摇头,用极细的声音道∶「贱妾┅┅月事
极准,该今天来了。」

这麽说还没来,我心头大动,顺手扯下她的小衣,那百衲裙里便是空空荡荡的,「要几天
?」当无瑕细若蚊蝇的「四天」刚说出口,我的独角龙王已然兵临城下了。

或许是因为旁边有人,无瑕的高潮来的即快且猛,当她压抑著发出细若箫管的呻吟,我听
到宝亭的呼吸越来越重,而解雨也辗转反侧起来。


宝亭和解雨的高烧让我无法启程赶路,我便找来了捕快老王,让他帮我查查解雨的来历。

老王检查了一遍解雨的衣服和随身携带的物品,并没有看出头绪;打马沿官道北上,一路询问
路边的茶棚酒肆,还真有几家见过解雨,按店家的说法,她就在我前前後後的不超过半个时辰
的路程,我快她也快我慢她也慢的,彷佛是在跟著我,就连老王都说这小囡好像是冲著我来的
。不过一到镇江,所有关於她的消息全断了,镇江的范老总发动了手下弟兄跑了半天也没找什
麽线索。

看到那些捕快跑得满头是汗,我心中颇有些过意不去,递给老范一百两银子说是给弟兄们
吃茶,他推托几下,见我心诚就收下了,道∶「老弟,这丫头该是从水路来的,若是江北还好
查些,一旦是沿长江顺流而下的话,想查出她的来历势比登天还难。」

他暧昧的冲我笑笑,「反正人就在你身边,想查就看老弟你的手段了。」

等回到丹阳已是夜幕初降,宝亭和解雨的烧都退了,只是精神比原先差了很多;无瑕忙前
忙後的应接不暇,连晚上烧的菜都有些失了水准。

宝亭、解雨见她一脸倦意,以为是受二人拖累,便一个劲的抱歉。倒是我看出她其实是有些
心绪不宁,略一思索便知症结所在,趁殷、解二女不注意,我偷偷问她∶「是不是没来呀?」

看我一脸坏坏的笑容,无瑕扭著身子不依道∶「爷你讨厌!人家都急死了,它怎麽还不来呀。」

除了在太湖那次为了解无瑕中的金风玉露散而一 如注外,我再没有在她的身上播下过种
子,一来我内心深处还是有些顾忌她的身份,二来与无瑕的关系并没有公开,每每避著别人,
可无瑕一人根本战不过我的独角龙王,就算这几日她可以放开身心,也是手口并用才能吸出我
的精来,我也不奢望一索而得子,不过看无瑕娇羞的样子,我便有意逗她∶「干嘛非要它来,
不喜欢给爷生个儿子吗?」

无瑕浑身一震,那对妩媚的眸子里突然放出一丝奇异的光彩,不过可能看我一脸嘻笑不像
是正经模样,她眼中的光彩便黯淡下来,嗔道∶「爷,你总逗我。」

无瑕目光的变化让我心里猛然醒悟过来,「她不是不喜欢替我生子,而是害怕自己的身份
吧。」

我想通这一点,我心中顿起怜惜,既然无瑕一心一意做我的女人,我也该给她做我女人
的权利,便收起了脸上的嘻笑,正色道∶「无瑕,我不是逗奶,奶若是有了,我欢喜还来不及
呢。」

我不知道我的话竟有如此大的魔力,在一刹那的功夫就让无瑕的脸上绽放出如此动人心魄
的笑容,那笑容里满是惊喜和满足,「爷,这是真的吗?」连她的声音都充满了喜悦,「真的
想让无瑕给爷生个儿子吗?那┅┅那爷怎麽总不给奴家?」

我噗哧一笑,看来这问题倒是困惑了她许久,「要怪只能怪奶自己,谁让奶的功力不足呢
?」

「那萧潇呢?玲珑呢?」

看无瑕红著脸问出自己心中藏了很久的疑问,我不由得食指大动,贴近她的耳朵道∶「萧
潇有後庭助战,玲珑是三人行,无瑕,奶喜欢那一种呢?」

於是在丹阳的三日便是春色无边,无瑕竭尽全力的侍奉我,而我也不再吝啬播撒我的种子
。只是等到宝亭解雨病好上路的那一天,无瑕的月事也没有来,我和她便都有了预感,她怀孕了。


第九章

病愈後的解雨并没有因为我的悉心照料而发生变化,反倒因为我和无瑕频繁而激烈的情事
愈发看我不顺眼;宝亭虽然还是不远不近的叫我大哥,只是不再掩饰自己情绪上的变化,离苏
州越近,她的神色越黯然。

「大哥送奶回杭州吧。」

宝亭还没说话,旁边解雨先低低嘟囔了一句,像是在说跟黄鼠狼有关的一个歇後语。一
场病下来,两女成了朋友,解雨便替宝亭操起心来,她显然是不放心我这个淫贼。

「大哥不必了,宝大祥也要在苏州开设分号,小妹的叔父目前就在苏州等我,小妹和他一
起回杭就可以了,大哥你放心吧。」

我知道在和殷家谈婚论嫁之前,宝亭要避嫌了。想到殷家毕竟是大户人家,我也只好答应
。不过到了苏州,宝亭还是在竹园住了一晚,第二天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临行前顾不得众人的
目光,千叮咛万嘱咐让我速去杭州提亲。

几女都知道我要娶宝亭做正妻,和宝亭在一起的时候就多了一份拘谨,等宝亭走了,玲珑
才缠在我身边诉说那道不尽的相思。

萧潇虽然没回来,可她却透过老马车行传来书信,说有人
在宁波府看到了苏瑾,而她正星夜前往那里堵截苏瑾。

孙妙也还没有来苏州,不过我听高七描
述她近一个月的行踪,判断目前还在松江府的她下一个目的地就该是苏州了。

一算再过五天就是和孙妙的约期,我便决定等她五日,正好我也要在城里找一处可以做妓
院的园子。想起这种事情鲁卫是行家,而花家血案如何了结我也带回了刑部的意见,便去府衙
找他。

「老弟,你总算回来了。」鲁卫虽然一脸欣喜,可隐隐有种焦虑。

「不算晚吧,苏老总给我的期限可是三个月呀!再说刑部那里我早把案子清的一乾二净了。」

「老哥我知道那案子结了,你小子还真他****能干,竟然勾搭上了桂萼,」鲁卫没好气的
道∶「不干案子的事儿,是有件事儿老哥我著急问你。前两天看见玲珑,我还以为你也回来了
呢。」

我心下狐疑,究竟是什麽要紧的事让鲁卫把我的太湖之行都放到了一边,可鲁卫此时却卖
起了关子,说要等晚上到他家里再说,不过他让我带著无瑕玲珑一起去却让我心中生出一丝不
安。

看他一点没有松口的馀地,我也适时的转移了话题。其实十二连环坞的覆灭早已轰动了整
个江湖,只是鲁卫得到的版本显然是经过大江盟润色的,与我的经历角度不大相同,两下一印
证,整个事情的发展脉络就更加清晰了。

「齐盟主当真是雄才大略呀。」鲁卫感慨万千,经此一役,他师门少林寺的风头完全被大
江盟所遮盖,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 。

「他雄不雄才大不大略干卿底事!」我一撇嘴,鲁卫便笑我似乎天生就对大江盟没好感,
我嘻嘻哈哈瞎扯一番,便问起买宅子的事来。

鲁卫一听就大摇其头∶「老弟,咱大明吏律可有明文规定,官吏不分三六九品、入流不入
流一概不得经商,何况还是开个什麽劳子妓院!你不要前程了?!」

「那大明吏律有说不许官太太、官儿子经商吗?」我费了番口舌才让他相信,我开的这家
妓院不仅不会影响到我的前程,而且会对日後升官发财大有好处,我也保证绝对不会影响到苏
州的治安,更会让他从中得到可观的好处,鲁卫的脸色才开朗起来,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了
我一番,笑道∶「老弟,你真是个读书人吗?真的中过解元吗?我怎麽都觉得传言中的淫贼更
适合你。」

「少爷我还要中状元呢!」我不满道。

鲁卫不再和我斗嘴,笑道∶「老弟你也真走运,神
仙庙的飞燕阁被它对面的快雪堂挤垮了,老板跳了大运河,留下孤儿寡母的正著急出手,托我
给卖了,人家说了,只要把债顶了,飞燕阁白送。城里的几个大老前几天就吵著要买,却还想
压压价,我不肯,光棍杀九十九不杀加一,怎麽也得给人留条活路呀!再说飞燕阁的地角好,
园子又大,那娘俩出的价钱其实很公道,老弟你若是要,一口价十六万两,我今天就给你过户
。」

我真有点喜出望外了,飞燕阁正像鲁卫说的那样,实在是经营妓院的好场所,十六万两的
价格也的确公道,可沈园的现银几乎都给宝亭拿去填宝大祥的窟窿了,我欣喜过後眼中就现出
一丝愁意。鲁卫是个老捕快,最善察言观色,问∶「怎麽?老弟,是不是一时不凑手?」

我点点头,说粮租还没收上来,鲁卫倒笑了,说只要先拿个两三万的一来让那娘俩生活,
二来让债主放心也就行了,我闻言大喜,决意不再等和李六娘商量,下午就把飞燕阁所有的契
约全转到了我名下。

到了晚上华灯初上,我带著无瑕玲珑来到了鲁卫家。鲁卫两口子把我们迎了进来,鲁卫和
我走在前面,而鲁大嫂则指点著院子中的花花草草讲给无瑕玲珑听,渐渐落远了。我正奇怪这
又不是第一次来鲁卫家,突然变生肘腋。

从我背後花径两旁的大树上猛的跃出两人,那两人衣襟带起的猎猎风响连走在很前面的我
都听的清清楚楚。「高手!」心思一动间,我的身子已然似箭一般猛的後退,却觉得一股劲风
袭向我的後背。

「老鲁,你开什麽玩笑!」我变换了一种身法把身子转过来,却见鲁卫拿著烟袋锅子颇有
些严肃的望著我。

在他身後,南元子双拳妙招叠出,将玲珑困在一起,他显露出的武功正如我
所料的那样有著江湖名人录前三十名的实力;而和无瑕斗在一处的则是个眉目清秀的和尚,他
掌法看似枯涩,却是枯荣变化不已,彷佛天地轮回,劲力生生不息,把以掌代剑的无瑕几乎完
全压制住了,正是少林寺第二高手、戒律堂的年轻长老木蝉。

「鸿门宴吗?」我看鲁卫两次拦住我的去路,顿时心头火起,周身立刻散发出强大的气机
,连远远躲在一旁的鲁夫人都激灵地打了个冷战。

听我喝了一句:「老鲁,再不停手,我可要翻脸了!」鲁卫忙回头看了一眼,呼哨了一声,
南元子和木蝉便立刻停了下来。

鲁卫脸上流露出的迷惑表情让我霎那间明白了他的用意,南元子和木蝉应该是在试探无瑕
玲珑的武功,「老鲁,难道江湖又有谁全家被我杀了?」

「不是有人被你杀了,」鲁卫摇摇头,「而是传言中的死人又在传言中活过来了。」鲁卫
望著无瑕道。

他那颇有些无奈的话语如同一阵飓风吹过无瑕和玲珑的心,连我都觉得这夜晚似乎有点冷
了。玲珑的脸一下子变得雪白,窘的两眼不知该往哪儿放,那模样似乎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而已经近乎完全认同玉无瑕这个角色的玉夫人像是被人揭开了心底最深处的一块伤疤,凄然
望了我一眼,身子不由自主的轻轻抖了起来。

原来传言的目标竟是无瑕,我突然想起了解雨那一声声的「淫贼」,等我明白传言该是怎
麽一个内容的时候,无瑕和玲珑的表现已经完全把传言证实了。

「玉夫人已经死了,活下来的是玉无瑕。」我心里升起了一股怒意,就算无瑕是玉夫人又
干卿底事!带著恼意拨开鲁卫,走到了无瑕的面前,用力将她颤抖的身子搂在怀里,「她,是
我的爱妾无瑕。」

「你还说她是玉无瑕?!」就像是被抓住了手脖子的小偷还在喊自己清白,鲁卫三人见我
出人意表的举动,俱是目瞪口呆,连玲珑也因为眼看著自己的母亲投入自己丈夫的怀抱而闪过
一丝惊恐不安的神色。

只有无瑕脸上突然放出喜悦的光芒,眼里猛的遮上了一层轻雾,在我温暖强壮的怀里她的
身子也停止了抖动。

「若信贝多真实语,三生同听一楼钟。」木蝉突然颂唱道,那声音清朗无比,似乎是用上
了少林七十二绝学中「佛门狮子吼」,直有荡涤心肺之功。

「哦?」我诧异的望了木蝉一眼,那张虽然清秀但有些木讷的脸上此刻却满是怜人济世的表情


「你倒是个诗僧了。」我自然熟悉李义山的这首《题僧壁》,也明白佛家讲究生死轮回,人
不论前生今世将来,三生俱是一体,木蝉此刻念出这首诗来,显然是暗示任凭我说得多麽玄虚
,玉夫人、玉无瑕终是一人。

「三生如一又如何?」我一脸的不满,「你和尚也忒多事了吧!」

我挑衅道∶「你佛家不是讲『事事无碍,如意自在』的吗?和尚可以『手把猪头,口诵净戒;
趁出淫坊,未还酒债;十字街头,解开布袋』,我为什麽不能娶我心爱的女人?!」

木蝉一怔,想说话望了望玲珑却没开口,鲁卫道∶「老弟,是,你想娶无瑕没有问题,可
她毕竟是玲珑的、的┅┅」

看到我眼中突然射出的精光,鲁卫变得期期艾艾起来。

「在我眼里,玲珑是我心爱的女人,无瑕也一样,我不在乎她们之间是什麽关系。」我甚
至不在乎别人怎麽看我,大不了像解雨那样喊我一声淫贼罢了,相比之下,倒是玲珑会不会接
受这样的现实才是我最关心的。

「玲珑┅┅」我的目光里满是爱意,姐妹俩只犹豫了刹那,便一左一右的靠在我的身上,
我知道虽然要扫除她俩的心里障碍或许还要费一番周折,可在外人面前姐妹俩显然不愿违背我
的心意。

「就是嘛。」不知是不是我与三女相拥的模样感动了鲁大嫂,她竟打抱起不平∶「我们
女人讲『未嫁从夫,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女婿也算半个儿子,玉姑娘跟从老弟也没什麽不
对呀?」

我不知道鲁大嫂是不是第一个这麽解释三从四德的人,不过看鲁卫、南元子好像都顿时松
了口气,脸色也自然了许多,只有木蝉又变成了那副木讷的样子,怔怔望了我好几眼,突然颂
了一句「阿弥陀佛」。

「哈哈,老哥也是怕人言可畏,预先给老弟提个醒。老南,你看,无瑕和老弟真是天造一
对、地配一双啊。」鲁卫见风使舵道,南元子的脸上也露出憨憨的笑容。

我也没想到事情的结局是这般的虎头蛇尾,想来鲁卫和南元子并不想失去我这个朋友。

我也趁热打铁道∶「也是小弟活该,谁让小弟偷娶呢,赶明儿我在竹园摆道酒,让无瑕玲珑下厨
做几道好菜,也算让新妇正式和几位哥哥见面。」

无瑕羞得从我怀里脱出,躲到了身後,看样子似乎还不如玲珑大方。鲁卫使了个眼色,鲁
大嫂便拉著三女到一边说话去了。

见四女离开,南元子叹了口气道∶「老弟,你的花边新闻也太多了些吧。」

鲁卫也是一脸的苦笑∶「老哥我可叫你害死了,上报师门说玉夫人已经战死,好嘛,现在
死人又活了过来,江湖人都笑话死我了,操!连大活人都能看走眼,还『神捕』呢!」

「玉夫人是死了。」背後被人指指点点的毕竟不好受,我便把调子定下来,江湖就是这样
,你既可以无中生有,也可以有中生无。

之後问究竟是怎麽一回事。鲁卫道眼下江湖流言四起
,说玉夫人根本没死,而是母女同侍一人了,更有传言甚至说我其实就是玉夫人与鬼影子任独
行的私生子,鬼影子死後,我就霸占了自己的母亲。

恶毒的咒骂不由得从我嘴里磅礴而出,骂得我口乾舌燥我心里才觉得痛快了些。一阵发 
之後,心里却暗自寻思,究竟是谁又把玉夫人的陈年旧帐翻出来了呢?在少林寺和春水剑派两
大名门正派共同宣布玉夫人死讯之後,江湖人都已经信以为真,听隋礼说就连十二连环坞都认
洛uo不堪忍受屈辱而自尽了。

我蓦地想起在牡丹阁与尹观、高光祖的那一战,十二连环坞若产生怀疑该是从那一战开始
的吧,不过十二连环坞已然覆灭了呀,难道是它的馀孽在作怪?可它的仇家该是大江盟,而我
和春水剑派对它、对江湖来说并不是什麽举足轻重的力量,翻出旧帐究竟意欲何为呢?

「老鲁,最近有没有阴司秀才李岐山或者其他十二连环坞中人的消息?」

鲁卫摇摇头之後突然一愣,眉头一挑道∶「你是说除了李岐山,十二连环坞还有其他人活
著?」

我点头,把丹阳花家老宅发生的事儿说了一遍,鲁卫三个俱陷入了深思。

片刻之後南元子道∶「大少说的不无道理,那麽一场大战,有几个漏网之鱼也不奇怪,怕就怕大江盟并没有掌
握十二连环坞的人员名单,究竟谁漏了网也说不清楚。」

「那关於无瑕的消息是怎麽传出来的呢?」

「这你倒没冤枉十二连环坞,玉夫人没死的消息的确是从它那里传出来的,大江盟在它内
部有卧底,便得到了消息,之後便传遍了江湖,至於怎麽演变成了如今这个版本却是不得而知
了。」

「怪不得十二连环坞败的这麽快!」听到卧底我心中一动,「大江盟看来早就在处心积虑
的对付十二连环坞了。」

不过我知道这传言怨不得大江盟,大江盟又不知道无瑕和我的关系,
想来都是江湖那些无聊之人在添油加醋,瞎猫撞到了死耗子,而我又不能把他们杀个乾净,索
性不再去想它,转头问一直无语的木蝉∶「木蝉兄,你是刚从杭州过来的吧,大江盟最近可有
什麽动作?」

木蝉道∶「齐盟主把江园经营的密不透风如同铁板一块,倒是来到苏州才觉得松快些。」

大江盟对少林寺实行消息封锁,这并没有出乎我的意料。在对付十二连环坞的时候,大江
盟就仅仅邀请了隐湖小筑和排帮,隐湖是江湖出了名的隐士门派,数次可以称霸江湖的机会都
被她轻轻放过,是江湖最没有野心的门派;而排帮现在已经与大江盟合并了。少林寺虽是禅门
,可门下俗家弟子众多,又出过好几位武林盟主,包不准谁会有野心,大江盟提防它也不无道
理。

看来应该尽快把秦楼建起来才是正理,那些江湖豪客为了博得佳人一笑,真是什麽事都做
的出来,什麽消息都能打探得出来。

鲁卫却问道∶「老弟,你这麽关心大江盟是不是为了魏柔呀?」

我不置可否。鲁卫是个极精明的人,想瞒他并不容易,不过我也不想把我与隐湖的恩恩怨
怨讲给他听。

鲁卫可能是觉得方才试探无瑕的举动无论如何都有些过分,便有些讨好道∶「说
起来也怪,齐小天明明和魏柔走的很近,可帮大江盟剿灭十二连环坞的却是织女剑辛垂杨,魏
柔为什麽没去呢?」

这老小子还真能捅我的痛处,魏柔中的金风玉露散一直是我的一块心病,我真怕她因此而
失去了处子之身。虽然看鲁卫的卖关子样子似乎知道魏柔的下落,可想到施放春药的高光祖,
我忍不住冷笑道∶「还不是因为你们少林寺里人材辈出,连春药这种下三滥的招数都使得出来
!」

鲁卫忙问究竟,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交待清楚,鲁卫和木蝉都是一脸尴尬,高光祖虽说被
少林除名,可他毕竟是少林培养出来的高手,行事如此不堪,想来自己也脸面无光。

鲁卫嘿嘿乾笑了两声,道∶「反正高光祖已经伏诛了,大少的气也该消了,再说,叫他这麽一搅和,魏
柔和齐小天就分开了不是?眼下魏柔可是去了你的老家扬州了。」

我心头一喜,旋即一怔,我才从扬州回来,怎麽没听说她的消息,便望著鲁卫,鲁卫忙笑
道∶「消息绝对可靠,老弟你一去太湖,老哥我就飞鸽传书直隶、浙江二省中我在衙门里的朋
友,让他们留心客栈里的来往客人,前天扬州的瞿老总来信,说有女子用魏柔的路引住进了客
栈,虽然易了容,可身高体形年龄都和老弟形容的一致,瞿老总试探了一下,说那女子武功深
不可测。」

他顿了一下,又道∶「不仅那张路引绝对是真的,而且她可是孤身一人哟。」

「老鲁,让你费心了。」我立刻就明白了,鲁卫动用了他在官府的资源。扬州府的总捕头
瞿化也是江湖名人录里的人物,能让他觉得武功深不可测,想来应该是魏柔了。不过魏柔使用
了真正的路引还是让我有些惊讶,侠以武犯禁,武林中人行走江湖,多半用的是假路引,就连
我去太湖都用了李佟这个假名,魏柔行事还真出人意表,再说扬州现在风声鹤唳,她去那里作
甚?

「老鲁,那路引是那里签发的?」

鲁卫讪讪道∶「说起来丢人,她路引竟是我苏州府发的。」

我既吃惊又好笑,鲁卫说按照路引去查了一番,才知道魏柔确实是苏州人氏,只是自幼而
孤,後来被人收养就不知所踪了,路引是前任签发的,而他上台後虽然对新路引控制的很严格
,可对更换旧路引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做官讲究给前任补窟窿,只要不是什麽大事,
大家都心照不宣了。
作者: qdlee    时间: 2003-3-4 16:40:49

第十章

有了魏柔的消息让我心情舒畅了许多,又问高光祖家里兄嫂弟妹的情况,鲁卫也不清楚,
不过说想查也容易,只是费些时日,我便请他埙u? d一番。

回到竹园,却有意外之喜,原本应该在半个月後才来苏州的李六娘带著庄紫烟和梅娘到了。

「六娘,看来以後我们就是一家人了。」面对满脸亲切笑容的六娘我也是满心欢喜,这个
神秘的女人让我不知不觉生出了一种亲切感。

庄紫烟袅袅娜娜的上前道了万福,叫了一声「主子」,那对乌黑的眸子便好奇的望著我身
後的无瑕和玲珑,看无瑕一脸欢喜而玲珑似乎有些心事,那眸子又转到了我身上。

看到紫烟一身婢女打扮我就知道六娘是个极有心的人,见紫烟有些迷惑,便笑著对她道∶
「来,过来见过三位玉少奶奶。」

「啊?」没等紫烟动作,在我没回家之前一直陪著六娘一行人的解雨突然发出了一声惊叫
,「奶、奶不是萧潇吗?」

她满是惊讶的望著无瑕,不过脸上很快变成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奶、奶就是春水剑派的玉┅┅」

她下面的话被我突然放出的凌厉目光逼了回去,无瑕和玲珑的脸色都有些变化,显然她们
和我一样,都想起了江湖流传的关於我与玉夫人的那个似真非真、似假非假的流言。

紫烟乖巧的上前叫了声「大玉奶奶、小玉奶奶」,六娘也好奇的望了一会儿无瑕,转头笑
著对解雨道∶「原来姑娘不是公子的家人呀。」

我这才明白我不在家的时候,解雨竟以主人的身份接待了六娘,这姑娘的大胆颇让我惊奇
;而且不时用淫贼来称呼我的她似乎已经准备安安心心的在我身边呆三年,也让我对她的突然
出现产生了怀疑。

不过,就算她怀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我想我也有足够的魅力来征服她,虽然
她并不是绝色,不过那身不亚於萧潇的武功想来会是我一个好帮手。

无瑕和玲珑早知道了太湖秦楼和李六娘、庄紫烟,只是无缘一面,因为不清楚我今後如何
安排紫烟,便只受了紫烟半礼。

我把大家互相介绍了一番,和六娘之间的交易并没有什麽值得隐瞒的,如果秦楼能顺利开
业的话,用不了多长时间那些有心人就会弄清楚它的後台老板究竟是谁,於是我便直截了当的
问六娘怎麽来的这麽快。

「快点好嘛,一路听说你是个大忙人,昨天应天府今天扬州府的,还不知道明天你在哪儿
呢。(违反规定=删除帐号!!!)(违反规定=删除帐号!!!)(违反规定=删除帐号!!!)(违反规定=删除帐号!!!)的事儿拖不得,我只好早些来了。」六娘浅笑道,那缠绵的声音带著异样的诱惑,每
每让我忘记她的年龄。

我心中一凛,「六娘对我的行踪很关心呀。」我笑道,在太湖的时候我就发现秦楼对外界
新发生的事情极其敏感,或许它已经有一套线人班子吧。

解雨在眼中闪过一丝深思後冲我笑道∶「想不到你这麽受欢迎,你的那个侍婢萧潇呢?」

我哈哈笑道∶「英雄喜荡妇,美女爱淫贼,我可比那些满嘴道德文章的人有趣多了。」我
含笑望著她,却没有告诉她萧潇的行踪,解雨可能是察觉了我目光很有些色迷迷,便在无瑕玲
珑含羞啐了我一口的同时,大大方方的骂了我一声「淫贼」。

六娘忍俊不止,笑了一阵,才把话题转了回来∶「秦楼迎来送往的,消息极是灵通,再说
这些日子江湖上除了对十二连环坞的覆灭议论纷纷之外,就是公子的消息了,我想不知道都困
难。」

「传就传吧,我自昆仑山上一青松。」我伸手把无瑕拉进怀里,心中暗恨这流言的始作俑
者,不过听六娘的话里并没有讥讽的味道,不免生出几分感动。

六娘望著脸上浮起几分窘意的无瑕,沈吟半晌才道∶「『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无
暇奶真好福气呀。其实大丈夫立身世上,本就该快意行事、率性而为,何必听众言粥粥!」

无瑕感激的望了六娘一眼。我听她的话颇有长者之风,我不由得笑了起来,「六娘,怎麽
奶和我娘说话一个调调?」

说罢心中忽然一动,六娘对我莫名的关爱还真像是我的长辈,想起
把她拉拢住的诸般好处,便笑道∶「六娘,乾脆我拜奶做乾娘算了。」

就在满屋子的人俱是一怔的时候,六娘却噗哧一笑,她那张并不出众的脸上突然闪现出动
人的神采∶「我有那麽老吗?」她娇媚一笑道。

在那一霎那我心里一阵迷惘,她明艳的笑容就比玲珑也不遑多让,瞬间展露出来的媚态甚
至比她的弟子、天生媚骨的庄紫烟还要诱人,她真的是个已近中年的妇人吗?

「那奶拜我做乾哥哥也成。」一句话惹得众女嘻笑不已,六娘骂我一声荒唐,沈思片刻自
言自语道∶「有个乾儿子孝敬也不错,」

她望了我一眼,笑道∶「只是你能有几分孝心,为娘还真说不好呢。」

「十足孝心!」我回道。择日不如撞日,我当下吩咐喜子和明珠摆上香案,拉上解雨做证人,
领著无瑕玲珑给六娘磕了一个响头,便认下了这门乾亲。

六娘说也没个准备,就顺手摘下头上的一只金簪子给了无瑕,一对碧玉手镯拆开送给了玲珑
。我也凑趣讨赏,六娘阖了我一眼,笑道∶「已经送给你紫烟了,你还这麽贪心!」倒把旁边的
紫烟羞得红了脸。

「我也要拜六娘做乾娘!」解雨在一旁看得眼热,突然一本正经的道。

「有奶叫乾娘的时候。」六娘笑著婉拒道,目光在我和解雨间逡巡了两个来回,似乎是大
有深意。她不愧是欢场中的老手,轻轻一个四两拨千斤便避过了这个话头,反倒暗将了解雨一
军。

「他?」解雨显然明白了六娘话里的意思,脸上便浮起一丝不屑,「六娘奶错了!」她望
著我的目光颇有些挑衅的味道∶「我讨厌淫贼,早晚有一天我会把世上的淫贼都杀光。」她恨
恨的扔下这句话,便扬长而去。

众女面面相觑,六娘笑道∶「这女孩好烈的性子呀!」

便问我解雨的来历,我把事情经过
说了一遍,我不知道六娘是不是和江湖上的某个势力有关,只是轻描淡写的提起慕容仲达和邱
鸿声,六娘也似乎并没有在意慕容世家拉拢当朝权贵的那些小动作,只是在我提起那个颇似高
光祖的蒙面人使出「天魔杀神」的时候,她的眼中才闪过一丝惊疑之色,却没有追问,末了六
娘一皱眉∶「动儿,不是乾娘说你,此女你恐怕打错主意了。」

「乾娘,我是个怜花惜玉的人。」我救解雨只不过因洛uo还算的上是个美人。师父说过对
女人心软恐怕是我最大的弱点了,其实我的心已经狠了许多,我可以面不改色的用银针刺过萧
潇娇嫩的乳头,在苏瑾几乎吹弹的破的白皙肌肤上留下道道鞭痕,可我还是怜香惜玉,师父只
不过把我怜香惜玉的对象由女人变成了美人而已。

「江湖不会平白无故的出现一个高手,尤其还是个女孩,她应该有很深的背景,接触你的
动机也不单纯。」六娘的心思灵动,从我的描述里听出了我的困惑,见我把无瑕玲珑都遣去睡
觉,她脸上露出了严肃的表情,看惯了她春风一样笑容的我顿时觉得她身上还真有点乾娘的气
度,「对这样的女孩子,要麽你变成了一个正人君子;要麽你尽快破了她的身子,让她对你爱
恨交织,再慢慢收拢她的心。否则┅┅」

没想到六娘真的这麽替我著想,连紫烟在一旁都偷偷撅起了小嘴,好像是不满自己的师父
对我太过溺爱,竟然教导自己的主子如何去征服一个女孩。

「乾娘,我还有三年时间。」我笑道。

六娘摇摇头,「动儿你错了,或许用不了一年,江湖就会统一了,那时解雨对你还有多大
的意义呢?」

六娘有双能看穿人心肺和洞彻全局的神眼,在她面前我觉得自己的心思无处遁形,「好在
奶是我乾娘。」我笑道。

她和我的判断惊人的一致,按照我的估计,大江盟与慕容世家的一战
绝对不可避免,而少林、武当不问俗事,唐门偏安於一隅,魔门名声太差容易激起公愤,这等
形势下胜者很可能挟馀威而统一江湖,我只是利用江湖风云激荡的时机来迫使隐湖更多的介入
江湖,从而为我征服它赢得更多的机会。

一旦江湖风平浪静,无论胜者是大江盟还是慕容世家
,没有被我征服的隐湖依照她以往运作的规律恐怕都要销声匿迹了,而我也不得不选择另外一
种途径来征服它,到那时解雨的武功对我来说究竟还有多大的意义?毕竟武功要在动荡时分才
能有它的价值。

从六娘师徒住的西厢院里出来的时候已是二更天了,节气过了白露,夜里便凉爽了许多,
一弯新月高挂空中,如水的月光照著院子的芭蕉,把肥大的叶子染上了一层银色。

「┅┅反正相公也要退出江湖了,谁想说什麽就说什麽吧,我就全当没听见。」东厢里传
来玉玲低低的声音。

自从嫁给我之後,玲珑便和无瑕分开住了,听到玉玲的声音,我马上就明白姐妹俩是在讨
论如何来面对我与无瑕之间的关系。我停下脚步,下意识的望了旁边屋子一眼,那时无瑕的住
处,里面已是漆黑一片。

「还不知道要等多久呢!」玉珑的声音有些焦急,「隐湖虚无飘渺的,爷若是花上十年八
载的才能把那些该死的女人都征服了,我怕┅┅怕娘┅┅」

她突然停住不说,半晌才听玉玲迟疑道∶「是不是怕┅┅怕娘生下一儿半女的?」

玉珑嗯了一声,屋子里便没了动静。玲珑的担心让我都有些头痛,不,我已经开始头疼了
,无瑕至少有八成的可能怀了孩子,孩子该叫玲珑什麽,是姐姐还是阿姨呢?

车到山前必有路,我甩甩头,把困惑留给以後吧。听玲珑的对话,她俩并不是没有和母亲
共侍一人的思想准备,只是有些事情太棘手就连我一时也拿不出一个好的说法,让她俩更加心
安理得。

门是虚掩的,我一推便开了。屋子里一灯如豆,灯下是一对解语花,俱穿著湖丝肚兜,慵
懒的半卧在床上,只是灯光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肚兜的颜色。见我进来,姐妹俩一左一右的扑
进我怀里,像是受尽了委屈,「咦呀」哭了起来。

「爷,咱们退出江湖吧。」虽然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可玉玲依然哀求道∶「要不,爷
就来做武林盟主,谁也不敢说闲话了。」

我心中蓦地一动,不过想到防民之口甚於防川,连皇帝都给别人说三道四的,区区一个武
林盟主又岂能封住所有人的嘴,「让他们说罢,总有他们说累的一天;再说日子一长,大家习
惯也就好了。」

我轻轻抚摸著她圆润娇嫩的臀,著手处有如丝一般的光滑,手指沿著尾骨渐渐
下移,在臀缝间找到了菊花蕾,「就像奶这儿,现在不也习惯了吗?」

「疼~」玉玲身子一缩,轻轻皱了下眉,媚眼如丝的捶了我一拳,我知道昨晚的一场盘肠
大战我狂了些,让她有些吃不消,不过看到她楚楚可怜的模样,我心中涌起一股快感,「小别
胜新婚嘛。」我把她抱在膝上,恣意把玩起来。

玉珑看的眼热,便将身子靠了过来,一只玉臂搂住我的腰,倚在我的肩头蹭了几下,肚兜
便蹭的歪七扭八,连一只玉兔都跳出来露在了外面,那坚挺的凸起就像玉珑撅起的小嘴向人示
威著。

「这麽急,那好,给奶吃这个。」我笑谑道,左手轻轻一推玉玲的腰,她的身子便挺得笔
直,肚兜早被我撸到了小腹,那对新剥鸡头便直直横在妹妹的眼前;我右手带过玉珑,把她的
脑袋按在了姐姐的胸前,让她的小嘴噙住一只已经肿胀发紫的蓓蕾。

玉玲的一声轻呼转眼湮没在一片娇腻喘息中。虽然姐妹俩从破瓜那一夜起就一直在一起侍
奉我,彼此早就熟悉了对方的躯体,可像今晚这样虚凰假凤般的亲昵却是从未有过,玉玲羞得
浑身发烫,在朦胧的光线下依然能看清她身上泛起的红晕,一股温热的湿流从她隐秘之处落在
了我的大腿上。

「好湿哟。」

我的手指满是粘粘的汁液,那汁液在月光下被我拉成一根根闪亮的银线。玉玲早闭上了眸
子,我便把那汁液涂在她的乳头上,让玉珑使劲啜著。

细若箫管的呻吟从玉玲的喉间发出,宛如天籁一般悦耳动人;我腿上越来越湿,玉玲原本
搂著我脖颈的手臂也分出来一只,插进我的小衣,温柔的握住了我怒目圆张的分身。

玉玲的小手并没有因为舞刀弄剑而变得粗糙,反是温柔细嫩的很,它一张一弛间带动著我
的欲望,让我的分身愈加壮大。

「好香哟。」

我的唇印在了玉玲的肩头,她的身子依旧散发著一股淡淡的幽香,虽然不如做姑娘时那麽
清纯,可融进了些许少妇馥郁芬芳的身体却更加诱人。

玲珑的体香正悄然发生著变化,我知道那是我雨露之功。其实女人都有自己的体香,闻香
识美人本就是师父的拿手好戏,深得真传的我自然也是个中好手,我甚至能靠著体香分辨出是
玉玲还是玉珑。

「淫靡之花还需要雨露浇灌呀。」

沈迷在情欲中的姐妹并没有听清楚我的自言自语,玉玲已经在妹妹的帮助下顺利把我的分
身吃进了肚子里,起伏间那擎天玉柱上已满是粘粘的汁液,在月色里泛著银色的亮光。


第十一章

「动儿你好眼光呀!」

当六娘看过飞燕阁之後,她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这里不比秦楼差,」她细心的查看
著院子里的每一处亭台楼阁、家具装饰,「你说它原来的老板破产了?真不知道他是怎麽经营
的!这麽好的地角、这麽好的环境,怎麽会亏本呢?」她似乎有些不解。

「关键是人。」

六娘赞许的点点头,一清早慕容千秋旗下听月阁的二号人物冀小仙便到了苏州,她的艳丽
与乖巧让六娘很满意,「我准备把青烟也调过来,加上小仙,足以和快雪堂的白牡丹、毕玉林
一较短长了。」

「是呀,爷!」後面跟著的高七一脸喜气的随声应和道∶「快雪堂在苏州也红了二十多年
了,这风月场该换龙头老大了。」一个多月下来,高七的脸上早没了菜色,衣著比往日更加光
鲜利索。

「不会那麽容易,」站在院子里的一处高阁,就能看见对面的快雪堂,刚过午时,快雪堂
的客人已经络绎不绝,「快雪堂根深蒂固,轻易动摇不了她的根本,就像秦楼与牡丹阁一样,
大家斗了十几年,依旧不分轩辕。我们最初能在快雪堂的眼皮底下站稳脚跟,就算胜利了。」

六娘经历的事情多,看得就比常人深远;而我也没有挤垮快雪堂的打算,毕竟建立秦楼的
目的是为了能有一个畅通的消息来源,也顺便改变一下沈园收入的结构,像田租那种把希望寄
托在老天爷身上的收入在沈园占的比重实在太大了。我也没把孙妙的事告诉六娘,琴歌双绝的
脾气是不是一样的倔我还没完全摸清楚。

高七奉承了两句便机灵的闭上了嘴。六娘心算了一下,道∶「像飞燕阁这麽大的布局,至
少可以养四五十个姑娘,一个姑娘一个使唤丫鬟,就要用四五十个,加上赌场用的,怎麽也得
百十来号人,另外老妈子、龟奴、护院各要二十人。」

她望了我一眼,接著道∶「我对地方不熟,动儿,人手可就要你来运作了。」

在准备建秦楼的时候,我已经开始琢磨这些事情。姑娘我并不愁,慕容千秋那里有大把的
女人供我选择,而且还是立刻就可以(违反规定=删除帐号!!!)(违反规定=删除帐号!!!)(违反规定=删除帐号!!!)(违反规定=删除帐号!!!)的那种;使唤丫鬟、老妈子更是随处可以买到,龟奴
可以交给高七,而护院找些身强体壮的就可以,苏州城的帮会、地头蛇几乎被鲁卫铲除尽了,
那些护院的任务只是对付几个地痞无赖而已,何况有鲁卫和我在,那些小混混想捣乱也要先准
备好挨板子。

真正让我担心的是赌场,一个没有高手坐镇的赌场很快就会成为那些赌棍的美食,把你吃
的精光,血本无归。

师父的目标是把我训练成天下一流的淫贼,淫贼不光要有潘安般容貌、子
建般文采,而且要吃喝嫖赌,样样精通,在我四年前易容更名横扫江南赌坊的时候,我就清楚
赌界高手难觅,可我又不能亲自坐镇秦楼,六娘在太湖那里也只有一个柳鸣,我总不能把庄青
烟调来的同时再砍掉她另外一个台柱子,脸上不禁露出迟疑之色。

六娘很快就看懂了我的表情,「实在不行,只好我亲自坐镇了。」

六娘笑道∶「柳鸣和庄家姐妹一样都是我的弟子,只是大家所学不同罢了。其实若不是她身有奇癖,
需得日日生食栗子镇特产的一种湖虾,我就把她也带来苏州了。」

她望著神仙庙前川流不息的人群,感慨道∶「动儿你说得不错,栗子镇的格局毕竟小了些。」

「乾娘奶真是胸有珠玑呀。」我赞道,心里暗忖,她倒是和师父蛮像的,都是一身不足与
外人道的功夫,就连培养出来的弟子都是那麽的与众不同。「有乾娘坐镇,秦楼很快就会名动
大江南北。」

「你也别闲著,」六娘笑著点了我一指头,「买进来的那些女孩该怎麽调教,想来不用乾
娘费心了吧。」说话间,她的笑容看起来很是暧昧。

「有人替我调教过了,慕容千秋旗下听月阁训练出来的姑娘应该一个顶一个了吧。」我不
想隐瞒我与慕容的关系。

哦?六娘的眉头轻轻皱了一下,「这倒是给慕容一个好机会呀,江南快成铁板一块了,慕
容也算在大江盟的地头上设了一个耳目。」

「这我早就料到的了。」慕容这麽痛快的支援我,想必就是打的这个主意。冀小仙天真浪
漫,不太好说是不是慕容的线人,不过若是一次买进二三十乃至四五十个姑娘,中间夹著几个
线人那是易如反掌,可这正是我所期望的,我并不希望慕容世家也像十二连环坞一般在大江盟
的攻击下没有丝毫还手之力。

不过六娘的敏锐和对江湖大势的判断还是让我有些惊讶,而六娘似乎也有些奇怪为什麽我
偏偏支援慕容世家,而不是江湖人人颂扬的大江盟。我用乡情和同好来解释并没有让六娘满意
,还是她把话题引向了隐湖。

「应该是为了魏柔吧,对付齐小天这样强劲的敌手,动儿你肯定不愿意看到大江盟的势力
过於强大。」

高七拿著我的亲笔书信动身往扬州采买慕容世家训练的那些姑娘去了,在开满莲花的池塘
边倚栏而立的只有我和六娘,六娘说话便没有了顾虑。

在六娘面前我觉得自己赤裸裸就像个初生的婴儿,我庆幸她是我的乾娘而不是我的敌人,
而太湖一行的最大收获现在看来并不是十二连环坞的灭亡,而是结识了这个名不见经传却胸中
自有丘壑的奇女子。

既然她把话挑明了,我也实话实说,「纵观历朝历代,都是『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想
来武林也是如此。江湖已经有五十年没有盟主了,人心思统,毕竟你争我夺、打打杀杀的不是
大多数江湖人所愿意看到的。」

我叹口气道∶「看齐放剿灭十二连环坞的手法,加之大江盟良
好的口碑,我真担心他很快就会一统江湖,而齐小天就会在大江盟有意无意的推动下成洛u艘?
新一代的领袖。这会让我处在一个非常不利的境况,哪一个少女不喜欢英雄,不喜欢权势?又
何况齐小天还是个俊朗人物呢!」

我停了一下,又道∶「从目前形势来看,大江盟和隐湖有著良好的合作关系,十二连环坞
的覆灭就有隐湖的功劳,隐湖说不定也乐於成全魏、齐二人吧。」

「隐湖有自己的行事规则。」这是我第二次听六娘说起这句话。说起来敌人总是最了解自
己的人,她丈夫的魔门与隐湖有著几百年的恩怨情仇,想必对隐湖有著更深刻的理解。

「依附权贵并不是隐湖通常的做法,隐湖结盟的对象通常是少林、武当这些根深蒂固、没
有野心的释、道两界的豪门。不过,已经很久没有隐湖当代主人鹿灵犀的消息了,据说目前它
的行动都是由织女剑辛垂杨一手布置的,辛久历江湖,自然要染上江湖气,或许与大江盟的合
作是她运作出来的也未为可知。」

「六娘,奶这些消息是怎麽来的呢?是不是秦楼有自己的情报网?」我直截了当问道,她
网罗了梅流香、白秀这样的好手,难道仅仅是为了自保?

六娘微微一笑,「动儿,秦楼就是最好的情报来源,哪里还用乾娘再去组织什麽情报网!
而隐湖是我丈夫的心腹大患,他留意,我自然也就清楚了。不过┅┅」

她顺手拂去落在我身上的一片树叶,眉目之间现出的是慈爱的表情,「若是动儿你有心征服江湖的话,乾娘和秦楼会
是你最好的後盾。」

「我只想征服隐湖。」我哈哈笑道,听到六娘的保证,我心中大快,「江湖?就留给别人去征服吧。」


「为什麽只有我和你一起去?!玉姐姐呢?玲珑妹子呢?」

就在解雨站在马前一脸不满的嚷嚷的当口,孙妙出现了。她是在我已经放弃了等待,正准
备去馀姚陪伴我的座师阳明公,顺便路过杭州向殷家提亲的时候出现在我的马车前。

她冰雪玉容上的仆仆风尘和眸子里的歉意让我把责备的话咽了回去,再看她的丫鬟明鬟更
是一脸的倦意,就连她马车的车夫也是哈欠连连,显然是赶了一夜的路。

「明珠,带妙姑娘和明鬟去梳洗一下,过一会儿我在客厅等她们。」

「孙大家她真的来了?!」高七一脸的兴奋。他也是日夜兼程,昨天就回到了苏州,看得
出他办事确实利落用心;扬州那边慕容千秋答应我赊购四十个十五至二十五岁的姑娘,按高七
的话说那些都是一流的货色。

「孙妙怎麽也和这死淫贼凑到了一处?」和高七相反,解雨却是一脸狐疑的自言自语。

「大哥,孙大家真的要加入咱们秦楼吗?」高七依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直到孙妙来到
客厅他才掩去自己脸上的兴奋之色。

「孙妙来迟,万望大人恕罪。」

沐浴更衣後的她有如出水芙蓉一般艳丽,那冰冷的容颜丝毫不减她的魅力;翩翩一拜,更
是仪态万千,当真有种说不出的美丽。

「姑娘来了就好。」我和颜悦色道,我已经让她领略了我的强势手腕,现在该怀柔以对了。

吩咐喜子给她看座,孙妙坐下後望了高七一眼,欲言又止。我说这是自家兄弟,但说无妨
,倒是高七机灵,拉著解雨一起告退,厅里便只剩下我与孙妙二人。

「小女子思前想後,愈发觉得大人所言极是。」孙妙婉婉说道,其实从我得到她行止的那
时起,我就知道她一定会回来,虽然昨晚那一夜让我对我的判断产生了怀疑。方才看到她马车
上拉的那些包裹箱子,我更加确定了。

「小女子决意归附大人,三年内听从大人的差遣,只是小女子要行动的自由;三年後┅┅
」她飞快的望了我一眼,旋即垂下了头∶「三年後,希望大人能给小女子找一处安静的住所,
小女子要洗尽铅华、退出江湖了。」

她的声音即低且细,不过我还是听得清清楚楚,看到她已然臣服,而且有将终身托付与我
的意思,心中不由得一阵大喜,只是在欣喜之馀,心中竟涌起一丝遗憾,和苏瑾相比,这一切
似乎来得太容易了吧。

「那就在沈园吧,那是我在扬州的家;或者竹园亦可,我以後应该会长住苏州。」我目光
炯炯的望著孙妙,直看得她脸泛潮红,才道∶「或许用不上那麽久,奶我就可以琴箫合璧了。



「为什麽只有我和你一起去呀?」孙妙的到来打乱了我的行程,也让解雨憋的一口气三鼓
而竭了,连诘问都显得有气无力。

「奶当少爷我愿意吗?只不过我答应慕容要时时刻刻带著奶而奶发过誓要一步不离的跟著
我!」我没好气的道。

无瑕玲珑被我留在了苏州,慕容千秋怕四五十个姑娘一起上路太招人眼,便安排她们四五
个人一批分批来苏州;而六娘带著紫烟回太湖准备搬家,高七也买好了使唤丫头和老妈子,正
督促她们收拾飞燕阁,苏州事情这麽多,我怎麽也得放一个自己人,无瑕虽然心思单纯,可她
毕竟做过一派掌门,加上玲珑姐妹辅佐,想来也能应付过来。

而且无瑕八成是有了身孕,我也
不想让她长途奔波累坏了身子,无瑕自然明白我的心,只是叮嘱我早些回来,说真要怀了身子
,怕自己应付不过来。

其实无瑕并不是第一次生孩子,我心里清楚她怕的还是如何来面对玲珑
和我身边的女人与朋友,便答应她只要能确保老师平安,我就以最快的速度返回苏州。

解雨乌黑的眼珠在我身上转了几圈,似乎是在查证我说的话是真是假,半晌道∶「那好,
这我就放心了。」

奶以为我会强奸奶吗?我故意瞥了一眼她的前胸,虽然她换上了男装,可细看那里还是微
微有些隆起。

「强奸?你敢吗?」她有些不屑道,随即又一皱眉∶「听说那些淫贼都是善於下药的,像
什麽金风玉露散、爱你一条柴的,最让人防不胜防┅┅」

她蓦地一抬眼,两眼射出锐利的光芒∶「不许动我的杯子,不许动我的筷子,不许和我一起吃饭,不许┅┅」

「不许和奶一起睡觉,是吧?」我的抢白让她的脸红的像院子里的芍药,那目光也似乎能杀
死人,「总之,我不希望你的那双脏手碰到我一丁点,否则,哼!」

两人就在吵吵闹闹中上了路。说起来解雨虽然容貌比不得无瑕玲珑那般沈鱼落雁,也不如苏
瑾孙妙那般玉骨冰肌,却也算的上是个美女,而且她身材之妙似乎只有宝亭才堪匹敌,若是她像
江南女子一般温柔似水,或许我早把她吃了,只是她如此泼辣,让我实在提不起胃口。

一路之上自然是叮叮当当的,反正无论我如何行事她都看不顺眼。只是快到杭州了,似乎是
因为马上可以见到宝亭,她情绪才好起来,「不知道殷姐姐这几天过的好不好?」她一脸的憧憬。

「你、你这是去哪儿呀?」当她看到我过城门而不入,不由得吃惊的叫了起来。

我没理她,在霁月斋开业那天我就托沈希仪调查那些黑珍珠的来历,眼下已经过了一个多月
了,我要先去他那里问问情况,或许会给我未曾谋面的岳父送去一份意想不到的大礼。

杭州都司府就在城南的棋盘山下,府外腆胸迭肚的站著八名刀斧手,个个精神抖擞,在烈日
下虽然已是汗流浃背,身子却纹丝不动,显然武承恩治军颇有些章法。

我正给门卫塞红包,让他通禀沈希仪一声,却听身後有人笑道∶「淫贼,你还真守信呀!」

听到那放肆的笑声,我心中顿时浮起「武舞」的名字来,回头一看,果然是她英姿飒爽的骑
在马上,手拿马鞭正含笑望著我。只是她身边不是乐茂盛,而是一个陌生的小校。

「怎麽知道我住在这儿?」

「说起来小姐的芳名比令尊还要响亮,找起来自然容易的很。」

「你倒不笨,」武舞似乎并没有听出来我话里的讥讽意思,又问怎麽不见你浑家?不过看了
一旁一脸鄙夷之色的解雨,她像是明白了什麽,笑道∶「想不到你是喜好龙阳呀!」

这丫头的思维果然与众不同,看一旁解雨的脸愈发青的发白,我心中暗乐,故意道∶「分桃
断袖,我可不想让古人专美於前。」

解雨气的使劲掐了我一把,看在武舞眼中恐怕却更加证明了我俩之间的特殊关系。她跳下马
来,让随从回去,上前拉住我的手道∶「既然来了,我可要好好招待你一番。」说话间眼波流转
,甚有荡意。


「你真是个淫贼呢~」

武舞在我身下婉转承欢,她身上布满了细小的汗珠,私处流淌下来的淫水把竹席都打的精湿
,那双常年在马上奔波而练就的异常结实的大腿此刻也不复起初的疯狂,软软的被我擎在半空中。

「淫贼,淫贼!」

花树掩映的阁子外面是不停咒骂的解雨,听她的声音就能想像出她心中该是多麽的不满。「
把他也叫进来吧,奴家还没试过两个男人一齐来呢。」武舞荡笑道。

「奶还有力气吗?」我讥笑道,动作骤然加快了几分。

一上手我就知道她有过很多男人,她的身子如同天香楼的李玉、闻香院的孙碧一样,已经被
男人开发的烂熟了,只是她对男人身体的所求却比李玉孙碧大的多,就像是虎狼之年的旷妇一般
需索无度,看她频繁的更换身边的男人,我真不知道这天下除了我之外还会有几人能够填满她的
欲壑。

究竟是她的哪一处吸引了我,我也说不清楚,对女人来者不拒那还是我初入花丛的时候,而
今那些女人已经成了我品味的垫脚石,她们身上拥有的每一处动人与美丽都成了我心目中的标尺
,让我滤过那些庸脂俗粉,留下的俱是国色。

或许就是她的身份吧,这是我能找到的唯一理由。在我的指挥下,武舞发出高亢的呻吟,似
乎整个後花园都可以听的到。「你真厉害!」在馀音袅袅散去後,她纤细的手指抚弄著我雄壮的
躯体,突然道∶「我┅┅要嫁给你!」

「不行!」看她的模样真有几分认真,我吓了一跳,而她已经捧著我依旧一柱擎天的分身送
到自己的嘴前,一边乖巧的舔食著上面的淫液,一边含糊的问道∶「是为了你有老婆吗?把她们
休了不就成了。」

「把奶休了还差不多!」我心中一阵不快,便粗鲁的推开她,起身开始穿衣服。

武舞眼中闪
过一丝愠色,却很快变成了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等我衣服差不多穿好了,她光著身子蹦下床来
,缠住我道∶「那你也把我娶了,好不好?反正你已经有两个老婆,不在乎多我一个吧。」

她原本命令式的口吻变成了哀求,而我却不为所动,「她们只是我的小妾而已,而做我的妾
要任我打、任我骂,每天寅时起、亥时睡,奶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能受的起吗?何况奶爹武大人会
让奶去给人家做妾吗?」

「真的吗?」武舞只是反问了一句便不言语了。我推开阁门,解雨正坐在阁外的栏杆上,身
後便是一树栀子花,衬得一身男装的解雨越发唇红齿白,宛若潘安在世,只是脸上的鄙夷把美姿
破坏了三分。

「我非要告诉殷姐姐不可。」解雨刻意压低了声音道。

我微微一笑,在宝大祥杭州店里和萧潇的一场戏早该让宝亭知道我的喜好了,「人不风流枉
少年,宝亭岂会像奶一般小心眼!」

解雨刚想回敬我一句,却见武舞披著一件轻纱走了出来,慵懒的靠在我身上,问道∶「还不
知道郎君姓甚名谁?」

解雨铁青著脸别过头去,我道是扬州王欢,武舞念了两遍,又问∶「王郎此番来都司府,真
的是找我武舞吗?」

「相请不如偶遇,」我笑道∶「是不是找奶五小姐又有何妨?」 和武舞的一场盘肠大战竟用
了一个时辰,看日头渐渐西落,我知道该办正事了。

「武舞,实不相瞒,我是来找杭州卫知事沈希仪的。」

「沈希仪?原来你找的是他!」武舞脸上浮起一层薄薄的怨意,她略有些发酸的口气让我明
白她在沈希仪那里定是吃了闭门羹,沈希仪本就是军中世家子弟,虽说家道中落,可父执辈遍布
军中要害,背景相当深厚,加之性情刚直,就算武舞是顶头上司武承恩的女儿,想来也不会买她
的帐。

「那我就不带你去了。」武舞好像很怕见到他,「记得来看我哟。」临行前她媚眼如丝道,
少了骄横之色,武舞的笑容在阳光下似乎温柔了许多。


第十二章

沈希仪见到我很是兴奋,「老弟,你来的太好了,这鸟地方,没几个人说话和我的心、中我
的意。来来来,今天不醉不归!」

转头看到解雨,一把把她拉到榻上∶「小兄弟,你也来,咱们
一醉方休!」 又喊道∶「希珏,把我那坛『刘伶醉』拿来!」

随著他的喊声,一个娇娆妇人捧著一只青瓷小坛袅袅娜娜的走了进来,正是沈希仪新寡的妹
子沈希珏。月馀不见,除去了一脸风尘的她竟是出奇的妩媚动人,身上虽然还是一身素,可质地
却换成了苏绸,袖子上还绣了几朵牡丹,针法极是精致。

她伸手把坛子放在桌子上的时候,露出一段珠圆玉润的雪白颢腕,腕子上
带著一对玛瑙红的玉镯,正是我送给希仪的那对。

「公子来了。」沈希珏淡淡道,眼中却流露出一丝喜色,让我明白那平淡的语气完全是刻意
压抑的结果。

「什麽公子不公子的,希珏奶叫大哥。」听沈希仪这麽说,我便道了句「不敢劳动妹子。」

伸手去接坛子,手指有意无意的拂过她的纤纤玉指,她眼波轻垂,乘旁人没注意,飞快的嗔了我
一眼。

在应天的时候我就发现希珏似乎对我一见锺情,此刻我更加笃定。沈希仪丝毫没有发现妹妹
的异样,问我什麽时候到的杭州,是不是有什麽公干。

我说中午便到了,只是去找你的时候却碰到了武舞,因此迟了。沈希仪一皱眉,看解雨脸上
露出的不屑表情,显然明白了下午发生的一切,叹了口气,道∶「老弟,不是我说你,武舞那丫
头疯的很,和她走近了连累你的声誉。」

「大哥你多虑了,」我笑道∶「我一个淫贼又有什麽声誉!」解雨闻言不住点头,想来极是
同意我的观点。

沈希仪拿我没办法,便问起我那桩案子和鲁卫的近况,我一一做答,又把桂萼和
方献夫奉旨入京一事详细告诉了他。

桂、方二人骤得天宠,已然传遍整个官场,只是大家没有确切的消息,个中原因已经被传的
面目全非。听我这麽一说,沈希仪精神一振,鼓掌笑道∶「如此说来,看来廷议大礼一案要翻案
了!」

沈希仪的兴奋并没有出乎我的预料,他本来就是因为受廷议大礼一案的牵连才被连贬了九级
,从从三品的京卫都指挥使变成了正八品的杭州卫知事,一旦廷议大礼翻案,他极有可能官复原
职,甚至进一步擢升也未为可知,这怎能让他不兴奋呢?!

「那老弟你不跟从你的师兄进京,却折到江南洛u H」兴奋之馀,沈希仪不由得有些狐疑。

「大哥,虽然皇上起用桂、方二人,可满朝俱是杨廷和一党,杨恐其大权旁落,势必反扑,
我怕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小弟此去馀姚,乃是保护我的老师阳明公。」

沈希仪一点就透,哈哈笑了一声,道∶「方才大哥倒有些失态了。不错,饭总得一口一口吃
,杨廷和在朝中势力仍大,皇上的行动必然收到牵制,真正亲政恐怕还要些时日。」又说若是馀
姚阳明公那里有事,他会全力以赴给我支援。

解雨听得一头雾水,不住的问桂萼是谁、方献夫是谁、阳明公又是谁,显然对官场上的事情
一窍不通,沈希仪心情好,便一一解答,她总算明白了几个人的职位和其中的关系,看我的眼光
就有些异样∶「为什麽这麽多读书人都对你这个淫贼青眼有加?那个什麽新建伯的王什麽还收你
做弟子,」她啧啧有声,「人家可是一位伯爵大人呢。」

「少说一句能憋死奶吗?」这丫头真是不给我留半分情面,全然不顾我身边还有一位绝色的
美女。

希珏诧异的望了她几眼,似乎看出了点什麽,那有意无意转到我身上的目光里便有了些暧
昧的笑意。

「别情本来就是读书人嘛┅┅」沈希仪也似乎奇怪为什麽解雨不知道我的出身,我看他还想
往下说,忙用眼光制止了,问道∶「大哥,上次我托你打听的南洋黑珍珠输入的事儿,不知有没
有眉目?」

沈希仪点点头道∶「有是有些眉目了,不过事情透著蹊跷。」

他解释说本朝原来与外国有贸
易交通的港口有宁波、泉州、广州三处,虽说宁波通日本、泉州通琉球、而广州通占城、暹罗、
西洋诸国,可三处俱有南洋珠输入,只是多寡不等而已。

不过去年发生了真假日本贡使事件,日
本贡使宗设、宋素卿分道入贡,真伪难辩,而提举宁波市舶司的大太监赖恩接受了宋素卿的贿赂
,偏袒宋素卿,惹得宗设在宁波大肆掠夺。

皇上震怒,给事中夏言上疏建议裁撤宁波市舶司,皇
上便准奏了,眼下只有泉州、广州两处市舶司有南洋珠的交易,因为皇上新政,对奢侈品输入控
制极严,南洋珠在两处的交易量相当稀少,一年不会超过一斛珠,而且价格昂贵。
除此之外,俱
是走私而来的。

「你说的那个主儿,在两处市舶司都有交易记录,不过今年他们一共只采购
了二十颗。」沈希仪机警,看我有些事情避著解雨,便瞒起了霁月斋的名头。

我知道沈希仪是在两广起的家,在两广福建知交甚多,打探到了这麽多内部消息,看来是动
用了不少老关系,见他如此上心,我很是感动。

「是这样呀。」我沈吟道,霁月斋在苏州开业那天的拍卖会上恐怕就用了半斛珠,显然不可
能是正规渠道得到的,如果走私的话,霁月斋的分号都在江东,那边宁波、松江该是最有可能的
两处。

「老弟说的不错,不过松、甬本就受我杭州卫的节制,我查了一下二卫及海关、市泊司历年
的档案,都没有它走私的记录,也没有被列入嫌疑对象。而松、甬二处的走私向来被倭寇所控制
,倭寇豺狼心性,我们怀疑与其交易的嫌疑人大都有很深的江湖背景,像慕容世家、离别山庄、
漕帮、排帮,甚至像武当、大江盟那样的名门正派和远在蜀中的唐门都有走私的嫌疑。而你说的
那家目前却没发现与哪家帮会有关,这真让我觉得蹊跷。」

听到这麽多名动江湖的武林门派都涉嫌走私,我不禁哑然失笑,倒是解雨听了一脸阴沈,想
来没有想到这些豪门风光的背後也是藏污纳垢。

沈希仪又告诉我已经派了几个心腹密切监视霁月斋的一举一动,再用些时日定会侦出它的秘
密。他和我都明白,若是真的抓到霁月斋走私的证据,扳倒霁月斋便指日可待。

正事谈完,便唠起了家常。沈希仪说他妻子又有喜了,前两个因为正赶上他调动职位,一路
劳累奔波结果没保住,眼下正卧床保胎,就不出来拜见我这个叔叔了。

没想到解雨听了,要来笔
墨,立刻写就了两张方子递给沈希仪,说是祖传的保胎秘方,我接过一看,果然都是当归、阿胶
之类的补品,只是有几味药却很少如此搭配使用,不过细一琢磨,却大有道理,我不禁有些惊讶
∶「解雨,想不到奶小小年纪,竟是个名医,失敬失敬。」又问∶「奶家是行医的吗?」

「那是,我祖先还有人做过皇上的太医呢。」解雨听我夸她,脸上才云开雾散,「你还蛮有
眼光的嘛。」

我告诉沈希仪说解雨的方子可以给嫂夫人试一试,又拿出给姑嫂二人买的首饰递给他说是贱
内的一点心意,希仪听是女人家之间的馈赠之物,谢了一句便收下了。

一席酒吃得宾主尽欢,沈希仪喝高了,连站都站不稳;解雨也是醉意盎然,只有我还算清醒


希珏见哥哥醉的实在不像样子,就说代他送我,吩咐一个丫鬟搀著解雨,她自己却亲自扶著假
意脚步踉跄的我。

靠在希珏的身子上更能感觉到她肉体的丰腴,借著跌跌撞撞的脚步,我的手臂不时撞击著她
胸前双丸,几次之後她已晕生双颊,在一弯新月下是那样楚楚动人。

她明明知道我是故意挑逗,
却不说破,只是轻咬贝齿,一双俏目似嗔似怨的望著我,我心里大动,见前面的解雨根本没注意
我,从怀里掏出一串金链子,塞到她手里竟是满满一把,在她耳边轻声道∶「希珏,这是哥哥特
意送给奶的。」

希珏脸上闪过一丝惊喜便垂下头,只是边走边摆弄著那条链子,却发现比一般项链长了许多
,便有些奇怪的瞥了我一眼,似乎在问,这麽长的链子是往哪儿戴的呀?

我胳膊在她水蛇般的腰间环了一下,她身子丰腴,腰肢却如杨柳般纤细,「希珏,这链子叫
做『锁蛮腰』,是戴在这儿的,」我手上微微用了些力气,只觉得著手处当真滑腻无比,「戴上
它,它替哥哥锁住奶的小蛮腰。」

希珏使劲掐了我一把,挣开我的胳膊跑开了,直到我上了马车,她才趋到我的近前,低低叮
嘱道∶「今後大哥一定要常来呀。」


「你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淫贼哩。」

离开沈希仪的家不远,原本一脸醉意的解雨突然清醒过来,在打马扬鞭向城门方向奔去的同
时,她留下一串讥笑。

她竟然没醉,我心中微微一凛,我知道她六识敏锐,想来听到了我调戏希珏的那些话。不过
我并不但心这些,倒是这丫头的心机让我心生警觉,看来有些事情要避著她了。

虽然已经入夜,官道上依旧不时看到往来的行人,和那些为了躲避白天的酷热而改在晚上行
走的商队和镖车,只是我心中有事,并没有注意这些夜行人,直到突然听到有人喊出我的名字。

「咦?这不是春水剑派的王动王少侠吗?」

我听著声音耳熟,寻音望去,却见前面勒马停下一对年轻男女,那女子面目娇美,一双无邪
的俏目正直率的望著我,却是在江园大江盟总舵有过一面之缘的齐萝,再看她身旁那个高瘦的英
俊剑手正是武当後起之秀宫难。

宫难依旧是副高傲不羁的模样,此刻看我更是带著一种鄙视的目光,只是看到拨转马头回到
我身边的解雨,他眼中才闪过一丝讶色。

「原来是宫兄贤伉俪。」我一拱手,心中暗忖,宫难不是去宁波调查鹰爪门一案去了吗?也
不知道结果如何,这麽晚了,他们出城究竟是为了何事呢?不过看宫难的眼神我就知道是为了我
与玉夫人的那个传言,心中不免升起一股邪火,便有意调侃他一句。

宫难竟然没有反驳,显然两人的关系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了。齐萝听了更是眉花眼笑,
连问话都变得很技巧,「玉妹妹可安好?」

「贱内一切安好,多谢齐大小姐挂念。」

齐萝顿时睁大了眼睛,「你娶了玲妹妹还是珑妹妹?」可能是看我一脸得意的笑容,她一下
子醒悟过来,叫道∶「你真的把玲珑姐妹都娶了?这麽说,玉夫人她┅┅真的没死?!」

真是害死人的名教!我自然明白齐萝的意思,若是玉夫人真的过世,玲珑自然要洛uo守孝三
年,当然不可能现在就嫁给我;反之既然玲珑嫁了,玉夫人自然还活著。

「玉掌门已经死了。」我可以在我的朋友面前公开承认玉无瑕就是以往的玉夫人,可毕竟流
言也能杀死人,无瑕玲珑在我退出江湖之前还要在江湖露面,为了她们,我只好违心把活人说成
死人,不过换一个角度来说,作为春水剑派掌门的玉夫人的确死了,活下来的是我的爱妾玉无瑕


看宫难、齐萝的神色,我知道他们并不相信我说的话,不过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我不是
为了看别人的脸色而活著的,因此我告辞的时候,我脸上并没有一丝愧色,倒是齐萝迟疑了半晌
,才道∶「如果玉妹妹下月十八有空的话,请她们来参加我和宫郎的婚礼。」

我虽然不喜欢大江盟,可娇憨无邪的齐萝是个例外,看她毫不扭捏的现出一脸幸福,我真诚
的道了声祝福。

拨马与解雨飞驰而去。解雨在碰到宫、齐二人後,就有意无意的躲的很远。「怎麽,奶认识
他俩?」我问道。

「行走江湖有谁不知道武林三公子之一的『潇湘剑雨』宫难,又有谁不知道齐盟主的爱女齐
萝?」

听她的口气中微微露出一丝醋意,我不清楚是她是喜欢上了宫难,还是羡慕齐萝有个好归宿
。不过江湖之大,大多数人一辈子也不会相见,「知道」与「认识」实在不可以道里计,就像孙
不二、鹿灵犀名震江湖,乃是当世绝顶高手,可又有几人认得他们?!很可能方才与你擦肩而过
的一个不起眼的老头就是孙不二,而徜徉在寺院宝刹的那个素服夫人或许就是鹿灵犀。

解雨一定认得宫、齐二人中的一个,不过连鲁卫那样久居江南的老江湖都不知道她的来历,
想来她应该极少来江南,认识齐萝的机会该不会太大,相反宫难足迹遍布大江南北,或许是见过
他吧。

宫难虽说狂傲,却是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解雨少女怀春也未为可知。不过她此番从镇江
南下似乎是一路追随我而来,听她言语之间透出的意思,至少在我与慕容仲达达成协议之前,她
一直对我颇感兴趣,甚至连江湖的传言都不尽相信,只是後来验证了传言,才让我在她心目中的
形象一落千丈。

难道她是个追星族?这念头在我心中一闪而过,「奶是不是也认识齐小天、唐三藏呀?」在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後,这念头愈发变得现实起来,被人当作参照物比来比去,我心中竟涌起了一
丝悲哀,或许这就是成名的代价吧。

进城之後,我俩打马直奔宝大祥附近的悦来客栈,离悦来还有一条街,就觉得街上的人一下
子多了起来,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有的好奇,有的兴奋,人流朝宝大祥杭州号所在的梧桐巷涌
去。

解雨拍马上来,问我道∶「喂,杭州有什麽特殊的风俗吗?今儿怎麽这麽热闹?」

「解雨,我好歹是奶的救命恩人,也比奶大几岁,奶叫一声『喂』是不是太没礼貌了?」我
不满的道。

解雨没理我,拦住一个汉子问究竟发生了什麽事。那汉子兴高采烈的道∶「你是外乡人吧,
宝大祥犯事了,杭州府衙正派人抄家呢!嘿嘿,这些为富不仁的东西,早该法办了!」
作者: qdlee    时间: 2003-3-4 16:41:26

第一章


  等我快马加鞭地赶到梧桐巷的时候,我才知道事情远比我想像的还要严重。
  巷口已经挤满了人群,却被衙役用哨棒阻拦进不去巷子,巷子里密麻麻地布满了捕快,甚至还有一队穿著软甲手持长刀盾牌的兵士。
  衙役手中的火把将夜空照得通亮,连宝大祥周围屋顶上的弓箭手都照得一清二楚,在宝大祥正门的大墙下一溜跪著十几号人正哭爹喊娘地嚎叫著,里面霍然就有杭州店的那个老掌柜,几个捕快正骂骂咧咧地对他拳打脚踢,打得老人家口鼻中鲜血直流。
  这一切都显示出这绝不是一般的缉捕行动,杭州府和杭州卫两家竟然联合起来行动,我知道那是对付大盗巨寇、江湖帮会乃至反贼的通常做法。
  “宝大祥究竟犯了什麽事,要如此兴师动众!”
  我心中惊疑不定。可惜屋顶上的弓箭手让我打消了上去一查究竟的企图,我便弄不清宝大祥院子里眼下到底发生了什麽,而那些围观的人们虽是唧唧喳喳地议论不休,却是说什麽都有,显然大家也是在胡乱猜测。
  宝亭呢?她现在安全吗?宝大祥的总舵是不是也遭到同样的命运?我心急如焚,我这才明白宝亭在我心中的地位,她几乎是用一双眼睛就征服了我∶“师父当初是不是也是这样败给了鹿灵犀呢?”
  这念头只是在我脑海里一闪而过,我现在已经没有心情来探讨我与宝亭究竟是谁征服了谁。目光焦急地四处逡巡寻找著李之扬的身影,他是杭州府负责刑名的判官,这麽大的行动肯定是要参加的。
  解雨并不知道宝亭的来历,一边一脸好奇地往前凑,一边嚷道∶“造反吗?是有人要造反吗?”
  看她的脑袋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气得我使劲拍了她一巴掌,骂道∶“胡说什麽!造反?造你个头呀!”
  解雨看我一脸愠色似乎明白了什麽,小声道∶“难道┅┅殷姐姐是宝大祥的人?”
  我没理她,找了半天并没有看到李之扬的影子,我心中愈发不安,心中暗忖∶“难道官府已经知道宝大祥的总舵在杭州不成?”
  我并不知道宝大祥的总舵到底在什麽地方,和宝亭初次见面的时候,她是用了一辆遮得严严实实的马车把我送到了那里,不过我在去太湖之前曾经来杭给宝大祥送过二十万两银子,那次殷大姑娘和她丈夫亲自把我接到了宝大祥在大井巷的一处别院,我便知道宝大祥竟然在杭州有多处基业,显然行得是狡兔三窟之计。
  “殷老爷子真是深谋远虑呀!”
  从人群中挤出来,我带著解雨直奔大井巷。本来想瞒著解雨,可转念一想,万一需要人手的时候,我身边连一个使唤的人都没有也不成;解雨虽然口口声声地骂我淫贼,身世来历又扑朔迷离,可我毕竟是她的救命恩人,她也还算听话,有这麽个人总比没有强上百倍。
  就在这一刻我突然觉得我该笼络一批人了,我还要在江湖待上一段时日,就算以後退出江湖,说不准也会发生像今晚宝大祥这样的意外。
  离大井巷还有一段距离,我知道我担心的事情发生了。大井巷毗邻的清河坊本是城里最热闹的所在,此刻却显得冷冷清清,因为人们都聚在了与大井巷相交的河坊街口,和梧桐巷那里一样,围观者和执法者将街口堵得水 不通。
  “┅┅汝一判官,有何权力革我功名?”
  我一眼便认出了那个张著手臂拦在别院大门口的文弱书生,正是殷家的大姑爷柳澹之,而他对面的则是我急於找到的李之扬,在火把掩映下,柳澹之竟发出一种凛然之气。
  咦?我这连襟还真有些胆气呢。我不禁一愣,那个和我说话都有些脸红的书生此刻竟然挺身而出,面对二三百号捕快军士竟然毫不示弱。
  李之扬眼中闪过一丝恼意,可在大庭广众之下又不好发作,大明最重学子,柳澹之好歹也是个举人,只有提学革了他的功名才能治他的罪,他一努嘴,示意两个衙役将柳澹之拖开,朗声道∶“殷家勾结盗匪,买私贩私,柳兄是读书人,应分辨是非,大义灭亲才是!”
  李之扬话音一落,围观的人群便发出了“原来如此!”“无奸不商啊!”的嗡嗡议论声。
  柳澹之毕竟力弱,几下便被衙役架开,他一边挣扎一边叫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殷家诗书礼仪传家,本本分分做生意,何来勾结盗匪,何用买私贩私?!冤枉!冤--枉!怨┅┅”他声音如杜鹃泣血,极是凄厉,喊到後来,嗓子竟然喊哑了,只“荷荷”的却喊不出声来。
  李之扬不理他,一挥手,低喝了一声“搜!”
  身後三四十个兵士一拥而上,进了别院,里面顿时传来女人小孩的惊叫声。
  听到李之扬的话我心头一震,我蓦地想起我交给宝亭的那些从十二连环坞手里得来的珠宝∶“难道是这些珠宝出了问题?”我心中惴惴,若是那样,我可真就万死莫辞了。
  看到不时有衣衫不整的人被拉出门来按倒在墙根,我真怕宝亭也要受到这样的侮辱,冲动间我伸手摸出了苏州府的腰牌,刚想分开前面的人群,却觉得身後有人似乎在奋力向我靠近,然後一双素手从我身後探出,紧紧抱住了我的胳膊。
  “不要去!”
  虽然那娇嫩的声音里带著几分惊恐,可我一下子就听出那是宝亭,一瞬间我心中有种翻江倒海似地喜悦,转头看去,就在我的身後,一个少女半个身子已经靠在了我的身上,正是我牵挂的宝亭。
  “你┅┅终於来了。”可能是看到我眼中的喜悦,让宝亭惶恐紧张的情绪稍稍松懈下来,身子一下子像脱了力一般软在了我的臂弯。
  我半拉半抱和宝亭从人群中挤了出来,解雨倒也乖巧,一言不发地跟在後面。
  到了一处僻静所在,宝亭似乎才渐渐有了力气,想从我怀里挣开,却被我死死搂住,她迟疑了一下便安静下来,瞥了一眼解雨,见解雨知趣地躲在老远,一行热泪不由自主从乌亮的眸子中流了出来,颤抖道∶“大哥,扬州那边┅┅出事了。”
  “不是那批珠宝?”我心中顿时松了口气,心思也活泼起来,扬州店只是一个分号,想找托词把总舵撇清也容易,相应的打点起来也好做手脚,虽然杭州这里弄得这般大张旗鼓的。
  “也是珠宝。”宝亭被我抱上了马,伏在我怀里一边抽泣一边断断续续讲出了事件的原委,等到了悦来客栈我已经大致了解了事情的经过。
  扬州店掌柜李大功的小舅子杨喜不知从何处得来一批廉价的珠宝,李大功忧心生意,见有丰厚的利润,一时建功心切,竟不加雕琢便拿出来售卖,不成想被人认出了来历,扬州店就在我和宝亭离开後的第六天被府衙查抄了,李大功还算机灵,用半生积蓄贿赂了一个捕快偷放了他的一个远房侄子。
  那小夥子倒是个忠心之人,连夜诳u^杭州把消息传到,竟比扬州府给杭州府的通告还快,让宝大祥争取到了宝贵的几个时辰,殷老太爷当即做主自己留守,而让殷家老太太带著自己的几房妾室、女儿、儿子出走福建,去投奔娘家。
  倒是大女婿柳澹之自告奋勇陪老太爷留下来,被老太爷派到别院等官府的人,而宝亭心里牵挂著我,也易容留了下来。
  “杨喜从哪里得到的珠宝?是谁发现了那些珠宝的来历?又是谁告的官呢?”
  宝亭一问三不知,於是隋礼和他手里那批十二连环坞的珠宝最先出现在我的脑海,可转念就被我否了,隋礼是个异常现实的人,他把“良禽择木而栖”诠释得淋漓尽致,在对慕容世家的实力心中还抱有疑虑的前提下,他不太可能献出那批珠宝。
  “难道是霁月斋在搞鬼?”
  宝亭迟疑了一下,摇摇头∶“霁月斋虽然是竞争对手,可它已经占了上风,没有必要使出这种见不得人的手段,这种告密的事情若是传了出去,不仅同行鄙夷,恐怕在官场上也不会再吃得开了,谁都要防你一手了。”
  我在房间里踱来踱去,盘算著问题所在和如何来解救宝大祥,其实我心里清楚,杭州、扬州两府这麽雷厉风行,若不是後面有人推动的话,十有八九是看中了宝大祥手里的银子,只要银子使足了,天大的事也能兜下来,何况宝大祥这点小事,说句开脱的话,不就是不小心收了赃物吗?大不了是个失察之罪。
  怕就怕两府并不知道宝大祥已经陷入了资金危机,狮子开大口,喊出一个天价来,宝大祥恐怕就得砸锅卖铁了,那样宝大祥的牌子也就彻底断送了。
  恨只恨我手中也没有了现钱,实在不行,恐怕我真得把师父留下来的那些田产卖上一卖了。
  一旁的解雨突然变得懂事起来,看宝亭的样子怕是水米未进,便吩咐店家熬了碗鲜虾粟米羹,又要了几样开胃的咸菜,搂著宝亭的肩膀道∶“殷姐姐,奶吃点东西吧,奶若是饿坏了身子,我怕那淫┅┅他也要急死了。”
  “奶总算说了点人话。”
  看到解雨如此细心,心中倒有些感激,在我和解雨左劝右劝下,宝亭勉强吃了几口,抬起有些红肿的俏眼问我∶“大哥,现在该怎麽办呀?”
  我知道因为杭州府前些日子大换血,宝大祥在杭州官府的关系几乎全部断了,宝亭心里便没有了底,有心开导她,便笑道∶“奶忘了大哥可是做过杭州府巡检司的副巡检的吗?杭州府负责刑名的判官李之扬是奶大哥的朋友,他现在正在大井巷,等过个把时辰,大哥我去他家里问个清楚!”
  又嘿嘿笑了两声∶“那帮狗官不就是想赚点银子吗?别的没有,要银子咱还拿的出!”
  宝亭听我说得轻松,脸色也轻松了许多∶“大哥,你┅┅也是官哩。”
  她眼中掠过一丝笑意,抬眼怔怔望了我半晌,把头一垂,身子缓缓倒进我的怀中∶“一切听大哥做主。”
  虽然易了容,可她那对彷佛是夜空里灿烂星辰的一双眸子似乎让那张平凡的脸活了起来,在那上面我看出了感激之外的某些东西,一股如兰似麝的馥郁体香从她的脖颈处散发出来,熏得我暂时忘掉了眼前发生的一切,陶醉在她的温存中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静静地站著而宝亭则静静地偎在我怀里,还是旁边的解雨重重的一咳惊醒了我们,她一脸不豫地道∶“想卿卿我我是不是换个时间地点呀!”
  看她的模样,似乎她才是宝大祥的少东家。
  “是该去李之扬那儿了。”我看看外面似乎已是二更时分,便叮嘱解雨照顾好宝亭,投身到茫茫夜色中。
  在李之扬的家里没有找到他,我心中的不安便急剧地扩大,等赶到府衙的时候,李之扬正在连夜突审杭州号的老掌柜张金。
  “老弟,哪阵香风把你吹来了?”李之扬诧异地问道,清 的脸上满是倦意;而我则满面春风地和旁边几个有过一面之缘的捕快打著招呼。
  “怎麽,没事就不能登你兆清兄的宝殿呀?”
  我笑道,想起问宝大祥的案子也要师出有名,便道∶“家舅母在宝大祥订做了两样首饰,本想过来拿一下,到地头却发现宝大祥竟然被人查封了,这是怎麽一回事呀?!”
  李之扬是个聪明人,愣了片刻马上醒悟过来,忙把我拉到一旁,小声道∶“老弟你说实话,你是不是宝大祥的说客?”又有些狐疑∶“你消息可真快!不会是有人给你通风报信吧?”
  “你明火执仗的,我就是不想知道也不成呀!”
  我先打消李之扬的疑虑,又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家舅母与宝大祥有些渊源,我便过来打探一二。”我终究要娶宝亭,宝大祥自然和师母沾亲带故了。
  “老弟,若你和宝大祥不是血亲,我劝你别插手这案子了。”
  李之扬皱眉道∶“宝大祥勾结盗匪,买私贩私,证据确凿,铁案如山,况且浙江布政使丁大人有令要严究,想翻案实在太难了。”
  我心中一惊,原来我也料到这案子背後定是有人在推动,想不到竟是一省的最高首长,对这位丁聪丁大人我素有耳闻,他不仅为人刻薄寡恩,而且沽名钓誉,想打通他的关节并不是光用银子就可以说话的。
  “证据确凿,铁案如山┅┅”我沈吟道。
  “是铁证。”
  李之扬迟疑了一下,似乎在犹豫是否给我透露一些内部消息,最後还是一咬牙道∶“在扬州、杭州都查到了失窃报官的珠宝,甚至还有走私的帐目。”
  说著他好心劝我道∶“老弟,赶快和宝大祥撇清关系吧,扯上它对你前程不利。”
  望著进进出出忙忙碌碌的那些捕快,我知道在这种场合下李之扬把话说到这份上也算尽了朋友之谊。
  出了府衙,没走多远,就觉得有人跟踪,借著转弯之际,我往後观察了一番,便发现一个穿著一身夜行衣的矮小汉子正鬼鬼祟祟地跟在我的後面。
  我虽然在杭州巡检司的时间只有两个时辰,可绝大多数的捕快我都见过,淫贼需要一双锐利的眼睛,我自然看得出这矮汉并不是我见过的那些捕快中的一个;而那些吃官家饭的就算是换了便衣,似乎也能从他们身上嗅出一股优越感来,与这矮汉的猥亵显然大有分别。
  由此我把李之扬排除在外,他不会未卜先知,料不到我这麽晚了还来找他,自然也就不会预先安排人手来跟踪我,倒是另一种可能越发让我为宝亭担心。
  “难道是丁聪暗中安排人手监视杭州府的行动,看看究竟有谁与宝大祥有牵连不成?”
  我知道摆脱跟踪很容易,可他若真是丁聪的人马,就很容易从李之扬那里得到我的资料,当然李之扬八面玲珑,自然会把事情圆得滴水不漏--如果他还把我当作朋友的话。
  於是我没有立刻回悦来客栈,相反倒是怡然自得地溜达到西子湖边,雇了一艘花艇,唤来两个湖妓,欣赏起三潭映月的美景来了。
  直到日上三竿,我才回到悦来。宝亭和解雨显然是一夜未阖眼,见我进屋,解雨俏脸一板,满脸不豫道∶“姓王的,你跑到哪里去了!殷姐姐和我都急死了!”
  “急什麽!”我瞪了她一眼,转眼看宝亭,她原本明亮的眸子已经黯淡了许多,却满是希翼,显然是希望我这一晚不归让事情有了转机。
  我顿起怜惜,手按住她的肩头,才发现她的身子竟然在微微地发抖。
  “宝亭,事情比我想像的还要严重。”
  我不想隐瞒事情的真相,她能管理起宝大祥一大家子的业务,想来心理不会像她的外表那般柔弱。
  “丁聪一手推动此案,而宝大祥又有多样不利的证据落在了官府手里,想翻案要费一番苦功夫了。”
  我望著宝亭∶“而且我估计,即便翻了案,宝大祥恐怕也很难再继续经营下去了。”
  “人比什麽都重要!”听我话里还有一线希望,宝亭精神一松,身子一歪,竟然昏了过去。
  “你这个淫贼,把你的葬手拿开!”见我摸了一下宝亭脖颈的脉搏,又探上了她的心口,解雨忍不住一把把我的手拨开,自己拉过宝亭的胳膊,诊了会儿脉,回头白了我一眼,道∶“没事啦,殷姐姐只是心力憔悴而已,养两天就好了。”
  看到她纯熟的动作,我蓦地想起她给沈希仪开的那张方子。
  “解雨的出身定然与医术有关。”我心中暗忖,可惜医术武学极多相通之处,十大门派中有五六家在医学上颇有造诣,不仅像隐湖、少林等白道心存慈悲,为救死扶伤精研医术;就连慕容世家、唐门、离别山庄这样的黑道门派也因为争霸需要医术做保障,对医术也是极为重视,门里都有医术高手。
  “宝亭是少爷未过门的媳妇,奶未免太紧张了吧?”
  “你倒是个厚脸皮,”她不屑道∶“你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八字还没一瞥呢!”
  我不再理她,喊进店小二,便让解雨开方子,等小二抓回了药,我已经写好了给桂萼、方献夫的两封信。
  “为什麽要我去?!”解雨一脸的不满。
  我正色道∶“解姑娘,这两封信关系宝大祥和宝亭的身家性命,如果奶那声『殷姐姐』叫得还有些情分的话,我希望奶能去一趟南京,桂、方二位大人都是我的朋友,他们一定会好好照拂奶的。”
  看到我严肃的表情,解雨出乎寻常地陷入了深思,半晌才道∶“那┅┅你不怕我乘隙离开?”
  “奶会吗?”我微微一笑∶“应天府一去一回,昼夜兼程三日足矣,我就在悦来等奶回来。”
作者: qdlee    时间: 2003-3-4 16:42:01

第二章


  宝亭昏睡了两个时辰才醒过来,她一睁眼便看到了离她只有一尺远的我的脸,眼中的惊虑很快湮没在我关切的目光里。
  可能是被我盯著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她目光四处游走,发现解雨不见了,便开口询问,我告诉她解雨前往应天求助桂萼、方献夫二人去了,宝亭一愣∶“二位大人不是奉旨进京了吗?”
  我拍拍她的脸,笑道∶“宝亭,真瞒奶不住。虽说有诏给桂、方二人,可他们还有一二分可能依旧未离开应天,万一他们尚未离开,说句话也能让丁聪思量几分,解雨此行就是碰碰运气,再说,我也需要解雨离开几日,有些事情避著她好一些,毕竟对她既不知根又不知底。如果桂、方二人已经离开应天,我已经准备央求杭州卫的沈希仪派人快马进京,只是┅┅”我沈吟道∶“那样的话,一来一往时间就长了。”
  宝亭满脸感激,“大恩不言谢,贱妾┅┅”我忙打断她的话头,笑道∶“宝亭,奶这话见外了,老公帮助老婆竟是大恩,听了让旁人笑话。”羞得宝亭啐了我一口,忙别过头去。
  我把从李之扬那里得到的信息源源本本告诉了宝亭,“扬州店里查到已经报官的珠宝并不奇怪,只是杭州店怎麽会出现同样的问题呢?走私的帐目又是怎麽一回事?”
  宝亭的目光既迷惑又内疚∶“杭州店从没有收过有问题的珠宝,李大人是不是弄错了?至於走私┅┅”她眼里满是歉意∶“家父在宝大祥急速扩张的时候,是干过走私的买卖,只是五年前与家父合作的那个南洋人去世以後,整个走私买卖就已经完全停止了,帐目也早已销毁,贱妾也不知道那些帐目是怎麽回事。”说著她话语突然一顿,眼珠一缩∶“张金?”
  “他是宝大祥的老人,家父的心腹,那些见不得人的买卖除了家父之外,就只有他一人参与,难道是他私自留下了帐目不成?”
  我心头一沈,看来李之扬说的铁证如山都是真的,即便是桂萼、方献夫有心替宝大祥出面,想来也是件棘手的事情,我恐怕要在杭州呆上一段时间,好在朝廷有什麽旨意必然要经过这里,老师那头暂时放一放倒无大碍。
  我知道悦来并不是宝亭适合的住所,看杭州府此番行动的力度和速度,他们很快就会发现宝大祥真正的当家人究竟是谁,接下来就会是全城的大搜捕,宝亭没有路引,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
  “还是去沈希仪那里吧。”杭州卫不受杭州府的节制,想来杭州府不会去那里搜查。只是沈希仪虽然和我颇为投缘,可肯不肯为我冒此风险,我心里真是一点底都没有,不过眼下似乎也只有这一条路了。
  对我二日之内去而复来,沈希仪一头的雾水,倒是希珏喜出望外。宝亭心思细密灵巧,没几眼就发现了希珏眼角眉梢流露出来对我那份异常的关心,便改口叫她姐姐,喜得希珏拉过她仔仔细细打量了好一番,直夸她温柔贤惠。
  我把宝亭的身份告诉了沈希仪,他显然知道这桩案子,便有些迟疑,希珏在一旁劝道∶“哥,当初你在军中战功卓著,可杨廷和诋毁你的时候,有谁站出来替你说句公道话?!为什麽呀?还不是因为你为了自己清白得罪了太多人;等你落魄的时候,众人惟恐避之不及,又有谁正眼看你一眼┅┅”
  “别说了!”沈希仪脸色变了几变,打断了希珏的话头,转头对我笑道∶“大哥我糊涂!你放心,殷小姐在我这里,绝对不会有问题,至於宝大祥的事情,恕大哥我爱莫能助了!”
  他立刻吩咐两个亲随小校拿著我的书信疾驰京城,而把宝亭安顿好,我的心也放下了大半。趁宝亭跟丫鬟去看住处,我便叮嘱希珏帮我照顾她。希珏嗔了我一眼,低低笑道∶“我才不管呢,又是玉妹妹,又是解姑娘的,这又来了一个殷小姐,谁知道你有多少女人呀?再说,我是你什麽人呀?”
  “奶是我亲亲妹子嘛。”我俯在她耳边调笑道,见眼前香腮似雪,我忍不住轻轻在她脸上啜了一口。
  希珏红著脸一下子跳开去,狠狠白了我一眼,却又噗哧一笑,转身去找宝亭去了。
  找老马车行给苏州竹园带封信,叮嘱无暇若是萧潇已经回到竹园就让她立刻赶来杭州,若是她尚未回来,就让玲珑赴杭帮我。傍晚我终於在李之扬的家里等到了他,在友情的感召及万两白银的诱惑下,他把官府目前掌握的证据一一告诉了我,从宝大祥的扬州店和杭州店里共搜到了赃物四十多件,大多是近几年巨贾豪门失窃的珠宝,不少在官府登记在案;而走私的帐簿也有两大本,记录了从正德三年年至正德十二年间的全部走私情况,金额高达二百三十馀万两,只这两项,宝大祥主事的人斩几个来回都够了。
  “正德三年到十二年,这中间有近十年的光景,难道官府一点都没察觉吗?”虽然李之扬听说破获此案是扬州那边得到了线报,可我总觉得事情有些蹊跷,再说走私的金额也与宝亭说得不符,从区区十三万两骤然增至二百馀万两,是殷老爷子对自己的女儿也没说实话;还是中间有人做了手脚,欲置宝大祥於死地呢?
  “为兄也奇怪,那些珠宝说是下面人眼力经验不够,误收了赃物也说得过去,可走私却不是下面的人能左右得了的,宝大祥一向珍惜羽毛,怎麽会出这种事来?!难道真是无奸不商吗?”
  “能不能让我见见张金?”
  李之扬摇摇头,说他已经被重点监管起来了,没有知府文大人的手令,任何人不得接近,别说探监了。他看我脸上有些急色,给我出主意道∶“殷家大女婿柳澹之好赖是个举人,而且又是个书呆子,和宝大祥的业务也没沾边,此刻虽然拘著,但看管相对松了许多。”
  “见见他也好。”
  我毕竟是衙门里的人,李之扬找了个协同查案的理由,带我进了杭州大狱。
  虽然做了二个月的官儿,却是我第一次进监狱,昏暗的牢房里弥漫著一种腐烂的气息,顿时让我胸中一窒。号子里那些披头散发一身污垢的犯人见到有人进来,或是破口乱骂,或是连喊冤枉,一时间号子里异常的热闹。
  李之扬显然是见惯了这种场面,并不理会,领著我快步走向牢房的深处,三拐两拐来到一间还算整洁的号子前,里面正是柳澹之。
  “别情?!你、你怎麽来了?!”
  柳澹之看上去虽然憔悴了许多,可周身上下没有一点挨打的迹象,显然李之扬对他十分客气。李也聪明,朗声说王兄你查的案子事关机密,我就回避了,给你半个时辰,说著转身带狱卒走了。
  “我是来提亲的。”我淡淡地道。
  我的话显然出乎柳澹之的意外,他凝望了我良久,点点头,脸上露出了赞许的神色,道∶“怪不得二小姐不时提起你来。”又急切地问道∶“老爷子┅┅他怎麽样了?你见到二小姐了吗?”
  “老爷子自首了。宝亭被我安置在一个安全的地方,暂时不会有事。”
  殷老爷子是上午自首的,李之扬告诉我他立刻被特别关押了起来,就连李之扬也不知道押在何处。
  柳澹之闻言脸上现出复杂的表情,既愤慨又有些不解道∶“宝大祥并没有做什麽违法乱纪的事情,老爷子为什麽要自首!”
  “虽然官府错了,可总要给官府一点面子,事情才好回旋。”对殷家的事务一无所知未尝不是柳澹之的幸福,而殷老爷子深谋远虑,也给殷家留了後。
  我告诉他我已经开始在朝中活动,一定要保全殷家,让他安心在狱中。柳澹之说自己倒不怕,怕只怕老爷子年事已高,禁不起这牢狱之灾,言下颇为唏嘘,我劝慰了几句,便告辞而去。过了几个号子,突听旁边有人唤我∶“动少爷,动少爷!”
  转头望去,左手号子里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正急切的喊著我的名字,我颇费了番功夫才认出这个被打得头大如斗的老人。
  “梁思成,你是宝大祥的梁师父?”
  老人闻言顿时老泪纵横,哽咽道∶“正是我老梁啊。”我见他一身血污,忙问是怎麽一回事,他把双手伸出栏杆外,那双手已是血肉模糊,只是用炉灰胡乱涂抹了一番。
  “他们打我,把我的两只手都打断了,大少,我这辈子再也动不了雕刀了┅┅”他竟像个孩子一样痛哭起来。
  我心中一凛,梁思成的被捕并没有出乎我的意料,他是宝大祥旗下唯一能称得上一代匠师的大档手,宝大祥收购上来的珠宝除了几个分店的掌柜过目之外,都要交给梁思成来鉴定,若是宝大祥真的与那些被窃赃物有关,他绝逃不了干系;可把他的手废了,官府欲意何为呢?
  “你那几个徒弟呢?”
  “废了,全废了,全都叫衙门里的人给废了!”老人呜咽道。
  霁月斋!我胸中顿时涌起一股怒火,查封宝大祥和废掉梁思成的最大受益者就是霁月斋,我忍不住把矛头指向它,只是转念想起宝亭的话,宝大祥已经很难东山再起了,它真的有必要这般落井下石吗?
  “梁师父,当时宝大祥有七大档手,洛u鞲赊茈h了霁月斋?它到底开出了什麽条件?”
  “这是宝大祥的机密,你怎麽知道的?”老人蓦地停住了抽泣,警觉的望著我,显然他并不知道我与宝亭之间的关系。我说我与殷家来往密切,此番前来也是来探望柳澹之的,他犹豫了一下,才道∶“本来我不想说的,就连殷老板我都没说,人家只是看中我老梁几人的手艺而已,做生意嘛。不过我现在不说,恐怕以後就没机会了。”
  老梁肿胀的脸上现出一丝奇异的色彩,不知是不是後悔当初没有去霁月斋。
  “其实霁月斋给的工钱并不比宝大祥高,甚至还低一些,可他们答应三年之後就让我们离开,而且还资助每个人一万两银子自己开铺子,大少,你想想看,有谁不想自己做老板呀?!”
  我当然知道拥有自己的事业对这些已经到达行业顶峰的人来说是多麽的诱人,不过三年之後,霁月斋把他们都放走了,难道不怕自己的生意受损,还是只想在这个行业捞上三年呢?
  “他们在霁月斋带徒弟吗?”
  “霁月斋没有硬性的要求,全看自己的意愿,象前宝大祥的首席档手周老师傅的独子周哲,在霁月斋就是不带徒弟的,因为周家绝艺传子不传女,更别说传给外人了。”
  我沈默不语,霁月斋每每行事出人意表,却又每每能抓住人心,宋廷之真不愧是商界的奇才。不过想到霁月斋连自己的大档手都肯放出去,更没有理由来废掉梁思成,事情究竟是怎麽一回事,我心中真是一团迷雾。
  “唉,可惜我那几个徒弟了!”老梁没注意我,只是自顾自的唉声叹气∶“真可惜呀!里面有一个还是我老梁二十年来仅见的天才呀!”
  天才?师父不是说我也是天才吗?听了老梁的话我心中蓦地一动,一个念头在我脑中渐渐清晰起来。
  我迅速地离开了牢房,找到李之扬,详细地询问了从宝大祥搜到的那些珠宝的资料,李之扬正是经手之人,又对珠宝略有研究,那四十多件珠宝除了几件尚在押送途中之外,剩下的他一一记得,里面簪子、项链、镯子、戒指五花八门的什麽都有,最大的一件和阗玉观世音大士像竟然重达百斤,而最精致的莫过於退职的礼部右侍郎顾清家中失窃的那对金镶玉的同心结。
  “兆清兄,那些珠宝放在什麽地方?”
  李之扬吓了一跳,忙问我到底想做什麽,是不是想要毁掉证据。我摇摇头∶“证据虽毁,恐怕也做实了宝大祥的罪状,我只是想亲眼看看这些赃物,究竟是宝大祥骗我,还是真的有人栽赃。”
  李之扬狐疑了半天,才告诉我那些珠宝放在了府衙的库房内,文知府已经派重兵看守,“别情,宝大祥不是要在苏州开个分店吗?你若真的想看,乾脆让白知府发道公函来,你名正言顺的去看岂不更好!”
  这倒是个好主意。给鲁卫写了一封信,交给老马车行连夜用最快的速度送往苏州,如果顺利的话,我想明天就会拿到白知府的公函了。
作者: qdlee    时间: 2003-3-4 16:42:37

第三章


  “爹自首了?”宝亭闻言差点又昏过去∶“自投罗网,爹怎麽这麽糊涂呀!”
  “老爷子并不糊涂,躲是躲不过去的。”我明白老人家一颗保全家人的心∶“他是一家之主,他出面把事情先扛下来,官府便会暂时放松对其他人的追捕,从而给奶我赢得时间。”
  “贱妾现在心乱如麻,以後该怎麽办,请大哥拿个主意吧。”宝亭泪眼婆娑地道。
  望著梨花带雨的宝亭我心里一阵怜惜,看她的模样,似乎身子已经透支尽了,连肌肤都不复往日的光泽。
  好说歹说才把她哄睡,告别沈家兄妹的时候,已是月到中天。我正想回悦来客栈,却迎头碰上了武舞。
  “我猜你就在这儿。”
  “找我什麽事?”虽然马上的武舞依旧妖娆动人,她身边也不见了其他男人,而她那双风流杏眼流淌出的那种野性的光芒,在月夜里也有一种奇异的魅力,可我还是不想这个时候有人来打扰我,那句问话便显得极不耐烦。
  “人家想你嘛。”武舞似乎并不在意我的态度,跳下马来,亲昵的挽住了我的胳膊,随口问了一句你那个同伴怎麽不见了,又腻声道∶“王郎,去我的风仪园好不好?”
  “我没空。”这时节我哪里有心情倚红偎翠,便一口回绝。
  “王郎,我是诚心相邀。”可能是以前从未有人这样拒绝她,她眼中闪过一丝愠意,但她极快地克制住了自己,脸上堆起讨好的笑容∶“人家真的很想你嘛。”
  虽然这样的话我听得太多,而武舞如同妓女一般淫靡的生活也让我没什麽胃口了,可我疲惫的心却得到了些许抚慰,我的语调便缓和下来∶“武舞,不是我有意推托,实是要事在身,一俟事毕,我再找奶。”
  “什麽要事呀?”听我语气放缓,她脸上的笑容便自然了许多,我却再度把脸一板∶“和我在一起,就要学会别乱管男人的事情。”
  她此刻却浑不在意,只是回了句∶“关心你嘛”,便把丰腴的身子贴上来,媚眼如丝道∶“王郎,既然你有心事,我替你排解一下岂不更好?”
  我说不成,我要回悦来等消息。武舞眼珠一转∶“那我和你一起去悦来!”
  “┅┅也好。”此刻我突然想起了她的身份,杭州卫指挥使的女儿,那该是一个很好的挡箭牌吧。
  二人打马上了通往杭州城南门的官道。武舞坐下的黄骠马该是军马中的极品,竟比我在苏州千挑万选的那匹踏雪乌骓还要迅捷,一眨眼的功夫便跑远了。
  我奋力急追,却只能眼看著她的身影越来越模糊。
  “呔,让开!”快接近城门的时候,前方突然传来一声清叱,接著便是一阵嘶遛遛的马鸣,在夜色里隐约可见几个骑士迅速地围住了武舞。
  “大胆!”武舞挥舞的马鞭被人轻易的夺了过去,便破口骂了起来∶“混蛋,知道姑奶奶是谁吗?!”
  那边一个汉子怒道∶“管奶是谁!”
  旁边一人也道∶“奶这姑娘也太刁蛮了,撞了人不说,还要打人,奶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此时我的马也到了,看路当中躺著一个中年农夫正在痛苦的呻吟,他身旁的挑担被撞得七零八落,满地都是从筐中跌落出来的桔子。
  而围住武舞的几个骑士显然和那农夫并不是同路人,只是路见不平,挺身而出要向武舞讨个公道。
  “对不起、对不起,”我忙跳下马扶起那农夫,连声道歉道∶“在下同伴有得罪之处,万望见谅,这位大哥的损失,在下加倍赔偿。”
  “凭什麽┅┅”武舞脸上一副不解的模样,可看我面沈似水,她总算乖巧,立刻把话头打住。
  “下马,给这位大哥赔个不是。”我没好气地道。
  “还是这位公子明事理啊。”
  这个充满了磁性的低低话音是从我身後传来的,那语调中隐约的靡丽让我隐约有种熟悉的感觉,回头循声望去,我眼前蓦地一亮,在一个胖大汉子身後,一匹神俊白马上端坐著一位俊朗少年,如水的月光撒在他白色的衣衫上,把他包裹得如同潘安宋玉一般。
  “天下还有这般风流倜傥的人吗?”
  我一向对自己的容貌颇洛u H,可眼前这个少年却是天下少有的俊美,就连武舞在转过头来之後,也顿时看呆了。
  “咦?这不是王少侠吗?”那胖子盯著我看了一小会儿,突然道。
  听到胖大汉子的话我才看清他衣衫胸口处绣著大江盟那个著名的明月大江旗∶“诸位原来是大江盟的英雄,幸会!”
  我拱手道,环视一周,并没有熟悉的面孔,可那些人脸上的鄙夷表情却是熟悉的很,心中不免有些无奈,江湖谣言真是害死人呀!
  在杭州有宝大祥这桩事就够我忙的了,我不想再得罪大江盟这个地头蛇。刚想抱拳告辞,却见那俊美少年低低在那胖大汉子耳边私语了一句,那胖子忙出言拦住我∶“王少侠且慢!”
  “哦?”饶是我六识通灵,却没听清那少年的话语,显然是他有意收束了自己的声音∶“这少年好高明的内力呀!”我不著痕迹地望了他一眼,便问那胖子有何事情。
  “在下大江盟刑堂副堂主公岐山谢过少侠太湖援手之恩。敢问少侠何时抵杭,能否前往敝盟一叙?”
  “太湖?援手之恩?公大侠的话我怎麽听不懂呀?”我故意装糊涂道。
  看来在牡丹阁齐小天还是听清楚了康洵的那声呼喊,不过既然十二连环坞的匪人都死了,我又不想让齐小天领我这个情,便不想承认那天在牡丹阁发生的一切。
  倒是公岐山在江湖也算是个响当当的人物,又是大江盟的重臣,可看起来却似乎受眼前这个俊美少年的节制,我不由得对这少年产生了兴趣。
  好像没料到我竟把事情推得一乾二净,公岐山一下子愣住了,眼睛不由得转向了那少年。
  看我的目光也投在了他的身上,那少年知道自己的身份引起了我的怀疑,眉头轻轻一皱,抱拳笑道∶“在下李思,见过王兄。”
  “李思?”
  自从大江盟剿灭了十二连环坞,我就开始留心收集它的资料,大江盟各堂执事以上的干部我早已了然於心,可李思这个名字显然陌生的很。
  抬眼望去,李思头顶正巧有一颗流星划过夜空,我心中蓦地一动∶“李兄不是大江盟的人吧?”我淡淡地道∶“就像流星┅┅”我望著远远的天边。
  “流星?”
  那少年和公岐山的脸上都露出了迷惑的表情,顺著我的目光看去,在夜空中那流星只留下了淡淡的尾巴。
  “是啊,流星。江湖每到动荡的时代就会出现流星,隐湖尹雨浓、魔门李道真、快活萧雨寒,真是流星般的门派,流星般的英雄。”
  我凝望著李思∶“李兄就是这样的人吧。”
  李思眼中那一闪即过的惊异并没有逃过我的眼睛∶“王兄才是江湖的明星吧。”
  他似乎有意回避我的话题,只是语气里并没有调侃的意味∶“王兄力敌高光祖,已是名动江湖了。”
  “我不认识谁是高光祖,李兄切莫听信江湖传言。”我冷冷道∶“再说名动江湖有什麽好,只是死得更快而已。”
  武舞见众人冷落了她,有些不快道∶“你走不走啊?”
  我顺势道∶“诸公,如此良宵,在下要倚红偎翠去了,告辞!”
  公岐山素有方正之名,此时闻言忍不住正色道∶“王少侠!大丈夫行事当求上进,岂能沈迷於女色,坏了春水剑派的名声!”
  “春水剑派素来洁身自好,可还不是一样灭亡了吗?!”
  我哂笑,公岐山显然想到了当时十二连环坞就在大江盟卧榻之边,脸上不由得有些尴尬,倒是他旁边一个骑士小声讥笑道∶“名声?春水剑派还有名声吗?”
  “哦?”我投向那汉子的目光彷佛夜晚的流星,霎那间的光华让在场所有人的呼吸都是一窒。
  公岐山面色一变,骂了声∶“混蛋”便一巴掌把那骑士打落马下,转头对我道歉∶“大江盟御下不严,少侠勿怪!”
  我脸上已经换上了轻薄的笑容,翻身上马和武舞并在了一处∶“大浪淘沙,大江盟恐怕也不是靠著好名声一统江南武林的。”
  我冲李思、公岐山微微一笑∶“下月十八是齐大小姐大喜的日子,在下会带小妾前往为大小姐贺喜。”
  “你生气了?”看我阴沈著脸,武舞陪著小心问了好几声,却不见我理她,她先是唬著脸,可过了一会儿仍不见我脸色好转,便有些惶恐不安起来,连马都不敢放开跑,反倒落在了我身後几步远。
  其实我的心思并没有放在武舞身上,我只是心中暗自奇怪∶“大江盟这几天是不是有什麽大事发生?”
  齐萝、公岐山都是大江盟的重要角色,宫难、李思也是江湖一时之选,三日来他们深更半夜地来来往往显然不合常理。
  “我的大少爷,谢天谢地,您总算回来了!”
  刚到悦来客栈的门前,总管曾富贵就迎了出来,他那招牌笑容很奇怪的不见了,倒换上了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
  “怎麽啦?”我随口问道,却见大门里又闪出一人,高挑身材,面目俊朗,身披轻甲,正是在丹阳有过一面之缘的杭州前卫百户乐茂盛。
  “五小姐!”他虽然叫著武舞,两眼却直勾勾地瞪著我,眼里流露出来的怨怒彷佛我与他有夺妻杀子之恨似的。
  我顿时明白过来,这乐茂盛不甘心失去武舞,竟神通广大地找到悦来来了,看他的模样,想来是没给曾富贵什麽好脸色看。
  “乐茂盛,你来干什麽,跟踪我呀?!”
  武舞把憋了一路的怨气全撒在了乐茂盛的身上,一马鞭子抽在了他的身上∶“不是早让你滚蛋了吗?!”
  虽然我已经见识过了武舞的泼辣,不过有了亲密关系之後,看她的角度很自然地发生了变化,此时她刁蛮的样子让我的胃口一下子变得很坏∶“武舞!乐兄不过是爱慕奶罢了,犯得著这般作践人吗?”
  “他爱慕我?”武舞讥笑中竟含著几分落寞,让我心中不由得泛起一丝悸动∶“他爱慕我老爹的权势才是真的吧,他们都是这样,没一个好东西,没一个┅┅”
  武舞似乎越说越气,马鞭劈头盖脸地打向乐茂盛。
  乐茂盛眼中蓦地闪过一道阴厉怨毒的目光,右手向腰间的配刀方向挪了一下,却又停了下来,在腹间握成了拳头,在月色里似乎也能看到他手上暴起的青筋。
  我心中一怔,诳u X马横在武舞的近前,劈手夺过她手中那条牛油浸泡出来的牛皮鞭,喝道∶“武舞,奶闹什麽!”
  “用不著在这儿装好人!”乐茂盛把声音压得极低,冷冷道∶“你,也不过是武舞的玩物而已,早晚有一天她也会玩厌你的!”
  “哦?”我诧异地望了他一眼,原本对他的那点同情变成了鄙夷∶“武舞真没看错你,滚!”我喝道。
  乐茂盛的话成了武舞言语的注脚,让我反过来同情起这个放浪不羁的女孩,正像她说得那样,围在她身边的那些男人究竟有几个是真心喜欢她呢?
  乐茂盛悻悻地打马而去了,而我的心情也坏到了极点,所以当我看到我在悦来订下的那间客房里莫名其妙地多出了一个人的时候,我忍不住叫道∶“喂,大叔,这可是我的房间呀,我约过你吗?”
  “爹┅┅”身後传来武舞怯怯的声音,我才知道眼前这位衣著简朴、貌不惊人的花甲老者竟然就是武舞的父亲--杭州卫指挥使武承恩。
  “末学後进王欢见过武大人。”我颇有些不情愿地施了一礼,心中却暗自惊讶,武承恩、乐茂盛俱与我素昧平生,怎麽会知道我的住处,难道军队真的这般神通广大不成?
  “王欢?”武承恩的嘴角扯出一道笑容∶“尊驾该是应天府新科解元、苏州府巡检司总巡检王动吧。”
  武舞惊讶地轻咦了一声,在我背後使劲掐了一下;而我心中却是一震∶“大人明察秋毫,佩服佩服!”
  我陪笑道,看武承恩笑咪咪的似乎并没有恶意,我接著道∶“大人微服而行,该不是为了下官有诱拐令千金五小姐的嫌疑吧。”
  “听说你是阳明公的学生?”武承恩转了话题。
  一句话让我知道武承恩的消息是从哪里来的,看来武舞虽然浪荡,可做父亲的还是时时刻刻地关注她。
  不过我心中并没有怪罪沈希仪,上司垂询,做下属的实在不好隐瞒。
  “下官蒙恩师收录,忝为门下弟子。”
  我恍然,本朝文官武官之间本多嫌隙,武承恩并不是因为我是个解元就对我客气,还是老师在军中影响绝大,虽然退职在家,依然让武承恩对我礼让三分。
  武承恩沈吟了半晌,向我身後的武舞招了招手∶“五儿,奶过来。”
  武舞此时早没有了平素的神气,紧张地望了我一眼,慢慢挪向父亲那边。
  “我们回家吧。”武承恩的声音彷佛仙班纶音,极是柔和亲切,连我心中都泛起了波澜,虽然瞬间之後我便猛地清醒过来,可武舞已然如同一只温顺的羔羊俯首帖耳地依偎在了她父亲的怀里。
  我心下凛然,一位当朝的二品大员竟然身怀类似魔门“天魔吟”、妓家“惑心术”这样的旁门功夫,真是茁茁怪事!
  武承恩看了我一眼,见我若有所思地望著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阳明公对你这个弟子倒是宠爱有加呀。”
  他淡然一笑後,脸色突然一正∶“小子,不要打我女儿的主意,否则,就算你是王公的弟子,我也会让你在人间蒸发的。”
  武舞眼中流露出挣扎的目光,似乎在她的心中有道看不见的枷锁,身子也有些不安分地动了起来,武承恩一怔,在她耳边低低地唤了几声“五儿”,她才安静下来。
  武承恩挽著女儿,上了门外一辆不起眼的马车离开了悦来,留下了满腹疑问的我。
  武承恩应该很清楚自己女儿是如何招蜂引蝶的吧,可他管教的方式让我不由自主地怀疑起他们父女之间的关系来,而他的旁门功夫也让我想起鲁卫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天下寥寥几个神箭手都是在军中服役,职位最低的也是一个千户。”
  可这些高手真的会像鲁卫说的那样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把一切都献给了国家、军队吗?
  “大明军队,你还真是藏龙卧虎啊!”
作者: qdlee    时间: 2003-3-4 16:43:29

第四章



  鲁卫办事果然麻利,第二天早上,我就拿到了苏州府给杭州府的公函,说我正在调查宝大祥在苏州有无不法行径,请杭州府给予方便。
  可在杭州府我却吃了闭门羹,知府文公达看过公函後,只说了句我们会将审案的结果知会贵府的,就甩手而去了,连李之扬的说项也是无功而返。
  “丁大人有严令呀!”李之扬无奈道。
  我心中泛起一股无力感,怏怏回到悦来,看来去探望柳澹之绝对是个错误,让别人知道了我与宝大祥的关系绝非一般。
  可我又不是神仙,原想就算此案是一省首长亲自推动,下面也该有人情好讲,我怎会知道丁聪之令竟一严如是!
  既然已经让别人注意到我了,我便不敢再去沈希仪那里,怕露了宝亭的行藏。在屋子里刚打坐了一会儿,就听门外有人朗声道∶“请问王动王少侠在吗?”
  那谦恭的话音我听著很是耳熟,心中一动,开门一看,门外站著二人,俱是一袭白衣,左首一人眉目清秀,手中轻摇羽扇,正是大江盟的副盟主“小诸葛”公孙且,而他旁边站著的那位更加俊朗的少年则是昨夜才相识的李思。
  “少侠到了杭州地界,大江盟招呼不周,万望少侠原谅。”
  公孙且并没有因洛u灾v身居名人榜第二十位而对我有丝毫的轻怠,我也说没去大江盟总舵拜会齐盟主,失礼之处,请多海涵。
  二人客套一番,分宾主落座,公孙且脸上现出悲痛之色,道∶“这些日子江湖纷乱,先是况大侠被暗杀,後是贵派和鹰爪门相继被陷,大江盟未及援手,真是痛煞人也!”
  说著,眼中竟有泪花闪动∶“听说应天一战,少侠正巧回师门救下了玉掌门,可有此事?”
  看公孙且悲痛之意竟不似作假,我心中不免狐疑,是他真的为白道痛失两个重要门派而惋惜,还是他曾经暗恋过无瑕呢?只是他话虽问得隐讳,可还是在关心江湖的那个传言,我心中便颇为不悦。
  “公孙先生,你莫若问我是不是把玉夫人母女兼收并蓄了更直接些。”我皱眉道。
  看到公孙且发楞的表情和李思脸上一闪而过的奇异神色,我真有一股把事情真相公诸於众的冲动,可转念想到这些日子无瑕、玲珑还要行走江湖,我也不想让她们看别人的白眼,只好按下性子,信口雌黄起来。
  “玉掌门因为悲痛春水剑派的覆灭已经故去,据我所知,敝派眼下只剩下在下夫妻四人了。”
  “夫妻四人?”公孙且和李思俱是一愣,眼中露出迷惑的表情。想来他们算来算去,除非把玉夫人加上,春水剑派怎麽也不会有四个人,可我方才明确说明白了玉夫人已经死了,那麽除了玲珑姐妹,春水剑派定然还有人从那场浩劫中生还。
  倒是李思心思快∶“王兄,你是说那天在太湖牡丹阁与王兄一起出现的女子是尊宠,她也是春水剑派的不成?”
  “我和贱内是去过太湖,可不记得在哪里见过李兄。”看来李思还想求证牡丹阁那一晚究竟是不是我,可这和大江盟真的有很大关系吗?他们是想报恩吗?
  “小弟福薄,无缘见识王兄的风采。”李思颇有些遗憾地道∶“能从尹观、高光祖那样的高手包围中从容突围,王兄武功真是深不可测呀。”
  我不清楚他究竟是说应天一战还是在牡丹阁的那场剧斗,不过他如此模棱两可却显示出与他年龄不相称的老辣来。
  “我有什麽本事,只会逃跑而已。”
  江湖关於我和无瑕玲珑的传言,已经让我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我可不想再让我的武功也被传得如此惊世骇俗,那样我可真是不会再有安静日子过了。
  “再说萤火岂敢与颢月争光!十二连环坞蛰伏几十年,刚想蠢蠢欲动,就被大江盟一举荡平了,真正深藏不露的该是大江盟吧。”
  “咦?这可不像是传言中那个潇洒不羁的王兄呀。”李思皱眉道。
  “你知道个屁!”我心中暗忖,若不是因为宝大祥的事情已经把我弄得有些焦头烂额,不愿再去得罪大江盟这个地头蛇,就冲齐小天和魏柔,我不去搞搞大江盟已经算它烧高香了。
  公孙且把话题拉了回来∶“春水剑派世居金陵,也是江南武林的一份子,日後何去何从,少侠可有打算?贵派重建需不需要敝盟的协助?”
  这才是公孙且来这里的目的吧。虽然大江盟与春水剑派并无特殊的深厚关系,可毕竟同处江南,来往也算密切,而且我还曾经在太湖救过齐小天,加之牡丹阁一战中我表现出来的强横武功,大江盟自然想拉拢,至於那些江湖传言到底把我形容的有多麽不堪他们想来没有兴趣去理会,因为相比争霸武林的大计,那些都只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已。
  “就像人有生老病死、月有阴晴圆缺一样,敝派恐怕就此一代而绝了。”我笑道∶“做个春水剑派的末代门人也不错呀,既然看不到她的诞生,能看到她的灭亡也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少侠的想法真是出人意表啊。”公孙且微微皱眉道。
  我的话在他这样的老江湖听来,不啻是春水剑派退出江湖的宣言,可我正是扬名立万的最佳时期,武功又不在玉夫人之下,退出江湖难免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李思却是若有所思的模样∶“王兄是不是对大江盟心存怨恨呀?”他语出惊人,就连公孙且都颇有些意外的瞥了他一眼。
  李思没有理会,接著道∶“十二连环坞在大江盟的势力范围之下生存了二十年,换个角度,是大江盟姑息养奸,才让十二连环坞渐成气候,以致酿成贵派灭门的悲剧。说起来,大江盟是罪魁祸首也未尝不可呀!”
  望著唇红齿白、貌似处子的李思,我心头竟隐隐生出一丝凉意。“这少年究竟是什麽人,他和大江盟到底是什麽关系呢?怎麽敢公开指责大江盟,又挑拨我与大江盟之间的关系呢?”我心中暗忖,而且这个文弱少年看人看事入骨三分,除了齐小天和魏柔的关系之外,李思说的这些正是我对大江盟不满的主要原因。
  “老弟说得不错,大江盟著实有愧呀!”公孙且毕竟是成了精的人物,脸色只是微微一变,便又恢复到那副沈痛的模样∶“不过,正是因为春水剑派和鹰爪门的不幸才让敝盟下定决心,决意铲除江湖上的恶势力,以防悲剧再度上演。王少侠身怀切肤之痛,难道不想为纯洁江湖做点贡献吗?”
  他顿了一顿,声音转为激昂∶“再说大丈夫当提三尺剑,立万世之功业,少侠真的不想名垂青史吗?”
  “太累了,”我淡然一笑∶“多谢公孙先生的教诲,可惜我做人没那麽多的追求,我只希望能带著我的娇妻美妾笑傲山水就心满意足了。不过┅┅”
  我语气变得十分诚恳∶“我倒是乐於见到大江盟一统江湖,届时希望公孙先生能在齐盟主面前美言几句,我行走江湖也顺畅痛快些。”
  拒绝了大江盟的拉拢邀请,我知道春水剑派将在江南武林中变得孤单起来,不过,我不必担心会受到大江盟的打压,而这正是大江盟与慕容世家的最大区别。
  下午去牢里探望柳澹之,文知府倒是一路绿灯放行,显然也不想把事情做绝。不过,看望我这个连襟只是藉口,更多的时间却是放在了梁思成那里。
  一晃便是傍晚,李之扬见天色已晚,便催我离开,临走之前,我重金贿赂了牢头,让他好生看待宝大祥的人,这才放心离去。
  一路只身孤影地回到悦来,心中竟有些落寞的感觉。萧潇苏瑾不在、无瑕玲珑不在、宝亭不在,就连解雨也不在,这一刻我竟少见的成了孤家寡人,就连曾富贵见到我都很暧昧地笑了一笑。
  正感慨著走进我租下的别院,却意外地发现屋子里已经点上了灯,灯光把一个绰约的人影印在窗纸上,竟是分外的动人。
  “无瑕?”
  我心中顿时翻起一股喜浪,急忙拉开门,一个柔软的身子已然和著一股淡淡的香气扑进了我怀里,在我眼前陡然出现的是一张宜喜宜嗔的面孔,那上面写满了爱恋与思念,不是无瑕是谁?
  她那声腻人的“爷~”刚喊到一半便被我的嘴堵了回去,只剩下“咦呀”的轻喘和衣服摩擦的声响。
  等我的嘴唇恋恋不舍地从她柔软的唇上离开的时候,她的脸已满是红晕,连对襟比甲的扣子也被解开了两个,隐约露出了里面淡黄的肚兜来。
  “怎麽是奶来的,玲珑呢?”
  我把她拥在榻上,右手探进了她怀里,恣意玩弄著那对玉脂般的凸起。
  无瑕白了我一眼,一扭身打掉我在她胸前肆虐的右手,嗔道∶“不喜欢奴家来呀,那奴家回去换玲珑来就是了。”
  “不知道爷心疼奶,奶倒吃起醋来了。”
  我把手伸进她的裙内,隔著肚兜轻轻抚摸著她的小腹,那里依旧平坦得没有一丝隆起的迹象,我不禁有些失望。
  “就吃醋。”
  无瑕轻嗔了一句,看到我脸上的表情,不由噗哧一笑∶“没┅┅那麽┅┅快嘛~”
  她边笑边轻轻按住我的手,抬起水汪汪的一对俏眼,含羞问道∶“爷┅┅,真的想让贱妾┅┅替爷生个孩子吗?”
  “当然┅┅不是真的,”我把头埋在她的胸前笑道,同样的话她已经问了几次,我知道她在担心自己的身份,偷眼看她花容有些失色,心跳也陡然加快,我笑道∶“无瑕,奶不是要替我生一个,而是十个八个,那样我才有成就感嘛。”
  “讨厌,吓死人家啦!”无瑕忍不住在我背上一阵乱捶,而一滴湿热的泪珠则不偏不倚地滴在了我的脸上,就听她哽咽道∶“爷,我生,只要爷喜欢,我就一直给爷生下去。”
  “那也不成,我还心疼奶呢。”说话间,我解开了她对襟的扣子,拉下湖丝肚兜,无瑕那对丰腴挺拔的乳便俏立在空中。
  “咦?无瑕,那对双龙戏珠的乳环哪儿去了?”那对嫣红的乳豆已经涨成了紫葡萄,只是霁月斋李宽人送的那对乌金乳环却不见了踪影,被十二连环坞那帮恶人穿出的孔洞里塞著糊状的东西,轻轻一嗅,便可闻到一股淡淡的药香气。
  “莫非是为了咱孩儿?”
  无暇羞得伏在我肩头,那极细极细的一声“嗯”饶是我六识通神也听得不太真切。“只是要苦爷些日子了。”她眼中满是歉意,似乎是不经意地轻轻挪动了一下身子,那对凸起便埋在了我胸前,倒是把百衲裙向上扯开,露出珠圆玉润的一截大腿来。
  “那、那我吃什麽呀?”看到无瑕娇羞的模样我色心大动,忍不住调笑道。
  “爷,给奶吃这个。”一段藕臂横在我的眼前,耳边传来无瑕的轻笑声。
  我装模作样的咬了一口,摇头道∶“不够。”
  她便接连换了玉颈、香肩,我一一不准,无瑕轻咬贝齿,媚眼如丝的瞥了我一眼,那目光媚得彷佛能滴出水来。
  她站起身来,轻挥衣带,气死风灯骤然而灭,如水的月光照在她半裸的身躯上,格外诱人。
  “无瑕,奶真是天生的尤物。”看到无瑕轻摆腰肢将百衲裙褪下,我忍不住赞道。
  夜色让她放荡了许多,她竟将小腹送到我的面前,细声呻吟道∶“爷~,给你吃这个┅┅”
  一股淡雅的香气和著无瑕的体热扑面而来,熏得我有些飘飘然。
  那饱满阴阜上的萋萋芳草被修剪的煞是整齐,只是上面已经布满了露珠。芳草的一端拱卫著一粒红豆,那粒红豆挂在它上面的那只乌金雕花细环发出的奇异光彩的映照下越发逗人喜爱。
  “是它吗?”我伸手拽了拽那只阴环,也拽出了无瑕的一阵娇喘,她几乎瘫在了我身上,用细若蚊蝇的声音道∶“也不知怎的,和爷分开没几天,婢子就想的要命,只想化进爷的身子里。”
  她纤细的小手抚摸著我结实的胸膛,喃喃道∶“就算变成爷身上的一根寒毛婢子也心甘情愿呀┅┅”
  她的声音渐不可闻,只是手却渐渐的往下滑,最後终於按在了我怒目圆张的分身上。
  我胸中蓦地升起一股暖流,无瑕是个矜持的女人,说出这般露骨的话她该是怎样的爱我依恋我呀!
  我用力把她紧紧拥在怀里,贴著她的耳朵深情道∶“那好,今晚就让爷好好地补偿奶吧。”
  其实无瑕越来越不堪忍受我的挞伐,不到半个时辰,她已经被我杀得丢盔卸甲,也不知是我的功力提高了,还是她被我打开了情欲之门後放开了身心,反而更容易达到情爱的顶峰。
  “婢子真的吃不消了~”无瑕一脸满足地伏在我身下,而我却依旧龙精虎猛的,她便连声讨饶。
  “以後让玲珑和奶一起侍寝。”我故意抬出那姐妹俩,两眼直勾勾地望著她。
  无瑕只是犹豫了瞬间便臣服在我灼灼的目光里∶“婢子听爷的。”
  她布满汗珠的脸轻轻地在我肩头蹭来蹭去,不时用香舌舔著上面的红痕,那该是她忘形时在我身上留下的印记。
  我心中大喜,不过我不想让无瑕太过难为情,便转了话题∶“无瑕,萧潇是不是还没回苏州?”
  无瑕“嗯”了一声,说倒是乾娘昨天晚上就已经从太湖栗子镇回到苏州了。
  在说到“乾娘”两个字的时候,她还有些迟疑,显然是不太习惯六娘这个新头衔。
  “哦?”我心中有些惊讶∶“乾娘她好快的速度呀!栗子镇那边的事情都办妥了吗?”
  “乾娘把那边的事情交待给梅娘去办了,她怕苏州这面人手不够,便带著庄家姐妹提前赶了回来。”说话间,她脸上流出感激的神色。
  我脑筋一转便知道了其中的原因∶“死丫头,怪不得奶敢来这里,原来是乾娘替奶坐镇苏州。”我在她乳上轻薄地掐了一把,笑道。
  “什麽都瞒不住爷。”
  她媚眼如丝道∶“乾娘说这些日子江湖不太平,虽然爷武功盖世,可也需要人照应,她原本想把玲珑一起派出来,只是婢子想竹园总得留个自己人才好,就把玲珑留在苏州了。”
  我未置可否,虽然六娘对我青眼有加,我又认她做了乾娘,可对她毕竟了解甚少,无瑕原本单纯,此刻多长个心眼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只是萧潇依旧未归,我便不清楚她究竟找没找到苏瑾,心中隐约有些不安。
  “萧潇她传过来消息了吗?”
  无瑕摇摇头,我叹了口气,望著身下的玉人道∶“看来我不该把萧潇一个人放出去,这种牵挂的滋味著实难受,等师父的心愿一了,我就退出江湖,与奶们姐妹逍遥自在去。”
  无瑕露出向往的神色∶“爷,婢子真希望那一天早点来到呀。江湖,真的没有什麽可值得留恋的了┅┅”
  “真的没有吗?”看到无瑕的表情我忍不住动了动仍留在她身体深处的分身∶“江湖七大美女,我只得其中之一,怎麽也要凑上两三个,给奶找足了姐妹再退出江湖吧。”我笑谑道。
  “爷~”无瑕嗔道,虽然欲望早就得到了满足,可她的身子却背叛了她的意志,眨眼间又布满了陀红。
  只是她实在没了力气,脸上便是讨好的哀求,贝齿轻啜著我的肩头,含糊道∶“爷招人来杭,是不是有大事发生?殷家妹子呢?”
  听她提起宝亭,我的欲火顿时消融,无瑕立刻察觉到了我身体的变化,讶道∶“爷,难道┅┅殷家出事了?”
第五章



  三更鼓响过,无瑕叫醒了我。
  望著身边一脸倦意的无瑕,我爱怜道∶“奶有了身子,就别去了,老老实实在悦来等我回来吧。”
  无瑕不肯,说不想和我分开半步,又笑言日後若是让宝亭知道没有尽心去营救宝大祥,她再摆出正妻的架子,岂不要我做妾的好看?
  虽然无瑕说这番话的时候巧笑盈盈,我也明白她只是在开玩笑,可她对自己不明不暗的身份显然还心存忧虑,便不再坚持,两人穿备停当,投入到了茫茫夜色中。
  在被杭州知府文公达拒绝之後,我就有心一探府衙,亲眼见识一下那些罚没的珠宝首饰和宝大祥的走私帐簿。
  天公作美,不知何时竟起了雾,距离过丈,前面的景象便一片模糊。府衙此刻也是寂静一片,虽然有几盏气死风灯随风摇来摇去,可在雾中就有些半死不活的味道。
  “和爷出来,好像都是在做贼似的。”两人跃上墙头,无瑕小声笑道。
  按照白天的记忆,我和无瑕顺著墙角向府衙的後院摸去。杭州到底是省城,就连府衙也比苏州、扬州大了许多,连过了两进院子,才到了後花园。
  花园里亭台楼榭一应俱全,可我却没有心情来欣赏,反倒希望它楼阁少些,我也容易确认目标,眼下只能奔著一处光亮的所在。
  离那座还亮著灯的阁子尚有两三丈远,就听里面传来一人惊讶的声音∶“┅┅你没弄错吗?真的是他?!”
  这声音很是耳熟,我马上就听出说话之人正是知府文公达,心中一怔,这麽晚了,他怎麽还没就寝呢?
  “千真万确!这是丁大人亲自确认的。”说话的另一个人声音很是谦恭∶“丁大人让外甥带话,说他与桂萼、方献夫私交甚密,让舅舅您小心应对。”
  “一个解元竟去做了什麽捕快,而且居然还是从我杭州府调到苏州的?我堂堂一府之主,竟然毫不知情,李之扬他在搞什麽鬼?”
  屋子里议论的主角竟然是我,这颇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无瑕也凑近我,在我耳边低低道∶“他们在说爷呢。”
  “任用捕快是李之扬的权利,他倒是不必禀报。”说话的声音苍老而阴柔,显然屋子里还有第三个人,他话语缓慢,似乎在斟词酌句∶“不过,王动的身份特殊,他应该知会大人一声,否则传出去,岂不说我杭州府辱没斯文?”
  “算了!”文公达的话语中隐约有些烦躁∶“他若不是我老师的儿子,我早弹劾他了。倒是王动的心思让人捉摸不透,他洛u o般关心宝大祥呢?”
  “听说殷家的几个女儿都是貌美如花,而王动素有风流之名,会不会是他看上了人家的闺女?”那苍老的声音道。
  “这老头倒有些见识。”我自言自语道,无瑕却轻轻在我胳膊上掐了一把。
  “舅舅,王动不就是个解元吗?解元又不是官,就算他是苏州府巡检司的总巡检,那也只不过是个从九品的芝麻小官,品轶还没我高呢,怕他作甚?丁大人是不是太小心了些?”
  “你懂什麽?!”文公达呵斥道,那老者忙解释道∶“贤侄,王动虽不足道,可桂萼、方献夫都是圣眷甚宠的当朝红人,甚至有传言说桂萼很有可能接替杨大人出任首辅大学士,丁大人能不小心吗?”
  “王动何时攀上了这麽两个硬後台呢?”文公达苦恼道。
  “後台硬不硬那是皇上说得算,若是皇上看桂萼、方献夫不顺眼,王动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跳不出大人的手心。”那老者阴阴道。
  “柴公,你是说┅┅”
  “对,大人,虽然宝大祥买赃卖赃的证据并不充分,可走私却是有据可查,虽说金额只有十几万两,可毕竟也是一桩大案。若是借著此案把桂、方二人拉进来,杨大人便可据实弹劾,眼下朝廷不利於我的局面可就会大大改观,杨大人也会对大人另眼相看。”
  我心中亦惊亦喜,惊的是这个唤做“柴公”的老者著实阴毒,竟想借我整倒桂萼和方献夫,不过细想一下,官场的确是这般波谲云诡、尔虞我诈的,倒也怪不得他,只是自己行事可要千万小心,不要著了痕迹;喜的是宝亭果然没有骗我,宝大祥的走私额确实是只有十三万两银子而已。
  如此说来,毁掉落在官府手中的那些走私帐簿才是当务之急。听那三人又讨论了多时,终於拿定了主意,一方面加紧审讯殷家老爷子殷乘黄和杭州店掌柜张金,以便得到走私的口供和侦出我与宝大祥之间的关系;另一方面不露声色地让瞒在鼓里的李之扬继续和我接触,必要时可透露一点案情的内幕消息给我,引诱我更深一步的介入此案,从而发现我的破绽。
  “混蛋!竟然算计起本少爷来了!”我越听心中怒火越盛,看一老一少从阁里出来,我恨不得上前揍他们一顿,倒是无瑕看我脸色不对,轻轻拉了我一把,见我没反应,又将柔软的身子偎进了我怀里。
  “奶这丫头倒细心。”我压低声音道,顺手在她滑腻的颊上捏了一把∶“不过,奶也把奶老公看得太扁了。”看文公达也熄了灯,我便拉著她蹑手蹑脚的跟在後面∶“这等轻重缓急,奶爷岂不清楚?!”
  已是八月天气,北风一起颇有些凉意,加之文公达手中提的那盏灯被雾气罩住了大半的光亮,看起来隐隐约约的飘忽不定,整个园子里竟似多了些鬼气。
  “这文公达是不是太吝啬些。”一路之上都是他亲自开门关门,彷佛诺大的花园就住了他一人似的,直到来到一座二层的小楼前,我才看到一缕灯光,就听一个稚嫩的童声道∶“老爷,您怎麽才回来呀?”
  “想我了吗?”文公达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的亲昵,接下来传来的“啧啧”声就连无瑕也猜到了里面正在发生的事情,她不由得轻啐一口,就想拉我离开。
  “说不定帐簿就藏在这里呢。”
  我的藉口马上被文公达证实了∶“小春子,老爷交给你的帐簿呢?”
  “在抽屉里呢。”小春子应了一声,又吃吃笑道∶“又不是唐解元的春画儿,老爷怎麽把它当成了宝贝似的?”
  “你不懂,有了它,你想买多少摺子画都行。”说话间,就听屋子里传来  的脱衣声,不一会儿,两人更是哼哼唧唧起来。
  无瑕偷眼看我,却正碰上我灼灼的目光,看她眼中蕴含著一股羞意,我知道她想起了在太湖牡丹阁的那晚,也是在窗下听了一出云雨戏,挑动了她寂寞的芳心。
  想到这儿,我伸手把她搂在怀里,小声调笑道∶“咱俩不仅是贼,还是闻香听雨的淫贼。”
  “爷才是淫贼~”听我乱用成语,无瑕实在忍不住想笑,又不敢笑出声来,只好把头埋进我的怀里,弄得花枝乱颤。
  “好了,好了┅┅”里面一阵急促的喘息声让无瑕安静下来,抬头看我正趴在窗前,而窗纸已经多了个小洞,便扭了几下身子,小声道∶“爷,有什麽好看的,脏死了。”
  “你不知道,这文公达倒是个有趣的人,竟知道『三扁不如一圆』。”我啧啧称奇道。
  无瑕听得一头雾水,便问那什麽扁什麽圆的是什麽意思,我的鬼手摸上了她的玉臀,轻轻戳了一下她的菊门,她顿时明白了,不由得大羞,嗔道∶“讨厌啦!”
  我心中一怔,我记得萧潇曾经告诉我,无瑕在应天一战中被人侮辱,就连她的後庭也没有放过;而我也和她提起过,萧潇有後庭助战才能战倒我,她不该对後庭花一窍不通呀。
  无瑕似乎看出了我的疑问,那身子渐渐变得火热,犹豫了半晌,才下定决心道∶“再过三个月,婢子体重┅┅就不堪爷的垂幸了,婢子、婢子┅┅”
  她眼中放射出来的情意如同火一般炽热∶“婢子私练了太师祖传下的本派禁忌之学春水谱,备好後庭,请爷宠幸。”
  “春水谱?”我一怔,我只知道春水剑法和春水心法,何时又多了一个春水谱?
  “太师父与魔门多闻仙子一战後,自创了春水谱,俱是男女之术,其中尤以『谷道方』最精。”
  随著无瑕害羞的解释,我才明白其中的奥秘,原来春水剑派故老相传,说春水心法在处子的手中威力最大,无瑕之前的历代掌门竟无一不是处子之身,可春水心法的起始阶段却是学火中红莲,先入世而後出世,最易惹动情火上身,门下弟子便想出了虚凰假凤之道,其中多是借助後庭排泄心中欲火,经过历代掌门的完善,逐渐形成了一整套的方法,不过那只是历代口口相授,用来作为修炼春水心法的辅助手段而已。
  等到了无瑕太师祖的时候,她在与魔门一战中被多闻仙子开启了情欲之门,竟将这套秘传心法去芜存精,整理成了一套阴阳之术“春水谱”,随著她的假死出嫁,春水谱就变成了春水剑派的一大禁忌。直到无瑕发觉自己有了身孕,又想固宠,这才想起修炼春水谱来。
  “好哇,死丫头奶敢跟本掌门藏私。”我唬著脸道,心中却有些酸楚,无瑕自从得归於我後,虽然一心扑在我身上,却好像一直有著浓重的自卑心理,比我年长十岁,又曾生儿育女,甚至还被人强暴过,这些似乎都让她在我那些年轻貌美、以处子之身追随我的妻妾女奴面前抬不起头,就算她能成功的忘记玉夫人的身份而认同了玉无瑕这个角色,可太多的人与事却在不时第提醒著她现在的玉无瑕其实就是以前的玉夫人。
  怀上我的孩子并得到我的认同或许是对她最大的安慰,可即便是这样,她也惟恐年长色衰,失去我的欢心。而我,我又洛uo做了些什麽呢?
  “本掌门罚奶速速将春水谱献上,特别是谷道方一章,地点嘛,就在本掌门的床上。”
  一句玩笑让无瑕眉目含春,我接著道∶“等把宝大祥的事情处理完了,我就去馀姚央求我老师阳明公给咱们做媒,然後风风光光把奶娶进门,奶就名正言顺地做我小老婆吧。”
  这怕是无瑕最希望听到的,她那对春水般晶莹的双眼立刻噙满了泪水,只来得及哽咽地“嗯”了一声就伏在我胸前,任由泪水打湿我的衣襟。
  等她平静下来的时候,屋子里也传来了悠长的呼吸声,我顺著破洞往里观察了一番,文公达和他的娈童正交股而眠,我轻轻撬开窗户,闪身进了房间,随手点了两人的穴道,扯过一床被单盖在两人的身上,然後招手让无瑕进来。
  很快就在抽屉里找到了那本帐簿,就著烛光我简单的翻看了一遍,一笔中规中矩的小楷像是出自帐房先生之手,而上面的金额我心算了一下,正与宝亭说的数目大体相当,看来应该是张金私下将每次走私的金额都记录了下来,让杭州府拿获从而掌握了主动。
  我将帐簿揣进怀里,反身出了屋子。按照我原来的计划,拿到帐簿已经达到了我的目的,可因为事情进行的实在太顺利了,而老天爷也著实照顾,天赐大雾,我便动了一探府衙库房的念头。
  因为李之扬曾经告诉我,说库房那里文公达布下了重兵,我更加倍的小心。或许是快四更天的缘故,那该有的几处岗哨都空无一人,倒是岗楼里横七竖八的睡著不少捕快兵丁。
  “真是天助我也!”虽然库房高墙上拦著铁丝网,可并不能拦住我和无瑕;那库房虽然上著谦字房出品的精钢大锁,可也没难倒有一双神奇巧手的我,只片刻功夫,我和无瑕已经站在了堆满各式各样兵器和绫罗绸缎的库房里。
  我一眼便看到了放在墙角一张桌子上的一堆珠宝古玩。听李之扬描述过从宝大祥抄到的珠宝的式样,我断定这就是那些所谓的赃物。
  从重达百馀斤的和阗玉观世音大士像到薄如蝉翼的银丝镶钻遮面,每一件都是上品,有几件制作之精良甚至还在无瑕腕上的那对双龙戏珠镯之上。
  “钱真的那麽重要吗?”无瑕望著这些巧夺天工的珍品喃喃道。
  我明白无瑕的感受,想当初春水剑派几乎全靠她的一双手养活了门下十几口人,对那时的她来说,每天衣食无忧就是最大的幸福,虽然在我身边她也渐渐学会了享受,可仍对奢华经常不由自主地产生莫名其妙的反感。
  “宝大祥的牌子比钱重要。”这或许就是无瑕与宝亭的区别,宝亭肩负著家族荣誉的重担,而殷老爷子、李大功铤而走险也都是为了宝大祥。
  单论财富的话,就连李大功、张金都有万贯家财,可保三代人快快活活地过生活,可若是宝大祥的牌子倒了,恐怕他们的精气神就都散了,那样离死人也就不远了。
  “可人命比宝大祥的牌子更重要。”
  就在我话音刚落的时候,头顶突然传来一个阴恻恻的声音,接著从四周传来齐刷刷的一声呐喊∶“别走了盗贼!”屋顶上顿时多出了纷乱的脚步声和清脆的青瓦断裂的声响。
  “不好,中埋伏了!”我的动作几乎和我的思维一样的敏捷,拉著无瑕急速向库房外冲去,我清楚屋顶上的那个汉子绝对是个高手,他竟然能瞒过我通神的六识,而若是等到那些兵士特别是弓箭手布好了阵,再想闯出去可就难於上青天了。
  离库房的大铁门还有三四丈远,却见屋顶跳下十几个兵丁用力推著它快速的合拢,眼看著大门就要合上,我心中一急,顺手从兵器架上抄起一只狼牙棒用力掷了出去,那狼牙棒快似流星,正在大门合拢前赶到,只听“光”的一声,两扇门把那只狼牙棒正正好好夹在了中间。
  就这短短的一瞬间我人便到了,双腿运足了劲力踹在铁门上,虽然两腿被震得如同断了一般,可大门活生生地被我撞开一半,无瑕已如精灵般从我身边掠过,只听得几声惨叫,合拢大门的力量顿时减弱了大半,我乘隙闪出库房,顺手一刀将个兵丁砍翻在地。
  “杀人啦!”
  地上已经躺著三个兵丁正捂著伤口大呼小叫,而无瑕剑出如风,不断地有人倒在血泊中,只是她心存慈悲,伤的都不是致命之处。
  那些兵丁似乎都没有上过战场,这等刀刀见血的杀戮场面让他们只坚持了片刻,就开始转身而逃了。
  “跟上他们!”我心中正在感谢老天爷天赐大雾,让那些弓箭手发挥不出作用,却听我屋顶上似有两人急速地跃下,两把明晃晃的长刀带著凌厉的杀机破雾而来,气势竟是锐不可当。
  “天魔杀神?!”我心头一震,事隔不到十日再度见到这魔门的绝学,我既吃惊又好笑,魔门的武功什麽时候变得这麽不值钱,怎麽江湖人似乎都会使个一招半式的呢?
  “杀猪!”对这招魔门绝学我早想好了破解之术,师父的那招“杀猪”糅合进了我的创意,气势之雄还在“天魔杀神”之上,切梦刀以一敌二,竟没落了下风!
  “咦?”几声叮当的巨响之後大家同时惊讶地轻叫一声,那被我震翻在地的一胖一瘦两人竟与我和无瑕一样穿著黑色的夜行衣、蒙著黑色的面巾,那胖子赫然就是在丹阳见过那个绝像高光祖的汉子,而瘦子的体形曲线玲珑,显然是个女子,这组合倒是像极了我和无瑕。
  “你、你怎麽会天魔杀神?!”那瘦子既惊讶又迷惑。
  “我呸!”我身子徐徐後退,边退边道∶“你也配叫神仙?老子这招叫杀猪,专杀你这种笨猪!”
  心中却是一动,师父的这招“杀猪”还真的和“天魔杀神”有些相像呢。
  那胖子盯著我看了半天,突然嘿嘿一笑道∶“王动,你不用藏头露尾的,是汉子你就把那劳子面巾摘了,你那对眼睛早把你卖了。”
  我心中一怔,虽然和这胖子打过照面,可他怎麽知道我的身份呢?听背後无瑕的剑法似乎一滞,显然是因洛uo听到胖子喊出我的名字心神有些慌乱的缘故。
  “你身後的那个女人该是玉夫人玉大掌门吧,嘿嘿┅┅”那胖子的笑声充满了淫亵之意,手中长刀却是陡然扬起,在空中划过一道圆弧猛的劈向我,刀光闪过之处雾气翻腾,气势极是凌厉。
  那瘦子却往左边游动,似乎想绕到我的背後,两人配合的很是默契,想来绝非头一回搭档。
  “破军!”切梦刀再度出击的时候,就像天空中猛然现出几条咆哮的白龙,眨眼间便将两人裹了进去,师父教我的那些刀法中唯有这一招的名字还算琅琅上口,而这万人敌的招式果然像它的名字一样,恢弘得彷佛可以以一人之力击破整支军队,惶论眼前这两人了。
  “天魔群仙破?!”那女子一边左支右绌一边惊叫道∶“你是魔门中人?”
  这句话其实是我想送给我的对手的,可这女子的一句话却让我原本已经确定下来的念头发生了变化,记得乾娘李六娘曾经告诉过我,魔门虽然行事鸠厉,却不以魔自居,反而称呼自己为神教,这女子叫出“魔门”二字,显然并非魔门中人,那她的那招“天魔杀神”是从哪里学来的呢?
  至於师父的那招“破军”究竟是不是魔门的“天魔群仙破”我已经没有心情去考证了,自从无瑕发觉萧潇所练的“玉女天魔大法”与魔门的“天魔销魂舞”有异曲同工之妙,我就开始怀疑起师父的身份来,他老人家即便不是魔门中人,也和魔门有著密切的关系,不过既然他对自己唯一的弟子都保守这个秘密,显然他和魔门有著一段恩怨情仇。
  “奶才是魔门妖女呢!”我自然不肯输口,不过她竟没有使出天魔销魂舞和天魔吟这两种在魔门中最适合女子修炼的武功,反而刀光霍霍,像是魔门月宗绝技天魔刀,我心中不免有些惊异。
  在我那招“破军”的强大压力下,那胖子和女子後退了二丈有馀才堪堪将局面稳住,胖子抵住了我六成的攻势,夜行衣被刀锋划的七零八落,有几处甚至渗出了鲜血。
  而我背後的那些兵丁已被无瑕赶散,我藉机拉著她如同飞鸟一般跃上屋顶,眨眼间便消失在浓重的夜雾里。
作者: qdlee    时间: 2003-3-4 16:44:05

第六章


  “哇┅┅”刚到悦来,无瑕就突然乾呕起来。
  “无瑕,奶中毒了吗?”我吓了一跳,忙一手拍著她的後背,一手搭上她的颢腕,那尺关搏动有力,脉象张而滑,显然不是中毒之兆。
  “我的爷,都是你害的,”无瑕风情无俦地嗔了我一眼∶“快把奴的脏衣服脱下来吧。呃~”说著又是一阵乾呕。
  闻到她夜行衣上溅满的血污散发出来的血腥气,我这才恍然大悟,无瑕开始害喜了。
  飞快的把她剥成一只白羊,将两人的衣服和那帐簿扔进浴桶下的火炉中,当浴桶里的水开始发烫,那些证据已经灰飞烟灭了。
  我心下一阵轻松,今天只要把消息传给殷老爷子和张金,告诉他们走私的帐簿已经被我销毁了,文公达再想从他们嘴里得到走私的口供恐怕难上加难,而剩下的那些买赃卖赃的罪状他们想来会有办法来替自己辨白。
  “喔~”当我抱著无瑕浸入洒满丁香花瓣的浴汤中,我忍不住发出一声舒适的感慨,那些笨蛋现在该忙著给文公达解穴吧,要不怎麽没有一个人来悦来客栈来盘查盘查我呢?
  “无瑕,奶想得真周全呀。”我把一瓣丁香贴在她白皙的乳上,和那只俏立的粉红乳珠相映成辉。无瑕该是知道自己现在闻不得膻腥之气,便随身带了许多草药香料。
  “婢子毕竟生养过┅┅”无瑕有些自卑地小声道。
  “爷还要谢谢奶生了一双好女儿哪。”我笑道,伸手握住她那对凸起,微微一用力,那对兔子便变换起形状来,让前端的乳珠乳晕更加显眼。
  无瑕的身子一点都不像生养过的,无论是胸前粉红蓓蕾还是私处的紧凑,都彷佛是新嫁的少妇一般新鲜可人,就连她的肌肤也光滑得如同女儿玲珑一样,有时候我真的怀疑她究竟是不是那个已经三十四岁为人母的玉夫人。
  似乎想起了玲珑,想起来自己算起来还是眼前这个玩弄著自己娇躯的男人的岳母,无瑕的身子陡然变得发烫,她轻轻挪动一下身躯,将双腿缠在我的腰间,头搭在我的肩上,一条香舌舔著我的耳垂,腻声道∶“爷,婢子好还是┅┅玲儿珑儿好?”
  就在我将要沈醉在无瑕迷人风情里的时候,突然听到闻外传来一阵细碎急促的脚步声,我刚让无瑕把身子藏进浴汤里,便传来“彭彭”的敲门声,接著听一个少女气喘吁吁地道∶“开门,快开门┅┅”
  “解雨?”我心中一怔∶“她回来得好快呀!”忙披上浴巾,门刚被打开,一道玲珑的身影带著一股风尘便冲了进来,她似乎一眼就看到了浴桶上方飘著的腾腾蒸汽,便一声欢呼∶“太好了,你怎麽知道我回来要洗澡呀?”--不是解雨是谁?
  她转眼才看清我身上只披了一件浴巾,那浴巾堪堪遮住了隐私之处,却把赤裸的结实胸膛暴露在她的眼前,不由得双眉一挑,骂了声“淫贼”便转过头去,正巧无瑕从浴桶里伸出脑袋,她立刻惊讶地张大了嘴,结结巴巴道∶“玉、玉、玉姐姐?奶、奶怎麽在、在这儿?”
  一句话竟问得无瑕不知该如何回答,那白嫩的脸上顿时染上了丹蔻颜色,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了我。
  “老婆找老公乃是天经地义。”我随口道,看解雨的衣裙上俱是尘土,脸上也灰跄跄的一脸土色,想必是星夜从应天赶了回来。
  我心中升起一股柔情∶“这小妮子办事倒是真用心呀!”
  看她的目光便轻柔了许多,把一件大浴衣披在无瑕身上,将她抱了出来,柔声对解雨道∶“天还没亮,店家还没起床哪,奶先将就著洗一把吧。”又问她见没见到桂萼和方献夫。
  解雨只说了句∶“两人早就进京去了。”便把头一别不再理我,可眼睛却不由得往浴桶那里飘去,犹豫半晌,突然道∶“那,你出去!”
  “喂,我这副模样怎麽出去嘛!”
  虽然我早就料到桂、方二人该动身去北京了,可闻言心中仍不免有些失望。就算沈希仪用的是八百里加急快报,一来一往恐怕也要十天半个月的时间,而宝大祥的案子却是实在拖不起呀。
  “你本来就是淫贼,怕什麽?”解雨没好气地道,然後跑到无瑕跟前摇著她的胳膊央求道∶“玉姐姐,奶陪我洗好吗?”
  “老弟,你这是干什麽呀?”
  一大清早李之扬就跑到了悦来,见到只披著浴巾的我不由得目瞪口呆。
  “被人赶出来了呗。”我朝隔壁努了努嘴,那边隐约传来女人的嘻笑声,李之扬恍然大悟,顿时松了口气∶“这麽说来,老弟你昨晚在床上辛苦了一晚喽?”
  “难道我能飞上天去做呀!”我没想到他竟然得到了这样的结论,不过这结论著实有利於我,我便半真半假地发起了牢骚,又问他一清早跑来是不是发生了什麽事情。
  李之扬看了我半天没看出破绽,叹了口气道∶“昨晚有两人夜行人闯进了府衙,盗走了宝大祥的走私帐簿,伤了十几个弟兄,我还怕是老弟你干的呢。”
  “是吗?”我喜形於色的表情让李之扬顿时皱起了眉头∶“别情,你老实告诉我,你究竟和宝大祥是什麽关系?”
  我没接茬,却问起了那些兵丁伤得到底重不重,其实我是问给无瑕听的,自从她知道自己怀了身子,心肠就更加软了,就连蝼蛄蚂蚁都不忍心伤害,说是要给肚子的孩子积攒些福分,今日虽是为了我而动刀动剑,可她心里定然不太好受。
  听李之扬说那些兵丁并无大碍,我心中也是一阵轻松。
  “帐簿丢了也就丢了,人没事就好。”我安慰李之扬道∶“大不了再从殷老爷子那里取口供呀。”
  李之扬奇怪地望了我一眼,再度叹气道∶“老弟,你哪里知道,已经有人给殷老爷子透露消息了,而张金也自杀身亡了,再想得到口供,恐怕势比登天还难。”
  我精神顿时为之一振,心中既喜既悲∶“竟有这等事情?是谁走漏了风声?”心中暗忖,宝大祥在杭经营多年,虽然关系网因为改朝换代的缘故几乎损失殆尽,可毕竟根基还在,关键时刻终於有人肯冒风险相助了。
  而张金的死更是蹊跷,究竟是因为私自留下走私帐簿的事情让他觉得对不起宝大祥而自尽,还是被人暗杀,这恐怕永远是个谜了。
  我并没有掩饰我的情绪,李之扬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且不说你与宝大祥的关系,现在文知府把取口供的千斤重担压在了我身上,你叫我如何不愁?我倒希望你赶快替宝大祥搬来救兵,也好让我早日解脱。”
  “兆清兄,小弟送你一个字,『拖』。”
  “拖?”李之扬深思片刻,眼睛陡然一亮,抚掌笑道∶“好一个『拖』字。拖来拖去,说不定就拖出变化来,只是┅┅”
  他沈吟了一会儿,有些迷惑道∶“只是如何来拖呢?”
  “这还不容易!”说话间我铁拳猛地挥出,还没等李之扬反应过来,他脸上已经挨了几拳,便顿时肿胀起来,他刚叫了声∶“别情你┅┅”
  一副铜镜便横在他眼前,那镜子里的人物就连他自己也险些认不出来了。
  “得罪了。”我笑道∶“兆清兄现在的模样可是有损官府威仪,实在不宜办差审案啊。”
  “别情,你下手也用不著这麽狠吧。”
  李之扬总算明白了我的用意,捂著脸讪讪道∶“也罢,能躲几天算几天吧。不过老弟,我丑话说在前头,一旦上了庭,可别怪我铁面无私。”
  我当然明白李之扬话中的含义,本朝律法规定,死罪并窃盗重犯可用拷讯,宝大祥无论走私还是买赃卖赃,都是死罪,依律完全可以动刑,若是文公达以权势威压下来,李之扬恐怕也无力维护周全。
  “本城可有知名的讼师?”
  “诺大的杭州城岂会少了讼师!”李之扬随口说了几个人名,又告知他们的地址,嘱咐我尽快与他们联系,我都一一记录下来。
  等送走了李之扬,我立刻来到隔壁,想也没想,便推门而入。
  我并没有理会解雨的那声惊叫和随之而来的一连串骂声,好整以暇地坐在了床沿上,解雨气得似乎脸都发绿了,却不敢从浴桶里出来,只好把身子没在了浴汤里,留下个脑袋还半躲在无瑕的身後,气急败坏地望著我。
  一头湿漉漉的乌亮长发披在她浑圆的肩头上,平添了两分动人魅力,我心中不由得微微一动∶“这丫头倒有几分姿色啊。”
  我心中暗忖,口中却问道∶“解雨,桂萼桂大人是什麽时候离开应天府的?”
  “就在十天前。”解雨没好气的道。
  我暗自庆幸,这麽说来,等沈希仪的亲随小校到达京城的时候,桂、方二人已经在那里了;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他们甚至已经开始履新职了。
  若真是如我所料的那样,或许桂萼给丁聪、文公达的信函会在更短的时间内送达到他们的手中。
  看我陷入了深思,解雨有些不耐烦地道∶“淫贼,你问完了没有,若是问完了,我可要问问你了,你把宝亭姐姐弄到哪里去了?!”
  “奶关心她,我更关心她,她毕竟是我的大老婆嘛!”我笑道,这丫头似乎对宝亭有著一种特殊的感情,一力维护著宝亭彷佛宝亭是她亲姐姐似的。
  “我把她放在希珏那里,奶该放心了吧。”
  “希珏、希珏,”她转头对无瑕道∶“无瑕姐姐奶听,他叫得多亲热呀!”
  听她口气中竟隐约有股醋意,我心中一怔,我不知道她是在吃希珏的醋还是在吃我的醋,只要是我身边的女人,这丫头好像都很感兴趣,从宝亭、无瑕甚至到刚认识不久的希珏,若非我知道她是个女儿身,否则我真有些怀疑她的性趣了。
  等我按照李之扬的指点找到那几个杭州有名的讼师的时候,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每个人都推说自己手里有一大堆的案子,实在没有精力来接下宝大祥这桩案子了,甚至我把诉讼的费用加到了五千两,也无人肯出头,跑了一上午,竟一无所获。
  虽然我曾经想过杭州府可能会对这起案子施加压力,却没有想到会做的这麽决绝。想必在失掉证明宝大祥走私的最有力、最重要的证据以後,杭州府迅速采取了补救的措施,让宝大祥得不到强有力的司法支援,如此杭州府在审讯中便取得主动,也便於官府用刑从而得到新的有利於自己的口供。
  望著我一脸择人而噬的模样,解雨也适合地闭上了嘴,无瑕端来冰镇杨梅汤,小心翼翼地问我道∶“爷,非要请讼师吗?”
  一碗冰凉沁人、酸甜可口的冰镇杨梅汤带走了心中些许郁闷∶“没有讼师,官府说你什麽就是什麽,像宝大祥的案子,一个好的讼师可以把那些官府得到的赃物变成宝大祥经营上的失误,否则官府就可以用盗窃重罪论处,而一旦怀疑你是盗窃重罪,官府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用刑,而重刑之下官府什麽样的口供得不到呢。一旦有了口供,想翻案可就难上加难了!”
  两女恍然大悟,解雨急形於色∶“那、那可怎麽办呀?”
  我心里流过一丝感慨,淫贼实在不是个理想的职业啊,无瑕、玲珑、宝亭,在众人羡慕我将这些美女的芳心一一俘获的时候,有谁看到我背後的辛劳?望著两女满含期待与信任的目光,我有些无奈道∶“实在没有办法的话,只好我来做讼师了。”



江山如此多娇.第五集·泥人




第七章


  “不行,大哥,我不能让你去做讼师。”宝亭虽然眼中满是感激,却断然拒绝道。
  宝亭的反应和李之扬一样,我只好把对李之扬的那番说辞和宝亭又说了一遍,不外乎自己与宝大祥关系密切,不忍看到殷老爷子诺大的年纪还要面临牢狱之灾,而自己也想从刑名入手干出一番事业来,反正已经做了一回捕快,不在乎多做一回讼师等等等等。
  其实李之扬当时还引用了大明律中“弟不证兄,妻不证夫,奴婢不证主”的条款说我并不适合做此案的讼师,我反驳说我与宝大祥并无姻亲关系,李之扬才不再多说了。其实,若不是为了宝亭,就算宝大祥被满门抄斩又干我何事呢?
  “是呀,就算讼师的名声再差,也总比淫贼强吧。”
  解雨小声嘟哝道,看我使劲瞪了她一眼,她忙转移了话题,笑著对宝亭道∶“他虽然好色,可对姐姐却是一片真心,上午没找到讼师,他气得脸都绿了。那劳什子讼师姐姐就让他做吧。”
  宝亭顿时羞不可抑,连脖子都红透了,可偷偷瞥向我的那一眼却是情感交集。解雨看在眼里,不知触动了她那根神经,眼中闪过一丝悸动,嘴唇轻咬,鼻中发出了极低的一声“哼!”。
  “哥哥的恩情,贱妾粉身碎骨也难以报答。”
  宝亭走到我近前飘然下拜∶“若哥哥不嫌弃贱妾蒲柳之姿,贱妾愿给哥哥铺床叠被,侍奉哥哥一辈子。”
  宝亭是个矜持的人,当著这麽多人的面她表露要于归於我的意思,显然是内心已经下定决心非我不嫁,可我知道,她心中感激之情多於爱慕,所以并没有太激动,搀起她小声在她耳边道∶“宝亭,我知道奶为了报恩,不过,我相信,奶总有一天会心甘情愿地在我身下俯首称臣的。”
  宝亭垂著头深思半晌,突然抬起头来望了我一眼,那目光竟是风情万种。
  在我的一再交涉下,我终於见到宝大祥的东主、殷家的家长、我未来的岳父大人殷老爷子殷乘黄。
  李之扬做到了他所能做到的一切,老爷子的牢房虽然没好到哪里去,可也没差到哪里,在省府两级重压下,老爷子还能得到这样的待遇,我真的对李之扬心存感激。
  在我见到他的时候,他正把最後一点青菜夹进嘴里。多年的病魔已经将他的身体摧垮,骨瘦如柴的样子完全看不出他当年叱吒商界的模样,似乎和旁边那些待斩的死囚并没有什麽两样,只是偶尔从眼角 露的精光让人依稀感觉到他往日的风采。
  在互相默默注视了半晌之後,老人突然点点头,道∶“很好,你就是王动吧。”
  我不知道什麽时候开始我在殷家变得这麽有名,不过老爷子的话还是让我开心了一阵子,至少宝亭在家里并不避讳我的存在。
  “我听到很多有关你的传说。”老人慢条斯理地道,他的话让我蓦地想起宝亭易过容的那张脸,那易容术就连称得上是易容大家的我都没有见过,殷家虽是买卖人家,可和江湖似乎有著千丝万缕的联系。
  “传说中的我该是个淫贼吧。”
  我虽然有些无可奈何,可这些都是事实,我不想在我身上披上一层正人君子的伪装∶“其实我就是个淫贼,我曾经有过无数女人,眼下身边就有两房姬妾,最近还要再迎娶一个,因为我爱她,而她也怀了我的孩子,我还有一大堆的女奴,在别人眼里,我不是个淫贼是什麽呢?!”
  “你并不是我理想的女婿,”可能是我的直率让老人也变得直率起来,虽然我可能是他目前能从牢笼里解脱出来的唯一希望∶“我一直希望宝亭能够过上平平淡淡的生活,澹之那样的书生才是宝亭理想的对象。”
  老人叹了口气∶“可惜我的身子不行了,而宝瑞年龄又太小,宝亭才不得不挑起宝大祥的重担啊。”
  老人话语里充满了对自己女儿的疼爱,就像我的父母一样,若非为了让我出人头地,他们何尝愿意背井离乡呢?
  “宝亭的世面见多了,澹之那种书生恐怕很难如她的意了,这我知道。”女儿并没有沿著自己设计的道路前进,这多少让老人有些伤感∶“不过她在家里开始频繁地提起你,我就知道终究有一天你会变成我的女婿的,可惜,我不知道我能不能看到那一天了┅┅”
  我不清楚老人是在试探我,还是真的心灰意冷了,不过我的直觉告诉我,不管怎样,老人的生命都不会太长久了,因为即便能活著出去,宝大祥恐怕也玩完了,对於把毕生心血都献给宝大祥的老人来说,没有了宝大祥,他生命存在的意义似乎也不存在了,失去了生存的动力,病魔缠身的他究竟还能活多久呢?
  “谢谢,我希望有那份荣幸喊您一声『爹』,而且,我想宝亭也会把一个完整的宝大祥交给宝瑞的。”
  “怪不得宝亭总提起你。”在听完我的计划之後,老人眼睛倏地一亮,彷佛重新燃起了生存的欲望。
  头一次过堂,不仅杭州知府亲审,连南京刑部十三清吏司浙江司的主事吕守恭也亲自来杭州坐镇,我知道丁聪一系人马要置宝大祥於死地而後快了。
  “王动,念你是一介举人,免跪吧。”文公达面似和蔼却目露杀机∶“带犯人殷乘黄。”
  “慢!”我突然喝道,那声音清脆宏亮,竟把衙役“威武”的吆喝声都压了下去,就连两百多个正在唧唧喳喳看热闹的平民老百姓都一下子把嘴闭上了,目光齐刷刷的投在我身上。
  “大人,殷乘黄所犯何罪?”我貌似恭顺的边施礼边问道。
  文公达眉头一皱∶“宝大祥买赃卖赃,走私贩私,殷乘黄身为宝大祥的东主,王动,你说他犯了什麽罪?”
  我心中暗笑,这老小子还真配合我呀,双目在旁听的人群中扫过,易过容的无瑕和解雨给我投来的信赖的目光,可绝大多数人似乎都在看我的笑话。
  “这位大爷,”我的目光落在一个精壮汉子身上,看他的穿戴打扮该是城里的地痞混混,“能不能上前一步说话?”
  那汉子显然是个不怕事的人,毫不犹豫地站起身来,跨过栅栏走到我的近前,那些衙役见知府大人并没有发话,便没有阻拦。
  “您贵姓?”
  “我姓张,张忠臣。”
  我突然拉著他走到审案桌前∶“大人,在下检举张忠臣买赃卖赃、走私贩私,请大人将其收押!”
  张忠臣吓了一跳,堂上也是一片哗然,文公达一拍惊堂木,喝了声∶“胡闹!王动,你怎可当庭诬告本府守法良民,说他买赃卖赃、走私贩私,你有证据吗?”
  “我没证据,我只是和张兄合演一出戏而已。”
  我把吓出一身冷汗的张忠臣送回原处,复躬身道∶“大人说宝大祥买赃卖赃、走私贩私,可有证据?”
  文公达刚想反驳我,吕守恭在他耳边私语一声,那声音虽然细小,我却听得清清楚楚∶“大人,不要和他逞口舌之利,证据要用在最关键处。”
  文公达果然深吸一口气,道∶“带嫌犯殷乘黄。”
  “嫌犯”和“犯人”虽只是一字之差,意义却相差万里,堂上的那些老百姓似乎也听出这其中的区别来,一时间议论纷起。
  “这讼师好像很厉害呀!”、“没听文大人说人家是个举人吗?!”、“二子,你这消息就不灵通,这个王动不仅是个举人,还是一榜解元呢!”、“怪不得┅┅”
  我心里却暗自揣摩吕守恭话里的含义,官府又得到了什麽新的证据了吗?
  等把殷老爷子架上公堂的时候,人群里一阵骚动,宝大祥的总舵名义上还在应天,殷老爷子身患奇疾,平日深居简出,在杭州极少有人认得他,而他那副瘦骨棱峋的模样显然出乎绝大多数人的意料,就连解雨眼中也露出惊讶的目光,只有无瑕似乎见过殷家老爷子,神色并无异样。
  一番诸如姓甚名谁、家居何处之类的例行公事般的询问之後,文公达突然一拍惊堂木,道∶“殷乘黄,本府问你,正德二年、三年,宝大祥岁入各几何呀?”
  我心中一动,我曾把张金记录的那本宝大祥的走私记录详细翻看了一遍,据载,宝大祥开始走私勾当就是从正德三年开始的,文公达显然是细读过那个帐簿,而他如此问案,显然是想从宝大祥岁入的不合理性上查出疑点来。
  “正德二年┅┅”殷老爷子也回忆了片刻便报出了一个数目∶“敝号岁入白银十七万三千八百两,而转年则岁入白银三十七万零三百两。”
  “你记得很清楚嘛。”文公达脸上也露出一丝惊讶之色∶“三十七万两。”文公达眼中闪过一丝嫉妒的目光∶“诺大的一个太仓盐场一年盐税不过六十万两,你区区宝大祥一年就有三十多万两白银的进项,可真是生财有道呀。”文公达讥讽道。
  “敝号买卖公平,童叟无欺,加之各位乡亲捧场,(违反规定=删除帐号!!!)(违反规定=删除帐号!!!)(违反规定=删除帐号!!!)(违反规定=删除帐号!!!)倒也不是一件难事!”殷老爷子不软不硬地顶了一句。
  “哦?”文公达面露讥笑∶“宝大祥买卖公平?我且问你,正德二年你购买珠宝材料的支出几何?正德三年又几何?”
  “正德二年敝号各项采买支出白银十三万四千两有馀,而正德三年则不足白银二十一万九千两。”
  对殷老爷子极快的回答连文公达都有些意外∶“你倒老实!”
  他“啪”的把两本帐簿扔到殷老爷子的面前∶“本府给你算过,正德二年,你宝大祥的毛利为二分九厘一,买卖公平四字倒也说得过去,可到了正德三年,宝大祥的毛利就骤升至六分八厘二,简直是吃人呀!而以後十年间至正德十二年,宝大祥的毛利就没低於六分,殷乘黄,你倒给本府解释解释!”他怒喝道。
  咒骂声顿时从人群中响起,那些曾经购买过宝大祥珠宝的人们此时听到宝大祥竟然有这麽高的毛利,想到还不知自己被宝大祥赚去了多少银子,都愤怒的叫嚷起来,甚至还有人把手里的食物愤恨地砸向殷老爷子。
  我心中猛地一震,这文公达好高明的审案手段呀,一个开场白不仅让宝大祥陷入被动,连百姓也站到了他那一边,看他脸上闪过一丝得意,而殷老爷子的辨白已经被湮没在群情激愤中,我知道不能再让文公达这般主导审案的进程了。
  我的目光落在了一个气得几乎捶胸顿足的市井妇人身上,这妇人三十出头,头上带著一只珠花簪子,式样很是老旧,可做工看著还算精致。
  “这位大嫂。”我深施一礼,口中的这声呼唤便用上了少林绝学佛门狮子吼,那是在苏州和少林戒律堂长老木蝉切磋时偷学到的。
  这佛家神功果然有震慑人心的力量,大堂顿时静了下来,那妇人神情恍惚了片刻,才恢复了正常,或许是有张忠臣前车之鉴,她警惕地望著我,道∶“什麽事?”
  “大嫂可曾买过宝大祥的珠宝首饰?”
  似乎一下子触到了她的痛处,她拔下那只珠花簪子激动道∶“怎麽没买过,老娘这只簪子就是从宝大祥买的,大官人你评评理,这般杀千刀的,六分利,那该赚了老娘多少银子呀!”
  “大嫂何时购得此簪,费银几何?”
  那妇人回忆了一会儿,说是正德七年花了三两三钱银子在宝大祥杭州号购得的,我打量了一眼这只金簪,迅速的估算了一下它的价值,还好,果然不出我所料,宝大祥并没有想从这些廉价货色中赚取多少利润。
  我掏出十两银票递给那妇人∶“这位大嫂,在下欲以十两银子买下此簪,大嫂可愿出让?”
  那妇人接过银票看是大通钱庄出具的,立刻喜翻心头,把簪子往我手里一塞,像是怕我反悔似的,飞一样地跑到了人群後面。
  “大人,请看这只珠花簪子。”接过簪子我掂了掂它的份量,心中更加有数,把簪子放在案桌上∶“若是学生没有看错的话,这簪子该是纯金打造。”
  我将簪子镶嵌的那粒珍珠拧下,道∶“大人可称量一下,这簪子总共用金几何?”
  众人都莫名其妙地望著我,文公达和吕守恭也不明究理,文公达皱眉道∶“王动,这簪子与本案何干,再这般搅乱公堂,本府要打你出去!”
  “大人,此簪子确与本案相关!大人不是想知道宝大祥是怎麽(违反规定=删除帐号!!!)(违反规定=删除帐号!!!)(违反规定=删除帐号!!!)(违反规定=删除帐号!!!)的吗?学生就来给大人解惑!”
  文公达看堂下的那埙u m一个个都伸长著脖子,目不转睛地望著自己,知道我激起了他们的好奇之心,不便反驳,便吩咐人找来工匠鉴定称量了一番,那工匠道此簪确是纯金打造的,共用金子八钱。
  这和我估量的相差无几∶“本朝太祖定律,大明宝钞一贯准银一两,四贯准金一两,如此换算,金银兑换乃是以一兑四,”我好整以暇道∶“八钱金子兑白银二两,而这粒珠子嘛,大人,可否将宝大祥正德七年的帐目借学生一看?”
  我飞快地找到了宝大祥原料的进项,在珍珠一栏下,密密麻麻的写了三十馀条支出款项,包括极品檀珠、上等湖珠乃至一品东海海珠一一在目。
  “大人且看这一条目。”我指著一处对文公达道∶“三月初八,进三等散珠一百粒,银一百十两。这该是当年宝大祥进过的最便宜的珍珠了,算一算,每粒珍珠要费银一两一钱六啊。”
  殷老爷子马上明白了我的用意,眼中露出欣慰与赞赏的目光。
  无瑕和解雨也是聪明人,无瑕看我自然是温情脉脉,一副以我为荣的模样,而解雨则是若有所思。
  而堂下有脑筋快的已经算出了那簪子的成本,嚷道∶“怎麽可能,这簪子光本钱就要三两一钱六,宝大祥只赚一钱四,难道它是开慈善堂的吗?”
  “当然不是!”我胸有成竹道∶“宝大祥当然不是开慈善堂的,文大人说的那六分利也并不虚假。不过宝大祥并不是从咱们老百姓身上(违反规定=删除帐号!!!)(违反规定=删除帐号!!!)(违反规定=删除帐号!!!)(违反规定=删除帐号!!!),各位街坊邻居攒点钱不容易,宝大祥岂能昧著良心赚大夥儿的钱呢?!”
  众人顿时议论纷纷起来,马上就有人拿出一枚戒指让我估算一下本钱,结果算下来,宝大祥只赚了四厘利,那股对宝大祥的怨恨突然消失殆尽了,众人的脸上都换上了迷惑的表情,既然宝大祥没赚大家的钱,那知府大人说的那六分利是怎麽得来的呢?
  看到我轻易地转移了民心,文公达和吕守恭脸上都有些阴沈∶“王动,那本府问你,宝大祥如此暴利,究竟是如何得来的,是不是走私啊?”
  我不得不佩服文公达,听说他在就任杭州知府之前做县令的时候,就审过不少大案巨寇,果然厉害,话锋一转便让人怀疑起宝大祥这麽丰厚的利润究竟是不是走私赚来的。
  “大人,学生早听说大人琴棋书画样样皆通,特别是书画堪称一绝,并与吴中唐解元交厚,藏有唐解元的多幅真迹,令学生艳羡不已呀!”
  虽然我再度转移了话题,可这话正挠在文公达的痒痒处,他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丝微笑。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里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唐伯虎这首著名的桃花曲显然是深得人心,我颂到後来,堂下那些百姓竟跟著颂起来,竟演变成了一曲大合唱。
  “若是一朵桃花就能换得些许酒钱,那真是天上掉下了馅饼。”
  等到那曲大合唱唱毕,我淡淡道∶“唐解元也用不著辛辛苦苦作画两载,才得以攒足了银两,建起了那座世外桃源桃花庵了。据学生所知,当时唐解元一副半尺山水便索金十两,那副著名的《山静日长图》更是以百两黄金售出,请问大人,唐解元笔墨纸张所费几何呀?”
  文公达做梦也没想到我会从这里取得突破,顿时张口结舌起来。倒是吕守恭还算镇定,道∶“王动,宝大祥岂能与唐解元相提并论,唐解元在画中倾注的心血怎能用金钱衡量!”
  “大人所言极是!”我飞快地道,并不给他喘息思考的时间∶“要论赋诗作画,宝大祥差唐解元何止十万八千里!不过,若论起珠宝首饰的精雕细琢来,宝大祥何惧天下任何人?!”
  我慷慨激昂道∶“想当年宝大祥七大档手名震江南,他们在珠宝行业的地位决不亚於唐解元在文坛的地位,经过他们手创作出来的珠宝首饰每一件都是珍品,他们在这些珠宝上倾注的心血就像唐解元在画中倾注的心血一样,同样不能用金钱来衡量!”
  我蓦地从怀里掏出一只玉雕的小猴呈在文公达与吕守恭的面前∶“大人且看,这只小猴用的虽是上好的和阗玉,可玉石的价值不会超过白银一百五十两,但经过当时宝大祥的首席大档手周老师傅精心雕琢後,在正德九年家舅作为送给学生的生日礼物而购得此物的时候,费银高达一千两,宝大祥的利润从何而来,大人想必是一清二楚了吧!”
  望著那只栩栩如生的玉雕小猴文、吕一阵茫然,有个师爷迅速搬来宝大祥正德九年的帐簿仔细翻看了一遍,却无可奈何地朝两人使了个眼色,显然那帐簿上的记载和我说的完全相同。
  说起来百姓是最容易被引导的,我有力的说辞加上殷老爷子那副半死不活的可怜模样,完全让那些百姓对宝大祥换了看法,此时更是起哄起来∶“王小哥说得没错呀,人家手艺还值几个钱呢。”、“赚就赚有钱人的钱,宝大祥这就赚对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官府操的哪门子闲心?!”一时间堂下吵吵嚷嚷的乱成一团。
  文公达和吕守恭对视了一眼,知道想从宝大祥岁入上寻找突破口看来是没有希望了,一时间似乎也没有什麽良策,文公达一拍惊堂木∶“时近正午,今日庭审到此为止,退堂!” 第八章


  “完胜!”
  无瑕和解雨都欣喜异常,我租下的别院带著厨房,无瑕便亲自下厨素手调羹去了,解雨则围著我转了几圈,小声道∶“你这淫贼倒是牙尖嘴利的,怪不得骗了那麽多女人!”
  “可少爷我却没把奶骗到手呀!”
  望著解雨清秀的容颜,我的脑海里想起了乾娘说过的话,无论解雨到底是何方神圣,出於什麽目的接近我,只要得到了她的身子,一切就迎刃而解了,可解雨却最善於保护自己,又是一种敢说敢作的做派,让我始终得不到机会。
  “我才不让你骗呢!”解雨口里说得明白,可眼中却罕见的流露出一丝羞意,让我心中蓦地大动,刚想有所行动,就听院外传来一阵吵杂的声音,还有人喊著我的名字,我一走神,解雨眼中的那丝羞意便不在了。
  我心情不由得大坏,唬著脸出了院门。出乎我的意料,院外竟聚集了百多号人,把个悦来挤得水 不通,管家曾富贵一脸的苦相,见我出来,彷佛见到了救星∶“好了好了,解元公出来了,大家有什麽冤情尽管诉说吧。”
  他话音未落,喊冤叫屈的声音便此起彼伏起来。我没料到上午的一场庭审竟具有这麽大的广告效应,看来以後靠当讼师养家糊口绝对没有什麽问题,可因为这帮人搅了我的心情,我便不想理会他们,而且我一眼看出这帮人里还夹杂著官府的密探,便要转身而去,却猛地看到了一对如秋水般晶莹剔透的眸子。
  宝亭!她竟易容成了另一副模样混杂在人群中,若不是我那对眸子,我当真认她不出。宝亭冰雪聪明,想必也发现了我在悦来的住所已经被人监视,才换了装扮混迹到人群中,看看有没有机会接近我。
  我顿时改了主意,拱手道∶“各位父老乡亲,在下不过是一介书生,又是外乡人,为了与宝大祥的两代情意才替宝大祥辩护,诸位若是有冤屈,可以直接向知府文大人鸣冤,文大人素来清明,定会为诸公做主。若是有哪位乡亲不会书写状纸,在下可以代劳,其馀恕在下有心无力了。”
  几番言语众人知道我绝不肯去替别人做讼师,便退而求其次,道能给我们写写状纸也成。
  我看人数实在太多,用手指将人群划成几块,说这几日我都在悦来,想写状纸的大家都有份,只是要讲究个先後次序,一个一个来,说著指著宝亭所在的那一块道今日就写这些人的,明日请诳u迭C
  宝亭在的那群人自是欢喜,而其馀的人想到我已经下了保证,又是无偿劳动,也都心平气和的散了,只是有些机灵有钱的人就在悦来订下了房间,倒让悦来不费吹灰之力地赚了一笔。
  宝亭有意落在了最後,我一连写了十七八张状纸,手腕都有些麻木了,才终於等到了她。她显然已经听说了上午庭审的前前後後,看我的目光又比前日不同,那里面少了些感激,却多了许多敬仰和爱慕。
  “累死我了。”
  无瑕玲珑心思,藉口四处看看有没有人监视,便拉著解雨一道离开了,房间里只留下了我和宝亭,我摔了摔胳膊,叫起苦来。
  宝亭抿嘴笑了一笑,这是自从宝大祥出事以来我第一次见到她露出笑容,显然她心里也明白,上午的庭审几乎完全断绝了从帐目上推断宝大祥走私的可能,而缺乏证据的情况下想要得从自己父亲那里得到口供几乎是件不可能的事情,官府剩下的有力证据就只是那些从宝大祥搜到的所谓赃物了,而那些赃物实在是有很多的理由可以推搪过去,也难怪她心情变得轻松了。
  看她没动身子,我假意不满道∶“奶夫君都快累死了,也不过来给我揉揉。”见旁边没人,我调笑道。
  宝亭闻言嗔了我一句∶“什麽夫君夫君的”目光却又不由自主地瞥向了房门,那房门被无瑕关得严严实实,将屋子隔成了私密的空间。
  这似乎让宝亭的胆子大了许多,犹豫了一下便站起身来,轻咬贝齿,袅袅娜娜地走到我身後,探出一对纤纤素手搭在我的肩头,替我拿捏起来。
  虽然她的手法远不如萧潇、无瑕,连玲珑姐妹她也比不上,可一阵惬意的舒爽还是从肩头涌向全身,宝亭身上那股淡淡的处子香气也适时的飘进我的鼻中,我不由得舒服的轻声“哼唧”起来。
  或许这哼唧的声音像极了欢好的呻吟,我清晰地感觉到宝亭的呼吸渐渐的重了起来,偷眼看那双活动在我肩头的素手也渐渐红了起来,我心中暗忖,宝亭她倒不是个什麽都不知晓的雏儿,刚抬起手想握住宝亭的手,门猛地被撞开,解雨一个箭步冲进来,後面却是有些手足无措的无瑕。
  或许是和自己想像的场面有著巨大的反差,解雨见到我和宝亭衣冠整齐的一坐一立,一下子愣住了,半晌才讪讪笑道∶“嘿嘿,不好意思,没收住脚,没打扰你们吧。”
  我不用回头就知道宝亭会窘成一副什麽模样,那一刻我真恨不得拔刀将解雨劈成两段∶“喂,姓解的,好歹我曾经是奶的救命恩人,严格讲起来今後这三年我说是奶主子也并不为过,奶能不能有点尊卑的观念呀!”
  我忿忿地道∶“我知道奶六识敏锐,拜托奶把奶的耳力用在对付敌人上,不要拿来偷听奶主子的好事。”
  解雨没想到我说得这麽严厉,顿时涨红了脸,双眼瞬间便噙满了泪水,那望著我的目光竟是十分的奇特,说不出是失望、憎恨还是委屈。
  她就这麽直愣愣的望著我,直到无瑕、宝亭转过劲儿来,一齐上前想去安慰她的时候,她猛地一跺脚,反身跑了出去。
  无瑕给我使了个眼色便忙跟了出去,宝亭知道自己追不上解雨,转过头来央求我道∶“哥哥,你去看看解家妹子吧。”
  “她不会走远的。”就在解雨转身而去的那一霎那,我心中似乎隐约痛了一下,虽然她的容貌不比萧潇无瑕,脾气又大,可她还是让我心中产生了一丝牵挂,我不知道这牵挂是怎麽来的,或许和一只小猫一头小狗呆久了都会有感情,惶论一个活蹦乱跳的俏丽少女吧,我就这样解释我心中的那阵隐痛。
  不过听她的去向只是隔壁,而隔壁除了她压抑的抽泣之外又多了无瑕的劝慰,我便放下心来,对宝亭道∶“奶不知道,江湖风波险恶,现在不管教她,日後她的大小姐脾气早晚会害死她,那时後悔都来不及了!”说著向隔壁努了努嘴。
  我的声音颇大,隔壁的解雨自然听得清清楚楚,立刻嚷道∶“谁用你管了?你又凭什麽管我!”
  宝亭含笑望著我,似乎想听我如何做答,我没吱声,把她拉到墙角,示意她把耳朵贴在墙壁上,宝亭大羞,摇头不肯,只是见我态度坚决,才勉强将脸凑了过去。
  隔壁那边无瑕正在柔声劝慰解雨∶“┅┅姐姐不知道奶出身何门何派,可江湖上有妹妹这等身手的女子不会超过五个,想想她们都在过著一种怎样的日子吧,隐湖的鹿仙子、辛仙子都注定了丫角终生,恒山派的练仙子也要一生陪伴青灯古佛,为什麽呀?还不是因洛u艘瓮 b难找到与她们匹敌的男人,或者即便有这样的男人自己也不肯放下身段,白白的放过好姻缘。其实哪个女子不想得到男人的怜爱啊┅┅”
  我也没想到无瑕竟说出了这麽惊世骇俗的话语,或许是我让她抛却了世俗顾虑,变得大胆起来。
  宝亭听得耳朵都羞红了,却见我目光灼灼地望著她,她便一动不动。
  “那┅┅那姐姐奶呢?”解雨似乎也被这个话题所吸引,边抽泣边问道。
  “姐姐有他。”无瑕的声音充满了爱与自豪,我听了心中都是一阵激荡。
  “姐姐现在才知道,有个男人管著奶是多麽幸福啊。”
  就算隔著一道墙壁,我也能感到无瑕发自内心的那种幸福,宝亭想来也感到了,偷偷地瞥了我一眼,那眼光轻轻柔柔的煞是撩人。
  “奶愿意为他生,为他死,为他做任何事情,甚至那些羞得说不出口的事情奶都心甘情愿地为他去做,这才是女人的归宿呀!”
  “真的吗?”解雨的声音有些恍惚∶“那淫贼真的这麽好吗?”
  还不等无瑕搭话,她就自言自语道∶“或许是真的吧,玉姐姐、殷姐姐都是什麽样的人物,都┅┅”她的话音越来越小,渐不可闻。
  宝亭不敢看我,只是默默地站在那里。她娇羞的模样让我心中一阵大动,我伸手猛地一拉将她拉入怀里,低头向那红润的香唇吻去。
  我曾有过无数的女人,也曾吻过无数张火热的唇,萧潇的沈静、玲珑的活泼、无瑕的温柔、苏瑾的冷艳都在我印上她们香唇的那一刻化为了动人的缠绵。
  只是宝亭好像有些特别,一声“嘤咛”之後,宝亭的身子在霎那间变得异常的僵硬,就连她的唇彷佛也被石化了一般冰冷乾燥,可奇怪的是她身上那股淡淡的若隐若现的处子幽香却一下子浓烈起来,彷佛是世间最好的春药,刺激的我心火不仅未消,反而愈发高涨。
  我炽热的唇轻轻在她的唇上啜著,把我的柔情蜜意一点一点的传递给她,一只细长有力的手并没有像以往那样探上了她的私密之处,却只是轻抚著她的背。
  渐渐地,僵硬变成了柔软,冰冷变成了炽热,不知不觉间一双柔若无骨的玉臂缠上了我的脖颈,在含含糊糊的一声“哥哥”之後,她的身子就像烈火燎原一般霎那间变得火热。
  我的舌尖不费吹灰之力便顶开了她的齿,迎接我的是异常滑腻的同类,它的生涩在我熟练的教导下并没有维持多长时间,接下来的缠绵让天下所有的美味失去了滋味。
  我不知道如果不是我的手探进了宝亭的衣服里,这一吻会不会就这样天长地久地吻下去,不过宝亭是个传统的女孩,当她终於发觉了我的企图,她羞得慌忙按住我的手,头一偏枕在我的肩头,小声哀求道∶“哥哥,等奴┅┅嫁了哥哥再、再遂了哥哥心意,好不好?”
  “不好!”我长笑道,手却从她的衣服里抽出来。我虽然是个淫贼,可我不是强盗,何况宝亭心已归我,我也不必那麽急色,何况门外已经传来了沈重的脚步声,我看看窗外,果然夜幕已经降临,是到了用膳的时间了。
  再见到解雨的时候她已经恢复了平静,甚至在看到宝亭的衣襟略微有些散乱,她嘴里依旧嘟嘟囔囔的骂我“淫贼”,可我已经察觉到了她细微的变化,当我凌厉的目光对上她目光的时候,她的眼中开始闪过不易察觉的羞意。
  和不少找我写状纸的人一样,宝亭也住进了悦来,而且就在我别院的旁边。而那些监视我的人见我并没有什麽异样的举动,似乎都撤掉了。
  可接下来的两天却没有了案审,等我费尽千辛万苦找到文公达的时候,他的一句话差点没把我鼻子气歪了。
  “七日後,本府再审此案。”
  我咒骂了一路,等回到悦来我的心情才平静下来,宝亭她们问明了情况,便说定是官府在重新收集证据,以利再审。
  我当然明白,可李之扬明显淡出了这个案子,我便少了一个消息来源,而且随著李之扬的淡出,现在就连探望柳澹之都变得十分困难。
  宝大祥所有帐目库存全部被官府查封了,即便我是讼师也无权查阅,而宝亭虽然记忆力惊人,可毕竟有些事情她没有经历过,对那些陈年旧帐她也不是十分清楚,一时间我真觉得无处使力。
  眼看著在这儿白白浪费时间,我心中蓦地一动,七天,够我去馀姚一个来回了,何不去探望一下座师,顺便请教他一番,或许他老人家对浙江官场还有影响力吧。
作者: qdlee    时间: 2003-3-4 16:44:45

第九章



  把无瑕留在了杭州,与宝亭也好互相照料,而我带著解雨一路狂奔只用了半天功夫便到了馀姚。
  地方上的人显然为家乡出了老师这麽一个大人物而感到自豪,所以我很容易就在城外龙泉山下中山阁见到了我的老师,大明特进光禄大夫、柱国、新建伯王守仁。
  “动儿,你来晚了。”
  或许是因为怀中那个白胖婴儿的缘故,半年多未见的老师阳明公不仅没有衰老,精神反而越发矍铄,态度也和蔼可亲了许多,就连一向对我的称呼也由“别情”换成了亲切的“动儿”。
  “他、他就是阳明公?怎麽和传说里的不像呀?”解雨望著传说里的人物,一脸的迷惑。
  自从老师一举平定了宁王宸濠叛乱以後,他就被世人神话了,那些说书的虽然版本不一,把老师形容的形象各异,可要麽是如同诸葛孔明一般“羽扇纶巾,谈笑间强虏灰飞烟灭”,或者是像岳爷爷一般“气吞万里如虎”,没有一个像眼前这位瘦小乾枯还有些驼背的五十老者,解雨心下自然奇怪。
  “是你媳妇吗?”
  “我才不嫁给这个淫贼呢。”还没等我说话,解雨抢先道,老师闻言不觉莞尔。
  说话间,从屋里袅袅娜娜走出一个二十出头的素装妇人,容貌秀丽,态度从容,颇有大家气度,只是脸色有些苍白,似乎是身体尚未恢复,老师见她出来,便把怀中婴儿交给了她。
  我看她褙子上云霞翟文,竟是一二品诰命夫人才准许用的服饰,立刻猜到了她便是老师新纳的妾室,听师兄方献夫说她有了身孕,想不到已经生产了,连忙施礼道∶“弟子王动拜见师母。”
  从怀里掏出一对宝石耳环并一只玉雕的小猴恭恭敬敬的递上去,道∶“这是弟子的一点孝心。”
  又伸手摸了摸那婴儿细嫩的脸颊,道∶“说来也巧,弟子也是属猴的呢。”
  我身上已经没有多少现银了,而大通钱庄的资金要再过一段时间才能动用,这份礼物还是宝亭从她逃亡时随身携带的百宝箱里千挑万选选出来的。
  小师母还有些犹豫,倒是老师把手一挥,说这小子是个土财主,让小师母把东西收下了。
  解雨和小师母逗孩子去了,老师把我领进了书房,让我坐下,道∶“动儿,你是不是遇到了什麽棘手的事情?”
  我说倒不是什麽大事,还是老师安危要紧。其实老师见面的那句“你来晚了”已经让我知道,他老人家虽然退职在家,可中山阁并不是世外桃源,至少师兄定与他老人家有著密切的往来,否则怎会知道我要来馀姚呢?
  老师笑了我一句∶“油嘴滑舌”,却很奇怪地没有问我到底遇到了什麽事情,转了话题道∶“你能结交桂萼,殊出为师预料。桂萼性情刚愎,又锐意功名,乃是入世的政客,和动儿你的性格大相迳庭。”
  他见我想说话,一摆手,笑道∶“我知道,叔贤来函已经告诉我了,你与他结交的目的是为了朝中有人要弹劾我,想在朝中找一强援。你眼光远大,用心孝诚,为师实感欣慰。”
  他停下脚步,转头望著我道∶“可动儿,你真的以为杨廷和能撼动我吗?”
  老师眼中乍露的精光让我心头一震,他瘦弱身躯陡然发出的强大气势竟与师父不遑多让。
  我不知道这是他久经战阵积累起来的霸气或是别的,这一刻我清楚地知道任何人若是小看了他,恐怕都会尸骨无存的。
  “其实今上心中最感激的两个人该是宸濠和我了吧。”老师语出惊人∶“若是没有宸濠作乱,先帝就不会御驾亲征,也就不会在途中溺水从而一病不起,在京城里安安稳稳的或许先帝的那些嫔妃就会给他生下一半个龙子来,那皇位岂能轮到今上呢?而若是没有我击败宸濠,万一宸濠得手,这年号恐怕也不是嘉靖了。”
  老师竟是如此看问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他接著道∶“虽然杨廷和眼下权势滔天,可那是因为今上年少,帝位不甚稳固之故。看皇上屡次挑起廷议大礼,又重用桂萼和叔贤,就知杨廷和死期不远,我又何必惧他?!”
  “弟子也是这麽想,不过,临死反噬,必定凶险,弟子怕他孤注一掷,东咬西咬的再咬著您一口。师兄进京总要些时日才能真正站稳脚跟呀。”
  “动儿你不必多虑,本朝文武向来不睦,为师虽是文臣,却行武事。今上正与杨廷和为首的一干文臣争得不可开交,断不会开辟第二战场再与武将为敌。杨廷和也不傻,弹劾我只不过是做做样子而已,他现在也不愿与武将为敌,前些日子还托人游说我,以安我心。倒是你究竟遇到了什麽难事,驻马杭州不前了呢?”
  我这才明白为什麽老师他这般笃定,原来心中早有成算。把宝大祥的事情讲述了一番,心中却暗忖老师怎麽知道我在杭州呢?心中忽地一动,蓦地想起那天武承恩的话和他奇异的举动来,便恍然大悟道∶“原来是武承恩来过了。”
  “你倒机灵。”老师赞了一句,解释道∶“他虽不是杨廷和一党,却和杨是同乡,私交尚厚,与我也有些交情,便来此做说客。”
  沈吟了一会儿,道∶“丁聪、文公达乃是杨廷和一党,与我素无交情,不过武承恩那里我倒可以书信一封,他是现职的杭州卫指挥使,对杭州官场或许有些影响。”
  顿了一下,笑道∶“听说你和她女儿关系密切?”
  “这倒不假。”我并没有隐瞒,把武舞的事情讲了一遍,就连那晚在悦来的事情也没有放过。
  老师的神色意外地凝重起来,在屋内来回踱了好几趟,才道∶“老武竟这般沈不住气。”语气中竟隐隐有些责怪的味道。
  我心中疑云顿起,涎著脸凑到他面前∶“老师,您是不是有什麽事瞒著学生呀?那个武承恩生怀异术,您是不是早就知道啊?”
  老师却突然转了话题∶“动儿,今年是你的本命年吧。”
  我点点头,他望著窗外悠悠白云,颇有些感慨地道∶“真是日月如梭呀,一晃十七年过去了。”
  “十七年?那不是我跟随师父的时间吗?难道他老人家认识师父不成?”我心中暗自揣摩。
  老师没理我,自顾自道∶“动儿,你知道我门下弟子三千,可叫我座师的只有三人。叔贤少年得志,弘治十八年就中了进士,仅比我晚了六年,说起来我与叔贤谈经论道,实是亦师亦友,彼此获益良多;惟乾乃至诚君子,有颜回之风,正德十一年中举後一直追随我左右,直到前些日子下狱。”
  “弟子我也不差呀。”我讪讪道,我知道我的两位师兄都是一时之选,方献夫天纵其才却是方正之人,而冀元亨更是谦谦君子,我的性格显然和老师知行合一的思想背道而驰,他收我为弟子当时也让我觉得莫名其妙。
  “而为师我自从隐居龙泉山以来,几乎足不出馀姚,中间仅仅去过应天府一趟而已。”
  老师说的虽然平淡,却在我心中掀起滔天巨浪∶“那老师您是为我专程去的应天府喽?这麽说来,您真的认识我师父?”
  “岂止认识,李逍遥乃是我的同门师兄!”
  “啊?”我实在压抑不住我心中的惊讶,忍不住惊叫起来,一个功在社稷、日後定然名垂青史的一代名臣儒将竟然和江湖最有名的淫贼是同门,这、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又是哪个门派、哪个师父教出了这麽两个性格如此迥异的高徒来?!
  “为师幼时多异事,五岁尚不能言┅┅”老师缓缓道。
  自从我拜了座师之後,我就留心起有关老师的事情来。听老师这麽说,我立刻联想起那些传说来,在那些传说里老师乃是太师母怀孕十四月才生出来的,在老师出生的那天,他的祖母王岑氏梦见金甲神人自云中将其送下,故而老师原来的名字就叫做王云(注1)。
  “那是我五岁的时候,我遇到了我的师父,他是我父亲在京城做詹事府少詹事时认识的一位异人。他收了我做记名弟子,并以一身精湛的内力加之绝世的医术将我闭塞的经脉打通,又授我内功心法来强身健体,十年之後,我在江湖历练,在居庸关见到了你师父,也就是我从未谋面的师兄李逍遥。”
  提起三十多年前的往事,就连老师这样的大英雄也难免感慨万千,而我也是心潮澎湃,跟随师父多年,他老人家从没提起过自己的出身来历,而今终於有了线索。
  “师兄比我大七岁,那时他已经在江湖上闯出了名声,他一生喜好女人,於是化身千万,像什麽『金燕子』、『俏潘安』、『花僧』之类的江湖名号在他名下能有七八个,当然其中最有名的就是那个『鬼影子』。师兄他虽然风流却不下流,而且博学多才,为人豪爽,我与他一见如故,两人一同闯荡江湖整整一年,我俩足迹遍及神州,可谓大江南北任我遨游,山川名胜俱在我脚下,真是何等快意的一年啊!”
  老师的声音慷慨激昂起来,连我觉得有些热血沸腾。
  “之後,在南昌师兄他参加完我的婚礼之後便飘然而去,我也回馀姚潜心读书,这一别竟二十馀年未曾相见。”
  “那是正德三年,我被谪贵州龙场驿丞,师兄找到了我,说收下了一个弟子也就是动儿你,他要我将师父传下的内功心法、剑法和医术整理出来,好传给你,我那时已是无意江湖,自是应允,你师父拿去後将内功心法与洞玄子十三经合而为一,就是你现在所学的洞玄子秘注十三经。去年他感到自己大行在即,便托我照拂你,这才有我的应天之行。”
  我闻言不禁热泪盈眶,师父待我真是恩重如山呀!心中百感交集,翻身在地叩首道∶“老师,原来您早就是我的师父了,徒儿真是白活了这麽多年。”
  “动儿,你现在该明白了吧。”
  老师把我拉起来,道∶“我师父弟子只有二人,而师兄和我就只有你这麽一个徒弟,就算师兄没有遗言,我也要好好照顾你。”
  “弟子已经长大成人,照顾师父才是正理。”我诚恳的道,老师却哈哈一笑道∶“我这把老骨头有你两位师母照顾也就足够了,还是说说你自己吧。”
  “那┅┅”我眼珠一转,把话题扯回来,问道∶“师祖究竟是何门何派?那武承恩是不是也跟两位师父有关?”
  老师没回答,却把脸一板教训起我来∶“动儿,你行走江湖千万不要存有门户之见,一个门派的好与坏,需要自己去观察,要知道江湖传闻实在是有太多的不实之处了。”
  这话我倒深有同感,不由自主地点头称是。
  老师颜色一霁,才缓缓道∶“你师祖和你师父就是魔门日宗前後两任宗主,而武承恩则是月宗的高手。”
  虽然我隐约觉得师父定与魔门有著密切的关系,却万万没有想到他竟是魔门日宗的当代宗主,不过只有这样,许多萦绕在我心头的疑问才得以迎刃而解,为什麽我的刀法与魔门的天魔刀法有很多相近的地方,为什麽无瑕会说萧潇练的是天魔销魂舞,为什麽师父会碰上鹿灵犀,为什麽我会在牡丹阁被魔门中人相救,甚至为什麽李六娘会对我青眼有加,这一切都不是因为别的,只因为我其实是一个魔门弟子。
  “可是┅┅”当这些疑问消散之後,新的疑问却油然而生。
  “我还是真是个笨瓜啊。”我心中暗忖,李六娘,李逍遥的六娘子,按照六娘的说法,她该是师父的第六位夫人了,可为什麽五位师娘都不知道她,我那些师娘并不是些醋坛子呀?
  还有,师父是日宗宗主,可日宗绝学大正十三剑和九天御神箭怎麽不见了踪影,反倒教起我月宗的绝学天魔刀了呢?那刀法虽然被师父改的乱七八糟,可应该还是天魔刀吧?
  老师说不要有门户之见,那他为什麽不按照魔门的习惯称呼自己的门派为神教?师父他真的淡泊名利,不以魔门为重,还是另有原因呢?
  “你的太师祖就是五十年前被隐湖尹雨浓斩杀的魔门门主李道真,那时你师父已经入门了,拜在了李师祖的大弟子也就是我师父门下,李师祖是魔门百年不遇的奇才,独领日月二宗,他门下的几个弟子便对日月两宗的武功都有所涉猎。师祖死後,我师父便继承了日宗宗主之位,而他的三师弟则成为月宗宗主。”
  “动儿,你师父自幼就不喜剑法,倒是喜欢月宗的天魔刀法,说起来好笑,他做日宗的宗主,刀法竟比月宗宗主还要高超,只是他不喜欢魔门的一些做法,自己又是武学天才,便把天魔刀法改头换面,变成了现在这个模样。”
  老师他似乎想起了什麽,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什麽杀鸡、杀猪的,也亏他想出这样的名字。”
  我也不禁莞尔,老师接著道∶“因为你师父不喜剑法,你师祖就把大正十三剑和九天御神箭法传授给我。”
  他朝书房墙壁一指,在雪白墙壁上挂著一把短弓,样式古朴典雅,在落日的馀辉中显得异常肃穆庄严。
  “你看,那就是魔门四宝中的羿王弓!”
  我蓦地想起了老师当年“三箭定京军”的壮举,在平定宁王宸濠後,安边伯许泰和提督军务太监张忠为与老师争功,纵手下京军袭扰南昌百姓,又到府衙昼夜漫骂,一日校军,又欺老师是一介文臣,非要他在大军阵前表演箭法,不料老师他纵马如风,於三百步外一发三箭,俱中红心,京军再不敢欺。
  “原来老师您身怀九天御神箭法绝迹,又有羿王弓在手,怪不得威震三军呀!”
  我摘下羿王弓,一入手便感觉到它的份量∶“此弓相传乃是春秋战国时晋平公所制,费时长达三载,弓背是黄梨木与本白牛角用鱼胶粘合而成,鹿筋为弦、寒铁洛u A别看它短小,却是张五百斤的强弓,为师自先帝正德十一年巡抚南赣以来,平寇巨万,其间仰仗它良多,现在把它送给你了。”
  我心中一阵激动过後,想起况天就死於箭下,便又问道∶“老师,你在军中可有弟子?”
  老师摇摇头∶“我当年平叛,手下不是文士,就是偏裨小校,加之相处时日甚短,便没在军中收徒。不过说起箭术,武承恩无论在军中还是在江湖都绝对可以排进前五名,在为师知道的魔门弟子中,除了为师,只有他练成了九天御神箭。”
  “这魔门日月二宗还真是来了个大反串呀!”我心中暗忖∶“日宗的弟子刀法高,月宗的弟子箭法强,难道这日月两宗是白叫的不成?”
  不过武承恩去暗杀况天未免匪夷所思,我便再度问道∶“那魔门目前究竟有多少弟子呢?”
  老师淡然一笑∶“动儿,为师只是先师的记名弟子,并不是魔门中人,魔门有那些弟子我也不清楚。知道武承恩的身份是因为他在那场校射中看出了我的九天御神箭法之後找上了我,当时他是京军的一位都指挥同知,看到我的箭法还以为我是他的同门。”
  “其实你也一样,你并不是魔门弟子,魔门行事毕竟邪恶,就连你师父师祖都看不顺眼,你师父并没有告诉你他的真正身份,就是不想让你和魔门发生什麽关系。可逃避就是办法吗?你师父师祖两代逃避了五十年,魔门不依旧存在,江湖不依旧血腥吗?!”
  老师慷慨道∶“何况魔门分裂已经五十年了,俗话说『合久必分、分久必合』,魔门一统必是不远的事情,只是那时还有没有日宗的发言权只有神仙才知道了。像魔门,用之正则正,用之邪则邪,抓在手里一样可以造福江湖、造福武林,否则乾脆将它毁灭。日宗的缩头乌龟政策实在有必要变一变了。”
  我这才明白老师为什麽把自己恩师所在的门派依旧叫做魔门,也明白了他为什麽不顾我师父的愿望而把魔门的真相告诉了我,他是想让我给魔门加上一付王道的枷锁,可我真的愿意为了那些所谓的正义投身到莽莽江湖吗?第十章



  四日後我才启程回杭州,老师自是不肯离开馀姚,而经过他的一番分析,我也觉得在目前的情况下,老师应该是安全的。
  老师原本要给武承恩写封书信,被我拦下了,老师他不喜魔门,而日月两宗又不和睦,我不想让老师欠武一个人情,只是央求老师替我和无瑕做媒,老师问了情况,竟说既然无瑕没有长辈,乾脆我做她的家长吧,我自是喜出望外。
  心思一定,这四天便只是用心学习魔门日宗的两大绝学大正十三剑和九天御神箭,老师又把原汁原味的天魔刀和天魔变整理给我,只是月宗的绝学天魔搜魂大法老师说它太过阴毒,只是交给我一本小册子,却告诫我轻易不要使用它。
  日宗的这两大绝学自然不是那麽轻易就能学上手的,我也只是大致了解了其中的剑招变化和箭法的一些要领,剩下的可就需要时日来体会了。
  不过,饶是这样,老师他也少见地赞了我又赞,直夸我是天才。
  “你嘿嘿地傻笑什麽?”解雨一路问个不停,她见我小师母体弱,那医学世家的血统便又开始发挥作用,於是老师顺理成章地把她打发到乡下替乡亲们看病去了,直到临走的时候,她才重新见到我。
  “嘿嘿,奶这几天怎麽没晒黑呀?我那麽多女人,还真少个黑里俏呢。”和她自然有吵不完的话题,一路之上倒也不寂寞。
  到了杭州我才真正的笑了出来,和无瑕宝亭在一起玩著吊子牌的竟是玲珑!
  姐妹俩并没有顾忌解雨的存在,也没有想到日後宝亭可能会是她们的大姐,在见到我的一刹那,姐妹俩就像是见到了分别多年的亲人,忍不住飞奔进我的怀里,那满心的喜悦让两张俏眼在瞬间变成了两朵盛开的鲜花。
  “想死奴家了!”
  “一日不见,如三秋兮”,我低低的漫吟千转百回,一时间屋子里的众女都变得多愁善感起来。还是我在玲珑的脸颊留下炽热的吻之後,女孩们才嘻嘻笑了起来。
  “萧潇回苏州了吧?苏瑾呢?”玲珑既然能够放心地离开苏州,显然那里已经有了合适的人接替,除了萧潇,还能有谁呢?
  “爷总是惦记著萧潇姐姐。”玉玲抿嘴笑道,顺手把一封信递给我∶“她回来了,我们也见到了苏瑾姐姐,乾娘说萧潇姐姐见多识广,便让她留下筹备秦楼的事情,我和妹妹也就脱了身。只是┅┅”
  她犹豫了一下,瞥了解雨一眼,才道∶“只是爷你听了别著急,苏姐姐她受了点轻伤,不过乾娘说不要紧,养几天就好了。”
  我心中一紧,苏瑾那玉洁冰清的容颜在我脑中浮起,她孤身在外漂泊了多日,是不是引起了别人的窥觊?
  不过想到乾娘总不会骗我,而拆开那封信一看,果然是萧潇写给我的,信中极尽思念之情,至於苏瑾受伤一事只是略略提及一笔,说她并无大碍,我便把心放回肚子里。
  转眼看到无瑕眼中射出万道柔情,却不敢像玲珑一样放纵自己的情怀,便特意问候了无瑕一番,才转头问宝亭这几日案情的进展情况,官府有什麽动作没有?
  宝亭说这几日官府那里并没有什麽动静,不过从其他的渠道得知原来宝大祥首席大档手周老师傅的儿子、现为霁月斋首席大档手的周哲已经从扬州来杭了。
  “官府恐怕要从那些赃物入手了。”宝亭最後道。
  宝亭对官府没收的那些赃物一无所知,还是我在杭州府衙见到了那些首饰古玩之後,她才清楚了其中一部分首饰的来历,因为那些首饰本来就是由宝大祥制作并售出的,而且在它们失窃後,大多在官府备了案,并且通知了宝大祥。
  周哲此番来杭,该是为官府鉴定这些珠宝首饰的真伪吧。
  现在没有证据说明宝大祥的总舵并没有参与到这些赃物的买卖中去,一切都是下属分号自己的行为;而且按照宝亭的说法,扬州店那里虽然收了赃物,可杭州店她有十足的把握并没有人收购过此类的珠宝首饰,偏偏官府就在杭州店搜查到了赃物,显然这是有人故意陷害,既然能把赃物神不知鬼不觉地运到杭州店,想来造出几份与总舵之间关於销赃的往来书信也绝非难事。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毕竟官府占据著主动,我只能见招破著招了。等把宝亭送走,我拉著玲珑的手细问起萧潇和苏瑾的情况来。
  “萧潇姐姐和苏姐姐在快到苏州的时候遇到了强人打劫,多亏遇到了福临镖局的人,才把那群强盗打退,只是┅┅只是苏姐姐┅┅流产了。”玉玲边说边怯生生地望著我。
  “流┅┅产?”我大脑一下子变成了一片空白,苏瑾她怀孕了?我离开扬州已经大半年了,她怎麽怀孕了呢?各种念头顿时纷踏而至,连我已经摸上玉玲新剥鸡头的手也僵直地停在那里,一动不动,而本来和玲珑在一起就有些局促的无瑕脸色也突然变得煞白。
  “是┅┅”我不知道我的脸色该有多差,玉珑鼓足勇气说话依然结结巴巴的∶“乾娘说她、她已经有了┅┅有了三、三个月的身子,只是受了惊吓,保、保不住了。”
  “┅┅三个月。”一阵揪心的痛让我忍不住攥紧了我手中的那只椒乳,直到玉玲痛得呻吟起来,我才恍然松开手。苦涩从心头上涌,竟一直苦到了舌尖。
  “为什麽?!”从我嘴里发出的声音连我自己都听不出来了,无瑕玲珑恐怕也是在这时候知道了苏瑾在我心中的地位。
  “为什麽要骗我?!她不是说要爱我一生一世,侍奉我一生一世,绝不会让第二个男人玷污自己清白之躯的吗?那她怎麽会怀了孕?!难道那些信誓旦旦的誓言转眼都变成一堆屁话不成?!”
  “相公┅┅”就在我心中怒火足以燃烧一切的时候,我突然听到一道清澈的声音,那声音清澈的彷佛是一道一眼见底的小溪,轻轻流过我的心,抬眼望去,无瑕一双俏目含情脉脉地望著我,目光里除了万般柔情外,竟泛著母爱的光辉。
  “苏瑾,她骗我!”无瑕的目光只让我平静了片刻,像受伤野兽似的咆哮再度在我口中响起∶“我王动人物家世,文采武功,哪点辱没了她!她为什麽偏偏怀了别人的孩子!”我真恨不得立刻飞回苏州当面质问她,她,为什麽违背了当初的誓言?!
  无瑕“扑通”一声跪在了我的面前∶“贱妾不了解苏瑾妹妹,可贱妾知道,贱妾和玲珑今生今世都是相公的女人,生是相公的人,死是相公的鬼!若是有来生,我们愿意生生世世侍奉相公。”
  说著,她转向玲珑,望著姐妹俩的目光既坚定又温柔∶“玲儿珑儿,我的乖女儿,奶们骂娘吧,娘就是喜欢相公,没有相公娘就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而且┅┅娘已经怀上相公的骨肉了。”
  玲珑只愣了一下,便扑进无瑕的怀里,母女三人抱头痛哭。
  眼前的情景让我渐渐清醒下来,是呀,除了苏瑾,我还有无瑕、玲珑和萧潇这些爱我的女人,自古婊子无情、戏子无义,我怎能要求一个歌伎有情有义呢?
  看看无瑕吧,她曾经那麽成功地让所有人相信她已经忘掉了玉夫人的身份而变成了玉无瑕,可母女连心,她岂能忘掉自己的女儿,忘不掉自己的女儿,又怎能忘记自己就是玉夫人?!她爱上我,内心该有多大的压力,经受到怎样的煎熬呀!这样的女人是不是该得到我更多的怜爱?!
  “无瑕,我亏欠了奶!”一句话让已是梨花带雨的无瑕更加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反身扑进我的怀里。
  “让少爷我好好的补偿奶吧。”
  母女三人在我身下婉转承欢,玲珑鲜活无瑕成熟,三具丰腴肉体成了我忘却苏瑾的最好良药。
  “爷~给┅┅奴吧。”玉玲娇喘著央求我,双腿用尽最後一丝力气紧紧缠住我的虎腰,蜜壶痉挛似地收缩著∶“奴┅┅也要给爷┅┅生个孩子,啊~”
  玉珑已经瘫软在一旁动弹不得了,无瑕看玉玲也是强弩之末,心疼女儿,强打著了精神,先是托起自己的一对玉乳,在我後背蹭来蹭去,之後一条香舌又将我的身子几乎扫了个遍,最後伏在我的股间,那温润的小嘴轻轻吸住了我的菊门。
  一股异样的刺激倏地从我股间升起,我只觉得一阵快意涌上心头,一股热精直喷在了玉玲的花心上,烫得她娇呼一声,竟晕了过去。
  无瑕小睡了一会儿,睁开眼便发现我依旧辗转反侧,不能入眠。旁边的玲珑姐妹毕竟年少贪睡,如并蒂莲花一般交织在一起睡得正香。她轻轻翻转过来身子,偎进我的怀里。
  无瑕的身子青一块紫一块的,在月色里显得斑斑驳驳,我知道那是我狂怒之下的杰作,虽然无瑕在床上喜欢暴力的东西,可我还是爱怜地抚摸著那一块块的瘀紫。
  “爷,你知道贱妾姓什麽吗?”无瑕将头抵在我的胸前,突然问道。
  “自然是姓玉喽,奶是玉无瑕嘛。”看到无瑕脸上露出担心的表情,我随口开了个玩笑,虽然我胸中郁闷,可不想让我的女人也成天生活在忧愁当中。
  “其实贱妾叫做玉夫人的时候,也是姓玉的,因为┅┅玉无瑕本就是贱妾真正的名字。”
  玉无瑕竟是她的本名?我猛地一怔,无瑕虽然说得平淡,可我还是听出了那其中的苦涩。母亲姓玉,那玲珑姐妹俩怎麽随了母姓了呢?我不解的问道。
  “因为我不想让女儿跟他的姓!”
  跟著斩钉截铁的话语是一阵压抑的抽泣,她紧紧抱著我,把嘴死命的抵在我的胸口,就是不让那呜咽的声音传到女儿的耳朵里去。
  半晌,在我的爱抚下她才渐渐平静下来,恨声道∶“那个禽兽┅┅他强奸了我!”
  “我杀了他!”苏瑾的背叛、无瑕的被辱让我再也无法压制我心中的怒火,一声撕肝裂肺的怒吼不仅把玲珑一下子惊醒,就连隔壁解雨也立刻敲了一下墙壁问道∶“大呼小叫的,什麽事儿呀?”
  “没事!”我恨恨地回道。
  无瑕眼中闪过一丝欣慰,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多行不义必自毙,他早死了。”
  玲珑不解地望著我和无瑕,无瑕显然不想让自己的女儿知道她们的父亲原来是个衣冠不如的禽兽,便温言哄著姐妹俩睡觉。
  望著她充满母爱的脸,我一下子明白了她重提旧事的目的∶“难道苏瑾也有难言之隐吗?”
  第二天我便分别给乾娘、萧潇和苏瑾手书了一封信交给老马车行带回苏州,在给乾娘和萧潇的信中,我把关於秦楼的一些基本设想交待清楚,并叮嘱她们照顾好苏瑾,万勿因苏瑾怀孕而怠慢她;而给苏瑾的信中则告诉她要专心休养,若是她肯嫁给我的话,等我回去我就娶她。
  放下这桩心事,我又去了趟大牢与梁思成两人将一些细节再度探讨了一番,等从大牢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正午了。
  “王动!”
  在杭州并没有几个女孩子敢这麽称呼我,我抬头望去,在适应了明媚的阳光之後,果然是那位娇蛮的武家小姐武舞,自从那晚她被她父亲武承恩抓回去之後,我再也没见过她。
  马上的她依旧光彩照人,只是脸上不复往日的娇纵,却浮上了一层淡淡的忧色,可说话还是辣气十足∶“你真成了名人了,解元讼师大人!是你欠了宝大祥的钱,还是宝大祥是你亲爹呀,你这麽用心!”
  我心中本就有口怨气,此时便脸色一沈,发作道∶“武舞,这是我王动的私事,奶管得著吗?!”
  武舞脸色为之一变∶“我还以为你和他们不一样呢,原来你们都是一丘之貉!”武舞脸上竟露出了伤心神色。
  “别把我和乐茂盛摆在一处,我受不起!”我冷冷道,心中却一怔,武舞的神色大异以往,莫非是有什麽事情发生?再看她马鞍上多了一个包裹,鼓鼓囊囊的似乎是要出远门的样子,我不由眉头一皱。
  “看什麽看!”武舞似乎发现了我目光的去处,下意识地把包裹往身後藏了藏,瞪眼道,只是那虚张声势的样子却挡不住眼中的苦涩,与我对望了一会儿,见我眼中的疑色越来越重,她蓦地一拨马,转身就走。
  看府衙大院里有好几个人目光闪烁地望著我,我便不敢惊世骇俗地使用我的武功,只好扯著嗓子喊了声∶“武舞”
  却见她闻声一勒马,回转身来,脸上现出一丝笑意∶“你还算有点良心!”又道∶“你为什麽不追我?”
  一时间我真有些哭笑不得,不过当武舞拨转马头回到我的身边,说她已经离家出走,问我能不能收留她的时候,我心中一动,蓦地想起那晚武承恩的话来,武承恩难道不知道自己女儿的淫行浪迹吗?他洛u n阻挠我和武舞呢?我的身份并不辱没武舞呀,虽然我并不喜欢她。
  看我沈吟不语,武舞再度犯起了小姐脾气∶“不行就拉倒,算我没说!”她气鼓鼓地道,一扭头不再看我,却不肯离开,显然心里还抱著一丝希望。
  “奶用不著激我,我不怕奶爸爸,他是武官我是文官,我和他风马牛不相及。”我淡淡道∶“我留下奶,只是┅┅”
  还没等我说完,武舞脸上已经笑得如同阳光一般灿烂。
  “我就知道你对我好。”她跳下马来,亲昵地挽著我的胳膊,全然不顾旁人的目光∶“放心吧,不用这麽苦著脸吧,我吃不穷你的,最多每天给我弄点鱼翅燕窝什麽的也就成了。”
  她的脸凑到我的近前∶“听说,你可是个有名的大财主哟!”
  看来真的只有美女才能压制美女,当武舞看到无瑕玲珑的绝代天香的时候,她的气焰才完全被压制下来。
  倒是无瑕她们听了解雨描述武舞的来历之後都有些奇怪,偷偷问我,说为了宝大祥和宝亭,在杭州实在不宜再招惹是非了,何必要收留武舞惹武承恩不高兴呢?
  我没有回答,无瑕她们便不敢再问,只是对武舞却不像对解雨那样亲热。其实自从我得知自己是个魔门弟子以後,我就一直在回忆著和师父一起生活的那十七年中的点点滴滴,在悠长岁月中师父的那些异常举动渐渐被我串了起来,让我一点一点看清了他的心,师父虽然看不惯魔门的行事方式,可他毕竟没有忘记自己的出身,就在魔门势微之际,他依然找上了隐湖,只是其中的变化他老人家并没有预料到罢了。
  而征服不了隐湖,魔门就永无出头之日,他才把千斤重担挑在了我的肩上。
  以一己之力行走江湖是不是匹夫呢?座师阳明公劝我一统魔门,虽然是为了引魔门入正途,可一样可以用它来帮我征服隐湖吧。
  当这念头在我心中越来越盛的时候,武舞来了,那好,就先让我来称量称量武承恩这个魔门月宗高手的份量吧。
作者: qdlee    时间: 2003-3-4 16:45:27

第十一章


  再次庭审的早晨,老马车行把萧潇、苏瑾和乾娘的三封回信送到了。萧潇先告了罪,说怕信中提及苏瑾一事,万一信在途中有差池,给我惹事,又说苏瑾现在一切安好,让我放心。
  而苏瑾则只回了一句话,道∶“一切由君做主。”我心中便安定下来,知道萧潇谨慎,便不怪她,而苏瑾显然也不想用写信这种方式解释其中的缘故,那就一切等我回苏州做主吧。
  再看乾娘的信倒是长长的两幅,说秦楼一切进展顺利,虽然尚未开业,庄青烟和冀小仙已经开始走红苏州,而因洛u陵]妙的加盟,秦楼声势更是直逼快雪堂。从扬州慕容那边过来的女孩子都受过严格的训练,十分好调教,梅娘只是稍加点拨,已然颇有气象了。
  而天气日渐乾爽,更让修缮施工的进度骤然加快,估计再有几日就可完工∶“若是杭州一切顺利的话,秦楼可否在本月二十八日开业?”
  我心中苦笑,乾娘真把杭州这面的事看轻了,眼下离八月二十八日不足十日,想结束杭州宝大祥的事情谈何容易,却不敢让无瑕宝亭她们看出我的心事,吩咐一声,便迎著朝阳打马向府衙奔去。
  由於前次庭审的缘故,此番来看热闹的人越发多了起来,不少是曾经求我代写状纸的老百姓。见我到了,那些人都欢呼起来,一面叫著一面给我打气。
  文公达和吕守恭并没有因为群情鼓噪而稍失颜色,而李之扬的脸伤好得也差不多了,同时出现在了大堂上,见我进来,偷偷递给我一个眼色,似乎是想要告诉我要小心。
  等到殷老爷子被带上来的时候,我吃了一惊,他的精神明显比我上次见到他的时候差了许多,人似乎有点傻了,目光呆滞,原来双眼不时流露出来的精光也不见了,只有衣著比前次整洁乾净。
  我心中疑云顿生,究竟这几天他们对老爷子做了些什麽,怎麽变成了这麽一副模样。目光徐徐在堂下人群中扫过,宝亭果然瘫软在了解雨的怀里,想来是心痛老父了。
  正寻思间,听文公达一拍惊堂木,道∶“殷乘黄,今日本府问话,你要老实交待了。”
  他一挥手,两个衙役抬进一张桌子来,接著一个人把一只锦盘放在了桌子上,盘子里摆著两样首饰,一样是支镶满珍珠的凤头簪,而另一样则是件镂空的玉沛,两样首饰制作得极其精美,称得上是传世之作。
  “殷乘黄,你认得这两件首饰吧。”
  老爷子半晌没说话,只是痴痴地望著桌子上的首饰。文公达走下堂来,拿起锦盘里的首饰仔细端量了一番,笑道∶“『闻琴解佩神仙侣,挽断罗衣留不住』,殷乘黄,或许你忘了这凤舞九天珍珠簪和合和二仙蓝田佩,难道你连你的风尘知己罗白衣也忘了吗?”
  我并不知道罗白衣是谁,可旁听的百姓群中却顿时想起了议论声,显然罗白衣在杭州甚是有名,看老爷子虽然面无表情,可手指却轻轻抽动了一下。
  “那好,就让本府来提醒提醒你吧。”文公达慢条斯理地道∶“二十年前,你认识了本府名妓罗白衣,你与罗白衣郎财女貌,情投意合,为了她你还与你的兄长差点翻脸,在罗白衣二十岁生日的时候,你送了她两件首饰,就是这对宝大祥精工细作的凤舞九天珍珠簪和合和二仙蓝田佩。正值杭州花会,罗白衣玉人珠宝交相辉映,竟夺了当年花魁,一时间传为本府的佳话,只是花会甫一结束,罗白衣就在西子湖畔被人轮奸了,她羞愤之极竟然自尽,身上的这两件珠宝也随之不见了。”
  提起这桩公案,老杭州都耳熟能详了,堂下那些知道这段历史的便忙著给年轻人解说著,更有胆大之人便问∶“那文大人,难道这两件珠宝是从宝大祥搜到的不成?”
  文公达似乎很满意有人如此配合,脸上闪过一丝笑意之後正色道∶“不错!这两样珠宝正是从宝大祥搜得的!”
  他一指殷老爷子,“你不会不认得自己铺子制作出来的这些珠宝吧。”
  他冷笑道∶“可惜呀可惜,可惜了罗白衣这个有情有义的女子!她那麽个迎来送往的妓女尚且知道洛u灾v的心上人守节,你殷乘黄好歹还进过学,得过一袭青襟,却为了蝇头小利竟然把自己送出的、已经变成了贼赃的珠宝又收了回来出售,你操守何在?良心何在啊!”
  文公达愈说声色愈厉,而堂下曾被我成功逆转的民心再度偏向了官府∶“负心汉!”、“没良心的东西!”这样的叫骂顿时又响了起来。
  我不禁暗叹文公达老练,一上来就拿出了有力的证据来证明那些赃物绝对是有来历的,宝大祥误收赃物的可能性被他转眼间郊u  C。
  不过,文公达不再在走私的帐目上做文章,也让我安心了许多。
  转眼看殷老爷子脸上似乎有些激动,不禁又同情又有些恨他,老爷子实在是留下太多可以被人攻击的地方,我辩护起来还真有些吃力。
  “请问知府大人,不知这两只首饰可是从宝大祥搜到的?”
  “不错,正是从宝大祥扬州店搜到的赃物。”
  我“哦”了一声,心中却是一怔,我还以为这两样首饰是从杭州店搜到的,不想竟是扬州店,难道他们不怕我说扬州店虽收了珠宝却没上报,殷老爷子并不知情吗?还是这其中有诈?
  疑念一起,已经到了嘴边的反驳话语便被我咽了回去,拿起那只凤舞九天珍珠簪翻来覆去的观看了好半天,心中已有了腹案,问道∶“知府大人,这簪子色泽鲜艳,看起来像是新做的一般,它真的就是二十年前的那支凤舞九天珍珠簪吗?”
  文公达不悦道∶“王动,你敢怀疑本府不成?”
  “哪里,哪里。”我笑道∶“学生只是觉得二十年,那真是一段漫长的岁月呀。二十年前,学生刚会呀呀学语,而知府大人您那时也才中举人吧。”
  “是又如何?”文公达有些不耐,而吕守恭似乎也没想到我不著边际的东拉西扯,竟没一句与匿情不报有关,脸上也有了些急色。
  “那,二十年前,杭州店的掌柜李大功在宝大祥是个什麽角色呢?”
  文公达传上来宝大祥的一个老人,那老人回忆了半天,才道∶“那时候我们宝大祥在扬州设立分号不长时间,小李子是扬州人,他那时该是在扬州分号那里吧。二十年前他不过二十郎当岁,照宝大祥的规矩,他应该在外面招呼客人。”
  这和我平常了解的宝大祥相当一致∶“这麽说,像他那个职位,是不是见不到珍贵的珠宝首饰呢?”
  “当然见不到。宝大祥有规矩,外面的夥计是绝对不许接触价值白银五十两以上的那些珠宝首饰的,若是有了尊贵的客人,都是主事乃至掌柜的亲自接待。”
  “哦,原来如此。”我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向堂上拱手道∶“列位大人,学生想大家都听清楚了,二十年前,扬州店的掌柜李大功不过是个跑外场的夥计而已。”
  我拿起簪子和玉沛,道∶“学生是个外行,不过这凤舞九天珍珠簪和合和二仙蓝田佩最少可值纹银五百两却决不会错,就算李大功当时在宝大祥杭州号当差,他也绝对见不到这两只珍贵的珠宝首饰。扬州号收下这两样首饰,实在是因为不知此物的来历,那殷老爷子又如何能得知他送给心上人的首饰又回到了宝大祥呢?”
  堂下顿时交头接耳起来,文公达刚想说话,吕守恭一抬手拦住他的话头,小声笑道∶“解元公好口才呀。不过┅┅”他把声音放大,吩咐衙役道∶“上珍珠衫!”
  吕守恭话音甫落,堂下顿时静了下来,一个衙役手捧包裹走进来,小心翼翼地把包裹放在桌上,将外面的包袱皮一掀,堂上堂下顿时被一片珠光宝气所笼罩,一件几乎是用珍珠金线串成的珠衫显现在大家的眼前。
  “喔┅┅”堂下立刻响起了一片惊呼。这件珍珠衫实在是太有名了,从它诞生的那天起,就有无数的传说围绕著它,就连我也听说过关於它的种种美丽传说。
  可我心中却是一震,我夜闯府衙的时候曾经看到过那些所谓的赃物,里面并没有珍珠衫,同样李之扬在告诉我官府掌握的证据的时候,也没有提起过它,我藉著转身之际看了李之扬一眼,他也是一脸茫然,显然并不知道这件珍珠衫的存在。
  “文公达这老小子竟然还会留後手。”我心中暗骂,凑上前去仔细看了看那件珠衫,果然用料考究,制作精良,不像是膺品。
  不过我还是问了一句∶“这真是蒋娘子的那件珍珠衫吗?”
  “如假包换。”文公达脸上现出得意的神色,连说话都有些轻浮了。“这就是从宝大祥扬州店一并搜出的赃物之一,你看看,这是李大功的画押。”
  说著,著衙役拿过来一本册子,翻开的那页上面画著珍珠衫的式样图案,旁边就是李大功的画押签名。
  看他的模样,我知道我该下决心修改我原来的辩护目标了,该舍弃的我要壮士断腕地舍掉了,虽然李大功和我相熟,不过既然他敢收下贼赃,就该想到有今天,我能把殷老爷子救出来就算对宝亭有个交待了。
  我一言不发地回到了殷老爷子身边,倒让文公达一时不知所措起来∶“王动,你怎麽不说话呀?”
  “知府大人,我无话可说,扬州店掌柜李大功忘记宝大祥的祖宗规矩,背弃职业道德,私自收赃,罪该万死,即便大人不治他的罪,宝大祥也不会放过他!”
  文公达一愣,半晌才道∶“王动,你倒会舍车保帅呀。不过,”他拿起案头的一封书信扔给我,冷笑道∶“这是本府从殷乘黄的宅子搜到的,你且看看。”
  我展开那封书信一看,这封信是李大功写给殷老爷子的,里面竟详细汇报了他收购这些赃物的前前後後,和究竟收购了哪些赃物,里面不仅提起了这件珍珠衫,就连凤舞九天珍珠簪和合和二仙蓝田佩也霍然在列。
  “哈哈,天下竟有这等滑稽之事!”虽然书信的笔迹和李大功的供词笔迹相差无几,可我还是一眼看出了毛病∶“大人,珍珠衫名满天下,路人皆知,李大功在行中浸淫多年,自然晓得。不过,方才学生已经说过,李大功并不清楚凤舞九天珍珠簪和合和二仙蓝田佩的来历,他怎麽会在心中写出这两样首饰的名称?难道卖给他赃物的那个盗贼是个大行家,失踪了二十年的首饰他都认得?而且还要炫耀自己的博学,把自己偷来的东西的来历一一告诉买家不成?这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说著,我一扬手中的书信,高声道∶“大人,学生以洛u鼠H实是伪造,不可轻信!”
  “混帐!”文公达的脸顿时涨成了紫色,厉声喝道∶“本府已经鉴定过了,这封书信确实出自李大功之手,你敢怀疑本府?”
  “学生岂敢!或许贵府的人看走了眼也未为可知呀。”我微微一笑∶“大人,可否借笔墨纸张一用?”
  文公达和吕守恭虽然心中狐疑,在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得不给我准备好纸笔。我笔走龙蛇,模拟著那封书信上面的笔法一口气写了十馀封,等墨迹乾燥之後,就连我自己都有些分辨不出到底那一封才是原稿了。
  文公达和吕守恭这才明白我的用意,脸色变得铁青,我不依不饶,让文公达喊出鉴定书信真伪的书吏,他著实忙了一阵子,也没能把原件找出来,我笑道∶“模拟他人笔迹乃是雕虫小技,大人为人方正,品性高雅,自然不会想到这种龌龊伎俩,学生结交三教九流,这点鬼把戏便瞒不过我。”
  在给文公达戴上一顶高帽後,我凑到他的近前低低道∶“大人,你我心知肚明,这封信若是拿到刑部去真的好好验上一验,恐怕对大人前程不利吧。”
  文公达狠狠瞪了我一眼,满心怒火无处发 ,看到那书吏猥猥琐琐的立在那里,竟喝令衙役将那书吏狠狠打了二十棍子,他脸色才好转过来,陪笑道∶“多亏解元公机智,险些叫这奴才误了事,不过┅┅”
  他阴笑道∶“就算这封信是有人陷害,就算殷乘黄不知道扬州店发生的一切,可从他家里搜出的那些赃物他总该清楚吧。”
  “大人何出此言?”
  此前无论是李之扬还是殷老爷子都未提起过从殷家别院搜出珠宝首饰的事情来,都此刻闻言我真觉得似乎被人打了一闷棍。
  “难道是这几天又从殷家搜到了什麽证据不成?”我心中暗忖,想到如此应付总不是个办法,不免盘算桂萼、方献夫的信件究竟什麽时候能送到杭州。
  文公达此刻却转了话题∶“听说宝大祥鼎盛的时候,属下有七大档手,个个技艺超群,乃是行业中的翘楚。殷乘黄,可有此事?”
  宝大祥那段历史虽然辉煌,可这一切已经过去了,甚至成为了宝大祥人心中一个碰不得的伤口,文公达的话显然触痛了殷老爷子,而宝大祥在老爷子心目中的地位显然也远远重於那个罗白衣,他的眼睛渐渐活泛起来,脸上也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缓缓道∶“不错!”
  “七大档手的每一件作品都该是精品吧。”他拿起桌上的那支凤舞九天珍珠簪∶“殷乘黄,这簪子是谁做的呢?”
  殷老爷子随口道是周福临周师傅,文公达讥笑道∶“不错,这支簪子正是周老师傅的大作。殷乘黄,你并没有老糊涂嘛,你看,你二十年前的事情都记得这麽清清楚楚。来来来,本府让你再看一样东西。”
  随著文公达一挥手,一只金镶玉的同心结被放在了桌子上,那同心结并不是通常见到由彩缎做成的那种,却是用一块洁白无瑕的和阗玉顺著天然的纹理加以精雕细琢成的同心结模样,四周黄金包角,金片上饰著繁复的花纹,看著颇为富贵吉祥。
  “这也是周老师傅的作品吧。”文公达微微一笑∶“殷乘黄,我怕你想不起来,特意找来个人帮你回忆一下。”
  我一眼就认出了从屏风後走出的那个三十五六的瘦弱汉子,正是前宝大祥首席大档手周福临的独子、现为霁月斋首席大档手的周哲,我曾经在宝大祥的扬州店见过他一回,虽然事隔几年,可他的模样并没有什麽变化,依旧是苦著一张脸,彷佛别人都欠他银子似的。
  不过,出乎我意料的是,他一见到殷乘黄便立刻跪倒在地∶“梆梆梆”磕了三个响头,诚恳地道∶“老东主,周家两代深受老东主的提携,尚无以为报,却接到知府大人的指令,要周哲鉴定这些珠宝首饰,周哲实在两难。不过,老东主向来教导我们要以诚待人,以德服人,公道就自在人心。今天,周哲就以公心论公事,请老东主体谅。”
  堂下顿时一片哗然,有叫好的,也有说周哲沽名钓誉的。
  周哲面不改色,起身站在桌前,拿起那只玉同心结仔细端详了半天,最後斩钉截铁地道∶“这个同心结乃是我父周福临所制,名字就叫『燕双飞』,取『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之意。”
  文公达得意地笑道∶“殷乘黄,这你还有什麽话说,你总不能连自己的当家大档手周老师傅的作品都忘在脑後了吧。”
  他冷笑道∶“这件『燕双飞』本是前杭州将军厉大人的女儿在你宝大祥订做的,三年前被窃,前任杭州府曾专门下文给你宝大祥,让你留意这同心结的下落,怎麽就会出现在你殷家的宅子里呢?是不是七大档手走了六个,你宝大祥再无人能作出这样精美的饰品,看著这麽精美的东西就眼红了?”
  他语气愈来愈严厉,最後一拍惊堂木,喝道∶“殷乘黄,你宝大祥身洛u 分s头,竟然买私贩私,知法犯法,罪加一等,来人那,给我用刑,看你招还是不招!”
  “且慢!”眼看著文公达就要把刑签扔下,我连忙高声喝道∶“大人且慢,那封书信既然可以是伪造的,那这同心结也一样可能是别人栽赃的。何况宝大祥後继有人,殷老爷子何至於窥觊这些赃物,徒坏了自己名声?”
  我不清楚是文公达拿不出『燕双飞』是从殷家所得的有力证据,还是他对那封信心存顾虑,竟没有跟我辩论关於栽赃的问题,却反问我道∶“你说宝大祥後继有人?就梁思成一个瞎子带著几个徒弟宝大祥就後继有人了吗?”
  我转头冲周哲一拱手,喊了一句周师傅,他这才给我见礼,道∶“大少,您有何指教?”
  “周师傅,听说这珠宝行业里的工匠没有个十年八载的根本出不了师,出师还得有个十年八载的才有可能成为独当一面的大档手,而成为大档手还得东家肯费银子栽培你,是不是?”
  “正是!”还没等周哲回话,文公达已经抢先回道∶“宝大祥正是因为培养大档手需要时日,为了挽回经营颓势,才对这些赃物起了觊觎之心!”
  “那弟子若是个天才呢?”我并没有理会文公达,继续问周哲道。
  “那恐怕也需要四五年的时间才能出徒吧。”周哲有些拿不准。
  “这叫什麽天才!”我淡淡地道,转头向堂上道∶“大人,在下乃是一读书之人,没错吧?”
  或许是因为我每次转移话题都让文公达措手不及吃了暗亏,这个简单的问题竟让他迟疑起来,倒是堂下有人喊道了句∶“解元公都不是读书人,天下还有几个是读书人呀!”文公达这才点点头。
  我从怀里摸出一块玉石递给周哲,道∶“周师傅,这是一块上好的和阗玉,只是还没有琢磨过,不知我说的对不对?”
  周哲皱著眉头,不解地点头称是。我问他带没带雕刀,他说那是他吃饭的家伙,怎能不随身携带。我说借我一用如何,周哲倒爽快,立刻从布袋里抽出一把雕刀递给了我。
  堂上堂下的人都莫名其妙地望著我,看我手中的雕刀漫不经心地切向那块玉石,众人才恍然大悟,这个王解元竟然要表演玉石雕功了。
  只是见我那一刀就将玉石切去了几乎一半,如此浪费材料惹得大家都哈哈笑了起来,只有周哲的神色却立刻变得很是凝重,轻轻道了一句∶“好刀法!”
  众人这才明白我这刀敢情是大有学问,一时间堂上堂下顿时鸦雀无声,能听到的只有我切割玉石的“吱吱”声。
  随著我雕刀不断飞舞,那玉石的形状渐渐清晰起来。
  “咦?这不是『燕双飞』吗?”眼尖的人忍不住叫道。
  “正是『燕双飞』!”我把刚雕刻完的玉石递给周哲∶“再琢磨一番,虽然赶不上『燕双飞』,可也能凑合一阵子了,”
  “岂止是凑合,这简直是件精品,刀法简洁明快,流畅自然,就是家父壮年时也不过如此!”
  周哲满脸惊讶道∶“原来大少深藏不露,乃是此道的顶尖高手!”
  “什麽顶尖高手?周师傅您可真是过奖了。”我噗哧一笑∶“说起来这玉器活儿我可是只学了十天呀!”
  心道,一技精而百技通,我虽然只和梁思成学了十天的雕刻技法,不过在刀法上少爷可是下了十数年的苦功,个中关节岂是你等所能领略的?
  “啊?”周哲发出一声惊叹就再也说不出话来,我转头对同样满脸讶色的文公达道∶“大人,就算学生是个天才,可天下之大,岂就学生一个天才而已?既然学生可以在十天之内习得珠宝玉器雕刻之法,其他的天才恐怕也能做到吧,或许比学生做的还好呢。”
  我凑到他近前压低声音道∶“梁思成的徒弟里就有一个天才,可惜他的手被人打断了,学生不知大人欲意何为啊?”
  之後我立刻提高声音,道∶“虽然宝大祥七大档手中的六个因为个人发展的需要离开了宝大祥,可宝大祥正在培养新的大档手,而且不出半年就可独当一面,宝大祥何苦置数十年的基业於不顾,铤而走险呢?”
  “是呀,是呀!”堂下一片叫喊声,我转头对文公达道∶“大人,关於宝大祥走私买赃一案,学生以为证据不足,宝大祥的经营帐目经得起推敲,说宝大祥走私恐怕是空穴来风;而买赃乃是属下分号私自的行为,宝大祥总舵并不清楚,那些证明宝大祥总舵知情的证据在学生看来多属伪造,在扬州、杭州二店买赃事实清楚的前提下,宝大祥支持官府对二店的查处;不过,若是官府没有证据证明宝大祥总舵知情,是不是该把殷老爷子和宝大祥其他人等释放回家呢?”
第十二章


  殷老爷子被释放是第三天晚上的事情了,就在那一天,我收到了桂萼和方献夫的回信,说已蒙皇上召见,各履新职了。
  桂萼就任詹事府少詹事兼翰林院学士,而方献夫也成了侍讲学士、直经筵日讲,两人几乎每日都与皇上见面,恩宠正隆。
  两人信中还说已给文公达书信一封,让他秉公判断宝大祥一案。
  於是文公达就真的“秉公断案”了,说眼下证据不足,把殷老爷子和柳澹之放了出来,而我也知趣地给他送了万两纹银表示谢意。
  不过,或许是为了向丁聪有个交待,他依然查封了杭州的宝大祥分号,而杭州号的一干人等也都拘押在案,并不释放。
  老爷子的身体已经完全垮了,更可怕的是他的精气神似乎也随著宝大祥的被查封而不见了踪影,那个曾经叱吒商界的强人殷乘黄不见了,只剩下了一个吃喝等死的老人。
  “柳兄,老爷子就交给你照顾了。”
  在解雨和无瑕两个医术大家给老爷子联袂调理下,老爷子也只是身子见些起色,精神却依旧很差,就连看到曾经给殷家大女儿,也就是柳澹之的妻子看过几年病的无瑕也是面无表情,我知道这种恢复是个漫长的过程,而我也不可能长久待在杭州,既然总要离开,在殷家住了三天之後,我就准备告辞了。
  宝亭前一天晚上就知道我要走,便哭得像泪人似的,我便安慰她,说其实我这次是准备来提亲的,只是发生了这麽多事,现在再提亲恐怕不合气氛,等过些日子老爷子身体恢复了,老太太也从福建那边回来了,我再央求我师娘亲自来一趟杭州提亲,然後风风光光地把她娶回家去。
  宝亭也知道自己此时决不能离开父亲半步,便央求我早日来提亲,免得让她心中再洛u麂?而忐忑不安。
  我本想把武舞留在杭州,这丫头虽然娇纵蛮横,可似乎还听我的话,或许是经历了那麽多的男人,只有我能满足她,让她放不下我吧。她身份特殊,就算文公达日後反悔,再度对宝大祥下手,她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维护宝大祥,并且有能力把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递给我。
  可武舞死活不答应,说非要跟著我,在殷家我装得老实了许多,自然没有办法教训她,只好不再提起此事,心里却暗忖,这丫头今後可要好好调教调教了。
  於是,离开殷家时的马队便有些浩浩荡荡。一个大男人带著五个美貌女子,直让路人侧目。玲珑、解雨、武舞都是爱热闹的,倒不觉得什麽,无瑕面嫩,又有了身子,便缓缓跟在後面。
  我看在眼里,自然明白无瑕的心思,便吩咐改道去运河码头,玲珑几人听有船坐,都欢呼一声,无瑕却明白是我心疼她,趁著几女没注意,投过来温柔的一瞥。
  在运河码头,碰巧遇上了我和萧潇曾经搭过的那艘船,那个小姑娘一眼就认出了我,忙喊出她娘,那船娘似乎没想到我带著这麽多的女人,一时间还真有些手忙脚乱的,把我们安顿在自己家的两艘乌篷船上,又喊来了两艘划子载马,才放了缆绳开拔。
  “大姐,还是要上次吃的咸肉春笋、火丁蚕豆、春笋步鱼和西湖纯菜汤,小囡的手艺我可是惦记的紧呀!”
  狭小的船舱被挤得满满登登的,连船娘上菜都是坐在舱口的解雨传过来的,几女一试便赞不绝口,我说这小囡可是来历不凡,楼外楼宋大厨的亲传弟子岂能小窥,众女便要见小囡,小囡倒也大方,让众女仔细端详了个够,才对我道∶“公子爷,上次和你一起坐船的那个好看的姐姐怎麽不见了?”
  众人便笑问我那美貌女子是谁,解雨更是说道∶“这淫贼四处留情,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女人!”
  自从那天无瑕对解雨说了一顿肺腑之言後,解雨看我的眼光便有些不同,虽然还能从她嘴里听到淫贼两个字,可她话中的语气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
  或许她自己还不知道,无瑕却听得明白,嘴角露出浅浅的笑容,偷偷用腿碰了我一下。
  我更对解雨的变化了然於心,笑道∶“解雨,少爷我虽然好色,可也要看看对象是谁。我可不是发情的公马,四处留情,那次其实是我和萧潇坐这家的船从杭州赶去苏州与玲珑会合。”
  解雨脸有些红,玲珑心思单纯,并没有看出什麽来,玉珑笑道∶“原来是两个月前参加完齐盟主五十大寿之後的事情呀!”
  我点头,说起来,就是从齐放五十大寿开始,我才真的踏入了江湖。
  在殷老爷子被释放之後,我除了抽空去沈希仪那里感谢他对宝亭的照顾之外,还专程去了大江盟的总舵想拜会一下齐放,虽然我不喜欢大江盟,可因为出头替宝大祥辩护,众人皆知我与宝大祥关系密切,我不想因为我的因素影响到宝大祥,毕竟大江盟在杭州颇有影响力。
  可惜齐放并不在总舵,我只见到了公孙且,不过还好,两人所谈甚欢,两人似乎都忘记了那天我曾经拒绝了大江盟邀请,公孙且说在苏州地界上若是有什麽事情请我多加照拂,我满口答应;我也请他多照顾宝大祥,他也一口应允。
  “说起来,用不了几日我们还要回来,齐萝和宫难成婚,这该是江湖的一大喜事吧。”我道,玲珑已经接到了齐萝的邀请,而我也答应公孙且我会带著我的妻妾出现在齐萝的婚礼上。
  “是呀,好长时间没看到齐妹妹了,这下总算能见到她了。”玉玲笑道。
  和玲珑一脸喜悦相比,解雨脸上却流露出一丝淡淡的忧愁,让我又开始怀疑起她的出身来。
  不过对於宫难和齐萝,我虽然觉得这对玉人真的很般配,可这婚礼时机的选择却让我嗅出些许功利的味道,大江盟是不是想借助这场婚姻让自己争霸江湖的路更顺畅呢?
  其实除了解雨偶尔露出的愁容之外,这顿饭大家吃得很畅快。狭小的船舱营造出来的是家的气氛,不仅无瑕、玲珑感觉得到,就连解雨、武舞似乎也沈醉在这温馨的氛围里,以致饭後大家都不愿离去,秉烛夜谈直到深夜,大家依旧兴致正浓,我看众女都无睡意,便吩咐船家放好搭板,准备登岸夜游。
  离岸边没走出多远,就听旁边官道传来一阵马的嘶鸣声,随著疾如密雨的马蹄声,一匹白马飞似的从官道上斜插过来,虽然是残月如豆,可我依然清楚地认出了马上之人。
  “武承恩?!”
  我心中一阵惊讶,这位高居二品的一方大员竟然连一个亲随小校也没带,孤身一人跑到了离自己军营七八十里以外的地方,看他的披风上隐隐有些露水,想必已经在岸边等了许久。
  “他不在杭州截我,却跟到这里,意欲何为呢?”
  看那白马就在离我不足一丈远的地方停下,我真有些拿不准武承恩的意图。
  其实在武舞投奔我的当天,我就差人给武承恩送了一封信,说武舞在我这里,可他并没有像他说的那样让我在人间蒸发,反而没有丝毫举动,我还以为他伤心欲绝,不再以武舞为念呢,怎麽又星夜追上来了呢?
  武舞显然十分惧怕自己的父亲,一看到他的身形,便立刻躲在了我的身後。
  我拱手喊了句“武大人”,他却并不理我,冲众女道∶“老夫与王公子有些私事处理,各位回避吧。”
  武舞转身就走,玉珑却因为武承恩来得鲁莽,打断了她的游兴,不由得撅著小嘴发牢骚道∶“喂,这位大叔,小女子可是公子的妾室,为什麽让我们回避呀?”
  见我脸色一沈,才吐了吐舌头回船去了。
  “王动,老夫念你做讼师不易,便放任你几天,你不念老夫一片好心,又置老夫警告於不顾,是不是真想从人间蒸发呀?”武承恩冷冷道。
  “多谢师叔成全。”我笑道∶“不过魔门向来以强者为尊,师叔虽然当朝二品,可想让我从人间蒸发,还要拿出些真本事来。”
  既然武承恩能跟踪我到这里,显然他对我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我去馀姚恐怕也瞒不过他的耳目。
  不过看他单人匹马的,不像是想用自己掌握的军队来压制我的样子,我索性就捅破了这层窗户纸,来会会这个魔门月宗的高手。
  “哦?”武承恩颇有些意外地望了我一眼,这一眼直如夜幕上的星星一般,煞是妖异动人,饶是我心坚如铁,也感到心旌微微有些动摇。
  “卑鄙!”我心中暗骂,武承恩在听到我的挑战後便立即开战,这一眼竟是月宗绝艺天魔搜魂大法中厉害的一招“流瞳破”,全然不顾自己师叔的身份。
  “王伯安真是倾囊相授呀!”见到我并没有露出破绽,武承恩有些意外,跳下马来,边从腰间抽出一口厚背刀边道。
  一刀在手的武承恩气势大变,从低垂的刀尖涌出一股浓重的杀气,渐渐弥漫在河边潮湿的空气里,夜色彷佛给他裹上了一层暗黑的铠甲,彷佛一尊魔神一般。
  “沧啷”一声我的碎月刀出鞘了,武承恩的气势竟比我遇到的最强手尹观还要强,我岂敢小窥。
  两人对视一眼,竟不约而同的使出了天魔刀法中那著名的一刀。
  “天魔杀神!”
  “杀猪!”
  两人对於对方招法中的每一个变化都实在太熟悉了,以致两把刀毫无花巧地直碰在了一起。
  我只觉得一股绝大的力量从我握刀的双手一直传到我的胸口,让我的呼吸顿时一窒,眼前一黑竟只能看到四溅的火花,却看不见武承恩的身影,一连退了三四步胸口才觉得一松,缓缓吐出一口气来,眼前一亮才看清武承恩後退的步法还没停下来,不由微微一笑。
  “天魔翩跹舞!”
  “杀鸡!”
  依旧是同样的一招,依旧是同样的结果,这让我顿时生出了一个奇怪的感觉,魔门同门若是像这样硬碰硬交手的话,功力哪怕是仅仅高出对方那麽一点点,恐怕也要把对方吃得死死。
  想来武承恩也有同样的感觉,他停下身形,抬头仰望著夜空中那一轮残月,呆立了良久,低声缓缓道∶“┅┅难道,天不兴我月宗?”那神情看起来极是落寞。
  “五儿交给你了,你若负她,老夫宁可身负神教万蛊噬心之刑,也要将你碎尸万段!”
  武承恩显然误解了我和武舞之间的关系,不等我解释,他已经打马扬鞭,一路绝尘而去了,眨眼间消失在浓重的夜色里。
  武舞躲在众女身後,见我无恙回来,顿时一阵欢呼∶“爹他走啦?”
  我没好气的“嗯”了一声,众女见我脸色不豫倒也不敢再多问,我把其他人都赶到了另外一只船上,只留下了武舞。
  武舞显然是猜我并不是为了和她欢好才把她单独留下来,神情便有些惴惴,想倒进我怀里撒娇,却被我一把按在了身下。
  “武舞,奶爹教过奶武功吗?”
  “教┅┅教过。”武舞在我身下忘情的呻吟,我很快就把她带上了情欲的高峰,我一面感觉著武舞蜜壶的收缩,一面了解著武承恩的情况。
  武舞虽然不知道父亲的师父究竟是谁,同门又有哪些,却清楚父亲在军中收了两个弟子,其中一个就是乐茂盛,而乐茂盛在杭州卫被人推为全卫箭法第一,人送绰号“小李广”。
  “哦,小李广?”我下意识地抚摸著武舞汗漉漉的娇躯,脑中却蓦地想起置况天於死地的那一箭来,心中暗忖,武承恩对自己的出身连女儿都瞒著,想来是因为魔门名声太坏,怕影响到自己在军中的地位,他如此珍惜羽毛,不太可能去暗杀况天,可他的两个传人,特别是那个乐茂盛呢?
  “齐萝下个月成婚,我是不是该给她准备一份大礼呢?”我喃喃道。
  注1∶见《明史。王守仁列传》
作者: qdlee    时间: 2003-3-4 16:46:25

第一章


  “萧潇拜见主子。”
  回到竹园,最先看到的就是萧潇那张久违的笑脸,不过,因为玲珑无瑕几个或明或暗有著我妾室名分的女人在场,她明显压抑著自己的感情,只是袅袅娜娜拜在我面前,倒是我毫无顾忌地一把将她搂在怀里。
  “萧潇,想爷了吗?”看到她容貌清减,我心中一阵心痛。
  “想死婢子了~”萧潇伏在我怀里喃喃道,她白皙的脸上满是绯红,似乎没想到我在众女面前这般垂爱她。
  六娘也带著孙妙、庄紫烟庄青烟姐妹俩和冀小仙等人一同迎了出来,一时间院子里莺莺燕燕的好不热闹,若是让外人看到这等场面,定会以为一年一度的苏州花会改在竹园进行了。
  “她们都是你的女人吗?”
  竹园里的女人都是美女,就连内院里的服侍丫鬟喜子、明珠、明鬟几人也是俏丽可人,武舞引以为傲的容颜在这里似乎完全失去了作用,气焰不由得一窒。
  “奶不会自己看吗?”我没理她,没有见到魂牵梦萦的苏瑾,我心中顿时有些不快。
  倒是六娘听到武舞的话,脸上露出一丝溺爱的笑容,看众女奶拜我、我拜奶的院子里一阵纷乱,她转头对我笑道∶“动儿,依你的性子竹园是小了些,赶明儿乾娘送你一座大宅吧!”
  “乾娘可要说话算数呀!”我顺杆往上爬,在知道了师父的真实身份後,我看六娘对我的行事态度越来越像我在扬州的那五位师娘,师父无儿无女,或许在她们的眼里,我就像是她们的儿子一样。
  “乾娘打过诳语吗?”我亲昵的语气让六娘眼中飞过一道异色,不过眨眼间便恢复了平静,她似乎看出我有些魂不守舍,轻轻推了我一把∶“去看看苏姑娘吧!她身子弱,见不得风,我没敢告诉她你回来了。”
  房门的吱扭声惊醒了榻上侧卧的佳人∶“是喜子吗?”我极轻的脚步声让她错认了人,直到我走到她的近前,她的呼吸突然停了下来,缓缓转过身来,当她看清站在她面前的人是谁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了,半晌眼中才爆出一道亮丽的光芒,失声叫道∶“别情?!”
  “瑾儿?”眼前这个女孩真的是苏瑾吗?虽然她和苏瑾一样盘著凤头髻,一样含黛的眉山,一样欺梅赛雪的玉骨冰肌,可我怎麽觉得她似乎是那麽的陌生,直到我听到这熟悉的称呼,才让我的思绪一下子从几年前的回忆中解脱出来。
  “瑾儿,真的是奶!”
  是的,这榻上的女子正是让我牵挂了半年的苏瑾。或许是因为流产的缘故,她明显憔悴了许多,脸苍白得几乎透了明,我似乎能看到她皮肤下那些血管里的血液在流动;裸露在外的小臂不堪盈握,瞧著竟比以往瘦了一圈;原本鲜红的唇也失去了颜色,让她鹅黄对襟上的那几朵红杏看起来分外的刺眼。
  我心里一阵怜惜,这一刻她是不是背德而失贞都被我抛到了脑後,我只知道在我不在她身边的这半年多,她定然受了太多的苦,心下激动,忙抢前一步,抓住了她的纤手,而那只手也因为它主人同样的激动而颤抖著。
  “瑾儿,我不在奶身边,苦了奶了。”
  “┅┅大少┅┅言重了。”
  “大┅┅少?”那一瞬间,我几乎不敢相信我的耳朵,自从五年前我得到了她的身子,她可就再没这样叫过我呀?!再看她的脸上浮起了一层冷漠换下了再次相逢的惊喜,让我彷佛又回到了初遇她的那个下著绵绵秋雨的午後。
  这是怎麽回事?一丝疑念掠过我的心头,不过很快我就以为我找到了答案∶“瑾儿,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说这话的时候,我心中隐隐作痛,苏瑾和无瑕不同,无瑕被十二连环坞那帮恶人奸污的时候还不认识我,而我却是苏瑾第一个男人,我锺爱的女人就这样被人侮辱了,而我还要强作欢颜地把这段耻辱忘掉,我是不是有点他****太伟大了?!
  “等奶身子好了,我就娶奶。”
  “┅┅大少,你想差了。我、我是真的喜欢他,是我勾引了他┅┅”
  苏瑾下面说了些什麽我已经听不清了,我脑子“嗡”一声,只剩下她冰冷的声音∶“喜欢他,喜欢他!”
  直到同样冰冷的泪珠滴在我的手上,我才像一只受伤的野兽一般吼叫道∶“奶骗我!苏瑾,奶告诉我,奶骗我!是不是?!不是的话,奶、奶为什麽哭了,啊?”
  “大少,我是真想给他生个孩子,可惜,我没能保住他的骨血。”苏瑾的话如同冷水浇在我头上,一个曾经被我小心翼翼供奉在心尖上的东西摔落在地上变成了堆碎片。
  她的眼泪竟然洛u髡茯y,我觉得我之前的自作多情全成了笑话。
  “大少,我们的缘分已经尽了,或许是大少你教坏了我,让我变得忍受不了夜晚的寂寞,你走了以後,我有过好几个男人,虽然我还一样喜欢大少,可我也喜欢他们。大少,你真的不在乎一个红杏出墙的妻子吗?”
  就在我迈出屋门的那一刻,我心中还幻想这一切都是苏瑾在骗我,她只是因为没脸对我而炮制了这些谎言,然而就算我把脚步放得一慢再慢,身後也没有传来苏瑾焦急的呼唤,也没有听到苏瑾压抑的哭泣,我知道,或许,苏瑾所说的这一切都是真的。
  “真个离别难,不似相逢好。”离别是难,可相逢真得就好吗?我满心的苦涩。和苏瑾的相逢完全完全变成了一出戏,只是女主角却没有按照我一厢情愿写就的剧本照本宣科的演下去。
  竹园里的众女不知道究竟出了什麽事,看我铁青著脸便没有人敢来打扰我,就连一直对苏瑾颇洛un奇的解雨也老老实实地不敢往苏瑾的屋里去,直到我说奶们去看看苏瑾吧,她病中需要人关心,众女才涌到苏瑾的屋子里去探望她。
  眨眼间院子里只剩下我和萧潇。“主子,有气您就发在奴婢身上吧,别憋坏了身体。”萧潇温柔地注视著我道,显然她已经知道苏瑾的心思了。
  “她为什麽背叛我?难道真是我教坏了她?”
  “婢子也不明白。”萧潇摇摇头道∶“婢子问过冀小仙,她说就在主子离开扬州两个月後,苏姐姐就开始偷偷与男人约会,平日与她相知的人都知道,只是瞒著老鸨,而她说出去散心找主子,似乎也是因洛uo怀了孩子怕老鸨知道,想在外面把孩子偷偷生下来。”
  我默然,难道真是婊子无情,戏子无义?只是慕容千秋那麽精明的人,岂能容忍苏瑾这般胡闹?可冀小仙的话已经印证了苏瑾所说的一切,我根本没有心思去揣摩扬州发生的那一切,只知道苏瑾已经不是我心中那个苏瑾了,於是一阵悲哀弥漫在我心头,就连和萧潇久别重逢似乎也提不起我的兴致∶“走,去飞燕阁吧。”
  六娘心怀锦绣,离开苏州仅仅二十天,飞燕阁已被她指挥修缮得焕然一新,还没开业,大门口已经有不少过路人在指指点点的了,就连去对面快雪堂寻欢的那些豪客也不时投来好奇的目光。
  院子里百多号姑娘丫鬟和老妈子正兴高采烈地打扮著飞燕阁,每个人脸上都喜气洋洋的,这让我想起三日後就是秦楼开业的好日子。
  姑娘们并不认识我,只是见到管事的高七毕恭毕敬地跟在我的身後,便唧唧喳喳猜测起我的身份来,不时从姑娘堆里飞出暧昧或者放肆的笑声。
  “请帖都发下去了吗?”
  “大哥,按照您拟的名单,都送去了,只是白知府和城中几个大老那里,六奶奶说还是请您亲自去一趟的好。”
  我“噢”了一声。古人云∶“居移气,养移体”,果然如此。短短两三个月的功夫,高七就彷佛脱了胎换了骨,人越发油光水滑,办起事来也越发伶俐了。
  我问姑娘的房间都分好了吗,配没配丫头老妈子,高七回道都已经安排好了,孙大家住停云楼、苏大家住爱晚楼、庄姑娘住牡丹馆、冀姑娘住章华台,这四大头牌每人三个使唤丫头并一个老妈子伺候著,其他姑娘也都各有安排。
  提起苏瑾、孙妙这几个名震江南的名妓,高七忍不住眉飞色舞起来。
  “不妥,”我一皱眉∶“苏、孙二人乃是客卿身份,不宜久居秦楼。”
  我沈吟了一会儿,吩咐高七道∶“你找一处精致的所在,安置二姬。”
  高七忙连声应是,说那再安排几个伶俐细心的丫头伺候两位姑娘。我知道他会错了意,以为我要金屋藏娇,却也不说破,一路行来,便到了飞燕阁的中心。
  那个“回燕阁”的牌匾已经换成了“有凤来仪”,一楼大厅里那些黄花梨的家俱一尘不染,紫铜的香炉壁灯也是甑明瓦亮,虽然没有张灯结彩,可不经意的几处点缀让文雅里透出喜庆。
  “这是六奶奶吩咐布置的。”高七解释道∶“她说快雪堂艳,咱们秦楼就来个雅,苏州的风月场里还真没这个调调呢。”
  正说话间,从楼上匆匆下来两女,前面是个三十出头的陌生俊俏妇人,生得柳叶眉水蛇腰,眉目之间煞是灵动,看到我後,她只是片刻的迟疑,便抢前道了个万福∶“少东家,您回来啦。”
  无瑕已经告诉我这次六娘来苏州带了哪些人马,我立马猜到了这妇人的身份,不过看她妖妖娆娆的不带半点杀气,又梳著已婚妇人的盘龙髻,我怎麽看她也不像是那个登得上江湖名人录又是云英未嫁的著名女杀手,反倒是十足一个老鸨模样,我那声“秀姑娘”叫得就有些勉强。
  “哟~我的好东家,奴家可当不得姑娘二字哟!”白秀笑得花枝乱颤∶“您叫我秀姐儿吧。”
  她压低了声音,笑道∶“奴家这副面目江湖上还没人见过,大少您可别给奴家 了底哟!”
  白秀的风情和武林传说截然不同,不知道是她本身就善於伪装自己,还是这几年六娘的调教之功。我心中正暗自寻思,她已经风风火火地招呼屋子里的众女过来拜见我。
  众女一听眼前这个俊朗的公子哥儿竟是自己的少东家,纷纷把手里的活扔下,围拢过来,一时间我身边燕瘦环肥的围了一帮妙龄女子,“公子”、“少爷”的乱叫,字正腔圆的官话和著吴侬软语,像是进了女儿国一般。
  “去去去,忙自己的去。”白秀短短几天便建立起了威信,众女虽然还想在我面前卖弄风情,可都老老实实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而这短短的瞬间,我已经发现有两个女孩身怀武功。
  果然不出我所料,慕容千秋在卖给我的这批女孩儿里面安插了自己的线人,不过这正是我期望的,江南武林越来越有铁板一块的迹象,慕容若不在江南地头上打下楔子,恐怕手里就没有半点主动权了。
  “她们一共三个人,两个安排在有凤来仪楼,另一个不想卖身,就放在孙大家那里给她打个下手。”
  白秀的声音极低,而高七这时早知趣地落在了後面。她显然看出我的目光在那两个女孩身上多停留了一下,这或许就是一个杀手生存的本事,就算白秀已经成功地转化成了一个妓院的老鸨,她依旧对周遭事务保持著高度的警惕。
  看未来秦楼的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著,我放心了许多,便带著高七离开飞燕阁,打马直奔府衙,将请柬交给知府白同甫请他务必赏光,他自是一口答应。
  我又把杭州的事情说了一遍,他听文公达并不买他的帐,便阴著脸沈吟半晌,突然摒退下人,问道∶“贤侄,听说你和方献夫方大人俱是阳明公的弟子,乃是同门师兄弟,可有此事?”
  “正是。”心中却暗笑,这老小子鼻子还挺灵的。我早知道他是个官场上的墙头草,随风倒,此刻听他问出这话来,语气又很是亲热,当然明白他心中开始盘算万一朝中发生巨变,自己何去何从的问题了。
  不过,白同甫虽然为人贪鄙,可行事还算有分寸,也替百姓做了不少好事,官誉尚佳,这麽一个人投到桂、方二人的阵营并不是什麽坏事,便把朝中形势仔细给他分析了一番,说明皇上已经决意铲除杨廷和一党,又不著痕迹的点出我与桂、方二人非同寻常的关系。
  他也联想到上次孙妙事件中桂萼给苏州府的批覆,越发相信我的话,末了他道∶“我一老朽,能安然渡过这几年就心满意足了,可贤侄你青春正盛,当有鸿鹄之志。区区一个巡检司总巡检,太委屈贤侄了。”
  他沈吟一会儿,道∶“本府经历司经历因年迈求去,贤侄若不嫌弃,请屈尊如何?”
  自从九品的巡检司总巡检到正八品的经历司经历也算是越级擢升了,而且经历司只是管些公文上交下发,十分清闲,正适合我的性子,苏州府也只需向省里备案即可,真难得他想出这麽个位置来,不过因为捕快的身份行起事来实在便利,我便有些犹豫,白同甫也聪明,知道我不愿放弃巡检司总巡检的位置,便做了个顺水人情,说那贤侄你就两头兼著吧,只是要辛苦你了。
  这突如其来的喜事让我的心情稍稍好了些。白同甫的动作还真快,任命的文书即刻就下发了。
  其实原来的老经历周老身子还算健硕,求去不过是因洛u~迈而已,因为是本城人,我便好言相留,又厚赏赐,周老便答应作我的幕僚,帮我打理经历司的事务,我就得一身轻松。
  新官上任,属下同僚自然相贺,经历司的十几个人跑到松鹤楼大吃了一顿,我使出手段,很快就把这群人降服。
  等这边酒足饭饱了,那边鲁卫和巡检司的弟兄又开始吵著让我请客了。
  看那帮捕快呼三喝四的正喝得痛快,鲁卫把我拉到了一旁,简单问了几句杭州的事情,把话题转到了秦楼开业上。
  “老弟,二十八号那天,你请了江湖上的人吗?”
  我说我不是本地人,调子太高怕引起别人的反感,秦楼的开业仪式并不想弄得大张旗鼓,本地也只是请了些官府的官员和些名士,人数并不多,其中没有半个江湖中人。
  “当然,若是您老哥算是江湖人物的话,那就是个特例了。”
  鲁卫脸上不禁有些忧虑∶“那,那些江湖豪客都往苏州汇合,所洛u颡⑨O?难道他们都是来一睹『琴歌双绝』的风采不成?”
  我知道鲁卫为了苏州的治安殚精竭虑,他几乎已经把所有的武林势力都清除出了苏州,就连他的师门少林寺也不例外,加上严格的住宿路引登记制度,想在苏州搞点事是难上加难。
  不过,多一个秦楼就多一分危险,虽然鲁卫是朋友又是秦楼的小股东,不好说什麽,可我还是要安安他的心。
  “老鲁你放心吧,秦楼肯定是执行你规章制度的模范,再怎麽著,我也不能打你的脸让你难做呀!”
  “你呀,”鲁卫无可奈何地道∶“我他****真是上了你小子的贼船了,你这秦楼我看还真有点藏龙卧虎呢!前些天的那个什麽梅娘八成就是江湖有名的骚狐狸梅流香,而这两天来的那个秀姐儿看起来也不简单,我很怀疑她就是道上有名的女杀手白秀。”
  他嘿嘿一笑∶“老弟我告诉你,在她身上至少背著十桩命案,其中一桩涉及武当派,一桩涉及慕容世家,若真的是她,就算官府不管,武当和慕容世家也饶不了她,你等著头疼吧。”
  “喂,你说她是白秀就是白秀呀,我还说她是魏柔呢!”
  我打横道,心里却暗忖,乾娘她真是给我找了个好帮手呀!
  “她绝不可能是魏柔,因为魏柔也到了苏州,她,就住在离你秦楼不远的西江阁。”
  魏柔?!
  听到魏柔的消息让我的心情猛地为之一振,连著把苏瑾背叛我的悲愤凄苦之情也冲淡了不少。
  自从太湖一别,我就再没有见过她,我还以为完成师父遗愿的日子不知要拖多久,她竟然送上门来了。
  不过,鲁卫很快给了我当头一棒∶“魏柔她不是一个人,而是三个人,武林三公子到了两个,齐小天和唐三藏,哪一个都不好对付呀!”
  “这年头愿意当护花使者的人还真不少!”我自嘲道∶“看来若不是宫难有了心上人,武林三公子怕是都要拜在魏柔的裙下了。她,真有这麽大的魅力吗?”
  魏柔出尘的背影在我眼前晃来晃去,这天下能有几人用背影就把我打动了呢?
  “既然她来了苏州,我也该尽点地主之谊了吧!”
  脑子却飞快的思索,魏柔她究竟是为了秦楼开业而来的,还是偶然经过呢?鲁卫曾经说过她是苏州人氏,会不会是想回自己的家乡看看呢?
第二章



  “真是来的早不如来的巧啊!”
  秦楼开业给了我接近魏柔的理由。不过当我把名刺投进魏柔在西江阁的住处清晓园后,和齐小天一同出来迎接我的竟有三人之多。
  木蝉和宫难是熟悉的面孔了,而站在宫难旁边的那个丰神如玉、气势绝不输于齐小天三人的陌生青年,想来就是名满江湖的唐门大公子唐三藏了。
  那时正值晚霞如火,西江阁前行人如梭,五个人俱是卓尔不群,齐小天豪迈、宫难狂傲、木蝉出世、唐三藏秀雅,而我却是风流无俦,一下子吸引来周围众多女孩子的目光。
  我目光如电扫雷霆般掠过对面四人的脸,然后冲着齐小天笑道:“这位是齐少盟主吧,霁月斋开业那天小弟多有得罪,万望见谅啊!”
  “不打不相识嘛!”齐小天豪爽地笑道:“说起来我还要谢谢王兄在太湖的救命之恩呢。”
  木蝉因为鲁卫的关系当然知道我太湖之行发生的一切,倒是宫难和唐三藏显然不清楚齐小天话中的含义,眼中便露出一丝诧异,可脸上的表情却丝毫不变。
  我装出不解的样子道:“少盟主的话小弟怎么听不懂啊?去太湖只是谈买卖,小弟没救过什么人呀?少盟主是不是认错了人?”
  齐小天瞬间的一愣,让我知道他最近肯定一直不在大江盟的总舵,要不然他定会从公孙且、公岐山那里知道我的答案,那么这段时间他是不是一直在追寻魏柔的足迹,一直追到苏州呢?
  不过片刻之间,他便恢复了沉静,一竖大拇指,笑道:“施恩不图报,王兄真大丈夫也!”
  不等我说话,他把唐三藏拉了过来,道:“王兄,我来给你介绍一个朋友,这位就是蜀中唐门的大公子唐三藏。”
  果然是他!我心中暗忖,怪不得唐棠能力压魏柔,排在江湖绝色谱的头名,唐三藏一丈夫已经如此秀美,那唐棠想来定是倾国倾城了。心念电转间,我拱手道了久仰。
  “三藏有什么好久仰的,不过靠着父荫罢了。”
  唐三藏微微一笑,那张脸竟似妇人般的艳光四射,声音也很轻很柔,说着一口字正腔圆的官话,并没有半点蜀地口音:“倒是一路行来听到王兄不少事迹,三藏可真是久仰了。”
  “不就是说我王动乃是个杀手兼淫贼,奸杀了花想容全家,又娶了玉夫人母女吗?”
  我嘿嘿一笑:“唐兄若是久仰这个,那咱俩还真是同道哩。”
  唐三藏眼中蓦地爆出一道灿烂的目光:“王兄果然是性情中人!不过,那些传言难道都是真的不成?”
  “无风不起浪嘛,”我淡然一笑:“这些传言解释起来麻烦的很……”
  倒是木蝉虽然不喜我的所作所为,却是宅心仁厚,替我岔开话题:“诸位施主还是屋里请吧,小僧怕这儿人越聚越多,影响人家西江阁的生意。”
  目光四下一扫,周围已经有不少女儿家在驻足观看,窃窃私语。五人便一同往清晓园走。
  边走边聊,我才知道宫难和齐萝因为知道魏柔到了苏州,专程赶过来邀请她出席自己的婚礼,就在我前脚刚刚才到,而唐三藏则在扬州已经和魏柔行在一处。
  唐门不甘寂寞,我很快下了结论。
  说起来唐门称霸西北西南已有一百几十年的历史了,当年金沙江一场恶战,唐门将峨嵋、青城等蜀中七大门派打得血本无归,奠定了西南霸主的地位,又透过私盐交易将西北武林置于自己的控制之下,不过,唐门似乎向来没有东进中原的念头,就连唐门史上最杰出的人物唐无畏也只是浅尝辄止就偏安一隅了,中原武林也没有想过顶着难于上青天的蜀道去攻击唐门,其间两方虽小有摩擦,却大致相安无事。
  不过每到中原武林群雄争霸的时候,就能看到唐门或明或暗的身影。
  “唐三藏和魏柔走在一处,倒是一招好棋啊!”我心中暗忖:“现在局势未明,把自己藏在隐湖身后来冷眼观棋局,这么冷静的招法是唐门家主唐天文的意思,还是唐三藏审时度势的决断呢?”
  我不由得把目光投向了唐三藏,而他细长秀目中闪动着的精光正从宫难身上移到我的脸上,目光相对,我猛地一醒,江湖局势变幻莫测,饶是唐天文有智者之称,也不会洞晓其中的奥秘,最多送给自己的儿子四个大字“便宜行事”,那么江东的这一切都该是唐三藏所为了,想通这一点,我不禁迎着他的目光会心一笑。
  唐三藏微微一怔,像是明白了我笑容的含义,眼中猛地闪过一道精光,他那比女子还要白皙细嫩的脸上渗出了一丝陀红。
  “宫郎。”
  站在清晓园月门口迎接我们的是齐萝,她的目光总是毫不矫揉造作地先落在了自己心上人宫难身上,转眼才看到了我,似乎吃了一惊:“怎么是你?!你不是在杭州替人打官司吗?”
  又恍然大悟道:“怪不得宫郎和哥哥都不告诉我是谁来了。”
  “我是淫贼嘛!”我笑道,齐萝的美是惹人喜爱的天真烂漫,和那些富贵人家里被呵护在手心里的命根子一样不懂得半点俗事,却没有那些人身上的骄纵与铜臭气,看到她,就连我这个淫贼也不好意思涌起那些淫亵的念头,可嘴上还是忍不住开着玩笑:“若不是因为宫兄,仔细我拐跑了你。”
  “你敢!”齐萝瞪了我一眼,跑到了宫难身边,亲匿地挽起了他的胳膊,众人见状,都笑了起来,而宫难有美女倾心在怀,脸上也不禁泛起一丝得色。
  就在我也开怀大笑的时候,似乎有一缕细柔的微风轻轻拂过我的全身。
  我裸露在空气里的肌肤竟起了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心中倏地一惊。我知道那不是风,风不会像杨柳一般在我身上摇摆不定,我的衣袂也没有荡起半点波纹,可若不是风,那掠过我面颊的轻柔是什么?
  层波潋滟远山横,一笑一倾城。对面几树栀子花正开得烂漫,将树后精舍的窗户掩映的看不真切,可我似乎依旧能感觉到那后面藏着一双令人惊心动魄的乌亮眸子。
  唐三藏好奇地望了我一眼:“王兄还有这等雅致替人打官司吗?”
  我只说一来与人有旧,二来这案子着实有冤,我有些看不过眼。
  齐小天几个都是武林中人,对这些市井之事并不在意,便没人多问,倒是齐萝噘着小嘴道:“哼,我可是听说你是看上了那家姑娘的。”
  “萝儿,不得胡说。”随着一声娇柔而不失威严的呵斥,从精舍里步出两人来,前面是个三十出头的女道士,容貌端庄秀丽,态度和蔼从容,一袭灰白道袍并不掩其天姿国色,看齐萝扑进她怀里叫了声师父,我知道她就是恒山派的掌门人练青霓。
  “她看起来竟这么年轻,当真是修真有数呀!只是做个女道士是不是太可惜了?”
  这念头刚刚在我脑海里升起,我甚至还来不及回味练青霓那种特别的美,这念头就倏然而去了,因为我看到了从她身后袅袅而出的那个神仙似的丽人。
  魏柔。
  一瞬间仿佛时光倒流,我好像一下子回到了七年前。记得那是一场春雨后,十四岁的萧潇恍若天仙一般站在芭蕉翠竹中。
  惊艳。
  那时我才明白什么是“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什么又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天天面对服侍我的李嬷嬷,就算我想破头也想像不出先贤那些优美词句中所描绘的神仙人物。
  多长时间没有惊艳的感觉了?玲珑、无瑕、苏瑾与孙妙俱是沉鱼落雁、羞花闭月,可对美女已经习以为常的我并没有惊艳,或许正是我这颗平常心换得了她们的敬重。
  只有宝亭是个例外,她那双灿若星河的眸子给了我太多的震撼,以致我明知道她易了容也没有放在心上,因为有了那双眸子似乎就有了一切了。
  谪仙。
  百晓生真是一字千金啊!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惊鸿。萧潇妩媚,苏瑾冷艳,玲珑娇痴,无瑕沉静,魏柔竟似兼而有之,正是百看百模样,千看千滋味,怪不得萧潇怎么也画不出她的容颜,那谪落人间的仙子岂能是丹青所能描绘?
  就在她秋水般的眸子里流露出一丝笑意或者恼意的时候,我发觉我似乎失态了,目光蓦地一转便回到了练青霓的身上,在旁人看来我的目光仅仅是在魏柔身上多停留了那么一会儿。
  “齐姑娘说得没错,在下的确看上了殷家的女儿,练仙子你就别责怪她了。”
  虽然我说的是实话,可看大家的模样似乎都认为我这番话只不过是为了替齐萝开脱而已,若不是宫难就在眼前,没准儿他们会以为我在讨好齐萝也未为可知。我眼角的余光若即若离地瞄着魏柔,她站在练青霓的背后,落日的余辉染红了她冰雪似的玉容,也染红了那一袭胜雪白衣;她白嫩的脖颈上并没有任何饰物,只有秀发拱卫出优美的弧线;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让旁人看不出她心中的喜怒哀乐,只是她听到我那番话之后若有所思的惊鸿一瞥,却没能逃过我的眼睛。
  练青霓意外地望了我一眼:“你就是春水剑派宋思仙子的弟子王动?”
  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问过我了,江湖传言里我其实是玉夫人的入室弟子,练青霓这一问想来大有文章,果然见我点头之后,她接着问道:“玉珑玉玲两姐妹可好?”她不问玉夫人,不问春水剑派的其他人,单单只问玲珑,我知道她有意避开让我尴尬的话题,不免心生好感,语气便恭敬了许多:“有劳练仙子挂念,玲珑姐妹已经嫁入王门了。”
  和当初齐萝听到这消息的反应一样,练青霓、齐小天和唐三藏似乎也是立刻就想到了玉夫人,孝中嫁娶,理所不容,那么玉夫人是生是死岂不是呼之欲出,那江湖传言岂不是千真万确?
  于是几人的面色都微微一变,空气中原本颇为和谐的气氛转眼加进了些异样的因素,练青霓的脸色也是转了几转,才努力保持住脸上的笑容,可语气里依然掺杂进了一丝冷淡:“王少侠行事真是出人意表呀,不知今日来此,有何贵干?”
  这些人的前恭后倨并没有出乎我的预料,而齐小天在魏柔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之后,魏柔的神情似也微微有些变化,我心里却隐隐有些失落,难道天上的仙子也这般世俗吗?
  “若说秦楼后天开业,诸公碰巧在苏州,届时敬请赏光,怕不仅唐突了佳人,而且齐姑娘要找我拚命了,“你为什么教我相公学坏?!””
  我把众人鄙夷的目光抛在脑后,笑道:“要不,说我虽然纳了玉家三女,却是偷偷摸摸的太不光明正大,下个月初准备摆上几桌宴请亲朋好友以正视听,诸位若是有空请来捧个人场,又怕诸公笑我王动不自量力。罢了,其实是我听说西江阁来了三个大美女,若是不过来看看,岂不是弱了我淫贼的名头?”
  齐萝顿时笑得花枝乱颤:“怪不得人家说读书人的肠子都是九曲十八弯的,你说这不说那不说的,可都说出来了。”
  她抬头问师父:“秦楼就是男人寻欢作乐的地方吗?”
  她师父点点头,她又问秦楼是我开的吗?听我称是秦楼的少东家,她便对宫难道:“那我就去不得了,宫郎,你去吧,不过要是你学坏了,仔细我不理你。”却不提参加我婚礼的事情。
  我没想到齐萝竟是如此聪明懂事,将尴尬的气氛一语化开,顿时对她另眼相看,宫难一时间也觉得大有面子,笑道:“我怎么会辜负了妹妹,去给王兄捧个场罢了。”
  至于此举会不会给武当声誉带来什么不利的影响,那一刻他似乎已经把它抛在脑后了。
  不过让我奇怪的是凭着练青霓与武当的特殊关系,她完全可以制止宫难,可她非但没有制止,略一沉吟,反而对齐小天道:“小天,要不你和难儿一起去吧,想当年我和玉夫人最是投缘……”她话说了一半,便打住不说了。
  原来是看无瑕的面子,我心中释然,倒是齐小天闻言望了魏柔一眼,似乎在征求她的意见,而魏柔此刻却把目光轻轻移走,脸上表情没有半丝波动。
  “小天听师叔的吩咐。”齐小天眼神一黯,旋即朗声笑道:“木蝉、唐兄,索性我们一道去吧,反正这几天闲着也是无事,去王兄那里见识一下江南风月,也算不虚此行!”
  唐三藏立刻抚掌称好,而木蝉犹豫了一下,竟然也答应了,我顿时有种意外之喜,秦楼开业本来是我前来拜访魏柔的借口,却不想真的拉来了重量级的贵宾,有这四个人来捧场,秦楼的名字很快就会传遍整个江湖。
  更让我心中暗喜的是,齐小天和魏柔的关系不仅没有进展,似乎还不如太湖时那么亲密了。
  可我并没有喜形于色,因为我突然发觉似乎有人受到了冷落。从魏柔出来到现在,她竟没说过一句话。论地位,隐湖乃十大门派之首,数度解救江湖于危难之中,早被人尊为武林圣地,每一个隐湖弟子都是江湖人顶礼膜拜的对象;论武功,魏柔高居江湖名人录第九位,据说已经练成了隐湖不传之秘“心剑如一”,江湖年轻一辈中的四大高手木蝉、宫难、唐三藏和齐小天无一不臣服于后,练青霓虽是一派掌门,可在江湖名人录上却也被魏柔抛在了身后。无论从哪方面,她都应该是今天当仁不让的主角,可她似乎有意把自己隐藏在众人身后,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武林四大少联袂到访,秦楼真是蓬壁生辉。只是秦楼虽涉风月,亦有雅处。久闻隐湖弟子琴剑双修,在下已经请得江东琴神孙妙,魏仙子届时可否移樽赐教?”我突然对魏柔道,说罢目光灼灼地望着她。
  听我竟然邀请天仙一般的魏柔去污秽的勾栏院,众人脸上都现出匪夷所思的表情,那样子仿佛我娶了玉夫人母女也不会让他们如此吃惊。
  魏柔黛眉轻轻一锁,正欲出言,一朵不知从何处飘来的野黄花轻轻落在了她洁白如雪的比甲上,之后又被风轻轻吹走了,她目送着这不知名的小花渐飞渐远,突然展颜一笑。
  “好。”
作者: qdlee    时间: 2003-3-4 16:47:32

第三章


  “魏柔为什么来苏州呢?”
  “她是苏州人嘛。”
  六娘听我诉说完西江阁那边的情况,低低自语了一句,便陷入了沉思,烛光落在她出神的脸上,虽然平凡,却自有一种出尘的味道。
  倒是紫烟少年不识愁滋味,抱着一只雪白肥大的异种波斯猫偷偷偎上了我的后背,贴着我的耳朵小声道:“主子,她,真的像天上的仙子吗?”
  说着,还用她滑腻的香舌轻轻舔了一下我耳根,惹得旁边的无瑕一阵偷笑。
  “就算她真的是天上的仙子,我也要吹散她脚下的白云,折去她背后的翅膀,让她一辈子只能匍匐在我的足下。”我的话让屋子里的三个女人眼中都闪过一丝异彩。
  “无瑕,听说你和恒山练青霓交厚,可知她是什么时候收得齐萝为徒?”半晌之后,六娘突然转移了话题。
  无瑕正细心替我把橙子上的白筋去掉,闻言略一沉吟道:“那……该是齐盟主四十大寿时的事情吧,说起来已经有十年光景了,那时候练姐姐才刚刚接掌恒山不到一年呢。”
  她怕我不了解武林那段历史,又把当年的情况简单说了一遍。
  原来练青霓算得上是恒山一派少有的天才,五岳剑派早在五十年前就势微了,但恒山派却因练青霓而重新崛起,成为北方武林的重要力量。
  不过,也有人说练青霓之所以武功得以突飞猛进大大超过了她的授业恩师定意师太,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她的亲哥哥也就是当今武当掌教清风道长,据说清风曾将武当内功秘传心法“一气化三清”偷偷传给了自家妹子,恒山武当同是道家一脉,练青霓得此心法后,才从同门中脱颖而出。
  “兄妹俩一起出家,倒是奇闻……”我漫不经心地道。
  “练家在当地是大家族,听说清风道长和练姐姐是庶出,在家中甚受歧视,才相继出家的。”
  无瑕在说庶出的时候,语气稍稍一顿,下意识地一低眉,手也不自觉地移到了小腹上。
  我知道她想起了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想起了自己不明不白的身份。不过,有妻就有妾,有嫡出就有庶出,这本是身为我女人应有的自觉,只是无瑕温婉贤淑中的那一缕轻愁还是让我心弦一颤,投向她的目光便是万般温柔。
  “我倒是听过另一个版本的传言,”六娘冲着我微微一笑,道:“动儿,你看练青霓她是处子之身吗?”
  “真是知我者,干娘也。”每次见到美女,我都要仔细品味一番,她是妖媚还是清秀,是环肥还是燕瘦,都一一记在我的脑中,当然也少不了判断一下她究竟有没有那方面的经验。
  判断一个女子是不是处子,对于肯定的答案我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就像我没看出隋宝儿竟是媚骨天生一样,或许只有萧潇凭着她超人的六识和女人的直觉才能做到万无一失;可作出相反的答案我却是有绝对的信心,而练青霓正属于我可以作出判断的那一种。
  “啊?”无瑕惊讶地轻叫了一声,旋即神色一黯,我向她招招手,示意她坐在我身边,她才展颜一笑。
  “这么说那个传言也不是空穴来风,”六娘似乎早就知道了答案:“听说练青霓出家前曾与齐放相恋,只因齐放之妻奇妒无比,活生生棒打了这对鸳鸯,致使劳燕分飞,练青霓伤心之极,才出家做了道士。”
  “哦?竟是这样?”这倒是恒山与大江盟交厚的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要知道恒山派虽小,却是有几百年的历史,而大江盟的崛起不过是近二十年的事情,若说两家有着源远流长的交情显然是胡扯了,何况与六娘相交虽短,却知道她向来言不虚发,说是传言,怕是九成确有其事:“那齐放的老婆不早死了吗?练青霓干脆还俗嫁给他不就成了?”
  “动儿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呀!”
  六娘的眼中流露出慈爱的目光:“齐放目光远大,当初他不肯得罪自己的妻子是因为他妻子娘家有很深的商业根基,大江盟快速崛起得宜她良多,而现在练青霓身为掌门,齐放能得到恒山一派鼎力相助岂不比练青霓嫁过来用处大得多?”
  我真没想到在六娘心目中,齐放竟是这么一个人,不由得诧异地望了六娘一眼,她显然明白我目光中的含义,笑道:“我对齐放并没有偏见,自古以来,成大事者岂能顾儿女私情!齐放一代豪雄,自不例外。你看齐放小处的布局就能发现他大的野心,齐萝拜在练青霓的门下不光是为了旧情难忘吧!而齐小天穷追魏柔不舍,也不仅仅是仰慕她的美貌,其中难道没有想和隐湖搭上关系的意思吗?而把女儿嫁给宫难更是神来之笔,宫难是清风的大弟子,极受清风的宠爱,虽然因为是俗家弟子,不能接任武当掌教,可听说清风已经有意提名他出任权力极大的武当俗家长老,武当这样一个重要人物成为自己的女婿,齐放定会得到武当的全力支持,你说齐萝和宫难的婚姻难道没有一点功利的色彩吗?”
  “齐萝还真冤枉呀,自己的婚姻都要被自己的老爸如此的利用!”我顺口道,无瑕还在震惊于六娘的话语,而我却已经弄明白了它背后隐藏的含义。
  “他****原来练青霓也是齐放的说客,来做魏柔工作的,看来她对自己的老相好还真是旧情难忘呀!”
  “可练青霓的份量远远比不上齐放呀,想让魏柔嫁给自己的儿子,干脆他自己来央求魏柔好了,“求求你了,你嫁给我儿子吧,这样我一统江湖就指日可待了,你也就成为隐湖有史以来第一个江湖少盟主的妻子了。””我模仿着齐放的声音道。
  六娘和无瑕都笑了起来:“齐放若是真的这般去求魏柔,恐怕真会如他所愿呢。”
  六娘笑道:“魏柔虽然被人称为“谪仙”,可她毕竟是女人,是女人就有虚荣心,以齐放的江湖地位而言,如此恳求魏柔,定会让她感到十分的光荣,或许就真的答应了也未定,要知道那齐小天也算的上是江湖中凤毛麟角的人物。只是,齐放打死他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倒是有人没准儿会试上一试呢!”说着,含笑打量了我一番。
  我笑道:“是呀,我就和她说,你看我人物俊俏,文采风流,武功高强,琴棋书画,样样皆工;风花雪月,样样皆通,又是身家巨万的财主爷,床上功夫又好,这样的金龟婿你不嫁,还要嫁给谁呢?”
  可说着说着,我原本嬉笑的脸却渐渐僵硬了起来,声音也渐渐低落。是呀,我说的这些都没错呀,像我这样的金龟婿天底下上哪儿去找呢?可苏瑾她为什么变了心?!
  “苏姑娘早晚有一天会回心转意的。”六娘明白我的心思,安慰我道:“何况天涯何处无芳草!”
  道理我自然懂,我也不想让别人分担我的愤怒与哀伤,便把话题拉回来:“莫非练青霓与隐湖有什么特殊关系不成?”
  六娘说没听过两家有什么特殊的关系,倒是无瑕微微一笑道:“练姐姐与人最是友善,与江湖许多门派交厚,奴家记得有一次练姐姐无意中说起,她和隐湖的辛垂杨辛仙子很有些交情呢。”
  “哦?”六娘一怔,想来这个情报秦楼并不清楚,我说那就对了,六娘你不是说这些年隐湖的行动都是辛垂杨主导的吗?或许练青霓已经说通辛垂杨了呢。
  我越想越有可能,心里有气,便把练青霓连同她妈一起问候了好几遍。
  “是这样啊!”六娘一皱眉:“这就不奇怪了,听说隐湖门规森严,最是尊敬师长,师长的话,魏柔真得好好琢磨琢磨了。”
  六娘感喟道,话音中竟隐隐有股寒意:“既然后天他们都来,秦楼的开业大典,动儿你可要用些心思了。”
  从六娘的西厢房里出来,就听到院子里一片嘻嘻的笑声,花树下一堆女孩儿围在石桌旁不知干什么。
  走过去一看,却是解雨和武舞玩起了双陆,旁边玲珑、孙妙和明珠、喜子等几个丫鬟正在加油助战,解雨一方的十五个子已经大半侵入了对方的领地,而武舞则在苦苦支撑。
  众女见我到来,慌忙让出中间的座位,玉珑把棉垫替我铺在石凳上,笑道:“解姐姐双陆打的真好,已经连赢武姐姐四场了。”
  “是吗?”我顺口道,抬眼看解雨提骰子的手势,突然一怔,这丫头的手法很有些古怪,怎么看着与传说里的赌中绝技“九品红莲”相似。
  等她把骰子掷下,两粒象牙骰子在玉盘上轻巧地跳动了几下,便倏然停下,赫然就是她眼下最需要的六四。
  众女一齐拍手,就连武舞脸上也露出佩服的神色:“解姐姐你是不是会打骰子呀?”
  解雨得意地点点头,我见状心思一动,接过武舞手中的骰子,道:“我来替你玩一局。”看了看棋盘的形势,手一扬,便掷出五六来。
  这是我第一次在众女面前展露赌技,大家顿时叫起好来,解雨脸色一怔,诧异地望了我一眼,道:“想不到你这……还真是吃喝嫖赌,样样精通呀。”
  玲珑孙妙她们虽然和解雨相交的时间长短不一,可都知道她说话口没遮拦,而且似乎对我怀有很深的成见,只是因为碍于自己的誓言才不得不留在我的身边,不过正是因为她的直率,她和众女的关系反倒很是融洽。听她如此说我,都是嘻嘻一笑。
  “这都是淫贼的必修课嘛。”我一语带过,路上的几日,我已经很少听到解雨的那声“淫贼”了,即便喊出来,她的表情也与以往大不相同,我知道我已经渐渐打开了她的心扉。
  见我把棋子走好,解雨神情庄重地把骰子掷下。这让我颇有些失望,她虽然不知从什么途径学到了赌国至尊无上的绝学,可显然她没有学会纵横赌场最关键的东西--冷静。
  “呀?!”当解雨看到停下来的两粒骰子并不是自己期望的六三,而是一个一点一个两点时,不由吃惊地叫了起来,不过她很快明白了其中的奥妙,拿起骰子仔细一看,才发现那两粒骰子的一角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我轻轻锉掉了些许。
  “你耍赖皮耶~”解雨娇嗔道,却没有生气,显然她知道自己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在使诈。
  “以你的赌技,在拿起骰子的时候就应该清楚我已经动了手脚,在赌桌前注意力不集中,可是赌客最大的致命伤。”
  其实她的能力与敏锐的六识带来的通灵直觉已经出乎了我的预料,可我还是不客气地指出她的弱点。
  “大家只是玩玩而已嘛,干吗弄得剑拔弩张的?”听我批她,解雨不满地道。
  “解雨,后天秦楼就要开业了,你想不想少爷我挣钱呢?”
  解雨刚想反驳,却正对上了我灼灼的目光,嘴唇蠕动了两下,眼皮一垂,半晌才道:“不想!”
  她的声音并不像以往那样决绝,我心中不由得一乐,孙妙久在欢场,其中的微妙之处自然了然于心,便噗哧一笑道:“解妹妹,你可把大少一家子人都得罪了唷。”
  “谁叫你们一个个都赶着嫁给他!”解雨抓着旁边偷笑的玉玲一阵乱捶,转头对我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是不是秦楼现在缺个坐庄的呀?”
  “正是。”六娘总管秦楼,偶一出手倒无所谓,经常救场则会给她带来极大的风险;我便从扬州的春风得意楼重金礼聘到了江东有名的赌手温小满,可他的赌技比起解雨来相差不可以道里计,应付寻常赌客绰绰有余,若是遇到真正的高手恐怕就要把我秦楼全赔进去了,再说他年事已高,怎么捧他也变不成一个当红炸子鸡。不若解雨,无论男装女相,俱有风采,好好包装一下,定能名噪江东。
  “解雨,我需要你的帮助。”
  “好。”或许是没见过我这般真诚的求过人,解雨情不自禁地回应道,话一出口,才发现自己成了众女嘻笑的对象,俏脸一板,道:“输钱不管,赢钱我可要二一添作五了!”
  解雨用起心来,那盘双陆我就没有了机会,毕竟武舞落下了太大的差距。
  可我并没有输棋的懊丧,反倒颇有些意外之喜,搞定了解雨,一块心病顿时去了大半,原本秦楼最薄弱的一环终于被我补的八九不离十了。
  又说了一会儿话,解雨说累了,直接歇息去了,孙妙、武舞也都各自回房,只有玲珑脚步迟疑,似乎满腹心事的模样。
  “怎么了?”看到姐妹俩的样子,我隐约察觉到了她们的心事。
  虽然是最先入我王家大门的女人,可眼看着我周围的女人越来越多,她们会不会对自己在我心目中的地位产生迷惑呢?
  “来吧!”我把姐妹俩拉进了我的屋子,屋子檀香缭绕,萧潇正披着一拢遮不住春光的轻纱跪迎着我,见我拉着玲珑,眼中飘过一丝讶色。
  “不、不,”也不知是红烛掩映或是别的什么原因,玉玲脸色绯红,连说话都有些结巴了:“萧潇姐姐才、才回来,爷你、你……”
  “爷是不是该好好宠爱她一番呀?”我接过玉玲的话头笑谑道,顺手把她拉进了怀里,吩咐萧潇起来,让她把房门关了,然后对怀里的玉人道:“萧潇是爷的女人,纵是爷身边佳丽如云,纵是和爷远隔万水千山,我也会惦记着她。”
  见玉玲眼中露出艳羡的目光,我拍了拍她的小手,望着玉珑道:“你们姐妹也一样啊!”
  我微微一笑:“何况你们姐妹俩可是第一个有我王动妾室身份的女人,说起来除了宝亭,就连无瑕以后也要管你们叫姐姐哩。”
  “啊?”玉玲羞得忙捂住了嘴,萧潇明白了我的用意,不由得会心一笑,盈盈下拜道:“婢子见过玉二奶奶。”
  唬得玉玲连忙从我怀里站起,把萧潇扶起来。
  还是玉珑心里藏不住事,忍不住道:“可奴家总觉得什么也帮不上爷,殷姐姐家财万贯,萧潇姐姐武功高强,武姐姐她爹是个大官,解姐姐可以打理赌场,娘……娘她可以给爷……给爷生养,就是我和姐姐最没用了……”说着说着,竟然哽咽起来。
  “你们是爷的一对解语花呀!”我把姐妹俩拉进怀里:“把自己的男人伺候好了,是身为女人的最高目标,其余的,难道爷我缺钱吗?武功低微吗?日后自己不能出将入相吗?!”
  “真的吗?”虽然嘴上还在疑问,可玉珑已是破涕为笑,玉玲却对自己似乎没有太大的信心,粉嫩的脸蹭着我的前胸,呢喃道:“怕奴和妹妹蒲柳之姿,又不懂风月,难讨爷的喜欢……”
  “傻丫头。”我心中一阵爱怜,这对姐妹花对我情根深种,竟是这般地患得患失:“你们说是蒲柳之姿的话,天下的女人一百个有九十九个要改名无盐了。”
  我笑道:“至于风月,就让爷来好好调教调教你们吧。!”
第四章



  “萧潇,你在什么地方找到苏瑾的?”我拥着沐浴后萧潇赤裸的身躯,问道。
  “在……松江府。”
  欢爱后的萧潇浑身散发着慵懒的娇媚,我的分身不由得又举了起来,正顶在她的私处,激得她一哆嗦,说话的声音也有些走调了。
  “她在松江的海边买了一处宅子,似乎准备在那里长住,不过见到了婢子,她便二话没说,和婢子起身回苏州了。那时婢子也不知道她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而和她同住的也只有一个老妈子而已。”
  “这么说,你也不知道那个男人是谁?”这人竟能让苏瑾舍我而去,显然非等闲之辈。
  萧潇“嗯”了一声:“听小仙说,那些日子偷偷和她来往的一共有七八个人之多,似乎个个都神神秘秘的,她也只见过其中的两个,剩下的连面都没看过,只是听姐妹们私下议论才知道的。”
  “给我查!”不就是七八个人吗?即便是掘地三尺我也要把他们挖出来,我倒是要见识见识这个男人究竟出色在什么地方!
  而我的分身似乎也因为我心中的怒火而暴涨两分,直直顶入了萧潇泥泞的花径中。
  “知……道了,婢子……明儿就、就用主子的名义给……给五师娘书函一封,请她、她老……人家动用一下,嗯~以前的关系,调查……苏姐姐这、这半年的举止行踪,喔~”
  她一边温顺的抬起一条玉腿缠在我的腰间,一边喘息道。
  五师娘是扬州神手帮老帮主的女儿,至今对帮中事务有着莫大的影响力,神手帮是扬州一个下九流的帮会,做的是无本的买卖,在扬州地界上消息最是灵通。
  我原本一直不愿劳动她老人家,而调查苏瑾当然也可以动用官府的力量,可我不想弄的满城风雨,眼下似乎也只有请她老人家出山这么一条路了,便应了一声“是”。
  “等……婢子和苏姐姐眼看就要、就要到苏州了,却在城外三……十里的柳树坡遇、遇到了贼人,其中一个竟然会老爷子传给主子的那招刀法杀、杀、杀……”
  她转眼就被我杀的娇喘吁吁,最后竟说不出话来,一下子忘情地咬住了我的肩头。
  我动作蓦地一停,脑中猛地浮起与我交过两次手,酷似高光祖的那个汉子来:“杀猪?是不是个又高又胖的家伙?!”
  “弄死婢子了。”萧潇这才缓过一口气来,媚眼如丝地呢喃道,直到我又问了一遍,她才慌忙道:“不是,那人胖是胖,可个子却矮得很。他武功只比婢子弱一半筹的,缠住了我,其他人就去抢苏姐姐,若不是福临镖局的邱总镖头正好路过,苏姐姐怕就被他们抢去了。”
  我顿时头疼起来,对于邱鸿声伸出援手,我并没感到意外,他是慕容世家的一份子,而苏瑾眼下还是慕容家的摇钱树,其中的利害关节他自然把捏的清楚,可为什么一下子出现了这么多会魔门武功的江湖人物呢?难道是魔门武功挥泪大拍卖吗?
  镇江、苏州、杭州,这三个地方连起来几乎就是江南武林最活跃也是最大的经济来源,眼下它也正是大江盟的主要生命线,因为大江盟赖以发家致富的私盐买卖有七成是经过这条水陆黄金线发送出去的。
  “大江盟知不知道这条路已经变得不太平了呢?”我心中暗忖,不过这念头转眼便不知飘到了何处,萧潇的呻吟声惊醒了已经睡去的玲珑,玉玲睁开朦胧的睡眼望过来,高悬的夜明珠把帐子里的一切照得纤毫毕现,萧潇香汗淋漓地伏在我身上,一头秀发散乱地披在我的肩头,看不清她的脸,雪白的香臀缓缓扭动着,每扭一下就能听到一声动人的娇吟。
  “去,帮萧潇伺候爷。”我示意她转到萧潇的背后,那里的奇景该是她终身难忘的吧,萧潇的名器“朝露花雨”将我的分身涂抹得亮晶晶的,却不像通常那样摩擦久了就泛起了白沫,依然是晶莹剔透的,粉红的蛙口吞食不下巨大的肉棒,外面还留着湿淋淋的半截,一进一出发出淫靡的声音。
  玉玲的呼吸顿时急促起来,俯下身子凑近我,我只觉得腿根被发丝撩拨得心动,一只卵子已被吸进了温暖湿润的口腔内。
  第二天早晨我才起来没多久,丫鬟明珠来报,说霁月斋的李先生求见。
  待我来到客厅,李宽人正和一个穿着褐色湖缎马褂的胖子一起看着我堂中的壁画,却是霁月斋的东主宋廷之。
  “哟,稀客呀!别情有失远迎,万望恕罪。”
  两下说了几番客气话,分宾主落了座,宋廷之一拱手,笑道:“今日老朽特来为大少贺喜,一贺秦楼开张,二贺大少官升三级,三贺大少做的好讼师呀!”
  说着,一摆手,李宽人献上了一幅画,却是唐人吴道子的真迹“飞雪图”。
  霁月斋是宝大祥的竞争对手,而且若是我想重振宝大祥雄风的话,首先就要面对它的挑战,也只有把它打倒,宝大祥才有机会重新站在珠宝行业的顶峰,可我依然对它和它的东主宋廷之充满敬意。
  若是能让我选择的话,我宁愿把宝大祥卖给霁月斋,然后和宝亭风流快活去。
  我也没有因为替宝大祥打了一场官司就放弃了与霁月斋业已建立起来的良好关系,早就派人给李宽人送去了请帖。不过,看起来虽然我不在意,霁月斋倒是有些顾虑了。
  “宋老,您可是二十八日的贵宾,想逃席可不成呀!”
  我笑道:“替宝大祥打官司只是看不顺眼,毕竟我家与宝大祥有着十几年的买卖关系,不过咱们各交各的,宋老您可别多虑。”
  说着我又眨眨眼,小声道:“我还等着宋老、李兄给我弄点奇技淫巧的好玩意呢。”
  把话说开,宋廷之和李宽人似乎都松了口气,其实光是面对一个身家巨万的富商,两人绝不会如此小心翼翼,可面对一个眼下官运亨通、前程不可限量的一榜解元,也不由得他们不多虑,民不与官斗,商亦不与官斗,这可是自古以来的铁律啊。
  “大少侠义心肠,老朽甚是佩服。若是用得着我霁月斋的地方,尽管知会一声。”
  叫宋廷之这么一说,我却想起件事来:“每年正月十五是苏州一年一度的花会,苏州各大风月场所都会推出自己的代表来争奇斗艳,竞选花魁。在下对贵号的那场开业典礼记忆犹新,它的设计十分大胆精妙,在下想请这位设计者替秦楼的代表设计服饰首饰,不知东主此人的来历?”
  李宽人笑道:“这个人大少可是见过的。”
  “可是苏州店的掌柜宋三娘?”我眼睛一亮,不过话一出口,心里却升起一丝疑问:“宋三娘,莫非她是宋廷之的娘子不成?”
  宋廷之笑道:“正是三娘。别看她一个妇孺人家,却是胸有珠玑,我霁月斋十大大档手里还真没有一个能比得上她构思的精巧。”
  “那宋老您可要帮我这个忙。”我笑道:“大不了我把秦楼那些女孩的首饰全交给霁月斋来做。”
  “一言为定。”宋廷之也极是高兴,秦楼楚馆向来领风气之先,有了这些千娇百媚的女人做样板,霁月斋就能轻易地在苏州打出一片新天地来。
  送走宋廷之二人,解雨不满道:“喂,你把生意拱手让给霁月斋,殷姐姐的宝大祥怎么办呀?”
  “以眼下宝大祥的实力,它能做出让秦楼女孩子满意的首饰吗?既然不能,我为什么不做个顺水人情呢?”
  我开始教育解雨:“做事要把眼光放远一些,生意也不能被感情所左右。”
  而私下我也在教育着我身边的女人:“若想打败对手,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对手对你失去防备之心,然后背后捅他一刀。在杭州替宝大祥打官司已经让霁月斋对我心生疑虑,我若是不给它一点甜头,它会时刻防备着我,或许还会节外生枝,想先打倒我呢。”
  “爷,你真卑鄙呀,喔……,背后捅人家~”我女人中的一个不满道。
  “是呀,我就是要在背后捅你怎么着,萧潇,你给我数着,一刀、两刀……”
  秦楼的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进行着,这是开业前的最后一天,几乎所有的人都在为开业而忙碌着。
  冀小仙、庄青烟这两个开业大礼的主角虽然已经把自己的别院章华台和牡丹馆打理的一尘不染,以我这个花丛高手的角度看完全就可以开门纳客了,可她们还是督促丫鬟把桌脚凳腿再擦亮些;孙妙则躲在停云楼调宫弄羽的,除了六娘谁也不许上去半步;其他的女孩子也都在打扫香闺,试着新衣;就连解雨也跑去金满堂试了一番赌具,还抱怨说金满堂三个字太俗气,让我换个新名字。
  当然六娘是其中最忙的一个,秦楼的每一处她都仔细检查过,开业的每一个细节她都仔细斟酌过,甚至当天客人如厕的线路她都考虑到了,看她忙碌的样子,我只好把萧潇、玲珑和武舞全拨给她,供她差遣。
  而同为东主的我却是无所事事,在视察了秦楼一圈后,便带着因为有了身孕而被我勒令休息的无瑕来到了老三味。
  “真是啥人有啥人福呀!”南元子端上来两碗南瓜团子的同时还忘不了感慨自己的劳碌命,而我却发着牢骚:“老南,你这儿是不是贴个告示呀,“因为要参加敝友旗下秦楼的开业大典,老三味停业一天,敬请广大顾客周知。”好歹你给兄弟我做个广告先。”
  南元子憨憨道了一句“成”,转眼却看见无瑕停箸似乎在强忍着什么,他一怔,像是恍然大悟般眼中闪过一道异彩,然后飞快地把无瑕眼前的南瓜团子端走,眨眼间便换来了一碗白粥,粥里还飘着几片绿油油的青菜,看着煞是清爽。
  而我也反应过来,老南的南瓜团子做的再好,也有南瓜的那股特殊味道,孕中的无瑕显然无法忍受,忙轻抚着她的后背,帮她平复涌上心头的恶心之意。
  南元子意味深长地望了我一眼,他是个当爹的人了,自然看出无瑕怀了身孕。
  此时已经过了午时的饭口,店里的人并不多,他把围裙一解交给徒弟,坐在我和无瑕对面,道:“老弟,不介意我说个故事吧。”
  “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我还是个十七八岁的毛头小伙子,刚刚遇到我师父不过两个月。”南元子眯起了眼睛,说起往事,他脸上竟有些意气消沉。
  对于南元子,我很是好奇,一个拥有江湖名人录前三十名实力的武林高手竟然自甘寂寞的卖着鸡丝混沌、南瓜团子,饶是我受过师父别样的薰陶,理解起来也费了点心思,而无瑕她们显然更是一片茫然,南元子的举动已经把江湖代代相传、老师耳提面命的“武者以侠义为先”或者相反的“武者以利益为先”的江湖最高原则打得满地都是碎片。
  在南元子眼里,武者或许就和那些来老三味吃饭的汉子一样,都是需要真实生活的普通人而已。可听他说起往事的语气里夹杂的某些东西,让我蓦地对他的普通生活划上了一个问号。
  “那时大江盟还是个刚成立不久的小门派,在江南地头上叱吒风云的是萧雨寒的快活帮,而我正是萧帮主的四大亲卫之一……”
  我正觉得萧雨寒和快活帮的名字听起来耳熟,无瑕已经讶道:“可是在对十二连环坞一役中全军覆没的快活帮?”
  话音未落,她已经觉得此话有些不妥,忙道:“南大哥,我不是有意的。”
  “弟妹,你说得一点没错,快活帮确实在那一战里全军覆没了,可真相呢,真相又是什么?!”
  南元子的声音里竟有几分罕见的激动:“仗还没打,萧帮主已然无心恋战了,若不然,以当时快活帮实力之强大,纵然打不赢十二连环坞,也绝不至于全军覆没啊!我要是没有我师父相救,恐怕也在太湖里喂了鱼了。”
  他叹了口气,半晌道:“萧帮主是把自己和快活帮全帮弟子做了心爱女人的陪葬啊!”他语气里虽有怨气,却也颇多同情之意。
  我诧异的一皱眉,无瑕更是惊讶地“啊”了一声,只是那声音里竟有些艳羡,让我明白女人始终是一种感性动物。
  “萧帮主他雄才大略,绝不下于当今大江盟的齐盟主,若不然也不会在短短十年间就把快活帮发展到了江湖数一数二的大帮派。可惜他爱错了人……”
  南元子的神色中颇有些惋惜和无奈:“帮主他爱上了自己师父的遗孀五夫人。”
  我心中一凛,心思蓦地飞到远在扬州的几位师娘身上,又转到了无瑕这里,我已经隐约明白了南元子故事的含义。
  却听南元子接着道:“当时帮里的大老和知道此事的弟兄都说帮主错了,现在想想他真是错了,既然已经做了初一,那干脆就连十五也做了,弟兄们最多嘴上议论几天也就罢了,难道真的为了这么点事情就跟他老人家过不去吗?可帮主他却拖拖拉拉、瞻前顾后的,直到五夫人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弟兄们的议论可就不是味道了,谁让她还挂着帮主五师娘的头衔呢?!五夫人一时想不开,竟然跳楼自杀了。结果,哎,你们都知道了,真是佳人一死万骨枯呀!”
  萧雨寒的这段往事并没有成为江湖的奇闻佚事,显然它已经随着快活帮的覆灭而一同埋葬在太湖浩瀚的烟波里。
  而南元子把这段在心中隐藏了许久的往事翻出来,可谓用心良苦,而且他真是超越了世俗,真心的祝愿我和无瑕能有情人终成眷属,因此虽然我早就决定要正式迎娶无瑕,可还是感激地说了声“谢谢”,无瑕更是红着脸深深俯首致谢。
  “弟妹,希望下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能喊我一声大伯。”
  什么嘛!明天秦楼开业我就能见到你老南那张臭脸,难道今天晚上就让我娶无瑕呀!我心里嘀咕着从老三味出来,望着南浩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望着来来往往的那一张张朴实的脸,还真想干脆就把那个什么劳子隐湖一脚踢开,和我心爱的女人一起安安分分的过生活。
  这念头正在我心头盘旋,忽听有人唤我道:“咦,这不是动少吗?”
  顺著有些熟悉的声音看过去,一张八面玲珑的中年人的脸映入我的眼帘,不是旁人,正是福临镖局的总镖头邱鸿声。
  “邱老总,多谢你救了苏瑾和我的侍女。”
  我笑着递过一张银票:“弟兄们辛苦了,给弟兄们吃点茶。”心里却一怔,算算脚程,福临的人马应该已经到了扬州了,怎么还在苏州闲逛?
  出乎我的意料,邱鸿声竟把银票推了回来,见没有外人便说苏瑾眼下还是听月阁的头牌,自己又是慕容家的人,理应援手。我坚持,他便说听说秦楼开业,要不这银票权当贺礼吧。
  邱鸿声的表情很自然,而我却顿起疑窦,听他话里的意思,我隐约觉得他待在苏州的目的似乎就是等秦楼的开业,若是这样,今天的巧遇也该是刻意安排的了。
  对于秦楼会变成江湖各种势力交汇的所在,我早有准备,可来的这么快,我心里还是泛起了一丝凛意。
第五章


  “吉时到!”
  江南的秋天最是怡人,没有了春天梅雨的袭扰,没有了夏天难耐的酷热,天高气爽,风和日丽的正是好时候。
  我从辰时起就站在了秦楼的大门口,扬着一张笑脸不时地和拿着请柬参加开业典礼的客人打着招呼,早上萧潇给我梳头的时候已经偷偷告诉我,说听小仙讲,捧着一张笑脸笑一天可是妓院龟公的基本功呀。
  我公开的身份是秦楼东主李六娘的干儿子,在府衙备案的秦楼合伙人里当然不会出现我的名字,大明朝并不允许做官的老爷去经商,不过却没禁止他的七大姑八大姨做点买卖,和六娘名字并列的便是我的小妾玉玲珑姐妹。
  秦楼开业请的客人不算多,可观前巷前依旧车水马龙,加上围着看热闹的街坊邻居,还真有开业的喜庆气氛。
  “马大人,您来了,里面请。”
  “白知府,您慢点,慈禧堂那儿我已经给您准备好了讲稿,您到时候照着念就成了。当然当然,我知道您眼睛不好,早给您找了两个知书达理的姑娘先给您读一遍。”
  “……哟,这不是李老吗?您老真是越活越年轻呀,这是您孙子吗?啊?是您儿子呀,我、我太敬佩您了……”
  “鲁老爷,喂,他****老鲁,快给我揉揉脸,我他****脸笑得都疼死了。”
  鲁卫和南元子是一道来的,两人上下打量了我半天,终于忍不住指着我笑了起来:“别情,你、你这是穿的什么呀!”
  其实我身上的衣服并不寒酸,料子是宝悦坊的极品湖缎,据说光是一疋布就价值十两黄金;而裁剪的人更是有姑苏第一妙手之称的沙五娘,可是颜色图案式样却出现了偏差,若不是我身材挺拔,这水绿的颜色加上那些装饰的花花草草,怎么看怎么像只爬行类的动物。
  我见到这身衣服的时候差点没把高七给杀了,而高七却是一脸的冤枉:“大哥,我还以为是我站在门口接客呢,哪会想到六奶奶是让您站那儿呀!”
  可我总不能穿着八品朝服或者举人青襟站在妓院的门口吧!我只能安慰我自己,这绿色倒是和我的朝服颜色颇为相近,将就着点吧,心里却暗暗叹息干儿子原来也不是那么容易当的。
  说起来若不是从老师那里得到消息说六娘很可能是我师父的秘密妾室,我真的有可能翻脸,而现在在我心里,六娘几乎和我在扬州的那五位师娘一样受到了我的尊重,我也只能乖乖站在秦楼的大门口。
  “请柬,贺礼,缺一样都不行!”我故意扳着脸道。
  鲁卫和南元子闻言更是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鲁卫笑道:“老弟,我才知道你是个搞笑的高手,贺礼么,有!”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竟是百十号衙门里的弟兄,黑压压站了一片,一个个腆胸迭肚的煞是精神,见我望过去,突然齐刷刷的喊了声:“大人好!”
  “弟兄们辛苦了!”我忍不住喊道,回的依旧是齐刷刷的一句“为大人服务!”声音洪亮,惹得客人、行人和看热闹的都伸长了脖子驻足观看。
  我心头一热,鲁卫的这份礼可太大了,他竟然不顾自己官场前程,摆明了巡检司将全力支持秦楼。
  虽然苏州已经没有武林帮会的存在了,可从不缺地痞流氓,若是那些小混混天天上门捣乱,也够我心烦的了。
  巡检司一旦摆明态度,那些小混混就会收敛多了,毕竟鲁卫来苏州时的霹雳手段大家还记忆犹新。
  南元子憨憨一笑,从怀里摸出一锦盒来递给我,说是给我的贺礼,我一皱眉说他太见外,他说不是贺秦楼,而是贺你纳妾之喜,说着他那双看似憨直的眼中竟流露出一丝俏皮的笑意。
  我心里一惊,忙问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要离开苏州,我可是这几天就想把无瑕正式娶回家呀。
  鲁卫笑道:“你才来苏州不了解老南,二十年了,他每年九月都要失踪一个月,老三味也要关上一个月,到十一那天他准回来,你就别大惊小怪的了。”
  我蓦地想起了南元子昨天说的那番话,他该是去看他的师父吧。能教出这么出色的徒弟,他师父也该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只是他能任由南元子混迹市井,想来也不是个贪图虚名的人。
  我告诉丫鬟领鲁卫和南元子去爱晚楼,那本是给苏瑾准备的地方,可她身子弱要静养,就连秦楼的开业大典她也无法参加,我便用它来招呼江湖上的朋友。
  刚把两人送走,便看到了正含笑走来的宋廷之和李宽人。
  “大少真是推陈出新哪!”宋廷之望了一眼秦楼的大门,门梁上高挑的气死风灯阵组成了一个大大的“秦”字,甑明瓦亮的煞是醒目。
  “到了晚上,恐怕整条街都要被你“秦”灯照亮了。”
  “宋老霁月斋的开业仪式才是别出心裁呢!”我笑道,这倒不是一句恭维话,霁月斋的经营手法每每让我有些惊讶。
  说话间,又有几个城中商界的大老到了,他们都是参加过霁月斋那场拍卖会的,彼此之间很是熟络,宋廷之笑着对一位宫姓富商道:“宫老弟,上次你买的那对宝石耳环,尊宠戴着可好?”
  而另一人却说没见他几个如夫人戴,问他究竟是送给谁了,一时大家都哄笑起来。
  “人不服老不行啊,想当年我像大少这般年纪的时候,纵横花丛可是从来没付过什么度夜资,现在不行了,得拿着金银珠宝讨好那些小娘们了。”宫爷自我解嘲道。
  “有时候钱再多也不成呀,就像孙妙,我可是请她好几次都请不动,哪像大少那么厉害,听说她会长住秦楼,是不是真的呀?”
  于是众人议论起孙妙来,不是评说她的琴技,倒是很关心她开门纳客的机率,讨论的结果却是一致看好我,说鸨儿爱钞,姐儿爱俏,我两样都占了,正是孙妙从良的最佳人选。
  我一时间哭笑不得,拱手说诸位老先生还是里面请吧,才把这群啰里啰唆的老家伙送进秦楼。
  却听身后有人唤我道:“大少,别来无恙呀!”回头一看,慕容世家大管家慕容仲达那瘦小的身形和离别山庄总管韩元济的那张马脸一道映入我的眼帘。
  我心里咯登一声,我从没给江湖上的其他门派下过帖子,这两个人怎么来了?不过我马上想到了邱鸿声,他和慕容家该有方便快捷的联系渠道,而韩元济公然和他走在一起,或许离别山庄已经和慕容世家达成了某种默契。
  “死慕容,”我和慕容仲达是听月阁里泡出来的朋友,说话便没有了顾忌:“你跑这儿干什么?有没有请帖啊?……没有呀,对不起,不让进。”
  “大少,我是苏瑾的经纪人,不知道这个理由充不充分?”慕容仲达笑眯眯地道。
  “不充分!”提起苏瑾,我神色顿时一黯:“你他****听月阁都是一群睁眼瞎吗?”
  我心中暗骂,却是有苦说不出,我总不能说苏瑾她一脚把我给踹了而跟别的男人好了,还怀了那个男人的种,那样说起来,我王动的颜面何存呀!
  心火窝得难受,越发看慕容仲达不顺眼,而他却是一副笃定的样子,像是胸有成竹,我只好把目光投向一旁的韩元济。
  “大少,俺老韩是受人之托前来送样东西的。”说着,他解开背后包裹的一角,我已经看出那是一件女孩子穿的比甲,针法极其繁复细密,我一眼便认出是萧潇的娘亲亲手缝制的,每次萧潇回离别山庄,总要带回这么一件来。这样的礼物当作通行证,我还真是无法拒绝。
  “爱晚楼啦!”我没好气地吩咐丫头,扭头不再理会二人。
  转眼见高七愣愣的站在那儿,一副傻傻的样子,似乎被这些平日里难得一见的大老们给震慑住了,暗骂了一句少见多怪,飞起一脚,道:“小七,给我拿些冰镇酸梅汤来,他奶奶的,这活真不是人干的。”
  高七意外地没挪地方,脸上更是露出了痴迷的神色,这神色就算他看到无瑕、孙妙的时候也没有出现过,我心下猛地醒悟过来,魏柔到了。
  就像有只无形的手将众人的口一一掩上,街上嘈杂的声音从东向西渐次消失,直到整条街上竟然鸦雀无声,那渐行渐近的脚步声便听得分外清晰。
  慕容仲达和韩元济也似乎发觉周遭有些异样,脚步也停了下来。
  “齐兄、宫兄、唐兄、木蝉师父、魏仙子,在下有失远迎,万望恕罪!”
  我边转身边朗声道,那用佛门狮子吼颂出的声音宛若天籁,在寂静的长街久久回荡。
  来人正是武林四大公子和魏柔,五人卓然的气势让街上的行人纷纷让出一条道来,转眼间已经走到了离我五丈远的地方。
  走在最前头的齐小天拱手笑道:“秦楼开业,我等特来为少东主贺喜!”
  整条街这才仿佛活了过来,议论的声浪骤起。
  “好俊的人物呀,嫁给这样的郎君也不枉此生了!”
  “老二,你使劲掐我一下……喂,还真他****疼啊!我、我真的不是在做梦,这小娘子竟然真的是人?她、她不是神仙吗?”
  “秦楼真是神通广大呀,怎么就能找了这般天仙似的人物?!不行,我要(违反规定=删除帐号!!!)(违反规定=删除帐号!!!)(违反规定=删除帐号!!!)(违反规定=删除帐号!!!),我一定要(违反规定=删除帐号!!!)(违反规定=删除帐号!!!)(违反规定=删除帐号!!!)(违反规定=删除帐号!!!),赚很多很多的钱……”
  “喂,老兄,你想(违反规定=删除帐号!!!)(违反规定=删除帐号!!!)(违反规定=删除帐号!!!)(违反规定=删除帐号!!!)可以,不过拜托能不能把你的赃手从我兜里抽出来呀!”
  “老大,我太敬仰你了,你就像光芒四射的太阳,给大地带来光明……”
  不知什么时候,松江的沈大少站在了我身旁,望着前方喃喃自语。
  他说的是我吗?我怎么都觉得那台词是对魏柔说的。
  沈大少和所有男人一样,目光都落在了魏柔身上,她一袭白衣胜雪,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恍如神仙中人,在众人的目光下她依然是那么澹然自若。
  而那些少女的目光也是灼热无比,似乎要把齐小天几人生吞活剥了一般。
  只是街上的人并不清楚齐小天、魏柔他们的来历,倒是我背后传来了慕容仲达低低的一声惊呼:“魏柔?武林四公子?!”
  而齐小天的目光此刻也越过了我的肩头,他微微一笑,拱手施礼道:“小天见过慕容总管、韩总管。”
  面对着几乎是半公开的敌手慕容世家,齐小天显示出了良好的风度,而宫难的脸上却明显带有一丝敌意,倒是魏柔和木蝉俱是微微一笑,而唐三藏更是笑道:“两位管家真是好灵的消息呀!”
  我不知道唐三藏的话里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含义,不过既然两下都照了面,我索性把和慕容家的关系揭开来,若是遮遮掩掩的,反倒让大江盟猜忌,便笑道:“唐兄你有所不知,慕容大叔还是扬州听月阁的总管呢!和我是老朋友了,这次听月阁特意将冀小仙割爱与我,对我秦楼可是支持有加呀!”
  众人都哈哈笑了起来,可笑容里都隐藏着一丝惊讶,似乎大家都没想到我竟如此的开诚布公,唐三藏那对秀目一眯,柔笑道:“听月阁里交上的朋友,动少你真是够坦白的了。”
  说着,有意无意地瞥了魏柔一眼。
  “他****江湖上早把我形容成一个见了母猪都会冲动的淫贼,我不坦白又有个屁用!”我心中暗骂,脸上却是洋溢着灿烂的笑容,正在此时,从有凤来仪阁传来一阵喊声。
  “吉时到!”
  “关门!”
  我终于熬到了头,随着我的一声断喝,秦楼那扇沉重的朱红大门“光当”一声合拢,顿时把秦楼变成了一座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
  在一阵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中,我带着齐小天、魏柔等人向爱晚楼走去。
  沈大少沈熠在我好说歹说,宫难又有意无意露了一手内家功夫之后,才恋恋不舍地去了有凤来仪阁,在那儿连他一共四十六位嘉宾正享受着四十六位如花少女的服侍,每一位嘉宾在进入有凤来仪阁的时候都抽取到了一个号码,而这个号码主人的初夜权也被秦楼送给了这位嘉宾。
  这会儿该是白知府祝辞的时候了吧,秦楼开业的同时,同样归于六娘和我名下的慈善机构济慈堂也开业了,所以白知府心安理得的来到了秦楼,因为支持公益事业他怎么都好交待。
  “动少不去前面看看吗?”宫难边走边好奇的问我。
  “说实话,对于这些繁复的仪式我向来是烦透了,能逃就逃吧,反正那边有干娘顶着。不过,若是宫兄有兴趣,倒是可以去看一看,而且,敝楼对进入有凤来仪阁的客人还有特殊招待呢。”
  看我露出暧昧的笑容,宫难知道不是什么好事,便住口不再追问,倒是唐三藏来了兴趣,问是什么特殊招待,我说是女孩子的初夜权,他便莞尔一笑。
  慕容仲达和韩元济都是老江湖了,自是见怪不怪,反觉有趣,二人会心一笑,而其余四人却俱是一皱眉,齐小天道:“动少,秦楼开业我本不该说些不好听的话。可此举我总觉得有些不妥,那些女孩子倚门卖笑已经是够可怜的了,怎么还拿她们最宝贵的东西来做交易呢?”
  我知道大江盟虽然是贩私盐起家的,却是积德行善,做了不少好事,可齐小天这一问却让我隐约产生一丝疑惑,他如此不通俗事,是天性悲天悯人,还是在魏柔面前演戏呢?
  “齐兄,我也不喜欢“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可世道就是如此,你我都没有力量改变。当一个人的生命随时受到死亡的威胁,谁还在乎初夜不初夜呢?”
  “生死事小,失节事大。”木蝉突然道,齐小天、宫难、唐三藏都点点头,就连慕容仲达和韩元济似乎也都赞同木蝉的说法,只有魏柔的眉头轻轻皱了一皱,目光也移到了路边的花树上。
  在妓院里讨论起女人的操守来,我觉得甚是滑稽。其实我也赞同木蝉的话,可什么是失节,恐怕众人各有各的标准,无瑕两次被人强暴,难道这也算失节吗?
  若是按照流行的守节标准,无瑕早该自尽了,可在我心中,她就像天使一般纯洁,倒是苏瑾那样,虽然她是妓家身份,对我来说也该算是失节吧!
  “若是一个女人没有守节的对象,又面临生死之事,还是以生死为大。若是无心失节,或是无力维护自己的贞洁,那么身为男人,要有容忍的气度。”
  我笑道:“而对于那些已经准备出卖自己肉体的女人,第一次和第一百次又有什么区别?所谓的初夜权,不过是妓家多赚几两银子的噱头罢了。齐兄若是觉得那些女子可怜,没问题,一个女子秦楼的花费是一千二百两,加一百两就可以把她们买回家去了。”
  “你这不成了一个人口贩子了吗?”宫难见齐小天不好回答,便打岔道,齐小天也顺水推舟道:“这些女孩子实在可怜,不过把她们都买走了,动少你一样会再买新人,就算你不开秦楼,还会有另外的秦楼出现,你总算是个怜香惜玉的人,这些女孩子在你手里,说不定还少遭点罪呢!”
作者: 马铃薯    时间: 2003-3-4 17:37:55

对求了撒
作者: 亦情意景    时间: 2003-3-4 18:36:05

我最喜欢第一段,写得挺搞笑的.
作者: 马铃薯    时间: 2003-3-4 19:41:06

下线后花了两个小时看了一下,性虐地紧。重估,啊,哈哈哈哈,酒家要重估,没想到这么多年没年情色文学,定力差的这么厉害,上次谁说过这破文,一直没看,原来就是这个啊。作者真乃意淫高手,佩服,我看是大陆BBS里为数不多能拿得出手的好贴。
作者: 亦情意景    时间: 2003-3-4 19:47:45

最初由 马铃薯 发布
[B]下线后花了两个小时看了一下,性虐地紧。重估,啊,哈哈哈哈,酒家要重估,没想到这么多年没年情色文学,定力差的这么厉害,上次谁说过这破文,一直没看,原来就是这个啊。作者真乃意淫高手,佩服,我看是大陆BBS里为数不多能拿得出手的好贴。 [/B]


上次是我说的,笨蛋!
作者: 马铃薯    时间: 2003-3-5 10:58:13

啊,哈哈哈,谢谢,这是大陆自产为数不多可以与港台抗衡的情色小说。给个链接就可以了,贴太多占位置。
作者: dea    时间: 2003-3-5 18:36:09

你这还差好些呢,看下面的吧
是爬爬的
http://www.3320.net/books/107/idx.html
作者: 马铃薯    时间: 2003-3-6 10:39:46

这玩意太长就没兴趣
作者: qdlee    时间: 2003-3-6 13:47:24

第六章
  说话间,爱晚楼便到了,这楼本是秦楼里最幽静的所在,六娘知道苏瑾与我的关系不一般,特意将它留给了苏瑾,却不想我和苏瑾之间的缘分竟然莫名其妙的尽了。
  屋子里只有鲁卫和南元子二人,见我带进来的客人,两人一下子都愣住了。
  鲁师叔、鲁前辈、鲁大人,新进来的七个人各自按各自的方式称呼着鲁卫,后来我才知道,除了魏柔,其余的鲁卫都在每两年一届的武林茶话会上见过面,而冰雪聪明的魏柔显然从同伴的称呼中猜到了鲁卫的身份,便恭恭敬敬叫了一声“鲁前辈”。
  “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呀!”鲁卫冲着魏柔笑道,招呼她坐在自己的跟前:“与令师鹿仙子长江一别,一晃已是十七年,她,还好吗?”
  “多谢鲁师叔挂念,师尊风采一如往昔。”
  “鹿仙子得窥天道,让老鲁好生羡慕啊!丫头你看,我头发都白了。”
  鲁卫感慨道,转眼又把众人扫了一圈,笑道:“好么,江湖十大门派来了八个,开武林茶话会呀?”又对我笑道:“贤侄,你面子可够大的。”
  “鲁大叔,我哪有什么面子,面子都是给春水剑派的吧。”我浑不在意地笑道,心里却暗忖,少林寺教出鲁卫这么个八面玲珑的人也是异数,他见一帮年轻人都喊他师叔、前辈的,顺手就把我的辈份降了一级,以免众人尴尬。
  其实在见到慕容和韩元济之后,我就知道今天秦楼江湖上的客人虽少,却是极有份量。
  武林十大门派,除了并入大江盟的排帮和被灭门的鹰爪门,其他的都到了场。我也知道,他们并不是冲着我的面子来的,甚至也不是为了春水剑派,一个已经衰败了的门派哪里有什么面子可言,唯一的原因就是秦楼。
  说起来还真要感谢鲁卫,他把苏州这个水陆交通要冲经营得如铜墙铁壁一般,不仅切断了大江盟总舵与排帮主要基地镇江之间的直接联系,间接影响着唐门的药材生意;而且也让江北慕容世家的私盐生意无法进一步扩展到江南。
  虽然在苏州各大门派可以开办正当生意,也可以收买线人,可一旦被鲁卫查出有一丝违法乱纪的东西,他处罚起来绝不容情,甚至有一次几乎动用了大逆律,吓得武林各家门派纷纷撤离了苏州,各家的屁股都不干净,若想找毛病岂有找不出来的道理。
  秦楼的出现让这些嗅觉灵敏的家伙嗅到了一丝与往昔不同的气息。
  苏州风月向领风骚,从不缺男人寻欢作乐的场所,像快雪堂的大名甚至连远在北京的王公贵族都知晓,可没有哪个武林门派想依托快雪堂来苏州弄些消息,站稳自己的脚跟。
  且不说每天十两纹银的度夜资,要命的是江湖人一露面,便有两三个捕快像苍蝇似的整天围着你转,任谁也变不出什么花样来。
  可秦楼似乎有些不一样,它的少东主竟然是名正言顺的江湖中人,那他和鲁卫究竟是什么关系,鲁卫会不会对他网开一面呢?
  在爱晚楼里见到鲁卫,想来七大门派要对秦楼重新定位,即使不能把秦楼变成自己门派在苏州的桥头堡,也要在这里安插几个线人,从中获取消息,而这正是我所希翼的。
  众人落座,我见齐小天的目光落在了南元子身上,便介绍说这是南浩街老三味的老板南元子,他和鲁大叔是我在苏州仅有的两个朋友。
  齐小天“噢”一声笑道:“怪不得我总觉得眼熟,南老板,我可是去过老三味尝过你的手艺哟。”
  鲁卫在南元子耳边小声介绍了几句,南元子憨憨一笑道:“记得记得,公子是去年上秋来的老三味吧,我还记得您吃了三碗鸭血羹呢。”
  大家看齐小天吃惊的模样就知道南元子说得没错,看他的目光便有些不同,不过众人并不晓得老南其实是个一流高手,话题又重新转回我身上。
  “动少,我看你这里人手似乎不太够呀,偌大的一个爱晚楼,怎么就两个使唤丫头?”
  唐三藏的目光落在给客人们端茶倒水的小丫鬟身上,薄唇扯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他似乎并不在意魏柔对自己的看法,联想到齐放五十大寿时唐门对大江盟不遗余力的支持态度,看来唐三藏并不想在魏柔面前和齐小天争出个高下来。
  我顺嘴道了一句“是”,说久闻川妹子娇媚得火辣,问他能不能替我买十几个来,唐三藏自然满口答应,说送你都成,全当贺礼了。
  而韩元济也说“京油子、卫嘴子、保定府的狗腿子”,他手里正有七八个保定府的伶俐小官,问我要不要给姑娘们打个下手,我也照单全收,全然不顾鲁卫脸上的笑容已经变得有些僵硬。
  宫难最是沉不住气,见齐小天、木蝉和魏柔似乎无动于衷,便皱眉道:“动少,江湖并不平静,秦楼如此高调,恐怕是祸不是福呀!”
  “我看武林很安静啊,你看就连十二连环坞那帮恶人都被齐兄的大江盟给灭了,江湖没有比现在更歌舞升平的了,宫兄你是不是太过虑了?”
  我故意停顿了一下,众人似乎并不赞同我的话,却也没有一个人因此而看轻我,大家似乎都很清楚我的言不由衷,我便接着道:“其实江湖平不平静与秦楼何干?秦楼不过是个烟花之地,我和干娘也不过是想赚些银子罢了,只要别惹我,就算江湖上杀的血流成河,我都不会看一眼的。可若是惹到我头上,嘿嘿,我王动也不是吃素的……”
  说着,我两眼陡然射出锐利的光芒,那一瞬间竟然连魏柔冰雪般的容颜在我的光芒下都失却了颜色。
  宫难一怔之下还想说话,却被齐小天的目光制止了。而这时,从有凤来仪楼的最顶端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琴音,铮铮冲冲的竟是一洗万里长空碧的气象,顿时把众人的注意力转移了过去,屋子里变得鸦雀无声,只有悠扬的琴声有如千峰竞秀,万壑争流,巍巍乎高不可仰。
  众人听得如痴如醉,半晌,唐三藏才击节赞道:“神乎其神哉!这就是江东琴神孙妙吗?”
  废话。我心中暗道,我已经在请帖上注明了今天的主角,不是孙妙能是谁呢?!看这帮武林豪客江湖新秀们似乎只能说出个“好”字,我心里一阵暗叹:“真是对牛弹琴!”
  想想有凤来仪阁里那些巨贾富商恐怕也是慕名的多,倒是停云楼里那些文人骚客才是她的真正知音,脸上却从容笑道:“快雪堂有名满江东的白牡丹、毕玉林,冀小仙和庄青烟只能与人家打个平手罢了,若是没有孙妙坐镇,秦楼怎么能后来居上呢?”
  唐三藏笑道:“江南我不是第一次来,那快雪堂之名我早就耳熟能详了,大家都说它是江南第一风月场。动少要超过它,雄心不小呀!”
  “喂,唐兄,这里可是坐着听月阁的大管家呢。他都不敢认是江东第一,快雪堂又算得了什么?不过,若是连快雪堂我都没有信心超越,还开这秦楼做甚?!”
  我笑道:“我既不缺吃,又不缺穿,身边又不缺女人的,不为了干点事业,我遭这份罪呀?”
  众人都笑了起来,却只有慕容仲达脸上是一副知音的模样。
  宫难说动少你真是胸有大志,我便开着玩笑说难道你希望我投身江湖和你武当一较短长吗?惹得众人又笑了起来。
  魏柔不知什么时候把自己的椅子稍稍后移了几寸,变成坐在了鲁卫的身后,却是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望着大家。
  “魏柔为什么变得如此低调了呢?”我心中有些狐疑,听无瑕说起江湖的历史典故,作为一个门派,隐湖行事从不张扬,似乎同时在江湖上行走的隐湖弟子从来没有超过三个人。
  可每个隐湖弟子出现的时候,都是光芒四射,行事都是极为高调,她们会在极短的时间里闯出自己的名号,然后施展纵横之术,把江湖玩于掌股之间。
  可魏柔不同,她那江湖名人录里排名第九的高位是百晓生送的,而她那时却从未与人有过一战。
  她清澈如水的目光缓缓在众人脸上扫来扫去,似乎观察着屋子里的每一个人,只是嘴角微微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哂笑,让我窥到了她内心的一角。
  “这丫头真是眼高于顶呀!”我心中暗忖。不过当她发觉我毫无顾忌的目光时,我便再也看不出她的内心世界了。
  这就是心剑如一吗?听六娘说隐湖的武功最重心智的锻炼,心灵上的破绽最小,想来没错,不过,最强处即是最弱处,若是能让她的心灵失守,就算她的武功再高,恐怕也要臣服吧。
  “动少你不是江湖中人吗?”宫难笑着反问道。
  “江湖岁月催人老呀!”我微微一笑:“我还想让我这玉树临风的模样多保持几年呢。再说我现在只有仨老婆,可就连慕容千秋那个死胖子都娶了七八个了,我怎么也不能比他少吧。江湖?嘿嘿,谁爱玩谁去玩吧。”
  “怪不得江湖都说动少是个大淫贼呢。”唐三藏莞尔一笑,那眉目之间的风情竟不输于一个美艳的女子,我心里不由蓦地一动,这唐三藏真的是男儿身吗?
  众人又都哄笑起来,表情似乎都放松了许多。
  这时,琴声突然住了,片刻后,停云楼突然传来一阵狂呼大叫,喊的俱是孙妙的名字。
  “总算结束了。”我松了口气,笑道:“今儿白天姑娘们都在伺候有凤来仪阁的那些客人,孙妙恐怕也要被那些文人缠住了,不过秦楼还有一妙处,不知诸位可愿去小赌一回?”
  众人曰善。一干人等便来到了金满堂,偌大的屋子里并没有一个客人,只有一老一少二人,老的瘦小精干,正是我从扬州请来的赌手温小满,而年轻的一个却是一身男装显得风流倜傥的解雨。
  “咦?”武林四公子齐齐发出了惊讶:“你……你不是解雨吗?”
  然后互相对视了一番,想来都明白了曾经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故事同样也发生在其他人身上。
  解雨脸一板:“正是姑奶奶我!别以为认识我,我就会手下留情!”可看起来却是一副色厉内茬的模样,让我想起了在杭州那晚遇到宫难时的情景。
  是不是武林四公子都曾是她的追星目标呀?看来若不是因为被逼发下了毒誓,她或许也会很快离我而去,去追寻下一个目标吧,说起来还真要感谢慕容仲达这个混球呢。
  再看慕容此刻却躲得远远的,和温小满攀谈了起来,两人有说有笑的,显然早在扬州的时候就认识了。
  解雨也看到了慕容仲达,脸上顿时涌起一股杀气,然而很快她那股杀气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我想她该不会是记起了她的誓言,因为她一脸惊喜地望着我的身后,叫道:“谪仙魏柔魏姐姐?!”
  她似头灵猫般一下子蹦到了魏柔的面前,那脸上满是仰慕:“魏姐姐,你、你能帮我签个名吗?”
  说着她竟像变魔术似的变出一只炭笔递给魏柔,然后将衣襟“嘶啦”扯下一幅来,道:“写这儿就成。”
  众人不觉莞尔,解雨激动之下,完全忘记了自己还是男儿打扮,说话的声音也如黄莺出谷,清脆异常。
  魏柔也明白解雨是女扮男装,微微一笑,提笔在那白绫上写下了“魏柔”二字,却是一笔极秀丽的小篆。
  魏柔那一笑竟让我心“咚”的猛跳了一下,而解雨仿佛也看痴了,半晌才细心地把那幅白绫收好,突然拉着魏柔跑到了一旁,说起了悄悄话。
  “这丫头还真是个自来熟啊!”我心中暗忖,解雨知道我六识通神,说话的声音便是极小,我只隐约听到了“淫贼”、“喜欢”几个字就什么也听不到了,而魏柔只是静静地听着,并不说一句话。
  我只好放弃,转头看唐三藏和温小满已经开始赌起了牌九,两人手法旗鼓相当,输赢并不大,而其他人则饶有兴趣的观战。
  “大少,”我身后的韩元济悄悄扯了我一把,我便悄然后退和他站在了一处,这才发现他身上的那个包裹不见了,他见我的目光在他背上转了一圈,便挤了挤眼,小声道:“一入江湖,身不由己,大少可要思量周全啊!轻易言退,恐遭小人暗算。”
  “离别山庄究竟和师父有什么关系,萧别离会不会也是魔门中人呢?”我又想起了初次见到韩元济的时候他说的那句话。
  在余姚的时候,我特意问过老师阳明公,而他也不清楚萧别离的来历,只是说自从李道真被隐湖尹雨浓斩杀后,魔门四分五裂,余党纷纷潜入地下,说不定会有人以另外一种面目出现在江湖。
  “我知道了。”我淡淡地道,而韩元济根本不在乎我的态度,说敝上有一封书信给大少,请大少有时间回书一封,又道准备送给我的仆人中有两个是离别山庄的线人,若是需要,可以直接让他们与总舵联系。
  “算你老实!”我微微一笑道,韩元济虽然没说那封信在哪里,我也猜到定是在给萧潇的那件比甲里藏着。
  韩元济完成了任务,仿佛松了口气,便到赌桌前观战去了。
  此时站在窗边的魏柔和解雨正把目光投向我,明媚的阳光照在两个人身上,亲密无间的样子仿佛一对恋人似的。
  解雨究竟和魏柔说了些什么,怎么这么快就赢得了她的欢心?我心中满是疑问,脸上却笑容可掬,边走过去边笑道:“解雨,隐湖的女孩子一个个冰清玉洁的,你那些牛黄马宝的就别拿出来污染人家纯洁的心灵了。”
  “我就不纯洁么?”解雨噘着小嘴儿反问道,这倒是让我想起来她虽然追星,可的的确确还是个处子之身,如此说来,还真是纯洁得很。
  解雨似乎发现我脸上的笑容融进了异样的含义,白皙的脸上渐渐飞起一朵红云,目光也从我脸上挪开,小声嗔道:“死淫贼!”
  她那副小女儿模样因为一身的男装而显得分外滑稽,连魏柔看得都抿嘴一笑,只是她的笑容尚挂在嘴边,身子却突然微微前倾,额前的秀发微微扬起,一股战意泊泊然涌了过来,竟是出奇的强大。
  就在我拒绝承认那晚太湖牡丹阁所发生的一切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魏柔为了弄清事情的真相,总有一天她会出手相试,不过却没想到她会挑选这样的时间这样的地点,当眼前的这个绝世美女突然变得有如一把出鞘的剑一般锐利,猝不及防间我本能地运起全身的功力来抗衡。
  “****,这臭丫头行事还真是出人意表啊!”我心里一阵懊丧,只刹那的功夫我便明白其实魏柔是有意试探我,然而一切都晚了,在她这个大行家眼里,我卓然的气势和那晚的蒙面人有着太多的相似之处。
  得到了结论的魏柔将前倾的身子变成了表示谢意的欠身,只是眼中也不经意地流露出一丝迷惑。
  “你们……是在演哑剧吗?”电光石火的交手并没有惊动围在赌桌旁的那群汉子,却全然落在了解雨眼中。
作者: qdlee    时间: 2003-3-6 13:48:05

第七章
  秦楼第一晚就赚了个满钵是金。
  开业时那些巨贾富商的四万多开苞银子全额拨给了济慈堂,于是白知府走的时候便很是红光满面的,因为他的功劳簿上又被我重重添了一笔。
  到了万家灯火时分,秦楼则变成了冀小仙和庄青烟的天下,两人不愧是受过名家的指点,烟视媚行,大有一举盖过快雪堂白牡丹毕玉林之势,就连男装的解雨都没有她俩风头强劲,一个晚上下来,秦楼竟坐收纹银一万余两。
  “爷,你怎么还哎声叹气的?”紫烟边看喜子往浴桶里注汤边笑着问道,她明眉皓齿的模样竟与苏瑾极是相像。
  六娘就斜倚在榻上,神态自若的望着我,那目光里甚至还有几分溺爱,她身后萧潇正替她捶着背,那模样倒像是个孝顺的媳妇。
  我自从知道了六娘的身份之后,在她面前就随便了许多,明珠来通报说六娘来了的时候,我并没有从浴桶里钻出来,而六娘看到我的时候,也只是说了句“二十多岁的人了,倒像个孩子”便笑眯眯地坐在了榻上。
  “我心疼我的银子啊!早知道开妓院这么赚钱,我早把逛窑子的钱拿去开妓院那该多好呀,又能赚钱,手里还有大把的花花姑娘……”
  无瑕不由噗哧一笑,或许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会嫁给一个淫贼吧。
  六娘也微微一笑,只有紫烟当了真,问:“爷你真的花了很多钱吗?”
  又对无瑕道:“三少奶奶,婢子在太湖秦楼的时候,那些男人都怕自己的老婆知道自己去秦楼,可爷怎么不怕呀?”
  无瑕一怔,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了我,那里面分明也有着一丝迷惑,我微微一笑,道:“紫烟,你还是个孩子,大人的事情你还不能完全领会,一个女人若肯把终身寄托给一个男人,只要那男人对她好,她就会包容男人的一切,因为这世界本就是个男尊女卑的世界!”
  无瑕和六娘的眉头同时皱了一下,可又倏地舒展开来。这两个女人该是极其相似的一对,无瑕是江湖女流中的顶尖人物,而六娘虽然我看不出她的真正实力,可看她收服梅流香、白秀的手段,想来也不会比无瑕差,这么两个出色的女子却都是甘居妾室,想来对我的话有着更深的理解。
  “那是,一个天一个地嘛!”喜子直白的话一语道破天机,紫烟便噘着小嘴嘟囔道:“怪不得孙姑娘、解姑娘明知道爷已经有了妻室,还想嫁给爷……”
  “多嘴。”六娘一唬脸,吓得紫烟不敢再说,便替我撩起水来。
  六娘问我怎么没见到玲珑姐妹俩,我说听解雨、武舞讲白天发生的故事去了,六娘便若有所思地道:“解雨这丫头一身的武功足以挤进江湖前三十名,又是赌坛的高手……”
  我接着道:“干娘,若不是你不认得她,我还以为她是你徒弟呢。”
  “别套我的底!”六娘嗔了我一眼:“说起来她今天在金满堂的表演实在太完美了,那些想出老千的人恐怕要老实好一阵子,这样一来温小满就足以应付,而我也没有必要出手了。”
  她说着说着,笑脸上便有了其他的含义:“能让解雨出手,动儿,看来你要准备金屋藏娇了。”
  等第二天见到鲁卫的时候,才知道武林四公子和魏柔、练青霓、齐萝俱离开了苏州,除了魏柔之外,齐小天他们六人全乘船返回了杭州,显然是为了筹备宫难与齐萝的婚礼,只是奇怪的是,魏柔并没有同行,也没有回到自己的出生地,一出城就失去了她的行踪。
  “干么这么神神秘秘的?”我随口道,心中却明白,他们八成是为了躲避我娶无瑕母女的那场婚礼。
  原本是想在西江阁放上两个人来监视魏柔齐小天一干人的,可把竹园和秦楼的人翻来覆去的想了好几遍,除了我、萧潇和解雨之外,旁人的武功机智都不能让我放心,解雨不是自己人且不去说,萧潇在苏州城外遇伏让我实在担心她一个人出去会不会遭到伤害。
  便暗叹一切都听天由命吧,派了两个捕头名正言顺监视他们了事。
  “我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也不是鹿灵犀、辛垂杨,我怎么知道为什么?!”
  鲁卫没好气地道,显然还对我昨天自作主张让秦楼收下一堆江湖人物而心有不甘。
  不过听我说昨晚的收入竟有一万多两银子的时候,他的脸色便明显好起来。
  “老鲁,你看你,今年才四十八,看起来倒像是五十八的老头子似的,你是不是活得太不潇洒了?再说,过几年等你退休了,苏州还会像现在这般如同世外桃源一样吗?我的老哥,还是乘大江盟和慕容世家开战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挣点钱养老吧。”
  我想鲁卫最近肯定也在思索这些问题,只是听我说的这么直白,却一时不肯转弯,道:“好么,两家开战,你倒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你是不是希望死的人越多越好呀?”
  “那要看死的是什么人,像十二连环坞那种恶人,当然死得越多越好。不过,对于大江盟和慕容世家,我只是希望他们能旗鼓相当最好,因为这样,我们才能赚到钱嘛。”
  我微微一顿,让他有些思考的时间,半晌才接着道:“老鲁,你想想,苏州被你清理干净之后,无论对谁,都是一个断裂的环节,现在有机会把这个环节补起来,谁还敢冒着再度断裂的危险?所以即便秦楼再多放进来几倍的人,也不会出乱子,因为无论哪个门派都要维护自己的这个来之不易的据点,而秦楼一旦变成了消息的中转站,大家就都会聚集在秦楼,那银子岂不是要滚滚而来吗?要说其中有点难度的话,就是如何搞好两大势力的平衡了,若是任何一方占据了压倒性的优势,秦楼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你真是春水剑派的弟子吗?”鲁卫的目光里满是复杂的情绪:“我怎么越来越觉得你该是哪个邪派高人的弟子呢?”
  从鲁卫那里出来,我顺便去了趟经历司,重金之下,周老爷子果然十分用心,将司里的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我也就放下心来,见已是午时,便招呼属下的弟兄们去酒楼吃酒。
  正喝到半酣处,一个陈姓弟兄突然道:“大人,您听没听说,桂大人和方大人要辞官不作了!”
  我顿时吃了一惊,这些日子不是忙着处理宝大祥的官司就是忙着秦楼的开业,倒是把官场上的事情放在了一边,此刻听老陈这么一说,立刻想起杭州府宝大祥的案子来:“师兄和桂萼搞什么鬼,怎么这么快就在京城站不住脚了呢?文公达这条变色龙会不会立刻就再兴大狱呢?”
  老陈接着道:“听说是给事中柯维熊上疏道:“陛下亲君子而君子不容,如林俊、孙交、彭泽之去是也。远小人而小人尚在,如张璁、桂萼之用是也。且今伏阙诸臣多死徙,而御史王懋、郭楠又谪谴,窃以为罚过重矣。”皇上态度不明,桂大人和方大人便求去了。”
  “柯维熊真是愚忠啊!”我一听才松了口气,今上刚愎,说他远君子而亲小人,他如何能听得进去?何况林俊、孙交等人罢官全是为了廷议之事,只要皇上亲政的心思没变,对方师兄和桂萼的宠信便不会少半分,师兄用的不过是以退为进之计罢了。
  “你们消息还真灵通,”我笑道:“不过皇上诏留二人你们知不知道啊?”
  “啊?不会吧,我才看的兵部给杭州都司武大人的公函……”老陈不解道,话一出口,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
  经历司偷拆公函已经是各地官府公开的秘密,经历司的经历们大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有些掌一县一府的主官也靠这种方法获得消息来揣摩上意,老经历周老先生已经清清楚楚的告诉过我,我岂有不知之理。
  可老陈竟然把它公开说出,我无论如何也要治他的罪。
  “老陈喝多了,小谷你送他回家吧,告诉他明天不用来经历司了,这儿有一百两银票,交给他浑家去做点小买卖。”
  等二人出去,我脸色顿时一沉,目光如刀子般掠过众人的脸,众人都承受不了我目光中的锐利,纷纷垂下头去。
  “无以规矩,不成方圆。经历司有什么规矩,老经历在此,想来他早就跟大伙讲明了,一句话,经历司的人就得看该看的,说该说的,没事儿就要学会装瞎子,装哑巴。”
  旁边周老点点头:“我刚上任,没有重申这条规矩是我的过错,所以老陈还能有一百两银子养老。谁要再犯了规矩,我保证他绝对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或许是我身上发出的那股强大的杀气震慑住了众人,回应的那声“是,大人!”虽然齐刷刷的,可听着却是战战兢兢的味道。
  我换上一副面孔,和颜悦色道:“当然,我也知道,经历司是个苦哈哈的衙门,没什么油水好赚,而大伙儿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总不能看着别的衙门吃香喝辣的,我经历司就只有吃糠咽菜吧……”
  这话说到了众人的心窝里,好几个当时眼圈就红了,只是不知道我究竟什么意思,强忍着不敢流下泪来,我看众人的心都被我吊了起来,才道:“有道是花花官轿众人抬,我这经历做得好不好,全看弟兄们的表演,大家做得好,我也不会亏待大伙儿,从下个月起,经历司按职务年龄支取特别津贴,每人每月二至四两不等,另设银两,用于奖优罚劣,希望诸位能恪守职责,尽心尽忠。”
  众人顿时喜出望外,齐声道:“吾等愿为大人效犬马之劳!”
  我并不想改了大家偷窥的癖好,想来周老夫子心里也明白,对我“三日一报,特事特报”的方针便没有任何异议。
  整顿好经历司,我心情愉快了许多,出了酒楼,候在门外的高七见我一脸轻松,笑道:“大哥,方才看老陈、小谷苦着脸出来,我还以为里面出什么事儿了呢?”
  “我能有什么事儿?”我随口道,想起老陈的话,心想毕竟还要防一防文公达,便让他记着找一个伶俐的伙计跑一趟杭州,替我给武承恩送封信,顺便让武舞也给她父亲写封信,报个平安。
  高七应了声“是”,笑道:“昨儿解姑娘出彩儿,武姑娘也不差呀!她那种气指颐使的官家大小姐做派,别人还真学不来哪,城里不少公子哥儿都被她指使得团团转。”
  我能想像出武舞现身金满堂会引起怎样的轰动,解雨毕竟是男装,又是坐庄的,说起来她是所有赌客的敌人,对秦楼来说她是极其出彩,可对那些赌客来说,她绝对是一场噩梦。
  而武舞不一样,这么一个浑身珠光宝气的美艳少女出现在赌场,真真要把那些男人的魂勾没了。
  “这么高调,我还真的找个人保护她。”虽然这些天我已经开始强化她的武功,而且武承恩给她打的底子也不错,可惜她以前实在是太不用功了,以致现在的体质想要达到以往玲珑的水准都很困难,江湖波谲云诡,我可不能让别人掐住我的小辫子,因为武舞的身份实在有些特殊。
  和高七顺路去了趟霁月斋,却不巧宋三娘扬州家里有事,急着赶回去处理家事去了,我这才知道她并非是宋廷之的外宠。
  便和李宽人商议好给秦楼做首饰的事情,末了李宽人道:“大少,听说您要迎娶玉家三姐妹,宽人受大少恩惠良多,无以为报,前些日子敝号进了一套缅子铃,极是精巧,宽人就留下了,权当贺礼。”
  我心头一凛,缅子铃不过是寻常之物,李宽人怎会如此重视,我立刻就明白了那不过是个引子罢了,他是想告诉我,霁月斋已经知道了我要迎娶无与瑕玲珑的消息。
  这个消息除了我亲近的女人之外,只有鲁卫、南元子和那天西江阁里魏柔、齐小天几人知道,鲁卫、南元子向来口风甚紧,又与霁月斋没什么交情,显然不会把这个消息泄漏给霁月斋,那霁月斋的消息十有八九是西江阁里的那些人传出去的。
  看李宽人的模样我知道霁月斋绝不是无意之间得到的消息,那霁月斋的背景可真让人费思量了,率先出现在我脑海里的就是大江盟,虽然大江盟是做私盐买卖的,可它也插手了其他的行业,像父亲王老实米行的竞争对手之一廪实行的东家就是大江盟,保不准它又把手伸进了珠宝行业。
  不过,我马上想起霁月斋苏州店开业那天齐小天的表现来,若是霁月斋的后台是大江盟,齐小天看中了想送给魏柔的那对双龙戏珠镯完全可以开出个天价来把竞争对手全吓跑,反正银子是左手交右手,大江盟并没有吃亏,齐小天心存顾忌,倒反证了大江盟与霁月斋之间并无瓜葛。
  于是我又想起了沈希仪的话来,既然武当、唐门都曾经参与珠宝的走私,没准儿他们也能开个珠宝行来赚点零花钱,到后来我甚至觉得隐湖都有嫌疑,听六娘说,隐湖虽称不上富可敌国,也是富甲一方,那么它的钱财都是怎么来的呢?
  一时间我真的失去了判断力,我只是冲李宽人会心一笑,道:“先生有心了,在下当铭记在心,也望先生帮我多留意。”
  从霁月斋出来,我先吩咐高七用他母亲的名义在霁月斋附近租下一套临街的宅子,之后立刻折回了巡检司,安排三个精明的弟兄日夜监视霁月斋:“奶奶的,我就不信刨不出你霁月斋的老底。”
  处理完这些烦心事,我才提笔给武承恩写信,求他帮忙照拂宝大祥,言辞之间甚是恳切;然后修书一封给沈希仪,请他继续调查霁月斋的走私情况。
  犹豫了一下,又给离别山庄的庄主萧别离写了封信,婉言谢绝了他近期一会的提议,只是说这段时间秦楼刚开业,诸事烦杂,不便离开,请他见谅。
  最后才给方师兄和桂萼手书一封,向他们介绍了最近江南地头上出现的情况和我的近况,又道虽然离年关还有三个月,不过凡事要提前准备,需要江南特产的话,让他们尽快通知我。
  等信都派人送走了,我才回到了竹园。刚一进门,萧潇便笑着迎出来,道:“主子,你猜谁来了?”
作者: qdlee    时间: 2003-3-6 13:49:00

第八章

  “动儿,过来让我看看。”
  一脸慈祥望着我的竟是我的大师母墨夫人,旁边还坐着其他四位师娘,身后则是乖巧的隋宝儿。
  “师娘,你们怎么来早了几天?我还想给无瑕玲珑来个惊喜呢。”我笑道。
  墨夫人望了一眼下首亦羞亦喜的无瑕,笑道:“傻小子,嫁娶是大事,你当是玩过家家啊。总要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吧……”
  看我一头雾水的模样,她含笑点了我额头一下:“平日里你不是挺精明的吗?无瑕虽然父母早亡,可总还有个干娘吧;你父母不便来苏州,我们便全权代表了,加上你座师充当媒人,这才像个样子嘛。”
  我心性跳脱,虽然想把无瑕、玲珑风风光光的娶回家,可也没想到这么复杂,原本只是想请老师阳明公做一下见证,顺便给无瑕、玲珑一个惊喜,毕竟老师那当朝一品的帽子会让女人的虚荣心得到绝大的满足,而师娘们来此相贺也显得我对她们母女的重视。
  可师娘们显然不想这般草草了事,她们真的要看我正儿八经的娶媳妇,因为我是她们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你干娘呢?”墨夫人已经知道我拜了六娘做干娘,不过,既然师父都没把六娘的身份告诉她们,我这个做徒弟的当然也要替师父守秘了。
  “她还在秦楼呢。”说秦楼刚开业,一时都离不了她。墨夫人便换了话题,问起婚事筹办的情况来。
  我不得不修正我的计划,原本只想在竹园请请鲁卫、李宽人等几人就算了,可现在地方仍在竹园,只是参加婚礼的人一下子膨胀到了二十余个。
  “那帮富商巨贾们我看就算了,总不好没隔几天就再从人家口袋里掏银子吧,不过,沈熠那个臭小子死活饶不了他,我叫他缠死了,一寸光阴一寸金,我的时间可都是金子啊。”
  自从见到了魏柔,沈熠就缠住了我,年纪比我还长,倒叫起我“老大”来,为得就是要让我把魏柔介绍给他。我怎么和他解释魏柔的身份他都不相信,直到说她是我的小妾,他才罢休,又问她有没有姐姐妹妹,无论是嫡亲的还是姑表的都成,弄得我哭笑不得。
  听白秀说他还在秦楼包下了一间豪华客房,一包就是一年,说苏州物华天宝,人杰地灵,没准还能再出个魏柔来。
  “那个沈熠莫非是松江沈同庆的公子?”墨夫人听我介绍了沈熠的来历,若有所思道,见我有些迷惑,她笑道:“就是松江沈百万了。”
  对,我也笑了:“沈同庆哪有沈百万这个名字响亮!”
  “是啊,沈百万的名字小妹我在太湖都听说过呢。”门外传来六娘的声音,轻柔中略带一丝沙哑,听起来甚是销魂。
  就在墨夫人向我投来询问一瞥的时候,门帘一挑,六娘带着紫烟已然快步走了进来,流瞳轻转,目光便锁定在了墨夫人身上,然后飘然拜道:“小妹李六娘见过大姐及诸位姐姐!”
  “是李家妹子吧。”墨夫人忙把六娘扶起,就连我都能听出来六娘语气里的尊重绝对是发自内心,墨夫人她自然听得一清二楚,只是并不晓得六娘的尊重究竟从何而来。
  “师父他老人家还真是了得呀!”我不禁暗自羡慕起师父来,我五位师娘毕竟有个名分,可六娘却是什么都没有啊!能这般无怨无悔的,师父的魅力实在是太大了。
  “早就听动儿来信说起妹子了,有妹子这么一个女中豪杰做干娘,动儿也实在幸运。”墨夫人拉着六娘的手笑道,只是瞥向紫烟的眼角余光里透着几分诧异。
  旁边三师娘也笑道我们姐妹早想收动儿做干儿子,没想到倒让妹妹占了先。
  “什么干儿子不干儿子的,我是师娘的亲儿子!”一句话把五位师娘都逗乐了,屋子里顿时充满了盈盈笑语。
  墨夫人笑着对六娘道:“妹子你看,他哪像个要娶妻生子的样子,分明还是个孩子嘛。”
  听到师娘的话,我故意装出一脸苦相来,或许在师娘眼里,我永远是那个懵懂的七岁男孩吧。
  转头看无瑕,正碰上她含情脉脉的目光,那目光里分明堆满了爱意。
  在六娘有意无意的讨好中,她很快和五位师娘打成一片,六人说说笑笑的,就像一家人一般;也只有在师娘面前,我失去了发言权,彻底沦为了一个听客。
  而站在六娘身后的紫烟在听了她们一段家常之后,把目光移向了隋宝儿,仔细打量起她来。
  “主子,这个小妹妹是谁呀?”紫烟这几天跟着六娘总和我在一起,自然熟络,见六娘和我师娘们正聊得热火朝天,便偷偷跑到我身后,俯下身子在我耳边小声问道。
  从她衣领泄出的一丝幽香,让我转头望过去,从她侧面看过去,越发像苏瑾。
  我怔了一下才朝隋宝儿招了招手,示意让她过来。
  看来墨夫人还留着二分心思在我身上,她看到我的动作,手轻轻一挥,隋宝儿这才袅袅娜娜地走到我身前,翩然下拜道:“见过主子!”起身又对紫烟道:“隋宝儿见过姐姐。”
  “咦,看来师娘她还真下功夫哩。”我心中暗忖,原来印象中的隋宝儿美则美矣,却是那种聪明伶俐的美,可经过师娘一个月的雕琢,她步履之间已经隐隐有种动人的媚态了,想来师娘说她是媚骨天生果然不假。
  我身后的萧潇把两人互相介绍了一下,隋宝儿恍然道:“原来姐姐就是太湖秦楼双艳之一呀,早在十二连环坞的时候,婢子就听人说起过姐姐呢。”那脸上是恰到好处的艳羡与景慕。
  说来也巧,紫烟和宝儿竟穿着相同式样的衣衫,只是紫烟杏黄,宝儿淡紫,两人一样的机灵古怪里透着妖娆,看起来倒像是姐妹俩似的。
  屋子里的众人显然都发现了这一点,俱把目光投在了二女身上,墨夫人说宝儿其实是动儿的侍婢,我替他调教调教;而六娘也说紫烟已经送给了我,只是现在身边无人,暂时借用一下云云。
  紫烟和宝儿一听对方和自己一样,都是我的侍女,对视的目光中竟有了些竞争的味道。
  末了还是墨夫人呵斥了一声:“宝儿,庄姑娘是姐姐,不得无礼。”
  六娘也说了紫烟一句,转头问我道:“动儿,方才在门外听你说起沈百万来,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我把沈熠的事情说了一遍,六娘恍然道:“原来如此!”
  她略一沉吟,斟酌着词句道:“只是……据说松江沈家做的是海上生意,与倭人联系颇为密切,请他是不是不妥?”
  我吃了一惊,师娘她们也面露讶色,显然她们只知道沈百万的名头,却不知他的底细。
  而六娘话里虽然有据说两个字,可我知道,她定是有确凿的消息来源。“怪不得沈熠这小子的玩法别出心裁,原来是从他****倭人那里学来的。”我心里暗忖,不过回想和沈熠接触的几次看,他绝对不是江湖上的人物,身上也没有武功,当然,除非他像慕容千秋那个死胖子一样,一身武功修练得让我都走了眼。
  “沈家是沈家,沈熠是沈熠。”抛开沈家的背景,沈熠还是一个可交而有趣的朋友,再说倭寇毕竟只是倭人的一部分,大部分与大明通商的倭人只是走走私罢了,并不像倭寇那样烧杀抢掠的恶贯满盈。
  若是他沈家真的与倭寇勾结,再请官府诛灭他也不迟,我也算是深入虎穴探得消息立上奇功一件。
  师娘和六娘都明白我话里的意思,便不再反对,几个人又议论了一番,大喜的日子还是定在我原本定的九月初八,客人的名单也拟得差不多了。
  六娘吃过晚饭就带着紫烟去秦楼了。见她离开,墨夫人若有所思地道:“奇怪,我怎么觉得似乎在哪儿见过她呢?”
  师父从来没有提起过师娘们的来历,师父在世的时候,师娘们也没有在我面前展露过她们的武功。
  直到师父去世,她们才将自己行走江湖时的身份有意无意地透露给我,像大师娘是墨门传人,五师娘是神手帮老帮主的女儿,这些都是我最近才知道的。
  我明白师娘们的良苦用心。师父不愿把江湖上的事情告诉我,一来怕我受那些江湖规矩的限制,二来魔门毕竟名声太坏,他不想让我背负起那些恶名。
  可是就像我是师父的徒弟,师父是魔门日宗宗主一样,有些事情是不可能更改的铁定事实,师娘恐怕也清楚我所面对的江湖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于是在不违背师父意愿的前提下,她们要尽可能给我更多的帮助。
  清楚了师娘们的来历,我对师娘们的话才有了更多的领会。大师娘是墨门传人,墨门最擅奇技淫巧,观察人的功夫甚至尤在师父之上,听她话里的意思,我一怔:“大师母,难道干娘她易容了不成?可天下哪有这般神乎其神的易容术呀?干娘她脸上的肌肤可都是真的呀!”
  五师娘笑着说你摸过么,怎么知道是真的?大师娘却皱眉道:“五妹,动儿说的没错,我相信我和动儿的眼睛,六娘她脸上绝对没有易过容,只是她的神情我真的好像在哪里见过……”
  她想了半天没有头绪,便一挥手:“算了,可能是和哪个无意中碰到的人相像吧。”
  我心中蓦地一动:“难道干娘曾经偷偷窥视过师娘们不成?”这念头很快便得到了证实。
  华灯高悬的秦楼车水马龙,在街口就能听到有凤来仪楼里悦耳的丝竹声和金满堂沸腾的吆喝声。
  街口的小贩也多了许多,卖水果点心的、卖胭脂水粉的、卖针头线脑的,一应俱全。
  “爷,您是去有凤来仪楼还是停云楼呢?”白秀红光满面地问我道,秦楼的生意比我们大家预料的还好,众人都十分兴奋,白秀这个大管家更是神情亢奋。
  我说去玉角楼,一路行来,白秀把秦楼夸了一路,道孙妙当真名不虚传,停云楼里就没断过客人,也不知她怎么应付过来的;庄青烟和冀小仙俱擅房中术,本地几个有名的玩家都甘拜下风;那些慕容家训练出来的女孩儿也十分出色而且听话,一个个把客人哄得五迷三道的就知道从兜里掏钱了。
  又说今儿的生意比昨儿还好,算算现在的收入都超过纹银三万两了。
  我见她眼带红丝,知道这两日她也极是辛苦,便吩咐高七陪她休息,自己迈步进了玉角楼。
  玉角楼是秦楼一个僻静所在,也是我和六娘在秦楼的住所。只是进屋的时候,里面已经挤进了二十多个明眸皓齿的少女,个个娇小玲珑的都是典型的江南水乡女儿,她们正唧唧喳喳的说得热闹,见我进来,俱是好奇地打量起我,直到六娘从楼上下来,那些女孩才散了。
  这是我给六娘出的主意,秦楼虽有五十多个姑娘,可毕竟是慕容世家出来的,并不见得与我同心,我便让高七在苏州四周买了一批女孩儿交给六娘,让她把这些女孩培训成听从我号令的可用之才。
  “自古以来,女间最不可靠。”六娘显然明白我的用意,同为女儿身却对女人有着清醒的认识。
  “有理!不过换个角度,女间却又是最可靠的线人,因为……她们一旦陷入爱情或崇拜的漩涡,就没有了自我,那时候她便是遇佛杀佛、遇神杀神,甚至连她爹妈是谁都不知道了。”我望着屋子里那张仇先生给我画的水墨写生画像出神道。
  “自我?女人的自我?”六娘的那声回应感慨万千:“是啊,看看墨夫人就知道了,女人一旦爱上了男人,就失去了自我,她……真是苍老了许多。”
  我噗哧一笑:“干娘,你老人家什么时候见过我大师娘呢?这马脚可是越露越大哩。”
  “早知道瞒不住你这个小鬼头。”六娘细白如葱管的手指在我额头轻轻戳了一下,那细长的秀目闪过一道异样的光彩。
  “这么说,我真的该叫你六师娘了。”六娘却不置可否,目光转到我的画像上,半晌才说话,却把话题转移开去:“动儿,这些女孩儿里有几个出色的你要花点心思,将来再替她们寻个好人家,以后或许会对你有意想不到的助宜。”
  我啧啧了两声,笑道:“干娘,没想到你也会活学活用美人计啊。”
  “那是,因为干娘早就知道,美色甚至比刀剑更锋利……”
  六娘的话一下子让我想起了隐湖和魏柔,她们该是诠释干娘这句话的最好例子吧。
  心念电转间,我犹豫着问道:“干娘,不知有句话当问不当问?”
  六娘给我一个鼓励的眼神,笑道:“动儿,你是我的干儿子,有什么当问不当问的?”
  “十二连环坞已经被大江盟剿灭了,不过,之前进入太湖的那些亡命之徒并没都被十二连环坞统合进去,像梅娘、白秀就依附于干娘了……”
  六娘闻弦歌而知雅意,微微一笑,道:“是不是想知道干娘手下这样的人材还有几个呀?”
  “干娘真是目光如炬。”我赞道,六娘的眼光每每有洞彻心扉之功,在十二连环坞家门口得以立足绝非偶然。
  “虽然十二连环坞的尹观是个大老粗,可高光祖却颇有才干,极擅笼络人心,干娘能争取到梅娘和白秀已经殊为不易,实在没有其他人手可用了。”
  她顿了一下,道:“若不是我亲眼见到高光祖人头落地,我真要怀疑十二连环坞的溃灭会不会有什么文章了。”
  说罢她又笑道:“动儿,若是你不急的话,再等上个一年半载的,紫烟会是个得力的帮手。”
  “我知道,这丫头现在就是个人精,干娘你再一琢磨,定是一员干将。只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啊!”
  “动儿,心急不得。”六娘说罢便默然,显然她明白了我的用意。
  我并没有争霸江湖的雄心,唯一的目标就是征服隐湖,而没有强大的后盾,征服隐湖谈何容易?!
  “干娘说得没错呀!”无瑕边把我的小衣脱掉,边巧笑盈盈道。
  自从见到了师娘她们,她的脸上就洋溢着一股喜气,就算她努力压抑自己的情感,我也能感觉到那种发自内心的喜悦。
  “不急怎么行!”我伸手搂着无瑕丰腻的腰肢,她微微抗拒了一下,便偎进了我怀里。
  “再不急的话,隐湖就不知道会落进谁的手里!”
  “爷担心的是魏柔吧。”无瑕呵气如兰地笑道,只是娇笑声中依然能听出一丝嫉妒来:“爷,你且放宽心,隐湖弟子向来丫角终老的多,出嫁的绝少,三代以来,还没听说哪个隐湖弟子嫁人的。就算齐小天追得紧,恐怕一时半时也上不了手。”
  “可自尹雨浓以来,江湖可有这般波谲云诡的时候吗?五十年前,虽然魔门势大,可正因如此,隐湖轻易团结了江湖的绝大多数门派,才一举将魔门击败。而眼下隐湖它到底该站在大江盟和慕容世家中的哪一方呢?大江盟虽然侠名卓著,可齐放乃是豪雄之才,岂肯甘居隐湖之下;另一方慕容世家则是黑道中人,隐湖更不可能与之同谋。隐湖若是觉得控制齐放有困难,或许就把重心放在了齐小天身上,如此来说,最简单的方法莫过于把魏柔嫁给齐小天了。”
  我的笑容有些无奈:“在隐湖二百多年的历史中,它已经不是第一次使出这样的招数来了。”
  和六娘待的时间久了,对隐湖也了解得更多。她没有师父遗命的羁绊,自然少了许多顾虑,师父魔门里得到的隐湖资料经过她的口一点点传授给了我。
  有时候我就想,在太湖遇到六娘或许真是天意,不过,即便遇不到她,她也会像我的老师阳明公那样找到我头上来吧。
  无瑕无法反驳我,只是用纤细的手指温柔地抚弄着我的胸膛,那雪白粉腻的脸上竟有些阴晴不定,就在我有些狐疑的当口,听她伏在我胸口喃喃低语道:“爷,有了魏柔,你……是不是就不、不喜欢无瑕了?”
  我一怔之后便恍然大悟,这几天我的心思都放在了魏柔身上,或许是让我身边的女人感到受冷落了吧:“傻丫头。”
  我亲匿地在她股间掏了一把:“都快成了我王家三少奶奶,还是我王动长子的娘亲大人,倒吃起别人的飞醋来了。”
  那一把就掬出些滑滑腻腻的粘汁来,还带着一声腻人的鼻音:“谁、谁说是儿子啦?”
  我刚想调笑两句,却听及远而近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片刻就到了我房门前,我心念一动,忙扯过被子盖住赤裸的我和无瑕。
  果然听的“吱扭”一声,房门便被人一把推开,盛装的武舞带着一身霜露闯了进来,甫一进屋便嚷道:“王郎,我也要嫁给你!”
  “喂,武舞,你好歹也是个大家闺秀,进屋能不能敲敲门先?”
  一个刁蛮的解雨已经让我很头疼了,又来了个一身大小姐脾气的武舞。解雨不晓得我这个淫贼的厉害还情有可原,你武舞可是被我整得死去活来呀!是不是让你食髓甘味,非我不嫁呀?
  “再说武舞,我不是都跟你说了嘛,你父亲是二品大员,我怎么好让你做妾?你我总要给他老人家留点面子吧。”我真有些苦口婆心了。
  “我知道你在找借口,你、你根本就不想娶我!”武舞的反应竟是意外的激烈,刹那间脸上就布满了泪水,指着无瑕的手也有些微微发抖。
  “那、那无瑕姐姐呢?我才知道,她、她原本是一派的掌门,是江湖有头有脸的人物,你都敢娶她做妾,为什么不敢娶我?!还不是因为我跟别的男人好过,你、你、你看不起我!呜呜呜……”
  是吗?我的心随着怀里无瑕身子的微微抖动也蓦地抽搐了一下,或许她真的说中了我的心事?相比武承恩那个二品帽子,我更是讨厌她以往生张熟魏的经历吧。
  只是……那时候的武舞并不认得我呀?就像无瑕,她甚至有自己的女儿,为什么我自然而然的就接纳了她,却对武舞总是看不上眼呢?该看不上眼的应是另外一个人吧,她虽然口口声声说一辈子只做我的女人,却怀上了别人的孩子,而我却总忘不了她,苏瑾……
  “看不起我,就别要我呀!”武舞哽咽道:“为什么把人家的心都带走了,却把人家冷落在一旁孤苦伶仃的?……我以前是做错过事,可自从跟了你,我就再没找过别的男人……”
  “好,我娶你。”武舞的话一下子提醒了我,难道苏瑾她是因为身子被污,觉得对不起我,才破罐子破摔的吗?若是这样的话,就让武舞来打开她的心结吧,反正武舞也是个美人,只要她日后老实,娶回家又有何妨呢?
  看她婆娑的泪眼放出难以置信的光芒,我怜惜之余赶忙加上了条件:“不过,不是现在,你的大小姐脾气我可受不了……”
  还没等我说完,武舞就一下子跪在了我床前,抱着我的胳膊急道:“我改,我改!”
  “什么我我我、你你你的,你看,你一点规矩都不懂!人前你要喊我相公、夫君,人后喊我爷、主子;人前称呼自己贱妾,人后你就是奴家、婢子。等你什么时候改好了,我就娶你!”
  “奴家明白。”得到了我的保证,那张梨花带雨的脸放射出动人的光彩。我伸手把她脸上那些被泪水浸泡的魂画儿的胭脂水粉擦掉,露出一张干干净净的俏脸:“这多好,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奴家是怕、怕比不上诸位姐姐嘛~”她下意识地瞥了无瑕一眼,我怀里的无瑕因为我的宠爱而散发着惊人的艳丽,怪不得武舞自惭形秽。
  不过,心情放松的她总算也变得聪明起来,知道我不想有人打扰和无瑕的好事,不待我说话便施礼告退了。
  “爷,你真要娶武家妹子呀?”无瑕趴在我身上腻声问道。
  我默然,于是无瑕乖巧地闭上了嘴,藕臂支起身子来,将一只丰挺的乳送到我的嘴边。
  是呀,就在我说出要娶武舞的那一刻,我也没有真正把武舞当作自己的女人。
  不知道是她的悲哀还是我的悲哀,或许现实的江湖也让我变得现实起来,且不管我目的如何,武舞不是得到了她想要的结果吗?
作者: qdlee    时间: 2003-3-6 13:49:55

第九章
  第二天上午,老师阳明公也秘密来到了苏州。他老人家和我师娘们密议了很长时间,我想除了婚事之外,魔门和隐湖也该是他们议论的焦点吧。
  “老师,师父和鹿灵犀的那场比武究竟是为了什么?”
  “动儿,听说你又升官了,经历司经历,虽是八品小官,要做好也不容易……”
  “老师,您见过鹿灵犀,或是辛垂杨吗?隐湖为什么代代都是美女?”
  “动儿,明年开春的大比一定要参加,你现在知道解元的帽子很舒服了吧……”
  师徒俩就这样进行着驴唇不对马嘴的对话,老师突然变得和师父一样神神秘秘的,我一谈到师父和隐湖身上,他就开始左顾而言他,只有问到小师母和小师弟的时候,他那干瘦的脸上才焕发出喜悦来。
  “真不知道您老人家和师娘究竟说了些什么?”我喃喃自语道,那语调便有些暧昧。
  老师目光陡然射过来,我忙陪笑道:“啊,老师,我是说听说方师兄在京城里请辞了。”不待他询问,就把京城里发生的事情讲给了老师听。
  “叔贤是以退为进。”老师果然是官场高手,一眼就看穿了桂萼和师兄玩的把戏:“不过动儿你记着,这种小聪明你最好少用。为人臣者,就要为君分忧,而他们俩这一退,却把皇上推到了廷议争论的第一线,虽说现在皇上因为需要你师兄他们,必然会恳词挽留,可在皇上心目中就留下了不敢任事的印象,这对日后两人为官甚是不利啊。”
  虽然我也隐隐想到了这一层,却不如老师说的那么明白,转眼看他充满了睿智的双眼,我心中涌起一股敬佩之意,是啊,若是讲做官,老师才是深韵其道吧,他以盖主之功而得以怡情山水,没有点韬光养晦的真功夫,哪来今天的悠闲呢?
  他背手踱到窗前,望着院子里的花树静静立了好一阵子,才缓缓道:“动儿,你日后有何打算呢?”
  “当然是实现师父的遗愿,征服隐湖了。”我飞快的答道。
  “动儿,李师兄他是个奇才,而他也实在幸运,找到了你这么一个天才。”老师的话里隐隐透出些艳羡来。
  “为师看来,你在文武两方面的天分甚至比你师父还高,而更可贵的是师兄他教育弟子的本事远远在你师祖之上,能把自己的本事十成十地传授了给你,省了你许多自己摸索的时间,让你能在小小年纪就跻身到江湖的顶尖人物里去。”
  这倒是真的,不过老师您老人家若是知道师父是怎么教我的,您恐怕就要换个说法了,要不,让我拿小师弟做个示范先?
  “鹿灵犀对于李师兄来说,年纪太小了,一个中年人的心境如论如何是无法和与一个少女相一致的……”
  “等等!”我忙打断老师的话,这可是第一次有人和我谈起鹿灵犀的年龄来,因为鹿灵犀只在江湖上惊鸿一现就没有了踪迹,人们只知道她就任了隐湖小筑的家主职位,别的什么都不知道了,就连见过她的鲁卫也只是说她乃神仙中人,而神仙都是长生不老的,谁知道她究竟有多大年纪?!大家只是对隐湖在江湖的代言人辛垂杨还不算陌生。
  “老师,您说师父与鹿灵犀相遇的时候,她只是个少女?那么她现在岂不是只有三十多岁,和无瑕年纪相仿吗?”
  “李师兄他还真没收错徒弟。”老师微微一笑道:“所以,你的机会比你师父大了许多,因为你还年轻,而且眼下的形势对你也很有利。”
  “虽然我离开江湖的日子已经很久了,对武林大势并不熟悉。不过,听你师娘说,江湖两大势力大江盟和慕容世家正相持不下,唐门态度暧昧,而隐湖也不清楚究竟站在谁这一方。不过,这一切恐怕都会因为你的崛起而改变。”
  “可弟子怎么觉得,妄想以一人之力改变江湖是最最愚不可及的。”
  “动儿你是在考为师吗?”老师的脸上露出狐狸般的笑容,他显然一眼就看出了我的言不由衷。
  是啊,我越来越感觉到“一入江湖,身不由己”这句话的威力,我踏入江湖仅仅几个月,我身边就发生了偌大的变化,我也察觉到我已经不单单是一个人了,在我有意无意间我周围已经开始形成一股可观的势力,这股势力还在迅速的增长,很快就会对江湖局势产生影响了。
  “对于隐湖来说,江湖上出现任何一个足以号令整个江湖的强者都是不足取的,即便这个强者是武林正义的化身。因为对于一个门派的生存来说,门派的利益才是至高无上的,隐湖也不例外。大江盟和慕容世家能够相安无事最好,如果有一方获胜,隐湖也会希望那是一场惨胜。虽然为师不熟悉江湖,可也知道,大江盟再好,也不如没有什么野心的释道二门少林武当安全。”
  “可问题是,大江盟与慕容世家实力对比实在是大优啊。它日前统合了江南的诸多门派,就连十大门派之一的排帮也加盟到里面去;齐萝又要嫁给宫难,而宫难则是武当掌教清风的心爱弟子,齐萝的师父恒山派的掌门练青霓还是清风的嫡亲妹子,大江盟又代表了白道的利益,武当很可能在两雄争霸的时候倒向大江盟。反观慕容世家除了离别山庄之外并无强援,而离别山庄虽然有几把好手,可怎比得上帮众逾千的排帮?唯一能够与大江盟抗衡的资本,就是慕容千秋那头老狐狸的智慧。”
  我顿了一顿,道:“这一战下来,大江盟的胜算有七八成,而要赢就是大获全胜吧。”
  “这就是动儿你的机会了,隐湖弟子虽然个个出众,可毕竟只有三几人,需要透过别的门派来实现自己的意图,它现在恐怕也在睁大眼睛在江湖上寻找代言人,大江盟、慕容世家和唐门三家都是财雄势大,并不是做前台的好目标,而动儿你可就不一样了,现在你就很吸引别人的视线了……”
  我心里一动,这么说魏柔出席秦楼的开业大典就不光是修练心剑,而是别有含义了。
  只是我并不喜欢这种征服的方式,一皱眉道:“老师,若是那样的话,究竟是我征服隐湖还是隐湖征服我呀?”
  “傻孩子,手心手背都是你的手,只是你看的角度不一样罢了,究竟是谁征服了谁,个中滋味也只能你自己来体会。”他微微一笑:“当然,或许堂堂正正的击败它对你更有吸引力?”
  “那倒不是,”我邪邪一笑:“只要我是征服者,就算用上金风玉露散我也在所不惜,隐湖欠我师父太多,我实在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
  “哦?”老师意外地望了我一眼,沉吟了一会儿,突然转了话题:“动儿,若是你真的征服了隐湖,你还想做什么呢?”
  “恐怕是搏个进士的功名吧。”那是我少年时的梦想。在我还只是个七八岁的乡下孩子的时候,我曾梦想我有一天会中个举人,然后像城里的慕容大官人一样在山水阁享用着丰盛的大餐。
  而现在我不仅中了个解元,而且不时和城里的那个慕容大官人在听月阁里饮酒畅谈,那些丰盛的大餐现在对我来说远远不如萧潇泡制的一碟小碱菜可口,我人生的梦想似乎只有一个金榜题名还没有实现了。
  再之后呢?
  我有些茫然,是啊,在实现了我所有梦想之后,我该做点什么呢?这些日子,我的大脑已经被师父的遗命所占据,老师的话就像暮鼓晨钟一般惊醒了我。
  “江湖虽大,也是江山一隅啊。”老师凝望着碧空万里,意味深长地道。
  “萧潇,你喜欢爷以后做个什么人?”我懒懒地躺在榻上,阳光照在我的前胸,暖洋洋的。
  “主子喜欢做什么,萧潇就喜欢什么。”萧潇轻揉着我的肩笑道,榻那头解雨已经小声道:“哼,他最喜欢做淫贼呗。”
  “爷做什么都好,就是别做江湖人。”无瑕见我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立刻回道,她已经说了几次要我退出江湖,显然江湖已经伤透了她的心,而桌子对面的玲珑也点头称是。
  “那是!”武舞接道:“江湖有什么好混的,爷当然要做官啦,而且要做大官。”她一脸憧憬:“若是能当上个一品大学士最好,那时候咱们就有凤冠霞披了。”
  “好你个大头鬼!”我瞪了武舞一眼:“想挣个一品诰命,找别人去!一品大学士有什么好,天天看皇帝老儿的脸色,还不如个七品知县,天高皇帝远的,管着一方百姓,又自由自在。”
  “七品太小了嘛,爷你现在都正八品了,再中个进士,七品就唾手可得了。”武舞毕竟是官宦人家,说起官场上的事来便头头是道:“再说一个县太爷才能管几方水土几方人呀?怎么也要个四品知府爷你才能施展开拳脚耶。”
  无瑕、玲珑甚至解雨孙妙脸上都露出赞同的神色,只有喜子在一旁小声嘀咕道:“主子为什么非要当官呢?当官的可都没好人。”
  萧潇忙呵斥了一声“多嘴”。我自然知道喜子的心事,她家就是被当地一个小官整得家破人亡,自然对当官的没有好印象,就连我已经做了官都忘了,玉玲也提醒说若不是爷做了官,你家的冤案还昭雪不了呢。
  我不清楚那一件霞披是不是对所有的女人都有莫大的吸引力,让她们都希望我在官场上能出人头地而不喜欢我混迹江湖。
  不过“一朝权在手”对我来说似乎也是一种美妙的感觉,只是我真的愿意放弃我的自由吗?
  “且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吧。”我一挥手示意将这个话题打住,问解雨道:“昨天金满堂的生意可好?”
  “不是有报表给你么?”解雨奇怪地反问道:“六娘说秦楼每天的帐目都要整理成表,送给你过目的,怎么没收到吗?”
  我这才想起来早晨我在玲珑身上驰骋的时候,明珠是送过来一本帐簿,那时候的淫靡景象恐怕让未经人事的明珠有些心慌意乱,忘了说明那帐簿究竟是什么东西了吧。
  瞥了一眼正伺候无瑕的明珠,她脸上和玲珑一样已然满是红晕。
  “啊,明珠说过,碰巧老师来了,我就忘记了。”吩咐明珠把帐簿拿来,翻看了一遍,不由赞道:“解雨,阿妙,你们还真是成绩斐然呀!”
  解雨显然听出了我对她与孙妙称呼上的不同,眉头不由得轻轻一皱,眼角倏地闪过一丝失意之色,目光也不由自主地转到了孙妙脸上。
  孙妙正因为我这句亲匿的称呼而染红了雪白双颊,那眼里也透出一股似羞似怨的目光来。
  其实众女的目光都落在了孙妙身上,她们对于江湖争霸或许不感兴趣,可对自己男人的一言一行却是关注得很,众目睽睽之下,孙妙越发手足无措,那在千百人面前都不曾怯场的从容似乎也消失不见了。
  “那都是温小满和武姐姐的功劳,我有什么可夸的!昨儿我又没出手。”解雨噘着小嘴笑道,虽然是自谦的话,可言语里就有了些赌气的味道。
  这丫头还真是争强好胜啊,我心中暗忖。肩头萧潇的手突然重了一下,显然她也看出了解雨的毛病。
  “话不能这么说,武舞有武舞的好处,不过,若不是你开业那天技震全场,温小满恐怕就没这么轻松了,说实话,对于赌客来说,美色总不若银子来的实在些。”
  解雨露齿一笑,那眉头也舒展开来:“金满堂再好,也不如孙姐姐的停云楼生意好。孙姐姐只要拨拨琴弦,那帮登徒子们就乖乖地把银子从口袋里掏出来,毕恭毕敬地献给孙姐姐。哪儿像我那天累得满头是汗。”她竟赞起孙妙来了。
  “那里面真正是登徒子的并不多。”我顺嘴儿道,停云楼的客人大多是些文人骚客,比之有凤来仪楼里的客人成分单纯了许多,白秀禀报说光是开业这几日,有凤来仪楼里已经招待了好几波江湖上的客人,其中不仅有大江盟、慕容世家的弟子,甚至连远在蜀中的唐门都曾有弟子现过身。
  “真正复杂的是有凤来仪楼,那里龙蛇混杂,听说连久未在江湖露面的铁剑门门主奔雷剑万里流都在那里着了面,解雨、武舞你们要在那里多用点心思,金满堂眼下有温小满就足够了。另外,仔细停云楼,小心别让那些粗人惊吓了阿妙。”
  吃过午饭,解雨、孙妙和武舞便往秦楼去了。萧潇见三女走远了,才对我道:“主子,殷小姐来信了。”说着,递给我一只锦囊。
  锦囊上绣着一只振翅欲飞的青鸟,针法极是细密精致,也不知是不是宝亭的手法。拆开信一看,却是一封道喜的信,恭喜我抱得美人归,只是话里话外透着对无瑕、玲珑的羡慕。
  我看萧潇无瑕、玲珑俱是关切地望着我,显然对信中的内容极是好奇,我便顺手把信递给了无瑕,无瑕推托不过,便读起信来,只是越看脸色越是绯红。
  “宝亭有大妇风范呀!”我感慨了一句,她自幼生在富豪人家,看惯了男人三妻四妾的,自然就有种大家气度,并不以我多娶为怪:“日后,你们都要好好跟她学学。”
  无瑕、玲珑红着脸点点头。我看宝亭的落款日期就是昨天,既然信上没有提起杭州府和文公达来,想必那文公达也体会出来桂萼和方师兄请辞的真正用意,便没轻举妄动,这也让我安心了不少。
  “萧潇,你替我写封信,告诉宝亭我这里一切都好,等初八婚礼一毕,我就请师娘和老师赴杭提亲。”
作者: qdlee    时间: 2003-3-6 13:50:55

第十章
  初八那天,我终于变成了主角。
  一身大红喜服的我在竹园的小花园里迎接着参加我喜筵的宾客。花园里并没有挂起红灯笼,却用鲜花扎了个大花球放在了园子的正中央,周围则是四张摆满了时鲜水果的桌子。
  最先到的自然是鲁卫和经历司的周老夫子,李宽人随后也到了,还送来了一只锦盒说是东主宋廷之的贺礼,让我洞房时再打开。
  之后知府白同甫等贺客也陆陆续续的到了,一时间恭喜之声不绝于耳。
  “老大,你比秦楼开业那天可精神多了,那天我总觉得你像是个绿毛大乌龟。”沈熠一进园子就口没遮拦地道:“这是你在苏州的家吗?看着可是小了点……”
  “废话,礼金拿来,我等着它买个大宅呢。”
  “区区黄金五千两,不成敬意!”沈熠变魔术似的掏出一张银票来。
  我心中一愣,虽然早知道他花钱大手大脚的,却没想到他竟然有如此大的手笔,和他只是臭味相投,并没有太深的交情,他送这么一份大礼欲意何为?
  而周围的人似乎也被这份厚礼惊呆了,一时间园子里鸦雀无声,彼此在交换着眼色,似乎是询问此人的来历,有知道沈熠身份的一说,众人才恍然大悟道:“原来是沈百万的公子,怪不得、怪不得。”
  “老大,你不是没见过银子吧?”沈熠小眼珠中放出奇异的光芒,低声笑道:“那日霁月斋开业,老大你也挺敢使银子的呀,光那一对乌金镯子你可就动用了七万五千两银子啊。”
  又道:“老大,我可是真心想和你交个朋友。”说着,目光炯炯地注视着我。
  “怎么,现在你不是我王动的朋友吗?”我一个四两拨千斤,轻巧地把问题还给了他。
  沈熠一怔,随即哈哈笑了起来:“老大,看来我还要跟您多学学呀!”
  白同甫听了旁边一人解说了沈熠的来历,笑道:“贤侄,老夫就不和沈公子比了,他老爹富可敌国,给多少银子都不为过。这样吧,我来定其他人的调子,彩礼收少了你可别怨老夫。我出纹银一百二十两。”
  我心中暗笑,这老头子最会收买人心,看那些贺客脸上果然轻松了许多。
  鲁卫笑道:“下官怎么也不能比知府多,这样吧,老弟,我出九十六两,贺你和尊宠天长地久。”
  周老夫子也说出九十六两,我吩咐身后的高七将彩金一笔笔记下。
  正回谢当地一个缙绅,听园门外一个小厮高声喊道:“杭州都司武承恩大人特使、杭州前卫百户乐茂盛大人到!”
  话音未落,乐茂盛已经昂然而入。他并没有穿着盔甲,却是一身公服,乌纱帽,青色团领衫,胸前绣着寸径的小杂花,腰系素银腰带,煞是精神。
  快步走到我的近前,朗声笑道:“恭喜王兄!”说着递过一封信函,道:“这是武大人的贺仪!”
  “多谢武大人,乐大人一路辛苦了!”我应声道,心下明白定是武舞将我要娶她的消息传了回去,才让武承恩作出公开支持我的举动,这或许也算是我娶武舞带来的好处吧。
  伸手想接过那封信函,不料却没有抽动,再看乐茂盛的嘴角隐隐露出一丝揶揄的嘲笑。
  “****,臭小子,竟然跟你大爷玩起花样来了!”我心头暗恨,手指轻轻一弹那信封的边缘,一道暗劲便传了过去,乐茂盛似乎不晓得我会武功,猝不及防下手一松,那封信便轻巧地落在了我的手中。
  “好!”乐茂盛目光陡然一盛,刻意压低声音道:“想不到解元公还是文武双全!改日定要请教!”
  然后却朗声笑道:“武大人祝大人小登科后大登科,来日为我大明栋梁!”
  说话间,他的目光已经把整个园子搜索了一遍,却没有见到武舞。他神态中便有些焦急,可依旧沉住了气,听我把他安排在鲁卫身边,他也不再言语,一屁股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园子的入口,像是在等武舞的出场。
  高七并不知道我和乐茂盛之间的恩恩怨怨,以为乐茂盛不过是武承恩差来贺喜的,而他也并不知道武舞的真实身份,武舞的身份被我严格保密起来,除了去过杭州的无瑕、玲珑外,只有干娘和萧潇知道,就连高七也不清楚,于是他就沉醉在一种莫名的喜悦中:“大哥,您什么时候和武大人交上了朋友?”
  “他****,他算我哪门子的朋友,他只不过是我的便宜老丈人罢了。”我心中暗笑,却冲高七摆摆手,示意他说话小点声,让在座的那些贺客们更觉得我与武承恩的关系非比寻常,就连沈熠眼中也闪烁着若有所思的光芒。
  “吉时到!”这是我十天之内第二次听到这样的喊声。只是当我看到紫烟、喜子、明珠和明鬟竟搀出了四位新娘,身为新郎的我还是忍不住喊了一声。
  “慢!”
  今天的新娘应该是无瑕和玲珑三个人呀,怎么会多出来一个?那大红礼服和大红头盖将四女打扮得仿佛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而同样的胭脂香水味让我“闻香识女人”的绝技失去了用武之地,就连紫烟那四个丫头都是一样含笑望着我,并没有透露一点蛛丝马迹。这一切似乎都在刻意隐瞒着多出来的那个人的身份。
  只是贺客们却没有配合我,那筵席上顿时发出一阵阵的惊叹:“天哪,这些女孩子不是今天的新娘吗?”
  “她们都是陪嫁的丫鬟呢,丫鬟尚且如此,小姐还不……”
  “为什么我不是动少?!我的天老爷,您、您还真偏心呀!”
  “慢什么慢呀,老大,快掀开你新娘子的头盖让小弟开开眼吧!”沈熠喊出了众人的心声,便赢得了一片叫好声。
  只有某人拿着请柬翻来覆去看着,一边掰着指头,一边嘴里念念有词:“玉家三姐妹,玉无瑕、玉玲、玉珑,不错,是三个人,我没数错呀,怎么出来了四个新娘?!”
  “吵什么吵,我还想掀开她们的头盖看看呢,可新娘、新娘怎么多出来一个?”
  “多一个就多一个呗。”沈熠脱口道,等说完了才发现事情并非自己想像的那么简单,身为新郎的我竟不知道自己的新娘是谁,这未免有些匪夷所思,便讪讪一笑,道:“老大,你还真了得呢,女孩都赶着嫁你!”
  而一边的乐茂盛却煞白了脸,显然想到那个多出来的新娘会不会是武舞。
  当然不是武舞,武舞和孙妙、解雨在一开始就被我排除在外了,在那一瞬间我猛地想起的是苏瑾,难道说她以前说过的话都是言不由衷,而今要给我一个惊喜不成?可片刻我就否认了我的这个念头,因为出现在我眼前的这些女孩子中间,少了一个我至亲至爱的人。
  萧潇。
  刹那间我胸口涌起一阵幸福,甚至连眼圈都有些模糊,再看后面鱼贯而出的老师阳明公、五位师娘和六娘,他们的脸上都露出了顽皮的表情,我知道我猜得没错,那多出来的新娘就是我的宝贝萧潇了。
  “谢谢你们。”我心中默默道,一切都尽在不言中了。
  我知道,只有师娘和老师才能推翻师父当初的决定,也只有他们才能说得动萧潇。
  “阳明公!”白同甫却一眼望见了老师,一怔之下忙抢前几步,下拜道:“下官苏州知府白同甫拜见尚书大人。”
  那乐茂盛也在惊讶中慌忙起身,拜倒在地;那些贺客们见两个官职最大的都给这个貌不惊人的小老头施礼,也都纷纷躬身施礼,脑筋灵活的已经从白同甫的话中猜到了这老头的身份。
  “诸位请起罢。”他边把白同甫搀起边朗声笑道:“诸位今天远来是客,不必如此拘礼。再说如此喧宾夺主,新郎官可要骂我这个当老师的不合时宜了。”
  一句话让气氛轻松下来,虽然众人依旧纷纷见了礼,可话题却落在了这场婚礼上。
  当孙妙和着“凤凰操”唱起了“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宝。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的时候,我和四位新娘并排站在了祖宗牌位前,行交拜礼,喝交拜酒。
  前三个新人的头盖被我依次揭起,每掀起一张就惹来贺客们的一声惊叹。
  那头盖下正是玲珑和无瑕充满幸福的笑脸,尤其是无瑕,她脸上再没有半丝烦忧的情绪,反是放射出一种异样的光辉来,既含情脉脉又大胆地望着我。
  待到第四人,我却有意停了一下,小声道:“萧潇,爷终于得偿所愿了。”
  轻吹一口气,荡起了头盖的一角,露出了我异常熟悉的那只浑圆小巧的下巴,只是那上面已经凝着一滴晶莹的泪珠。
  我伸手把那泪珠擦去,笑道:“傻丫头,你该高兴才是。”一句话却让萧潇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呜咽着倒在了我的怀里。
  萧潇的头盖终于掀开了,沈熠“噢”了一声便没了言语,只是端起桌前的酒壶一阵狂饮,而乐茂盛却是神情一松,也端起桌前的酒壶狂饮一阵。
  新妇挨个客人敬起酒来,沈熠却把我拉到了一旁,笑道:“老大,我可真服了你了,你从哪儿找到了这么多的绝代佳人?”
  没等我说话,他又道:“还有那个魏柔呢?老大你不是说她也是你的小妾吗?怎么不见她的踪影?”
  “老沉,听说你家里美女如云,怎么这么不开眼呀?”我顾左右而言他。
  “老大你不知道,家里那些女人和尊宠比起来,就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美则美矣,艳则艳矣,却没有一个可人心的,拿来当当美女狗还差不多,做自己的老婆,嘿嘿,总差了那么点味道。”沈熠颇有些感慨道。
  说起来沈熠的话着实有理。天下的美女何止万万千千,可有几个像萧潇、无瑕这样能站在某个行当的顶峰呢?那种非同寻常的气质或许就是沈熠所追求的吧!
  “老沉,那你投身江湖吧,江湖里的女子还真是别有一番风味呢!”
  婚礼后老师和五位师娘都飘然而去了。老师要回余姚,我便磨着他和师娘一起去杭州殷家提亲,他被我磨得没有办法,只好答应下来,六人便走在了一路。
  “玲珑姐姐先。”我送走客人们,回头往自己房里走,却听到屋里萧潇这般道。
  “还是萧潇姐姐先。萧潇姐跟随相公日子最久,理应是萧潇姐先。”玲珑谦让道。
  “什么你先我先的,”我推开房门,冲着绯红了脸的四女哈哈笑道:“让老公我先是正理!来,先亲亲再说。”说着一把抓住身边的玉玲,把她揽进怀中,一口亲在了她那张胭脂小嘴上,立刻便带出了“嘤咛”一声鼻音。
  我当然知道她们究竟在议论些什么,四女都是温良恭俭让的淑女,这让我着实高兴。
  转眼看萧潇无瑕正低眉浅笑准备离开,把优先权让给妾室中排名在前的玲珑,我命令道:“谁也不准离开。”
  “相公,天还没黑呢~”
  我正把无瑕大红绸缎的喜服脱去,里面除了一件对襟短袄外,只有一件水粉色的肚兜,那肚兜上绣着的一对并蒂莲正被双峰托起,煞是醒目;裸露在外的一截浑圆肩头的雪白肌肤早变成了陀色,那对撩人的眼睛也羞得不知该往哪儿放,最后落在了自己鼻尖上。
  “无瑕姐姐好白耶~”无瑕的美连萧潇都有些心动,边帮我把无瑕的对襟短袄脱去,边望着她一身粉腻娇笑道:“姐姐的名字也好,玉无瑕,真是白玉无瑕啊!”
  “讨打!”无瑕一面娇嗔,一面扬起皓腕,作势欲打萧潇。她腕上的那只双龙戏珠镯带起一溜乌光,正晃着我的眼。
  我伸手抓住那只雪白皓腕,轻轻的抚摸着,让往事在我心中肆意流淌。
  “或许,在相公给贱妾戴上这对镯子的时候,也把相公的印记打在了贱妾心上。”无瑕痴痴道。
  我身后是一对赤裸的身躯,正是玉玲玉珑那一对孪生姐妹花。听到无瑕的话,那对娇躯霎时间变得火热起来,两对椒乳也似乎急剧地膨胀起来,玉玲更是伸出手来摸了摸那只镯子,然后伏在我耳边腻声道:“相公,奴家也要相公在奴家身上打上印记嘛~”
  “急什么?还是看看宋廷之的礼物先。”
  萧潇打开李宽人送来的那只锦盒,顿时花容失色,“啊”的一声惊叫,就把锦盒扔了出去,只见从那只锦盒里飞出一只五彩斑斓的小蛇来,恰恰落在了我的臂上。
  或许是女人都对爬行类动物有着天生的恐惧,饶是四女放在江湖都是数得着的女中豪杰,此刻也全飞也似的躲在我的身后,那副战战兢兢的模样简直和她们的名号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假的啦!”小蛇一落在我的身上,我就知道那是一条假蛇,只是做得实在是太逼真了,连我的眼睛都被骗了过去。
  “这个宋廷之搞什么鬼!”我嘟哝了一句,顺手拿起了那条小蛇。
  小蛇只有小指粗细,一尺多长,是用真正的蛇皮做成的,而那对放射着冷酷精光的蛇眼则是一对墨绿色的宝石。
  在我的记忆中,有如此斑斓外表的蛇只有一种,就是天下淫贼最喜欢也是最难得到的炼制极品春药的上佳原料、有着“淫龙”之称的七花蛇,师父曾经将它的里里外外给我解剖过。
  我用手一掐,小蛇软中带硬,仿佛真蛇一般,只是骨节比真蛇大了许多,应该是被人换过。仔细翻看了半天,却没有发现什么机关,就连接缝都若隐若无的。只是无意间轻轻一抖它的尾巴,那蛇竟似活了一般的扭起身子起来,那小脑袋还一探一探的好像要钻到哪里似的,甚至骨节扭动摩擦发出的吱吱声也能隐隐听到。
  “原来是这么用啊!”我心下恍然大悟,这个宋廷之还真是懂得顾客的心理呀!
  顺手拾起那只锦盒,果然不出我所料,打开锦盒下层的机关,里面整齐地摆着四样东西,奇淫奇毒的蛇牙,有辟毒奇效的蛇眼,一个装着滋阴壮阳的蛇肉蛇骨粉的小陶罐和一个装着七花蛇最精华部分蛇涎的小瓷瓶。
  “不识货的人还真不知道这东西价比黄金呢!”我心中暗忖,却听身后玉珑胆怯地问道:“这……这是什么呀?”
  “淫龙呗。不知道啊?哼哼,等会儿你就知道它的厉害了。”我顺势将她搂在怀里,将小淫龙放在她的乳上,轻轻一抖它的尾巴,那小脑袋便一顶一顶的顶在玉珑粉红的乳尖上,连顶了十余下,小淫龙竟突然张嘴将那粒紫葡萄咬住,一条暗红色的小舌随着我手的轻轻抖动,快速地扫着乳尖。
  玉珑一声娇呼,反身抱住我的脖子,身上顿时渗出一层香汗来。旁边三女也看得目瞪口呆,伏在我的后背不敢动弹。
  “讨厌了,爷~”玉珑轻咬贝齿,媚眼如丝地道,只是那声音略微有些颤抖,显然是在极力忍受小淫龙带给她的异样刺激。
  这小淫龙还真是巧夺天工呢!我心中暗叹制作者的独具匠心,会是霁月斋自己的作品吗?若是这样,它可真是卧虎藏龙了。
  我脑子正闪过宋三娘的名字,就觉得身后的一具娇躯缓缓的向我右侧移动,那对小巧结实的玉乳从我的背上移到我的臂弯,眼角一瞥,正对上玉玲羞涩而又大胆的目光。
  玉玲沉静,玉珑活泼,这都是江湖上的传说罢了,谁知道沉静的玉玲在床上的风情万种呢?
  我嘴角流出一丝笑意,臂肘轻轻一晃在她挺翘的乳珠上拨弄了两个来回,眉尖一挑,玉玲便明白了我的意思,含嗔瞥了我一眼,爬到妹妹的身旁,等我一掐小淫龙的七寸让它把嘴里里的乳珠吐出的时候,玉玲已经移形换位用小嘴接下了妹妹那粒肿胀至极的紫葡萄,一只纤细的小手顺势滑向了妹妹的私处。
  “她们……”萧潇细若蚊蝇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可刚说了两个字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我知道她没见过玲珑姐妹之间的虚鸾假凤,回头一看,萧潇果然一副惊讶的模样,微张着小嘴儿,正好奇地望着动作逐渐火热的玲珑。
  “让你见识见识七大名器之一的比目鱼吻。”我小声对萧潇笑道,轻轻拍了一下玉玲丰隆的玉臀,她身上便往上动了几下,而身下的玉珑也适时地蜷起了双腿,两朵盛开的淫靡之花渐渐重合在了一起,从后面看去,仿佛一只比目鱼张开了嘴,而稀疏的毛发正似鱼须一般。
  我半跪在玲珑姐妹的身后,胯下那只独角龙王已然昂首伫立,微挺小腹,那仿佛长了一只角的巨大肉冠便顺着湿滑的花径直刺进了妹妹的蜜壶,直刺得玉珑玉玲一齐哆嗦起来。
  抽插间,无论是我往上钻进姐姐的秘道,还是往下刺进妹妹的蜜穴,那两张吐涎的小嘴都像鱼嘴的上下两唇一般紧紧吸住了我的分身,让我觉得异常温暖舒坦。
  落日的余辉依旧明亮,将这淫靡的景象纤毫毕现地呈现在萧潇无瑕眼前,就算玲珑姐妹互相亲吻的两张嘴里泄出的勾魂夺魄的呻吟也盖不住两女浓重的呼吸声。
  “这……就是……比目鱼吻吗?”萧潇趴在旁边出神道:“果然是……天下无双的名器呀!”
  正呢喃间突然一声轻呼,那条小淫龙已经被我顶在了她的私处,她银牙一咬,嗔了我一眼,缓缓将两腿分开,我用手一探,那里已是湿热无比,手指轻抹,便沾满了粘稠的津液,我轻声一笑,轻轻一抖小淫龙,它竟一下子钻进了萧潇的蜜道里。
  “真听话呀……”我一语双关地笑道,而身下玲珑的娇吟已然开始走调,我一阵记记长打之后,姐妹俩身子同时一僵,那两张濡湿的小嘴开始剧烈的收缩,连玉玲的菊蕾都一缩一缩的,那四片唇瓣更是死死咬住我分身足足十数息的时间,姐妹俩的身子才一软,瘫在了榻上。
  饶是我是百炼金刚也差点一泄如注,恋恋不舍的将玉杵一抽,带出了一汪碧水来,顺着姐姐张开的花蕊流到妹妹同样绽放的淫花上。
  “玲珑,你们姐妹俩还真是一对要命的小妖精呀!”轻轻扶着姐妹俩满是香汗的娇躯,我笑道。
  “可爷你还是龙精虎猛的嘛~”气息渐渐平稳的玉玲望着我怒目圆睁的分身,娇慵地道:“人家和妹妹想要给爷生个孩子都不行,爷你偏心耶~”
  “那你们也不多向你娘学学。”我笑道,其实无瑕也没有几次能吸出我的精来,随着我对她肉体越来越熟悉,就算她用上了春水剑派的禁忌之学春水谱,也往往是她先力怯不支,而她的身孕竟是那次为了解她身中的金风玉露散而一枪中的的,说起来还真是天意。
  玲珑绯红的脸齐齐转向了我身后的无瑕,几次连床欢好之后,姐妹俩渐渐接受了这个既成的事实,事已至此,与其扭扭捏捏地发泄心中的不满,还不如大大方方的放开身心讨得郎君的欢心呢。
  倒是无瑕有着浓重的自卑心理,虽然是她自己亲自把和我的不伦关系公开在了女儿面前,可面对自己的女儿她总让我觉得有些缩手缩脚,就连春水谱也要等到玲珑累得睡过去了才肯呈现在我的面前。
  “爷你净瞎说,奴……有什么好、好学的呀~”无瑕躲在我的身后羞道。
  我能感到贴在我背上的那张俏脸该是多么的火热,也能想像出她那双流瞳该蕴含了怎样的羞意,不过,这反倒激起了隐藏在我心底的暴虐情绪,一拽她的胳膊把她拽到身前,大手一下子盖在了她的私处上,拇指顶着相思红豆而尾指正顶着她的菊蕾,嘿嘿笑了两声,道:“怎么没有,难道春水谱不是吗?”
  身怀被虐体质的无瑕虽然羞得把头深深埋在了我的臂弯,可私处却一下子泌出一股白汁来。
  “春水谱?”玲珑露出好奇的神色,听这名字就知道像是春水剑派的武功心法,可怎么没见娘亲提起?
  “来,玲珑,你们好好看着。”我平躺在榻上,双手一提就把无瑕抱到我身上,无瑕此刻仿佛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下意识的跨坐在我身上,双手分开玉臀,轻柔地坐了下去。
  “不似惯常浪风月哟!”我笑道,耳边传来玲珑一声低低的娇呼“啊~”,再看姐妹俩正睁大著双眼,看着母亲的菊门一点一点地将我粗大的分身吃进;而那边萧潇也吃惊地望着无瑕将自己的绝技一点点演绎出来。
  “好热……”无瑕早就把自己的后庭清理得干干净净,这几乎成了她每天必完成的一项工作,就像萧潇一样。
  说起来我分身所感受到的火热与滑腻正如萧潇体内的一般,两人竟是不分轩轾,想来玉女天魔大法中的玉树后庭花与春水谱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吧。
  我顾忌她肚子里的胎儿,并不敢大动,可或许是有其他人观战让无瑕越发的敏感,没有几下她就开始哆嗦起来。我怕她泄坏了身子,便停住不动,只是紧紧抱着她。
  “吁……”半晌无瑕的身子才停止了抖动,缓缓吐出一口气来,微微动了一下身子,就感觉到我壮大的分身并没有软化的迹象,她伏在我的肩窝,满是歉意的低语道:“爷,奴真没用……让萧潇来吧。”
  四女轮番上阵,才堪堪战倒了我的小和尚。当我把一股热精射进萧潇的身子烫得她高声呻吟的时候,门外传来了喜子的声音:“主子,苏大家往秦楼献艺去了!”
作者: qdlee    时间: 2003-3-6 13:51:38

第十一章

  “主子、主子,您就别去秦楼了,好不好?主子……”
  看我脸色变得铁青,萧潇似乎是怕我一怒之下杀了苏瑾,脸上既惊且怕又怜,身子就如同一只八爪鱼似的死死缠住了我,那蜜壶竟然再度剧烈收缩起来。
  喜子的一句话将我纳妾的喜庆气氛冲得一干二净,而进屋发现满地都是大红喜服的她这才知道自己闯了祸,吓得脸都白了,嚅喏道:“主……主……主子,婢、婢子不……不晓得您、您、您……”支吾了半天却不知该如何解释。
  “不晓得你主子在洞房是不是呀?”
  看到萧潇那双仿佛受惊小兔般惊恐的眼,我心头那阵锥心的疼慢慢化成了一片怜爱:“今天是我们的好日子,我怎么能抛下我的新娘跑去秦楼楚馆呢?”我努力挤出一丝笑容。
  我脸上每一个表情的变化都落在了萧潇眼里,一行热泪一下子从她眼中涌了出来,她把香唇送到我的嘴边让我使劲亲吻着她,可呜咽的声音还是从她喉里传到屋子里每个人的耳中,然后竟然就是呜咽一片。
  “人各有志嘛,你们哭什么?”我轻抚着萧潇雪白滑腻的肩头,转头对无瑕道:“我饿了,无瑕,你给相公做点吃的来,鸭舌羹就行。”
  只是冷静下来的我心头却升起一丝疑虑:“难道苏瑾她依旧对我有情,见我娶亲而伤怀不成?她在秦楼出演,慕容家允许吗?”
  无瑕这才止住了哭声,脸上飞起一道红霞,含情脉脉地望了我一眼,把我的长衫披在身上,转身下地往我卧室旁专门收拾出来的那间小厨房素手调羹去了。
  我知道她该是想起在丹阳的那段日子,就是那时候,无瑕知道我真的会将一切世俗抛在脑后,让她快快乐乐做我的女人。
  望着无瑕丰腴的背影,一阵温馨涌上我的心头:“这样的女人才是我要珍惜的吧。”
  “真的……不去看……苏姐姐了吗?”这时反倒是萧潇想劝我去秦楼看看苏瑾了。
  “真的不去了。“琴歌双绝”里的歌后献艺,想捧场的人多得是,多我一个的不算多,少我一个不算少,我去作甚!”
  我语调变得轻松起来,转头对还傻愣愣站在地中央的喜子道:“去,找人告诉六娘一声,让她多派两个人去爱晚楼,今天那里的客人定是少不了的。”
  等喜子快走到门口,我犹豫了一下又加了句:“苏大家身体欠佳,你再告诉厨房做点补气血的汤煲送到秦楼去。”
  外面天已经半黑下来,丫鬟仆妇们正忙着点亮挂在屋檐大门上的气死风灯。毕竟是上秋的天气,晚上已经有些凉意,一阵微风吹来,我不禁打了个寒战。
  “爷,起来么?”萧潇拉过一床丝被盖在我身上,顺手把窗户关上。
  “春宵一刻值千金,我可不想浪费洞房花烛夜每时每刻,起来干么呀?!”说话间,我把玲珑也拉进了被里。玉玲进来的时候小手正碰到我半软的分身,上面湿淋淋的,她嫣然一笑,头钻进被里,我就觉得分身一下子进入了一个温暖的腔体,一条滑腻的香舌在我的下体温柔地徜徉着,将上面的秽物一点点舔食干净。
  “呃……”突然从小厨房传来一阵干呕声,我这才想起无瑕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了,忙拍了一下萧潇,小声道:“快,你去帮无瑕一下,我忘了她现在闻不得血腥气。”
  萧潇嗔了我一眼,忙披了件衣服跑去小厨房,玉珑见萧潇进了厨房,便趴在我的肩头绯红着脸小声问我道:
  “爷,那……娘生下来的……该叫奴什么呀?”
  “二娘呗,”我一拧她的鼻子笑道:“难道管你叫姐姐不成?”
  “人家本来就是、就是……姐姐嘛~”玉珑媚笑道。
  “那你先叫我一声爹。”我调笑道。玉珑的身子一下子变得火热,使劲把自己挤进我怀里:“人家从小就想有一个爹,有个英俊潇洒、武功高强的爹……”她呢喃道,胳膊紧紧搂着我的腰,一面亲着我的脖子一面腻声唤道:“爹、爹……”
  我心中的欲火一下子就被重新点燃起来,分身陡然壮大,顶得玉玲一阵干咳。
  等萧潇和无瑕端着一碗鸭舌羹回到卧房的时候,玲珑已经连抬起手臂的力量都没有了。
  “主子,你以后可要多怜香惜玉些。”萧潇一面把鸭舌羹喂进姐妹俩的嘴里,一面浅笑道。
  第二天我就带着萧潇、玲珑和无瑕秘密赶往南京去拜见我的双亲,和上次人物虽同,身份却大不相同。
  父母见到如花似玉的四个媳妇自是高兴异常,又听说无瑕已经有了身孕,更是喜出望外,几乎要把无瑕供上了天,连我看着都眼热,玲珑、萧潇看在眼里,更是缠着我非要让我送她们个儿子不成。
  欢乐时光短,等往苏州回的时候倏忽已是九月十三了,驾车的依然是老马车行的二掌柜老张,秦楼开业以后,我就和老马车行定了个协议,由老马车行独家接送秦楼的客人,而车行则在所有跑长途的马车上放进了秦楼姑娘的花名册。
  “说起来,大少您真是生意场上的天才。”老张边赶着马边笑道:“俺这车行成立也有年头了,坐过俺车的客商何止万万千千,可就没一个想起来用俺来宣传宣传自己。”
  这是我这些年游历江东的经验,我是个淫贼,脸皮够厚,每到一地,茶楼酒肆随便找个人一问就能问出当地的风月来;可那些脸皮薄、有贼心没贼胆的客商学子若是有这么一个风月指南,他还不乖乖的自投罗网么?
  “老张你过奖了,大家互惠互利嘛!”我翻看着秦楼提供的花名册,上面秦楼姑娘的相貌绝技和度夜资都标的清清楚楚,而那些煽情的语句也真的会让那些寂寞的旅人心动,特别是老马车行的租金不菲,能租得起马车的都是有能力在秦楼使银子的客人。
  翻到最后,却多出两张地图来,一张是苏州景物示意图,其中把秦楼标的清清楚楚;而另一张则是老马车行各分号的示意图,旁边加了小注,注明了各分号详细的地址。
  “这是俺车行加上的,有了这东西,客人都说好。”老张笑道。
  “你们还真细心,”我随口道:“只是眼下秦楼规模尚小,”我望着那张江东地图上的十几处红点,渐渐地一个大胆的计划浮出了脑海,只是其中的关节处我还要仔细推敲,便笑道:“等到我在江东繁华处所像扬州、应天、镇江、杭州都开上分号,两家都会见到其中的大好处了。”
  老张眼睛一亮,脱口赞道:“大少您好大的气魄呀!”
  我扬扬地图,笑道:“这可是我跟你们车行偷师来的哟。”
  老张摇摇头:“不一样,大不一样!车行的马车从甲地到乙地,总要捎个客人回甲地才有赚头,老马车行开了这么多的分号也是形势所逼,秦楼则大不一样啊,苏州南来北往的行商甚多,大少若是没有雄心,一个苏州秦楼就够大少吃的了。”
  我心中微微一凛,这老张见事甚明呀!不是这一番话,还真要被他那张憨憨的脸给骗了,怪不得能坐上千把人大车行的二掌柜,不光是车赶得好呀!
  又想起了南元子,心中暗叹:“市井还真是多奇士呢!”
  “老张,去了你们车行好几次,却没见过你们大当家的,他究竟是哪路神仙?”和老马车行的契约都是和老张签的,大家彼此熟悉,我当初并没往深里想,不过老张如此有见识,那个神龙见尾不见首的大当家突然引起了我的好奇心。
  老张闻言,脸上顿时现出尊敬的神情,腰板也立刻挺直起来:“说起俺们大哥,那绝对是条汉子,不仅为人仗义,脑瓜子还聪明,就跟大少似的。只是他一年在车行的日子没有多少,怪不得大少总见不到他。”
  他掐算了一下日子,道:“下次俺大哥回总舵,怕是要一两个月以后了,届时俺通知大少。”
  他嘿嘿一笑:“俺总觉得大少你能和俺大哥交上朋友,你们俩有些地方还真像呢,比方这到处跑的性子吧!算算这两月,大少你用了多少回俺们车行的马车呀……”
  我身后的四女都抿嘴笑了起来,我也觉得我似乎变成了奔波劳碌的命:“这还没完呢,十四回到苏州,歇一天,十六就得去杭州哩。”我话中真有些无奈了。
  “大少不是才去杭州的吗?”老张奇怪道。
  “是啊,只是大江盟齐盟主的女儿九月十八出嫁,我想躲也躲不了呀!”
  老张嘻嘻一笑道:“原来大少也接到请柬了。”复叹口气:“大江盟这些年委实对俺车行照顾有加,今次俺老大要亲自前往拜贺呢,大少说不定能碰上他,只是俺小老儿弄不懂,嫁女儿又不是娶媳妇,都跑到娘家做什么呢?”
  师父教我诗书礼乐御,却对那些繁复的礼节甚是讨厌,我也养成了天马行空、无拘无束的习惯,就连自己娶妾也并没有非要把自己的爹娘请出来观礼,对于齐放嫁女,我也就从未想过婆家娘家这等事情,闻言不由一愣,倒是后面无瑕笑道:“齐盟主的女婿是个孤儿,师门又是道家,婚事自然是大江盟来操办了。”
  咦,无瑕这么清楚宫难的来历,是不是当初有心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呀?我回头大有深意地望了她一眼,果然她脸颊没由来的一红。
  “那时婢子还没遇到主子嘛!”无瑕伏在我怀里,讨好地媚笑道。
  天街夜色凉如水。圆圆的月亮照进碧纱橱里,将四个粉妆玉砌的娇娃打扮得愈发楚楚动人,一阵挞伐后,只有无瑕、萧潇还能勉力支持,玲珑早已沉沉睡去了。
  无瑕其实也倦极了,只是她内力毕竟深厚,而我又因为她怀孕对她倍加怜惜,她看起来倒比萧潇还强些。
  “说起来,这一年武林三公子的名号大有凌驾老一辈江湖人的架势,宫难、唐三藏和齐小天三人都是名门之后,一身技艺也颇为不凡,人物又俊俏,那些行走江湖的少女们哪个不想有这样的夫婿呢?”
  “那个齐小天也是你择婿的目标吧?”我把玩着她胸前的一只椒乳问道。
  “婢子都说了那时没遇到主子嘛~”无瑕撒娇道:“几年前玲珑就见过齐小天,可那时他好像就有了追求的目标。”
  “咦?这有什么关系?大丈夫三妻四妾很平常嘛!”
  “主子是淫贼,当然没关系啦!”无瑕嘻笑道。自从那场婚礼以后,无瑕的心情似乎放开了许多,平常不肯说的一些俏皮话,现在也不时地从她嘴里蹦出来了。
  “原以为齐小天追求的是恒山练姐姐的弟子也就是她的侄女练无双,因为齐萝的关系,齐小天应该很早就认识练无双了,可后来才知道他的目标竟是隐湖的魏仙子。”
  “什么魏仙子不魏仙子的,早晚有一天她得管你叫姐姐,没准儿是叫主母也不一定。”
  我邪邪一笑,沉吟道:“听说练无双也是江湖绝色谱中人,无瑕,你看她真的也像你一般国色天香吗?”
  “婢子只是蒲柳之姿,”无瑕浅笑道:“至于那练无双,婢子也从没见过。”
  我一怔:“你和练青霓那么熟悉,怎么可能没见过她的得意弟子兼侄女呢?”
  无瑕也迷惘起来:“似乎……好像我们每次见面,练无双都有历练似的,这两年练姐姐更是只把齐萝带在身边了。”
  我蓦地想起六娘的话来,开玩笑道:“齐萝是不是练青霓和自己老情人的私生女,这么照拂她?”
  无瑕嗔了我一眼,下意识地把手放在了自己小腹上。我背后萧潇却小声笑道:“主子,那个练无双那么神秘,或许她才是练青霓的私生女吧!”
  “你们魔门弟子的想法就是别出心裁。”无瑕忍不住笑道。
  自从知道了自己的出身来历,我并没有瞒着无瑕和玲珑,母女三人虽然多年养成的思维定式一时难以转变,可她们都想退出江湖,又知道我并不喜欢在江湖上厮混,那么我是不是魔门弟子又有什么关系呢?便对我是魔门弟子抱着超然的态度。
  “大胆!”我用力将她的乳挤成一个奇怪的形状,而她却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娇吟。
  背后萧潇嘻嘻一笑,变本加厉道:“或许练无双和齐萝本来就是一个人也说不定呢!”
  “这……不可能~”无瑕的声音有些走调:“编撰江湖绝色谱的百晓生虽然不韵武事,却是天生一对神眼,有明察纤毫、过目不忘之能,是不是一个人他一眼必能看出。再说练无双登上绝色谱的时候,齐萝只是个十四岁的毛丫头,两人的岁数也不相同。”
  “百晓生还真是术数有专攻啊!”想起他送给魏柔的那个名号“谪仙”,对无瑕的话我便深信不疑。
  “只是一个百晓生也阅不尽天下美女,苏瑾、孙妙、宝亭甚至武舞、紫烟,还有那快雪堂的白牡丹、毕玉林,哪个不是沉鱼落雁、羞花闭月呢?”
  “是呀,”无瑕噗哧一笑道:“那就等主子编撰它一个江山绝色谱吧!”
  “那就先让我指点指点江山吧!”说话间,我将无瑕一双雪乳握在了手中。
作者: qdlee    时间: 2003-3-6 13:52:12

第十二章


  还在路上,“琴歌双绝”一同现身秦楼的消息已经把我的耳朵磨出了茧子。
  无论是在路边的茶棚,还是在城中的酒肆,那些自命风流的文人学子和富商豪客都在纷纷议论这个十年来风月场的最大盛事。
  “我当然想让她们琴歌合璧喽,不过该是孙妙吹着我胯下的粗箫,而苏瑾在我身下婉转呻吟。”
  我苦恼地对无瑕、玲珑道:“像秦楼那样子的琴歌合璧,岂不白白便宜了那些粗人!”
  和苏瑾的那段快乐时光被我深深埋在了记忆的深处,我也不去想其实在我离开她的那些日子里,苏瑾用她天籁般的歌喉唱出的天籁般的呻吟并不是唱给我听的。
  而萧潇无瑕和玲珑用她们温柔而又火热的肉体抚慰了我受伤的心,让苏瑾渐渐变成了我心头愈合的一道疤痕,不去碰她,便不觉得痛了。
  然而“琴歌双绝”联袂演出的魅力实在巨大,虽然有心理准备,可等我回到秦楼看到六娘给我准备好的报表的时候,我还是为这几日巨额的收入所震惊了。
  “孙妙和苏瑾不能再演下去了!”虽然那大笔的收入出乎我的意料,可我并没有被眼前的高额利润所迷惑,断然下令道:“高七,你速速贴出通知,就说两位大家连日出演,已经精疲力竭了,况且两人还有其他安排,演过今晚,要停演一个月。”
  高七一脸的迷惑,倒是六娘很快明白了我的用意:“还是动儿想得周全,再这么演下去,就算是苏瑾、孙妙歌艺琴技再通神,看多了也就不值钱了。”
  高七是个伶俐人,马上恍然大悟,笑道:“对对,买菜的还知道囤积居奇呢!”说着便出去操办此事了。
  看高七离开,我笑着对六娘道:“干娘,您老人家是不是把竹园隔壁院子给买下来了?”
  六娘问我是不是看到隔壁搬家了,我点头称是,她便笑着说什么都瞒不了你,本来想给你个惊喜,只是杨家的动作太慢了,倒让你察觉了。
  “苏州是通衢之地,我看你有心在此发展,如此说来,竹园的格局就小了些,正巧杨家也想换个地方,就一拍即合了。”
  她笑道:“成天见到那么多美女进进出出的,换做我是男子,也安不下心来,人家杨家老太太可是要学孟母三迁呢!”
  “可我好歹是个解元哩。”我嘟哝了一句,心里却明白,虽然六娘说得轻巧,可事情并不会那么简单。这趟街是苏州繁中取静的处所,地价最是高昂,就算人家杨家本来就想搬走,盯着这间宅子的人也不会少了,六娘没准儿是用了大价钱才购得此宅。
  “那干娘干脆也搬来苏州算了,儿子也好孝敬您。”我嬉皮笑脸道。
  六娘白了我一眼,将剥好的一粒新橙递到我手上:“那是当然,你不孝敬我谁孝敬我,难道干娘是白叫的吗?”
  入夜后的秦楼华灯高挑,只把四周照得如同白昼一般。门前人声鼎沸,来往行人络绎不绝,多数人的脸上并没有出入风月场所常见的那种自觉不自觉的猥琐与羞怯,而一旦相熟的人遇到了一起,也没有仿佛被抓着小辫子的尴尬,反倒是热情地打着招呼。
  再看对面的快雪堂,虽然人流也是不断,可气势明显差了一筹。
  “他奶奶的,逛窑子都逛得这么理直气壮的,天底下恐怕也只有老大你这秦楼一家吧。”身旁的沈熠艳羡道。
  “这位兄台此言差矣!”从沈熠身旁走过的两个一袭青衫的学子脸上满是不平,“秦楼岂是寻常烟花之地!有苏大家、孙大家这样的人物坐镇,就算说是皇家尚仪局也不为过!”
  “是是!他奶奶的,我说错了还不行,秦楼,干脆改名叫琴歌双绝楼算了。”
  沈熠知道和这班学子说不清楚,一边陪着笑脸,一边冲着我发着牢骚:“老大,当初我怎么就没想到妓院竟然这么赚钱呢?”
  “在妓院花了那么多钱还不知道它赚钱,你白痴啊?”
  沈熠却似浑不在意:“就因为我知道我是个白痴,想别人都是聪明人,总不会都像我那样白白的往妓女身上扔钱吧,谁知道天下多数都是白痴!”
  他转头笑眯眯地望着我:“老大,你秦楼想不想扩张呀?若是需要银子,我沈伯南入个股如何?”
  我心中一动,转头看沈熠,华灯下他那张嘻笑的脸上隐隐透着一丝精明。
  “谁说沈熠只是个花花大少、纨裤子弟呢?”在一瞬间我修正了对他的看法,语气也尊重了许多:“伯南,秦楼眼下还要打根基,扩张是日后的事情。”既然沈熠开始露出锋芒,我也不想让他小看我。
  “而且运作秦楼的银子我还拿的出,不过,倒是另有一桩生意或许你会感兴趣。只是现在有些关节我正在思索之中,且恕我卖个关子。两个月内,我会亲自和你探讨合作的事情。”
  沈熠竟能沉住气,不再追问究竟是哪行的生意,只是笑道:“老大,爱晚楼到了。”
  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苏瑾素喜秋冬之肃杀,尤爱霜天红叶,当时起楼名的时候,我一下子就想起了那脍炙人口的名句,楼门匾额上那“爱晚楼”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也是我这两年少有的得意之笔,可眼下看着竟是那么刺目。
  “闪开点,快闪开点。”一个粗豪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接着沈熠就被一只大手一巴掌给拨拉到一边去,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我忙伸手拽住他,就看一个四旬出头,长着一副马猴脸的高壮汉子带着三个年轻人昂然走进了爱晚楼。
  “喂,老大,你怎么不管管呀?”沈熠站稳身形,埋怨道。
  “他们都是江湖中人。”我望着那巨汉背后背着的那把长约四尺、阔约五寸的大剑低声道。
  在苏州城里的巨贾富商、文人学子眼里,我只是应天的新科解元、苏州府经历司的经历、秦楼的少东家,和江湖并没有什么瓜葛,能把我和春水剑派联系上的,在江湖上原来也只有寥寥数人而已,当然现在可就不太好说了……
  这个大汉该是那个什么铁剑门门主奔雷剑万里流,从六娘说起他那天到现在,足足有十天功夫,他怎么还没走呢?鲁卫好该头疼了吧!
  爱晚楼的侍女果然训练有素,见到我进来,只是似乎在不经意间发出了会心的一笑,并没有特意上前来招呼我,这是我定的规矩,我不想每到一处就引起一场小骚乱,而六娘则笑我道:“依动儿的脾性,或许在场的客人全部免费也未为可知呀!”
  时间还早,苏瑾并未出场,二楼台子上只是一个女孩在咿咿呀呀的唱着“思凡”,可大厅里已经没有几个座位了,我和沈熠好不容易在靠门口的一个角落找了位置坐了下来。
  沈熠显然比我出名,不时见到有人和他打着招呼;而万里流则坐在二楼的一间包厢里,正伸长着脖子东张西望,脸上渐渐露出焦急之色。
  “苏大家怎么还不出来?!”没多长时间,万里流果然发出了一声怒吼,只是他竟然没忘记用敬语倒是让我有些意外,而台子上的那个小姑娘吓得顿时把曲子停了下来。
  大厅里立刻响起了一片嘘声,甚至有人讥笑道:“怎么这个大马猴也能听得懂苏大家的歌吗?”惹得众人一阵哄笑。
  万里流脸上一阵白一阵红的,却一直忍着没有发作出来,只是恶狠狠瞪了那人一眼,嘴里念念有词,看那唇形似乎在说:“劈死你!劈死你!”
  我一皱眉,转头问沈熠:“伯南,这人这几日都在爱晚楼吗?”
  沈熠摇摇头:“我在停云楼和爱晚楼都没见过他,老大,你认得他?”
  我没言语,却顺着万里流的目光仔细在大厅里搜寻了一番,待看到我对角坐着的两个人,我心头蓦地一跳。
  沈熠的目光也随着我的目光看了过去,失声讶道:“天哪,天下怎么还会有如此俊秀的人物,他、他是不是女儿家女扮男装呀?”
  “你看过女儿家有喉结的吗?”
  那其中一个神采飞扬的白衣少年正是我在杭州城有过两面之缘的李思,而另一个相貌也算的上俊俏的少年却被我一眼识破是女扮男装,看她恭谨的样子,该是李思的侍女吧。
  “他怎么不在大江盟?齐萝眼看就要大婚了。”我一阵好奇,大江盟对这个来历不明的少年极是重视,想来两家的关系非比寻常,可齐萝的好日子将近,李思再怎么说也该待在大江盟帮帮忙吧。
  确定了李思真的是个男人,沈熠的脸上恢复了平静,自嘲道:“奶奶的,我的竞争对手还真是出人意料的多耶!”
  “怎么,伯南你也相中了苏瑾?”我不动声色道。
  “岂止一个苏瑾?”沈熠嘻笑道:“孙妙、庄青烟、冀小仙,哪个我都想娶回家去!只是,老大,你到底用了什么法子让这么多绝色美女替你卖命,连我抬出我爹的名号,许愿娶回去做现成的少奶奶都买不了她们的心?”
  “女人的心可不是用钱能买来的,苏瑾、孙妙哪一个身边缺银子啊?”
  我微微一笑道,不禁想起了他对待女人的那些奇技淫巧,或许在他的心目中,女人真得和一条狗没什么原则区别吧。
  和沈熠闲聊的时候,我眼角的余光始终没有离开李思和万里流,李思从从容容的似乎在静等着苏瑾的出场,而万里流则显得有些焦躁不安,而他望着李思的目光也不时露出凶光。
  “咦?怎么他和李思有仇吗?”我一阵迷惑,无瑕和六娘都不清楚李思的来历,显然是个初出茅庐的新人,和久不出江湖的万里流结冤的机率实在是太小了!
  “再说,即便有仇,岂能这般沈不住气,亏他还是一派掌门!”万里流的那副样子让我对他的评价低了许多。
  “啧啧,他这样的也能挤进名人录的前四十名,百晓生是不是有些名不符实呢?”
  正暗自寻思间,爱晚楼又走进两个壮实的汉子,都是四十多岁的模样,脸色黝黑,皮肤甚是粗糙,身后各背着一把明晃晃的分水峨嵋刺,该是长年在水上讨生活的江湖人物。
  两人一进大厅就看到了楼上的万里流,脚步便有些迟疑,我竖耳倾听,就听右边那个汉子小声道:“兄弟,楼上的那个汉子我怎么看像是铁剑门的万里流?”
  而左边的那个轻轻点点头说就是他,右边汉子的脸上便有些忧色,说:“这可如何是好,就是咱兄弟俩加起来也不是人家的对手呀!”
  而另一个也有些心虚地道:“要不大哥,咱们先回去禀报帮主,说碰上了硬点子?”
  两人犹犹豫豫的样子倒引起了万里流的注意,他目光在那两个汉子身上逡巡了一番,确认并不认识两人之后才把目光挪走,可如此一来却把两人弄得走也走不得是退也退不得的,只好假装东张西望在找座位。
  偏偏他们旁边的一个中年文士是个热心人,指了指里面的空位,两人只好讪讪坐了下来。
  “苏瑾今晚的暂别晚会还真是好戏连台呀!”我心中暗忖,原本就料到秦楼迟早会有人来惹是生非,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
  伸手摸了摸被我装饰得花里胡哨的斩龙刃,心道:“我今天倒要看看哪个蠢蛋不开眼了!”
  “老大,这里的气氛好像不太对头!”沈熠望着李思和万里流小声对我道:“你有没有准备啊?”
  “开妓院怎么能不请护院和保镖呢?”我微微一笑:“伯南,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话音未落,那大厅里的兽头灯的灯花突然一暗,耳边顿时响起一阵疾如暴雨的琴音,那琴音虽是从隔着爱晚楼十余丈的停云楼传来,却让你觉得抚琴的人仿佛就在面前,而那急促的琴音直如暴雨打梨花,声声惊心,转眼间就有人凄然泪下,就连我都被那琴音激荡得心有些怦然乱跳。
  孙妙在搞什么鬼?!虽说知音者乐而悲之,可把气氛弄得这么凄凄惨惨的实在有违秦楼赚钱的宗旨。
  就在我暗暗奇怪之时,琴音陡然一缓,大弦缓缓仿佛春回大地,小弦叮咚又如百鸟齐鸣,正是一片春光好景色,众人脸上也浮现出洋洋暖意。在琴声渐细的时候,一个宛如天籁般的歌声悠然响起。
  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
  苏瑾!虽然二楼小舞台上轻纱遮住了台上的佳人,可我知道那是苏瑾,我的心便猛地一紧,这熟悉的声音一下子把和她的那些美妙回忆全找了回来,原来要把过去忘记竟是那么困难的一件事。
  她缥缈的歌声里似乎也满是幸福的回忆,五年前也正是春风又绿江南岸的时分吧。
  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我当然知道这结局,可当苏瑾歌声渐苦,我的心还是随之一阵抽搐般的剧痛,只是剧痛之后我心里却是一动,苏瑾她知道我来爱晚楼吗?为什么选了这么首曲子来暂别秦楼呢?是唱我还是那个让她有了身孕的男人?谁又是拆散她与情人的东风?是慕容千秋亦或是……我呢?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邑鲛绡透。
  片刻死一般寂静后,苏瑾如泣血杜鹃般的歌声再度扬起,或许这就是如泣如诉吧,可她究竟是为谁衣带渐宽终不悔,为谁销得人憔悴?
  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是啊,山盟海誓就像绕梁的余音犹在耳边,可佳人已然别投他人怀抱了,还说什么锦书难托不难托!
  望着满屋子如痴如醉的人们,我心中蓦地涌起一阵烦乱,刚想起身离去,却听二楼的舞台传来“扑通”一声轻响,接着幔帘一挑,一个小丫鬟惊惶失措地探出脑袋来喊道:“不好啦--苏大家,她、她晕倒啦!”



第六集新增出场人物表


  唐三藏:二十八岁,唐门家主唐天文长子,唐门刑堂堂主,江湖名人录第十九位。是江湖后起之秀的代表人物之一,武功智慧俱是一时之选,江湖人赞其“动若脱兔,静若处子”。
  练青霓:四十一岁,恒山派掌门,江湖名人录第二十三位。是武当掌教清风真人的亲妹妹。
  沈熠:二十九岁,字伯南,松江巨富沈百万之子。在花花大少的面目下隐藏着少见的精明,对女色有着别出心裁的理解,直接影响了王动。
  万里流:四十四岁,铁剑门门主,奔雷剑,江湖名人录第三十八位。
  白同甫:五十二岁,苏州府知府。官场上的骑墙派,后投入桂萼、方献夫阵营。
  白秀:三十六岁,江湖著名女杀手。隐居太湖时被李六娘收服,后成为秦楼总管。江湖名人录第七十二位。
  韩元济:四十七岁,马王神,离别山庄总管,江湖名人录第二十九位。
  下集预告
  日进斗金的秦楼开业不久,就不出王动意外地迎来了她的第一场危机,只是危机的结局却大大出乎王动的意料。神秘高手李思突然崛起,竟成为他情场上的劲敌。
  齐萝的婚礼成了大江盟整合江南武林的舞台,而王动不顾世俗礼教,公然带玉无瑕、玉玲珑三人出席,众人为之侧目,“淫贼”之声四起,王动与白道武林关系恶化。
  王动在杭州拜会了老马车行的大东家,一个大情报网逐渐形成。
作者: qdlee    时间: 2003-3-6 13:53:00

第一章
  苏瑾怎么了?
  时间似乎在这一刹那被定了格,如痴如醉的众人仿佛一下子全呆愣住了,我身边的沈熠也 张大了嘴,却听不到他的声音,爱晚楼里突然变得死一般寂静,就连我也是心中一紧。
  几息后,才见一个巨大的灰影从二楼的一个包厢里冲了出来,踩着栏杆飞身要跃上苏瑾所在 的舞台,正是那个铁剑门门主万里流。
  “下去!”
  从帷幔遮掩的舞台上乍地传来低低一声清叱,随着这声仿佛暮鼓晨钟般的呵斥,一柄青钢 长剑突地从帷幔中刺出,直刺向万里流的肩井大穴,剑势矫奇有如天外飞仙一般,逼得万 里流连变了两种身法都无法破解这一招,只好退回自己的包厢,脸顿时涨成了酱色。
  我心中的紧张顿时变成了另外一种情绪:“苏瑾身边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个男子!?他和 苏瑾是什么关系!?”
  心头涌起的醋意竟然让我平素极是冷静的心也有些失了方寸,几乎 要拔地而起冲上楼去。
  倒是不明就里的沈熠长出了口气,啧啧有声地笑道:“老大,你对 苏瑾还真是照顾有加呀!这人……是不是江湖的高手?”
  而爱晚楼好像也活了过来,众人一阵交头接耳,于是喧声四起。
  沈熠的话如同重拳一般击在我的心上,让我几乎喘不过气来,深深呼吸了一下,心情才平 静下来。
  万里流那张马猴脸虽然难看,可手中的奔雷剑却是好看中用的很,我心中自然明 白,能登上名人录第三十八位,怎么也算得上是江湖上的一把好手,虽说帷幔里的那一剑 颇为突兀,又占了地利,可明眼人都知道帷幔后持剑的人定是有着与万里流不相上下的武 功,甚至极有可能更高。
  可惜我眼下只是知道名人录上这些江湖豪客的名字,对他们的武 功却知之甚少,便无法从这剑势中猜出这人的身份。
  转眼看李思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而 后进来的那两个粗豪汉子更是局促不安。
  “给我上!”
  万里流一声断喝,他带来的三个年轻人便“唰”地散开,从三个方向直扑舞台,而他也擎 出了那把四尺长的阔剑奔雷剑尾随着一名弟子扑了过去。
  “不知死活!”
  帷幔后发出一声低低的轻叹,那声轻叹犹在众人耳边回荡,一道青影已从帷幔中冲出,一 脚将左边一个年轻汉子踢飞之后,身形便晃动到中间那个年轻人面前,左手如蛇如鹤夺过 他手中长剑,顺势掷出,将右边的汉子逼下楼去,右手长剑一突,正扎在对面汉子的大腿 上,长剑一挑,那汉子便带着一蓬血雾惨叫着掉下楼去。
  楼下众人纷纷躲避,万里流却顺势一脚点在那汉子的身上,借力又拔高二尺,奔雷剑如刀 一般劈了下来,气势愈加恢弘,青衣人也不敢试其锋芒,不得已身形一闪,便让万里流抢 上了舞台,他那劲道十足的一剑竟将帷幔荡起,隐约见到苏瑾倒在地上,而刚从后台楼梯 上探出个脑袋的正是一脸急色的秦楼管家白秀。
  我这才看清这青衣人的容貌,严格来说这张略显死板的脸并不是他的真面目,因为我一眼 便看出他带着一张人皮面具,只是那双散发着炽热火焰的眼睛让人很容易就忽略了他脸上 僵硬的表情,也忽略了他浑身上下散发的那股孤傲气息。
  万里流不去理会自己在台下哀嚎的弟子,却死死地盯着青衣人嘿嘿笑道:“好俊的剑法! 只是这么藏头藏尾的难道是怕见人吗?”
  他伸手就向青衣人脸上抓去,口中喝道:“让老 子看看你小子究竟是谁!”
  这直取中宫的一招擒拿手倒是羞辱对方的意味多些,那青衣人的眼中便暴起了一团怒火, 身子竟不稍退,左手并指如剑,疾如闪电般地直点向万里流的手心,万里流变爪为拳,那 青衣人应变神速,手指一收拢,两人的拳头便结结实实地撞到了一起。
  一声闷响,万里流高大的身躯竟被震退了三步,那青衣人趁着他脚下踉跄的当口,深吸了 一口气,连出三拳,拳势迅疾若奔雷一般,正是江湖上人人会使的“黑虎掏心”,却生生 将万里流震下台去,爱晚楼台下又是一片混乱。
  “哦?”我心中一惊,万里流的武功虽然不入我法眼,可听无瑕说他一身蛮力十分了得, 是和陈万来一样的天生神力,除了江湖十大,武林上少有人的内力能敌得过他,这青衣人 竟然和他硬碰硬占了上风,实是让人刮目相看。
  “莫非……是十大中人?”我心中暗自狐疑,虽然转瞬间我就否认了这一点,可右手还是 不由得暗暗移至腰间。
  却见万里流满面怒容,高声喝道:“好小子,你竟敢使诈诓你爷!”
  “嘻嘻,不诓你这个猪头猪脑的诓谁呀?”在慌乱的人群中沉静的李思有如鹤立鸡群一般 ,他似乎惟恐天下不乱,面露哂笑道。
  一句话就把众人的目光全吸引到了他身上,万里流也恶狠狠地望着他:“李思,看在 大江盟的面子上,我已经忍你好几天了,别不知天高地厚的,真得惹翻了爷,爷们杀了你 !”
  “白秀、高七都干什么去了!?”
  我心下泛起一丝波澜,听万里流话里的意思,显然李思已经在苏州待了好几天了,甚至极 有可能就住在秦楼,这显然是我去应天的时候发生的事情。
  对于李思这么出众的人物沈熠 竟毫不知情我并不奇怪,李思就是再出众也是个男人,沈熠这花花大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 庄青烟、冀小仙几人身上,哪有时间去理会一个臭男人呢。
  可白秀、高七并没有报告上来,而且眼下到现在还没有人出面制止这混乱的场面,我知道 秦楼今后的路还很漫长。
  “别把我和大江盟扯到一块儿。”李思却浑不在意万里流的威胁,他一摇手中折扇,微微 一笑道:“说你是猪脑都是抬举你了,苏州是何等地方,秦楼是何等场所,苏大家又是何 等人物,轮得到你动刀动枪吗?”
  说着,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正在二楼舞台晃动的帷幕,那里,青衣人已经不见了踪迹。
  这小子到底是在说万里流还是那个青衣人呢?我饶有兴趣地望着李思,他的目光恰巧转到 了我身上,嘴角便扯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万里流脸色愈加黑亮,嘿嘿笑道:“李思,你自掘死路,可怨不得我了!”
  突然呼哨一声 ,就见从人群中蓦地站起七八个人,俱是双手猛扬,一股股白烟霎时从四处涌起,眨眼间 爱晚楼便是白蒙蒙一片。
  咦?铁剑门虽然名声不太好,可也不是个下三滥的门派呀,怎么使出了这等下三滥的手段 ?而且看这架势,似乎是早有心捣乱,我心头便一阵狐疑,顺着外涌的人群逆流而上,我 快速奔到了台前,万里流不见了,李思也不见了,只有他的侍女还依旧傻傻地愣在那里。
  我暗骂一声,急忙飞身上了舞台,帷幔后烛光摇曳,却是空荡荡的一览无余,只有后台的 窗户大敞大开的。
  从楼上往下望去,爱晚楼后院的草坪上五个人已经刀来剑往地厮杀在了 一处,而苏瑾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过来,依靠在白秀身上若有所思地望着打斗中的五人 ,浑不在意围在两人身边的那几个汉子。
  顺着苏瑾的目光望去,我心头蓦地一酸,她目光的尽头正是丰神如玉的李思。
  “好高明的剑法和眼力!”我看了两眼便心中暗赞,李思他果然有狂傲的资本,剑法正如他人一 雅飘逸,越发显得他的对手万里流声嘶力竭的,或许万里流这会儿才明白他为什么有胆量 把大江盟这个硬靠山撇在了一旁吧!
  而青衣人的对手却是两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白衣人,两人各执两把短刀堪堪抵住青衣 人的剑势,青衣人显然未尽全力,眼光三分投在了李思身上,二分落在了白秀脸上,饶是 如此,那两个白衣人依旧左支右绌得渐渐露了败象,只是在皎洁的月光下,那两个白衣人 的表情却和青衣人一样的从容冷漠。
  “或许大家都返老还童了吧,要不怎么都玩起了躲猫猫的游戏?”我暗忖,那两个白衣人 竟和青衣人一样带着面具,而李思和青衣人又都不约而同地藏起了几分实力,不知是心有 所忌,还是想见识一下秦楼的实力?
  “秦楼和气生财,可也不能任人欺辱!”白秀望着围住自己的那群汉子冷笑道,而我在楼 上已经看到一队二十余人的秦楼护院飞快地掩了过来,速度虽快,却始终保持着偃月式的 阵形。
  那七个汉子似乎被苏瑾的天香国色震慑住了,此时闻言才蠢蠢欲动起来,其中一人拔刀刚 喝了半句“臭婆娘……”就见一枝长箭似流星一般射了过来,正中他的肩头,剩下的半句 便变成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拿下!”白秀一声令下,手一扬,打出了一个连我也没看明白的手势。
  护院们便齐齐喝 了一声“得令!”声如响雷,惹得那些跑到楼外的客人纷纷转头观瞧,更有些大胆的便渐 渐凑了过来。
  护院队伍前面拿着盾牌和刀的十几个人突然变换了阵行,有如一把锋利的锥子直刺向围在 白秀苏瑾身旁的汉子,前面的两个人刀法虽不花俏,却是异常实用,臂力也出众,两人配 合得又恰到好处,一合之下,就把一人砍翻,眨眼功夫,那七个汉子全哀嚎着倒在地上。
  变生肘腋之间,青衣人和白衣人手下不由得一缓,李思更是收住了剑势,竟放任万里流直 冲向了那群护院!
  却听“铮铮”几声弓弦响过,五枝利箭直飞向万里流,万里流飞舞着手中的阔剑,将来箭 一一磕飞,脚步却骤然慢了下来,剑花舞动间他只堪堪冲出了一步。
  前面那五个弓箭手射毕立刻半蹲下身来装箭,后面迅速又站起五人射出一排箭去,两排人 衔接异常紧密,中间的间隔仅仅让万里流刚刚前冲了一个半身位。
  五轮箭射过,万里流连 变了两次身法路线也只前进了十余步,而护院中的那些刀斧手已经麻利地将七个铁剑门门 徒捆绑好,在弓箭手的周围围成了个圆,将自己的同伴护在里面。
  “这就是六娘训练出来的精兵吧!”虽然在太湖秦楼已经见识过了一次,可我心头依然有 些震动,看来六娘真不愧是师父的女人,兵书战策也和师父一样是样样精通,才能把护院 调教得如同军队一般,只是本朝对弓箭兵器管制极严,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搞到了这许多 的违禁品,想来明天我又要向知府大人好好解释一番了。
  在万里流额头渐渐沁出汗珠的时候,李思的脸色也渐渐凝重起来,似乎秦楼的实力颇出乎 他的预料。
  那青衣人虽然看不出他脸色的变化,可眼中也流露出一丝诧异的神情。
  等万里流冲到护院的近前,已是强弩之末了,饶他是一身的蛮力,可经过与青衣人和李思 的对战,他已经耗费了太多的真力,那劈向盾阵的一剑虽然将两个打头的护院震得后退了 两步,可他的身子也不由得晃了一晃,就这一瞬间,那个被他攻破的缺口便迅速补上了两 个人,盾阵里更是突刺出两枝精钢短矛,他只来得及躲开身子,衣襟却被矛头扯下一片来 。
  “这阵势竟然有这么强的威力!?”我暗自心惊,我一面看一面印证着师父的教诲,却听 身后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脚步声很熟悉,接着就听见六娘熟悉的声音低语道:“这就 是所谓“双拳难敌四手,好虎还怕群狼”啊!一个人内力再高,总有枯竭的时候。”
  说话间,六娘如同幽灵一般飘到了我的身旁,还带来了一阵淡淡的檀香。
  我心头蓦地一动 ,原来六娘早有安排,倒是我小看了她,说不准那青衣人都是她请来的也说不定,心情一 松,就想探探她武功的深浅,便笑道:“这么说,那青衣人与那两个白衣人缠斗,岂不危 险?”
  六娘白了我一眼道:“你师父没跟你讲过吗?一只老虎能吃掉一只豹子,可它吃不掉两只 豹子;能吃掉三五只狼,可吃不掉三五十只狼。”
  她瞥了一眼楼下,笑道:“那两个白衣 人不过是两只狼罢了,可他们的对手却是一头真正的老虎。若不是这两人联手,早败下阵 去了。”
  我立刻抓住六娘的话问道:“那苏瑾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个护花使者呢?那青衣人虽然带 着人皮面具,可从他裸露在外的脖颈手掌看,他定是个中年人,这么好的武功,该是江湖 成名的人物,干娘您看他应是哪一个呢?”
  六娘只说了一句青衣人是今天刚到的,便左顾而言他:“说起来两人联手,平旷最佳。后 花园里地势平坦空旷,最是适合两人联手,若是两人心灵相同,又练有合搏之术,等若武 功骤然提高一成。这两个白衣人明显技出一门,才堪堪抵住青衣人的攻势啊!”六娘进一 步地解说道。
  我心里顿时升起一丝疑问,六娘说的我自然清楚明了,她话里流露出来的眼力也表明她不 光是有眼力,而且还是个武学的大行家。
  那么,她不接我的话头该是猜出了这个青衣人的 来历了,只是这个青衣人的来历让她心有所忌,她没有十足把握的话,不肯贸然说破。
  “六娘她不是个怕事的性子呀!”我心中暗自揣摩,就算在十二连环坞势大的时候,六娘 她也没有一丝的畏惧。
  “难道是怕说错了毁了别人的清誉不成?如此说来这青衣人该是个 成名的正派耆宿了。”
  我脑子里飞快地流过了名人录前三十名的那些人物,把那些黑道和 平素就不缺花边新闻的人去掉,再联想到他那矫奇的剑法和孤傲的气势,我心头蓦地一动 ,莫非他竟是武当真武殿长老“孤竹”清云!?
  “武当四清,风云雨雾”,他们可都是武当的中流砥柱啊!特别是清云更是武当的第二号 实权人物,一生声名只和行侠仗义联系在一起,和女色从未有过半点瓜葛,真的会是他吗 ?
  我下意识地把目光投向了那个青衣人,耳边又传来六娘的声音:“江湖传言,万里流不过 是个蠢笨之人,能执掌铁剑门完全是因为他超出同济甚多的武功,而那身武功又多仗着自 己天生的一身蛮力,看来所言不虚!偃月阵虽然变换多端,又最能耐受打击,可是能不费 吹灰之力地击败他,也是因为他不能审时度势啊!“
  “李思和清……青衣人消耗了他不少真力……”我喃喃道。
  “你认得李思?”六娘微微有些惊讶,在杭州发生的事情她并不完全清楚。
  我一颔首,看楼下万里流围着那盾阵转了几圈,连攻了几次也没能攻进去,脸上已是汗如 雨下,双眼四下张望,似乎要弃门下弟子而逃,李思此时却身形疾动,晃到万里流身后, 突出一指,万里流顿时委顿在地上。
  “好耶!”围观的众人大声喊起好来。
  而那两个白衣人刀法却是陡然一变,原本阴柔得如 同女人一般,此刻却是凌厉异常,那青衣人猝不及防下,两人竟将局势扳了过来,之后, 两人更是分别将左手右手的短刀掷出,赢得了宝贵的一线时间,两人手拉手飞身纵向院墙 ,而青衣人似乎不放心苏瑾,望着那两个白衣人眨眼间消失在浓重的夜色里,却没有追赶 ,只是眼中闪过一丝不甘和懊恼的神情。
  “什么嘛!”我不满地摇摇头:“百晓生是不是该每天都更新一次江湖名人录呀?”
  从梅流香、邱鸿声到青衣人、李思和这两个白衣人,大家似乎都在掩饰自己的武功,不过想 想就连我自己也在玩着扮猪吃老虎的游戏,便哑然失笑了。
  “江湖名人录快有两年没更新了。”六娘的话里颇有些感慨:“连我都看走眼了。像这个 李思,从未在江湖上露过面,可他绝对有名人录前二十五名的实力,长江后浪推前浪呀! 而那两个白衣人的身手也足可以排进前四十名,江湖上一下子涌现出这么多好手,看来大 动荡的年代真的要到来了。”
  对于六娘指点江山的气度,我已是见怪不怪了,只是她脸上罕见地流露出一丝淡淡的哀愁 ,却让我蓦然心动,或许是李思的年少让她想起了自己的少年时光吧!
  见我投来关切的目光,她才展颜笑道:“动儿,别担心我,上了年纪的人,总要乱想。”
  她往楼下望去,李思正快步向白秀、苏瑾那边走去,六娘斟酌道:“倒是这个李思,他的 来历颇耐人寻味呀!”
  “干娘,您知道他的来历?”我一怔,问道,心中却暗忖:“干娘她眼下到底多大年纪 了呢?”
  “这……干娘可拿不准哟,”六娘微微一笑:“他的剑法灵动飘逸,虽然看不出是哪门哪 派,可该是道家一脉,而那后来的一指,更是少林寺的不传之秘“拈花指”,动儿你想想 ,江湖上谁能教出这么一个身兼释道两家绝学的弟子呢?”
  “什么不传之秘,还不是一样由人创造出来的吗?”我嘟囔了一句,少林寺的不传之秘“ 佛门狮子吼”我只听木蝉吼过一次,可我依旧学得似模似样的,春水剑法玲珑也只不过给 我演练了一回,反倒要让我指点她们,天下武学殊途同归,哪有那么多不传之秘呢!
  不过看六娘的眼中闪过一丝不豫,我连忙嬉皮笑脸地笑道:“嘿嘿,谁让我不仅有一个好师父 ,还有六个好师娘呢。”
  “顽皮!”六娘被我逗得一乐,随手打了我一巴掌。
  而楼下,李思不知道和苏瑾说了句什么,苏瑾莞尔一笑,竟让月亮失去了颜色。
作者: qdlee    时间: 2003-3-6 13:53:53

第二章  
  “苏姑娘还是爱你的,可是她想要的,你没有办法给她。”

  或许是六娘看出我脸色的变化,她温言安抚我道:“你去应天的这几天,看得出来她的情绪很不稳定,可她依然坚持在爱晚楼演出,让秦楼的生意和名声都更上一层楼。”

  真的是旁观者清吗?六娘前半句话让我心头猛的燃起一股希望,然而很快就被后半句话浇灭了。

  “苏瑾她还想要什么呢?难道想要天上的星星、水中的月亮吗?”我自嘲地笑道,“家世、人品、金钱、地位我应有尽有,苏瑾她还要什么?难道……”我心突然咯愣一下子,“是呀,是有一样我不能给她,也真的无法给她。难道苏瑾她要的是一个完整的我,而不愿与别人分享吗?”

  “老大,老大!你可让我好找呀!”我来不及问六娘她话里的意思,却见沈熠仰着脖子扯嗓子喊我,惹得周围众人都纷纷扭头看我,就连苏瑾也投来惊鸿一瞥,正碰上我灼灼目光,她旋即垂下头去,嘴唇蠕动了两下,似乎是和李思道别,然后招呼了那个青衣人一声,扶着自己的丫鬟一同向门外方向走去,围观的人群自动地分开一条道路,让她通过。

  白秀朗声吩咐把万里流几人关进柴房先收押起来,明日送官,又冲着周围的人团团道了万福,笑语盈盈说道:“扰了诸位的兴致,罪过罪过,今儿晚上大家的花费减半了!”

  於是众人都欢呼起来,又一股脑地涌向了有凤来仪阁。

  “白姑娘蛮能干呀!”白秀的处理方法让我很满意,虽然我知道万里流并没有犯什么大罪,在衙门里过次堂打两板子蹲几日说不定就放出来了,可秦楼毕竟给敢於闹事的人一个下马威,倒是六娘淡淡一笑说在太湖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过两三次了。

  我见楼下的李思似乎是要离开,忙喊了他一声,匆匆赶下楼去,陪着一张笑脸道:“多谢李兄了。”

  李思却出人意料地给我鞠了一躬,我一愣,就听他朗朗笑道:“多谢大少给了在下一个英雄救美的机会,这机会可是千载难逢呀!他日若能一亲芳泽,还要拜谢大少!”

  望着他貌如子都的俊俏脸庞我心头蓦地一堵,在他如花似玉的笑容后面,他的眼神如同刀子一般锋利,那里面竟满是挑战的意味。

  “那李兄可要自求多福了……”

  “咦,话可不该由大少来说。”李思脸稍稍一侧,向苏瑾走的方向望了一眼,那边苏瑾已经拐过了月门不见了。

  “我和李兄不一样,我可是个淫贼啊!美女自然多多益善喽!”

  “美女吾所欲也,美男吾所欲也,不男不女亦我所欲也……”沈熠凑了过来,嘻嘻笑道,左一眼右一眼地打量着李思,那目光还真与常人有些不同。

  明知道沈熠在装神弄鬼的,可我浑身上下还是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看李思的脸上也多了些愠意,想来他也没法接受沈熠如此惊世骇俗的念头。

  “这少年是什么来历?”望着李思远去的背影,沈熠眉头微锁问我道。

  等我急急忙忙赶回竹园的时候,解雨已经从苏瑾那里回来了。

  “你还有没有良心呀,难道你嫌钱赚得还不够多吗!?”解雨一脸的不满:“苏姐姐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呢,你就不能让她别演啦?”

  “你知道什么!”望着强词夺理的解雨,我真有种立即把她做了的冲动。

  萧潇见状忙出来打圆场道:“我的大小姐,要说咱们这些人里头最心疼苏姐姐的就是相公了,可相公也拿苏姐姐没办法呀……”

  “别相公相公的,他是你相公,可不是我相公。”

  解雨赌气的话里却有着一股酸酸的味道,萧潇、玲珑想笑又不敢笑,纷纷背过身去,倒是解雨说时解气,说完才发觉自己的话不仅有些重了,而且话里面还有毛病,俏睑一红,摇着萧潇的胳膊撒娇道:“萧潇姐姐你别生气嘛!我说错话了,要怨就怨这个死淫贼,他真把人气死了!”说着狠狠白了我一眼。

  萧潇小声在解雨耳边说了一句,惹得她脸色愈加绯红,连打了萧潇好几粉拳,才转头正色道:“你别担心了,苏姐姐只是心力有些憔悴而已,没大碍的,我已经给她开了方药,休息一晚应该没事儿了。”

  她顿了顿,又道:“听说你要带她和孙姐姐去杭州,依我看算了吧!”

  我原本是想带着琴歌双绝去杭州给宫难和齐萝贺喜的。虽然我不喜欢大江盟,可齐萝却是惹人喜爱,而宫难虽说狂傲,却也是值得一交的朋友,两人的婚事,我自然要送一份厚礼。

  不过大江盟富甲一方,金银珠宝怕是不见得比我少,这份礼该怎么送就颇费思量,倒是孙妙、苏瑾联袂在秦楼演出让我灵机一动,琴歌双绝为婚礼献艺该是一份别出心裁的贺礼吧!可现在,就算解雨不说,苏瑾孱弱的身体也让我打消了带孙苏二人赴杭的念头。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我心中暗自感慨,却见无瑕披着一件月白碎花裌袄睡眼惺忪地走进来,忙招呼她坐在我身旁。

  她拉着萧潇、解雨一同坐下,顺手削了一只梨递给我,小声笑道:“也不知怎的,回来就有些乏了,偎在榻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解雨马上接茬道:“无瑕姐姐你有身孕嘛!当然嗜睡啦!”

  又瞪了我一眼,没好气地道:“你看你,一点都不心疼无瑕姐姐!还要带她去杭州,万一出点事情,后悔死你!”

  怀了孩子是不是都要饭来张口、茶来伸手呢?我真的有些迷惑了,师父没有子嗣,他自然从没提过女人怀孕生产的事情,我只记得我娘怀我妹妹的时候,快临产了还在田间地头上劳作,或许只有那些大户人家的小姐才那么弱不禁风吧!

  想到这里,解雨的一些细琐往事流过我的心头:“这丫头该真是个世家出身的人物了。”

  不过,她的话还是提醒了我,我不由得转头望向无瑕,无瑕脸上竟有些紧张:“没事儿,咱不是明天就出发嘛!”她脸上流出一丝羞意,伏在我耳边轻声道:“相公要真心疼奴家,路上慢些行吧!”

  “这才像我的女人!”我笑道:“无瑕,那今晚你就早点歇息。玲珑,你俩陪爷看出好戏去。”

  等二更锣响过,我带着一脸兴奋的玲珑穿着夜行衣悄悄出了竹园来到秦楼。此时的秦楼已然褪去了喧哗,大多数的屋子已经熄了灯,一路掩来,只能零星地听到几声嬉闹。

  “爷,真的会有人来劫人吗?”

  白秀已经按照我的吩咐将秦楼防卫的重心撤到了有凤来仪阁、爱晚楼、停云楼等重要处所,反倒是院子北侧关押万里流几人的柴房并没有多少人把守。

  想当初在太湖牡丹阁里,大江盟就是用得声东击西之计,我可不想秦楼被别人烧上一家伙。

  “铁剑门今天摆明了是来闹事的,来闹事就要有被抓的觉悟,也就要有救人的应对。”

  晚上和六娘、无瑕议论了一番,都说此番万里流的行事作风与往日大不相同,我立刻就明白了,万里流恐怕已经做不了铁剑门的主了,在大江盟与慕容世家的对垒中,除了少林武当这样根基极其深厚又没有太多江湖野心的门派之外,很少有人能独善其身了,特别是江南江北的武林同道,恐怕更是面临着非此即彼的选择,铁剑门到底是投向了哪一方了呢?万里流带着弟子来惹事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偷偷跃上了柴房旁边的一棵梧桐树上,中间的树杈像只半拢的手掌似的,坐着我一人既稳当又宽绰,玉玲玉珑便分坐在我腿上,玉珑好奇地东张西望着,而王玲则偷偷将身子半偎进我怀里。

  “你们姐妹的武功进步得蛮快嘛!”我小声对玉玲道,伸手摸她的额头,那里只是多了一层细小的汗珠,虽然轻功原本就是玲珑的强项,可能够跟上我八成的速度,显然我的特训有了成果。

  从竹园出来,姐妹俩的嘴角就洋溢着微笑,此刻玉玲更是笑魇如花:“爷你教得好嘛~”她媚眼如丝地娇笑道,那媚态竟也是风情万种。

  “是呀,”玉珑也笑道:“我都觉得内力好像提高了不少呢!若是现在碰上杨威,我和姐姐一定当场活捉了他!”

  “要是早碰上爷就好了!”玉玲的话里颇有些憾意:“娘说女儿家的到了十七八岁内力就很难再提高了,这次若不是和爷……和爷……”

  说话间见我目光灼灼的望着她,突然一羞,俏眼一垂转了话题:“我和妹妹刚出来行走江湖的时候,李奶奶还千叮咛万嘱咐的,说一定要保持女儿身,要不一身武功就会大减,又说娘就是因为……因为有我们姐妹俩,才没能晋身十大的。”说着说着,她声音有些黯然,显然是想起了惨死的春水剑派长老李清波。

  “李奶奶也是为了你们好。”我紧紧搂住姐妹俩安抚道,说起来我真要谢谢她老人家,若不是春水剑派有那么多奇奇怪怪的说法,没准儿玲珑早就嫁人了,或许她直到被十二连环坞强暴的那一刻,才知道老祖宗传下来的并不都是真理,只是一切都晚了。

  “练春水谱了吗?”

  姐妹俩的那声“嗯”既低又轻,惹得我一阵心动,绝世名器比目鱼吻加上春水谱该是让人怎样的期待呀!

  倒是玉玲胆子大些,见妹妹伏在我怀里不肯抬头,便腻声道:“娘说我和妹妹内力尚有些不足,不可强练,若是爷……爷在一旁指导,那就最好了。”

  “那是当然,武学这东西来不得半点虚假!”我一本正经地道,心里却暗笑,无瑕也太能唬人了,春水谱说穿了不过是房中术罢了,和内力又有什么关系呢!?

  不过想到她为女儿制造机会的良苦用心,我心里还是暗自感动,上天对我实在是太好了,在让我拥有萧潇、玲珑的时候,又把充满爱心、彷佛观世音化身的无瑕赐予了我。

  仲秋季节,江南的夜晚也有些冷了,在树上蹲了半个多时辰,秦楼里已是掩灯息鼓,而玲珑的身子也有些发凉了。

  看月斜河倾,姐妹俩的脸上都流露出焦急的神色,又过了一会儿,玉珑忍不住小声问我道:“爷,他们真的会来吗?”

  “是不是习惯了做少奶奶,反倒不太适应这风餐露宿的滋味啦?”我笑道。

  玉珑眉头一皱旋即又展开,嘻嘻笑道:“还是爷说得透彻!我也说不上来最近哪儿不对,原来是日子过得实在太舒坦了……”

  正说话间,我就听秦楼的院墙外传来一阵“唰唰”的脚步声,接着就有几把飞抓抛向了墙头,“叮当”之声在宁静的夜空里显得分外刺耳。

  我忙推了玉珑一把,示意她别说话,就见几个蒙着黑布的脑袋探出来,左右张望了半晌,看没有人理会,脸上都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这还是声东击西的老套路!”我小声给玲珑解说道,虽说来人和我想像的不太一样,可毕竟是来了,而且指挥者似乎还懂得使调虎离山之计。

  “看这几个人的意思,就差明火执仗地喊‘救人’了。”我话音未落,从墙外已经跳进来五个人,还没站稳就嚷道:“救人啦!铁剑门来救人啦,不相干的别多管闲事!”

  我噗哧一乐,这领头还真是个死脑筋呀,只是心中却蓦地闪过一丝疑惑,想调虎离山的话,佯攻的应该是其他目标,怎么变成了目标本身呢?

  这时有凤来仪阁的顶层突然亮起一盏红灯,一小队护院从柴房四周涌出,直扑向那几个蒙面汉子,显然在能够看到秦楼全貌的有凤来仪顶层里,白秀已经发现了这里的情况,按照计划她该是演出将计就计的好戏的时候了。

  我心中的那丝疑惑急剧扩大成了一团不安,而在秦楼的东西两侧并也没有出现我所预想的喧哗,再看那五个小丑般又蹦又跳的汉子每一个动作似乎都带着某种韵律,我猛的醒悟过来:“上当了!”

  “撤退!”就在我声嘶力竭喝出这两个字的同时,那五个汉子已经纷纷拔出兵器来,气势陡然一变,竟是杀气逼人!

  左边三人在一个高大汉子的带领下直扑向那队护院,而另外两人则扑向了柴房,五人身法之快竟与两个月前的玲珑不遑多让!

  我来不及思索究竟是何门何派能一下子派出这么多高手来,轻轻一推玲珑吩咐了一声:“去柴房!”

  然后飞速从背后抽出羿王弓,左臂伸直,右手开弓如满月,弓弦响过,一枝利箭带着奇异的啸声,如流星般直奔扑向护院的三个汉子当中的最前头那个高大汉子。

  那汉子听到声音怪异,看也不看,反手就是一刀,只听“当”的一声,那箭便被他磕飞出去,去势犹急,“彭”的一声扎在了柴房的门上,箭尾兀自乱颤。

  而那汉子也没料到这箭的力道竟是如此之大,脚下顿时踉跄了好几步,正拦住了自己同伴的去路,三人前进的速度当下缓了下来,让秦楼的那一小队护院有时间收缩在一处,形成了圆形防御体系。

  “咦?这汉子好强的腕力,好高明的刀法呀!”我心中一惊,能接得住一箭九天御神,这汉子的武功着实了得,我心念电转间,忙又伸手摸出一枝箭来。

  而扑向柴房的两个汉子一人擎着一把手斧,只一下便将柴房门击得四分五裂,只是两人俱是一呆,柴房里空荡荡的竟见不到半个人影,而后面,玲珑已经杀到了。

  “嘿嘿,总算摆了你们一道!”看到那两人吃惊的表情,加上这几人目标如此的明确,我知道在秦楼的四周乃至秦楼的内部,定是有人在监视着秦楼的一举一动。

  只是明明看见人被关押在这间柴房了,也明明没看见人被提走,好几个大活人怎么就不见踪迹了呢?看着那两个人颇有些手足无措,我知道这该是他们此刻内心的写照吧!

  “大胆贼子,敢来秦楼惹事!”玲珑双剑合璧,一下子将那两人卷进了绵绵春雨。

  “****,把我老大藏哪儿去了!?”

  那两个汉子总算反应过来,一边左支右绌地应付玲珑连绵不断如春水一般的攻势一边嚷道,显然是想让同伴了解眼下的状况。

  於是三人中最矮小的那个汉子蓦地停下脚步,反身向玲珑扑去。

  “回去!”

  我低喝一声,一箭又呼啸而出,那矮小汉子的武功显然比自己的同伴略逊一筹,同样回手就是一刀,同样“叮当”一声响过,箭同样被磕飞,只是与箭一齐飞出去的还有他自己的刀,而人更是“嗷”地惨叫一声之后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痛苦地捂着自己的右腕,看模样右腕似乎已经断了。

  “别伤我兄弟!”前头的汉子看我接下来的一箭已经奔同伴的大腿去了,竟将自己手中的刀掷了出去,正撞在了箭尾上,只听“嘶啦”一声,那箭擦着矮小汉子的裤管扎在地上。

  那高大汉子手一扬,几只弹丸飞向我藏身的大树,在半空中猛然爆裂,我眼前顿时雾茫茫的一片。

  “想逃,没那么容易!”我喝了一嗓子,可我知道,穷寇莫追,想追就要付出代价,听沈重的脚步声向围墙那边飞快挪去,便冲着声响处连发了三箭,就听哀嚎一声,等我飞下树去,那些蒙面汉子已经杳无踪迹了。
作者: qdlee    时间: 2003-3-6 13:54:28

第三章  
  “万里流,你人缘很好嘛!刚被捉住就有人赶着来救你。”

  我望着委顿在地上的万里流气不打一处来,我竟然叫这个粗鄙的汉子摆了一道:“只是,你门下实力那么强,光是名人录里的人物就有好几个,怎么不见你上武林茶话会去威风一把呀!?”

  “不是我有人缘,而是我姐夫有人缘。”万里流阴阳怪气地冷笑道。

  “我管你姐夫是谁!”

  我随手给了他一巴掌,而站在一旁的白秀装模作样地抚着胸口讥笑道:“哟,小女子好怕呀!”又问:“不知万大哥你有几个姐姐呀?”

  “就一个怎么着!?”万里流瞪着牛眼回道,只是脸上却有些困惑。

  白秀口风一变:“咦,那就怪了,老娘我记得二十年前的松江县主薄元礼是你姐夫,苏州四海楼的老管家巴三泰是你姐夫,原来名噪一时的快活帮大将曾似雨也是你姐夫,看来你姐姐倒是和老娘是同行呀!”

  我含笑望着万里流的脸一下子变成了猪肝色,心里却暗自诧异:“看万里流的模样,显然白秀说的都是事实,若说白秀对万里流了如指掌的话,我并不奇怪,可他的姐姐只不过是个江湖边缘人,白秀也竟然了解得如此透彻,实在让人惊叹。不过,这是她做杀手时掌握的资料呢,还是六娘有着更广泛的情报来源,亦或是秦楼这个情报渠道有如此巨大的威力呢?”

  “既然你这么清楚,怎会不知道老子现在的姐夫究竟是谁!”万里流反守为攻道。

  “万里流,你真不知道自己的马脸有多长吗?你窝在哪个茅屎坑里七八年不出来,若不是百晓生依然把你列在江湖名人录中,老娘以为你早就死了,谁还有闲心管你姐夫究竟是谁!”说着,抬起莲足踩在了万里流的脸上。

  “我姐夫是现任杭州知府文公达,你竟敢如此待我!”万里流气的鼻子都歪了,厉声吼道。

  我一怔,听白秀话里的意思,万里流的姐姐嫁给文公达也就是这几年的事情了,万里流现在已经四十好几了,那他姐姐再嫁的年龄最小也有三十七八岁了,文公达虽说为人奸猾,而且既好男风,又好女色,可他自命风流,好歹也是个读书人,又是个做官的,要娶妾也要风风光光地找个年轻漂亮、如花似玉的人物呀!看万里流爹不亲娘不爱的模样,他姐姐又能出色到哪里去呢?

  可心下却蓦地想起了慕容千秋,那死胖子的妹妹竟然是绝色,排名尤在玲珑、齐萝之上,看来万里流的姐姐也不能用万里流来衡量啊!

  “文知府他可管不到苏州。”白秀话虽这么说,可还是不由自主地望了我一眼,她是秦楼的核心人物,自然知道我在杭州替宝大祥打的那场官司,或许她还看不透我与宝亭的关系,可我对宝大祥十分用心她该是十分清楚,而宝大祥却恰在文公达的治下,不由她不心生犹豫。

  “哎哟,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我心中暗恨,想到宝大祥的命运还掐在文公达的手里,脸上不得不洋溢起真挚而又诚恳的微笑,连忙上前解开万里流被点的穴道:“万兄你怎么不早说,我和文知府可是打出来的交情,你知会一声,我怎能不倒履相迎,又怎么会整出这天大的误会来!”我的话里既亲热又透着埋怨。

  “你他M的少事后卖好!”万里流甫一站好,便扬手想打白秀,我突然身子疾动,一个移形换位换在了白秀身前,万里流收不住手,那一巴掌正结结实实地打在了我脸上,只是他总算看清楚在他面前已然换成了我,在最后关头猛的收了下手,力道才弱了不少,可我脸上已经是五道鲜红的印子,而万里流也因为手收得太猛而踉跄了好几步才站稳。

  “万兄这回解气了吧!”我捂着脸笑道,并不理会白秀和万里流眼中流露出来的诧异目光。

  万里流打量了我半天,又沈思半晌,一言不发往门外走去。

  “慢!”我喊了一声:“万兄且慢,还要委屈万兄一晚。”

  万里流神情一怔,颇有些意外地道:“怎么,还要抓我不成?”

  “秀姐儿,你去准备一桌酒菜来。”

  我给白秀使了个眼色,上前拉住万里流的胳膊笑道:“万兄你这一走,不仅把兄弟害了,也把令姐夫文大人给害了!”

  万里流脚下一缓,一甩胳膊竟没把我的手震开,便索性停下,嘿嘿笑了两声:“早听说王大人文武双全,果然名不虚传呀!只是我一人做事一人当,管我姐夫甚事!”

  我心中暗骂,有本事你别搬出来文公达呀!

  脸上依旧微笑道:“万兄,你不在官场,有所不知啊!我王动虽然是秦楼的少东家,可还是苏州巡检司的巡检,巡检司是做什么的,上谕‘巡检司主缉捕盗贼,盘诘奸伪’,万兄在秦楼生事,我若是不管不问,岂不是有亏职守!?当然,就算我背着有亏职守的恶名,为了万兄我也认了。可我总得给我的上峰一个说法吧!‘万兄乃是杭州知府文大人的小舅子,不仅如此,文大人在江湖上还很有人缘,半夜三更的便有江湖人来搭救他的小舅子’,试想一下,这话若是进了官场,最后会是个什么样子呢?”

  “大少爷,您是怎么让万里流乖乖地待在柴房,明天还要自己去衙门请罪的呢?”白秀一边望着玉玲给我脸上敷上冰袋一边好奇地问道。

  “万里流不过是个粗人,他很怕他的姐夫文公达,隐居七八年定是文公达压制的结果,文志向非小,虽然万里流的姐姐定是有过人之处让他舍不了手,可他绝不会再让万里流这个粗人影响到他的仕途。只是……”

  我微微一顿:“眼下朝内党争激烈,文公达应是韬光养晦的时候,怎么会放任万里流出来捣乱呢?那些来救万里流的人都是些什么人呢?”

  我手中骨节乱响:“万里流定是知道的,可偏偏没法动刑审他!”我恨恨道。

  我对白秀道:“这几日秦楼要小心戒备,以防铁剑门报复。”

  白秀点头称是,说她已经派人去柴房后的院墙处查看,发现了不少血迹,一路向西,似乎是去了运河渡口。

  我道那也大意不得,又叮嘱高七,利用他的关系在各处烟花赌馆探察是否有形迹可疑的陌生人,又让他尽快再招募一批精壮少年,以备日后不时之需。

  从秦楼出来已是快五更时分了,一路行来,大街上早起的人们正忙忙碌碌着。

  “苏州并不像想像中的那样是铜墙铁壁呀!”

  我一面赶着马车,一面想起了和玲珑初到苏州的那一晚,又想到那些一击而走的蒙面人,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苏州虽然能把明睁眼露的武林门派清除乾净,可对付那些流窜的亡命之徒却没有太多好的办法。

  “恶人也要组织起来才不可怕,一旦形成了组织,就有组织的利益,个人的利益就要服从组织的利益,个人的行动就有约束,反而更好对付。这么说来,十二连环坞的存在倒是一件好事了!”想到这里,我自己都失笑起来。

  “爷你笑什么呀?”车厢里的玉珑听到我的笑声,不解地问道。

  “你说爷做个坏蛋大头目好不好?”

  “当然不好啦!”玉珑心直口快地道,玉玲却是沈吟了一下,才道:“爷喜欢做就做,只是,做个坏蛋有什么好呢?”

  “你想,做淫贼就娶到你们姐妹俩,做坏蛋是不是会有更大的好处呢?”

  “讨厌啦~”车厢里传来姐妹俩的娇嗔,显然她俩把我的话当作了调笑。

  回到竹园众女竟都起来了,萧潇、无瑕早已穿戴整齐,解雨、武舞、孙妙也都被着比甲,就连六娘也匆匆赶了过来,竹园与秦楼的班底,就只差了苏瑾一人。

  众女见到我脸上的红凛子,便七嘴八舌地问我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自然一五一十地解释了一番,众女自然也把万里流骂了个狗血淋头,想到我这一巴掌倒是有九成是替宝亭挨的,又都说宝亭真是好福气。

  倒是六娘趁着众女口诛万里流之际小声对我道:“动儿,你可真会收拢人心呀,乾娘虽然收服了白秀,可她性情高傲,时不时还给我出点难题,你挨这一巴掌换来她真心相待,也值了。”

  “是么!?”我只觉得白秀关於万里流姐姐的那段话透露出太多的信息,容易让万里流心生警觉,却没想到她并没有完全臣服於乾娘,是不是十二连环坞的覆灭,让她的心又蠢蠢欲动起来了呢?

  我自然想起了远在太湖的梅流香,不由得替六娘担心:“那梅娘那边呢?”

  “梅流香已经老了。”六娘的话里似乎还有另外一种含义,果然她用极低的声音道:“动儿你记住,女人很难真心臣服於另外一个女人,因为女人的天性就是嫉妒,不是嫉妒男人,而是嫉妒自己的同类。或许只有男人用强者的姿态才能平复这种嫉妒心吧!”

  “师父怎么没教过我这些呢?”六娘的目光清澈而又真诚,我无法怀疑她话的正确。

  其实我早就知道嫉妒的力量,在少年读史的时候,汉吕氏施加在戚夫人身上的人彘酷刑已经让我知道了嫉妒的可怕力量,不过当我看到五位师娘一团和气,其乐融融的时候,我就下意识地把女人分成了嫉妒与不嫉妒的两种,全然没想到六娘竟将自己的同类一网打尽。

  师父可是连自己的老师阳明公都推崇的一代奇才呀,纵横花丛只败在了鹿灵犀手里,难道说他老人家也不了解女人吗?

  望着那边同仇敌忾的众女是那么地融洽,六娘的话缓缓流过我的心头:“她们真的都是因为我才压抑着心中的妒忌吗?”

  “婢子怎么敢嫉妒姐姐妹妹们呢!”萧潇一边替我收拾行装,一边巧笑道。

  “你真的不嫉妒吗?就算你主子当着你的面和别人欢好的那一瞬间,你也不嫉妒吗?”

  听我的声音似乎是很认真,萧潇诧异地望了我一眼,我的脸色却是非同寻常的严肃,她手上的动作不由一缓,低头小声道:“主子是男人嘛!大丈夫三妻四妾份属平常,何况主子乃是人中之龙,就算有个八妻十妾也是应该的。”萧潇乖巧地转移了话题。

  “六娘果然说得没错!”我心中一黯,萧潇虽然没有明说,可我知道她内心深处未尝不是压抑着一股嫉妒之火。

  “萧潇,你嫁给个寻常读书人会不会更幸福呢?”

  一滴晶莹的泪珠滴在了包袱皮上,转眼融成了一团暗色,她的肩头微微抽动起来,一阵压抑的哽咽声传进了我的耳中。

  我的手刚抚上她的后背,她已经反身扑进了我的怀里。

  “主子!你、你不要婢子了么?”她呜咽道:“是,看主子和姐姐妹妹们好的时候,婢子、婢子恨不得变成主子身上的一块肉,永远长在主子的身上才好!可、可越是这样,婢子心里越惦记着主子,主子不要婢子,还不如一刀把婢子杀死算了。”

  我心下一阵感动,扶着她的背柔声道:“傻丫头,爷怎么会不要你,你是爷的心头肉哩!只是……我不愿意让你们心里都窝着一股委屈。”

  “主子有这份心是我们姐妹的福气。”

  萧潇扬起的脸上布满了泪花,彷佛带雨梨花一般,只是眼中却有一种莫名的喜悦:“婢子知道主子是听了乾娘的话……  
“咦,萧潇你耳朵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长?”

  她能听见六娘的话,显然是内力有所提高,连带着六识的功力也相应提高,不过转眼我就恍然大悟:“是不是我老师点拨了你什么呀?”

  “什么都瞒不过主子,”萧潇破涕为笑:“他老人家平易近人的很……”

  我知道她的潜台词,师父对她并不上心,她一身武功都是我传授的,阳明公的举动自然博得了她的好感。

  听她接着道:“乾娘的话或许没说完,女儿家是爱嫉妒,可也有个轻重缓急,有个心性气度在里面,像宝亭妹子,她出身豪门,见惯了男人三妻四妾的,气度就和旁人不一样。”

  听了萧潇的话,我心中轻松了许多,依我看人的眼光,断不会把吕氏那种女人娶回家来。

  可我也暗自警觉,江湖路本就险恶,我这淫贼还是少拈花惹草点或许更好些,感情这东西,人越多分的越薄,可别乐极生悲呀!

  当然,对隐湖那般女子,老子只能送给她们两个字:“征服”。

  等天光放亮,我就着高七将秦楼夜里发生的一切详细地禀报给了鲁卫,鲁卫便赶了过来,我俩商议了一下如何进一步强化秦楼的保安之后,他就匆匆离去了,只是让我捎个小锦盒,说是给宫难和齐萝的贺礼。

  送走了鲁卫,我带着无瑕、玲珑和孙妙出了竹园大门,后面是六娘领着萧潇、解雨、武舞等一干相送的众女。

  本来想带着武舞也一同回杭州,顺便和武承恩联络联络感情,可武舞却左推右阻的不肯回去,我也就不再勉强。

  大门外停着老马车行的两辆豪华马车,高七牵过我的踏雪乌骓和他自己的坐骑,笑道:“大哥,这次去杭州,可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了。”

  “小七,听说你浑家的娘家就在杭州,可是真的?”

  “是呀,”高七笑道:“我岳家是读书人,和我故去的老爷子是旧识,在杭州做了几年西席就留在那里了。说起来,老两口看在我媳妇的面子,对我还算好。”

  “那你这次回去看看吧!”我顺手掏出二百两银票递给他。

  高七原本是我想用来做线人使的,可交往下来,却发现他办事很是精明干练,索性便让他公开加入了我的班底,成了秦楼的管家,又偷偷给他补了个捕快的缺,高七越发感激,办事也越发用心。

  “成!就听大哥的。”

  却把银票推了回来,笑道:“不瞒大哥,我在秦楼得的客人打赏就够多了,大哥您把银子用在别处吧!”

  “行呀,你倒是长学问了。”

  我满意地笑道,说这就算是我问候二位老人家的礼物,高七这才高兴地接了过去,刚把银票揣进怀里,脸上表情突然一愣:“啊哟,苏大家怎么来了?”

  我回头看去,却见苏瑾正从一顶小轿中走出来,手里拎着一只雪白篾片编织的精巧小竹箱,后面却没有丫鬟跟随。

  众人都发现了她,一时间门外静得都能听到众人的心跳声。

  苏瑾目不斜视,袅袅娜娜地走到我的身前,款款道了个万福,垂眉说道:“大少,让我去吧,我欠大少的实在太多,此番就算我报答大少的恩情吧!”

  虽然经历了那么多的风风雨雨,可苏瑾依旧像我初次见到她的时候那样楚楚动人,只是她的笑容里却再也找不到往昔的柔情,听着她那些官样的话语,我知道我和她之间的距离已经越来越远了。

  “……好罢。”只是,那是我的声音吗?怎么就连我自己都能听出来那里面该是充满了怎样的无奈。
作者: qdlee    时间: 2003-3-6 13:55:02

第四章
  “别情,听说你大喜,却来不及道贺了,来来来,今日可要不醉不归!”

  沈希仪拉着我的手笑道,未了却加了一句:“老弟,你这个官当得是不是太悠闲了呢?”

  一路无惊无险地来到了杭州。除了夜间投店,午间打尖之外,无瑕、玲珑、苏瑾、孙妙这五大美女几乎足不出马车,自然就少了许多惊艳的麻烦。

  等到了杭州,我并没有直接去大江盟的总舵江园,也没有去拜会我未来的老丈人,更没有住进我已经住习惯了的悦来客栈,却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城南棋盘山下沈希仪的府邸,马车一路开进了中门才停下。

  “哥你就少喝点嘛~”希珏一旁埋怨道:“人家大哥远道而来,可是鞍马未歇呢!”

  拉过玲珑的手,笑道:“听说妹妹嫁了,我心里都替妹妹高兴……”

  转眼看到无瑕,又道:“这就是无瑕姐姐吧,早听殷姑娘说起过您,真是天仙一般的人物呀,还真便宜了他。”说着白了我一眼。

  无瑕笑了笑,叫了声“妹子”,这是我事先告诉她的。

  说话功夫,苏瑾和孙妙也从马车上下来,一时间院子里六美并立,惹得那些仆妇丫鬟都驻足观看。

  沈希仪兄妹也吃惊地睁大了眼睛,沈希仪一把把我拉到一旁,问道:“这、这也是你新娶的不成?”

  “我倒是有这个打算……”我边半真半假地开着玩笑边回头望去,才发现苏瑾、孙妙不知什么时候都把表明自己是云英未嫁之身的双丫髻改盘成了凤头髻,怪不得让沈家兄妹误会。

  这凤头髻让原本冷傲的琴歌双绝突然变得亲切起来,就连玉珑也上前拉着孙妙的手,笑道:“孙姐姐你换发式啦!这样好看多了,要不,人家都不敢和你亲近哩!”

  片刻间我恢复了沈静:“来,让我介绍一下吧!”

  沈家兄妹听这两个女子竟然是名满江东的琴歌双绝,顿时改容相待。

  希珏是个玲珑的人,上上下下的把每个人都招呼得很周到,而我则放心地和沈希仪来到了他的书房。

  我先问了问他太太的情况,他说解雨的方子果然有效,大夫都说妻子的胎很安稳,又恭喜我升官娶妾,末了才道:“听说明日大江盟的齐放嫁女,你是为这而来的吧!”

  我点点头,沈希仪的脸上浮出一丝忧虑:“这几日来杭的江湖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人数竟比几个月前齐放做寿的时候还要多……”

  我开玩笑道:“这没办法,谁让齐萝是江湖十大美女之一呢,美女的魅力无法挡呀!那些江湖汉子十有七八是冲着她来的,齐盟主也犯不着和自己女儿争风吃醋吧!”

  “可贾城里的械斗事件数量却已经陡然翻了十数倍!三天出了四件命案,死了七人,重伤二十几人之多。杭州巡检司忙不过,杭州卫已经直接插手当地治安了。别情,你带着家眷,可要小心。”

  “哦?”我心下一愣,来参加宫难和齐萝婚礼的,该是与大江盟或武当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虽然其中也不乏凑热闹的,可按照江湖规矩,大家总会给大江盟和武当一个面子,真要有什么解不开的梁子,也该放到大喜日子之后再拼个你死我活,那边婚礼还没敲锣,这边已经闹出了人命案,显然和齐放的寿筵一样,有人前来捣乱了。

  而大江盟和武当联手竟然控制不了局面,让我心中也是一凛。

  “武大人和大江盟关系密切吗?”

  “这我倒不太清楚,没听说他们之间有什么往来。此番动用卫所的士兵,是知府文公达提出来的。”

  我不由得想起了慕容千秋送给武承恩的那份重礼,既然那死胖子肯下重注,想来武承恩在两强争霸中至少会是个不偏不倚的态度,那文公达的立场就值得玩味了。

  “唐佐,你可知那些死去的江湖人都是什么来历吗?”

  沈希仪摇摇头:“卫所的此番行动是由前卫百户乐茂盛负责,具体情况我就不知道了。”

  “到底是自己的亲传弟子呀!”我自言自语道。

  看来尽管武舞在给父亲的信里说了不少乐茂盛的坏话,可他还是颇受武承恩的器重。既然沈希仪不清楚事件的全貌,我便转了话题:“最近宝大祥的案子可有什么风声没有?”

  “说起来,前些日子还真听到些风声,说桂大人和方大人在朝中并不得志,要请辞返乡,当时就有人猜测宝大祥的案子恐怕要有反覆,可文公达并没有什么动作,今天反倒不声不响地放出了几个宝大祥杭州店的夥计,听李之扬说文公达想这几日就准备结案,让宝大祥赔笔巨款之后,就允许它重新开业!”

  “他倒也称得上是见识明白!”这倒颇出乎我的预料,看来文公达真没白在官场上混这么多年,方师兄和桂萼以退为进的把戏并没有逃过他的眼睛,他甚至连皇上的反应都猜测得完全正确。

  “给宝大祥结案?这老小子怕已和丁聪生贰心了,嘿嘿,难道这就是官场吗?”我心中暗忖道。

  “无瑕,你说,在你做春水剑派掌门人的时候,你最优先考虑的是什么呢?”

  躺在榻上,我抚着无瑕赤裸的娇躯问道,而我身子的另一边,玲珑姐妹早不堪我的挞伐,已然沈沈睡去。

  无瑕的身子微微一颤,眼中闪过一丝悸动,我知道她想起了应天那个恐怖的夜晚,便把她紧紧搂在怀里,此刻的她就像个受惊的孩子一般,若不是她微微隆起的小腹,她看起来倒像是玲珑的妹妹。

  半晌才听她幽幽道:“最优先么?当然是一门上下的生计问题了。”

  “真是苦了你了。”我爱怜道,春水剑派十几张嘴几乎都靠无瑕的一双手来养活,对比我的钟鼎玉食,怎能不让我暗叹老天的不公;而江湖绝大多数门派都该和春水剑派一样,每天都为了生存而奔波吧!

  “若是有人想帮你一把,让你每天衣食无忧,代价只是听从他的指挥,你愿意吗!”

  “从前当然不愿意了,宁为鸡首,不为牛后嘛,但是现在,就是让贱妾做武林盟主贱妾也没有兴趣了。”无瑕的话里含着深深的依恋。

  “若是你不妥协,在江湖就变得孤立,生存就没有保障,甚至连生命都要受到威胁,你会妥协吗?”

  我不是江湖人,虽然在江湖上漂泊了大半年,我还是不习惯用江湖人的思维来看问题。这或许就是我想从无瑕那里寻求答案的原因。

  “只要给对方保存几分颜面,贱妾想多数人都会妥协的,毕竟生命比什么都可贵啊!”

  无瑕的话里满是感慨:“虽说江湖人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可那并不是为了义,而是为了利,能舍生取义的恐怕少之又少了。”

  从阎王爷那里转了个圈回来的她,对江湖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我喃喃自语道:“原来江湖人也是人啊!”

  无瑕温柔的小手抚着我的胸口,小声道:“爷,怎么想起来问这些了?是不是为了大江盟和慕容世家的事儿?”

  她迟疑了一会儿,叹了口气,接着道:“师父他老人家恐怕也没料到他们两家竟然争起武林霸主来了吧,若是晓得眼下江湖如此混乱,定不会让爷轻易踏入江湖。”

  “无瑕你错了,这才是我征服隐湖的大好时机。只是大江盟和慕容世家的表现都让我有些失望呀!”

  我缓缓道:“大江盟挟庞大的资金,雄厚的实力、良好的口碑,加上连胜十二连环坞的威望,以及江南道上另一大门派排帮的加入,整合江南武林本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可眼下江南地头上并不安静,后方不稳,它如何向慕容世家用兵!”

  我手停在她的雪股上,叹了口气:“大江盟连自己的老巢都没完全控制住,真不知道太湖那场鏖战它是怎么赢的,是十二连环坞都是些白痴呢,还是大江盟走了狗屎运,回去还真要好好问问乾娘。”听了沈希仪的话,我不禁对大江盟的能力产生了怀疑。

  “而慕容世家在大江盟如此重压之下,还只知施威而不知施恩,一旦运气不好连吃上两三场败仗,就有全面崩溃的可能,可笑那死胖子只知道任人唯亲,连邱鸿声那种家伙竟也当成了个宝,却让隋礼这种人材起了贰心。”

  “听爷的口气,倒恨不得他们快打起来似的。”无瑕噗哧一笑:“再说,爷原本不是不希望大江盟赢得这场江湖争霸战吗?”

  “没错呀!我看到齐小天就讨厌……”说着,我突然想起六娘的话来,原来嫉妒并不是女人的专利,男人也是一样,齐小天家世武功不输於我,又与魏柔关系亲近,我不由得产生妒忌之心,想到这点,我嘴角忍不住流出一丝自嘲的笑意。

  听我说得如此直白,无瑕愣了一下,却抬起粉腿死死把我缠住,半晌才呢喃道:“原来爷也会嫉妒人呀……”

  话说了一半,却发现我的分身又壮大起来,正顶在她的私处,她便停住不说,媚眼如丝望了我一眼,身子向下滑动,那流涎的小口已经将怒目昂首的巨龙吞噬了进去。

  “利益驱动下的结合要结出丰硕的果实在是……太难了。”

  我耸动着分身感慨道:“无瑕,就像你肚子里的孩儿,那可是你我灵与肉交融的果实呀!”

  “有爷这句话,奴就是死了也甘心……”无瑕白皙的脸上湿漉漉的,也不知是泪水还是汗水,而她喉间的呜咽让她的下半句话几不可闻,只是从中似乎分辨出了一个“怕”字。

  “靠利益结合的双方,关系并不一定就不牢固。”我一边大口喝着香气四逸的桂花粥,一边对沈希仪道,而不远处的花园藤架下,希珏正陪着无瑕、玲珑她们在用早膳,还不时投过来关切的一瞥。

  “关系的牢固与否,要看双方从这种结合当中获得了多大的利益。官场如此,江湖亦如此。毕竟伯牙、子期那种高山流水的知音朋友越来越难得了。”

  我知道沈希仪并不是个善於结党营私的人,甚至他自己还是党争的牺牲品。可闲谈当中我已经发觉他实在是个军事上的奇才,在永安滑石滩以步卒五百大破贼兵八千的战绩绝非侥幸得来,眼下只不过是虎落平阳罢了,一旦给他一展长才的机会,日后定是本朝一流的名将,也将成为我得力的奥援,只是他倔强的脾气实在妨碍了他在官场上的发展,我便有心点醒他。

  “就拿小弟来说,经历司虽然是个清水衙门,平日事情也不多,可也不能像小弟这般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吧!白同甫肯放纵我,是因为我和他有着太多的共同利益,像这等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他自然不放在心上了。”

  看沈希仪的脸色有些发黑,我忙补了一句:“当然,我来杭州也是公务在身,几封公函需要转交武大人。不过,这区区几封公函难道重要的非要我这个经历亲自送到他府上吗?”

  “别情,你的话未免让人心冷……”沈希仪神色有些黯然,深思半晌却说出了令我惊讶的话来。

  不过,片刻我就捕捉到了他内心的变化,危襟正坐,肃然道:“唐佐兄,你错了!”

  或许他从未看过我如此严肃的表情,顿时愣住了。

  看他这副表情,我更是胸有成竹,身子微微前探,那刻意散发出来的凌厉气势,饶是他久在军中也不由得微微一皱眉。

  “唐佐兄,人与人之间的所谓朋友关系有很多种,有志同道合的道义之交,有心有灵犀的知音之交,有生死与共的生死之交,有孩童时代的纯真之交,当然更多的是利益为上的酒肉之交。”

   我侃侃而谈道:“我是真心仰慕你的军事才华才倾心相交,与白同甫那种利益之交截然不同,我是要把你当作我的真正朋友!”

  接下来我开始纯洁我接近他的动机:“唐佐兄,若论财富学识,我自认不输於任何人。若是贪图唐佐兄在军中的势力,说句老实话,我还不如去我座师阳明公那里耍两天赖,他老人家乃军中巨擘,说起话来一言九鼎,想必比唐佐兄管用。”

  我话虽然说得难听,却打消了沈希仪内心深处的疑虑,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见状我也换了轻松的语调接着道:“说起来咱俩不是自幼相识相交,算不得纯真;你志在成为名垂青史的一代名将,而我恐怕也只能做个遗臭万年的无耻淫贼,又算不得志同道合;你武我文,也谈不上什么心有灵犀,对牛弹琴还差不多……”

  沈希仪哈哈笑了起来:“是呀,这么算来算去的,可不只剩下个酒肉朋友最适合咱俩了。”

  “莫非唐佐兄忘了还有生死之交吗?”

  沈希仪的笑声戛然而止,他目光炯炯望了我半晌,眼中蓦地爆出一道精光:“好!别情,我沈唐佐就交你这个朋友!只是别情你莫忘了今日之言!”

  我心中虽是一凛,手却伸了出去,紧紧握住了沈希仪伸出的那只大手,两人相视而笑。

  “笑什么呢?”众女的目光都被笑声吸引过来,看到我俩的模样俱是一头雾水,希珏忍不住发问道。

  “没什么。”沈希仪冲妹妹一摆手,我也给她使了个眼色,她才不再追问下去,转头招呼众女品尝她的手艺。

  “别情,我知道你的心意了。”沈希仪目光深邃而又远大:“其实经此一谪,我亦有所感悟,那好,就让我做个入世的名将吧!”
作者: qdlee    时间: 2003-3-6 13:55:37

第五章
  “春水剑派王动及……夫人到!”

  当我带着无瑕、玲珑和琴歌双绝出现在江园的时候,我知道我和无瑕、玲珑的人生都面临着一场重要的考验。

  即使我没有回头,我也可以从无瑕微乱的步伐里听出她内心的紧张与慌乱,就算我的步伐再坚定似乎也无法让无瑕镇静下来,她那名震江湖、让她登上江湖名人录第十三高位的春水心法好像根本无法平复她内心的波涛。

  我知道她已经用尽了所有的勇气站在我的身后,听别人把她和自己的女儿一起称作我的夫人。当成百上千双熟悉亦或陌生的眸子带着讥笑亦或好奇的锐利目光射在她的脸上,她还能保持住脸上的微笑吗?

  玲珑也是如此,她们的身上担负着她们原本不应该担负的责任,可一个是自己挚爱的丈夫,一个是自己尊敬的娘亲,这两种情感,她们如何逃避呢?

  柳元礼话里的迟疑并不是因为见到了无瑕、玲珑。齐小天、宫难从苏州回来,必然带来了无α珑已经嫁我为妾的消息;那迟疑也不是为了琴歌双绝,苏瑾和孙妙都面带轻纱,将绝世容颜掩去。

  他的这一声迟疑显然是故意做作的,而投向无瑕的目光又是那样的淫亵而无礼,就在这短短的一瞬间,我竟对他产生了刻骨的仇恨,在我心中他的名字已经被划上了一个鲜红的大叉。

  柳元礼!若是给我机会的话,我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你!你知道吗?到时候,我看你还怎么笑得出来!

  园子里只宁静了片刻,便一片嗡嗡的议论声。

  “我呸!他奶奶的,人若是不知廉耻,还真什么事儿都能干得出来呀,母女同嫁,还好意思立在这世是坤之下!”

  “老兄,她真的是玉夫人吗?我怎么看她只有二十来岁似的,别是江湖传言传错了,人家真是玲珑的表姐玉无瑕耶……”

  “兄弟你可看走眼了,这是雨露滋润的呗,你没看到玲珑的模样吗?啧啧,比起上次齐盟主寿筵上见到她们姐妹可是玉润珠圆多了……”

  “这倒也是,不过,这王动看起来文质彬彬的,能应付过来吗?女人可是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呀!”

  “言之有理,要不是家中有个母老虎,你老哥我怎么会瘦成这把模样?听说这王动富可敌国,人家母女三人天天用人奶洗澡也说不定,要不怎么这般流光水滑的呢,哈哈、哈哈!”

  已经不仅是郧运接了,有些人更是肆无忌惮地嚷嚷起来,污言秽语直扑进我的耳朵,想躲也躲不掉,而我身后的无瑕、玲珑呼吸都渐渐沈重起来,显然内心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不过,出於对大江盟的肤浅了解,我知道这外院园子里的江湖人都是些三流角色,他们愿意说什么就说什么吧,我总不能把这千八百人的舌头都砍下来。

  内院才是招待武林重要门派的所在,那里有无瑕更加熟悉、对无瑕也更加熟悉的旧日同道,他们代表着江湖的主流,他们怎么看,才是我更关心的。

  只是面对以往相知相悉、并肩战斗过的朋友,无瑕能坚持下来吗?我真的担心起来,甚至怀疑起带她们来大江盟的正确性来了。

  身为地主的柳元礼却根本没有制止的意思,只是在发现我和身后几女俱是两手空空只有高七捧着一只焦尾琴的时候,他脸上才露出诧异的神色,转头望了一眼旁边正傻愣愣等我报贺礼的帮丁,欲言又止。

  “老柳,今儿你可看走眼了,王兄可是带来了你意想不到的贺礼!”

  这一口字正腔圆的官话,竟将满园子的议论之声全压了下去。我立刻猜出了来人是谁,果然从不远处的假山后转出一人来,正是丰神如玉的唐门大公子唐三藏。

  可能是好奇心掩盖了对无瑕的品头论足,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唐三藏身上,他似乎见惯了这种万众瞩目的场面,一路不紧不慢地走到我近前,先上下看了我几眼,笑着说了句:“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恭喜恭喜!”

  接着转头对无瑕、玲珑笑道:“这就是三位弟妹吧,真是我见犹怜,何况王兄乎!”说着竟是当头一揖。

  明知道唐三藏此番做作,实是有心拉拢我,可我心中还是涌起一股感激,趁着介绍他的机会,我转头看无瑕、玲珑,三女的神色显然也因为唐三藏打诨插科的缘故而放松了许多,眼中都流露出感激的神色,万福之后叫的那声“见过叔叔”倒真是诚心诚意的。

  柳元礼脸上的一丝尴尬转瞬即逝,他笑着对我道:“动少,你看我都失态了,怨就怨动少每每出人意料,老柳是拍马都追不上呀……”

  他瞧瞧蒙着面纱的苏瑾、孙妙,彷佛恍然大悟道:“莫非动少想送给我家小姐一对侍婢不成!?”

  “****,我倒是想把你大卸八块送给齐萝当花肥。”我心中暗骂,口中却笑道:“柳大总管才真是别出心裁呢!只是我若真送两个侍婢,你家小姐不找我拚命才怪呢!”

  唐三藏也是莞尔一笑,贴在他耳边低低说了两句。柳元礼两眼顿时冒出惊喜的火花,再看苏瑾孙妙的时候已是与方才截然不同。

  “是这样啊!明白了,明白了!”唐三藏一边低语,柳元礼一边点头,末了柳兴奋地一拱手,转身往内院奔去。

  把客人撂在了一旁,我不知道柳元礼是有意还是无意。

  唐三藏也察觉出柳元礼的失礼,便替他打起了圆场道:“‘琴歌双绝’大驾光临,也怪不得他失态。”

  又笑道:“大江盟虽是一方雄主,可都是一群粗人,有孙苏两位大家来,宫兄的婚礼才有点看头啊!”

  望着唐三藏白皙的俊脸,我送给他一个感谢而又理解的笑容。他显然读懂了我笑容里的含义,微微点点头。

  我不再言语,不再理会满园子的冷嘲热讽,拔腿朝内院走去。

  这里是江园,是江湖一隅,讲的是江湖里的规矩。春水剑派虽然几近灭门,可武林茶话会没开,它还是十大门派之一,它就该有十大的地位与尊荣,就算是为了无瑕、玲珑的尊严,我也要拚死捍卫它的荣耀一回!

  唐三藏脚下略一迟疑便跟了上来,好心提醒我道:“大少,今儿可是宫兄的好日子,连武当掌教清风真人都来了,你千万压住火气,任他们说吧!”

  “****,我带着‘琴歌双绝’又不是来滋事的!”我哈哈一笑,心中却暗忖,原来我人还未到,里面已经开始议论起我来了,或许他们也头疼如何来面对我和无瑕、玲珑这种复杂的关系吧!

  还未进内院的大门,柳元礼就带着两人从里面迎了出来,左首自然是大江盟的少盟主齐小天,而他旁边那个三十出头风姿绰约的妇人却颇出乎我的意外,正是我在苏州几访不遇的霁月斋苏州店柜台宋三娘。

  “动少,你可来晚了!”齐小夭朗声笑道,又亲热地捣了我一拳:“待会酒席之上,可要自罚三杯!这次可不准和上次一样逃席哟!”说话间,举重若轻地化解了我和大江盟存在的一点心结。

  又冲无瑕、玲珑一拱手:“恭喜三位弟妹。动少大喜,本应到贺,只是舍妹也要出阁,小天只有这么一个妹妹,做哥哥的岂能不回来张罗!失礼之处,还望三位弟妹千万海涵!席上我让阿萝多敬你们两杯,算我赔罪!”

  不知是因为回到了江园,还是因为魏柔不在身边,传说中齐小天豪放四海的性格此刻才表现出来,让我眼前都为之一亮。

  而无瑕、玲珑紧张的情绪也渐渐消除,连万福的动作都变得从容起来。

  齐小天又对苏瑾、孙妙道:“两位大家大驾光临,大江盟蓬荜生辉,动少真是给足大江盟面子。只是不瞒两位大家,敝盟上下都是粗人,而来吃舍妹喜酒的这些三山五岳的朋友也不见得比敝盟风雅多少,两位大家如何出演,敝盟上下恐怕没一个人能说得明白。说实话,就连舍妹的婚礼该怎么进行,大家都是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的。这不,我才把霁月斋的宋夫人请来了。动少,你没忘了霁月斋苏州店的那场开业仪式吧……”

  “贱妾认识动少的时候,还不认得少盟主呢!”宋三娘嫣然一笑,给我道了个万福。

  “是么?”齐小天诧异道,旋即恍然大悟,笑道:“是我自己太笨了,动少是个花街柳巷的班头,天生一个风流大少,自然少不了光顾你们霁月斋。”

  又颇有些感慨地道:“说起来和动少也是不打不相识,只是白白让你们多赚了那么多的银子。”说着,下意识地望了一眼无瑕的双腕。

  无瑕和玲珑今日都穿着素色湖缎小碎花大袖袄外套缎子比甲,只是无瑕是淡雅的浅黄,而玲珑是活泼的湖绿。

  飘摆的大袖遮住了三女的素腕,便看不到那对价值连城的双龙戏珠镯,只是在三女的脖颈处依然可以看到名贵的钻石和檀珠珠链。

  唐三藏并不知道这段典故,便问是怎么一回事,齐小天便把当日的情景简单描述了一番。

  逗得唐三藏也笑了起来:“商家的手段还真是层出不穷啊!那,这两件稀世珍宝究竟戴在了哪位佳人的身上了呢?”

  就连宋三娘也向我和齐小天投来好奇的目光,齐小天笑道:“那串珠链么?我还锁在抽屉里呢,想送给魏仙子,可她不肯要。”

  听他直诉对魏柔的情意,以及敢於面对挫折的勇气,连我心中都暗自佩服。

  见他的目光转向我,我便笑道:“红粉赠佳人,当然是送给贱内了。”说着一指无瑕。

  唐三藏苦笑一声:“一个是天上的谪仙,一个是豪门的贵妇,看来这两件宝贝我今生是无福得见喽!”

  此时宋三娘却给孙苏二人深施了一礼,笑道:“少盟主给敝斋的时日太短,贱妾正觉得人手不足,动少可真是雪中送炭呀!有两位大家坐镇,贱妾心中就踏实多了。”

  我笑道:“三娘你不用客气,今天两位大家就是你手下的兵,随你调遣,你就放胆用吧!”宋三娘忙道了谢,带着孙苏二女和高七急急忙忙往后花园去了。

  齐小天说了声“请”,便在前面带路进了内院。

  内院早布置得花团锦簇,斗大的喜字随处可见,就连在各处来回穿梭服侍来客的大江盟帮丁都换上了崭新的衣服,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庆的笑容,想来齐萝甚得大江盟上下的欢心,众人都为她得偿心愿而高兴。

  沿着一泓碧水错落有致地摆了十二三张石桌,石桌周围已坐得七七八八,来宾们大多衣着光鲜,即便穿着朴素也是乾净整齐。

  超过五成的人眼露精光,分明是练武之人,而和上次齐放寿筵不同的是,席上还有近三成是姑娘媳妇的,显然大江盟也愿意邀请些相互恩爱的伉俪来参加婚礼以讨个吉利,而那些少女或许就是家长带来见见世面,顺便选个好夫婿的。

  众人也是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聊着闲嗑,只是大家都有意无意地把声音放低,与外院的嘈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少盟主,又来客人了啊!”离月门最近的一桌上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站起来套近乎道。

  “是呀,杜叔叔,是春水剑派的王少侠和三位夫人到了。”

  齐小天的声音并不大,可内院霎时静了下来,众人的目光一下子全集中在了我和身后的无瑕、玲珑身上,和齐小天搭话的那个汉子更是一下子呆住了,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竟手足无措起来。

  我就觉得无瑕的呼吸突然一窒,转过头看她,她脸上虽然带着笑,可眼光却已是游移不定,似乎每碰到一个人的目光就飞快地躲开,最后只能停在了我的脸上。

  齐小天见那杜姓汉子依旧傻站在那里,有心打个圆场,便指着那汉子笑道:“动少,这位就是浙东白道上赫赫有名的‘四方刀’杜真杜大侠,他旁边就是杜夫人。早年在宁波飞鱼塘杜大侠夫妇二人连杀七倭,保了一方平安,现在大夥都叫他社四方呢!”

  “久仰久仰!”

   杜真?这是个我从没听说的名字,也没出现在江湖名人录里,我自然不会久仰。不过我明白齐小天的心思,那就顺水推舟,管他是不是只保了巴掌大的地方,便拱手施礼。

   杜真刚把双手举?胸前,那句“不敢当?还在喉间,惶?员叽?粗刂匾簧?人裕?“嗯哼!”却见那边杜夫人脸上已挂上了严霜。

   杜真嘴唇翕动了两下,却听不见声音,只是叹了口气,双手一垂,颓然坐回了椅子上。

  内院里的人都愣住了,就连齐小天的脸上也露出尴尬的神色,或许他也没想到杜夫人竟然连他的面子也不给吧!

  “她还真是个烈性子!”我心中暗忖,一缕郁闷之气渐从心底升起。

  我和她夫妇二人并无怨仇,如此待我只可能是为了无瑕,但我娶无瑕碍她什么了!?

  “噢,齐兄,这可是你的不对了,”我还得忍一口气给齐小天解围:“杜大侠夫妇是疾恶如仇的白道英豪,而我可是个江湖上人人喊打的无耻淫贼,你把我介绍给社大侠岂不是要了我的小命吗?”我嘻笑道。

  齐小天也顺势打了我一拳,笑道:“做什么不好,偏偏去做淫贼,活该!”朝杜真夫妇一拱手,带着我往议事堂的方向走去。

  越过了两三桌,就见前面一桌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一个劲地朝我身后摆手,她旁边一个富态的中年妇人怎么压也压不住。

  那妇人见我目光炯炯地注视着她,才讪讪松开少女的手,我回头一看,玲珑脸上也露出了今日难得一见的真心笑容,等到了近前,就听那女孩兴奋地道:“玉姐姐,可想死我了。”

  玉珑上前拉着少女的手笑道:“李妹妹,姐姐也想你呀,几个月不见,你出落成大姑娘了。”

  玉玲则在一旁小声解释道:“这丫头是浙西虎威武馆馆主李景的女儿李蕖,曾经与贱妾姐妹一同追杀过浙西道上的一个……一个恶贼。”

  又有些奇怪道:“怎么没见到她父亲呢?”

  “玉姐姐你净逗我,”李蕖噘着小嘴道:“倒是姐姐怎么就嫁人了呢?他们还说你嫁了一个、一个……”说着偷偷望了我一眼。

  “一个淫贼是吧!”我笑道。

  玉珑轻呻了我一口,笑道:“妹妹你别听他人瞎说,姐姐是杀淫贼的,怎么会嫁给一个淫贼呢!?”

  只是从她话镂胰匆?继?鲆凰坑淘ィ?蛐碓谒?那币馐独铮?液鸵?艋蚨嗷蛏儆?些共同点吧!

  “我想也是,你若真是个淫贼的话,这江园里那么多的高手,你不是自投罗网吗?光一个齐哥哥就把你抓住了。”李蕖一本正经地对我道。

  童言无忌!望着她周围的人面露尴尬,我心里一阵开心:“说得太对了!”

  我抚掌喝彩道:“我若真是个淫贼,你齐哥哥第一个不放过我!”我看出她对齐小天的崇拜,顺手把齐小天拖了过来。

  望着自己心中的偶像,李蕖顿时满脸绯红,期期艾艾说不出话来。齐小天显然见惯了这种场面,大大方方地打了声招呼,才转头和我向前行去。

  玉珑在李蕖耳边小声说了两句,她飞快地瞥了齐小天的背影一眼,又贴在玉珑耳边说起了悄悄话。玉珑微微一笑,放开她的手。

  她刚转身跟上我,我就听身后那富态女人压低了声音埋怨道:“好哇,我管不了你这个小祖宗了,回去让你娘管你!”

  “可人家不是淫贼嘛!”

  “你小孩子家懂什么?大人告诉你,他是淫贼就是淫贼!”

  “你们都说他是淫贼,可为什么不告诉我他究竟干了什么坏事呢?我和玉姐姐杀的那个孙古道才是真正的淫贼,他坏了六七个姑娘的名节呢!”两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

  “……”

  “他是淫贼,那齐哥哥干嘛不杀了他?”

  “好好好,小祖宗,你不是想知道么?好,拼着让你爹娘骂我一回,姨娘告诉你!他娶了玲珑双玉姐妹并没有人说三道四的,可他千不该万不该把自己的丈母娘玉夫人也娶了,你说这不是淫贼是什么!?哼,说他是淫贼都抬举他了,我看他简直是个禽兽、畜生!”

  “啊!?”
作者: qdlee    时间: 2003-3-6 13:56:10

第六章
  “谁是禽兽!?”

  随着一种无名的绝望和哀愁涌上心头的是满腔的怒火!

  其实在我心中,玉夫人已经死了、当她投身运河的那一刻她已经化身玉无瑕了。

  虽然我也常常想起她原来的身份,不过那通常是在翻云覆雨中,她这身份让我感到一种强烈的禁忌快乐。

  我带无瑕、玲珑来江园的目的很单纯,隐湖尚未征服,我还要在江湖上行走一段时间,三女都是我心爱的女人,我喜欢把她们带在身边,可江湖上的风言风语却在无止无休地伤害着她们,让她们,尤其是无瑕失去了面对别人的勇气。

  带她们来,就是想让大家接受玉无瑕这个新角色,让她们,特别是无瑕以后在别人面前能堂堂正正地抬起头来。

  我甚至都想像了今天可能发生的一切:“这、这不是玉夫人吗?”“大叔,您看仔细点,再看仔细点,她真的是玉夫人吗?真的是吗?”“……不是吗?好像是年轻许多耶,只是两人怎么这么像,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她是玉夫人的嫡亲侄女嘛!当然像喽!外甥像舅,侄女当然像姑姑了。”“原来是这样啊!可、可玉夫人呢?”“她当然是被十二连环坞害死了,所以我今天才特意请了琴歌双绝来,好谢谢大江盟帮我报了仇呀!”“可孝中嫁娶,理所不容……”“谁让玉夫人仙去的时候有遗命呢,再说无瑕的肚子也不等人呀!”“说来说去你还是个淫贼……”“不好意思,不过大叔您是过来人,一定能理解小侄吧!无瑕、玲珑,过来拜见大叔!”於是皆大欢喜。

  然而那恶毒的词语把我心中的希望之火几乎一下子扑灭了,江湖传言竟有如此大的威力!禽兽、畜生,在这些江湖侠客的心中,我甚至连淫贼都不如吧!那一瞬间,我竟有种深深的悲哀与绝望。

  “谁是禽兽!?”我锐利的目光如同剑一般刺向了那富态的妇人,那目光里流露出来的强大战意让她一下子捂住了嘴,脸“唰”地就白了;而我眼角馀光里,无瑕、玲珑就像霜打过了一般,脸色也一样的煞白!

  “当然是说你了。”我身后想起一个浑厚的男中音:“你将玉家母女兼收并蓄,如此败坏伦常,不是禽兽又是什么!?”那声音竟极是坚定。

  我猛的回转身去,在中间的一张桌子旁站着五短身材的中年汉子,他憨厚的脸上写满了鄙夷,在我刀子一般的目光下,他丝毫没有退缩,只是眼中的目光似乎蕴含着某种狂热的情绪。

  我的手已经搭在了剑把上,无瑕从身后把我的手按住,低低唤了声“相公”。

  我深吸了一口气,把那股杀人的冲动压在心底,开始做最后的努力。

  “这位大叔,我王动初出茅庐,许多前辈我都无缘一见。不过,虽然我不认得你,可这么多人里只有你敢站出来骂我一声‘禽兽’,可见你是个眼里容不得半粒沙子的血性汉子……”

  我故意顿了一顿,好让齐小天有机会插上一句:“动少,这位就是名满江湖的‘铁肩先生’铁平生铁大侠。”又对铁平生道:“铁叔叔……”

  我栏住了齐小天的话头:“‘铁肩担道义,快意一平生’,铁先生的大名我久仰了。素闻先生为人最是方正不阿,那么且问,先生说我把玉家母女兼收并蓄,可是有确凿的证据了?”

  “这还要什么证据!”他蓦地激动起来,一指我身后的无瑕:“她,玉夫人,难道不是最好的证据吗!?”

  他目光炯炯地望着无瑕:“玉夫人,自从你接掌春水剑派以来,历届的武林茶话会我都见过你,加上少林空闻大师和恒山练仙子的掌门即位大典,前前后后共有十三次之多,我怎么会认错了你!”

  “这老小子怎么记得这么清楚!是不是倾慕无瑕呀?若是这样,倒怪不得他这般气急败坏的!”铁平生方正的形像瞬间在我心中坍塌。

  而此时周围也有几个人指着无瑕道:“不错,她就是玉夫人!就是她!”

  我知道这是无瑕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近距离地面对自己熟悉的同道,怕她乱了方寸,忙伸手拉过她。

  她的手果然已是湿漉漉的冰凉,我心中顿起爱怜,温柔地将她轻拥进怀里。

  或许是众目睽睽下的亲昵让多数人都不太适应,席间更是一片啐声,铁平生的目光也不由得一紧,只有几个女孩子眼中流露出艳羡的目光。

  “既然铁先生和我故去的岳母很熟悉,那太好了,您老人家睁大了眼睛仔细看看,玉夫人她真的有这么年轻么?”

  这是我最后的杀手锏,无瑕在做春水剑派掌门的时候,不仅为了生计而费心劳神,就算是穿着打扮也要保持掌门的形像,无形之中让她看起来老了许多。

  而自从嫁给我以后,衣食无忧,加之我雨露的滋润,让她重新焕发了青春,眼下看起来就像是二十四五岁的少妇,与玉夫人的年龄看着足有十岁以上的差距。

  “这不过是春水心法的驻颜之功。”铁平生的话竟大出我的意料:“故老相传,春水剑派的开山师祖李春水年过五旬,望之犹如三十许,这个江湖典故,恐怕不光是我铁平生一个人知道吧!”

  见齐小天点点头,我心中一凉,春水心法我已烂熟於心,说它有驻颜之功真是打死我都不相信,可我若说:“人各不相同,总有人生得老,十岁孩童看起来像五十岁老头似的;也总有人生得少兴,就像李春水五十岁的人了倒像三十岁一般呢?”

  那样无瑕是不是可以归在特异的那群人中呢?而若是我丝毫不加解释,一旦大家把铁平生的话当了真,今生今世我恐怕再也不会安宁,容颜永驻,这该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眼下总算有了点希望,人的欲望能压制住吗?我发现有人已经流露出一刻袄?的目光,我心里不禁一阵咬牙切齿。

  不过刹那间我还是找到了他话里的破绽,开始反击:“铁先生你最后一次见到我的岳母是什么时候呢?”

  铁平生说当然是上次武林茶话会,就是去年的腊月。

  “这么说,就是九个月以前喽?那时玉夫人是什么模样呢?”

  铁平生蓦地迟疑了一下,我并不给他思考的机会,道:“铁大侠想必清楚了,天下或许真的有什么驻颜之功,可如何能把一个几近四十的中年妇人变成一个如花似玉的少妇呢!?这样天马行空的想像力或许只有铁先生才有吧!”我讥笑道。

  这确实超出了一般武学的基本原理和大家认知的水准,不远处就有人小声道:“是呀,说练练春水心法人老得慢倒有可能,可去年武林茶盎岬氖焙颍?穹蛉丝醋旁趺匆?有三十五六岁的样子,你想徵缍技奕啦,当****也年轻不到哪儿去。眼前这位玉夫人看着就是二十出头的光景,春水心法再好用,也不能一下子就年轻十来岁吧!”听他的口气,显然已是信了我说的话。

  这人真是善解人意啊!我忍不住投给他一个感激的眼神,我身后的唐三藏也笑着替铁平生打圆场道:“铁大侠,您第一次见到玉夫人是十几年前吧,或许您老人家总惦记着她年轻时候的模样,把人弄混了也说不定……”

  我以为铁平生该顺着唐三藏给他搭造的台阶顺势而下了,可铁平生却直挺挺地立在那里,脸色愈涨愈红,旁边一个白衣汉子提醒他道:“铁兄,你不是说春水剑派遭袭的那天晚上……”

  “不错!”铁平生似乎捞到了救命稻草,两眼顿时冒出狂热的目光:“那天晚上十二连环坞的那帮****干尽了丧尽天良的坏事,可、可也留下了追查玉夫人的线索,那帮混蛋在玉夫人身上留下了多处创伤,找个大嫂去密室验一验,一切就清楚了……”

  “你才是****!”我终於听明白了铁平生话里的意思,那压抑了很久的怒火猛的迸发出来,身形晃动间斩龙刃已经拔了出来,人如箭似地冲了出去。

  齐小天和唐三藏反应极是迅速,或许他们在听到铁平生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已经留心我的一举一动,两人异口同声地喊了一声:“不可!”就分别出掌拦截我。

  唐三藏在我身后,一抓落了空,而站在我身边的齐小天那疾如奔马的一掌也没能留下我,却助我的速度又快了一些,铁平生撤步抽剑奋力刺向我,正撞上我含愤而出的斩龙刃,只是“当”一声,铁平生的剑已然脱手飞到了半空中,而斩龙刃的刀尖此时已点在了他的喉咙上!

  “老子说你是淫贼‘蛇郎君’杨威,那家伙被我割了卵蛋,老子现在要剥光了你的衣服验明正身!”我深吸了一口气喝道,齐小天的那一拳还是让我呼吸有些不畅,这武林新人榜的头名状元果然有真才实学。

  内院顿时变得鸦雀无声,众人都呆住了,多数人脸上都露出了匪夷所思的表情。

  我知道他们内心在想什么,铁平生,那是名列名人录第七十位的江湖高手,怎么一招就被人制住了呢!

  虽然江湖早有传言,说我曾经在尹观、高光祖的手里救下了玉夫人,武功早就迈入一流高手的行列了,可毕竟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惊心动魄的一剑让在场的所有人都重新评价我的实力。

  “动少且慢!”齐小天连忙喝住我,我心念电转,刹那间冷静下来,知道此刻并不是我手刃这老小子的最佳时机,斩龙刃蓦地一撤,冷笑道:“今天是齐盟主爱女出阁的好日子,我不想让喜筵变成了丧筵。不过,你辱我姬妾,我岂能饶你!明日午时,西子湖畔楼外楼,我要与你决斗!”

  长刃一收,我再也不看铁平生,目光却雷霆般地扫过全场,那眼神分明是告诉别人,谁再对我的女人不敬,谁就准备和我决一死战吧!

  齐小天似乎对铁平生的胡搅蛮缠也颇为不满,此刻竟没有开口相劝,只是示意我向议事堂走去。

  倒是唐三藏对我道:“一言不合,拔刀相向,这就是江湖。动少,这和秦楼的风花雪月大不相同吧!”

  我心中暗自惊讶,难道是唐门不喜欢我介入江湖事务吗?看他秀美的脸上多了一层说不出来的情绪,我笑道:“是不是怕我一入江湖,就抢了你的风头呀!”

  不待他回话,我已经拉着无瑕和玲珑跟上了齐小天的步伐。

 甫一进议事堂我就知道,方才的那?幕已经完全落在了堂内众人的?里。

  议事堂被装点得喜气洋洋,正北中间的巨大雕花屏风上贴着红双喜,一张檀木方桌供着祖宗牌位,桌两旁是黄梨花的官帽椅。

  东西两侧各摆着四张长几,长几上摆放着鲜花和美酒佳肴,还有两个小牌子,上面都写着隐湖、少林等字样,其中的一个赫然写着春水剑派的名字。

  看来大江盟并没有因为无瑕的离奇失踪而怠慢了春水剑派,或许是我表现出来的实力已经让江湖有了不逊於无瑕的评价。

  长几两端各放了一张遥椅,几后还各备着几?黄梨花的圆?。多数遥椅上并没有坐人,只有西墙一张上蹲着个五十开外的老汉正低头自顾自地喝酒,我一眼认出他正是在太湖有过一面之缘的太湖一条龙孙二,只是他旁边的小牌子已经被扣过来,看不到上面究竟写的是哪门哪派。

  而长几后的圆凳上却已经危襟正坐着十几个各式打扮的青年男女,态度多是很拘谨,看样子似乎是各大门派的新近弟子,师门带来长见识的,不过看到我们,脸上都或浓或淡地流露出吃惊和好奇的表情。

  这群二代弟子里面并没有十分出色的女孩,我知道这里面并没有身居江湖绝色谱的练无双,转念一想,她和齐萝是师姐妹,该是在后堂帮齐萝吧!

  在议事堂东南依地势而伸出去的阳台上,站着十二三个人,从那里往下看去,内院一览无馀。

  待我进来,议事堂一下子静了下来,众人表情各异地望着我。

  那人群中并不都是陌生的面孔,老实木讷的木蝉、八面玲珑的公孙且、风姿绰约的练青霓、原来排帮的副帮主司空不群、况天死后接任鹰爪门掌门的司马长空,甚至杭州知府文公达、霁月斋的东主宋廷之也夹杂在这群贵宾当中。

  当然让我心中牵挂的魏柔也静静地立在一个角落里,似乎在极力掩饰自旱墓饷ⅲ?不过议事堂里却没看见和大江盟关系极其密切的李思的影子。

  该到的人早都到了,我竟似是最后一个,目光掠过众人的脸,仅仅在魏柔的睑上多停留了一瞬,便落在了和文公达站在一处的三人身上。

  当中是个身着藏蓝道袍的四十多岁的道人,面目极是清攫,态度极是飘逸,只是眉目开阖之间,那目光竟是如雷似电,彷佛能照肺腑一般。

  “春水剑派弟子王动拜见清风真人!”

  就算唐三藏没提醒过我,我也能立刻判断出他的身份,有着几乎超越师父力量的眼神,天底下这样的道人除了武当掌教又能是谁呢?何况他的模样又和练青霓颇有几分相似。

  看来他对自己的弟子真是照拂有加,又是提名他做俗家长老,又是亲自参加他的婚礼,只是,我怎么总觉得他和宫难什么地方很像呢!?

  “春水剑派,王动,你是宋思仙子的弟子吧!”

  清风的声音如同空山幽谷般的纯净自然,纯净的竟让我生出了惭愧之心,我怎么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呢!

  不过,转瞬间我就平定下心情来,却从他的话里听出了其他的东西,看来像武当这样的江湖大门派已经开始研究我的资料,而他也并没有用“施主”之类的称呼,显示出这位在江湖极具份量的一派掌门是个颇善权变之人。

  不过看清风的目光掠过无瑕、玲珑,我心中却是不由得一凛,我说不出清风锐利的眼神究竟是何种武功,但它定是类似天魔吟的那种精神层面的较量,无瑕虽身为江湖的一流高手,见多识广,对这种精神刺探也不会陌生,可她的人格曾经分裂过,心灵已然有了破绽;而玲珑内力不足,自我控制的能力也不够强,三女都很容易被清风所乘。

  “不错,宋仙子正是先师。”我突然上前一步,切断了清风的视线,只是我身子却感受了一刹泊然的压力,我暗运不动明王心法,才堪堪站稳下来。

  清风眼中倏地闪过一丝异色,目光轻盈地回转过来,刚想对上我的目光,我的眼珠已转向了他身旁那个具有奇特魅力的女子。

  她该是我踏入江湖所见到最有魅力的女子之一了,就算站在无瑕、玲珑身边也不遑多让。

  当然,她不是魏柔那种宛如天仙般的高不可攀,也不是无瑕那种不韵世事的温柔恬静,她彷佛就是你的亲人一般,一举手一投足、一颦一笑间都是那么的亲切动人,就连她鹅黄色的衣衫都是那么地柔和顺眼,让你忍不住想亲近她。只是当你觉得离她已经很近很近,近得几乎垂手可得了,你才发现和她中间竟隔着一条银河……

  “辛仙子!?”

  在这里竟然见到了隐湖的辛垂杨,我心中顿时吃了一惊,早就听无瑕形容过她那特异的气质,我相信我不会看走眼,“隐湖弟子皆绝色”,她绝对是这个江湖真理的验证者。

  只是,隐湖在江湖上行走的两大高手竟同来道贺,难道说它已经决定全面支持大江盟了吗?

  心念电转间,我不经意地瞥了魏柔一眼,才明白她为什么躲在了角落里,原来是怕抢了自己师叔的风头啊!

  “认得我的年轻人已经越来越少了。”辛垂杨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是玉夫人和你提起过我吗?”

  听辛垂杨的话,我才注意到她眼角已经那难上了鱼尾纹,无情的岁月把她从天上送回了人间:“辛仙子,我师父是宋思仙子。”

  我不想留下什么破绽:“之所以认得您,是因为我很尊敬隐湖。”

  不过很快议事堂里的众人就知道我对隐湖的尊重似乎只停留在嘴上,因为不等辛垂杨再说话,我已经来到了文公达的面前,甚至连站在清风另一侧的那个满脸市侩气的胖子究竟是谁我都没有去理会。

  他们当然不知道我对隐湖所怀的那股仇恨,看到了如此出色的辛垂杨,我对隐湖之主鹿灵犀的兴趣更高了,不过我明白,隐湖见惯了别人的奉承,那些奉承说得天花乱坠恐怕也无法在隐湖女子的心上留下什么痕迹,我可要剑出偏锋了。

  “大人一向可好?”

  文公达该是最近才和大江盟搭上关系的吧,记得当初抓到杨威的时候,李之扬曾经说文公达很讨厌江湖人。

  大江盟登上争霸之路,必然要做好官府的工作,显然这几个月它加大了公关的力度,而且颇具成效。

  文公达并没有穿着官服,只着一件青衫,他轻摇纸扇,道了声有劳挂念,笑容可掬道:“别情,方才听真人说,你那惊世一剑,足以证明你已经可以排进那个什么江湖名人录的前二十位了,换了文人的说法,你至少中了个二榜进士。不得了呀,一个新鲜出炉的解元公竟是江湖的一流高手,如此文武双全,真人恐怕也没见过吧!”

  清风点头称是。

  我一下子想到了文公达对大江盟态度大变的关节处,原来是因为武当啊!

  武当於太祖高皇帝有拥立之功,深得太祖欢心与信任,武当一门由是与朝廷结下了极深的渊源,百馀年来,这种关系更是根深蒂固。

  眼下?晦明不定,文公达也开始寻找新的晋身途径,此刻与武当有着姻亲关系的大江盟送上门来,岂不是一拍即合!

  文公达见状上前拍了拍我的肩头,笑道:“只是别情,你瞒得我好苦!”

  转头对清风道:“真人或许不知,别情他还做了几天我杭州府巡检司的副巡检呢,要是我早知道,岂能放你离开,让苏州白知府捡了个宝!”

  “那是你少见多怪!”我心中暗忖,想到座师阳明公和武承恩,这两个文武全才此刻就在杭州,对比文公达的话倒似证明他真是没有识人之明,当然我也清楚,看到我有如此高强的武功,他肯定会联想起那晚知府衙门发生的一切。

  想到他的特殊癖好,我肩头却不由自主地一缩,这家伙喜好龙阳,我总觉得他看我的眼神似乎有点不寻常。

  文公达却没注意到这细节,目光飘向我身后,道:“听说你娶妻纳妾了?”

  “贱内玉氏三女。”我招呼无瑕、玲珑拜见文公达。

  望着如花似玉的三女,文公达啧啧称奇了两声,感慨道:“到底是江湖儿女多妩媚呀!”

  文公达并不知道自己的小舅子万里流已经落在我的手里——在苏州我已经叮嘱鲁卫,让他把万里流关上两三天,省得他回杭州给我添乱,他也就不清楚他无意之中流露出来的感慨让我越发对万里流的姐姐感到好奇。

  “且不说元礼和巴三泰,那快活帮的曾似雨和文公达都非等闲之辈,这一文一武都对万氏这般宠爱,绝非仅仅靠着自己的容貌,她到底有什么绝技在身呢?”
作者: qdlee    时间: 2003-3-6 13:56:42

第七章
  “听说尊宠是表姐妹?”文公达问道。

  进了议事堂之後一直有些惴惴不安的我顿时放下心来,不由得望了木蝉一眼,他木讷的脸上依旧是那副木讷的笑容,只是对上我目光的时候,眼中才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宽容。

  我知道定是他代为我解释的,满屋子的人恐怕只有他最清楚无瑕的身份,无论是真的玉夫人还是假的玉无瑕。

  只是他为什么打破自己心中的清规戒律而口出诳语,从他那张脸上却什么也看不出来。

  而我送给文公达的那一万两银子此刻显然也发挥出了作用,他这一问便大有学问,以他一府知府的身份定下了基调,其他人想唱反调不仅要想想文公达的反应,还要掂量是否会陷地主大江盟於不利。果然,见我点头称是,练青霓、司马长空等人的脸色顿时微微一变,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别情好福气哟!竟不让娥皇、女英专美於前。”说话间,文公达把我拉到一旁,小声问道:“你来杭可去了宝大祥?”

  虽然我从沈希仪那里已经得到了他善待宝大样的消息,可他自己单刀直入地就把话题往宝大祥身上引,未免与他的老谋深算太不协调,我不由得狐疑地望了他一眼,倒让他误解起来。

  “别情,是不是有人挑拨离间,说我要对宝大祥下手呢?”

  就算是我未来的前程再远大,文公达一个四品知府也用不著这么著急和我这个八品小官表白自己,我知道这两天定是朝中出了利於我的事情,便不露声色地道:“大人说的哪里话!能将殷老爷子开罪释放,足见大人是本朝难得一见的清官能吏,大人当日所作所为都不为他人左右,今日又怎会出尔反尔呢?”

  “还是别情知我呀!”他这句感慨显然和我的奉承一样都是那么的言不由衷,或许这就是官场里说话的学问吧!

  “做官难呀!有人举告,你就要处理;否则就是懈怠公事,这样的罪名谁都吃不起!好在已经查实宝大祥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都是下属分号所为,宝大祥总部只是监管不力罢了,主犯张金我已经报请刑部秋後问斩了,其他不相干的人就放他们回家。只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对宝大样本府可要重重地罚它一笔以示警戒。”

  说著,他笑道:“就便宜了别情你一个,解元公做讼师,真是为杭城留下了一段佳话!”

  “大人真是有心了!如此爱民如子,必能上达於朝廷。”文公达真不愧在官场摸爬滚打了一辈子,一篇官样文章叫他做得滴水不漏,该告诉我的都冠冕堂皇地告诉我了,留白的地方全要我自己去领会,我便投桃报李:“只是,”我沈吟道:“近几日大人可曾见到令舅哥?”

  文公达眼中流出一丝紧张,却似不解地道:“贱内并没有兄弟,我哪里来的什么舅哥呢?”

  “那万里流竟是乱攀官亲喽?那回去可要让白知府重重治他的罪!”我忿忿道:“他竟敢来骗我!”

  文公达内心挣扎了片刻,才无奈道:“原来是他!说起来他真是我小妾的远房弟弟,我一向严加管教,怎么,别情,他去苏州惹事了吗?不要管我,你重重责罚!”

  “没什么大事。”我先安文公达的心:“他过两日就会回来,只是大人可要多关心关心他喽!”

  就在我和文公达郧运接的时候,那边练青霓已经亲热地拉过了无瑕,而玲珑也被辛垂杨招呼了过去。

  这恐怕是我最不愿看到的情况,整个武林与无瑕相交最厚的就是练青霓,无瑕最害怕面对的人也是她!

  果然,无瑕一边不太自然地给练青霓施礼,一边把无奈与求助的目光投了过来。

  “……无瑕?真是人如其名呀!只是以前怎么没听玉夫人提起过你,你也是春水剑派的弟子吗?”练青霓的话里暗藏杀机。

  其实我并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对无瑕的身份这么感兴趣,特别是现在这个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时刻。

  有关心这些鸡毛蒜皮的时间,去把自己地盘上的势力整合一下,训练训练自己手下的弟兄岂不更好!

  然而,我放眼望去,大家似乎都把大江盟和慕容世家争霸的事情忘掉了,只有我一个人在杞人忧天。

  “贱内是我从小看大的师妹,当然是春水剑派的弟子喽!”我向文公达告了罪,转身走到了无瑕身边朗声笑道。

  虽然这话已经和无瑕练习过,可无瑕听了脸依旧红到了耳边。

  练青霓微一皱眉:“这么说令夫人也是宋仙子的弟子喽,那么宋仙子可真是真人不露像呀,教出来的两个弟子都是出类拔萃的人物啊!”

  劫後余生的无瑕虽然武功大减,可依旧是江湖高手,在清风、魏柔、辛垂杨这些武学大行家的眼中,她举手投足间依然有著高手的痕迹。

  而在江湖上名声并不响亮的宋思却有著这么出色的两个弟子,也怪不得旁人的目光中总有些匪夷所思。

  “要不是我岳母看我师父会教徒弟,怎么会把自己嫡亲的侄女交给她老人家呢!可惜师父她老人家走得早,要不玲珑也要送去跟我师父学习一段时间呢!”

  我信口雌黄道,反正宋思已经死了,有本事你去黄泉地府和她对证吧!

  “再说,自古青出於蓝,练仙子你自己的武功不也是把令师定意师太远远抛在了身後吗?日後没准儿齐萝也要超过您呢!”

  说著又有意无意地瞟了魏柔一眼,那目光却大有挑拨之意,虽然大家都没见过魏柔的武功,可她在江湖名人录上的排名已在师叔辛垂杨之上,辛垂杨心中就一点芥蒂都没有吗?

  练青霓一阵语结,只是拉著无瑕仔细地端详,一时间屋子里弥漫著一种尴尬的气氛,只有清风、魏柔和清风身边那个胖子的脸上似乎还保持著一种淡泊的微笑。

  “那都是定意师太慧眼识英才呀!”率先出来打圆场的是八面玲珑的公孙且,他一摇纸扇半真半假地开著玩笑道:“练仙子,王少侠可是一榜解元,辩才江湖无双,前些日子还替宝大祥打了一场官司呢,论起口才来连不才都甘拜下风呢!”

  言下之意,这王动不过是个口舌之徒,和他斗嘴作甚!

  练青霓是齐萝的师尊,又是清风的妹妹,大江盟出来拉偏架我毫不奇怪,自然也不会因此生公孙且的气。

  倒是公孙且为了替练青霓解围,似乎忘了一旁还站著那场官司的另外一个重要角色,果然,文公达的脑袋微微一侧,目光朝远处望去,只是手掌倏地一下握成了拳头。

  “这么说来,高先生岂不後继有人了?”司马长空冲清风身边的那个胖子笑道。

  排帮的老帮主高君侯?我不由得诧异地望了那胖子一眼,他那张市侩的脸虽然掩饰了许多英气,可不经意流露出来的强大气势足以说明他的身份,在江湖顶尖高手中姓高的只此一家,而他年幼时也正是在长江水道上说书的,就在功成名就以後,他还时不时地找个场子说上一段过过嘴瘾,惹得江湖人当面赞他“入云龙”而背後却都称呼他“穷酸”来。

  只是无瑕提起他的时候却没说他是个胖子,藉著从练青霓那里拉过无瑕的机会白了她一眼,她眼里也满是惊讶和无辜,似乎在说,贱妾也没想到他几个月不见就变得这么眫了!

  “江湖传言信不得。”高君侯一开口就博得了我的好感,只是下一句却让我啼笑皆非:“滚滚长江东逝水,瘦老高变成胖老高……”

  他这穷酸的名号还真不是白叫的,八竿子打不著的事情都能让他扯到了一处,看他周围的几个武林大豪都是一味摇头,显然大家早已领略了他的风采;而那些坐在圆凳上的二代弟子中也有人噗哧笑出声来。

  只是,就在我嘴角也扯出笑意的时候,我却突然想起了他耐人寻味的身份:“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当排帮并入大江盟,当所有的荣耀都落在了齐放头上的时候,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就是浪花後的英雄呢?

  於是,我的目光中便多了些探询的味道,不过,他身边的清风、辛垂杨都是江湖绝顶高手,我那一探便浅尝辄止。

  “司马老弟,你久在江湖不了解读书人。”高君侯摸著自己光滑的下巴道:“江湖岂是解元路!王少侠早晚是要离开江湖的,人家现在已经是八品经历了,若是来年能金榜题名,外放出去就是七品知县,王少侠人绝顶聪明,自己又家财万贯,不必去贪污,这样的年轻俊彦哪个长官不爱提拔?”

  他问文公达道:“您说是吧文大人?”

  见文公达点头,他接著道:“如此一来,要做到像文大人那样管著一府一州的也用不了多长时间,说不定再过几年,王少侠就是你我的父母官呢!”

  说著,高君侯竟一本正经地叫了我一声“大人”。

  众人皆愣,辛垂杨却笑了起来:“看来少侠的一顶解元帽子还真让老高羡慕,老高,听说你一直想搏个青襟?”

  “那是,从正德到嘉靖,次次科考我老高都参加了,只是,看别人博取功名似探囊取物,轮到自己,哎,一个字,难呀!不过……”

  他脸色一正:“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不到花甲之年,我老高还要搏上一搏!”

  这真是穷酸本色,我肚子里忍住笑,藉题发挥道:“博取功名似探囊取物?高老此言差矣,哪个学子不是十年寒窗苦读出来的呢!?别人不知,在下可是一直用功到了考场前的那一刻,为此,还接连放弃了两届武林茶话会呢!若不是我岳母心性淡泊,无意江湖虚名,在下这顶解元帽子还未必能戴在头上呢!”

  说著,我竟给无瑕、玲珑深深鞠了一躬:“辛苦娘子了!多谢娘子了!”。

  不管是不是我有意做作,这一稽都让无瑕、玲珑挣足了颜面,三女的眼圈顿时红了,进江园以後受的委屈此刻似乎都得到了回报。

  清风、高君侯、辛垂杨等人脸上流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而那些二代弟子们则多是艳羡的目光。

  文公达是一榜进士,此时此刻自然与我心有戚戚焉,叹了口气道:“别情所言极是,这一谢也是应该。想当年,唉,不提也罢……”

  宋廷之此时接过话头,笑道:“文大人的夫人以孝俭持家,在杭州都是有名的,老人常说的城南三孝中的文孝就是文夫人呢!”

  在宝大祥遇到霁月斋这个对手以後,我就开始调查研究它和它的东主宋廷之。苏州扬州两地的商业大老中没有人知道宋廷之的来历,甚至杨杭三地的官府有关他的资料都语焉不详,只因为他的户籍落在了京师。

  可听了宋廷之的这句话,我心头蓦地一动:“看眼下文公达的行事做派与他住所的豪奢,他夫人绝对当不得一个俭字,那孝俭的名声该是文公达尚未发达的时候博得的,这宋廷之是有心讨好文公达才了解到文夫人二十年前的好名声,还是他原本就是杭州人呢?”

  文公达脸上泛起一丝得色,从昔日一介贫儒到今天知府一方,完全是他自己努力得来的。

  转头对我笑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别情你在年轻的时候肯历练,将来前程不可限量。只是自己的行为可要检点些,否则对自己的官声不利。”他竟是一副循循善诱,教导後进的样子。

  “怎么江湖上都说你是淫贼呢?”他开玩笑似地道。

  文公达的话竟让我一怔。或许是师父的目标就是把我训练成一个淫贼,而我内心也并不排斥淫贼这个称号,让我忽略了许多东西。

  二十年来我就像养在深闺的少女一般,并不为江湖所知;而进入江湖的几个月以来,除了把玉家母女兼收并蓄了之外,自己的所作所为简直就像个正人君子一般,那些江湖人为何送我这么一个称号呢!?

  这一切似乎就是从救下无瑕开始的吧,从那时起,流言仿佛就没离开过我。我正想藉机解释一番,毕竟隐湖和淫贼之间的距离相差太远,玩笑可以开,一旦隐湖当真了,我接近她们的难度就凭空大了许多,可上天似乎并不想给我这么一个机会,我刚张开嘴,就听议事堂外传来如雷的欢呼声。

  “恭喜齐盟主!” “贺喜齐盟主!”

  随著欢呼声是齐放豪迈而又欢喜的笑声:“多谢各位江湖朋友捧场!”“谢谢诸公光临敞盟!”那声音自远而近,没有多久,他人已来到了议事堂前,屋子里的众人以清风、垂杨为首便迎了出去,我也跟了出去,却示意无瑕、玲珑坐在了写著春水剑派字样的长几後面。

  “有劳真人了。”一身锦袍的齐放满脸都是喜色,他亲热地拉著清风的手谢了一句:“真人教的好徒儿!”

  清风也笑著回道:“盟主生的好女儿!”众人都大笑起来。

  齐放又转头对辛垂杨道:“仙子一路辛苦,未能远迎,万望恕罪!”他笑道:“萝儿的娘亲去得早,我又当爹又当****,倒叫这丫头缠住了。”

  高君侯摇头笑道:“唯大丈夫英雄气短、儿女情长!”

  我这才知道,清风和辛垂杨都是今天才到的。

  偷眼望了一下练青霓,她的脸色倒是平静如昔,只是目光中却夹杂著几分说不出来的情感。

  “十多年的清修也平复不了心中的爱恋与幽怨吧!”我心中暗道。

  齐放热情地和众人打著招呼,问少林空闻大师最近坐没坐关,唐门唐老爷子的身子骨还健硕吧,恒山和北武林的那场纠纷处理得怎么样了,霁月斋的生意好不好等等等等,周周到到的让每一个人心里都热乎乎的,不一会儿他的目光已经落在了我身上。

  “春水剑派後继有人啊!”齐放似乎早把做寿时我对他的不恭抛在了脑後,和周围众人道。

  他亲切地朝落在众人身後的我招了招手,示意我上前,突然问道:“少兄接掌春水剑派了吧?”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齐聚在我身上,我点点头,笑道:“齐盟主料事如神,玉掌门确把掌门之位传给了晚辈,不过,本派遭受劫难之时,掌门信物已被十二连环坞的尹观夺去,晚辈这掌门……”

  还未等我说完,齐放却微笑著从怀里掏出一块古色古香的竹牌递给我,道:“可是它吗?”

  我接过一看,那半个巴掌大的赭色竹牌的正面刻著极其繁复的花纹,花纹中间正是古篆“春水”两字,背面则雕著一个女子侧身立在江边,秀发飞扬,衣角飘荡,虽然看不清她的容貌,却是一股出尘之意扑面而来。

  这倒和无瑕说过的掌门竹苻一般无二,它落在大江盟的手里也理所应当,不过,从梁思成那里学到的关於古玩雕刻的皮毛让我很快就发现了其中的破绽,那竹牌的雕痕磨损的太过均匀,显然是有人用特殊的工艺伪造出来的。

  我心中渐渐升起一丝狐疑,是尹观在抢到这掌门竹苻後又伪造了一只,还是这竹牌其实是大江盟有意来试探我是否真的是春水门下的赝品呢?

  “多谢齐盟主!盟主先灭十二连环坞替我春水剑派报仇,又将掌门信物送回,敝派上下感激不尽。大恩不言谢,盟主若有差遗,敝派虽然力薄,也要戳力相报!只是……”

  我把那只竹苻上下抛来抛去,笑道:“敝派只剩下晚辈夫妻四人,这竹苻要与不要,并没有什么意义,就转送给盟主做个纪念吧!”说著,把竹苻还给了齐放。

  “少兄好潇洒的性子!”齐放哈哈笑道,又把竹苻推了回来,从他的表情里看不出任何的思绪波动:“不破不立,春水剑派有少兄领导,定能在江湖更上一层楼。只是历史不容割断,少兄还是自己留著吧!”

  “恭敬不如从命。”

  我不知道老师阳明公听到这样的对话会如何作想,他老人家提倡的知行合一乃圣人之道,可天下有几个圣人呢,芸芸众生恐怕多是想一套、说一套、做一套吧!

 甫一进屋,各派的年轻弟子便齐刷刷地站起来,喊了声:“齐盟主好!”

  齐放粗犷的脸上满是慈爱之色,拉过两个来问长问短,还试了其中一个小夥子的功夫,说武功比上次见面长进多了,让那小夥子激动不已。

  无瑕和玲珑也站了起来,齐放的目光扫过三人,故意板起脸来对玲珑道:“是玲珑呀,有婆家了也不请你齐伯伯吃喜酒?”

  又转头对无瑕道:“这位姑娘就是玉夫人的侄女无瑕姑娘吧,你和你姑姑长得真像啊!睹物尚且思人,何况……唉,不提也罢,我们总都会有那么一天,令堂令姑不过是比我们早些日子罢了。”

  无瑕、玲珑诺诺,而我的心也放下来,虽然在江园听到了那么多的恶毒咒骂,可在议事堂里毕竟让我顺心了许多,齐放、文公达都有意避开那个令我难堪的话题,而无瑕、玲珑的脸色也因此轻松了许多。

  齐放的目光从无瑕、玲珑那里移开,却转到了依旧蹲在椅子上正陶醉在酒乡里的孙二。

  “二哥,你可想死我了!我还怕你不来呢!”齐放脸上一阵激动,忙抢上前一步来到孙二面前,一把抱住了孙二。

  “早知道你有这三十年的老烧刀子,你不请我我都得天天蹲在你家酒窖子里。”孙二嘻笑道。

 】次葑里的众人都露出了迷惑的表情,似乎不清楚孙二的来历,齐放便拉起了孙二道:“诸位好朋友,这位就是我齐放打小一起长大的同乡好友,又是我齐放救命恩人的孙二哥,人称太湖里的一条龙。”

  屋子里的众人脸上都有些迷茫,那句“久仰”十成十地是给齐放的面子。

  而我则恍然大悟,怪不得那日在太湖柳元礼竟用江湖最尊贵的礼节“刀礼”来向他致敬,原来他和大江盟竟有如此深厚的关系。

  可孙二却笑道:“什么救命不救命的,不过是三岁的淘气蛋子一不小心掉进了小河沟里被个七岁娃子看见罢了,其实那河沟的水还没没脚面子呢!”

  众人一时都大笑起来。孙二除了大江盟的人之外,似乎并不认得满屋子里这些在江湖里举足轻重的人物,却把目光投在了我身上,一举酒杯,招呼我到近前,笑道:“小朋友,你湖珠采的怎么样呀?”

  齐放眼中闪过一丝讶色,似乎没想到我与孙二相识,我笑道:“有二叔和陈二娘的指点,自然是收获颇丰了。”

  “你这话可有毛病,二叔二娘的,小齐还不得以为我等⑾妇啦!”孙二全然不像那日在太湖船上一般威严,诙谐地笑道。

  “可二娘一家子真的都很惦记著您哪!”

  “那娘们倒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孙二感慨了一句,又小声对我道:“她们娘几个也他****够骚!”

  话音虽然低,可屋子里的人不少都是江湖一等一的人物,自然一字不漏地听在耳中,清风、高君侯他们还好,辛垂杨、练青霓几个女人眼中便多了几分鄙夷,只是碍於齐放的面子不好发作。

  齐放哭笑不得地道:“二哥,你老毛病总也不改……”

  孙二没和齐放争辩,只是挠了挠头,推了齐放一把,道:“好了好了,每次见到你都要讨伐我一番,也不想想我还能见你几回呀!别说了,我求求你,吉时快到了,你还是等著你姑爷给你磕头吧!”

  正说话间,只听“咚”的一声炮响,接著一阵鼓乐如地动山摇般传了过来,而那声“吉时到”似乎是千百人同时喝出的一般,在震耳欲聋的鼓声中依然听得十分真切。

  众人忙各自落坐,辛垂杨和文公达坐了东西两侧的首席,清风因为是自己的徒儿大喜,倒占了半个主人身份,屈尊坐在了辛垂杨的下首相陪,而高君侯则坐在了文公达的下首。

  西侧辛垂杨、清风之下,依次是木蝉、练青霓,孙二、公孙且,一个陌生的武将打扮的中年汉子和齐放的弟弟齐功;而东侧文公达、高君侯之下则是唐三藏、司空不群,我和宋廷之,而最後一张长几上司马长空的上首还空著一个位子。

  齐放自然是端坐在主位上,而齐小天此刻也换了一套锦服站在了大门口,在阳光照耀下显得意气风发,吸引了不少堂里堂外女孩子的目光。

  无瑕、玲珑自然坐在了我身後,也惹得不少别派年轻弟子偷眼观看。

  我的目光转来转去停留在了魏柔身上,她静静地坐在了辛垂杨的身後,目不斜视,只是脸上挂著淡泊而从容的微笑。相比之下,她旁边二道一俗的三个武当二代弟子却显得颇有些紧张,特别是那个俗家弟子,虽然面貌气质都是一时之选,可在魏柔面前,却似乎患得患失起来,想接近魏柔却心怀自卑,目光始终不敢落在她的身上。

  “隐湖到底想要干什么呢?”我心念电转,难道派一个人来参加齐萝的婚礼还不足以表达隐湖对大江盟和武当的敬意吗?

  这次行动究竟是谁的主意呢?是鹿灵犀还是辛垂杨?她们要向江湖传达什么信息呢?

  当然,我心中明白,这里面还有另外一种可能,魏柔虽然没有完全接受齐小天的追求,可毕竟与其关系密切,齐萝大喜,魏柔没有理由不到场;而听无瑕说,练青霓与辛垂杨交厚,练以齐萝师父的名义邀请辛垂杨,辛也无法拒绝,隐湖两大高手联袂到场,说起来不过是个巧合,并没有其他的含义,可江湖人会明白其中的关节吗?他们只能看到隐湖与大江盟把酒言欢,或许这就是大江盟想要得到的结果吧!

  一时真猜不透隐湖的真实意图,而魏柔在我的注视下依旧只是凝望著自己的师叔和清风二人郧运接铩?

  “她早该感受到我的目光了吧!”在满屋子的江湖高手里,真正能让我心有所畏的不过三五人而已,魏柔绝对是其中的一个,只是她似乎还并没有练成传说中的隐湖最高心法心剑如一,否则,她的目光早该毫不犹豫地刺向我了吧!

  只是我的思绪却被一声欢呼打断了。

  “新人到!”
作者: qdlee    时间: 2003-3-6 13:57:13

第八章
  一对花绣球将新人连在一起,一头是两个眉清目秀的剑童引著一身吉服、头戴花帕头、容光焕发的宫难;另一头则是两个绝色女子搀著一身大红喜服、凤冠霞披的齐萝,只是一头大红盖头遮去她娇憨容颜,身後四个侍女擎著宫扇灯笼,引著两对娇娆女子吹弄笙而来,极是喜气洋洋。

  “宋三娘也真敢使人啊!”

  我一眼便认出了搀著齐萝的正是苏瑾和孙妙,二人都穿著粉色水袖挟袄和儒裙,与往日的那一身素白截然不同,加上巧笑盈盈,越发娇艳得惊心动魄。

  众人中虽然只有寥寥数人见过二人,可琴歌双绝大家几乎都听说过,当有人低低惊呼了一声她们的大名後,众人的目光都纷纷落在了二人身上,几乎夺去了新人的风采,也有人叹道,大江盟好大的手笔呀!

  我心中却倏地闪过一丝疑念:“练无双呢?这伴娘她做最合适不过了,怎么不见了她的踪影,难道她也出了什么不幸,遁入了空门不成?”

  齐小天伸出了胳膊,宫难微微一笑,从他腋下俯身而过,我自然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哥哥尚未娶妻,妹妹已经出嫁,宫难此举乃是僭越之礼,齐家江湖人家,岂能明白这些道理,定是宋三娘的指点,回头看无瑕、玲珑,果然是一脸迷惑,便小声替她们解释。

  宋廷之笑道:“到底是解元公学识渊博,此等婚嫁之礼,连老朽都不清楚呢!”

  “宋先生家中兄弟姐妹不多吧?”我似无心地随口问道。

  宋廷之哈哈笑了两声,道:“老朽自幼而孤,至今仍是孤家寡人一个。”

  我连忙说了声对不起,道:“白手起家,宋先生真让人钦佩呀!”

  宋廷之笑了两声,不再言语。而此时一对新人已经走到了齐放座前,双双跪下。夫妻交拜之後,宫难用一枝机杼潇洒地掀开了齐萝的盖头。

  靓妆眉沁绿,羞脸粉生红,开了脸的齐萝散发著惊人的艳丽,几乎让她身旁的苏瑾、孙妙失却了颜色,怪不得宋三娘如此胆大,竟把孙苏二人做了扶持红花的绿叶。

  就连宫难都看呆了,那只机杼在半空中停了良久,直到齐萝含羞低低唤了一声“宫郎”,他才回过神来,傻笑道:“妹妹,你……真好看。”

  这再简单不过的一句话却比任何华丽的辞藻都让齐萝开心,她脸上顿时绽开了花似的笑容。

  “真便宜了宫难这小子!”我心中暗道,看主座上的齐放老怀大畅,而清风也好像失去了绝世高手的沈静,那欣喜的模样仿佛就像是自己的儿子娶媳妇一般。

  “这宫难不会是清风的私生子吧!”我心中嘀咕了一句。那边宫难和齐萝已经开始给客人们敬酒,於是祝福的话语不绝於耳。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那些祝福很容易让我产生了共鸣,我不由得回头望了无瑕、玲珑一眼,却正碰上三女的目光,那目光里也满是深深的情意,而刚进江园的那股紧张似乎已经不见了踪影。看到她们心结渐解,我也暗自舒了口气。

  “真是佳偶天成呀!”宋廷之喃喃自语道,也不知是赞宫难和齐萝,还是感慨我和无瑕、玲珑。

  只是在转头的一刹那,我就觉得一道锐利的目光落在了我身上,待我回转过身来的时候,那目光已然收了回去,再看屋子里的那几大高手,注意力似乎都在一对新人身上,就连嫌疑最重的魏柔此时也正含笑接过齐萝递过来的一杯茶,一饮而尽。

  半响功夫,新人敬酒敬茶来到了我面前。宫难今日显然开心之极,见到我之後脸上依旧洋溢著笑容,听我道了恭喜,他口不择言地笑道:“同喜同喜。”

  我心中暗笑,我和你同什么喜呀,难道你今天洞房要分我一杯羹不成?嘻嘻一笑,从苏瑾端著的盘子里拿起了一只酒杯。

  齐萝的目光却落在了玲珑姐妹身上,那刻意保持的持重转眼换成了天真烂漫:“玲妹妹、珑妹妹,总算见到你们了。上次去苏州,要不是宫郎急著赶回来准备婚事,我就去参加你们的婚礼了。”

  说著,她从怀里掏出了一样东西,竟和玲珑准备的贺礼一样,都是一块晶莹剔透的玉结。

  “你们姐妹还真是心有灵犀呀!”我笑道,齐萝显然是早有准备,看来她倒是十分珍惜和玲珑之间的友谊。

  小姐妹拉著手说起了悄悄话,倒把新郎官冷落在了一旁,我便问道:“宫兄婚後的住处可都安顿好了吗?有没有需要小弟的地方?别的不敢说,小弟那儿找几个使唤丫头倒容易的很。”

 」?性情高傲,虽说因为是个孤儿,自己的师门又是道门,?方便婚嫁之事,婚礼才在江园举办,可他断不肯背上入赘的名声,武当又是江湖上有名的豪门,给他置办些地产想来不是什么难事。

  “有劳动少挂念,我家已经安置妥当了,至於丫鬓么…?彼??艘谎燮肼埽?Φ?:“家里的事情我就交给萝儿了。”

  “不许教坏我相公!”齐萝听到我暧昧的笑声,瞪了我一眼。

  “宫嫂子,我只是说要给你和宫兄找两个丫鬟而已耶。”我委屈道,大江盟里或许只有齐萝敢毫不做作地当面呵斥我吧,我不禁又想起了远在苏州的解雨,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是吗?”齐萝嘴上狐疑,可脸上却因为我的一句“宫嫂子”让她眉开眼笑:“怪不得骗了玲珑妹妹。”

  她转眼望著玲珑笑道,突然伏在玉玲耳边小声问了句什么,屋子里鼓乐喧天,也听不清她到底说什么。

  玉玲噗哧笑了一声,道:“不是的了。”

  齐萝“噢”了一声便不再言语,目光却落在了苏瑾、孙妙身上,不一会儿,笑道:“若是这两位姐姐的话……”

 宫难忙打断她的话:“萝儿你有所不知,这两位姑娘就是名扬江东的琴歌双绝孙大家、苏大家,是动少特地从秦楼请来为咱们贺喜的。”

  齐萝惊讶地“啊”一声,道:“那、那怎么作起伴娘了呢?”

  孙妙道:“大少有吩咐,说一切听从宋三娘的安排。三娘说今儿人多,图的是个热闹,我和苏姐姐的那些东西就不合气氛了,正巧你原先的伴娘临时有事,我们就权充一回吧!”

  “练姐姐总是要坐关。”齐萝嘟囔了一句,拉著孙妙的手道:“可姐姐我还想听琴歌合奏呢!”又白了我一眼,道:“姐姐,你为什么要听他的吩咐?”

  孙妙不知该如何回答,便望了我一眼,那目光里竟有些幽怨。

  我心中蓦地一动,在我和她的默契中,她眼下只是我手中的一个线人而已,可她此刻的心态是不是已经发生变化了呢?

 ∷砧?吹??匦Φ溃骸肮?蛉耍?液退锝憬愣际谴笊倨煜碌囊杖耍?趺茨懿惶?笊?的吩咐呢?就像大江盟的属下,一定会听宫夫人的号令吧!”

  “大江盟才不用我操心哪。”齐萝漫无心机地道:“有我爹和我哥他们在就成了,我要和宫郎好好游历一番,天下好多地方我没去过呢!”

  齐萝还真是不韵世事呀!大江盟和慕容世家之间的大战一触即发,齐放怎么肯将两个活靶子放出去任由对手攻击呢!心里却替齐萝惋惜,真是悔不该生在帝王家呀!

 宫难的脸上倏地闪过了一丝复杂的表情。这表情虽然转瞬词牛却被我看得一清二楚,心中一惊,齐萝天真烂漫,可宫难却是武当悉心培养的杰出弟子,说大江盟、武当和慕容世家这中间的诸多关节他一点都看不清显然都侮辱我的智慧。

  从他的角度看,如果师门的利益和妻子娘家的利益能够统一起来该是最完美的事情了,而目前的形势似乎也正朝著有利的方向发展,可听齐萝话里的意思,她不必也不想介入大江盟的事务,而且似乎也没有让自己夫婿介入的念头,如此一来,今後宫难的自身价值该如何体现呢?难道仅仅被人称为武当掌门的弟子、大江盟盟主的女婿他就甘心了吗?

  屋子里的酒敬完了,新人出了议事堂去内院敬别的客人去了,人一走,堂里就宽泛清净了许多。

  齐放目送著女儿女婿出门,笑道:“总算了结了一桩心事!”吩咐一声“开宴!”那山珍海味便流水似的传了上来。

  主人想的极为周到,清风、练青霓一桌都是素斋,甚至还给那些二代弟子们搬上了小桌。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齐放便告罪说到外面招呼客人去了,又吃了小半个时辰,他才和一对新人回转过来。

  把新人送进洞房,文公达、宋廷之和那个陌生武将便起身告退,而清风、辛垂杨和练青霓三人显然没有走的意思,由高君侯陪著进了後堂歇息,魏柔也跟著自己的师叔进了後堂。

  唐三藏的目光投了过来,似乎在询问我是不是要告辞,我看今日来江园的目的已然达成,便微微点了点头,和齐小天打了招呼,让他届时把孙苏二人送到悦来客栈,刚想带著无瑕、玲珑与唐三藏一同告辞,却听孙二喊我道:“喂,小子,你等等我!”

  我不知道孙二为什么突然对我产生了兴趣,就连齐放苦留也未能留住。

  看唐三藏的样子,似乎是有事要和我说,此刻却也没了机会,只好无可奈何地笑道:“动少,我这两天就住在大江盟,若有机会,请动少派人下个帖子一叙。”

  马车已渐行渐远,回首望去,唐三藏犹自站在江园的大门口。

  “长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耳边传来孙二的感慨,回转头来,他脸上全然不似在大江盟里的模样,倒与我初次和他见面的时候相仿。

  “这才是二叔的真面目吧!”我平静道:“太湖上的一条龙如果真的只是一个酒鬼的话,早被十二连环坞给吃掉了。”

  “能让我看走眼的年轻人少!”孙二擎出只一尺多长的铜烟袋锅子,却不点上,只是在手里把玩,目光炯炯的望著我,半晌才道:“陈二娘母女阅人多矣,竟也被你迷住,可见江湖上称你是淫贼并不冤枉你。”

  “任人说吧!”我直视著他并不退缩:“说实话,二叔,我是个淫贼,不过,不是十二连环坞花蝴蝶的那种。”

  听我接连两次提起十二连环坞,他不由得看了我一眼,道:“十二连环坞已经灭亡了。”

  “二叔,那天晚上,我知道您在葫芦岔子,我追您,可惜没追上。等我到葫芦岔子的时候,十二连环坞已经被打成了筛子一样,战局竟是出人意料的一边倒,二叔,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你敢怀疑大江盟,怀疑我兄弟!?”孙二厉声道。

  “我怕齐盟主被十二连环坞蒙蔽了。”我并没有怀疑大江盟,六娘说过,尹观是被齐放亲手斩杀的,若说大江盟和十二连环坞有什么瓜葛,恐怕真是奇也怪哉了。

  只是从在丹阳花家发现那里曾有人祭拜开始,我内心深处便隐隐有些不安。此刻孙二的样子更让我心头一动,他怎么会想到我怀疑大江盟呢,莫非他自己也心有所疑不成?

  想到这里,我突然想起他和齐放之间的关系来,二人相距只有区区几百里,少年总角之交,为何常年不相见呢?

  “二叔,葫芦岔子那一战大江盟胜得太容易了。”我斩钉截铁地道:“这中间很有些扑朔迷离,是十二连环坞战略战术上的双重失误,还是大江盟早有除掉对手的安排,在十二连环坞布置了内线,掌握了主动呢?那天晚上葫芦岔子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孙二沈默不语,就在我以为他拒绝回答的时候,他突然道:“那一晚我没离开过葫芦岔子……”

  我一下子便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我和隋礼的一番钩心斗角显然落在了他的眼里,只是那时候他在什么地方呢?

  那晚月色皎洁,葫芦岔子里并不能藏下孙二的那艘船,或许他早就上岸了,不过,他到底知道多少呢?

  “不错,我和拙荆是在战後曾经捉到了十二连环坞的一个余孽,不过,他并不是江湖中人,对战局也不甚了解,我就把他放了。”

  “你是放长线钓大鱼呀!”孙二微微一笑:“隋礼虽不是江湖中人,可在十二连环坞却有智囊之称呀!”

  我陡然一挺身躯,目光直剌孙二,他竟然连是隋礼都清楚,那该就离我们不远了,能瞒过我的耳朵,孙二的武功可不是一般呀!

  “你想差了!”孙二竟似一眼看穿了我的心事:“後来我们才发现是隋礼。不过,看来他空负智囊之名,当然,也有可能他说的话没人听。葫芦岔子口仅有一艘小船警戒,结果被大江盟与排帮联军的战船轻易地突破,快速逼近了十二连环坞,让它上面的大炮没有了充分施展的余地。要知道,十二连环坞上的大炮都是从官军那里得到的,射程还在大江盟的战船之上,若是十二连环坞能在葫芦岔子口多坚持一袋烟的功夫,结局就不好说了。”

  “十二连环坞并非不晓得大江盟已经开始注意它了呀?”在牡丹阁,大江盟的意图已经有所暴露:“如此疏漏,简直是拿自己的性命当儿戏嘛!那花想容、杜其言真嫌自己的命太长吗?”

  “只能说天意如此!平素十二连环坞的防备若是如此稀松的话,早在十几年前就被快活帮剿灭了,萧雨寒又能比小齐差到哪里呢?”

  看来从葫芦岔子著手并不能解开我心头疑问,回去还要好好问问六娘,那天晚上,她该是在牡丹阁观战吧!

  转头望著孙二道:“二叔,你找我究竟所为何事呢?”

  “不是我要找你,而是你要找我。”

  “明明是你……”我话刚说了一半,我的目光恰好落在了放在车厢里的那本精美的秦楼花名册,心中一震,吃惊地道:“莫非,二叔您就是老马车行的大掌柜!?”
作者: qdlee    时间: 2003-3-6 13:57:50

第九章
  悦来那间独院几乎成了我的别墅,悦来的老板曾炳泉因为那场诉讼让?来名利双收,对我极是恭敬,我只记得和他闲谈中提及过对园林的一些感悟,这次再住进来,那别院竟按照我的意见完全改造过了。

  “这也是生意经呀!”

  望著曾炳泉的背影,我轻轻叹了口气,每个行业都有自己的门道,就看你能不能抓住了。

  “爷,孙二真的像南大哥一样,是个市井中的奇人吗?”见没有了外人,无瑕、玲珑紧张一天的神经立刻松懈了下来,玉珑更是舒服地倒在我怀里,眯著眼睛问道。

  “和齐放称兄道弟,让十二连环坞束手无策,把一个龙蛇混杂的车马行打理得井井有条,这样的人物不是奇才又是什么呢?”我轻抚著玉珑胸前结实的凸起笑道。

  孙二无意之间表现出来的武功足以让他在江湖高手中占有一席之地。不过,他显然和南元子一样无意江湖,我和他谈论的范围便被局限在了老马车行和秦楼上。

  或许是两个人都太精明了,当我提及老马车行那遍及江东的分号时,孙二立刻便开始猜测我扩大秦楼业务背後的野心;而之後孙二提议共同出资在老马车行所有分号所在的城市兴建客栈,我也觉得眼下我并没有动用如此庞大资金的实力,即便有,现在我也没有时间陷进这无休止的日常管理中去,对於老马车行,除了看中它的赚钱能力之外,更重要的是想借重这个先天的情报来源。

  然而孙二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对江湖产生巨大的影响,这恐怕是他极力所避免的,因此这次见面并没有给我带来什么实质性的结果,唯一让我欣慰的是,孙二允诺,我可以得到老马车行更好的服务,一旦我需要的话,我甚至可以用比官府八百里加急快报更快的速度来传递消息,代价只是让老马车行拥有日後我名下产业所有客人的优先接送权。

  “且不去说他了。”见无瑕偎在了榻上正出神地望著我,便问她在想什么。

  “……爷,明天你就饶了铁平生吧!”

  “不饶!谁让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

  其实我今天已经心满意足了,虽然开始遇到了许多波折,可毕竟在众多因素的推动下,无瑕的新面目得到了大多数武林大门派的默许,不管他们究竟是怀著什么目的。

  “无瑕,你说我阉了他如何?”我开著玩笑道。

  “爷,得饶人处且饶人吧!”无瑕的手有意无意地搭在了自己的小腹上,或许她是想让我为她肚子里的孩子积点阴德吧!

  “好,饶了他!”我笑道,搂著玉珑一起倒在了榻上,一把掀开无瑕的衣襟,露出了里面水粉色的小衣,那湖丝小衣勾勒出来的小腹已然微微隆起。

  无瑕飞快地瞥了女儿一眼,脸上就多了一丝绋红,虽然已经和玲珑一起服侍我好多次了,可每每她都在玲珑支撑不住了之後才彻底放开自己。

  “会不会和玲珑一样又是双胞胎呀!”我把手伸进小衣摸索著,调笑道。

  “……不会吧……”无瑕不由自主地起身望了一眼自己的肚子,有些紧张地道,我知道上次怀徵绶置涫给她留下了太多痛苦的回忆。

  “不一样了,有我在,无瑕你怕什么呢?”

  我强大的自信感染著她,她轻轻“嗯”了一声,偷偷挪了挪身子,让自己靠我更近些。

  正和三女腻在一处的时候,突听院外夥计喊道:“少爷,有客人来访!”

  “是殷小姐来了吧!”无瑕忙拉下小衣,遮住了怒挺的酥胸。而玲珑也手忙脚乱地把自己的衣服整理好。

  透过窗纱往外望去,一顶青呢小轿已经进了别院,等轿子落地,从里面走出一位带著面纱的女子,看身材正与宝亭相仿。

  昨天晚上我曾和无瑕说过,这次来杭州不去殷府了,眼下杭州龙蛇混杂,我不想让那些江湖人都知道我和宝大祥有著某种特殊关系,再说反正老师和师娘已经去提亲了,用不了多久,我就会名正言顺地拥有她,宝亭脸皮薄,此时去殷家,没准儿让她尴尬。

  无瑕当时只是笑笑,却没有说话,此刻我才明白,她竟料到了宝亭会来见我。女人对女人,或许真的有种说不清的直觉吧!

  宝亭!

  我三步并作两步迎出了门外,不顾夥计和轿夫诧异的目光,一把拉住了宝亭的手,低低地唤了一声。

  宝亭轻抽了一下手没抽动,便任由我握著,只是那两只温凉如玉的小手顿时变得火热。

  我拉著她往屋里走去。一阵北风吹过,将她的面纱扬起一个角,露出了半只熟悉的下巴。

  “宝亭她还是易了容。”我心中微微有些失望:“莫非真要等到洞房花烛夜,我才能见到她的绝世容颜吗?”

  “哥哥,杭州这几天太乱了,而宝大祥经此一难,人心也有些散了,贱妾不得不未雨绸缪,哥哥你原谅则个吧!”

  宝亭似乎看出了我的心事,小声赔罪道,那柔美的声音里倒比以往多了些撒娇的味道。

  我摘下她的面纱,她依旧是我上次见到的那副模样,只是那对流瞳里满是娇羞的喜意,显然老师、师娘已然搞定了这桩婚事。

  “好!”我哈哈笑了起来,一挥手招呼无瑕、玲珑道:“来来来,快来见过你们的未来主母!”

  无瑕、玲珑乖巧地给宝亭道了个万福,恭恭敬敬地叫了声“姐姐”,宝亭大窘,满眼都是羞意,想去阻止却被我按住,结结实实地受了三女一礼。

  无瑕又说去厨房看看晚上用点什么,便拉著玲珑躲了出去,屋子里只留下了我和宝亭。

  “喔~”当房门刚被带上的那一刻,宝亭便融化在我的热吻里,她丰腻的身子仿佛失去了支撑,一下子瘫在了我怀里。

  “你坏了我的好事,我要你赔我!”我把她横在膝上,在她耳边小声嘻笑道,左手飞快地解开她挟袄的中间一粒扣子,然後缓缓探了进去。

  或许是终身已定让她少了些许顾忌,她一反身双手将我抱住,却将我的手压在了自己的胸前,星眸紧闭,呢喃道:“哥哥,想死奴家了。”

  奴为出来难,叫君态意怜。听著宝亭赤裸地表白自己的心意,我心中一阵悸动,甚至忘记了我手下的那只椒乳竟是那么的挺拔娇嫩,虽然中间还隔著一层缎子小衣。

  “那就快嫁过来吧,让哥哥好好地疼你。”

  宝亭低低呻吟了一声,似乎是受不了这异样的刺激,身子也微微扭动起来,好像是有只毛虫在她身上爬来爬去似的。

  半晌才道:“爹爹已经答应了,说杭州店重开之後,就先把店里的事务交给姐夫,哥哥就可以来娶奴了。”

  我想起文公达的话来,心头情火稍减,在她胸前肆虐的手便慢了下来:“文公达要罚宝大祥多少银子呢?”

  “二十万两。”

  或许对於往日的宝大祥来说,这绝对不是一个什么大数目,可经历了这次打击之後,现在让宝大祥拿出两万两银子恐怕都困难吧!

  而且,它下属的四个分号中扬州、杭州被查封,库存珠宝古玩几乎损失了一半;而应天虽然没被查封,可几次搜查下来,库存也至少丢了近二成,只有苏州好些。

  四个分号的损失加起来在二百万两银子之巨,就算能交得起这笔罚金,宝大祥还有能力来购买新的珠宝,聘请新的工匠吗?

  “哥哥看来还要等很久呀!”我颇有些无奈地感慨道:“就算哥哥把师父留下的产业都卖了,恐怕也不够支撑宝大祥的,那秦楼倒是日进斗金,可惜开得晚了些,远水解不了近渴呀!”

  “哥哥有这份心,就是……为奴为婢……奴也心甘情愿。”宝亭哽咽道,那脸上便是梨花带雨起来。

  我有心逗她开心,便道:“要不,宝亭你看我的手艺如何,够不够给宝大祥当个大档手的呢?”

  宝亭眼中还闪著泪花,却不禁噗哧一笑:“哥哥好心急哟!”

  说完却觉得似乎不妥,忙把头埋在我怀里,小声道:“奴已和爹爹商量过了,将应天和扬州两个分号关闭,这两个分号的宅子加上应天老宅共可得银二十万两,正好把罚金交了。再将两地的库存调来杭州,加上剩下的库存,也够杭州店重新开业的了,而苏州那边因为哥哥的原因,损失极小,这样全力经营苏杭两个分号,或许宝大祥还有东山再起的希望。”

  “这是你的主意?”

  宝亭一怔,抬眼望了我一下,见我满是赞许的表情,才松了口气,嗔道:“还以为奴出错了主意,吓了奴一跳!”

  我暗自感慨,怪不得殷老爷子把宝大祥交给了宝亭,虽然事出无奈,这中间又出了许多问题,可宝亭绝对是商业上的天才,或许是因为宝大样这一连串的事故和霁月斋耀眼的光芒让我忽略了她的潜质。

  这壮士断腕、积蓄力量的一招就算是久经商战的老手也未必能轻易下得了决心呀!

  “只是像哥哥方才说的那样,大档手不容易找啊!梁师父的手全废了,他最得意的两个弟子也残废了,除了霁月斋、积古斋等几个行业中的大家,江南再没有好的大档手了,而且宝大祥……现在也没有实力从人家那里吸引来人材了。”

  我已经把她抱在了榻上,落日的余辉透过窗纱照在她的脸上,虽然平凡,却因为那对眸子而美丽起来。

  她双颊绋红,不知是晚霞映照的,还是被我欺负的——她的挟袄扣子只留了最上面一个,衣襟早被我撩起,露出了月白小衣,小衣下一抹红束胸已被我解开,那对傲然挺立的玉峰便隐约可现,两粒肿胀的紫葡萄更是几乎破衣而出,只剩下面的儒裙还算整齐。

  “江南找不到江北找,中原找不到西域找,中国找不到南蛮子那边找,那些南蛮子不是最擅奇技淫巧吗?”

  我一边轻揉著她的酥胸一边道,宝亭被我弄得身子火热,脸伏在我怀里呜咽了一声,也不知道她听没听清楚,我便追问了一句:“宝亭,你说是吗?”

  “哥哥说是就是,南蛮子嘴上是巧……”

  我不由得一乐,这丫头被我逗得恐怕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笑道:“你哥哥嘴上才巧呢!”说著轻轻扳过她的身子,隔著小衣,一下子叼住了一粒紫珠。

  宝亭如遭雷击一般,身子一下子变得极其僵硬,呼吸霎时一窒,而那粒本已几乎肿胀到极致的乳珠却又陡然大了二分,那股处子特有的香气也从她周身猛的散发出来。直到小衣胸前已经透湿,她才呻吟出声来:“……哥,饶、饶了……奴吧!”

  看她身子抖的厉害,知道再逗弄下去,宝亭该受不住了。而我心中欲火已被点燃,知道若没有旁人,或许我真的等不到洞房就要了她,这可与我的初衷大相径庭,便冲著门外叫了一声:“无瑕、玲珑,你们给爷进来!”

  宝亭又急又羞,一面慌忙整理起衣服,一面用细若蚊蝇的声音嗔了我一句:“哥,你坏死啦~”刚把衣襟掩上,还没来得及扣上扣子,无瑕、玲珑已经留娜娜走了进来,她一闭眼又伏在了我怀里,一只手使劲掐了我一把,一只手忙著偷偷地系著扣子。

  三女见状都悄无声息地笑了起来,玉珑还刮著脸来羞我。

  我动了动身子,让宝亭枕在我胳膊上,笑道:“宝亭说南蛮子嘴巧,可爷想南蛮子嘴再巧,也赶不上你们姐妹巧吧,那三张小嘴要了爷多少子孙呀!”

  玲珑羞得扑上榻来一个劲儿地乱打,无瑕也嗔道:“爷你真是……嘴吐不出象牙来。”

  又问什么南蛮子嘴巧不巧的,我把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宝亭这才知道说的是奇技淫巧,羞得又低灯了我一下。

  “不仅南蛮子手巧,就连倭刀剑上的工艺都十分出众,一把寻常恋抖要七八十两银子呢!”

  无瑕感叹道:“可叹中原武林兀自夜郎自大,以为天朝大国,什么都好,可真论起刀剑的锋利,除了真正的名家出品,少有能比得上一把普普通通的倭刀了。”

  “竟有这事?”我随口应道,心中却想起了议论沈熠时六娘的一番话,倭国久与南洋通商同贸,江浙一代珠宝走私几乎被倭人垄断,可见倭人里必有人精通珠宝行当,沈家与倭人交好,会不会认得这样的人物呢?

  “不知道若是倭人的话,老爷子会不会同意延请呢?”我问宝亭。

  “爹他恐怕不会吧!”宝亭斟酌道:“不过贱妾可以试一试,哥哥可是有合适的人选吗?”

  原来老爷子已经彻底放手了,宝大祥复兴的千斤重担竟完全压在了宝亭肩上,或许老爷子连我也一并算计在内了。

  想到这儿,我胳膊一紧,爱怜地道:“宝亭,苦了你了。”

  宝亭眼圈顿时就红了,小手偷偷抓住了我的一只手,不断地写著“相公”两个字。

  我哈哈笑了起来:“相公虽然没有合适的人选,可别人可能会有,宝亭,这就要看宝大祥究竟气运如何了!”

  宝亭晚上并没有回宝大样去。

  从感激到依恋,我能深深感受到她感情上的每一小步或一大步,沐浴在爱河里的她已经愈陷愈深,无法挣扎,最後只能沈沦在我的一片柔情里。

  “爷~……你真的……坏死啦~”

  我坏吗?男人的好坏真的有不同标准吧!当我把小弟弟推进那火热的後庭,身下的玉玲发出的是和宝亭一样的娇嗔,只是玉玲是心满意足的欢喜,而宝亭却是异常辛苦的幽怨。

  其实放过已经有心献身与我的宝亭,我心中挨得更辛苦。虽然我并不在意在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时候就把女儿家哄上床,可宝亭毕竟不一样,她是我心目中的正妻大妇,总要和旁人有些不同吧!

  於是穿著亵衣睡在我床上的宝亭只能听隔壁的我翻云覆雨,到了二更时分,才偎在我怀里沈沈睡去。
作者: qdlee    时间: 2003-3-6 13:58:24

第十章
  “宝亭,鸡鸣五更了。”

  “嗯~是喜鹊叫嘛~”

  “宝亭,天放亮了!”

  “嗯~十五的月亮……十八圆。”

  直到日上三竿,宝亭才恋恋不舍地从我怀中爬起,虽未真个销魂,可宝亭也心满意足了。

  只是她却不肯让我起来,自个儿对著镜子好一番梳洗,都打扮妥当了,又叫夥计送来早点之後,才服侍我穿衣盥洗,又服侍我吃饭,竟十足一副妻子模样。

  “贱妾不日即往扬州应天处理那边分号的善後事宜,正巧师娘也要回扬州,贱妾就随她们一道去,夫君大人且放宽心。”宝亭笑道,见我若有所思,便问还有什么事。

  “为夫相信你有自保之道。”我轻捻了她的脸蛋一把:“宝大祥根基深厚,或许还和江湖有些渊源,要不你这手易容术可就没了来历。不过,江湖日趋紧张,宝亭你还要多加小心。”

  我想起了六娘身边的庄紫烟,这丫头江湖不见其经传,人机灵,武功又高,倒是最适合给宝亭使唤的,反正无论水旱两路回扬州都要经过苏州,届时向六娘要了她服侍宝亭,路上也安全些。

  宝亭微微一笑:“既为君妇,岂敢相欺!爹爹早年曾救过一位江湖女子,後来嫁给了爹爹,就是贱妾的四娘,四娘无儿无女,待我如同亲生一般,这易容之术就是她传给贱妾的。”

  说著她眼睛一垂,声音渐低道:“她还传了贱妾一样奇术,若是贱妾不从,任谁也破不了贱妾清白之身!”

  早听师父说起过江湖上确有此等锁阴奇术,却不曾想叫宝亭学会了,我心中大定,倒想拜会一下这位四娘了。宝亭看出了我的心事,说等归于郎君了,再见四娘岂不是名正言顺,说话的时候,她满脸俱憧憬。

  正午,西子湖畔楼外楼。

  远远望著这栋掩映在湖光山色中的古色古香的二层小楼,玲珑对望了一眼,脸上露出会心的笑容;而玲珑那声清脆的“淫贼看剑!”也似乎又回荡在我的耳中。

  “淫贼看剑!”

  我正陶醉在往事的回忆中,突听楼外楼上传来一声暴喝,接著一道剑浪在骄阳的照耀下带著刺眼的光芒如天河倒挂一般从楼上倾泄而下,气势竟颇为不凡!

  我这才想起来我今天是来决斗的,虽然我已经有心化干戈为玉帛,可对方看来和我想的并不相同。

  铁平生那张憨厚的脸上布满了怨怒,那剑法也带著凛然之气,显然他真的要和我决一死战了。

  云破、月来、花弄影。

  斩龙刃在我手中如同精灵一般跳动著,我眼前的那股剑浪顿时失去了形状,剑势刹那间便被我分割得四分五裂,那把精钢剑也被斩龙刃段段震碎,在半空中划出十几道弧线激射而出。铁平生的攻势就像冰河开裂,立刻溃不成军。

  “饶尔不死,去吧!”

  “士可杀不可辱!淫贼,我跟你拼了!”

  三击三破,铁平生的精钢剑已经换了三把,兀自不退。而楼外楼的阳台上此时已站满了人,每张窗户後面都是一张张热血沸腾的脸。

  “铁大侠又站起来了!他、他再度换了一把剑!太让人感动了,这是怎样的一种大无畏的革命精神呀!让我们一起为铁大侠加油!铁大侠——加油!铁大侠——加油!”

  “……卑鄙啊!卑鄙!今天的这场决斗让大家总算看清楚了王三麻子的丑恶嘴脸,他、他竟然把剑卖给了那位白衣侠客,这种钱他也敢昧著良心收吗!?难道他是个没心没肺之徒,铁大侠如此栏义胆竟也感动不了他吗!??位兄台,怎么称呼?华青山?袖里乾坤华大侠?”

  “好!铁大侠再度使出了成名绝技‘回首西北射天狼’!啊不,纠正一下,华大侠说这招其实是‘三星伴月云飞扬’,果然是妙绝人寰的一招呀!只是、只是,我想大家都看到了,他的对手实在、实在太恐怖了!铁大侠的剑……又碎了!”

  “阿弥陀佛!朋友们,我们今天不幸目睹了史上最强淫贼王动的诞生!铁大侠一身功夫,在他面前就像孩童一般,他破去‘三星伴月云飞扬’就像拉屎放屁一般容易,江湖历史上或许从来没有这么强悍的淫贼吧!我看只有空闻大师、清风真人和齐盟主这样的绝顶高手才能斩杀他吧!请大家……自求多福了!好在我只有三个儿子……”

  我不知道那个现场解说的猥琐汉子是不是就是江湖有名的大嘴巴郭小小,不过他那沙哑的声音还真的很富有煽动性,配合著後面人群中不断发出的“铁大侠加油!加油!”的呼喊声,我想就算铁平生有心放弃恐怕也放不下这张老脸吧!

  当然,若是他像我一般六识敏锐,能在那般呼喊声里听到类似“我买王动三招之内废了他,这么大的差距铁平生还好意思再打下去,脸皮也真够厚的,换我乾脆抹脖子算了!”之类的对话,或许他真的早抹脖子见滞趿恕?

  可眼下他嘴角已经沁出血丝却依旧又换了一把长剑,我不由得冲递给他剑的华青山也就是昨天坐在铁平生身边的那个白衣汉子一拱手:“华兄莫非与铁平生有仇?”目光掠过楼上楼下,却不见大江盟的踪迹。

  “淫贼人人得而诛之,华某恨不得以身相替铁兄。可惜铁兄与你订得是生死决斗,吾等正道中人,岂能像你这淫贼一样,将信义二字抛在脑後!?”华青山义正辞严地道,又轻蔑地望了一眼无瑕、玲珑。

  “我呸!”听到华青山的话我知道自己昨晚有些天真了,淫贼还是淫贼,人心怎么能说变就变,特别是这些自命白道的大侠们,大江盟就算势大也无法禁锢他们的思想吧!

  转眼看无瑕、玲珑脸色也是微微一变,心中越发讨厌华青山,正巧铁平生又摇摇晃晃地刺来一剑,我身形便仅是稍稍一躲,却让那锋利的长剑在我臂上划出一道口子来。

  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出我是有心相让,场外的那声欢呼刚刚响起便极快地湮没在一片惊讶声中。

  铁平生也是一怔,或许是早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他表情一松,竟一头栽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铁大侠剌中了我一剑,自己也累昏了。这场决斗就算个平手如何?”

  楼外楼上下寂静了半刻,才零星听有人喊好,更多人脸上却是露出意犹未足的表情。华青山阴沈著脸,上前想把铁平生抱起来,却被我拦住了。

  “华兄不是说淫贼人人得而诛之吗?你老人家又口口声声说我是个淫贼,那好,我就给你一个机会,一个诛杀我的机会,如何?”

  周围众人又都喧哗起来,华青山挺直身躯,自有一股威严,他微微一笑道:“好,你这淫贼既然愿意受死,就别怪我不讲江湖规矩了。”

  他话音甫落,猛的从人群中冲出四五十个人来,高矮胖瘦,年老年幼各不相同,却都穿著短打短靠,各举刀剑,显然都是些江湖人物。

  这帮人并没有向我扑来,却是直奔无瑕、玲珑而去。离三女还有七八步远的时候,这些人突然分成了五队,一下子便把无瑕、玲珑围了进去。

  我心头一凛,华青山虽然也是江湖名人录上的成名人物,却没听说他入了哪门哪派,怎么会纠集了这么多武林中人呢,究竟是铁平生的人缘太好还是我的口碑太差,真是人人得而诛之呢?

  我刚想转身相救,华青山的日月乾坤圈已经砸了过来。

  “滚!”我反手就是一剑,将钢圈荡开。而那帮江湖人已经动了手,随著你一刀我一剑的是在青楼楚馆都很难听到的漫骂:“淫娃荡妇!”“骚货!”“卖骚的贱女人!”

  无瑕已经抽剑御敌,只是她脸上茫然中竟真的隐隐有些羞愧,那剑势有气无力的仅能自保而已,反倒是玲珑姐妹气的双颊青白,手中长剑含愤而出,转眼间就伤了两人。

  “华青山,你竟敢聚众闹事!”我一脚踢开一个拿著开山斧张牙舞爪呼喝的汉子,一边喝道。

  华青山冷笑一声:“我等是奋勇抓贼,岂是闹事!”说著,手中两只日月乾坤圈一并削了过来。

  “瞎了你的狗眼!”斩龙刃压制住双圈,我的捕快腰牌已经亮在了华青山的眼前:“敢当众袭击朝廷命官,想造反呀!?”

  用佛门狮子吼喊出了这句话,一下子让那帮江湖汉子俱是一呆,手上的招式全慢了下来,纷纷回头望著华青山;而华青山也是一脸莫名其妙,似乎没料到我这淫贼竟是一个朝廷命官。

  “刑部腰牌?你这淫……真是官府中人?”华青山兀自不信,揉了揉眼睛,定睛朝腰牌望去。

  他这副模样反让我心生狐疑,虽说江湖上知道我来历的人并不多,可江湖上那些有头有脸的大门派十有八九知晓我是个官场上的人物,依照江湖传言的传播速度,这早该不是什么秘密了吧,可为什么华青山和这帮江湖汉子都似不知呢?难道是这些门派都刻意收束消息的流传,并且刻意模糊我的背景不成?

  华青山仔细把腰牌看了几遍,才把双环一撤,喝了声:“且住!”见大家都望著他如何收场,他脸一沈,冷笑道:“哼,防民之口,甚於防川!就算你是个官差,在下也要扳倒你!走,弟兄们,上衙门告状去!”

  那群人呼啦一声都随华青山而去了,我却只能眼睁睁地望著他们远去的背影暗自叹息,回头看无瑕、玲珑俱是满脸的沮丧,全没有早间的欢欣。

  “爷,婢子真的是……荡妇淫娃吗?”

  无瑕白皙丰腻的身子上满是细小的汗珠,阳光照射,发出晶莹的光芒,仿佛身上镶满了钻石一般妖艳夺目。

  “是啊!无瑕,他们说得没错,你就是爷的小淫妇,爷是淫贼,你是淫妇,岂不正是一对儿。”我有心排解无瑕心中的自卑,便开玩笑道。

  “婢子只是心爱爷,只是想做爷的女人,碍著他们什么了,他们这般作践婢子?”无瑕目泫欲泣。

  是呀,名教真是害死人!

  “管他呢!”我正色道:“无瑕,你只为你我、玲珑和肚子里的孩子活著,你并不为隐湖、武当、大江盟那一干人活著。只要爷疼你、儿女孝敬你,无瑕你还求什么呢?”

  无瑕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这个婢子也知道,有爷疼著,别人说什么,婢子都不怕。只是……”她捧起一只如新剥鸡头的玉乳送到我的嘴边,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我拨弄著那粒红得发紫的乳珠,含含糊糊地问道。

  “只是怕妾年四十丝满头,郎年五十封公侯……”无瑕眼中换上了另一种淡淡的哀愁。

  “胡说!”我呵斥了一声,在她雪臀上使劲拍了两巴掌,心中却悚然而惊,这诗的头两句可是“?渐衰郎渐?,时时强笑意索寞”啊!无瑕她分明是在恐惧色衰爱弛!

  不过,这也怨不得她多心,她今年已是三十有四,在诸妾中最是年长,加之又有身孕,心神不易宁定,最容易胡思乱想,难怪她这些日子勤修春水谱呢!

  “无瑕,你可知道爷走马章台的往事吧!”

  无瑕点头:“爷是扬州有名的风流大少嘛!”

  “无瑕,女人我见多了,就说扬州吧,无瑕你的眸子不比李玉那般勾魂夺魄,双手也不似孙碧那般天地回春,腰肢也不如王曲那般恰似流风,当然你的歌喉也不像苏瑾那般宛如天籁。可天地之大,只生就了你一个无瑕,在爷心目中,你温柔似水,坚贞似玉,一点都不辜负你玉无瑕的名字。”

  我温柔地望著她的双眼,坚定地道:“爷爱的是你整个人,不是光爱你的身子,就算你八十岁一百岁了,爷也一样疼你爱你。无瑕,爷会与你相守一生!”

  一行热泪止不住地从无瑕俏目中流出,滴滴落在我的额头上,转眼她已是泣不成声。我起身把她压在身下,她那梨花带雨的样子倍加惹人怜爱。

  细心抹去她脸上的泪珠,我笑道:“只是,无瑕,等到我们都一百岁了,都是老头老太大了,恐怕就不能……这样了。”说著,我的分身已经温柔地剌进了她的身体。
作者: qdlee    时间: 2003-3-6 13:59:04

第十一章
  我没想到是苏瑾、孙妙给我的杭州之旅带来了意外的机遇。

  原本在宫难和齐萝的婚礼後就要离开杭州的,虽然魏柔就近在眼前,可她毕竟住在了大江盟的总舵江园里,而我并没有充足的理由天天往江园跑去接近她。

  然而琴歌双绝果然有超凡技艺,就连大江盟的那些大老粗们都听得如痴如醉,齐小天便找我商量,问看能不能让孙苏二人多在大江盟停留两天,我一番做作之後,又假意与二女商量一番,自然就答应了,我也多了个去江园的理由。

  “阿妙,此去江园少说多看,不过,切不可事事关心。”孙妙是头一回当线人,而大江盟又是龙潭虎穴,我自然要交待清楚,只是望著不远处正默默无语吃著茶的苏瑾,我心中却是别有一番滋味,这等私密的事情,原本是要交给自己的亲密之人去做的,只是现在我却把希望寄托在了一个月前还形同陌路的女子身上……

  宝亭当晚便和师娘们一道上路了,消息是老马车行传来的,我并没有去送,却托老马车行给苏州六娘那里带去了我的手书一封,央求她把紫烟转给宝亭以保护她的安全。

  之後,又去拜访了李之扬,从他那里得知皇上慰留方师兄和桂萼的上谕已经下发了,并且桂萼又擢升二级至正三品詹事府詹事。

  怪不得文公达如此殷勤,我心中暗忖,仅两月工夫,桂萼已由一个远离政权中枢的六品主事一跃成为万众瞩目的政坛新星,恩宠之隆,嘉靖朝中,几不作二人想。

  江浙两省都在流传著我和桂萼、方献夫之间有著特殊关系,而且越传越离谱,已经有传言说我是桂萼夫人王氏的嫡亲侄子,李之扬告诉我这些也自有他的用意。

  我问起了这几日贾械斗的?情,李之扬向来看不平??耍?丝瘫惚梢牡氐溃?“都是一群地痞无赖争风吃醋,最好都死了才好。”

  说这几天杭州城聚集了上千江湖人,怎么能不生事,武人之间的械斗,倒真的十有八九是在妓院武馆吃飞醋、斗闲气惹出来的。

  这些江湖人也真够不争气的了,我心中暗忖,随口问道,那妓院赌馆多有保镖护院,怎么也不出面管管。

  李之扬细想一下,脸上倒有些迷惑了,说:“叫你这么一说,我倒发现妓院赌馆闹事的虽多,却闹事的当口还真没打死个人,要不,我早趁机查封它几家气焰嚣张的了。”

  我一怔:“兆清兄,小弟怎么听说已经说死了七人,重伤二十多人呢?”

  李之扬点头说别情你消息倒挺灵通的,重伤的多是斗殴的,而死的那七个却不知怎地就横尸街头了,他们有的连路引都没有,也没人认尸,竟成了无头公案;肯认尸的也不求缉凶沈冤,十分奇怪。

  江湖恩怨江湖报,这是江湖上的规矩,想来李之扬并不清楚。只是这些人的死怎么看起来像是在示威似的,我心道:“难道是慕容世家看江南武林越来越向大江盟靠拢,暗杀他几个以收恐吓之功吗?”

  李之扬却没深究,转头提及华青山一夥上告一事,说把几个为首的打了二十棍子轰走了事,这本就在我意料之中,他甚至对地头蛇大江盟都不稍假辞色,何况是华青山这伙乌合之众。

  只是如此一来,想要了解里面的内幕,究竟华青山纠合这么多人的目的是什么,只能靠我自己了。

  从李之扬家里出来已是初更时分,沿著湖边的绿荫小路一路往悦来走去,湖波荡漾,冷月无声,秋风带著湖上桂子香气迎面吹来,沁人心脾。

  “这是三潭映月吧!”玉珑拉著我的手跑向一座拱桥边,指著倒映在水面的圆月笑道。她到底是少年心性,白天的不快似乎已不见了踪影。

  “看,湖上还有不少船呢!”玉玲也指著湖上忽明忽暗的灯影道:“爷,咱们也租条船吧!”

  我回头望了无瑕一眼,她孕中的反应这几日明显开始加重了。无瑕却不忍拂了姐妹俩的兴头,笑道:“贱妾也想夜游西湖一回呢!”

  招呼了半天好容易才找到一艘船,那船娘竟认得我:“哟~这不是打官司的解元公吗?快上来吧,大姐免费拉你游湖。”无瑕好说歹说,那船娘才收了二两银子。

  船娘是个话匣子,从苏堤春晓平湖月一直讲到曲院风荷断续桥,直把杭州说成了人间天堂。玲珑听得有滋有味,还不时问这问那。

  无瑕却只是静静偎在我怀里,过了一会儿又偷偷把我的手放在了她的小腹上。

  “咦?那船上怎么像是恒山派的静闲师姐?”我们租的那艘乌篷船正钻过一道拱桥,玉玲突然指著远处一艘画舫诧异道。

  我放眼望去,在画舫船头,正立著一个二十多岁容貌秀美的姑娘,样子颇有些眼熟,昨日确实在大江盟议事堂里见过一面,好像就坐在练青霓的身後,只是那身道袍此刻却换成了背子和儒裙,却让她的形像完全发生了变化,玉玲不说,乍一看我还真认不出来呢!

  “嘘——”我示意大家别说话,又做了一个靠近画舫的手势,那船娘倒也聪明,轻轻荡起桨来,小船悄无声息地朝画舫慢慢滑去。

  里面似乎有人唤静闲,两下的距离实在太远,饶是我六识通神,也只能隐约听出呼唤之人似乎是个男人。

  我顿时来了兴趣,以我淫贼的眼光看静闲的模样,十有七八是在此偷会情郎。

  想起练青霓那一脸的道学,我不禁幸灾乐祸起来,让你道学,看你自己的徒弟都背叛你!

  静闲回头应了一声,便摇摆著腰肢回舱里去了,船头和船舷处已空无一人。乌篷船渐驶渐近,那画舫上的声音在我耳中也渐渐清晰起来。

  “……就是女儿家也没有弟弟这般粉嫩呀~”静闲的声音中颇有些荡意。

  王家三女又惊又羞,脸上都是一红,玉珑轻啐了一口,转头贴在我耳边小声道:“爷,那静闲师姐平素可端庄了,可……”

  “你也端庄呀!”我顺口调笑了一句,可静闲真一如我所料的在此偷情,我心中也暗自惊讶,恒山乃是道家一脉,清规戒律森严,即便是齐萝、练无双这样的俗家弟子,等闲男子都不易接近,像静闲这样的出家弟子更是几乎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这男子究竟是何方神圣,如何能把静闲弄上了手的?

  “……姐姐……吃……白……”里面的男人嘴里似乎含著东西,说话便听不真切,只是中间间杂著的静闲的呻吟却越来越腻人了。

  就连船娘听得都有些心旌摇曳,手一重,带出了毮E的浆声,便和画?的浆声合不上拍了,那男人的声音陡然一停,我心中一动,这人在欢好的时候耳目还如此聪慧,显然身负不俗武功,一个健步来到船头,抢过船娘的橹飞快地摇了几摇,小船便箭似地冲起来,很快离那艘画舫远了,等我蹿回到舱里的时候,画舫的船头已经现出了船家的身影。

  “相公,没人,就是老七家的船刚过去。”碰巧正有艘乌篷船驶过画舫,那船家便冲舱里喊道。

  里面没了回应,而我却哑然失笑,遇到这样愚笨的船家,舱里人还能说什么呢!

  转头问船娘这画舫的来历,船娘说这船湖里有十多艘呢,都在大江盟名下,船家只是租用的,每年要交多少多少银子哩。

  大江盟还真是生财有道呀!我心中赞了一句,这船家和大江盟关系太密切,我倒不好直接去打探船上那男子究竟是谁了,毕竟宝大祥一案让我在贾莞孺皆知,包不准那船家也和这船娘一般认得我呢!

  “等吧!”守株待免此刻倒成了最佳方案,我便吩咐船娘让乌篷船远远吊在画舫的後面,不见它要靠岸,不必接近,自己在舱里和玲珑打起了双陆,无瑕身子有些倦了,看了一会儿,便偎在榻上睡著了。

  玉珑见己方形势大坏,便跑过来抢我的骰子,我嘘了一声,朝无瑕一努嘴,玉珑才静下来。

  玉玲瞥了一眼舱外,那艘画舫已经在湖心抛了锚,船娘便把乌篷船靠在了附近的岸边,在船头点起围炉,作起宵夜来了,一边漏著炉火,一边还轻声哼著俚曲儿,显然并没有注意舱里的动静。

  玉玲便小声嗔道:“都怨爷,谁让爷大白天的都不放过娘……”

  “死丫头,你竟敢偷听!”我笑道,玉玲立刻噘著小嘴委屈道:“那么大声音,贱妾就是不想听也不成呀!”

  “你这丫头是不是也听了?”看玉珑在我身边偷笑,我一把把她横在膝上,一撩她的儒裙,撸下水湖蓝的束裤,便露出了裹著她浑圆挺翘小屁股的亵衣。

  我顺手抄起桌子上的竹子镇纸,在她玉臀雪股上打了两下,道:“爷早教你们做妾的规矩了!非礼勿听、非礼勿视,你们还敢偷听,看爷怎么罚你们!”

  玉玲看得眼热,跑过来跪在我面前,媚眼如丝地道:“奴也要领主子的责罚~”

  我刚说了句:“少不了你”,就听湖边传来一阵嘻笑声,不一会儿,从草丛中走出两对青年男女,小夥子背上斜插著刀,而姑娘腰间也悬著剑,竟都是武林中人,只是衣著都不甚光鲜,还微微有些散乱。

  四人看到我的乌篷船,便冲船家招手道:“大姐,有客人吗?”

  “有哩。”船娘脆生生地回道。

  “今天真邪门了,诺大的西湖竟然没有一艘空船!”稍矮一点的小夥子感慨道,高个子便道:“师兄,昨天闹洞房大家都喝多了回去睡大觉了,今天没了事情,大家岂不都出来游湖了?”

  “那你还磨蹭磨赠的,也不知道磨蹭个什么!”

  高个子旁边的姑娘闻言不由垂下了头,高个子却嘻笑道:“师兄不也是才……”

  看师兄脸上有些愠意,他忙打住话头,叹了口气:“唉,咱们不比人家大江盟,又有钱又有势的,像齐盟主的弟子,一年总要在外面游历个一半月的,哪儿像咱们,一年到头只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师兄你就体谅体谅吧!”话语间颇有股怨气。

  “李师伯还没有拿定主意吗?我师父已经决定加入大江盟的联盟了。”师弟旁边的女子道。

  “张师叔心思活络呗!”师弟感叹道:“我师父,那心眼,死得很!其实,加入大江盟有什么不好,又不是像排帮那样两帮合一帮的,人家还让咱用原来门派的名号,又给咱找生意做,还给年轻弟子办培训班,不过是听人家调度而已。真要换成慕容世家来江南说得算了,还有咱们的好日子?我师父他就是拎不清!”

  这和我事先估计的一样,大江盟果然借齐萝的婚礼来统合江南武林了。

  这些来贺喜的门派至今还没离开杭州,或许就是在这儿和大江盟谈判的,再不就是在彼此观望吧!把玉珑扶起坐在我腿上,靠近窗前小声问道:“珑儿,你认得这些人吗?”

  玉珑仔细看了看,摇摇头说不认得,我知道这四人定是出身江湖不出名的小门派。

  那师兄看起来也和师弟一样有些怨气:“是呀,师弟,师父最喜欢你了,回去再和他老人家说说,乾脆加入联盟算了,反正那么多门派都加入了,咱大刀门也没必要标新立异嘛!再说加入了大江盟,咱们师兄弟也多些历练的机会,没准儿和玉霞她们还能多见上几回。”

  看来大江盟的联盟计划普遍得到了众人的欢迎,特别是对那些中小门派的年轻弟子更有吸引力,谁不想自己的将来更有前途呢?

  玉玲也挤了过来,贴著我的耳朵道:“爷,奴知道大刀门,是松江的一个小门派,不过它的掌门人李定远在江湖上倒有些名气,听说有一次和虞秋水碰上了,两人打了二十多个回合,他浑身受了四十多处伤都不肯放手,倒把虞秋水给累了个半死,没办法只好逃了呢!”

  玉玲呵气如兰,最後更是亲昵地把舌尖顶在了我的耳朵里,一挑一挑地让我胯下蠢蠢欲动。

  我右手向後探去,正抓著了她一条结实匀称的大腿,眼前现出太湖牡丹阁里的那一幕,想起“虞美人”虞秋水那勾魂的呻吟,便小声调笑道:“那个虞秋水也忒笨了点吧,她不是江湖著名的淫娃吗?怎么不用用自己的本钱呢?”

  我手向上滑去,捣住了玉玲的私处,透过一层纱裤,依旧能感觉到那里的温湿滑腻:“打打杀杀的还砍了人家四十多刀,多煞风景呀!”我笑道。

  玉玲身子微微一激灵,两腿一并,把我的手夹在了两腿之间,往我身上贴了贴,呼吸也微微有些重了。

  玉珑的注意力却还在岸上的那四个人身上,那四人因为找了不少船只都未能如意,此时也有些灰心了,师弟道:“早知道这样,还不如……”

  话未说完,旁边的女子便低灯了他一把,他师兄和另外一个女子因为角度的关系看不到,却被我和玲珑看在眼里,玉珑便噗哧一笑。

  “谁?”

  却见从草丛中又钻出几人来,具是二十出头的精壮小夥子,都打扮得利利索索的。

  领头一人冲那师兄笑道:“我说怎么到处找不到罗大哥,原来在这儿和我嫂子谈心呢!罗大哥,什么时候吃你喜酒呀?”看来後到的几人都和大刀门的罗师兄甚是相熟。

  “去去去,一边儿凉快去。”罗师兄显然心绪不佳,半真半假地道。

  旁边他的师弟便问:“王兄,看你们兴高采烈的样子,可是你们快马堂准备加入大江盟了吗?”

  “那是!我师父说了,大江盟此番结盟也是为了咱整个江南武林好,再说,人家大江盟一次就买了我们快马堂四十匹上等快马呢!”

  快马堂的名声可比大刀门响亮多了,就连我都知道它的堂主“马王”赫伯权,倒不是因为他在江湖名人录上占了一席之地,而是它贩的马在江南一带颇有声誉,就连秦楼都有一两匹它快马堂的马。

  听说赫伯权与军方颇有联系,不少马其实就是供应军队的军马,质量绝对过关,生意一向兴隆,是江湖中小门派发家致富的典范。

  不过赫伯权一向与江湖各大门派包括慕容世家都保持著良好的关系,此番怎么突然倒向了大江盟呢?

  而且它的马都是从北方运过来的,它难道不怕慕容世家为难吗?

  看门下的弟子为了卖出四十匹马而高兴的样子,我隐约感觉到这里面定是有什么蹊跷。而大江盟向快马堂订购马匹,恐怕也不光是一种买卖关系,或许已经开始著手北进事宜了。

  “那恐怕要上千两银子吧!”师弟艳羡道。快马堂的弟子说要两千两,於是就连罗师兄也惊叹了一回。

  玉珑回转过身来,轻抚著脖颈上的那串檀珠项链,眼中流露出温柔的光芒,她该是想起了往昔春水剑派的那些困顿时光吧!

 “渡系哪轻人商量了一下,都说找不到船了,乾脆回客栈吃酒去。就在一转头的功夫,突然就听湖心传来“咚”的一声。

  这一声仿佛大炮轰鸣一般的巨响让那帮人一下子都转过身来,然後都抬头仰望起天空来,映在他们脸上的竟是五彩斑烂的色彩。
作者: qdlee    时间: 2003-3-6 13:59:37

第十二章
  当我和玲珑转到船舷另一侧的时候,那朵在夜空中怒放的灿烂礼花已经渐渐失去了它的光华,只是残留在黑色夜幕上的斑斑点点隐约组成了一个“花”字。

  花?这是什么意思?非年非节的,怎么放起花来了呢?

  看礼花的位置,看周围的船舷都有人影闪过,只有静闲所在的画舫上没有什么动静,我便知道这礼花定是那艘船施放的:“难道是那男子讨好静闲的吗?”

  “好好看哟。”玉珑合掌遥望著夜空痴痴道,玉玲也趴在窗户上,翘臀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煞是动人。

  我褪了她的小衣,月光照在她浑圆的雪丘上,如同满月一般,两腿之间闪著晶莹的光芒,我用手指一勾,便扯出长长一道银丝。我轻声一笑,分身已剌了进去。

  玉珑很快察觉到了姐姐呼吸的变化,回头白了我一眼,便搂住我的脖子把香唇送了过来。而无瑕则被礼花爆炸声惊醒,起身把舱门锁上,来到我的身後,双手环住了我的腰。

  或许是新的环境让无瑕大胆了许多,她的纤手渐渐滑向了我的分身。名器“比目鱼吻”既浅且紧,我的分身便有半截露在了外面,无瑕并三指套住它,随著我的耸动一紧一松。

  她的小手竟如名器一般让我舒爽,我喉间不由得轻哼出声来,分身又壮大了一圈,玉玲已是在苦苦强忍,此时越发不堪,忍不住小声呻吟起来。

  “咚”地又是一声爆竹响过,一发礼花在空中绽放,组成了一个头绚烂的“好”

  字,果然是从静闲那艘船上放的。

  而玉玲也随著这声巨响一下子爆发了,只是那高亢的呻吟正湮没在那阵“劈啪”的爆竹声里。她阴中如波浪一般剧烈收缩著,一股股热流顺著我的分身流了下来,若不是我双手抱著她,她早瘫在了地上。

  “好爷,给奴一个儿子呗。”半晌玉玲回过神来,望著我依旧耸立的分身撒娇道,说著俯下身去,温柔地把它含进嘴里。

  中午玉珑月信不期而至,这让她失落了半个下午,而玉玲前些日子月信刚去,算算现在正是播种的好时机,也难怪她心急。

  可我的注意力却再度被那礼花所吸引,玉玲便更难吸出我的精采:“花……好?难道是‘花好月圆’?”这男子真是个有心人!我不禁为他别出心裁的示爱方式而叫好,女人都是感性动物,如此夸张地袒露自己的心意,或许更能打动女儿心吧,只是……像静闲那种人物,值得这样大张旗鼓吗?

  周围不少船开始向那艘画舫靠拢,似乎对船上的人物都很感兴趣,我也示意船娘把船靠过去。

  而那艘画舫此刻却向湖心亭驶去,当接连放出的礼花果然如我所料的组成“花好月圆”四个字的时候,那画舫已经停在湖心亭外,从船舱里缓缓走出一少年来,在如水的月光下,他俊美得仿佛是画里的神仙,不是旁人,竟是在齐萝婚宴上寻他不著的李思!

  “宫兄,伉俪的婚礼小弟未能赶回参加,恕罪恕罪,这份心意,还请贤伉俪笑纳!”

  李思站在船头,潇洒地朝湖心亭拱手道。

  湖心亭里的人都转过头来,此刻我的乌篷船离湖心亭也近了,那亭里的人物便看得清楚起来,除了宫难和齐萝夫妇二人外,赫然正是齐小天、唐三藏、魏柔和琴歌双绝苏瑾、孙妙。

  李思怎么现在才赶回杭州呢?我心下一阵狐疑,苏瑾、孙妙已经随我离开了苏州,秦楼还有谁值得他留恋的吗?

  就算有,以他和大江盟的关系,孰轻孰重他该分得很清楚吧,究竟是什么重大的事情让他缺席了齐萝的婚礼呢?

  我心中百思不得其解。轻轻拍了拍玉玲示意她起身,我也把衣冠整理好,好准备随时现身。

  “多谢李兄。”宫难的态度竟不冷不热的,更耐人寻味的是齐小天那声:“李兄过来一叙如何?”竟更是十足的客套话,我甚至听不出那话里究竟有多少诚意。可李思似乎浑不在意,优雅地向湖心事一迈,人已进了亭子里。

  看著他似慢实快的一步,我心头陡然一震,目光大盛:“这不是师父‘幽冥步’中的闲庭信步吗?”

  下期预告:李思身兼多派绝学,终於引起了王动的重视,王动开始著手研究几大门派的武功特点,以期得到有用的答案,只是推演出来的结论却大出意外。

  大江盟和慕容世家终於开战,大家的第一个目标竟是出奇的一致,战局也不似众人想像的那样一面倒,慕容千秋开始显露其枭雄本色,大江盟松散联盟的弊端也由此显现。

  王动坐秦楼而观二虎斗,但是大江盟和慕容世家肯心甘悄愿地让他坐收渔翁之利吗?

  宝大祥出售扬州、应天两分号以收缩战线,却引来神秘买家,王动为情陷入两难。
作者: qdlee    时间: 2003-3-6 14:00:08

第一章
  师父是个奇才,这是我老师阳明公说的;而我是个天才,这是我师父逍遥公说的。

  武学当然有门派之分,少林凝重、武当高峻、隐湖飘逸、魔门诡异,这就是门派风格的不同。不过,万流归宗,每派武学练到了极处,也就殊途同归了。

  那些能够在江湖上屹立不倒的门派都有著自己的独门绝学。当然江湖并无什麽秘密可言,这些绝学中的秘密能保持三五十年就算长久了,若不再经过本门几代高手去芜存精的承继与发展,迟早就被浩荡向前的江湖所淘汰。

  譬如少林,本无七十二项绝技,达摩东渡只不过带来西域绝技十三项,却因几百年来寺中高手迭出,创造出领先时代的武技,才有今日的荣光,而这些推陈出新的高手们则被後世称为奇才、天才或者大宗师。

  魔门的武功已经被师父发扬光大了,当我从阳明公那里见到原汁原味的魔门七大绝学的时候我就知道了这一点,就像他教给我的幽冥步,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早已超越了魔门七绝的范畴。

  不过即便是师父那样的武学奇才,也不能无中生有,幽冥步里还是能看到魔门武功的影子,只是其中还化用了多少招别派的绝学,却不是我眼下所能了解的。

  我也知道,这世界上并非只有师父一个奇才,也并非只有我一个天才,当我似模似样地模仿著少林不传之秘「佛门狮子吼」的时候,或许也有那麽一个天才正在模仿师父幽冥步中的闲庭信步,只是这个人实在不该是李思。

  李思对於师父来说太年轻了,虽然尹观可以一眼认出我幽冥步的来历,可李思出道的时间甚至比我都晚,师父无论如何都不会与他打过交道。

  「这人的武功颇为不俗啊!」无瑕似乎看出我神情的变化,在我身後小声道。

  「他,就是李思。」无瑕、玲珑极少去秦楼,自然没有机会遇到李思,不过在杭州的巧遇以及李思与万里流的秦楼一战,我都曾讲给她们听,於是三女的目光都聚在了李思身上。

  月色里的李思愈发俊朗如神,就连貌如子都的唐三藏都彷佛被比了下去。无瑕低低嘟哝了一声,似乎发出了和沈熠一样的感慨,只是末了加了句∶「好像有点┅┅胭脂气哩。」

  我并没有在意无瑕的低语,因为湖心亭里魏柔的眼中蓦地闪过一丝疑色∶「莫非她看出了什麽不成?」我心中暗自揣摩。

  隐湖与正派各大门派交厚,又与邪派纠缠了几百年,正邪两派的武功都很熟悉,或许她认出了这「闲庭信步」的来历吧,只是她知不知道鬼影子任独行就是魔门日宗宗主李逍遥,而李逍遥只有我这麽一个徒弟呢?

  李思进了亭子,大家说话的声音就都小了下来,加之周围围观的大船小船上的人群交头接耳地说个不停,亭子里的对话听起来就极不真切。

  只见李思给宫难齐萝夫妇俩作了好几个揖,似乎是在赔罪,而唐三藏则在旁打横插了一句,也不知道说了什麽,惹得齐小天、宫难都大笑起来,连苏瑾、孙妙都莞尔一笑,只有齐萝狠狠瞪了唐三藏一眼,而魏柔却依旧一脸沈静,只是眉头间似乎藏著什麽心事。

  「李思的师门究竟是何方神圣呢?」我见听不到什麽有用的东西,回身躺在榻上,亭子里发生的事情等以後问孙妙和苏瑾吧,心里暗自回忆起跟随师父十七年来他老人家无意中流露出来的有关江湖的点点滴滴,希翼能从中得到线索,然而我失望了。

  「┅┅鬼影子任独行。无瑕,奶知道师父他老人家的事迹吗?」

  「相公和师公恐怕是江湖最奇怪的一对师徒啦。」无瑕抿嘴儿细声笑道∶「说起来鬼影子这个名号十几年前也并不算太响亮,记得百晓生初排江湖名人录的时候,师公这个『鬼影子』的化身要排到四十名以後呢,直到与离别山庄萧庄主一战得胜後,才晋身十大的。

  」

  无瑕并不知道萧别离和萧潇之间的特殊关系,而我闻言却顿时精神一振,师父当初究竟与萧别离打了什麽赌怎麽打的赌至今是个谜,或许赌局就是无瑕所说的这一战吧!

  「那一战是什麽时候的事情?」

  「该是┅┅十四年前的事情吧!」无瑕沈吟道。

  十四年前,从时间看,还真有七八成的可能。听无瑕接著道∶「那时候萧庄主已是名满江湖,年不满四旬已被百晓生推洛u艘缲胪E,以当时师公鬼影子的名头挑战他,无异於以卵击石,可结果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等等,」我打断了无瑕的话头,问道∶「难道这是一场公开比武吗?」若真是一场公开比武的话,那萧别离恐怕是与魔门毫无瓜葛了,除非他也是个和师父一样的奇才。

  无瑕摇摇头∶「正相反,这本来是一场很隐秘的比武,选择的地点也很特别,萧庄主是武林闻人,交往遍天下,怕有人打扰,於是比武选在了应天府府衙的後花园进行。偏偏百晓生正是当时应天府尹的外甥,得以亲眼目睹这场龙虎斗,师公他也因此一战成名。」

  玲珑听母亲讲起武林典故,也围了过来。不过姐妹俩显然早听过这段往事,玉玲便笑道∶「听说师公当初就是用幽冥步活活把萧庄主拖垮的。」

  说到这儿,她突然张大嘴巴惊讶地「啊」了一声道∶「咦,那、那李思怎麽也会幽冥步呢!?」

  「死丫头,现在才发现呀!」我在她玉臀上使劲拍了一巴掌。在指点玲珑武功的时候,我已经把幽冥步的基本步法和多数招式融合到了春水剑法当中,里面自然有闲庭信步这一招。

  玉玲这小妮子或许还沈浸在肉体的欢娱中不能自己,直到现在才发现李思的武功来历很有些不寻常。

  无瑕这才明白我为什麽突然对自己师父的江湖经历产生了兴趣,支著脑袋思索良久,才道∶「师公他有江湖记载的武林决斗不过寥寥几次而已,而且多是隐瞒自己武功的打了就跑,和他老人家交过手的也只有萧庄主、目前已经退隐江湖的少林长老法性、十多年前被灭门的淮扬大豪夏种和┅┅尹观。」当她说出尹观这个名字的时候,语气还是有些迟疑。

  这几个人恐怕很难和李思搭上什麽关系吧,最有嫌疑的萧别离,因为萧潇的关系,反成了最不可能与李思有关的人。莫非李思真是出身魔门不成,以魔门对释道两派武功的了解以及和师父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它的传人或许真的身兼数派之长也未为可知,只是究竟是月宗还是星宗调教出这麽一个得意弟子呢?

  「星宗门下不俱是女子吗?」无瑕有些迷惑不解。

  「那恐怕已是老黄历了。」我解释道∶「这五十年来,魔门内部究竟发生了什麽目前还是个谜,不过,从武承恩化用天魔吟到那麽多黑衣人会使用魔门七绝之一天魔刀中的几招绝技,想来魔门各宗已不太遵守原来的老规矩了,彼此之间不再像以往那样泾渭分明,武功也开始互相融合。如此说来,星宗收个男弟子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说著,我把无瑕拉进怀里,调笑道∶「就像春水剑派,两百年间从没有一个男弟子,而今我不也做了它的主吗?」

  无瑕嗔了我一眼,脸上浮起一丝绯色。我转头向亭子里望去,众人多是笑语盈盈,显然李思是个调动气氛的高手。目光又转到那艘画舫上,另一丝疑惑涌上心头,若李思真是魔门传人,他如何得到大江盟的信任,又如何勾搭上的静闲呢?练青霓她知不知道自己的徒儿已经成了别人的情妇呢?

  「若是带著虎鲨水靠就好了。」我叹了口气,那样就可以去画舫一探究竟。

  正说话间,就听岸边传来一阵「大江同盟会!大江同盟会!」的欢呼声,抬眼望去,西湖北岸已经聚集了二三百号人,绝大多数都是二三十岁的精壮小夥子,都满脸兴奋地振臂高呼。

  不一会儿,从人群里挤出一匹马来,马上是个大江盟装束的汉子,立马湖边喜滋滋地向湖心亭喊道∶「少盟主、姑老爷,大江盟和江南四十二家武林同道组成的大江同盟会已经签字宣告成立了!」

  「好!」湖心亭里的齐小天长身而起,朗声道∶「今日会盟江南,共御外辱,他日饮马黄河,大江盟愿与各派同道共生共荣!」

  他刻意用内力发出的话语如金石般铿锵有力,高大的身躯散发著雄浑的气势,引来岸上又一阵如潮的欢呼,就连魏柔脸上都闪过一丝激动。

  「大江同盟会?它的简称还是大江盟吧!」虽然从报信人的夸张通报到齐小天的铮铮誓言都显得有些做作,可从中我也看到了大江盟高超的政治手腕和江南武林的人心所向,内心不禁为慕容千秋担忧起来,这样的敌手或许连我都不愿意去碰吧!

  李思也起身道贺,似乎是怕周围的欢呼声遮盖了他的声音,他说话的声音大了许多∶「有江南武林的全力支持,大江盟就可一鼓作气击溃江北慕容世家,会盟天下武林真是指日可待呀!」

  「怪不得齐小天不喜欢他。」我微微一笑,李思锋芒毕露,该说的不该说的他都说了,果然齐小天摇了摇头,虽然听不清他说什麽,我也猜得出来他定是说大江盟没有称霸江湖的野心,而唐三藏和魏柔脸上的笑容也多少有些不太自然起来。

  岸上的人并不知道湖心亭里的几派高手各怀心事,欢呼著把那报信人抛在半空中,几起几落,当他再度被抛在空中的时候,异变突生,从高处突然飞来一箭,正射中他的头顶!

  他甚至来不及喊叫一声就跌落下来,下面的人似乎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许多人下意识的一闪,他竟直挺挺地摔在了地上。

  这时才有人高呼道∶「不好!有人偷袭!」接著岸边的人举刀的举刀,拔剑的拔剑,狼奔豕突,顿时乱作了一团。

  「慕容动手了。」我喃喃道,这该是慕容千秋先下手为强了吧!只是挑选这样一个场所,连我都觉得匪夷所思。

  就在这时,齐小天和宫难、唐三藏、李思四人已经奔出了湖心亭,魏柔本想跟上去,齐萝把她拉住,似乎是请她在亭里保护苏孙二女,她一犹豫,齐小天四人已经飞快地跳上了亭边的一条小船。

  「大家不要乱动,找自己同门结阵!」齐小天站在船甲板上高声喝道,岸上的人这才稳住精神,各找同门聚成五花八门的阵势後东张西望起来,似乎在寻找那夺命之箭的源头。

  「箭是从山上发下来的!」听到齐小天的呼喝,众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岸北的孤山上,山上树木郁郁葱葱,又是夜间,虽然月光如水,可依旧看不到什麽人影。

  「快马堂的王师兄,你们骑马来的吗?」齐小天看了看岸边的形势,朗声问道,只是在问话的时候,左手却打出了一个奇怪的手势。

  「┅┅是,不过马都寄放在平湖秋月那里了。」王师兄大声回道。

  「请大刀门的罗师兄、燕子门的李师姐、污衣帮的郭师兄各领本门弟子掩护快马堂的兄弟封锁後山,青龙帮的孙师兄、奇门的赵师兄、八极门的武师兄各领本门弟子在西,九龙帮的戚师兄、百花帮的查师姐各领本门弟子在中,兄弟会的巴师兄、七星门的於师兄各领本门弟子在东,上山搜山!其他各派兄弟沿湖畔散开堵截凶手!」齐小天随口吩咐道,众人齐声喊好,而小船此刻已经离岸边不远了,齐小天和宫难三人一嘀咕,四人分头奔向四处,李思向快马堂一干人移动的方向奔去,宫难在左,唐三藏在右,而齐小天则一马当先冲在了当中的最前头。

  一时间岸边众人士气大振,那些被齐小天点过名字的各派弟子一齐呐喊著跟著齐小天、宫难和唐三藏冲向山去。

  「这就是所谓的江湖械斗吧!」我远远望著群情激愤的众人喃喃道,从应天春水剑派惨案到太湖秦楼被尹观高光祖围殴,我早就知道江湖不会给你一个公平决斗的机会,面对二三百号人,就算是天下第一高手孙不二恐怕也要转身逃跑吧,因为你杀个三五十人的,刀该卷刃了,手也该软了,剩下的人足够把你也乱刀分尸的了,怪不得江湖上出了不少名捕、侍卫,却极少有人能在战场上挣得高位的。

  又想起在丹阳那晚慕容仲达和邱鸿声指挥的那些福临镖局的弓箭手,心中一面暗忖慕容千秋原来早就洞悉了江湖争斗的玄机,一面把这些黑衣人和慕容世家划上了等号。

  月色中又有七八枝箭飞向了李思率领的那一队准备抄到後山的人马,李思一边舞动长剑,击落了其中的两枝,一边高声发出警告,可还是有一枝箭射中了快马堂一弟兄的肩头,那汉子也著实勇猛,竟一声未吭,只是在咬牙将长箭拔出的时候痛昏了过去,旁边立刻有人把他扶住,可队伍的速度立刻缓了下来。

  「在山西面。」有人眼尖,高声喊道。齐小天立刻改变了部署,自己带队扑向西山,而让唐三藏向中间靠拢。

  我也隐约看出来箭是从孤山西侧的几棵大树上射出来的,而且他们置齐小天、宫难两路人马於不顾,竟集中全部力量来压制李思那一路抄往後山的人马,看样子似乎是在掩护大队人马向後山转移。只是┅┅「这、这不是自杀吗?」就连玉珑都看出了之後的结果,满脸迷惑道。无瑕也诧异道∶「难道慕容千秋人手多得没处使了吗?再说,如此不爱惜自己的属下,怎麽会有士气呢?」

  春水剑派人数不多,作为掌门的无瑕对自己的同门十分珍惜,在灭门一战中,她甚至放弃了独自逃生的机会,宅心仁厚的她自然看不惯了。

  「没那麽简单。」远远望去,大江盟的大队人马已经到了半山腰,而齐小天原本安排守在岸边的那些人也不甘寂寞,往山上蜂拥而去,而那些游湖的江湖汉子也纷纷把船驶向岸边,登岸助战,湖心亭周围一下子冷清下来,让魏柔几女显得孤零起来,虽然那里已成了守卫的真空。

  我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一面吩咐船娘把船往湖心亭靠去,一面伸手擎出了羿王弓。

  我的不安很快就应验了,十数道黑影从湖心亭四周的水里猛的蹿出,十数道凌厉刀光带著纷飞的水珠直扑向湖心亭,看这些人的身法刀势,都颇为不俗,只是目标不是魏柔,亦不是齐萝,竟是苏瑾、孙妙二姬。

  我心中疑云顿起∶「咦,这是怎麽回事!?孤山上的那些人难道只是调虎离山的诱饵吗?

  可刺杀的目标不对呀!」虽然秦楼开业那天慕容仲达已经将苏瑾的落籍文件转给了我,可慕容世家也没有除去苏瑾的理由呀,在我心中,苏瑾该是慕容的探子也说不定呢,怎麽看这些黑衣人的架势似乎是要置她於死地而後快呢!?是演戏给别人看,还是这些黑衣人并不是慕容世家的人呢?

  心念电转间,湖心亭里已经暴起了一朵灿烂的剑花
作者: qdlee    时间: 2003-3-6 14:00:41

第二章
  「好强的一剑!」

  我竟一直低估了魏柔,虽然她是隐湖年轻一代最杰出的弟子,在江湖名人录中高居第九。

  这一切都是太湖秦楼那场混战的后遗症。当我看到那朵剑花在一眨眼的功夫绽放了十三次,每一朵剑花后面都带着血花的时候,我几乎不敢相信我的眼睛,就算是我的碎月刀也没有这么快、这么强横!我实在无法把她和太湖秦楼的那个魏柔联系在一起:「难道金风玉露散的威力有这么大吗?」我下意识地回头问无瑕道。

  无瑕顿时羞红了脸,显然她误解了我话里的意思。而这时那些强忍着剧痛发出的「咦呀」声和「扑通」落水声已经平息,亭子里的魏柔已收剑而立,雪白的衣袖上满是暗色的花朵,连缀成片,煞是醒目,她神色虽是平静如水,可浑身上下散发一股凛然的肃杀之气,在她的刻意施为下,就连两丈外的我都能感觉到她的强大战意。

  只是在月光照耀下,她额头发迹闪烁着晶莹的光芒,彷佛一粒粒珍珠钻石一般,那……该是汗珠吧!

  我顿时长出了一口气,这一剑她该是用上了隐湖秘法将自己的力量全部释放出来了,若是我没猜错的话,现在的她恐怕连那一剑的七成威力都发挥不出来。

  我心中涌起一股冲动,竟想射她一箭试试我的猜测究竟是对还是错,若是错的话,我可真要重新考虑实现师父遗命的方式了。

  苏瑾、孙妙紧紧靠在了一起,脸上都现出了恐惧的表情。齐萝拔剑护在两女的身前,神情倒似轻松的很,她敬佩地望着魏柔,艳羡道:「魏姐姐,妳好厉害哟!」

  魏柔没有回答,目光快速地掠过湖心亭的四周,湖面上水波不兴,竟没了那些杀手的踪影。而我这船的船娘似乎被吓傻了,双手下意识地摇着橹,那小船便吱扭吱扭地朝湖心亭划去,惹得魏柔的目光便投了过来。

  「是我,魏仙子。」我示意无瑕、玲珑留在船上,收起羿王弓,踱上船甲板,朗声笑道。以魏柔、齐萝的实力,加上我和无瑕、玲珑,那些黑衣人恐怕真要有来无回了,但这可不是我所希望见到的。

  魏柔看了一眼我没有说话,齐萝却惊讶道:「你怎么在这儿,玲珑妹妹呢?」又似乎想起了什么,用剑一指,我横眉道:「方纔是你来暗杀我们!?」

  「喂,宫嫂子,我可是孙、苏二位大家的东主呀!」我可不想背上这口黑锅,忙申辩道。只是新婚的齐萝散发着惊人的美丽,连我都有些怦然心动,不由多看了她几眼。

  魏柔也道:「齐妹妹,不是动少。」望了小船一眼,目光转到我身上的时候就有些意味深长:「动少,你来得正好,对手恐怕不会只有这么一波攻击,请动少帮我抵挡一阵。」

  听她毫不矫揉造作地说出求援的话语,我心中竟隐隐升起一股凉意,这丫头究竟是真需要我帮忙,还是有意隐瞒自己的实力,或是想窥探我武功的深浅呢?她头上的汗水究竟是体力透支的结果,还是她刻意制造出来的假象呢?

  「魏仙子这雷霆一击恐怕已经吓破敌人胆了吧!」话虽这么说,可我还是拔出了斩龙刃。

  魏柔的目光落在了彷佛蒙着一层青霜的剑刃上,轻轻赞了一句:「好剑!」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我轻巧地舞了个剑花,又道:「剑好,人也好。」

  齐萝噗哧一笑,道:「你呀,纵不是个江湖淫贼,也算是个轻薄浪子,怪不得那么多江湖人都不喜欢你。」

  「可我喜欢妳。」这倒是句大实话,齐萝即便成了亲,可还像个孩子一般漫无心机,我逗她道:「若不是宫兄抢先了一步,我一定要把妳娶回家里。」或许在我心里,也想有这么一个妹妹吧!

  「不理你啦!」齐萝微红着脸转过头去。几句话让亭子里的气氛轻松了许多,孙妙、苏瑾的脸色也好了许多,只是孙妙那双冰冷的双眼里流露出一丝笑意,而苏瑾则把目光投进漆黑的夜幕里。

  「缴械不杀!」从山上传来震耳欲聋的吶喊,抬眼往山上看去,齐小天和宫难已经汇成了一处,大队人马将十几棵大树团团围住。树上并没有弓箭射下,似乎箭已经用光了。

  呼喊了几次之后,就见从大树上跃下几道黑影,正落在人群中,一阵骚动之后,众人欢呼着继续向后山挺进。

  「看来妳哥哥得手了。」我随口对齐萝道,目光却在湖心亭四周转了一圈,就像魏柔说得那样,敌人的攻击不应该只有这一波,只是湖面实在平静的看不出一丝异样来,我心中暗自奇怪起来,对方究竟在玩什么把戏?

  夜风袭来,颇有些凉意。苏孙二女坐得久了,凉风一吹,嘴唇都哆嗦起来。旁边的魏柔身子也微微抖了一下,我心中顿时大定,看来她那一剑真是尽了全力,贴身的小衣该是被汗水全打透了,再禁不起冷风了。只有齐萝穿得厚实,依旧神采飞扬。

  「上船吧!」我伸手拉起孙妙,动作自然得就连齐萝也没有说我要占孙大家的便宜,我感慨一声:「毕竟天凉好个秋啊!」随即展露了淫贼本色:「烦请魏仙子、宫嫂子在船中保护在下的两位心头肉如何?」

  说着,并不去看四女,纵身跳上了舱顶,伸手再度擎出羿王弓,朝四周水域一番轮射。

  船舱里响起的惊讶声被我一声「禁声」喝止,我聚起全身的功力倾听着小船周围的一切声响,然而直到小船靠岸,众女依次上了岸,什么也没有发生。

  我和魏柔飞快地对望了一眼,火石电光中两人都该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疑惑。

  却听齐萝不满地对我道:「喂,无瑕姐姐、玲珑妹妹都在这儿耶!大家一齐动手,不就把那些杀手拦下了吗?」

  「无瑕有身孕了。」

  一句话让齐萝顿时呆住了,吃惊地望着无瑕,就连魏柔都诧异地望了无瑕一眼,只有苏瑾脸色一黯,目光一垂,身子一缩,似乎是更冷了。

  我看在眼里,心中生出百般滋味,却不想在魏柔面前表露出来,只好把目光再度挪到齐萝身上,而此刻她脸上已然绽出了鲜花般的笑容,跑到无瑕的面前,摇着她的胳膊兴奋地问:「无瑕姐姐,这是真的吗?妳真的要生小宝宝了吗?」

  无瑕大窘,顿时手足无措起来,或许她从没想到我竟会当着大家的面来宣布她有喜的消息,不由得瞋了我一眼。

  齐萝虽然天真,却也机灵,无瑕的神态已经说明一切,便转头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皱着眉头道:「是真的呀!可我怎么看你也不像是要做爸爸的人呢!」

  齐萝的话竟让我心中微微一振,在这一刻我突然想起远在应天的父亲,想起了故去的师父,想起了某种被我忽略的责任,我不由得向无瑕望去,正碰上她复杂的眼神,那里面有依恋、有感激,也有一种母性的光辉。

  「我是个男人。」我这没由来的一句话或许是包涵了太多的情感,连齐萝似乎也听懂了其中的含义,低低自语了一声:「难怪……」只是后面的话就听不清了。

  这时几个大江盟的弟子抬着轿子过来让孙苏二女上轿歇息,我也低声吩咐船娘给魏柔找一件干爽的内衣,船娘嘻笑了两声,便招呼魏柔去船舱,而我则走到无瑕身边拥着她和齐萝开起了玩笑。

  过了一会儿,魏柔走出船舱,竟连外衣也新换了一件干净的白色对襟儒裙,只是有意无意落在我身上的目光里隐约多了一丝扭捏。

  「谪仙,动了凡心的天仙纔能谪落人间,百晓生一字道破天机,真不愧是才子啊!」那一丝扭捏竟平添魏柔几分动人魅力,让她不再像遥不可及的天仙一般凛然不可侵犯,反而变得可亲可爱起来,我胯下的小弟弟都忍不住蠢蠢欲动,而我身前的无瑕立刻感到了我身子的变化,娇躯一软,险险瘫在我的怀里。

  「魏仙子的下一站是哪里呢?」我突然问道。

  「先要在大江盟住几天了。」魏柔说话的时候眉头竟微微一皱,虽然轻微得几乎让人无法察觉,可仍无法逃脱拥有敏锐六识的我的目光。

  虽然她所答非所问,可我依旧从中听出了弦外之音,听她话里的意思,住在大江盟竟不是她的本意,那么这该是隐湖目前在江湖的最高指挥官辛垂杨的主意了,或者是辛还有意在大江盟待几天,作为晚辈的魏柔无法先她而去,只好留在大江盟。

  我心中悚然而惊,无论是哪种情况,辛垂杨支持大江盟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看来她来大江盟为宫难和齐萝贺喜很可能并不是由于好友练青霓的邀请,而是隐湖有心向江湖表明它支持大江盟的决心,只是支持大江盟符合隐湖的利益吗?魏柔的态度为何这么耐人寻味呢?

  「杭州是个好地方,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魏仙子多待几日,欣赏这湖光山色,也是一桩逍遥美事。」

  听我这么说,齐萝原本流露出来的警惕目光此刻全变成了嘉许,我倒是不怪她,在她心中或许已经把魏柔当嫂子看了,自然无法忍受别人横刀夺哥哥所爱。

  魏柔自然也看在了眼里,便微微一笑,只是笑容里隐约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我心头蓦地一动,话锋一转,笑道:「正巧在下要在杭州等孙苏二女一道回返苏州,不若我陪仙子在这里玩两天如何?」说着,目光如鹰如隼般刺向魏柔。

  魏柔神色却丝毫未变,目光毫不迟疑地对上了我的目光,竟是毫不相让,对视了好一会儿,谁也无法将对方的目光逼开,她纔开口缓缓道:「好!」

  「什么嘛!」齐萝不满地噘起了小嘴儿:「无瑕姐姐都有喜了,她不要你陪吗?」

  「那……魏仙子这几日若是闲着没事儿,陪我夫妻四人游游西湖、逛逛灵隐寺,宫嫂子我这么说总该可以了吧!」

  「那……那我和宫郎也要去。」

  看齐萝赌气的模样我忍不住笑了起来:「算了吧!如此宫兄不恨死我呀,你们可是新婚燕尔哩!」

  「哟,谁惹我妹子生气啦?」正说话间,齐小天、宫难四人已经领着大队人马得胜而归,齐小天走在头里朗声笑道,转眼见到我,又热情地打起了招呼,似乎并不奇怪我怎么也出现在这里。

  齐萝忙跑到哥哥身边说起了悄悄话,齐小天眉头一皱,望了我一眼,旋即展开,笑着对魏柔道:「那也正好。唐兄和动少难得来杭一住,我本该一尽地主之宜,可大江同盟会刚刚成立,必有诸多事宜等我去办,恐怕抽身不得,师妹,就相烦妳陪他们一陪如何?」

  我顿时对齐小天另眼相看,他话里话外透着与魏柔的亲近,却让魏柔无法反驳,大江盟尚未称雄江湖,可他身上已然有了几分霸气。

  果然魏柔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后无言地点点头,唐三藏闻言笑着说了句:「正是三藏求之不得。」

  倒是齐小天没有提及的李思神色如常,看他的模样似乎这几日也是事务繁忙,并没有时间游山玩水,或许在大江同盟会里他也是个重要的角色,这几天同样无法走开吧!

  齐小天安抚了妹妹两句,看这面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转身慰问江南同道去了。我便问宫难战果如何,宫难一皱眉道:「对方是群死士,一共七个人,都战死了。江南道上伤了快马堂两个兄弟,其中一个被箭射中了脊梁骨,恐怕要残废了;再就是七星门的两个弟兄受了点皮肉伤,不碍事的。只是对方在山上似乎只有这七个人,并没有大队人马埋伏。」又问妻子湖心亭这里有没有什么异常。

  齐萝把发生的事情描述了一番,她口齿伶俐,说得绘声绘色,众人彷佛身临其境一般,于是众人齐齐懊悔,为何自己无福目睹谪仙这惊世一剑。

  半晌宫难纔道:「这么说来,对方用的竟是调虎离山之计了,只是究竟是谁与孙苏两位大家有如此深仇大恨,舍得下这么大的本钱?那七个人明摆着就是送死呀!」

  众人的目光刷的都集中在了我身上,毕竟孙妙、苏瑾眼下是我的麾下。我摸了摸鼻子摇头揭开了谜底道:「宫兄,别开玩笑了,光想杀孙苏二女的话在秦楼动手岂不更好!怎么会跑到大江盟的地头上来送死?这些人摆明是来试探大江盟实力的,孙苏二女不过是恰逢其会罢了,声东击西,这本是战场上常见的伎俩呀!」

  我又问:「能查出那七人的来历吗?」

  我这一问大有深意。在丹阳与慕容仲达交过手的那些黑衣人究竟是何方神圣一直是我的一块心病,在江湖上能一次出动这么多高手的门派寥寥无几,大江盟、唐门却都是其中之一,虽然他们之间的武功风马牛不相及。

  那些黑衣人见识过慕容家的箭阵,若是大江盟或者唐门与那些黑衣人有关,该很自然地联想到慕容世家吧!

  「都是生面孔,身上没有路引,衣服没有标记,凡是能证明他们来历的东西在他们身上都找不到。」

  宫难虽然一脸郁闷,可他还是斩钉截铁地道:「虽说如此,可眼下江湖敢与大江盟为敌的只有江北慕容世家一派,那些人定是慕容家的死士,背后定有更大的阴谋。」

  齐小天似乎没有听到这面的议论,依旧与那些江南道上的朋友们寒暄,而唐三藏深思半晌,说出来的却像是句玩笑:「或许是慕容怀恨动少夺了他听月阁的头牌,有心辣手摧花吧!」

  「是……说我么?」苏瑾一脸茫然。
作者: qdlee    时间: 2003-3-6 14:01:12

第三章
  「师父您在天之灵可要多多保佑弟子啊!」我站在灵隐寺天王殿的弥勒佛像前低声祈祷。

  真是人怕出名猪怕壮,或许全杭州的苦主都跑到了灵隐寺来求神拜佛,见到了我彷佛见到了救苦救难的菩萨。

  「王大人,我儿子冤枉呀,他好好走在大街上,那吕大善人的钱包就不知怎的跑到他怀里了。」

  会有这样的好事!?老天怎么不掉块金砖砸死你?

  「是吗?真的吗?那天大街上拥不拥挤,周围有什么可疑的人没有?就是三只手的那种……」

  「解元公,真的是阿三那个混球强奸了我女儿呀,可文大人非说是我女儿勾引他……」

  我呸!天底下还有人能对着母猪勃起吗!?

  「大婶,像阿三这么有眼光的人,干脆招他做女婿算了,什么强奸诱奸的,最后变成合奸岂不更好……啊!阿三是个白痴呀,我说呢……阿三他爹不肯给钱?大婶妳要多少,我给中不中呀!」

  原本惬意的携美之旅变成了一场诉讼会,其中还不乏一边拉着我诉苦,一边贼眉鼠眼地偷偷打量我身后四位绝色美女的,我心中已是腻烦透了,脸上却还是一副笑容可掬的模样,一连写了十几张状,纸耳根子纔清净下来。

  无瑕早见识过这种阵势,自不奇怪,玲珑见自己的夫君有如此人望,磨墨的时候便喜气洋洋;而唐三藏柔媚的脸上却颇有些惊讶,当然无论他的容貌有多么秀美,现在在我眼中都像是一只苍蝇;只有魏柔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就连别人对她指指点点说她和解元公真是一对金童玉女天作之合,她的神色都始终如一,只是到了天王殿,听到我那句祈祷,她纔似不经意地道:「师父?动少的师父真是让人好奇呀!」

  我当然知道魏柔所说的并不是春水剑派的宋思,春水剑派不过是我头顶的一块遮人耳目的招牌罢了,我也并不奇怪魏柔是如何得知我师门的,十二连环坞的尹观、少林的鲁卫都知道我武功的来历,或许还要再加上个大江盟,太湖那场厮杀十二连环坞总会有人落在大江盟手里,因此隐湖想了解我并不是件难事。

  让魏柔惊奇的恐怕是那个只是以轻功名震天下的鬼影子任独行是怎么教出一个文武双全的我来的,或许在隐湖的数据库里,我该和另外一个人蛮相像的。

  唐三藏似乎知趣了许多,见我和魏柔说话的声音很低,便跑到一边拉住方丈问东问西,那老和尚看在二百两香油钱的份上竟是解说得不厌其详。

  「昨晚动少的箭强劲的很,在船舱里都能听到呼啸而过的尖啸声……」魏柔的话还没说完,那把羿王弓已经摆在了她面前。

  她眼中倏地闪过一丝讶色,伸手轻轻抚摸着羿王弓,泛黄的弓背、乌黑的弓弦和嫩白纤细的玉手交织成了一副奇异的图画。

  良久,她纔抬头望着我,目光里多了几分锐利:「真的是它,那动少使的该是九天御神箭法吧!」

  远处的唐三藏身子顿了一下纔恢复了正常,而我却流出不解的神色:「它?它是什么?魏仙子知道这张弓的来历吗?」

  我把羿王弓翻来覆去看了两遍,笑道:「九天御神箭法?听起来好象是很厉害的武功哩!」

  魏柔从我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破绽,略一沉吟,纔道:「动少,这张弓乃是魔门四宝中的羿王弓,向来是魔门弟子代代相传,而九天御神箭法更是魔门七大绝艺之一。」她目光炯炯地望着我道:「令师没有跟你提过魔门吗?」

  「魔门?是那个著名的大反派吗?我有听说过,鲁大叔就曾跟我说起过,只是它不早就被妳们隐湖消灭了吗?听说魔门最后一任门主李道真就是被妳们隐湖的尹雨浓一剑斩去了头颅,那尹雨浓该是仙子妳的师祖吧!这张弓既然是魔门重宝,它究竟落在谁的手里,妳们该一清二楚吧!」我如同杂耍似的把羿王弓拋来拋去,反问道。

  「动少不是魔门弟子最好……」魏柔刚说了一半就被我打断:「师父他老人家又偷鸡又摸狗的,还骗人家小姑娘,说起来倒真像是魔门中人呢!嘿嘿,其实做个魔门弟子也不错,做人总要少些约束纔开心嘛!若是像这灵隐寺的和尚,清规戒律一大箩筐的,活着还有什么趣味!」我嘻嘻笑道,末了突然意味深长地道:「譬如仙子,纵然杭州乃是人间天堂,可值得仙子如此流连忘返吗?」

  不待魏柔回话,我已经转身把羿王弓扔给了墙角里的唐三藏:「唐兄,魏姑娘说这可是魔门重宝羿王弓啊!给你开开眼界先。」

  「是么?」唐三藏果然是个心思玲珑的人,脸上的惊讶正恰到好处,左手擎起羿王弓,右手一扯弓弦,竟只拉了半开,脸上顿时闪过一丝嫣红,深吸一口气,纔将弓弦拉满,随即手指一松,在清脆的「铮铮」声中,他缓缓地道:「果然名不虚传,真是好硬的一把弓啊!这把弓看着小,却足有五百石。寻常二百石以上的弓就极少见了,这么强的弓真不愧是一门重器。动少用的惯它吗?」

  我知道他是借羿王弓来探测我内功的高低,就像我从他张弓这个动作里已经窥视到了不少东西,他虽然被百晓生列为江湖名人录的第十九位,可就像无瑕说的那样,唐门并不擅长内功,甚至唐门家主唐天文很可能都是十大里内力最差的一个,若是唐三藏没有藏拙的话,我的内力足足高他二成。当然,唐门的出色轻功和无敌暗器能让你有多少机会来和他一较内力的长短呢?

  「寻常射个十箭八箭的该没有问题吧!」我把数目缩减了一大半,随手拍了拍腰间的狭长箭壶,那里真的只能装下十枝没羽箭,其实天下间有几个高手能挡得住我的连珠十箭!?而真要遇见昨天西湖边的那种江湖械斗,我想我还是趁早开溜吧!

  「武举试弓马,骑射不过要中四矢,步射不过要中二矢,多中几矢考官也不给你加分,我费那力气作甚!」我笑道。

  唐三藏也乐了:「莫非动少还想考个武举不成?」说着把羿王弓还给了我。

  「这可不一定哟!」我莫测高深地一笑:「我老师阳明公是大明南京兵部尚书,是统过大军的,或许那天一高兴我就步他老人家后尘了。」

  「动少,」唐三藏闻言却神色一正:「那,有句话不知我当讲不当讲?」

  我一下子想起来宫难齐萝婚礼那天唐三藏似乎就有话要对我说,此刻见他神色颇不寻常,便给无瑕、玲珑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们缠住魏柔,便和唐三藏迈步出了大殿,朝后寺花园走去。

  「动少本不是江湖人,为何在江湖里厮混?」一向低调的唐三藏竟单刀直入地诘问起我来,就算我锐利的目光直刺向他,他也毫不退让,秀美脸上的柔美线条第一次在我面前演绎出了它的刚直。

  「真难得呀!我还以为『动若脱兔、静若处子』的唐大少只剩下处子的那一面呢!」对视片刻后,我突然笑道。

  而唐三藏并没有因为我语气中的嘲讽而稍有怒色,可语气却依旧咄咄逼人:「动少师门显赫,家财巨万,朝中又有得力奥援,凭动少才学那一榜进士也是囊中之物,为官四大要素动少都占全了,又何况动少已经是正八品的经历司经历了,想想鲁大叔奋斗了那么多年不过是个正七品的总捕!可动少放着锦绣前程路不走,偏偏淌起江湖这潭混水,不由得让人可惜,也惹人生疑啊!」

  唐三藏说的句句是实情,因为无瑕、玲珑就这么劝过我,桂萼、鲁卫也这么开导过我,可他们不是我的亲人就是我的朋友。唐三藏呢?他为何这般交浅言深,是真的关心我,还是我人在江湖已经威胁到了唐门的利益呢?

  「唐门和动少没有利益冲突,无论是经济的,还是政治的。」唐三藏竟似一眼看穿了我的心思:「唐门没有争霸江湖之心。说白了,唐门和秦楼一样,都是为了赚钱而衍生出来的工具,只不过秦楼卖的是人肉,唐门卖的是药材和私盐而已。动少久居江东,乃是私盐产地,若想插手私盐买卖,大江盟和慕容世家纔是你的敌人,而唐门却是你的私盐买家;若是做药材,动少总不会千里迢迢辛辛苦苦地跑到蜀中与我唐门争饭吃吧!对动少来说,唐门该是个好卖家纔是,唐门和动少在生意上实在不是竞争对手。至于动少想争霸江湖嘛,很好呀,若是动少真有这么强大的实力,唐门完全可以助大少一臂之力,因为大少绝少江湖气息,行事反易公平,况且动少地处中原,离西蜀万里之遥,恐怕也不会动什么征服唐门的心思;而唐门也不会痴心妄想地去做中原武林的霸主,之所以维持一个偌大的门派,完全是因为贩私盐风险大,需要强力的武功来保护它罢了。动少,你说我们之间会有什么利益冲突呢?」

  「既是如此,那我在江湖厮混又干卿底事?」

  面对我的灼灼目光,唐三藏眼中竟有一丝无奈:「动少或许不知,你的突然崛起,让武林原本就如同走钢丝般的均衡变得更加脆弱,特别是在这两强大战一触即发的关口。因为你的武功和官场背景,让江湖上的每一个门派都对你心存疑虑,谁都不希望看到你变成一个新的强者,想想吧动少,为什么你周围总是有流言缠绕呢?」

  他说得如此坦白,竟让我一时不知应对,便随口挑起了他话里的毛病:「大少一会儿说唐门可以助我登上武林盟主的宝座,一会儿又说没有一个门派希望我变成新的强者,这岂不是自相矛盾!?」心中却把他的话飞快地过滤分析。

  唐三藏注视了我半天,纔道:「动少,我不想侮辱自己的智能,强者和武林盟主之间的差距,我想动少自己应该能够体会出来。我还是先给大少讲讲江湖究竟是怎么看待大少的吧!」

  我自然明白二者间的区别,对唐门来说其中的关节处就是唐门所在的蜀中实在是离中原太远了,天高皇帝远的让所有的中原武林霸主都把唐门当作一个结盟的伙伴。唐三藏自然清楚这一点,他也没错估了我,这个唐门的下一代家主在秀美的容颜下着实隐藏着一颗灵活的大脑。

  我也明白他嘴里的江湖其实就是少林、武当、隐湖、大江盟那几大门派吧!像大刀门、快马堂的声音在他耳中不谛是噪音一般。

  「动少模糊不清的师门和官府背景,会让别人觉得动少的江湖之行十分可疑。」他瞥了一眼折叠好挂在我腰间的羿王弓:「动少绝不是宋思仙子的弟子,甚至也不是春水剑派的弟子,春水剑派没人能教出动少这样的徒弟。原本就有人猜测动少出身魔门,这张羿王弓恰恰做了旁证。」

  他微微一笑:「这倒把所有的疑团都解开了,动少是魔门中兴的希望,行走江湖岂不是理所应当!」

  我皱起了眉头,唐三藏继续道:「就算动少不是魔门弟子,在有心人的推动下……嘿嘿,众口铄金的威力,动少想来不会不知吧!如果不把动少魔门化的话,或许另一个传言会让动少更不舒服。嘉靖继位以来,屡禁私盐而不止,原因何在呢?」

  我心中猛的一跳,那一瞬间我就分析出了唐三藏话里的弦外之音:「以江湖制江湖?难道你认为我是官府特意派出来制衡江湖的?」我射向他的目光陡然大盛。

  「难道不是吗?这样的例子千百年来层出不穷,毕竟侠以武犯禁,哪个皇帝肯放任江湖势力坐大呢?远的不说,本朝太祖高皇帝就用明教节制过江湖,动少不会不知道这段武林典故吧!」

  ****,老子就是不知道!可说出去又有谁会相信呢!?我胸口顿时一阵郁闷,师父他老人家真是害人不浅,又想起老师阳明公的那句「江湖本是江山一隅」,愈发觉得这句话意味深长。

  「好么,不知不觉间我竟成了武林公敌……」我自嘲道。

  无论是哪种情况,我都是江湖所不能容忍的存在,或许已经有很多人都要除去我而后快了。只是唐三藏的眼中为何透出一丝关切和惋惜呢?

  「唐门实在是有关心动少的理由,日子久了,动少自然而然就明白了。」唐三藏说罢,顺手从桔树上摘下一枚黄橙橙的桔子:「秋天到了,桔子就红了。」

  看他在绿树红桔掩映中不经意流露出的柔媚,一瞬间我心思竟有些恍惚,彷佛他是个情窦初开的少女,而暗恋的对象就是我。

  我摇摇头,幻象纔倏然而去,只是那残留的影子却渐渐化成了另外一个少女的模样。

  「该和无瑕要一下唐家的资料了。」我心中暗忖道。

  「相公、相公……」正出神间,身后传来了玉珑清脆的呼唤声。

  回头看去,玉珑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笑容跑了过来,她并没在意唐三藏就在眼前,摇着我的胳膊道:「相公,魏姐姐答应和你比剑了。」

  「噢?」闻听此言我也兴奋起来,我早就想一探隐湖的武功,特别是那已经被江湖神话的心剑如一,只是一直苦无机会,今日也不知无瑕、玲珑她们是怎么说动了魏柔。

  小声在玉珑耳边说了句:「回去爷好好谢妳。」转眼看无瑕、玉玲已经陪着魏柔逶迤而来。

  沉鱼和落雁究竟谁更美丽呢?我望着国色天香的三女,心里蓦地一动,不过灵隐寺这方外之地倍添魏柔的出尘飘逸,竟似把无瑕、玲珑都比了下去。

  不过片刻我就知道魏柔事实上已经开始出招了,就在面对她的时候,我已然感到了一股泊泊然的压力,随着她不急不徐的步法一步步的接近,那始终如一的节奏竟彷佛战场咆哮的战鼓一般,让我的心都怦然跳了起来。

  无瑕和玉玲都落在了魏柔身后,无瑕虽然有心结,可眼光却依旧是江湖一流,她已然察觉到了魏柔的强悍,脸上不由露出了关切的神情。

  「不动……如山。」我暗运不动明王心法,低低喝了一句。

  「沧啷」一声,斩龙刃已和魏柔的长剑同时出鞘。

  「满地落红花带雨!」春水剑派中最强的攻击杀招被我释放出了绝强的力量,剑影织成的光幕就像打落一地残红的暴雨卷向魏柔,那气势彷佛是要立判生死一般。

  「破!」魏柔轻咤一声,俏目射出一道寒光,前迈一步,长剑并不似昨夜那般绚丽地开出十几朵剑花,却是由繁化简的当胸一剑,这一剑运行的轨迹直白得让我有些吃惊,可偏偏它的光芒就这么简简单单地透过了我的剑影,斩龙刃竟然封不住它!

  「果然是好剑法!」我这纔明白这直白的一剑竟蕴含着极其繁复的变化,而魏柔在招式上的运用更是几乎到了如火纯青的地步,甚至连我也有所不如。被迫向左侧飘去,斩龙刃顺势劈向魏柔的脖颈。

  「似曾相识燕归来!」

  出乎我的预料,魏柔只是侧了一下身子,竟没有再变招,把这一剑的奥义看破了三四成的我便顺利地用斩龙刃粘上了她的长剑:「难道是顾忌有旁人吗?」

  我心下狐疑,那原本准备倾力而出的内力便留下了二成,饶是如此,魏柔的长剑依旧被我压低了少许,只是我的身子正挡住了魏柔,让唐三藏无法看清这其中的微妙变化。

  「我败了。」面对面的两个人异口同声道,只是彼此的心中都明白,对方都隐藏了真正实力。
作者: qdlee    时间: 2003-3-6 14:02:02

第四章
  「啪啪啪!」我和魏柔撤剑的同时,就听唐三藏鼓掌笑道:「精彩、精彩!能一睹魏仙子、动少的风采,三藏真是三生有幸啊!」他话语颇为真诚:「看魏仙子这绝世一剑就知道百晓生果然生就一双鬼眼,而动少能扳回局势,也是出人意料,今年的十大恐怕真要改写了。」

  只是他眼中分明闪动着一丝迷惑,或许他没想到我竟把春水剑派的武功演绎得如此出神入化,他心中那原本十分肯定的推断恐怕要动摇起来了吧!

  我从没怀疑自己有十大的实力,在出徒的时候,就算是师父也已经很难打赢我了。只是听到唐三藏这么一说,我心中隐约察觉到了什么,魏柔未经一战就被百晓生高列名人录的第九,显然百晓生与隐湖有着极其深厚的关系,她肯与我一战,甚至不惜一败,除了想刺探我之外,是不是还想为了百晓生新谱名人录而造势呢?若不然,为什么偏偏找了一个唐三藏在场的时机呢?

  只是我心中对百晓生越发好奇的同时,一面暗忖:「把我推上十大,对隐湖又有什么好处呢?」

  不过唐三藏的话还是打断了我对魏柔的注视,我眼前这个恍若天仙的绝色少女该是怎样一个女子,我竟是捉摸不透,她轻易对我说出一个「败」字,显然没有把那些江湖虚名放在眼里,只是她败可以,隐湖败也可以吗?

  当她说出这个「败」字,她有没有想过自己的师门呢?若是她连自己的师门荣誉都可以轻言不顾,那还有什么能羁绊她的心灵呢?

  「春水剑派会参加年底的武林茶话会吧!」魏柔收剑,突然问道。

  「那可要看我的心情了。」我模棱两可地笑道,转头对唐三藏道:「唐兄,在下有个不情之请,今日我和魏仙子的比试,唐门自己知道就可以了,我可不想屁股后面跟着一堆挑战者天天来烦我。追着我问,『你这只癞蛤蟆究竟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招数,让仙人似的魏姑娘答应与你一战呢?』」

  唐三藏不由噗哧一笑:「好,我答应你了。只是这么英俊潇洒的癞蛤蟆我还真是头一回见到呢!」而魏柔眼中闪过的一丝羞涩让我知道,她毕竟还是一个不满二十的少女。

  午时从灵隐寺出来,我和魏柔、唐三藏就分手了,魏柔不是个死缠烂打就能赢得她芳心的女子,我也做好了下水磨功夫的思想准备,相聚便不求一朝一夕。

  只是回到悦来客栈却意外地发现了苏瑾、孙妙和陪同她们的齐功一票人马,齐功见到我只说把孙苏二位大家完好无缺地交给我就算胜利完成任务了,之后就起身告辞。

  问过孙妙纔知道,自从昨晚遇袭之后,大江盟已经进入高度戒备状态,就连她和苏瑾在江园的活动都受到了限制,听说大江盟和江南道上那些门派的首脑一直在开会,只是讨论什么就不得而知了。她们在为大江同盟会演出了一上午之后,就被客客气气地送出了江园。

  「齐放还真是谨慎的很。」我心中暗叹,只是清风、练青霓这两个原本与大江盟关系最为密切的人双双离开江园,而隐湖辛垂杨、魏柔,少林悟性和唐门唐三藏等一批不甚相干的人却留了下来,让我知道大江盟要有大动作了。

  不过孙苏二女的归来却让我失去了继续留在杭州的借口。在齐功给齐放捎去了我对大江同盟会的祝愿之后,我甚至不必亲自去告辞了。而宝亭也跟随师娘她们一道去了扬州,我在杭州似乎已经没有了目标,剩下的只是收起行囊和满腹的疑问,离开这座美丽的城市了。


  杭州离余姚、宁波不算太远,虽然纔和老师见过面,可既然已经到了杭州,我索性就往南走一趟。我并不太担心秦楼,有六娘照顾,想来不会有什么问题,何况孙苏二女失踪的时间越久,再次露面引起的轰动就越大。

  去余姚是要去拜会老师阳明公。自从他老人家自揭身份以后,我就觉得和他亲近了许多,而他对我也不似对待其它门人那样,满口的道德文章,反是给我讲了许多做官做人的诀窍,让我思路顿开。

  而宁波则是我关注的一个城市,苏瑾当初出走扬州的时候曾经到过宁波。被神秘灭门的鹰爪门也有一个镖局分号在宁波,而宁波更是珠宝走私的重要港口,霁月斋的走私渠道之一很可能就在宁波。

  余杭这条路短短一个月里来来回回我已是走第三次了,再迷人的景色对我也失去了吸引力。懒洋洋躺在无瑕怀里,在马车极有节奏的颠簸里,我竟睡着了。

  迷迷糊糊间听无瑕小声「嘘」了一声,然后马车似乎缓缓地停了下来,就听车后传来玉玲刻意压低的声音:「铁叔叔,你已经跟了我们三十多里地了,究竟想做什么?」

  我缓缓睁开眼,无瑕正撩着马车的窗帘向外探望,我身子微微一动,她就察觉出来,便投给我一个满是歉意的微笑。

  我往窗外看去,官道上玉玲正拦住了一人一骑的去路,而翻身下马的那个汉子正是铁平生。

  「这老小子还真是痴情得紧呀!」我把无瑕揽在怀里,一只大手正捂在她的椒乳上,在她耳边轻笑道。无瑕娇躯一软,不由得瞋了我一眼。

  「玲儿,我要见妳娘!」铁平生憨厚的脸上满是激动。

  也不知是羞意或者怒意,玉玲的脸涨得通红,就连说话的语气也陡然冰冷起来:「铁叔叔,玉玲已嫁入王门,铁叔叔最好叫我一声王夫人,玲儿二字休要再提!」

  「妳娘果然活着。」铁平生的话里竟有种万念俱灰的味道,而与我的目光正好相撞的目光里已满是绝望:「既然得不到妳,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说话间,他蓦地抽出长剑往自己的脖颈抹去。

  「喂,你想自杀也不必死在我眼前,污了我的眼睛呀!」虽然铁平生在江湖素以硬汉著称,可当我听到他不带一丝生气的话语,我已经猜到了他接下来的举动,其实我并不关心他的死活,只是我不想让他的死在无瑕心中留下什么痕迹,便随手拔下无瑕头上的一根金簪用力掷了出去,那金簪去势如电,正钉在铁平生的手背上,他一吃痛,动作就慢了下来,让缓过神来的玉玲一剑将他的长剑击飞。

  无瑕眼中露出欣慰的笑容,缓缓把身子靠在我的背上。那边铁平生呆立在官道上,望着落在地上的长剑久久未挪动目光,等我已经示意玉玲上马车准备启程的时候,他突然道:「独木不成林,王动,你秦楼该是很缺少人手吧!」

  看他一脸的坚决绝不是像在开玩笑,连我心中都不免生出一丝惊讶,而玲珑吃惊的样子更是彷佛又回到了楼外楼与我的那场初遇,那时初出江湖的我毫无顾忌地提出要加入二百年来没有一个男弟子的春水剑派。

  「人若是得了相思病,是不是都变得这么不可理喻呢?」不过,片刻间我就看到了铁平生加入秦楼给我带来的好处,六娘和白秀眼下都只能隐藏在暗处,秦楼实在是没有一个可以公开露面震慑宵小的江湖好手,铁平生的江湖口碑和一身武技都还说得过去,排除他是个卧底探子的危险,该是秦楼护院教头的理想人选,而且在他自己暗恋的心上人眼皮底下,恐怕他也不会弄出什么花样来。

  「秦楼护院教头,月俸白银二十四两,年节双俸,一口价,没商量。」

  于是去余姚的队伍中,就多了一个沉默寡言的铁平生。

  无瑕并没有问我为什么留下了铁平生,或许在她眼中,铁就像她的众多追求者一样,并没有什么特异之处,只是她甚至能忘掉铁在江园究竟是如何羞辱她的,偶尔还会给铁露出一张笑脸,这让我看清了无瑕那颗善良的心。

  「无瑕,妳太善良了。」

  为了照顾无瑕,马车走得很慢,晚间我们便打尖住在了福瑞客栈。玉玲紧随着妹妹也来了月信,而无瑕身子一日重似一日,我便落了个清闲。吩咐店家添汤注水,美美地躺在浴桶里享受着无瑕细心的按摩。

  「爷你怎么这么说?」她拿着丝瓜瓤子搓着我后背,轻笑着问道:「婢子觉得爷纔最善良呢!」

  「是吗?」我含糊道,或许是江湖让我变得更会伪装自己了吧!我知道我现在绝不会再在齐放的寿筵上厥辞而别,或许我会找到一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让齐放微笑着把我送出门去。

  「一入江湖,身不由己呀!」我感慨道:「为了我的心肝宝贝无瑕,爷怎么也要善良善良了。」

  正说话间,门口传来一阵熟悉的清朗笑声,接着就听有人道:「老大,我能进来吗?」

  来人竟是沉熠。我一面示意无瑕披上件背子,一面笑道:「伯南,这么巧!怎么你也到了绍兴,快进来吧!」

  话音甫落,沉熠便闯了进来,边走边道:「听说福瑞来了好几个大美女,我就在想是不是你,一问老马车行的人,果然……」

  屋子里黑,他这时纔看清楚浴桶里赤身裸体的我,不由笑道:「大少,你还真会享受啊!」又冲无瑕施了一礼,叫了声「嫂子」,无瑕也忙还礼道了声:「见过叔叔。」

  我说伯南是自家兄弟,无瑕妳不用理他,该搓妳的还搓妳的去。无瑕应了一声,便拿起丝穰继续替我搓着后背,可动作还是有些扭捏起来。

  我说我是来探望老师阳明公,又问了一遍他如何到了福瑞。沉熠脸上闪过一丝犹豫,可坐下的时候,他脸上已是一副诚恳的表情。

  「老大,我当你是真朋友,并不是经历司的经历,更不是巡检司的总巡检,若是我看错人的话,我爹偌大的生意也迟早败在我手里,还不如就把这场富贵送给老大你呢!」

  他见我没说话,接着道:「老大,我可是把沉家上下二百多口的性命都交给你了。不瞒你说,我是去宁波接一批番货。」

  沉熠他竟是如此推心置腹,我凝望着他,不由得想起了六娘的话来。再看沉熠,他惯常的嘻笑面孔早已不见,眼下这一本正经的面孔下竟有着少见的冷静。

  「是珠宝还是盐茶?」

  「老大,看来你对宁波的海上交易并不陌生呀!」沉熠意外地望了我一眼:「不错,我这次接的正是一批海珠。」

  看我有些迷惑,便解释道:「我们沉家并不以珠宝生意为主,从倭人那里输入的主要还是茶器与兵器,只是最近宝大祥歇业引发珠宝价格一路攀升,便顺手做几单珠宝的生意。」

  「宁波市泊司不是已经裁撤了吗?与倭人打交道岂不招人耳目?」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沉熠坦白道:「我家原本都是通过松江跟倭人贸易的。可杭州卫不知为何突然加大了对松江市泊司的监督力度,而且还有人打探松江历年的交易情况,我家不得不躲开这阵风头。宁波这里因为市泊司已经裁撤,反倒少有人注目。」

  原来竟是沉希仪的行动引起了大家的注意,我心中暗道:「伯南,伯父的出身来历我早有耳闻,不过伯南既然你信得过我,我也犯不着举发你。走私这东西没法禁绝,你沉家不作,还会有其它人来做,只要不危害我大明安全,我全当不知道这回事。只是,有件事我想知道,既然沉家不作珠宝生意,想来进口的海珠需要下家消化纔行,那么谁是你的下家呢?」

  「我卖给宝大祥成不成?」沉熠见我并没有出卖他的念头,脸上又换上了那副嘻笑的招牌模样:「听说老大你很关心宝大祥的,看在你面子上<我就只加一成,把送给你的彩礼赚出来如何?」

  「你想害死宝大祥呀!」我随口道,便不再追问。沉熠不肯将下家说出,这也在我预料之内,沉家能把生意做得这么大,对客户绝对是讲诚信二字的。

  只是沉熠话中已然给我透露出了不少信息,他这批货有五千两金子也就是二万两银子的利润,那么货的总价应在二十二万两左右,而下家只有一家,二十多万两银子进批货,说起来江东的珠宝业界没有几家能有如此大的手笔,目标已经缩小了许多,剩下的就要靠我自己去落实了。

  「那上家总该告诉我了吧!」

  沉熠说出来的名字我竟是很熟悉:「宋素卿?她不是日本贡使团的团长吗?怎么她也做起了走私的买卖?」我诧异道。

  「那市泊司中官赖恩不也是一丘之貉吗?」沉熠道。

  「这贪官污吏还真不分中国外国呢!」我随口笑道,相比另一个烧杀抢掠无恶不做的日本贡使团团长宗设,宋素卿的口碑可要好得多,这也让我心中安定了许多,毕竟若是宋素卿的话,我与沉熠翻脸的可能性要小了许多。

  想起宝大祥缺少大档手的事情,我便问沉熠在倭人中有没有相熟的手艺高超的大工匠。

  「老大,看来江湖传言不虚呀,或许宝大祥的殷二姑娘真是老大的心上人呢!」沉熠说完,纔想起我身后的无瑕,忙偷眼看了看无瑕,似乎是怕引起她的不满。

  接着说他正好认识一个工匠,原来是给海上浪人做兵器的,最近改行做珠宝,在倭人中也很有些名气:「宝大祥若是出得起银子,估计问题不大。」只是他说起这个工匠的时候,语气意外地有些惆怅。

  「还真是巧哩!」我虽然有些奇怪,可却为宝亭高兴起来。又和沉熠打探了一番海上交易的种种情况,末了沉熠笑道:「老大,你既然这么感兴趣,干脆咱们合股一块做如何?」

  「你可别拖我下水,我在岸上,万一你出事了,还有人来救你。」我笑道,想起他所说的沉家的主营业务,便问:「伯南,你家的盐、茶、药材都是从哪里得来的呢?」

  沉熠微微一笑,避重就轻地道:「老大,如果你只是一个解元的话,或许你是真的不知道,可老大你已经在江湖行走了不短的日子,盐茶和药材都控制在谁手里该是一清二楚的吧!」

  我心道我岂能不知,暗忖沉熠口风着实紧得很,和这样的人合作倒是蛮有安全感的。两人又议论了一番,沉熠这纔告辞,末了留下一句话:「老大,明天我是单枪匹马去接货,若是你没什么事情,给我压压阵如何?」
作者: qdlee    时间: 2003-3-6 14:02:36

第五章
  


  饶是我见多识广,可看到宋素卿和她的铁甲船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惊诧了一回。

  早听说日本国的造船技术已经超越了中国,看到这又快又稳坚固如堡垒的铁甲船,我心中还是惊忧参半,难怪倭寇能在与大明水军的战斗中占得上风>不过,更让我吃惊的是,那名满天下的日本贡使团团长竟然是个女的。

  「她今年少说也有三十多岁了吧!」宋素卿成名已经十数载,可看起来却犹似二十五六的少妇一般,长年的海上生活似乎没有损害她的容颜,裸露在外的肌肤竟和无瑕、玲珑一般的细腻白嫩。

  「怪不得赖恩偏袒她,原来太监也喜欢美女呀!」我心中暗忖道。

  「沈大少是贵客,妾身怎敢不以真面目相待!」宋素卿似乎看出了我的迷惑,莞尔一笑道。她操着一口流利的官话,若是换上汉人的衣服,就像是个汉家姑娘一般无二。

  「宋姑娘太客气了。」沉熠倒是随便的很,自己动手冲起了茶:「日本人的茶咱喝不惯。」他解释道。

  我闻言不由望了她一眼,宋已经不是处子了,只是沉熠的那句「宋姑娘」也绝非随口乱叫,看来倭人的习俗和中土还是有很大的不同,或许她的肉体也是维持她领导地位的一件利器吧!

  其实交易简单的很,五千多粒上等的海珠装了满满一斛,沉熠只是听宋素卿报了一个数目,自己根本没有去查点,就将二十万两大通钱庄的银票交给了她,显然双方已经建立了良好的信任关系,所谓让我压阵,只是沉熠的借口罢了。

  倒是宋素卿饶有兴趣地打量起玉珑脖颈间的那串檀珠项链来:「这么大的南洋檀珠,中土极罕见的。」她转眼望着我道:「公子和沈大少一样,也是生在富贵人家吧!」

  在我答应沉熠的时候,我只提了一个要求,就是隐瞒起我的身份,此时沉大少便只是笑着说了句:「宋姑娘好眼力,李大少他是个土财主,有钱的很。」却不肯把我的来历告诉她。

  我却顺着宋素卿的话头问道:「宋姑娘能一眼认出这是檀珠,看来是珠宝业的大行家啊!鄙人倒要请教一二了。」

  「行家不敢当,其实哪有女人不爱珠宝的呢?妾身只不过是见得多罢了。」说着,她从宽大的袖子里伸出一只素腕,白皙的腕子上戴的竟也是一副象牙白的檀珠手链,只是珠子的个头要比玉珑的小上一圈。

  「真正做珠宝买卖的,是宗设。江南一带珠宝行所用的南洋钻石黑珍珠、日本海珠几乎被宗设垄断了。只是近来机缘巧合,妾身纔和沉大少做了两次。」

  她捻起一粒圆大色纯的海珠,接着道:「其实,一粒上好海珠不过白银四五十两,可到了宝大祥、霁月斋、积古斋等大珠宝行的手里,略加修饰镶嵌,恐怕就要一二百两银子,钱都被珠宝行赚去了。」言下颇有些感慨。

  「日本人无法在中原落地做生意。」沉熠在一旁解释道。

  「虽然近来也有加工成成品再出售的趋向,可中国的珠宝行却都是极力抵制,就连宗设也无法把那些珠宝成品卖出去,在这一点上,中国人倒是心齐得紧。」宋素卿补充道。

  「总不能让你们这些倭崽子把钱都赚了去吧!」我心中暗道,脸上却浮出一脸笑意道:「钱是大家赚的嘛!中国人也没说把丝绸做好了和服,再卖给妳吧!」于是大家都笑了起来。

  沈熠趁机说李大少有个朋友开珠宝行的,正缺一个大档手,三法师在船上闲着也是闲着,不若让他去中原长长见识如何?

  宋素卿只思索了片刻便欣然同意,只是她喊出的月俸一千两着实让我吃了一惊,不过这让我对三法师的手艺好奇起来,若是他真的值这么多银子,为了宝亭,说什么我也要把他请回到宝大祥去。

  随着宋素卿的呼唤走进豪华船舱的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不,该是一位少女纔是,虽然她的头发剪得比我还短,眼中流露出来的也是男孩子一般的野性光芒,可她的确是个少女,而且还是很出色的那一种。

  怪不得沉熠提起她的时候语气中竟有些惆怅,看惯了江南女子妩媚的他对这个三法师该有一种特殊的感觉吧!只是就像孙妙、苏瑾一般,三法师让他那个无法征服的女子名录上又多添了一个名字。

  只是小小年纪的她就是浪人中有名的铸剑大师吗?她那瘦弱的胳膊能抡得起那重重的铸锤吗?

  「藤壶,妳愿意去中原吗?」宋素卿似乎对这个属下有着异乎寻常的尊重,而三法师的目光却落在了我腰间的那口斩龙刃上。

  她直率地向我要过斩龙刃,轻轻一按机簧,只是「沧啷」一声轻响,斩龙刃猛的弹出了半尺,三法师眼光一亮,摸着刀刃上细密的花纹,脱口赞道:「好刀!」

  「剑茎五寸,剑身二尺五,剑重七斤三两,鞘重八两。剑锋刀锋各一,是谓剑刀。」我随口吟出了剑刀的口诀。

  三法师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皱着蛾眉疑惑道:「你是铸剑师?」

  「这话该是我问姑娘的吧?」我笑道,虽然她的官话比起宋素卿来差了许多,可有着江南水乡的柔软味道,和她的那副男孩子打扮大相径庭,那种异国风情听起来竟让人心动起来。

  「虽然我不是铸剑师,不过,我会把铸这把刀剑的师傅介绍给妳。其实中原文化博大精深,姑娘若是能久居的话,定能有所感悟,让妳的铸剑之术更上一层楼。」

  三法师顿时睁大了眼睛,好奇道:「咦,你怎么知道我的铸剑之术遇到了瓶颈?」

  「这就是中土所说的『功夫在诗外』啊!姑娘最近弃铸刀剑而修习珠宝匠作之法,想来是想从别的途径寻求灵感,以期使自己的铸剑之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姑娘的想法绝没有错,只是修习的范围实在窄了些啊!」

  「……你好象很有学问,我可以做你的学生吗?」片刻之后,她率直地道。

  「玲师母,妳的剑好锋利哟!」

  我的弟子、人称三法师的少女源藤壶捧着玉玲的春水剑爱不释手:「这么薄的剑身竟然有这么强的刚性,中国人的铸剑术真的很强耶!可铁师傅的那把破剑究竟是谁铸的呢?他知不知道剑就是剑客的生命,怎么可以这么含糊呢?」

  在宁波我就和沉熠分手了,就像他说找我去给他压阵是个借口一样,我想沉家也绝不会让他这个大少爷独自背着几十斤的珠宝行走在江湖上,在宁波定有大批人马接应他。

  而宝大祥虽然急需这批尚未加工的上等海珠,可我宁愿放过了这个大好机会,毕竟宝大祥已经经历了一场走私官司,这么大批的海珠带给它的或许就不是福了。

  守在海边渔村等待的孙苏二女和铁平生并没有因为多了个源藤壶而感到惊讶,只是听她叫我老师纔多少有些好奇,而她却毫不客气地把铁平生的佩剑贬得一钱不值,害的我在宁波花了六十两银子给铁平生重新配了一把上好的精钢剑纔堵住了她的嘴。

  若不是铁平生心中有股玉夫人情结,他该是一个很好的部下。和高七的机智圆滑不同,他刻板的很,可正因为如此,我的每一个命令都是不折不扣地被执行。

  或许是一个无瑕已经燃烧尽了他所有的热情,对孙苏这样的美女他都视而不见,倒是源藤壶时不时地把他逗笑,虽然她一个劲儿的数落他。

  后来我纔知道,铁平生妻子早逝,而给他留下的一女也在一次江湖械斗中被害,若是她还活着的话,该是源藤壶这么大了。

  宁波是孙妙走惯了的,在客栈里还有人认出她来,引起了一场小小的骚动。不过宁波并没有让苏瑾的情绪产生什么波动,而在无瑕的旁敲侧击中,她也坦承自己来过这里散心,而算算日子,该是在她去松江待产之前的事情了。

  而我暗中动用了官府的力量按照她说的线路日期一查,竟是十分相符,而且报上来的情报都显示她当然确实是孤身一人。

  「那个让苏瑾怀孕的男人究竟是谁呢?五师娘那儿也该调查出点结果了吧!」

  不过鹰爪门下属镖局宁波分号的被灭资料却是详尽的很,毕竟那是一桩死了二十七个人的大案。宁波巡检司的总巡检老关提起这件事来还心有余悸,因为那些人死的实在是太惨了。

  听老关的描述,我心中竟是一怔,怎么手法竟和十二连环坞在春水剑派使用的手法颇为相近呢?可隋礼已经明确地说过,况天并不是死于十二连环坞之手,而在同一时间里将江南江北三地都有镖局的鹰爪门灭门,十二连环坞从调度上来看也颇多困难。

  想去镖局分号看看现场,老关却说那栋房子已经被鹰爪门新任门主司马长空卖了用来抚恤那些孤儿寡母,而后房子就被拆掉,在原址上新起了一座叫做「潇湘馆」的妓院,现场已是看不到了。

  末了他还感慨了一句:「奶奶的,也邪门了,这地儿死了那么多人,可人家潇湘馆的生意照样火得很哩!」

  我「噢」了一声,这倒是和丹阳花蝴蝶家里的情况大相径庭,刚想走,心中却没由来地一动,便问了一句:「这潇湘馆的老板倒挺有胆识的,老关您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知道,老板原是本地一个有名的泼皮无赖叫做周福荣的,不过他不是出钱的主儿,有次被我灌醉了他纔交了底,幕后真正的老板是北方人,姓宋,据说生意大得不得了,名下妓院、赌场、粮铺、布店、珠宝行一应俱全呢!」

  「姓宋?珠宝行?宋廷之!?」我心中悚然一惊:「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那一刻我的直觉几乎肯定了潇湘馆的后台老板就是霁月斋的老板宋廷之。

  虽然为了宝亭,我已经很关注他了,可有关他的资料还是少之又少。若潇湘馆的后台老板真是宋的话,他绝不仅仅是个商人那么简单,妓院、赌场都是和江湖千丝万缕的行当,他背后又会是谁呢?

  鹰爪门?显然不是。虽然潇湘馆是建在了鹰爪门的遗址上,可鹰爪门并没有这么强的实力来进行这么大规模的投资,换做他是鹰爪门的靠山或许顺理成章些吧!

  我蓦地想起了我娶无瑕、玲珑之前李宽人那耐人寻味的一番话,宋廷之背后渐渐浮现出了大江盟的影子。

  「难道大江盟是假宋廷之之手来积累江湖争霸的资金吗?」我都被自己的假想给吓了一跳:「在江南万家生佛名头的背后竟做着藏污纳垢的勾当,这未免太可怕了吧!」

  又想到齐小天在霁月斋苏州分号开业大典上的种种表现都是唱作俱佳的表演,我后心不禁一阵发凉。

  我立刻请求老关调来了各码头、驿站、客栈在鹰爪门灭门前一个月到现在的所有路引登记记录,翻看了一下午便发现在房产易主前后和潇湘馆建设期间,宋廷之的名字多次出现在登记簿中,而霁月斋在宁波并无分号。

  合上那些厚厚的登记簿,我已经敢肯定了宋廷之的另外一个身份||潇湘馆的真正主人。

  「要不要突审周福荣?」

  我摇摇头,突审周福荣既没理由又打草惊蛇。晚上摆酒谢过老关和他手下的一干弟兄之后,便连夜赶往余姚,在老师阳明公那里只住了一晚,我就怀着莫名的兴奋和恐惧踏上了赶往苏州的路程。
作者: qdlee    时间: 2003-3-6 14:03:11

第六章
  「老鲁,我要全面监视宋廷之,你那儿有没有机灵点的兄弟?」

  早晨回到苏州,我甚至没在竹园停留,便直接来到了巡检司,招回了日夜监视霁月斋的那两个弟兄仔细询问了这段时间霁月斋的动静,可霁月斋一切如常,弟兄们并没有发现有用的线索。

  像珠宝这种东西,既小又方便携带,而苏州又不是霁月斋的总舵,它的大檔手最近也几乎全部调到了杭州,想来所有走私进来的珠宝原料都该集中在杭州了,想在苏州查出点毛病还真是困难。

  「就算霁月斋是宝大祥的竞争对手,你也犯不着这般兴师动众吧!」鲁卫一头雾水地问道:「再说,这几天老哥我手底下的弟兄都已经忙得打不开点儿了。」

  「宋很可能有江湖背景。」

  我一句话就让鲁卫坐直了身板,瞪着我良久,突然笑道:「看来我的收山之作就落在此人的身上了!」

  鲁卫立刻叫来了心腹副手李农和另外一个貌不出众的汉子,吩咐他俩把手中案子交给别人,从即日起开始对宋廷之展开侦察,但要保持绝对机密,待宋再来苏州以后即实行全程跟踪,必要时哪怕天涯海角也要相随。

  我给了李农二千两银子,叮嘱他我只要宋廷之的行踪,让他不要顾忌钱的问题,而鲁卫也发出了绝密快报给南直隶总捕苏耀、杭州通判李之扬和扬州总捕瞿化,请求三府密切关注宋的一举一动。

  给霁月斋布下了天罗地网之后,我纔松了口气,看看已是午时,我便要拉着鲁卫去吃酒,鲁卫却让人在衙门旁边的小酒馆里简单要了两个小菜,把手下人都支走,纔一脸正色地道:「老弟,杭州那边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我一怔,纔想起苏州杭州虽然相距不远,却是分属两省,消息向来传递不畅,怪不得到现在鲁卫还没接到消息。

  把大江同盟会的成立和那些古怪的黑衣人自杀性的袭击从头到尾说了一遍,鲁卫纔明白了个大概:「难怪最近两天通过苏州南来北往的江湖人骤然增多,原来大江盟和慕容世家都准备开战了。老弟,或许你还不知道吧!大江盟的鹰击堂堂主齐功和慕容世家的总管慕容仲达都已经住进了秦楼,两人包住的别院仅有一墙之隔啊!」

  其实秦楼在不知不觉中发生着变化,从原先单纯的妓院赌馆渐渐多了客栈酒楼,已经逐渐变成了一个四不像。

  不知是因为苏瑾、孙妙吸引了大批的学子,还是因为老马车行上的小册子让那些懒人懒得再去找别的住宿之地,反正最近一家子一家子进出秦楼的客人多了起来,特别是有凤来仪楼,几乎成了苏州政商两界大老宴请宾朋的主要场所,大江盟和慕容世家下榻于此并不奇怪,只是……

  「他****,难道秦楼再没有别的住处了吗?白秀她这是怎么安排的!?想看打架呀!」我不满地嘟哝了一句。不过眼珠很快就被桌上那张江浙两省的地形图吸引过去了,地图不少地方画着红红蓝蓝的圈子,旁边还标注着慕容世家、大江盟等武林门派的名字,甚至连快马堂这样的小门派都用极细小的正楷简单标了「快马」两字,只有苏州那儿是用朱笔画了大大的一个圈,旁边却什么也没写。这竟是一副江浙的武林形势图,鲁卫看来真是个有心人!

  他指着苏州道:「老弟你看,若大江盟真的有意与慕容世家开战的话,苏州是绝好的战略要地,它可以极快地支持镇江、应天一线,又可方便地从杭州得到后方的补给。」他边说边指点着地图。

  我的目光向上移到了镇江上,那儿被鲁卫在蓝圈之外又加了个红点,显然他和我一样都认为这儿该是大江盟与慕容世家率先争夺的焦点了。

  镇江自古就是兵家要地,也是历次江湖争霸的几个主要大战场之一。大江盟与慕容世家原本为了避免摩擦,或是有意掩盖自己的野心,都刻意放弃了在镇江的利益,至少表面上如此。结果鹬蚌相争,渔人得利,镇江眼下被实力并不算强大的漕帮所控制。

  不过虽然漕帮态度不甚明朗,可与大江盟结盟的排帮却在镇江拥有重要基地,大江盟还是占了先手之利,若是能顺利掌控镇江,则北进再无后顾之忧,苏州自然而然成为后防补给地;反之若是万一让慕容得到了它,则苏州也成了杭州的门户。

  兵法有云:未算胜而先算败,苏州正是大江盟可进可退的最好选择,何况鲁卫在苏州经营的铜墙铁壁此刻都成了大江盟的保护伞,除非慕容世家冒着被安上造反名头的危险在苏州对大江盟展开攻势。

  怪不得大江盟住进了秦楼!可慕容仲达怎么也住进来了呢?难道他仅仅是贪图苏州那张对他来说同样存在的保护伞,还是有其它的企图呢?一时间我真有些胡涂了。


  「喂,齐兄、慕容兄,在下丑话说在前头,秦楼对我来说是赚钱的地方,对两位老哥来说就是泡马子享受的地方,仅此而已!我可不想哪天看到有人横尸街头。别的地方我管不着,若真在苏州搞出点什么的话,别怪我翻脸无情,仔细老子拿大逆律伺候你们!」

  「那是,动少就放心吧!」被我同时请到有凤来仪楼一间密室里的齐功和慕容仲达满脸堆笑,异口同声地道。

  「真是的,都四五十岁的人了,还有几年活头呢?及时行乐还来不及呢!再说,秦楼别院住一晚要一百两银子,不找个姑娘补偿补偿,我都替你们肉痛呢!」我边往外走边嘻笑道,留下了面面相觑的两个对手。

  等一切都安稳了,我纔回到了竹园。一进门就发现了与以往的不同,原本就不太宽敞的庭院里又移植过来几株高大的梧桐,而在西侧一堆花树掩映中隐约能看到一个爬满青藤的暗门。

  六娘的动作好快呀!我知道她定是趁着我不在家的时候把原来杨家的宅子收拾妥当了。搂着满脸欢喜的萧潇,我推开暗门一看,里面假山丛立,水流潺潺,亭台出没于花树丛中,果然是别有洞天!

  「这是给主子金屋藏娇的洞天福地。」萧潇巧笑道:「干娘她已经给这儿取了个名字,说竹是树中君子,兰是花中君子,君子配君子,园子就叫做兰院了。」她指着空白的匾额道:「就等主子题字了。」

  「六娘倒是雅兴不浅呀!」我笑道,跟在后面的喜子便说六奶奶这些日子都在布置兰院,连秦楼都去得少了。

  「六奶奶?是干娘让妳们这么叫的吗?」我一怔,竹园上下只有高七在我面前这么称呼她,丫鬟仆妇们可都是叫她李嬷嬷的,这还是六娘特意让底下人这么称呼她。

  喜子望着萧潇,萧潇解释道:「干娘在兰院里特地留下了五位师娘住的地方,婢子想反正干娘的名字叫六娘,称呼六奶奶,一家人显得亲近些。干娘她就不坚持了。」

  我一怔,难道六娘她不怕师娘们看出破绽吗?还是她有心公开和师父的关系呢?正寻思间,假山后面已经转出玉家三女,她们先我回到竹园,这时怕是已经把兰院里里外外逛了个遍吧!

  「爷,这儿真像是个世外桃源呢!」玉珑天真地笑道。

  「妳就是桃源里的仙女!」我拉着她的手笑道,只是心中暗自感慨,或许只有等我完成师父的遗命,我纔能真正享受这里的安逸吧!

  随口问起孙苏二女,萧潇说已经住进玲珑妹子原来住的地方了,我这纔安下心来,只是想起苏瑾身边出现的神秘青衣人在那天之后就不见了踪迹,心中未免生出一丝疑虑。

  随着萧潇把园子粗粗走了一遍,却没发现六娘、解雨和武舞。

  「不对呀,我纔从秦楼回来,没听白秀说她们三人到了秦楼,再说天还早着呢!」

  萧潇真不愧是我最亲近的女人,一个眼神她就明白了我心中的疑问:「好象是秦楼金满堂那里出了点事情,有人砸场子,六娘和解雨刚往那边去了;而武舞头午就陪源姑娘去太监弄谦字房何定谦那儿了。」

  咦?我眉头一皱,十天前秦楼已经表演了它的霹雳手段是多么强悍,这人难道不知道吗,怎么还敢在秦楼闹事?他究竟是何方神圣!?原本想和萧潇好好云雨一番以慰相思之苦,看来又要拖上个把时辰了,我心头不由暗恨起这个不知趣儿的捣乱鬼来了。

  二度回转秦楼,金满堂里的战事已经到了尾声,在众人簇拥下的解雨春风得意,相形之下她对面的那个三十七八岁的白净汉子脸色已是一片青白,他面前的筹码只剩下了十几枚,算起来只有十几两银子的赌本了,胜负已是一目了然,只是周围不见六娘的影子。

  「马鸣,亏你还是个成名人物呢?连我一个姑娘家都不如!不就是十几两银子输赢的事儿么,你倒是干脆点呀!」解雨转眼见到我进来,眼中倏地闪过一丝惊喜,却又似漫不经心地朝我笑了笑,目光随即又回落到桌子上。

  倒是站在她身后的温小满一脸惭愧地快步走到我面前,说道:「少东家,今天若不是解姑娘来,秦楼的牌子可就被小老儿给砸了。」

  「马鸣?是江湖人称『神仙手』的那个赌坛高手马鸣吗?」我问道,这些日子在江湖行走,别的不说,百晓生名人录里的人物我倒是都记下来了,马鸣虽然位居名人录的最后几位,可也称得上是个成名人物。

  「就是他!」温小满肯定地回道:「他只带了一百两银子,可连赢了小老儿八把,被他赢去了一万多,多亏了解姑娘,一上来就赢回七把,看来马鸣心已经怯了。」

  「我赌本不够了。」半晌马鸣纔低声下气道:「技不如人,我甘拜下风,姑娘就放我一马如何?」

  「咦?你赢的时候怎么没想放秦楼一马呀?」解雨嘲笑他道。

  穷寇莫追,这是战场与赌场通行的规矩,可解雨似乎是忘记了,而周围的赌客果然有人脸上露出了不屑的表情。

  马鸣眼中闪过一丝怒色:「好!那我马某人就和妳赌上一局,我这只左手虽说没有右手值钱,折价一千两也不为过吧!我就全拿它做赌本了,赢了我也不要银子,姑娘妳就陪我一只手如何?」

  「一千两?你的手是金子做的呀!?再说,我要你那只破手作甚!要赌,赌你这个人还差不多,若是你输了,罚你在金满堂帮工三年!」

  我这纔明白解雨一直激怒马鸣的原因所在,不由对她投去了赞许的目光,她似乎并没有在意,可指着马鸣的细嫩小手上却渐渐透出一丝陀色来。

  「那若是姑娘输了呢?」

  「那我就赔你十万两银子!」

  于是金满堂里便响起了一片惊讶声,马鸣闻言身子一正,顿时精神抖擞起来,把自己身前的牌九向桌子中央一推,道了声:「好!马某和妳赌了!」说着吩咐伙计垒牌。

  金满堂伙计垒牌的手法极其纯熟,上下飞舞间已把牌打得散了又散,之后飞快地把牌垒齐,期间只用了几息时间,最是考赌客的眼力和记忆力。

  「我要切牌。」这是下家的权利,马鸣伸手用竹尺将三叠牌由头转到了尾。

  我心头一凛,这马鸣眼力不弱啊!他这一切牌,只要掷出双六来,拿到手的便是一对地牌,这可是这副牌九里最大的组合了,而且下家先掷骰子,对于像马鸣这样的高手来说,想要掷出个双六简直是易如反掌的事情,解雨不会看不出其中的奥妙吧!不过为何这丫头只是让马鸣亲自挑了副骰子,自己端详了那对骰子一番,之后就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呢?

  「豹子!」马鸣轻呼了一声,可随着那两粒骰子停止转动,朝上的一面竟是一对四,从那里拿起的两张牌该是小的不能再小的憋十了。

  马鸣脸上顿时现出难以置信的表情,随即气急败坏地跳了起来,嚷道:「妳作弊!」

  屋子里立刻哗然一片,却见解雨好整以暇地道:「马鸣,愿赌服输,骰子可是你自己选的,再血口喷人,仔细姑奶奶送你见官!」

  又朝坐在一旁观战的一位老者道:「李先生,你是苏州城里的名人,这骰子就在桌子上谁也没动,您刨开它让大家看看,这骰子究竟有没有问题!」说着递给李老先生一把锋利的雕刀。李老先生一切,那骰子里当真什么也没有。

  我仔细一回忆她的动作,便恍然大悟,心中暗笑,好个解雨,竟把我教训她的把戏现学现卖用在了马鸣身上!

  想来马鸣打死他也不会相信这小姑奶奶竟有一身出色的武功,举手间竟能将骰子的一面磨去少许,又在众目睽睽之下堂而皇之地消灭了罪证。

  「好聪明伶俐的女孩儿!」我心中暗赞:「难道真是她吗?」在杭州被唐三藏教育了一番之后就萦绕在我心头的疑问又浮现在我的脑海中。

  马鸣垂头丧气地傻站在那里,就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似的。而旁边的人已经开始起哄,要他兑现自己的诺言。

  「不就三年吗!?三年以后,老子还是一条好汉!」马鸣憋了半晌,突然吼道。接着,身子一动,正抓住了那个垒牌的伙计,顺手把他的制服剥下来换上,来到解雨的面前嚷道:「这回妳该满意了吧!」然后又压低了声音道:「让我帮工?妳就不怕我把秦楼输个精光?」

  「我怕?我有什么好怕的,秦楼又不是我开的。」解雨嫣然一笑,可笑容里却有一丝异样的味道,那目光也似有意无意地扫过我的脸,似乎想从我那里得到些什么地道:「不过,你要真是敢输的话,三年之后,你神仙手还怎么在江湖上混呀!」

  「我该怎么谢妳呢?唐大小姐!」玉角楼里我对着解雨漫不经心地说出了令她震惊的话语。

  「……什么唐、唐大小姐,我……我不明白,我、我可是解雨哩!」原本一心想得到我奖赏的解雨听我骤然解开了她的身份,一下子呆住了,半晌纔结结巴巴地反驳道,可她的声音小得似乎只有她自己纔能听得到,那对躲闪着我目光的美丽眼睛里流露出几分怯意,我刚想拉过她的手,她就像受惊的兔子般一下子躲到了屋子的角落里。

  「不是吗?」看她的那副模样我知道我猜中了事实,反诘的语气里竟有几分自嘲:「有着一流的武学实力、又有着一流的医术,能教出这样出色弟子的武林世家在江湖上本来就只有七八个而已,只是我万万没想到唐门的易容术竟是如此的高明,而冠绝群芳的唐大小姐又真的肯自减自己的容貌!」

  「……我……不明白……」解雨缩在角落里细声道,或许她不明白的是我为什么把她和唐棠联系到了一起吧!

  其实真正让我想到她是唐家的一员是因为唐三藏对我莫名其妙的关心,他的关心看起来颇有些无奈,似乎只是因为某种原因不得已而为之。

  「三藏兄,啊不,或许我该换一种称呼了,他对我可是异乎寻常的关心啊!可我进入江湖不过短短三个月的时间,与唐门从未打过交道,又和唐门没有利益冲突,他为何这么关心我,这难道不是件很奇怪的事情吗?」

  此时我心中已经明白了唐三藏的无奈,江湖即将展开一场大战,唐门和我都很有可能被迫卷入,再不说明解雨的身份,或许会闹出自相残杀的悲剧。

  只是我这个未来的大舅子对我还真是有信心啊!

  「万一我没能领会他的意思,是不是我这个妹夫就不称职呢?」我心中暗道。

  解雨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恼意,小嘴下意识地刚一噘,却发现我正目光炯炯地注视着她,嘴唇又倏地一缩。

  「所以我立刻就明白了是我想的与事实有偏差,我定是与唐门已经打过交道,或是有恩于唐门,或是与唐门中人有了相当亲近的关系,只是我自己不知而已。」

  「我是一个淫贼。」看到解雨紧张的模样我竟有些心痛,便有意轻松一下气氛,而这声「淫贼」似乎唤起了她心中往事,原本有些怯意的眼里流露出一分笑意。

  「淫贼做好事是有代价的,所以无瑕、玲珑都成了我的女人,宝亭也即将成为我的女人。」原本是假设的前提,却突然发现自己竟是个施恩图报的人,心下一怔,话便突然迟疑了一下,纔接着道:「若说这其中只有一个例外,就是妳解雨吧!当然孙妙勉强也算一个,只是三年前她就因为在西湖与唐寅大师琴箫合奏了一曲渔樵问答而一举成名了,可唐老爷子膝下年纪最长的女儿唐门大小姐唐棠当时也不过十五岁而已,孙妙的年纪未免长了些,如此一来,妳的身份不就呼之欲出了吗?」

  我缓缓走到她的身边,把手伸给她:「唐棠,让我好好看看妳。」

  「不!」

  迎接我的不是她细嫩的小手,竟是流光那乌黑的刀光:「微雨湿流光,芳草年年与恨长。」只是滴在流光上的并不是细雨,而是一行清泪。

  流光主人的心已经乱了,刀法自然也乱了,我的手轻易地弹开流光,握住了那只雪白的皜腕。

  「我不要做唐棠!」在我炽热的怀抱里,解雨失声痛哭:「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喜欢唐棠?难道、难道就因为她生得美丽吗!?」

  解雨呜咽道:「为什么大家只会恭维她的美丽,却从不去关心她内心在想什么、要什么呢?」

  解雨的泣语蓦地撩起我心底的某根心弦,我的心房竟然莫名地颤动起来,我甚至能听到她那颗寂寞之心的吶喊,或许当她以真面目行走江湖的时候,周围的人都因为她的美丽而努力讨好她,却从没有一个人能真正关心她、以平常心待她吧!这个带着一身光环的天之娇女内心该是怎样的孤寂呢?

  而寡人好好色,没准儿见识到她庐山真面目的我也会和其它人一样吧!只是,我望着怀中梨花带雨的女孩,易容成解雨的唐棠容貌并不算十分出众,态度也刁蛮,可她还是一步步走进了我心里,当我拥着她的时候,我还是把她当作解雨,而不是那个江湖第一美女唐棠。

  「妳美吗?」我伸手抹去她脸上的泪珠,小声调笑道:「我看无瑕、玲珑可比妳美多了,就连武舞也强妳不少。可我就是喜欢妳,喜欢妳的天真、喜欢妳的热心、喜欢妳的刁蛮、喜欢妳的眼睛眉毛、喜欢妳的樱桃小嘴、喜欢妳的……」说着我的手渐渐从她的脸上向下滑去。

  或许解雨从未听过如此露骨的话语,眼中一阵痴迷,只是当我的手滑过她细腻脖颈的时候,她一下子清醒过来,使劲挣脱开了我的怀抱,瞋道:「你……真是个淫贼哩!」

  「解雨,」我诚恳地望着她道:「我只是想告诉妳,我喜欢的人是解雨,而不是那个什么唐棠,如果妳愿意继续做解雨,那妳就继续做吧!只是,在洞房花烛夜的时候,我该知道我新娘的真正面目吧!」

  「谁……谁要跟你……洞、洞房了~」解雨白了我一眼,将心中压抑已久的负面情绪发泄出来的她,恢复了那刁蛮的模样。

  高楼之上,美酒一壶,香茗两盏,佳肴四样,凭栏远眺,又有美女在怀,实在是件惬意的事儿。

  抱着解雨纔能感觉到她的细腻与丰腴。江南女子多妩媚,可也多纤弱,就像苏瑾、孙妙,甚至连萧潇、玲珑这样练武的女子都是如此,若论身材之妙,或许只有宝亭纔能和解雨一较长短,可偏偏眼下这两人都是只能看而不能吃。

  听解雨娓娓道来事情的真相,我纔知道我能拥有她该是多么的幸运,或许老天爷他也是个淫贼吧!

  她是衔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唐老爷子在有了十几个孙子之后终于得到了一个孙女,自然宝贝的不得了,一直把她带在身边亲自教导她唐门诸项绝艺,就连唐门向来传子不传女的易容术都教给了她,甚至还为她请到了久不出江湖的刀法大家厉天来弥补唐门在武功招式上的不足。

  而她也着实争气,在唐门年轻一代中渐渐崛起,十四五岁的时候就超越了她众多的哥哥,成为仅次于她大哥唐三藏的唐门新一代高手。

  然而三年前唐老爷子的去世却让事情发生了变化,她父亲唐天文以三子身份超越他的两个哥哥而被老爷子指定为唐门新一任家主,之后,她陡然感到一切似乎都变得不真实起来,原本一起开开心心打打闹闹的堂兄弟、妹妹们一下子变得生分,而随着一天天长大而出落得越发美丽动人的她,也越来越多地感受到一些异样的目光。

  那些目光让她恐惧,可自幼一直在祖父身边生活的她却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和父母沟通了。而此时父亲唐天文已经开始领着她拜会江湖那些著名的门派,好让她有机会结识那些江湖新生代的佼佼者们。

  或许是因为她实在太美丽了,这些年轻高手们分成了截然不同的两个阵营,极少数像齐放、宫难这样出类拔萃的人物在恭维她一番之后,就借口自己有了心上人对她敬而远之了,而绝大多数则变成了挥之不去的苍蝇,每天听到的都是阿谀奉承之声。

  是她最亲近的大哥唐三藏给她出了个主意,唐门易容术虽然在江湖上名不见经传,却是至高无上的绝学,阿棠妳就换个面目行走江湖,感受一下真实的人生吧!

  于是江湖多了一个解雨,而唐门上下却只知道这位大小姐闭关修练了;她父亲虽然知道女儿易容出走,可她究竟易容成了哪一个却不清楚,唐门上下只有唐三藏掌握着自己妹妹的大体行踪。

  当她变成一个平凡女孩的时候,身边顿时清净了,既没有了鲜花也没有了苍蝇,她平凡得让那些江湖侠少们提不起兴趣,就连齐放、宫难也不能免俗。

  只有当她利用超凡的易容术一点点变化自己容颜的时候,那些她原本极是熟悉的惊艳目光纔重新回到了她身上,让她明白这些人只不过是对她的容貌感兴趣而已。

  于是她陷入了一个怪圈,她不停地结识着那些刚刚在江湖崛起的新人,试图从中证明些什么,可每次都让她失望而归,渐渐地她就成了那些知名侠少口中的追星一族,而她把这当作了自己的保护色,直到她听说江湖上突然冒出了一个武功高强、风度翩翩而又心狠手辣的淫贼。

  「我是淫贼?我他****再君子不过了,师父若是见到我这副窝囊模样,还不得气死呀!」我隔着柔软的湖丝比甲揉着她涨大的椒乳颇有些气急败坏道,这小妮子明明已经动情了,却死守着最后一道防线不肯放松。

  「对……殷姐姐你都肯忍,我、我也要等到你娶我的那一天。」解雨一边细声地呻吟一边使劲咬着我的耳朵道,只是这句话多少像是给她自己越发脆弱的心理防线增加点抵抗力。
作者: qdlee    时间: 2003-3-6 14:03:42

第七章
  等和解雨一道回到竹园的时候,心思细腻的萧潇和六娘、无瑕都发现了解雨脸上的娇羞。

  「恭喜主子。」趁着把碗筷摆在我面前的当口,萧潇细声在我耳边笑道,坐在对面的解雨虽然听不到,可耳根子却都羞得红了起来,见六娘、无瑕也投来会心的微笑,她窘得眼睛没处放,四下乱看了一通,突然道:「咦,武丫头呢?」

  话音未落,武舞已经领着源藤壶兴冲冲地闯了进来:「爷,你看这把刀怎么样?」她一面将一把尺半短刀递到我手上,一面喜滋滋地道。

  那短刀一入手,我就知道它有着和斩龙刃一样的材质,刀纔无声地拔出一半,就能感到逼人的杀气;待刀出鞘,这把不足尺二宛如新月的短刃竟有种睥睨天下的气势,而上面的龙纹似乎比我的斩龙刃还要细密。

  「好刀!」我衷心赞了一句,望着源藤壶道:「藤壶,这该是妳的得意之作吧!?」

  萧潇、解雨虽然已经和源藤壶照过面,可看来无瑕、玲珑还没有机会来解释这个异国少女的来历,此时都好奇地望着这个带着大自然气息的假小子,似乎还无法相信瘦弱的她是如何抡起铁锤的。

  「老师,这把刀可是何定谦师父打造的,我只是最后淬了一遍火而已。」源藤壶却轻描淡写道。

  这称呼让众人的目光又都落在了我身上,我只好解释了一番,又一一替藤壶介绍道:「这是妳六奶奶,这是妳四师娘……」我说一句,藤壶就像鹦鹉学舌似的跟一句,等她跟着我说「解……阿姨」的时候,众女都笑了起来。

  「笑什么,妳们当得了她师母,我为什么当不了她阿姨呢?」解雨噘着小嘴儿不满道。

  我知道这话题延伸不得,便问武舞怎么去了这么久。武舞说何师父那儿的生意特别好,连他自己都奇怪这几天怎么来了这么多客人;而阿源又不愿在外人面前展露她的技术,等大家都散了纔和何师父切磋起来。

  我和六娘对望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忧虑,这该是大战的序曲吧!只是这么公开地大肆采购兵器,若是鲁卫没有什么举措的话,他苦心经营的苏州很快就会变成刀光剑影的战场。

  那边玉珑问起那短刀的名字,虽然已经嫁人了,可她还是副少年不识愁滋味的模样,全然没有想到大江盟和慕容世家的这场大战会给自己和自己的丈夫带来什么结果,而「新月一文字」这个名字也让玉玲和解雨咀嚼了半天。

  六娘身边的丫头已经换成了明珠,我知道她已经按照我的意思把紫烟拨给了宝亭,又想到我那几位师娘也不是寻常人物,可即便这样,还是担心起宝亭的扬州之行来了,特别是霁月斋的背后隐藏了大江盟的影子。

  「动儿,是不是局势不在自己控制之下而有一种无力感呢?」

  六娘的目光总是那么洞彻人心,我不由自主地点点头。这或许就是我现在心情的最佳写照吧!坐山观虎斗虽然惬意,可老虎会按照你的意愿表演吗?

  「那就参加进去吧!你不是想征服隐湖吗?这该是你最好的机会了。」六娘的声音低的只有她身边的我和无瑕纔能听得到,只是和无瑕流露出的担心和恐惧不同,我若有所思的目光却落在了解雨身上。


  小别胜新婚,特别是路上这几天我一直强压着自己的欲望,此刻兰院我新寝居里弥漫的便是一股极其淫靡的气息。

  古朴典雅的卧房里,那张足可以并排躺下三人的大床却空无一人,要推开西侧的一道暗门,纔能看到那无边的风月。

  原本是主人书房的那间屋子被改成了浴房,纯白大理石打造的宽大浴池将水的清澈完美地诠释出来,六个注水孔三凉三热,都是取自地下的活水,听萧潇说还专门有四个烧火丫头日夜维持着水的热度。

  墙壁都包着十年以上的湘妃竹篾片,既保温又清爽,热气一蒸,屋子里满是竹子的清香,只是上面点缀的七八只铜环眼下我还不知道它的功用。

  「……萧、潇妹子,别……呜呜呜……主子~舞儿好难过~」我身下的武舞婉转呻吟着。

  我拉着武舞脖颈上一条粗大的黄金链子像是拉着马的丝缰,独角龙王挟着温热的池水快速地冲击着她的蜜壶,饶是惯于风月的她也有些坚持不住了,趴在池边的大理石上忘情地呻吟着,在夜明珠的珠光里,她浑身满是晶亮的细珠,也不知是水还是汗。

  而同样赤裸着娇躯靠在我身上的萧潇正聚精会神地把小淫龙顶在了武舞的菊蕾上,在小淫龙一点一点的扣击下,那暗红的花纹像是乞食的小嘴儿般一缩一张。

  「放松!」在武舞身后的我威严地低喝道,腰间放慢了下来,好方便萧潇的动作。

  头一回协助我替别的女人后庭开苞的萧潇眼中流露出一丝兴奋的表情,就连欢好后极度满足的肉体此刻似乎也重新蠢蠢欲动起来,或许在她的被虐体质下还隐藏着虐待的性格吧!

  「……主子……就知道……欺负舞儿~」言辞中的埋怨却掩饰不住内心的好奇与渴望,暗红的菊花已经在我眼前缓缓开放。

  在池水的润滑下,小淫龙顺利地钻进了武舞的后庭。异样的感觉让武舞顿时一哆嗦,就连她蜜壶里的独角龙王都能感觉到她的紧张,当萧潇抖动起小淫龙的尾巴,武舞蓦地发出一声高亢的呻吟,那支撑着身躯的一只手猛的向后抓去,似乎要阻止萧潇的动作,只是手只挥动了一半,她已经到了欢娱的尽头,身子一僵,蜜壶开始剧烈的收缩起来,十几下之后,她瘫在了大理石上一动不动。

  我和萧潇都没想到武舞的后庭竟是如此的敏感,以致如此轻易地就缴械投降了,看武舞的样子,恐怕她再没力气来承受这后庭开苞之苦了。

  萧潇满是歉意地望了我一眼,腻声道:「好主子,都是婢子不好,要不婢子把玉家姐妹叫来伺候爷吧!」

  「算了,」我站直了身躯,那块垒分明的躯体不经意间就散发出迫人的气势,萧潇低吟了一声,眼中射出万道柔情,娇躯一震,便跪在池水中,捧起我雄风犹在的独角龙王送上了她的香唇。

  「呼……」萧潇的小嘴儿、香舌、贝齿加上七年下来练就的口技,实在有着不弱于名器朝露花雨的威力,等到武舞慵懒地转过头来的时候,我已经快到了最后时刻。

  跟随了我七年的萧潇甚至比我自己还要熟悉我的身体,在做了最后的用力一吸后,她已经飞快地站起身,双手搂住了我的脖子,两条滑腻的大腿顺势缠在了我的腰间,让我的分身仅仅在空气中逗留了一息,就再度感受到了那熟悉的温暖与湿润,当她在我耳边呢喃地说着「好主子,让奴怀上你的儿子吧!」的时候,两个人同时爆发了。

  高潮的余韵散去之后,我纔发现武舞白皙的脖颈上满是红色的条纹,这该是那条金链子惹的祸了。

  只是那条链子看起来却陌生的很,我边把一种特制的酊油膏涂在她伤处边问萧潇这链子是哪儿来的,萧潇望了武舞一眼,只说了「太湖」两个字。

  原来是十二连环坞的藏宝,我心下恍然大悟的同时,一个念头蓦地浮起:「……十二连环坞,宝藏……嘿嘿嘿……」


  鲁卫果然行动了。在发现了江湖在苏州的异动之后,情况不明下他并没有轻举妄动,而是向自己的师门少林寺发出了求助的请求。

  少林寺显然对自己的这个俗家弟子十分看中,立刻指示尚在杭州的悟性赶往苏州,又派了寺中十八罗汉中的四人星夜驰援,终于在我回到苏州的那天晚上,鲁卫的援兵到了。

  「老哥,不用这么夸张吧!」我望着被鲁卫打扮得如同杀猪屠夫一般的悟性和四大罗汉忍不住哈哈大笑,几个人秃秃的头顶上被黑炭画的乱七八糟,样子十分古怪,只是那戒斑倒是真看不清了。

  「我有什么办法!我总不能让他们在一夜之间就变出头发吧!」

  当然最后还是解雨出手将他们易容成捕快模样,这一队精干的人马开始对太监弄的兵器作坊进行扫荡,就连久负盛名的谦字房也没能逃脱被查封的下场。

  之后,转战神仙庙前的花街柳巷,凡是没有路引的一律捉拿,兵器超过三斤的一律没收,一路下来,击毙两个、抓获十七个正赶上风头的刑部及各省张榜缉拿的重犯,没收兵器一百余件,还有几个江湖人想试试苏州巡检司的份量,也被闪电般的拿下,一上午的雷霆出击,几乎让大江盟和慕容世家在苏州的这部分人马失去了五成战力。

  「大少,没有必要这么兴师动众吧!」慕容仲达哭丧着脸向我诉苦:「大江盟在苏州的人手超过我慕容家三倍有余,鲁卫来这么一手,我们岂不成了待宰的羔羊?」

  「慕容,你他****真是得陇望蜀!」

  随着我越来越喜欢解雨,我就越来越讨厌慕容仲达,想到他那只脏手曾在解雨身上摸来摸去的,我就恨不得把他的小圆脑袋揍成一个大西瓜,虽然若是没有他的话,解雨没准儿早就离开我去寻找下一个目标了。

  「知道知道,我当然知道大少是个念旧的人,可光靠那些弓箭也不成呀,万一陷入肉搏,没有趁手的兵器,那些弓箭手就是死路一条!大少,你能不能偷偷还给我们一些兵器呢?」慕容仲达总算不笨,知道我在搜查的时候有意放了慕容世家一马,并没有收走那些违禁的弓箭。

  我一口回绝了,上午的大搜查已经大大削弱了大江盟的优势,我可不想现在就让它发现我的偏心。再说慕容世家的移花剑法和离别山庄的离别钩法都讲究轻灵飘逸,不似大江盟的大江流刀法那般讲究气势,用重兵器的机会就更少,慕容仲达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叫苦的该是大江盟吧!

  想到这里,我心中蓦地一动:「莫非慕容家又得到新的强援不成!?」

  「哟,这不是李官人么!哪阵香风把您吹来了?」

  「真是秀姐儿妳呀,怪不得我去太湖秦楼没见到妳,六娘什么时候在这儿又开了一家勾栏院呀?」

  易容成李佟的我在有凤来仪楼的大厅里和白秀唱作俱佳地演出着,让大厅里的人很快就认识了这个贩卖湖珠的年轻商贩,当然其中大部分人也就很快对他失去了兴趣。

  有凤来仪楼比起昨天冷清了许多,孙妙、苏瑾虽然不再演出,可她们的归来还是让停云楼和爱晚楼吸引去绝大多数的读书人,甚至不少江湖人也慕名前往,停留在有凤来仪楼的人数便骤然减少。

  除了七八个商人模样的在挑拣着姑娘之外,就是泾渭分明的两伙江湖打扮的汉子一共十几个人分坐东西,一面饮酒吃茶一面听歌伎咿咿呀呀地唱着「思凡。」只是脸上多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往他们腰间一看,只有寥寥三人挂着佩剑,其他人都是空无一物,显然是上午被巡检司下了兵器。相比之下,铁平生摆在柜台上的那柄重剑就煞是醒目。

  「……仗还没打,兵器就没了!想想老子就火大,四哥,咱们当时二十多个人呢?想想就他妈觉得窝囊!」似乎是江北打扮的一个汉子小声发着牢骚。

  「别他****不开眼了,你以为你是谁,就是咱慕容总管当时在场,也得乖乖缴械!」四哥道。

  先说话的那个汉子说:「我纔不信呢?咱慕容总管在江湖上的排名可比鲁卫高了十几名呢!」

  「你知道什么呀!」四哥神秘地道:「那几个捕快里有一个就是少林寺的第二高手悟性,咱慕容总管也不是人家的对手啊!」

  说话的那个四哥杨四我认得,他是扬州听月阁的一个护院班头,我曾跟他打过几次交道。听到他这番话我心中却是一动,我相信解雨的易容术,从容貌上认出悟性的可能性小之又小,不过他是从大江盟直接来苏州的,大江盟或许根据形势能判断出悟性来苏的目的,可慕容世家却能确言凿凿,显然是早得到消息了。

  「杨四哥,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原本是想用李佟的身份接近大江盟来实施我的计划,对于一个贩湖珠的商人,大江盟该不会有那么大的戒心吧!

  不过既然有接近慕容家的机会,我岂能轻易放过,何况慕容世家对我来说也是迷雾重重啊!

  杨四看了看我,脸上露出迷惑的表情,显然并不认识我,可来人能喊出自己的名字,该是以前打过交道吧!只是在听月阁里见过的人成千上万,谁知道他是哪一个呢?不过他倒不像是大江盟的探子,大江盟实在没有理由认识我这样的小人物。

  杨四的心理早被我摸透了:「四哥真是贵人多忘事呀!当初在扬州听月阁,若不是四哥您拦着,我差点被人打死呢!」我附在他耳边小声道,似乎是怕身后的解雨听到。

  这样的事情在听月阁每天都在发生,不过既然是自己做的好事,杨四脸上便有些笑容:「原来是你呀!李……」他听到白秀喊我李官人,却不知我究竟叫什么。

  「李佟,贩湖珠的李佟呀!」我自报家门,顺手拉过易过两遍容的解雨:「这是我浑家,快叫四哥。」

  杨四显然对相貌平庸的解雨没什么兴趣,甚至还嘟哝了一句说我眼力实在差了点。倒是解雨听到那句浑家,眼中既喜且羞。

  我四海地说今儿我请四哥,杨四便问我是不是发财了,我说做湖珠生意大财发不了,发点小财倒不难,便把从陈二娘那里学到的湖珠知识大肆发挥了一番,却也讲得头头是道。

  杨四越发相信我的身份,就连原本颇有些注意我的那帮大江盟的弟子也都放心地不再一个劲儿地盯着我了。

  「奶奶的,湖珠还他****挺赚钱呢!等把大江盟灭了,老子也贩它几回……怎么,不服呀,来来来,老子陪你玩玩。」杨四不屑地瞥了东面猛站起的一个大江盟弟子。

  他的话虽然挑衅的成分居多,可言语之间却充满着必胜的信心,看来慕容世家战前的鼓动是做得相当成功。

  而我却故作紧张和惊讶道:「啊?灭掉大江盟?为什么呀?大江盟不都是好人吗?」

  说到这儿,我慌忙站起身来,像是想要离开的样子道:「杨……杨四哥,你坐啊!我、我家里有事,我先走了……」

  杨四几个人顿时哄笑起来,杨四一伸手把我拉回座位上,笑道:「看把你吓的,不就跟我们喝喝茶吃顿饭么,难道大江盟能把你杀了呀!再说大江盟是好人,难道我杨四就得是坏人不成!?」

  另外一个人好心安慰我道:「李老弟你不用怕,大江盟不敢在秦楼生事,你就放心吃你的酒吧!」

  虽是如此,可在杨四他们眼里我这酒吃得是战战兢兢的没一丝乐趣。不过待我支走解雨说让她去停云楼见识见识孙妙之后,杨四便把话题渐渐引到了风月上,而我也似乎渐渐放松下来,变得有说有笑了。

  「……唉,男人不都这样嘛!他****有个对联说的好,『为屄生,为屄死,为屄奔波一辈子;吃屄亏,上屄当,最后死在屄身上』,横批更绝,『没屄不行』,真他****把男人看透了。」杨四打着饱嗝感慨道。

  这种荤对子在妓院最是常见,不过配合着酒桌上的话题,杨四就显得有些超人一等的哲人味道。

  我也藉题发挥道:「是呀,不为这点爱好,我他****辛辛苦苦赚钱干什么呀!恨就恨咱爹不是沈百万,要不上多少回当、吃多少回亏也不怕,咱玩得起!再不,让我找到十二连环坞的藏宝,我这下半辈子也不愁了。」我舌头打着卷儿,似乎已经喝多了。

  这是我计划中的重要一环。从六月齐放五十大寿开始,大江盟灭十二连环坞,成立大江同盟会,短短三个月的时间已经基本完成了整合江南武林的任务,虽然整合的结果有待检验,可动作却比我预料的还要迅速;而慕容世家也采用高压与利诱相结合的手段,把江北武林捏成了一个拳头。

  局势的快速变化或许连隐湖都无法掌握,遑论一直游离在江湖边缘的我了。可就像老师和六娘说得那样,若是我继续游离在两强争霸之外,或许隐湖只会惊讶一下我武功的强横就把目光移走,对于一个无助它保持江湖地位的人,隐湖恐怕会很吝啬它的注意力吧!如此我什么时候纔能完成师父的遗愿呢?

  当我下定决心介入到两强争霸的时候,时间和人手成了我的最大敌人,太湖之旅、宝大祥事件加上我的婚礼,虽然每一件对我来说都是那么的重要,可时间已经一去不复返了,我失去了利用两强整合来布置内线的最佳时机||当时他们彼此防备的重点该是对方而不是我吧!从而无法准确地了解两强的意图和动向,让我此时介入的困难比起三个月前来平白大了好几倍。好在我有意识地建立了秦楼,只是秦楼要完全发挥出它收集情报的实力还有待时日。

  一切都需要时间呀!为了让我有机会从容吸纳自己的人马,形成可以左右两强的第三方势力,进而吸引隐湖的目光,我实在是需要大江盟和慕容世家那一步紧似一步的布置脚步变慢下来,可如何来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呢?

  武舞脖颈上的那条链子提醒了我,争霸、秘籍与宝藏,这不是江湖千古不变的主题吗?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不是人固有的劣根性吗?那就把十二连环坞从地底下翻出来,好好地废物利用一下来吸引大江盟和慕容世家的眼球吧!即便吸引不了他们,也该能让他们的手下蠢蠢欲动吧!运气好的话没准儿还能顺便揭开十二连环坞的覆灭之谜呢!
作者: qdlee    时间: 2003-3-6 14:04:21

第八章
  「藏宝?什么藏宝?」杨四下意识地四下张望了一下后,追问道。而东面大江盟的弟子也极其配合地闭上了嘴巴,大厅里顿时鸦雀无声。

  可似乎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的我开始左顾而言他:「宝藏?十二连环坞的宝藏?不会吧!四哥您是不是听错了,我、我说得可是十二连环坞的炮仗呀,有了那玩意,一炮下去,湖面上全是鱼呀,您就捡吧!」

  「是么?」杨四不再追问下去,只是等我踉踉跄跄告辞的时候,他飞快地给同伙使了个眼色。

  果然不出我所料,在一个漆黑的巷子里,杨四和另一个小子的刀抵在了我的胸口,剩下的两个人该是去跟踪半路与我分道扬镳的解雨了吧!按照计划,解雨在解决掉跟踪她的人之后,就该扮成我的模样北上应天来造成我不在苏州的假象了,之后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她就继续北上扬州与宝亭会合,毕竟霁月斋与宋廷之的复杂背景让我不得不担心起宝亭来。

  「别、别杀我,杨四爷,我告诉你,我全告诉你,十二连环坞的藏宝就在太湖葫芦岔子周围的山上……到底在哪儿?我哪里知道啊,我知道的话还不早把它挖了……」

  心里却暗忖:「他奶奶的,大江盟的人怎么还没出现呢?再不出现的话,我可要喊萧潇出场了!」

  这计划的另一半就是等大江盟的人马也出现后,装扮成蒙面人的萧潇把我劫走,造成苏州城里有第三方势力的假象,让大江盟和慕容世家心存顾忌,不敢放手攻击对方。

  正暗自寻思,却见杨四身后一个蒙面黑衣人如同灵猫似地蹿了过来,我正奇怪萧潇怎么不等我的暗语就自己出来了,却见一溜剑光划过,杨四和他同伙的脑袋已经带着一蓬血雾飞上了天。

  我一惊,来人不是萧潇,难道是大江盟的人?那句「杀人啦」刚喊出了一个字,一柄犹滴着鲜血的长剑已经抵住了我胸口。

  「小子,别吵!乖乖跟我们走一趟!」

  那蒙面汉子的武功尚不能威胁到我,我便任由他蒙上了双眼,把我塞进一辆马车里,却隐约觉得似乎什么地方有些不对头,这蒙面汉子真的是我预料的大江盟的人吗?虽然杨四的死会让我制造的流言更富有戏剧色彩,可大江盟怎么就能这么毫无顾忌地挥剑杀人呢?

  ﹁萧潇该是顾忌我的安全不敢轻举妄动吧!﹂我暗忖道。

  颠簸了一袋烟的功夫纔到了目的地。把我推推搡搡的似乎推进了一间屋子里,刚有人伸手想把我眼睛上的那块黑布解开,就听有人阻拦道:「慢!三弟,这人是谁?」

  「大哥,人我给抓回来了!」那个杀了杨四的蒙面人兴奋地道,话音未落,一阵凉风掠过我的面颊,然后昏穴上就被重重的点上了一笔。

  我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只是原本应该昏迷的我却还保持着头脑的清醒,魔门七大绝技中最神秘的天魔变果然有偷天换日之功,那十七个名不见穴道谱的异穴形成的另外一条内功运行路线让点穴术对我几乎失去了作用,只要我有充足的时间。

  不过等我解开被封的穴道,那老三已经把前前后后的经过说了一遍,末了道:「还真让大哥猜着了,那东西真的就在葫芦岔子!」

  我心中顿时一阵狐疑,听对话的这些人似乎并不是大江盟的人马,果然那个大哥问道:「那大江盟的人呢?」

  「嘿嘿,都叫我给做了。」

  「三弟,你做事还是那么冲动!」那大哥叹了口气道:「这种宝藏的传言,只有杨四之流的江湖混混纔会把它当回事儿,可真正有点头脑的人却不会相信,把杨四换成慕容千秋,他绝对一笑走之。哼!几百年来这种江湖骗局实在太多了!」他缓了口气:「三弟,你若不去理他,即便杨四之流上报上去,大江盟和慕容世家的智囊们也不会理会,传言就自生自灭了。可这些人一死,加上这个李佟一失踪,原本不相信宝藏这码事的人,此时恐怕也要信上几分了。」

  我心中蓦地一动,这个大哥好清醒的头脑呀!这些人不是大江盟,也不是慕容世家,难道是……魔门?

  「可这小子说的很可能是真的呀!」老三不解地道。

  「问题就在这儿!」老大无奈地道:「我倒希望他说的是假话!咱们为了那些金银财宝在十二连环坞忍气吞声了七年,总算老天开眼有点眉目了,可这么一来,却弄得江湖皆知,我看用不了多久,葫芦岔子周围的每个山头上都会挤满了挖宝的江湖人!」

  「咦?他们竟是十二连环坞的余孽!?」我吃了一惊,看来太湖那一仗十二连环坞的漏网之鱼还真不少呢!我不禁想起了隋礼和丹阳花家老宅那被擦得干干净净的祖宗牌位。

  只是这几个人投身十二连环坞竟是觊觎它的金银财宝,在老虎嘴里拔牙,他们的胆子也实在够大。

  「三弟杀了那些人也好,让大江盟和慕容世家互相猜疑一段时间吧!」大哥转过头来安慰三弟:「把这个李佟弄醒吧!看看他说的对咱有没有用,或许两下互相印证,能让我们快点找到那东西呢!」

  再一指点在我身上,我知道我该醒了,那大哥显然行事极为谨慎,并没有把我的眼罩撤下,便问起了宝藏的事情。

  我自然先来了一番苦苦哀求,直到老三不耐烦地使劲踹了我好几脚,我纔道:「小人是听一个船家喝醉了酒说的,他说那晚葫芦岔子打仗的时候他正在北面岔湾停泊,见到火光他就爬上北山,等大江盟的船都走了,他看见有个汉子上了南山,上去的时候空着手,下来的时候却背着一个小包裹,他好奇,就随后上了南山,在山坳里发现了几排房子,还有一个被打碎了脑袋的湖神。在湖神不远处,他竟发现了一枚钻石戒指,又发现湖神的脖子那儿都是空的,他纔晓得这湖神的脖子里原来装得都是金银珠宝,看那汉子包裹的大小似乎只拿走了一部分,剩下的定还藏在山上,可他却怎么也找不到了!」

  我那真真假假的故事顿时引起了三人的共鸣:「****!还以为是大江盟砸了湖神泄愤呢?原来是东西藏在湖神里!怪不得,都是水上讨生活的人,谁他****敢对湖神不敬呢!」老三懊恼道。

  老大心思却缜密的很:「葫芦岔子里留守的花想容和杜其言已经战死了,可竟然还有人能生还?」他自言自语了一声便没了动静,似乎正在把留守十二连环坞的人一个个地过着筛子,过了半晌,他突然道:「莫非他是隋礼?」

  就在他说出隋礼名字的时候,我也隐约猜到了他的身份,在太湖牡丹阁唯一逃出生天的十二连环坞高手只有「阴司秀才」李岐山一人,而李岐山在进入十二连环坞之前正是江湖有名的智者。怪不得他临阵脱逃,原来和十二连环坞本就不是一条心,只是他怎么逃过大江盟的搜捕的呢?

  李岐山表现出来的智能让我更加小心地收敛起功力,就听老三诧异道:「不会吧!隋礼那厮武功差得很,连花想容、杜其言都没能逃得过大江盟的毒手,他……」

  话刚说了一半,就听老大道:「哼!难道武功高就能决定一切吗?尹观、高光祖的武功哪个不比我高,可最后还不是只有我逃了出来!你和二弟若不是在江湖上籍籍无名的话,又岂能轻易逃过大江盟的搜捕!隋礼那厮机灵的很,又不见得和十二连环坞一条心,他能逃出去纔不奇怪呢!换了别人,就算逃出去,也未必能猜到宝藏的下落。」

  「若这小子说的是真的话,大哥那咱岂不是白忙活了吗?」三弟道。他虽然用的是假设,可语气中已经完全相信了我的话。

  「那船夫编不出这种谎话来。」老大斩钉截铁地道,顺手又给了我一指,纔接着道:「不过,这恰好证实了咱们以前的猜想。虽然咱们一直认为投身十二连环坞的人身上肯定都带着贵重的财物,几十年下来该是一笔巨额的财富了,可毕竟谁也没看见过,眼下咱终于可以肯定,确确实实有这么一笔金银财宝就在葫芦岔子里!虽然叫隋礼拿走了一部分,可狡兔三窟,十二连环坞绝对不可能把萝卜都种在一个坑里,如此看来,大多数的珠宝应该都还留在了葫芦岔子,有了隋礼的思路,找起来就容易多了。当然,咱们也可以去找隋礼,只是那小子滑得很,茫茫人海的,找他怕是比大海捞针还难呀!」

  「那大哥你说咱现在该怎么办?」

  「静观其变,如果大江盟和慕容世家依旧把注意力放在武林争霸上的话,咱们弟兄就走一趟葫芦岔子;若是他们兴趣都转移了的话,那就来个二桃杀三士,先让他们争个你死我活吧!哼,老子连十二连环坞都敢惹……」老大的话渐渐低了。

  「那这小子呢?」

  「……或许可以给他设计一套合情合理的说法把别人引向歧途。」老大缓缓道,似乎边说边想,不过很快他就改变了主意:「还是杀了好,一了百了,省得别人发现我们弟兄的存在!」

  他奶奶的这个阴司秀才果然是判死不判生呀!我浑身的肌肉立刻紧绷起来,那把新月一文字已经从小臂滑落到了手中,将绑在我腕上的绳索悉数割断,正准备扯下眼罩的时候,就听「咯嚓」一声巨响,似乎是木门被什么重物砸开,接着就听老三和另外一人两声惨叫,然后屋子里突然变成了漆黑一片。

  萧潇这丫头的救人时机选得真是正确无比,真不枉这些年的调教!我心中暗自赞了一句,却也觉得有些可惜,李岐山的意外出现让我觉得有必要修正我的计划,我可不想现在就被萧潇给「劫走」了。

  飞快地拉下眼罩往墙角一缩,因为眼睛早就适应了黑暗,我已然将屋子里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却见背靠着门旁墙壁而立竟不是意想中的萧潇,而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粗豪汉子,看起来很是眼熟,却是原来排帮的副帮主司空不群;而躲在木桌后的却是个三十七八岁的文士,侧面映出的轮廓显得很斯文,只是薄薄的嘴唇扯出的弧线却透着一股冷酷和阴险,正和无瑕形容的李岐山模样相仿。

  两人都是一副屏住呼吸的模样,似乎都怕对方先发现自己,只是司空不群的目光在屋子里扫来扫去,似乎在寻找什么,而李岐山眼珠却是滴溜乱转,像是在寻找脱身之法。地上躺在血泊中的两人虽然还能发出点声响,可是那断断续续的哀嚎已是一声弱似一声了。

  「大江盟还留了后手呢!」见到是司空不群,我一惊又是一喜,惊讶的是一上午的搜索并没有发现他的路引,显然是偷偷摸摸溜进苏州城的,或许像他这样的角色大江盟来了不少,喜的是我可以通知萧潇别轻举妄动了。

  「强盗啊!」我尖叫着。

  「李岐山,想不到你这个十二连环坞的漏网之鱼胆子倒不小呀!」屋子里的两个人根本没理会我,而司空不群的内力到底比李岐山深厚,率先发现了对手,手中短枪气势如弘的向前突击,一下子就将李岐山身前的桌子击得四分五裂,李岐山手中那杆似棍非棍的兵器格了一下,身子便往后退去,口中却低喝道:「看暗器!」

  司空不群舞动短枪向左一闪,李岐山已一缩身飞也似地跳出了后窗,却哪里有暗器的影子!司空不群脸上顿时闪过一丝愠色,可并没急于追赶,却好整以暇地在地上那垂死挣扎的两个人身上又补上了两枪,纔转头朝我望来,那目光里分明起了杀机。

  司空不群的眼神让我一愣,不过很快我就反应过来,排帮原本在江湖上的名声就不如大江盟,虽然与大江盟合并了,可老毛病还没时间去纠正,再说即便是大江盟,它对待敌人的手段也是同样的毒辣,想起葫芦岔子水战的最后一幕,我总算明白绿林道里的白道实在是不能和少林武当这样的名门正派划上等号。

  此时屋后如我所料地响起了几声兵器相交的「叮当」声,大江盟果然在此设下了伏兵,接着传来一声刻意压低的呼喊:「帮主,点子扎手!」

  司空不群眼中精光一闪,一边快速向后窗移去,一边低喝了一句:「妖言惑众,留你不得!」抬起手中短枪,随手向我心口刺来。

  眨眼间救星变成了煞星,我心中不由得暗自苦笑,而眼前的形势若真要解释开的话,我的计划也就全然落空了,暗叹一声,新月一文字闪电般地划出,不仅一刀劈开了毫无心理准备的司空不群的那杆短枪,而且还连带削下一大片铁屑来,好在我刻意隐瞒自己的实力,一文字纔没顺势割下他握枪的右手。

  饶是如此,司空不群已经如惊弓之鸟般退出了门外,而我就是要争取到这点时间,一缩身从后窗飞了出去。

  后窗小院里,李岐山和一个瘦小汉子缠斗在了一起,月色下那汉子的容貌看得一清二楚,却是原来排帮的总管「活泥鳅」曹晓。

  他真如泥鳅一般滑不留手,却又悍不畏死,李岐山明明已经占了上风,可偏偏逃脱不得,脸上没甚表情,招式已然有些使过头了,显然内心是又气又急。

  曹晓一见出来的并不是自己人,脸上一怔,身法就是一缓。其实李岐山心中该更加惊讶,他却把握住了这稍纵即逝的机会,猛然脱出了战团,向院外窜去。

  「这小子他****真是一点道义都不讲呀!」我心中暗忖,身子已从曹晓旁边掠过,曹晓这纔猛的醒悟过来,可被我一刀劈断了他的短匕,藉势朝李岐山走脱的方向奔去。
作者: qdlee    时间: 2003-3-6 14:05:02

第九章
  「小兄弟,你倒是真人不露相呀!」

  李岐山的轻功果然像江湖名人录上记载的那样出色,可他能利用地形左拐右拐地摆脱司空不群和曹晓的追击,却无法摆脱如影随形的我,跑了一阵子,他的内力便跟不上了,落在了一户人家的后花园里,索性停下了脚步,转头打量了我一番,见我气息如常,他眼中闪过一丝惊异,调匀呼吸,一拱手缓缓道。

  「跑呀!你怎么不跑了?」我嘲笑道,随即一瞪眼:「谁他****是你兄弟,我是你老子!****,想杀老子,老子玩死你!」那二流子的模样倒蛮符合李佟的形像。

  李岐山果然能屈能伸,陪笑道:「这位小哥,在下有眼不识泰山,着实该死!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谅小人一次!」

  说着又是鞠躬又是作揖,可身子却渐渐向我靠过来,我心中暗自好笑,却诈作丝毫没有察觉的模样,破口骂道:「你他****就是该死……」

  我正骂得痛快,李岐山眼中突然阴芒一闪,手中那根似棍非棍的兵器猛的向我小腹扎来,只是我原本似乎毫无防备的小腹前突然多了一把宛如新月的短刀,然后夜空中就爆出一溜火花,那刀带着一股大力一下子把他的兵器劈开,然后他就见到了我满含着嘲弄目光的一双明亮眼睛。

  「跟我玩阴的,李岐山你还得学几年呢!」我讥笑道,目光却落在了他的兵器上,出乎我的预料,他的兵器竟没有被斩断,上面只留下了一道划痕。

  此时李岐山却沉默起来,半晌之后,他脸上的阴戾之气倏地隐去,又变成了一个文雅的儒士。

  「小兄弟,你还年轻,要知道困兽犹斗,不要逼人太甚!」

  「我干嘛跟你拚命呀!」我丝毫不理会他的威胁:「嘿嘿,我只想玩死你!想跟我打呀,没门!老子就是要吊着你,让你寝食难安!等老子玩够了,就把你卖给大江盟,他们或许更愿意和你拚命吧!」

  这只不过是我虚言恐吓他罢了。其实我正困惑,是现在就把李岐山拋出去坐实十二连环坞宝藏的真实性,以便继续推进我的计划;还是从他身上得到更多有关十二连环坞的消息呢?他在十二连环坞的地位可比隋礼高多了,应该知道更多的内幕,而十二连环坞的离奇覆灭一直是我的一块心病。

  李岐山再度沉默了半晌,突然恭恭敬敬地再度施礼。

  「不知者不怪,小哥你就原谅则个,何况我们之间大可以合作一回。」

  「合作?我跟你合作什么!要不是你小子还有点利用价值,我早一刀劈了你了!」可这念头在我脑海中闪过的时候,我心中却悚然一惊,不是该把他送官吗,怎么我竟起了杀心,难道变成了李佟,法律对我都没有了束缚吗?看来慎独真的是很难做到的一件事情呀!

  不过我立刻就明白对于李佟来说,李岐山的话并不太离谱,就听他继续道:「我在十二连环坞卧薪尝胆七年,就是为了那批珠宝,既然小哥也是为了珠宝的事情,那干脆我们合伙吧!我毕竟对葫芦岔子熟悉的很!」

  他的这番话让我下定了决心,司空不群不是听到了我和李岐山关于藏宝的对话了吗?那就让司空不群去证实这个消息吧!虽然效果不如李岐山那么震撼,又很可能局限在大江盟内部,可也比我原来计划的好得多了,李岐山就留着揭开十二连环坞覆灭之谜吧!

  不过想让他老老实实的配合我,不仅要从武功上压倒他,更要从他自以为得意的智谋上胜过他,这样他纔不敢跟我玩花样。

  「不错,李岐山,我是正在找十二连环坞的漏网之鱼,可我不想找个白痴当合伙人!」我冷笑道:「凭老子的武功,杨四他能灌醉我么?你那个三弟能制服我吗?」

  「公子果然高明,用的竟是引蛇出洞之计,只可惜了我那两个结拜兄弟。」李岐山不再藏拙,同时也换了称呼:「那么敢问公子又是何方高徒,竟然不惧在下的焚心锁刺穴大法呢?」

  「你脑筋怎么这么死板,难道贩湖珠的就不可以会武功吗!?焚心锁刺穴大法?听起来倒像是蛮吓人的功夫,只是你真的认准我的穴道了吗?」

  我低头看了看,胸前已被戳出了两个洞,便道:「****,你小子把我衣服撕破了,这可是我老婆亲手缝制的,你他****赔我!」话刚说完又摆了一下手:「算了,等分赃的时候我多分一成,你四我六,勉强就相抵了吧!」

  李岐山实在是跟不上我思维的变化,不再言语,抬眼见月亮已经偏西,脸上隐隐有些焦急之色,可我却慢条斯理地道:「李岐山,虽然你是个死脑筋,可我还是挺佩服你的,十二连环坞那么多高手没几个人能逃出来,你就是其中一个,而且我一放出风声,你就能立刻采取行动,显然你就躲在苏州。这儿可是鲁卫经营的地盘呀,我真的很好奇,一没身份二没路引三被通缉的你,究竟用了什么法子躲了这么多天也没被鲁卫手底下的人发现呢?」

  李岐山愣了半天叹了口气,从怀里摸出一件物事放在掌中平摊开来,竟是一副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他掏出一只小瓶倒出些液体涂在人皮面具上,然后把面具仔细粘在了自己的脸上,对着小镜子整理了一番之后,他已然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虽然是寻常模样,却是文雅中颇带着几分侠气!

  「走吧!」

  「慢,我可是跟司空不群着过面的。」我乘机敲诈道。李岐山竟藏有人皮面具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这种人皮面具需得从活人身上将整个脸皮剥下来立刻进行特殊方式的硝制纔能保持面具的肌肤纹理如同生人一般,制作法门极是恶毒,而且据说已经失传了,就连解雨用的都是一小块一小块的人皮,那还是唐门前几辈留下来的宝贝呢!

  江湖人若是机缘巧合得了一张人皮面具都视若珍宝,绝不轻易示人,李岐山显然是被我逼得实在没有办法了。

  李岐山犹豫了半天才从怀里又掏出一张人皮面具来,连同那个小瓶一道无奈的递给我。我照葫芦画瓢把面具戴上,对着镜子一看,镜子里现出一个和我年纪相仿的文静汉子,容貌虽然不甚出众,可也比李岐山顺眼多了。

  「你小子的牛黄狗宝还真不少,赶快都给我拿出来!」我喜出望外地道。

  李岐山终于控制不住自己而发起火来:「****,你当老子是变戏法的吗!?这他****可是人皮面具呀,你小子究竟识不识货!?」

  说着,一扭头便往院外奔去,却没忘了提醒我:「你现在叫王谡,是我本家的兄弟,来投奔我的,仔细别错了。」

  投奔他?我一怔,李岐山究竟化身成谁了呢?不过,很快我就知道了答案,当他曲里拐弯地领我回到南浩街附近的一座宅院偷偷从后院溜进去,轻车熟路地闪躲过几批守夜的护卫,来到一间小屋前推门进去并且故意弄出点声响的时候,里面传来一个迷迷糊糊的声音,那声音还有点耳熟:「……王……先生,您……去哪……儿?」

  「解手!」李岐山回了一句,示意我快进里间,在我一闪身进了里屋的当儿,我已经认出躺在外屋榻上睡的五迷三道的汉子正是在杭州西湖见过的大刀门的罗师兄。

  咦?这儿竟是大江同盟会的秘密据点吗?我心中一阵剧烈的波动,这儿离我和鲁卫的家仅仅只有两街之隔呀!

  看李岐山在外屋燃起了安息香,确认罗已经睡熟了,我压抑住心中的惊讶,轻声问李岐山道:「看不出你竟是神通广大,说,你在大江同盟会究竟是个什么角色?」

  「你怎么知道我是大江同盟会的人?」不过他很快就想明白了:「你竟然认识罗毅?大刀门不过是个江湖小角色而已,你的来历很让我放心不下呀!」话虽这么说,可他还是老老实实把从十二连环坞逃出来之后的经历告诉了我。

  他现在的名字叫做王炯,在江湖上也小有名气,当然这名气都是这些年他利用被十二连环坞派出湖外公干时偷偷摸摸用现在这个面目闯出来的,在太湖逃出牡丹阁之后他立刻换上了这副面孔。

  两个月前快马堂原来的管家因病去世,他毛遂自荐成为快马堂的新任管家。大江盟牵头成立同盟会以后,江南武林各门派根据自己门派的地理位置被统合成东方青龙、西方白虎和南方朱雀三大集团,大江盟和排帮分别成了青龙、白虎两集团的中坚,而快马堂总舵因为在浙南,自然被归到了南方朱雀集团中。

  根据同盟协议,平时各派享有充分的自主权利,同盟会并不干涉各派的内部事务,可特殊时期却要听从同盟会的统一调度。在同盟会拥有决策权的是同盟长老会,不过五长老中除了同盟会盟主齐放兼任的首席长老之外,高君侯和齐小天也是被选举出来的长老会成员之一,事实上同盟会已经被大江盟完全控制。

  眼下正是非常时期,大江同盟会业已完成了战斗动员,朱雀集团根据同盟会的指示抽调了各派的中坚力量组建了临时战斗群,集团总指挥就是五长老之一、鹰爪门硕果仅存的人物「鹰刀」司马长空,而快马堂的门主赫伯权则是他的副手之一,由于鹰爪门人丁稀少,而其它门派又缺乏像李岐山这种能写会算的理财之人,司马长空便对他甚是倚重,他自然而然地成了朱雀集团的总管,负责集团一切后勤的保障。

  「快马堂?它最近的情况可有些反常呀!」我边听边寻思道:「司马长空也是大江盟的坚定支持者,他能坐上长老之位,看来大江盟事先做了不少工作……啊?闽南话,老子走南闯北的什么话听不懂!」我随口回答着李岐山的提问。

  「你能听懂闽南话?那太好了!就这样吧!你是我本家兄弟,从小跟闽南连家练过几天刀法,后来和我一道回了浙南,这纔躲过了连家那场灭门之祸,之后一直在家读书准备武举考试,只是最近家乡出了场大祸,家里人都死绝了,我才把你招来协助我。」

  我听了一遍王谡的资料就大体记下了。这世上原本该有这么一个人吧!否则这张浙省下发的路引就没了出处,只是现在他恐怕已经在天国了。

  「这两天我再教你几招连家刀法,就什么破绽都没有了。」

  「可我为什么要躲在大江同盟会呢?难道这儿也有宝藏不成?」

  「是有宝藏的引子!」李岐山接下来的话让我吃了一惊:「因为十二连环坞的一个重要人物『碧落黄泉』严落碧落在了大江盟的手上,而严落碧正是两大仲裁人之一的高光祖的情妇。」

  我顿时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也明白了他为什么要栖身于快马堂,原来一切都是为了接近大江盟,或许当初他就是这样接近十二连环坞的吧!

  不过十二连环坞自尹观、高光祖以下不是只走脱了李岐山一个高手,剩下的都被阵斩了吗?这可是六娘亲眼看到的呀!怎么又多了一个严落碧呢!?

  转念一想,六娘的心思大多放在了尹观、高光祖身上,或许看差了一两个也不奇怪,倒是大江盟为何也放出风声说严已经被斩于牡丹阁,实在耐人寻味。可等我问李岐山他是如何知道严落碧被俘的消息、那天牡丹阁的战况又是什么样子的时候,他疑惑地望了我一眼就再也不肯说了,只道了一声:「睡觉!」

  我知道不能再问下去了,否则他的戒心会更重。李岐山很快就睡着了,我又点了他的穴道让他睡得更沉,可我却翻来覆去难以入睡。

  我当然知道这座宅子意味着什么,在震惊的颤栗过去之后,我竟有种莫名的激动,或许冥冥之中真的有只命运之手吧!就在踏入江湖几个月却始终游离在江湖边缘的我正想介入两强争霸战的时候,我竟然就在这不经意间站在了江湖争霸的最前线!

  这也是介入江湖争霸的一种方式吧!亲自站在第一线的我也许更容易把握局势的发展。一点点地发挥出我的实力,加上秦楼情报的支持,说不定还可以夺取大江同盟会的一部分领导权,然后拿同盟会去对付隐湖,嘿嘿,想想还真有诱惑力呢!

  只是隐湖会给我这么长时间吗?我的失踪会不会起引其它的变故?秦楼能不能按照现在的步调继续走下去?

  各种念头纷沓而至,我一时不知该如何取舍。最后我索性不再去判断每个方案的优劣,既然未知的条件那么多,那就暂时在大江同盟会待上几天,看情况的发展再作定夺吧!

  第二天早晨罗毅醒过来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我早打扮妥当正和李岐山闲谈,听李岐山介绍了一番我的身世,说一早来投奔他的,罗毅便亲热地跟我打起了招呼。

  李岐山又带我去见赫伯权,赫伯权似乎有些心事,只简单问了我两句,就让李带我去找司马长空。或许是司马以为赫伯权已经查实了我的来历而他又着急出去,连我的面都没见,便对李岐山说既然是投奔你的,就给你打个下手吧!于是才顿饭功夫我就变成了李岐山的副手。

  看李岐山如此卖力,我知道至少在查实十二连环坞的宝藏下落之前,我不必连睡觉都要提防他下毒手了,毕竟他这个假身份实在来之不易,何况又爬到了一个能接近大江盟的位置上,放弃了实在可惜。

  而如此轻易地让我蒙混过关,也使我知道大江同盟会要真正统合江南武林还有许多工作要做。

  李岐山似乎也有所察觉,望着三五成群在园子里蹓跶蹓跶的江南好汉们,脸上颇有些无可奈何。虽然大江盟早进行了战前动员,可从这些人身上丝毫看不到大战前的影子,就像罗毅,他该是集团派来保护李岐山的卫士,可他的注意力并不在自己的职守上,倒是忙着和燕子门的大师姐李玉霞幽会偷情,在他看来,大江同盟会的这次行动,不啻是给自己和情人创造了相聚的机会。若不是司马长空要求各门派严厉约束自己的门下,或许他们早上街寻欢去了。

  虽然李岐山没有告诉我这园子究竟藏了多少人马,可看过他的那张食品采购单,我也估算得出来,若是此番青龙、白虎两个集团的规模和朱雀差不多的话,那么大江同盟会藏匿在苏州的人马总数竟超过一百五十人!

  这么多人是怎么混进苏州的?我很是好奇,这几天每一个进入苏州城的外乡人都是要登记路引,巡检司还要和各家客栈上报的旅客名单核对这个人究竟住在了什么地方,这些人难道是插翅飞过来的不成?

  「嘿嘿,入城登记,出城也登记吗?鲁卫哪有那么多的人手!路引上又没有画影图形,找个人把几十张路引带出城去再分头进来,几个来回就把人全接进来了。不错,登记簿上是有三四十个大江同盟会的人,可那些人都老老实实地待在了秦楼,你说鲁卫能看出什么毛病来!」

  李岐山边说边把从一家菜铺买的五斤肉、十斤菜扔到车厢里,随后驾车跑到了相距很远的另外一家铺子买了同样的东西,就这样凑齐了五十来号人一天的伙食,怪不得从市场上也看不出什么异常来。

  「妈****你老小子还真是老奸巨猾呀,这样的鬼主意是不是你出的?」

  「我还没机会接近大江同盟会的核心呢!」

  「那你怎么知道我在秦楼说起了十二连环坞藏宝的事情呢?」

  「大江盟得到弟子的报告之后,立刻通报了三大集团的首脑,而我恰巧在司马长空身边,又恰巧有机会出来安排,轮值的罗毅也恰巧刚在床上辛苦了一番,而你又恰巧救了我一命,事情就是这么巧!」

  我默然。不过我还是找到了机会在南浩街一个不起眼的地方留下了春水剑派的独门暗记,让无瑕她们知道我目前还很安全。

  第二天我就在南浩街上发现了无瑕,她虽然易了容,可我还是从她的眼神里认出了她。这或许就是易容术的最大破绽,无论怎么易容,熟悉你的人还是会从你的眼神里发现你的影子。

  当然凡事都有例外,唐门的易容术配合着精巧的易容工具就让我的眼神发生了变化。不过即便这样,当我和无瑕擦肩而过的时候,她依旧凭着感觉认出了我。

  一张写着我眼下身份和需要六娘配合去做的几件事情的小纸条落在了无瑕的手里,而我手里也同样多了一张纸条。

  解雨已经按计划北上,只是目的地已经更换为扬州,因为老马车行捎来宝亭的书信,说准备出售宝大祥扬州分号的时候,遇上了意外的买家||唐门。

  宝亭并不知道解雨的真实身份,她的售卖目标该是积古斋这样的珠宝业同行,唐门的江湖背景让她无法判断这桩买卖会不会对同样身在江湖的我产生不利的影响。

  或许就在几天前,我会毫不犹豫地建议宝亭把霁月斋卖给唐门,只要它出的价钱合理。可现在事情出现了微妙的变化,在弄不清唐门真实意图的情况下,卖还是不卖呢?而且不管卖还是不卖,日后宝亭和解雨见面恐怕都会有些尴尬。

  我真是陷入了两难,好在无瑕误打误撞让解雨去了扬州,她唐大小姐的身份总该可以弄清楚唐门购买宝大祥的真实目的吧!我总算稍微安了安心。

  之后两天,就是陪李岐山四处采购吃吃喝喝的东西,大江盟和慕容世家似乎都没有因为各自属下的死而再发生冲突,我也不清楚鲁卫究竟知不知道这桩命案,只是在路上碰见巡检司弟兄的次数却多了起来。

  十二连环坞的宝藏也被朱雀集团的人偷偷提起过,只是语焉不详,引起的骚动也不强烈,显然大江盟只对同盟会各集团的首脑传达了消息,对下却把消息封锁了。

  李岐山也很讲信用,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把连家拔刀诀中的几招精妙刀法传给了我,说是从尹观那儿偷学来的,我和尹观交过手,两下相互印证了一番,那刀法便似模似样了,反过来倒要我指点他,弄得他一个劲儿地苦笑之后便羡慕起我的武学天才来。

  只是到了第三天的晚上,朱雀集团突然召集了所属十一家门派的代表开会,会后园子的气氛明显紧张起来,一袋烟的功夫,十一家门派的五十多名弟子已经齐聚在了小花园里,唧唧喳喳地小声议论着。

  「老弟,我知道你武功高,可江湖械斗不比单打独斗,千万别逞能,谁逞能谁先死,我们的首要任务是要活着回来,要不那些宝藏对我们来说可就毫无意义了!当然遇到立功的机会也别放过,毕竟咱们在大江同盟会的职位越高,越能得到有用的消息。来来来,老哥给你讲讲江湖械斗的保命绝招,就是……」

  或许是李岐山觉得自己着实需要一个强有力的同伙,于是不耐其烦地教导起我来,直到罗毅进来喊人,他纔打住了话头,三人一同出去,却见司马长空端着一大碗酒已经站在了队伍的面前。

  「……诸位,我司马长空和大家一样,也是上有父母,下有妻儿,我何尝不想安安稳稳地坐着热炕头老婆疼儿子爱的。可咱练武为了什么?还不就为了『侠义』二字么!那慕容狗贼为一己之私,买卖人口、逼良为娼、残害江北武林同道,坏事做绝,又觊觎我江南花花世界,妄想奴役我江南武林,我辈岂能坐视!今日与慕容狗贼一战,就是为我江南武林而战,为子孙不受奴役而战!大家且饮此酒,携手杀敌!」说着,把酒一饮而尽!

  众人皆学着他的模样把酒干了,碗一摔,队伍顿时多了些盎然战意。司马长空目光扫过队伍,脸上浮起满意的笑容,一挥手,喝道:「弟兄们,换装出发!」
作者: qdlee    时间: 2003-3-6 14:05:43

第十章
  毕竟是练武之人,到了节骨眼上,一打起精神来,这五十几个人还真像军队一般守纪律听指挥,十一家门派领头之人各带自己门派的弟子换上已经准备好的苦力服装,分批溜出了宅子向运河码头方向奔去。李岐山因为是朱雀集团的总管,并没有和快马堂走在一处,反倒是跟在了司马长空身后,而我和罗毅作为他的助手和卫士,自然也跟在了他的后面。

  虽然已是二更天,可码头上来来往往的船只并不少,卸船装船的苦力也有五六百人,似乎并没有人注意到这些三三两两赶过来的苦力在扛了一大袋子粮食分上了两艘船之后就再没下来。人齐了之后,司马长空吩咐一声「开船。」大货船便向北驶去。

  在码头我就发现周围再没有与我们样式相同的货船了,在过苏州运河渡口的时候,也是李岐山亲自去办的手续,当然是靠银子免去了查验。船开了一段时间后,我偷眼向舱外望去,后面只有快马堂等几派坐的那艘船紧紧地跟着我们,在确认并没有人跟踪的同时,我心中也狐疑起来,按照船前行的方向和我以往的分析来看,这船的目的地该是镇江,可就凭这区区五十人怎么可能控制住局面呢?就算是偷袭力量也有所不逮,大江盟到底弄得什么玄虚呢?

  「兄弟,你是第一次打仗吧!」罗毅见我东张西望的便有些误会,而我也确实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大规模的战斗,便点头承认,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好心道:「我头一回打仗也是兴奋得睡不着,可真动起手来纔发现睡不够,内力下降得就飞快,打一会儿就没劲儿了,兄弟,还是抓紧时间睡一会儿吧!」说着便瞇起了眼睛。

  我是兴奋吗?我只是没做好心理准备罢了。不过,对罗毅的热心,我还是生出一丝感激。

  对面司马长空此刻却把目光投了过来:「你就是王先生的那个本家兄弟?」他一向神出鬼没,今天晚上倒是头一回和他这么近距离的接触。

  我「嗯」了一声,司马长空似乎是漫不经心地问道:「听说你年幼时曾经在闽南连家习武一段时间?」

  我点头,心中却暗自一凛,看来司马长空并不是他平常表现的那般粗豪,反是细心的很,我可要仔细应对了,而眼角余光中司马长空侧后的李岐山分明也竖起了耳朵。

  「连家十四年前被尹观屠门,你那时已经回家乡了吧!小伙子你真的很幸运啊!连家的几个娃子连海、连山、连水、连天的岁数都和你差不多,却都遇难了。」言语之中甚是哀恸。

  我却心知肚明,他是藉题发挥探起我的底来了,好在当初为了弄清十二连环坞的底细,我曾经仔细研究过尹观的卷宗,对连家自然不陌生。那边李岐山似乎也明白了司马长空的用意,知道他话里定是有些毛病,可就算是与尹观相识多年也不清楚究竟司马长空的话究竟错在了什么地方,眼中倏地闪过一道杀机,右手悄悄朝腰间摸去。

  「连海、连山、连天弟子认得,可连水是谁,弟子怎么没听说过,是不是司马师伯把连湖师姐记成连水啦?」

  司马长空表情真的放松下来,说还真是记错了,那望着我的目光便有些见到故人晚辈那种和蔼可亲的味道。倒是李岐山向我投来诧异的目光,或许他又在猜测我的来历了吧!

  「小子,你很四海嘛!死去十几年的连家你都知道……」早上吃饭的时候他小声道。

  「别为这事儿费心了,还是考虑考虑我们的对手吧!」我一句话把他顶了回去。

  此时我已经完全确定下来,大江同盟会的这批人马确实就只是朱雀集团这五十三人。我不禁开始为自己在大江同盟会的前途和那个八字没一撇的计划担忧,如此以卵击石,为了逃生我很可能要使出全力,早晚会暴露出我的身份。

  可现在已是骑虎难下了。船又行了一日一夜,离镇江已经越来越近,却突然向西折去。这实在是大大出乎我的预料,向西,那可是大明的南京应天呀,守卫之森严比苏州犹有过之而无不及,而四周驻守的京军五军、三千和神机三大营又都是精锐之师,尤其是神机营更是军中第一营,动作极为迅捷,我们的行动一旦被他们发现,剿灭我们就像掐死蚊子一般容易。我们此去不是自讨苦吃吗?

  此时我不仅是担忧我的计划,更担心我自己的小命。看绝大多数年轻弟子依旧雄赳赳气昂昂一副不知愁的样子,我心中不禁暗自悲哀,倒是几个门派的代表和李岐山见多识广,脸上都不禁有了忧色。

  众人推举赫伯权找到了司马长空,询问此行的目的地是不是就是应天,司马长空却笑着安慰他,说目标虽然就在应天,不过大家不必担忧,齐盟主早有万全的准备,又言此时正值京军秋校,大军屯于百里之外,已构不成威胁。众人始安,士气复振。

  等到了应天,已是黄昏时分,众人依苏州之法分批进入城中后,在一家名叫「大道」的客栈租了一座别院安顿下来休息。

  二更时分,众人再度集合,司马长空终于揭开了谜底:此行的攻击目标竟是福临镖局的应天分号。

  「原来大江盟早就知道福临的底细了,可笑慕容犹把它当作自己的秘密武器。」我不得不佩服大江盟的情报收集十分得力,就算慕容想维持现状恐怕都很困难了。

  「福临镖局是慕容世家刺探江南武林消息的主要渠道,也是慕容世家的四大经济支柱之一,铲除它就斩断了慕容世家伸进江南的一只爪子,所以同盟会今天将向它在江南的所有分号发起攻击。应天分号是福临的江南指挥中心,总镖头是七煞手洪发,局里共有二十二个镖师,实力在江南诸分号中最为强劲,同盟会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我们,是对我们朱雀最大的信任。」

  虽然司马长空说得很认真,可当大家听说对手只是福临镖局的一个分号时,神情明显都松懈下来,一个镖局能有多大的实力呢?就算是面对它的总舵,凭朱雀集团眼下的实力都可以轻松拿下,遑论一个小小分号了!

  洪发?他的名气更是无法跟司马长空和赫伯权相比。于是就有人发牢骚说这纯粹是拿着牛刀宰鸡,更有人问出了「应天分号实力最强,是不是窖藏也最为丰厚」这类的问题。

  只有我见识过福临镖局的真正实力,纔知道这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任务,而大江盟首先破坏慕容世家的情报网和经济来源,显然深明争霸之道。

  司马长空肃容道:「诸位切不可存轻敌之心,据大江盟得到的消息,福临镖局镖师的武功相当强劲,每个人的实力都不比在座各门派的弟子差,而且精通箭术,大家还没忘记西湖孤山的那七个箭术高超的黑衣人吧!我们可要特别小心!这场战斗不仅要胜,还要胜得漂亮!来,我带了五十三个弟兄来,走,我也要带着五十三个弟兄走!」

  在座的多数参加过西湖上齐小天指挥的那一场战斗,司马长空这么一提醒,大家纔把轻视之心去掉。大江盟果然安排周密,接应的人除了画出了福临的详尽地形图之外,还给众人准备了十几把轻便又结实的藤盾,用来破对方的弓箭。

  于是大家抖擞起精神,在夜幕的掩护下向福临镖局所在的古意巷奔去。待来到巷子口,司马长空一挥手,队伍便分成了两队,他和赫伯权各带一队,分头从前巷后巷向朝于巷子中间的福临摸去。

  说起来老天着实照顾大江同盟会,天阴沉着不见一丝月光,夜色黑的几乎伸手不见五指,距离稍远些,后面的人便看不见前面的人,而呜呜的北风也掩去了匆匆的脚步声,正是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我、李岐山和罗毅都被分在了司马长空这一队,离福临还有十丈远,隐约能看到它门前在风中摇曳的气死风灯了,司马长空示意众人停下,他借袖中飞爪飞身上了旁边的高墙,向里探望了一番,低声吩咐一声「上。」这二十几人各出招数,或用飞爪,或搭人梯,俱上了院墙,我也踩着罗毅的肩膀爬上墙,又把他拽了上来,往院子里一看,模模糊糊地看到些亭台楼阁,似乎是个官宦人家的宅子。

  众人小心翼翼地翻下院墙,蹑手蹑脚穿过花园,来到了西面院墙前,它的另一侧该是福临了。

  还是司马先上去窥视了一番,纔招呼我们一道上去,我的目力超凡,就在爬上院墙的同时,便看到福临后花园的院墙上也隐约有人头晃动,知道那该是赫伯权他们也顺利到了预定地点。

  这福临镖局的应天分号还真有些气势,前后两进两正房八厢房,前有练武场后有花园,显得既宽阔又符合镖局身份。院子里只有一间厢房闪着昏暗的烛光,正把两个走来走去的人影映在了窗纸上,隐约听到的说话声又快又急,似乎是在争论着什么。

  司马长空却没有我那么好的眼力,等了一会儿,估摸赫伯权一队也该进入攻击位置了,纔「呱」地学了一声乌鸦叫,带着十九名弟兄,五人一组,分头扑向前院的四间厢房,而听到了暗号的赫伯权一队也是五人一队扑向了后院的另四间厢房。

  我和李岐山被留在了院墙上接应,司马长空该是和连家有旧,自从确认了我的来历之后,便对我照拂有加;而李岐山在他心目中则是管帐的形象更胜于武人的形象,于是有心立功的两人只好接受他的好心关照,乖乖蹲在院墙上了。

  「****,这样下去,猴年马月纔能打入大江盟的……」李岐山的牢骚话还没说完,异变突生。

  「杀!」

  随着这中气十足的一声断喝,挂在厢房屋檐下的十几盏铜油灯突然自己燃了起来,虽然不甚明亮,可依旧让刚落在前后院空地上的大江同盟会的人马无处遁形,接着就听见无数弓弦响过,从正房厢房门房飞出一阵箭雨,饶是大江同盟会有藤盾掩护,仍是倒下了五人!

  敌人设了圈套!

  这该是每个大江同盟会的弟兄此刻闪过的念头,不过来不及深想,第二波箭雨又到了,虽然不如第一波猛烈,可还是射死了两人,而此刻司马长空纔醒悟过来,知道再待在这个空旷之地,早晚全军覆没,睚眦欲裂地吼了一声:「抢占厢房!」说罢,抱着厚背鹰刀如箭一般射向我这面的一间厢房。

  这原本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唯一机会。福临的院墙高达丈许,反身向外逃的话,或许只有司马长空、赫伯权等寥寥几人能凭借上乘的轻功逃出生天,其它的人定会在翻越院墙的时候被射成糖葫芦。

  可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在这瞬间作出正确的判断,而大江同盟会组成复杂的弊端在这生死关头也一下子显露出来,只有罗毅、李玉霞等八九个人紧随着司马长空;另外七八个人则按照自己的思维方式,下意识地想要逃出福临这修罗之地,不约而同地往院墙方向奔去。

  我和李岐山面面相觑,一切来得太快,纵然我俩都是多谋之人,也只能眼见着同伴在一阵箭雨中倒在血泊里,而慕容家的实力还没有完全暴露,在此主持大局的不该是那个无名小卒洪发吧!可到底是谁呢?没准儿是像慕容万代这样的高手亲自坐镇呢?一时间我俩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一丝恐惧。

  「跑?」

  「你他****太没赌性!」我瞪了李岐山一眼,飞快地思索着对策,若是李岐山不在身边的话,我倒是可以用羿王弓来压制对方的弓箭手,可现在……我狠狠地一掐院墙,竟把一块墙砖掐断,心中一动,顺手把半块砖头使劲掷进了厢房。

  李岐山愣了一下之后,一猫腰跳上了屋顶,揭开一块瓦掷了出去,却砸在一盏铜油灯上,灯顿时灭了。

  这老小子的秀才之名还真不是白叫的,竟能举一反三,弓箭手需要瞄准目标纔能发挥威力的,一旦陷入黑暗,威力可就大大减弱了。

  于是我蹿上正房的屋顶,与李岐山两下夹攻,不一会儿就将前院的铜油灯一一砸灭,前院顿时陷入漆黑一片。

  可是就这么短短的几息时间,那些想翻墙而逃的人已经全部被杀,当他们手足并用地往屋顶爬去的时候,他们也成了最好的弓箭靶子。

  而司马长空一队却利用重新降临的黑暗和弓箭分散的机会顺利地攻进了李岐山脚下的那间厢房,几声哀嚎之后,厢房里便安静下来,显然他的运气还好,并没有遇到慕容世家在此主持大局的高手。

  「屋顶有人!」对方很快做出了反应,借着后院的光亮,就见到七个汉子嘴里衔着刀飞快地爬上了屋顶,只是谁也没想到屋顶上是两个真正的一流高手,李岐山一剑就刺死一个,我一刀就砍翻一个,眨眼工夫七个人全见了阎王,只是敌我双方谁也没有机会注意到这一点。

  「我去后院看看!」说着,我重新回到了正房屋顶,向后院望去。

  后院的情况更糟,众人根本不听赫伯权的号令,像没头苍蝇一般四下乱窜,而原本应在墙头接应的那个七星门弟子此刻早不见了踪影。

  赫伯权知道完了,带着自己门下的三个弟子,利用别人吸引弓箭,渐渐移向东厢房与正房交接的拐角处,这里正是东厢房与正房弓箭手的死角,西厢房弓箭手的射角也小,而对面是后花园的围墙,那儿显然并没有埋伏弓箭手,不似前院四面八方都是箭雨根本没个死角,这里的弓箭就疏散了许多,赫伯权一翻身上了院墙,又将自己的弟子拉上来,竟只有一个弟子胳膊上受了点箭伤。

  等后院的其它人发现了这个死角之后,一切都晚了,从东西厢房涌出了十几个镖师,一下子就将院子中间剩下的四人分割开来,接着就是一边倒的屠杀!

  不过白道总归是白道,赫伯权并没有立刻逃走,在四下张望见到正房上的我之后,迅速奔到了我身边,急切地问道:「司马长老呢?」

  我刚要回答,就见李岐山在福临旁边官宅花园里抱着一块大石头焦急地喊道:「掌门、掌门,快来帮我一下!」赫伯权顿时明白了他的用意,跳下去把石头接过来运足一口气向上拋去,正好越过院墙砸在了屋顶上,砸得瓦片四下飞溅,屋顶的泥土也松动起来。

  等赫伯权重回屋顶的时候,后院已经静了下来,在解决了地面上的所有敌人之后,那些镖师开始向屋顶攀登,我、李岐山和快马堂的那三个弟子用瓦片延缓着对方攀登和前进的速度,而赫伯权则掀开一大片瓦片,再度把大石头拋起,只听「轰」的一声,屋顶顿时被砸开了一个大洞。

  尘土飞扬中,李玉霞第一个翻上了屋顶,接着众人一一逃出来,最后纔是司马长空,他左臂已是血肉模糊,显然也受了箭伤,默默和赫伯权对视一眼,他黯然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作者: bestmaninworld    时间: 2003-3-6 14:06:18

:\\
搞什么!@!!
玷污了文字!!!
作者: qdlee    时间: 2003-3-6 14:06:25

第十一章
  「司马长老,大道客栈回不得!」李岐山提醒司马长空道:「慕容世家布置得这么周密,定是得了准确的情报,大江盟在应天的接应人嫌疑最大,大道实在回不得!」

  就算是加上那个临阵脱逃的七星门弟子,五十三个兄弟也只有十四人生还,六个门派的精英丧失殆尽,也难怪司马长空乱了方寸,摆脱福临镖局的追击几乎是李岐山一人指挥的。

  「王先生,那我们去哪儿?城门早关了出不了城,这样一身是血的在街上游荡,早晚被人发现。」

  「……那,我们就做回恶人吧!」

  毕竟是白道中人,就算是打劫都扭扭捏捏的,到后来李岐山拿出十两银票「威胁」一家之主说若是他报官就杀了他女儿,否则银票就归他所有的时候,我就弄不清楚到底谁是被打劫的一方了。

  罗毅等几个年轻弟子实在心力交瘁,很快就睡过去了,而我也偎在墙角假装睡着了。司马长空包扎好伤口之后,问了赫伯权当时的情况,便很郑重地向李岐山道了谢,道:「赫兄,你真是有个好总管呀!」

  快马堂是十一个门派中损失最小的,只有一个年轻弟子阵亡,此时俨然成了朱雀集团的中坚力量,司马长空不得不更加倚重赫伯权,而李岐山表现出来的机智更让他看中,于是虚心求教起下一步该如何行动。

  其实原先的计划中并不是没有攻击失败后的预案,不过叫李岐山一说,司马长空也怕大江盟的接应人被敌人收买了,便不敢按照原来的方案行动。况且李岐山的另一番话,让他心头愈发沉重。

  「长老,今晚福临埋伏了不下百八十人,而福临在江南共有五个分号,若每个分号都这么设下埋伏的话,岂不是要动用慕容世家近三分之一的人手!因此属下大胆设想,慕容世家定是将主力集中在了一两家分号,而将其它分号放弃,我们朱雀集团碰到的就是其中的一支主力!只是属下有一事不明,既然应天是福临最强的分号,照理应是大江盟亲自动手,或者是排帮也说得过去,可为何任务落在了我们朱雀集团头上,是不是大江盟和排帮另有任务?」

  司马长空叹了口气:「王先生说得不错,同盟会得到了线报,漕帮已经决定倒向慕容世家了,故而大江盟和排帮的目标是镇江。」

  我吃了一惊,漕帮此时做出的决定让我实在看不懂,它做的是运河生意,跨越江南江北,理应保持中立纔是呀,即便需要表态,拖到胜负分明的时候再表也不迟,它这么急匆匆的倒向慕容世家,究竟是为什么呢?

  不过这消息却也解开了我心中一个谜团,怪不得慕容仲达进驻苏州,原来镇江已是慕容世家的囊中之物!

  赫伯权、李岐山的脸色都微微一变,久在江湖的他们都心知肚明,漕帮人手众多,它的倒戈让大江盟的优势不再那么明显。

  李岐山怔了一会儿,纔道:「原来如此,怪不得慕容敢在应天集结人手,原来是后顾无忧!不过……」

  他沉吟道:「既然镇江已经成了主战场,慕容在应天得手后多半要把这里的人手抽调一部分支持镇江。司马长老,他们刚打了一场胜仗,定不会把咱这些残兵败将放在眼里,咱们就照葫芦画瓢,在半道上也打这些兔崽子一个措手不及!」

  司马长空眼睛一亮:「王先生请讲仔细!」

  李岐山便说马上派出两个弟兄去监视福临镖局的一举一动,若是福临分兵而动,则尾随而去,或狙击,或埋伏,削弱敌人的力量,减缓敌人前进的速度;若是它倾巢出动,则乘机打下应天分号,如此,朱雀集团对同盟会也算有个交待了。

  李岐山的最后一句话或许是司马长空最想听到的,他立刻下了决心,派出两人监视福临。

  我一面暗骂李岐山狡猾一面暗自奇怪,十二连环坞有隋礼和他这样的人材,为什么败得那么快呢?不过,眼下倒也怨不得李岐山,他想在大江同盟会里爬上更高的位子,以便得到宝藏的消息,总要表现出点过人的才华吧!只是苦了慕容千秋这个倒霉蛋儿了。

  果不出李岐山所料,福临一支六十多人的队伍一清早便离开了镖局,出城后在几处茶寮取了马匹,分四批沿着官道急匆匆向东驰去。

  看到敌人飞驰而去,同盟会的众人面面相觑,一下子都傻了眼,大江盟虽然给各集团下拨了银两,可为了行动都放在苏州,就算是管帐的李岐山身上也只剩下不到一百两银子,大伙凑了一下,就只够买七匹马的钱,望着渐行渐远的人影,众人都一脸的失望。

  我身上倒是有好几千两的银票,可我乐得看着司马长空干著急,慕容世家的实力原本就弱,真要按李岐山的方法实施下去,没准儿真坏了慕容世家在镇江的大局。

  「真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司马长空长叹一声,牙一咬,狠狠道:「七匹就七匹!现在重要的是咬住他们!」他点了赫伯权、李岐山、罗毅和三个快马堂弟子的名字,然后吩咐燕子门的李玉霞道:「我和赫掌门领人先行一步,李姑娘妳带着其它人在后跟随,一定要按我们的暗记行事,万一没有了暗记,你们就直接返回杭州,就说……我和赫掌门已经尽力了!」

  听司马长空话语甚是悲壮,李玉霞眼圈顿时红了,她目光缠绵地望着罗毅,竟不顾大家吃惊的目光扑进罗毅怀里狠狠亲了他一口。李岐山也望了我一眼,目光中竟隐隐有一丝关切。

  「马王」赫伯权极是懂马,挑出的七匹马上了官道一亮蹄,就觉得速度不凡,眨眼间就绝尘而去了。

  「李师姐、李师姐||」李玉霞犹自望着远方出神,不得已我只好喊了喊她。

  留下的六人中除了我和李玉霞之外,还有奇门的赵朴、赵实兄弟,百花帮的张楠和李玉霞的小师妹许诩,许诩并不是我在西湖见过的那一个王锦,王锦原本也和我们在一起,只是在昨晚和她的情人一道战死了。

  其实李玉霞不是六人中最年长的一个,可赵家兄弟实在是「朴实」的很,根本没有他们师父「神算子」赵清扬的半点风采,而我在司马长空眼中更是个初出江湖的雏儿,千斤重担就落在了李玉霞的身上。

  走吧!她收拾起离别情绪,领头向东而去。

  「走?」我忙拦住她:「师姐,等咱走到镇江,黄瓜菜都凉了,咱们还是租辆车吧!」

  租车?咱们哪儿来的银子?

  我拉过许诩,来到一座茶寮前冲里面的客人一拱手,朗声道:「在下师兄妹初到贵宝地,缺少盘缠……」便把打把势卖艺的那套词说了一遍,许诩正惊讶间,我已经拔刀砍了过来,她便慌忙接招。燕子门的武功本就轻盈可观,加上许诩佼好的模样身材,一场下来,竟赚了三两有余。

  租个马车是够了,虽然比不了老马车行的舒适豪华,可总比两条腿走路快多了,赵家兄弟坐在了车厢外车夫的旁边,而我这个有功之臣则被优待和三个姑娘坐在了车厢里。

  「王兄不仅机灵,武功也不弱呀!」经这么一闹,大家的悲凄之情稍减。李玉霞见我能和许诩打上十个回合不分高下,便问起我的出身来历,因为这几天我一直和李岐山在一起,很少接触到朱雀集团的各派弟子,她们都不了解我。

  听我说是在连家学得刀法,三女都露出羡慕的表情,连家拔刀诀闻名江湖,比起燕子门、百花帮的武功高明多了,可听我说只学了七招之后,又都颇为惋惜。

  我心中暗笑,连家拔刀诀最重气势,真要练到极致,一刀就足够了,七招我都嫌多。可这种上乘的武学道理即便讲给她们,她们也听不懂,便傻笑两声,不再言语。

  按着司马长空留下的暗记一路向东,出城不过二十里,在穿过一片桦树林时,就发现了打斗的痕迹,地上马蹄印杂乱无比,还有不少新被砍断的树枝,就连路边的杂草都被践踏得东倒西歪。

  众人各出刀剑,那车夫以为遇到打劫的了,吓得面无人色,抱头趴在了草丛中。李玉霞没理会他,扯下挂在树梢上的一块碎布,便示意大家在四周仔细搜索起来,很快就听张楠一声惊叫「在这儿!」众人纷纷聚了过去。

  在树丛中横着两具无头尸体,看衣着该是福临的镖师,那刀口甚是平整,应是司马长空含愤出手,力毙了两人。众人沿着这个方向朝树林深处小心翼翼地搜索着,不时地发现福临镖师的尸体,当我数到第十三具尸体的时候,前面现出了一条小河。

  「没有了。」

  我心中暗叹,福临镖局原本是怕六十多个人骑马在官道上引起旁人的注意,才分批前行,却不想给了司马长空可乘之机,这最后一批镖师该是被大江同盟会全歼了吧!

  摸了摸尸体的温度又看了看血液的凝固程度,我知道这也就是两袋烟工夫之前发生的事情,这么算来司马长空的速度足足比我们快了近一倍。

  我望了望四周,却不见镖师坐骑的踪迹,想到赫伯权人称马王,或许那些马落在他手上会有一些奇妙的功用。

  而李玉霞几人则都兴奋起来,脸上的颓色也去了大半,只是转头望见我的时候,都叫了起来:「王谡,你在干什么!?」

  「师姐,我在攒银子买马呀!」我边说边从一具死尸的怀里掏出几块碎银,心中却暗道这慕容世家也不比大江盟富裕多少。

  「王谡,你又在干什么!?」

  「师姐,这弓箭不仅可以杀敌,还可以卖钱呢!」我又从另外一具尸体的手中掰下一张弓,又将他腰间的箭壶解下,随手递给了赵家兄弟。

  这些侠义道的小姐少爷虽然鄙夷我的举动,却不似名门正派弟子那么迂腐,知道我说的是要紧之事,都学着我的样子做了起来,赵家兄弟更是连敌人的兵器都不放过,通通背在了自己的后背上。等回到官道上发现那车夫早驾着马车跑没影儿了,众人更是佩服我的先见之明。

  「还好,五十七两银子、七把刀、六把剑、七张弓、一百三十枝箭,好好地卖上一卖,该够买马的了。」

  听懂了我话里的弦外之音,李玉霞不由噗哧笑出了声,而许诩却犹自奇怪:「这,能卖那么多银子吗?」

  无可奈何之下,六人只好走着上路了。可昨晚一场鏖战的后遗症很快地显露出来,只走不到十里地,三个女孩就累得走不动了,许诩向前张望了片刻,泄气道:「师姐,怎么还没个歇脚的地方啊!」

  「许师妹,这条道我走过。」我四下查看了一下地形,确认了眼前所处的方位:「到卧牛岗纔有吃饭歇脚的地儿。要不,就先在这儿找个阴凉处歇歇吧!」

  李玉霞心里虽急,可她脸上也满是疲惫之色,显然和许诩一样,都有些坚持不住了,见路边坡上正是一片果园,便道:「也好,干脆去果园买些果子解解渴。」

  赵家兄弟背着那些缴获来的刀剑和弓箭也累坏,四仰八叉地躺在草丛里不肯起来。我便跟着三女朝山坡走去,倒不是因为口里有些渴了,而是觉得与其和那两个木头待在一起,还不如和这三个姑娘亲近亲近来得有趣,虽然她们其中面目最娇美的许诩比起我身边的女人来也颇为不如。

  「射!」

  我拿着弓箭「唰唰唰」射下了十几枚果子,李玉霞眼中就有些好奇了:「怪不得你要弓箭,跟谁学的?」

  我趁机把李岐山告诉我的资料说了一遍,真正的王谡曾经参加过武举的考试,可惜没有中试,可弓马还算娴熟。

  「你识字呀!」许诩眼里就多了些敬佩,这些投身燕子门这样的江湖小门派习武的人多是家境贫穷,能认得字的几乎是凤毛麟角,而这些江湖小门派也不会花钱替他们延请教书先生,门派的武学精要几乎是口口相授的,不像少林武当那种大门派的弟子,讲究文武双全。

  见我点头,她神情一黯:「我就会写自己的名字。」又抬眼望着我热切地道:「王师兄,你教我识字好不好?」

  她不经意流露出来的小女儿神态竟和玲珑有两分相似,让我心头微微一动。旁边李玉霞却叽咕笑了一声,许诩的脸顿时红了。

  「好。」我随口应道,却想起了西湖边罗毅和李玉霞从草丛中钻出来的那一幕,看来燕子门虽是侠义道,风气却很开放,像罗李二人并无婚约,却已经打得火热,倒是我这个淫贼却轻易放过了宝亭、解雨两个与我有着山盟海誓的大美人。转头细看许诩,这丫头年纪尚小,倒十有八九还是个处子之身。

  正寻思间,却见山坡下赵家兄弟猛的跳了起来,神情紧张地望着来路,我也朝西望去,却见远处蜿蜒在林中的官道上空扬起了一阵尘土,接着就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那轰然的蹄声飞快地由远而近,很快几匹骏马从官道拐弯处闪了出来。

  「不好!」

  当我看清楚树丛掩映中的马上骑士穿著福临镖局制服的时候,那马队中冲在最前面的一匹已经到了举刀迎上前去的赵家兄弟近前,我刚搭弓上箭,却见慕容万代那张充满了愤怒的胖脸正从马脖子后抬起。

  我一手一个把想冲下山坡的李玉霞和许诩按在了地上,却再无法阻挡张楠拔刀往坡下冲去。就见半空中闪过两道寒光,慕容万代已纵马从赵家兄弟中间穿过,而兄弟二人的人头早滚落在地,接着轰然倒下的身躯就被无数铁蹄踏过,眨眼间尸体就被踏成肉泥。

  张楠被这场面吓得呆住了,兀自举着雁翎刀傻立在坡上,慕容万代冷峻的目光只在她脸上停留了一下,便举起了手中的长剑,几乎就在他举剑的同时,他身后响起了数十道弓弦声,张楠顿时被射成了血刺猬。

  「前进!」慕容万代并没稍做停留,他胯下的黄鬃马如狂风般掠过山冈,而他身后五六十个骑士汇成的铁流也跟随着自己的头领向东疾进,只有那霸气十足的断喝犹自在山坡上回荡。
作者: qdlee    时间: 2003-3-6 14:07:11

第十二章
  「他、他是谁!?」

  李玉霞面无血色,直到飞扬的尘土已经落地,她纔战战兢兢地问道,而那边许诩已经吐得鼻涕眼泪都流了出来。

  这青天白日下血淋淋的屠杀给人带来的感观刺激和冲击不知要比昨天晚上那场黑暗中的厮杀大多少倍,望着赵家兄弟肉泥般的尸体,连我胃里都忍不住翻腾起来。

  而慕容世家铁骑的威力,更是让我脊梁骨发凉,五十余张弓的一次齐射,若是没有盾牌之类的护具防护的话,就算是天下第一高手孙不二也得被射成血葫芦吧!

  「他就是慕容万代!」我明白李玉霞对慕容万代生出的那种恐惧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慕容那两剑在我眼中并不算什么,可在李玉霞这种出身小门派的江湖人眼中恐怕就是魔鬼般的武功吧!她们若不是机缘巧合,或许一辈子都没机会见识到这些江湖一流高手的绝世武功,即便见到,恐怕也不是这种杀人的手法,那种武林茶话会上点到为止的比武实在不能与生死立决的战场搏杀相提并论。

  「啊?是、是、是他!好险呀!」李玉霞捂着嘴惊叫道。

  我并没有说破方纔慕容万代轻轻放过搜索山坡的机会,只是为了快速追赶司马长空而已。他这么快地追踪而来,看来司马长空的前次攻击中定是有漏网之鱼,而走在头里的福临人马恐怕也没人能阻挡司马和赫的联手攻击,特别是在兵力已经分散的情况下。慕容万代对轻重缓急把捏得十分准确,已颇有大将之风。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我总不能说现在福临镖局的防卫已经空虚,咱们杀个回马枪,就可以把福临给端了,虽然赵家兄弟和张楠的惨死让我心中平添了几分怒气,可还不致于乱了方寸。

  不过,跟着慕容万代往镇江走也着实危险,立刻折返苏州或杭州纔是最安全的选择吧!

  这念头在我脑海中只是一闪而过,轻言放弃并不是我的性格,想当初只是为了追求一个女人,我就下了多少软磨硬泡的功夫!如今总算找到了一条完成师父遗愿的道路,就算再崎岖再坎坷我也要……

  「……为了江湖道义,就算镇江是龙潭虎穴,咱们也要闯一闯!」

  「王师兄,你、你好伟大哟!」

  在两女惊讶与敬佩的目光里,我拾了些干柴放在了赵家兄弟和张楠的尸体上把火点燃,人死如灯灭,还管他什么安葬不安葬的!转身拍去身上的尘土,我招呼二女继续前进,又走了大半个时辰,纔到了卧牛岗。

  卧牛岗旁的卧牛镇是应天镇江中间的一个大镇,我见已是晌午,便先在一家兵器铺子把死者的兵器卖掉,凑够了买马的银两,又逼着李玉霞和许诩换了装束,然后找了个酒楼打尖稍做歇息。

  「……这家酒楼是不是太奢侈了?」

  「没准儿这就是咱们最后一顿了!」

  酒楼的人并不多,毕竟已经快十月了,天气一天凉似一天,南来北往做生意的就少了许多。这也是大江盟和慕容世家为什么急于现在开战来争夺镇江的原因之一,一入冬,生意人大多要歇冬,运河长江也几乎停运,来往的客商人数骤减,少了水陆两路的客商与行人掩护,两家想要大规模调动人手的话都会被对方轻易侦知,从而陷入被动。

  只要入了冬,无论是谁控制镇江,都赢得了一冬天的充裕时间来巩固这个前方基地而不必太担心对方的攻击。

  「……世道真是乱了,青天白日的就杀人,哪里有王法……」

  对面桌子几个行商议论的正是司马长空击杀福临镖师的事情,听起来似乎就发生在前面二十里的宋官屯,我知道司马已经成功的消灭了另一批镖师,只是他知道后面慕容万代已经快马加鞭越追越近了吗?再看李玉霞和许诩脸上是又喜又惧。

  「……这些盗匪都是小儿科!」其中一人不屑道:「去年我在山东被响马王堂裹胁,那家伙手下有一万多人,队伍拉出来连天蔽日的,那纔叫可怕呢!也多亏了俞大人……」

  我当然知道王堂流寇山东河南的故事,心中一哂,王堂他也是从几十匹马几百号人发展起来的,或许在朝廷眼中,大江盟和慕容世家的潜在威胁不会比王堂小吧!

  想起唐三藏的话,心中蓦地一动,或许朝廷也乐于看到两强杀个你死我活,倒省得朝廷费心了。

  「可惜俞大人已经故去了!」一人叹息道:「刚上任的这位新漕督,能像俞大人那样治漕吗?」

  「听说这位李大人是带兵的能手、治盐的行家,没准儿比俞大人治理的还出色呢!」说话的人倒是对前景充满了希望。

  我顿时记起前些日子经历司给我上报的来往公文秘要中确实见过这么一份上谕,说:「调总制陕西三边军务李钺总督漕运,巡抚凤阳诸府,入掌都察院事。」

  当时我并没在意,这样的官员任免调动几乎每天都在发生,可此刻心中却蓦地一动,漕帮正是漕运的主力之一,此时投入慕容世家的阵营会不会与李钺上任有关呢?联想到本朝的第一任漕督俞谏也是军中名将,我隐约察觉到了一丝火药味。

  可眼下我也只能是心存疑惑罢了,要紧的是先扮演好王谡这个角色,说起来我已经深刻理会了「分身乏术」之后的那种无奈,只是对六娘有着极强的信心,我的大后方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郭兄你们可以安心做几年生意了,不管怎么说,俞谏和李钺都不是胡涂蛋,可两广……」见这老兄要发牢骚,旁边一人忙制止了他。

  李玉霞姐妹却根本没有兴趣听这些官场时事,两人心事重重,饭都只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可却也不催促正慢条斯理啃着鸡爪子的我,显然师门灌输的侠义思想让她们知道自己此刻应该选择的道路,可毕竟对慕容万代产生了惧怕之心,下意识地想离他越远越好。

  「咱们三个的马再快也快不过慕容万代,还是多吃点吧!再说就算能赶上他,也要有力气和他拚命,怎么也不能做个饿死鬼!」我挥舞着手中的鸡爪子道,心中计算了一下时间,司马长空虽然每次都是突袭,可毕竟人手少,为了歼灭这后两拨福临的人马多少要用些功夫,而两仗下来人和马也都需要歇息,算算慕容万代真快追上他们了。

  我只能祈求李岐山能够想到福临镖局的人马或许会在这段官道中间最大的镇子龙潭镇会合,因而变更攻击方式,从而幸运地躲过慕容万代从背后的雷霆一击。

  正说话间,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我探头一看,楼下十余个穿著福临镖局镖师衣服的汉子围住了三人,其中那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相貌很是清秀,正是唐门鹰堂堂主唐天行,而他身边的两个年轻人看模样似乎是他的子侄。

  这条官道还真够热闹的,我忙缩回头来,心中暗忖唐门真是无处不在!不过更让我奇怪的是福临的这些人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算算加上这十几人,福临在应天已有一百二三十人,远比昨天晚上它表露出来的人数多,难道竟隐瞒了自己的实力不成?

  李玉霞吓得脸色发白,手一下子搭在了剑把上,目光投向我,似乎在询问对策。

  我摇摇头,示意她别轻举妄动,听了一下下面的对话,纔猜出了个大概,这批福临人马是被慕容万代安排来搜索漏网之鱼的,正碰上唐天行三人看着像江湖人,便追问唐的来历,只是态度差了些,而那唐天行也是孤傲冷僻之人,一言不合,顿起争执!

  「这些人正好让唐天行去打发,咱们快溜!」说是溜,却是大摇大摆地出了大门,李玉霞两人这纔明白过来为什么我逼着她们打扮成了小媳妇模样。

  「王师兄,你办法真多!」许诩赞道。

  李玉霞却比师妹细心,出了卧牛镇,她突然拔剑从背后向我刺来:「奸细!」

  我反手就是一刀,虽然隐藏了八成功力,可拔刀诀中的这招「鹿回头」还是把她震开好几步去。

  「你疯了!?」

  「慕容万代、唐天行,这些江湖名家我们都不识得,你怎么会认的!?」

  我这纔想起来我的身份只是一个一心想考武举的半吊子江湖人,按照我的履历,能接触到江湖高手的机会实在是微乎其微,唐天行倒还好说,他毕竟还参加过齐放的五十大寿,虽然听李玉霞的口气似乎唐天行并没有在江园公开露面;可慕容万代极少过江,「王谡」认得他真是异数了。

  好在这漏洞被发现的早,若是司马长空在背后给我一刀试探试探,我可真就露馅了。

  「连家当初可是江湖有头有脸的门派,慕容千秋、慕容万代都拜访过我师祖连辟,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我一脸怒容道,就算司马长空和连家有旧,也没办法知道这事儿究竟是真是假,而慕容也没功夫来解释他究竟去没去过连家吧!

  李玉霞顿时扭捏起来,讪讪道:「……都是小妹多心了!」

  不知不觉间,两女开始以我为马首是瞻。向东又疾驰了三十里,又发现了一处打斗现场,尸体依旧没被掩埋。我估摸离龙潭镇不过十里了,把马贱卖给路上的行商,又搭上另一路行商的马车向龙潭镇驶去。

  「……小哥,你很本事,竟然娶了两房媳妇哩!」

  那边两女一副害羞的模样,李玉霞毕竟是经过男人的,眉目之间隐有风情,扮起少妇来还真似模似样的,而许诩却浑身上下都是破绽,只是行商都只顾着饱餐秀色,并没有人注意。

  「哪里哪里,做点小本生意而已,哪像大叔您,这么多马车,要很多银子吧!」

  「嘿嘿,这些车可都是雇来的,小哥你还不知道吧!城里的廪实行昨晚被人洗劫一空,这两天粮价肯定要飞涨,老哥我这是去龙潭镇拉粮食呀!」

  父亲的竞争对手廪实行?那不是大江盟控制的江南有数的大粮行吗?我心下顿时恍悟,原来在大江盟试图削弱慕容世家经济实力的同时,慕容世家也打着同样的主意,只是看来大江盟失败了,而它的对手却成功了。

  「怪不得今天福临一下子多出这么多人手来,原来昨晚一部分人分兵去打劫廪实行了!慕容能把兵力运用的这么合理,这出戏可真是好看了。」


  第九集预告

  王动借籍籍无名的王谡现身于两强争霸的最前线,龙潭镇成为了真正的龙潭虎穴。

  漕帮的加盟使得慕容世家用兵游刃有余,而出人意料的逆境也让李岐山和王动这对各怀心事投身于大江同盟会的利益盟友逐渐脱颖而出,只是越来越得到赏识的王动却得到了一个令他啼笑皆非的任务。

  解决了宝大祥售卖分号事件的解雨从扬州归来与王动会合,成为王的得力助手,几番出生入死,王谢的感情愈深;而六娘更没有辜负王动的信任,秦楼作为情报中心的地位开始显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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