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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枪编年史——秋暮之巨龙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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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2-6 17:50:10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巨龙之祷文

尘世间的人们啊!请聆听这贤者之声......

有如苍天的泪水,

洗去屠龙枪在历史的余烬中所沾惹的尘埃与泪水;

在人类的语言与记忆都无法描述的古早年代里,

在这世界乍现的曙光中,

在三轮明月一无所知的自森林的怀中升起时,

巨大的龙神,恐怖又尊贵,

在克莱恩掀起了恐怖的战争......

在龙族笼罩的阴霾里,

一声渴望光明的吶喊撼动了人神,

在高悬的黑月冷视下,

一道夺目的光芒在索兰尼亚的空中闪耀,

圣洁的骑士,用真诚与力量唤醒了沉默的诸神,

铸出造了以无匹神力刺穿龙类魂魄的屠龙枪,

神枪的力量驱散了龙族带来的阴霾,

为初生的克莱恩带来新的希望。

修玛(注一,见后),索兰尼亚最伟大的骑士,

光明的缔造者,史上最强的枪骑兵,

依着光明的指引,来到卡基思山脉下,

抵达诸神昂立的地方,进到那空虚而沉寂的神殿,

他召来神枪的铸造者,

借着无以名状的力量同毁天灭地的邪恶作战,

将邪恶的执念逐回幽暗的龙喉中......

帕拉丁(注二),善良的神中之神;

在修玛的身旁闪耀着圣光,

以强大的神力加持修玛手中的屠龙枪,

修玛,伟大的骑士,在千月之光的照耀下,

封印了黑暗之后(注三),

也禁锢了她邪恶的爪牙;

在光明的大地之下,悲凄的亡灵国度里,

嘶吼的诅咒,一声声在虚空中飘荡......

梦幻的年代(注四)在雷暴中结束,

富足的力量之年代随之而来;

象征光明与真理的王国,伊斯塔(注五),崛起于西方......

纯白的高塔,与烈日争辉的光耀,

宣告着邪恶的逝去,

伊斯塔,孕育着长治久安的王国,

如流星,在光明的天空中闪耀。

但在光芒普照中,伊斯塔的教皇瞥见阴影;

夜晚的树影,在地面诡谲地扰动,

月光洗涤下,溪水流着沉重的步伐;

他试着在卷轴、史书及咒语里,

找出修玛所走的道路,

唯有如此,

他圣洁的手才能得到诸神的力量,

净化这罪恶的世界!

但黑暗与死亡随之而来,

诸神背弃了这个世界,

燃烧着天火的大山,如彗星般的坠落在伊斯塔,

城市像火焰中的人骨般爆裂,

岩浆落在一度肥沃的土地,

大洋移位,洋底成荒漠,

克莱恩的道路就此崩毁,成了摆渡的冥河......

就这样开始了绝望的年代,

曾经宽广的道路从此纠结,

沙暴和飓风在城市的废墟中肆虐,

平原和山脉成了吾辈的家园,

当旧神转身离去,

吾辈对着空旷、阴暗的天空哭诉,

向着新的神祉哀求,

然而,天空冷漠依旧,

不曾传来他的任何回答.......

 

        

1.修玛(Huma):克莱恩传说中和银龙合力击败黑暗之后(Queen Of Darkness)塔克西丝 (Takhisis)的英雄。但目前索兰尼亚(Solamnia)骑士团只拥有曾有一位同名骑士加入骑士团的证据,至于是否有此丰功伟业,由于史料的丧失,亦渐渐成谜。

2.帕拉丁(Paladine):身为善良之神的首领,在传说中由他在浑沌初开的时候,奉着神上之神的号令,率领众多善神,踏进这个世界。他的其中一个形象是身长七十二呎,神威无穷的白金龙。

他秉持着善良的守则,绝不直接介入俗世间的事务,因此,修玛即是他化身的这个说法,其实仅为误传。不过,史家可以确定的是,他的力量确实有在那个时候间接的影响到历史的走向。

在克莱恩的天空中,他的星座位在另一个名为灵界之门的星座之外,据说是在守护着该道门扉,不让龙类重回世间。

3.黑暗之后(Queen of Darkness,Takhisis):名为塔克西丝的这名神祉最喜爱以美丽女祭司的外貌出现。在尚未有历史记载的时候,由于他明白人类的灵魂将是统治克莱恩的关键,因此掀起了全圣之战(All-saint war),迫使十八名神祉分成了三个阵营,彼此交战。

之后,其中一个形体为五头铬钢龙的他又掀起了三次的巨龙战争,对这个世界造成了极大的伤害。被修玛封印的他一直处心积虑的想要回到克莱恩,继续他的霸业。

4.克莱恩的史家将整个克莱恩的历史分成了数个年代。这其中以一场史无前例、天崩地裂的大灾难作为计数的元年,将所有的年份分成大灾变前,大灾变后。在约大灾变前四千年前泛称为梦幻之年代(age of Dreams),包含了诸神创生,世界繁衍的历史。大灾变前四千年则至两千五百年则被称为光明之年代(age of Light)。大灾变前两千五百年至大灾变时则被称为力量之年代(age of Might),此时克莱恩上的一切繁荣兴盛,看来前景大好,但黑暗的阴影却开始慢慢的潜伏,许多的因素都因此直接间接的导致了悲惨的大灾变。黑暗之年代始自大灾变,终于大灾变后三百二十年,此间克莱恩的人民流离失所,家破人亡,挣扎着在残破的废墟中重新建立起家园和新秩序。自大灾变后三三二年开始至今,被史家称为龙之年代。

5.伊斯塔(Istar):奠基于大灾变前一千一百年的王国,于大灾变前二八零年和同为人类所组成的索兰尼亚王国结合。伊斯塔所拥立的教皇代表了宗教、心灵上的力量,索兰尼亚的精锐骑士则成为王国的武装力量,两者的结合让伊斯塔王国盛极一时。该王国的一切丰功伟业,皆被大灾变于一夜之间彻底从地面上抹消。

 
序章:一位老者



    提卡·唯兰伸直了背,叹口气,试着让抽搐着的肩膀放松。她把沾满肥皂泡沫的抹布丢进了水桶,环顾着四周空荡荡的房间。

    想让这间老旅店维持着一定的水准,成了件越来越难做到的苦差事:旅店所有的木质家具,都维系着许多人的珍爱与思念,但,就算再多的爱与修补,也难以掩饰家具上斑驳的破洞与裂痕,当然更难避免顾客无意间坐在这些刺人的碎屑上。这个名叫“最后归宿”的小旅店并不像她在海文所看到的旅社般华丽,不过它的特色是舒适。

    旅店座落在一棵活生生的老树上,老树苍老而浓密的枝叶将旅店轻拥入怀;墙壁和装饰的雕刻是如此精致,精致到绝大多数的旅客分辨不出哪里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哪些又是巧匠的匠心独运。旅店的酒吧有如温暖且经过仔细拂拭的雕塑品,昂立在这棵支撑它的大树身上。沾着各种污渍的玻璃窗,让整个房间笼罩在不停跃动的温暖光线中。

    随着正午的逐渐逼近,阴影也开始跟着慢慢缩小。这座名为最后归宿的旅店很快就要开门迎宾了。提卡满意的环顾四周,每一张桌子都已擦拭干净,同时也上了蜡。她所要做的只剩把地拖干净。她开始移开那些笨重的橡木椅子,这时欧提克急急忙忙的从厨房里冲出来,浑身散放着一股食物的香气。

    “不管是作生意或还是看天气---今天应该又是一个黄道吉日!”欧提克一边说着,一边努力地想把肥胖的身躯挤进吧台后。他愉快地吹着口哨,一边拿出杯子,并且把它们整整齐齐的排好。

    “我倒希望天气再好些,生意再差坏些。”提卡挪动着椅子抱怨道。“我昨天差点走断两只脚,换得的却只是更少的感激和少之又少的小费!那群人真是阴沉。看起来个个都是神经兮兮的,真有草木皆兵的感觉。我发誓!当我昨天不小心碰翻了一个杯子的时候,瑞塔克真的拔出了他的剑!”

    “啐!”欧提克发出不屑的声音。“瑞塔克是索拉斯的追寻者护卫。他们个个都是这样穷紧张,换作我替韩德瑞克那个宗教狂工作的话......我的神经可能会绷的更紧......”

    “小声点!”提卡警告他。

    欧提克耸耸肩。“除非大神官会飞,不然在他听到我说什么之前,我就可以察觉他靴子踏在楼梯上的声音。”虽然口头上这样说,但是提卡注意到他接下来的话声的确变小了。“记住我所说的,索拉斯的居民们已经快要承受不住这种压力了,人们神秘的消失,天知道他们被带到什么地方去?这是个坏年头。”他摇了摇头,但随即表情又高兴起来。“不过倒是个做生意的好时机。”

    “直到他让我们关门为止。”提卡幽幽的说道。她随即抓起了扫把,勤快的扫起地来。

    “即使是神官们也得填饱肚子,用些饮料把他们时常挂在口中的硫磺和火焰给冲下肚子里。”欧提克轻笑道。“不停的教导民众这批新神祉的各种丰功伟业一定很累,所以才让神官每天都来我们这儿造访。”

    提卡停下了手边的工作,靠在吧台上说着;

    “欧提克”,她的声音稍稍严肃了些,而且明显地压低。“我还有听说另一个有关战争的谣言。北方的军队正在集结,镇里又来了这些披着斗篷在神官旁问东问西的神秘人物。”

    欧提克饶富兴味的看着眼前这个十九岁大的女孩,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脸颊。自从女儿神秘失踪之后,她对欧提克来说,就像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他拉了拉她的红色卷发。

    “战争?哈!”他嗤之以鼻的说,“自从大灾变后就一直有这些关于战争的传闻。小女孩,谣言只是谣言罢了。说不定是那些神官故意假造这些传闻,好让人们保持警觉。”

    “可是,”提卡的眉头深锁,“我觉得......”

    门开了。

    提卡和欧提克立时机警地转向门的方向。两人居然都没有听到一点脚步声,这是非常匪夷所思的事!除了铁匠的屋子,索拉斯的每栋建筑物都是建筑在巨大的老树枝桠上,最后归宿旅店也不例外。在紧跟着大灾变之后的混乱和恐惧后,镇民们便决定在树上定居。从此索拉斯就成了一个树城,是克莱恩世界仅存的少数美景之一。坚固的木制吊桥连通了这个五百人的城镇,城镇的日常生活和各式交易都在离地极高的树上进行。最后归宿旅店是其中最大、最高的一栋,它离地有四十呎高,楼梯环绕着这棵老树斑驳的外表。就像欧提克说的,他们可以在每一个客人上门前听到他的脚步声。

    但是,这次提卡和欧提克都没有听到这个老人的脚步声。

    老人站在门口,柱着根老旧的橡木拐杖,对着旅店四处打量。灰色破烂的斗篷遮住了他脸上的所有特征,只露出一双如猎鹰般锐利的双眼。

    “有什么事吗?老人家?”提卡一边询问这个陌生人,一边和欧提克交换担心的眼神;难道这个家伙是追寻者的间谍?

    “啊?”老人眨了眨眼,“你们开张了吗?”

    “这个嘛......”提卡有些迟疑。

    “当然当然,”欧提克脸上堆满了笑容。“快进来吧!老先生。提卡,快替这位客人找张椅子,他爬了这么高之后一定很累了。”

    “啊?爬高?”老者抓了抓自己的头,看了看四周,最后眼神落到脚下的地板。

    “喔!是啊!好多好多阶梯......”。他挤进了旅店中,开玩笑似的对着提卡挥了挥手杖。“妳忙妳的!女孩儿,我可以自己找到座位的。”

    提卡耸耸肩,抓起扫把继续扫地,但目光却仍紧盯着这名老者。

    老者站在整个旅店的正中央,打量着四周,像是要确认房间中每张桌子和椅子的位置。旅店的大厅非常大,形状有点儿像豌豆夹,环绕着老树的周围,比较小的枝桠支撑着这个大厅。老者似乎对角落的火炉特别感兴趣。火炉是大厅中唯一的石制摆设,明显的是出自于矮人工匠之手,似乎是刻意为了要让整个火炉和大厅合为一体而雕塑出来的,它利用顶上的枝桠自然排烟。火炉旁边一捆一捆堆积着的,是从高山上运下来的木柴和松枝。索拉斯没有一个居民会想把自己所居住的大树来当作燃料。通往厨房的通道得要直落四十呎,欧提克的顾客多半不认为这样的设计称得上方便,看来老者也不难以苟同。

    老人嘴里喃喃自语,看着大厅的各个角落。接着,让提卡惊讶的事发生了。老者竟然丢下手杖,卷起袖子,开始重新排起整座大厅的摆设!

    提卡把手边的工作停了下来,靠着扫帚说。“您在作什么啊?那张桌子一向都放在那边的!”

    原先有一张长而窄的桌子放在大厅的中间,老者把它一路拖拉到紧靠着大树的树干,面对着火炉的地方,接着他后退了几步,欣赏自己的杰作。

    “就是这样!”他喃喃说道,“应该要更靠近火炉才对。现在再拿两张椅子来,这里得放六张才够。”

    提卡回过头来看着欧提克,他似乎正要开口抗议,就在那一刻,厨房火光一闪,传来大厨的惊叫声,显然厨房里的油渍又着火了。欧提克飞快的跑向厨房。

    他挤过提卡身边的时候说,“他看起来不会害人,只要他的要求别太过份,就照他说的去做。也许他是打算要开个派对什么的。”

    提卡叹了口气,照着老人的指示把两张椅子搬到指定的位置摆好。

    “现在,”老人精明的四处察看,“再搬两张椅子,比较舒服的那种,请放到这里来,靠近火炉的位置,就是被影子遮住的地方。”

    “哪来什么影子啊!”提卡抗议道,“现在可是正午时分哪!”

    “啊!”——老人的眼睛眯了起来——“但是今天晚上这里就会有影子了呀!不是吗?当火炉点起来的时候......”

    “大......大概是吧!”提卡无力的回答道。

    “乖女孩,把椅子拿过来。我要在这里摆张椅子,就摆在这。”老人手指着火炉前的一个位置。“是给我自己的。”

    “老人家,您是打算办一场派对吗?”提卡一边把旅店里最舒服、最合适的椅子搬过来,一边问着。

    “派对?”这个说法对老人来说似乎相当新鲜。他笑道,“也对!女孩。这将是场克莱恩自大灾变以来前所未有的派对!要好好准备哦!提卡、唯兰 。”

    他拍了拍她的肩膀,抚弄了一下她的头发,转过身,一把老骨头吱嘎响地坐了下来。

    “一杯麦酒。”他点了饮料。

    提卡走近装了杯麦酒给他。直到开始扫地之后,才赫然想起件事:这老人怎么会知道她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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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2-6 17:51:04 |只看该作者
第一节 老友重逢,异变迭生

    佛林特·火炉疲软地躺在一块生满青苔的大石上面,他的矮人老骨头已经为他劳累够久,也该让它好好休息了。

    “我根本就不该出来冒险的。”看着脚下的山谷,佛林特咕哝着。他的音量虽然很大,但四周却没有任何的人影。多年独自冒险的生涯养成了他自言自语的习惯。他用力的把双手放在膝盖上,激动地说,“如果我再有冒险的念头,我就甘愿被神诅咒!”

    对一位在沁凉的秋日下跋涉终日的年迈矮人而言,这块被午后阳光温暖的大石躺起来格外舒服。佛林特静静的躺着,让阳光和思绪混合所产生的暖意沁入身心。他终于到家了。

    他看着四周,目光搜寻着那些熟悉的景物。脚下的山脉构成了盆地旁的屏障,整个盆地则沉浸在秋天色彩斑斓的景致中。山谷中的树林抹上了各式秋季的色彩,闪亮的金红揉合了树林后卡若理山脉的浅紫色。湛蓝的天空完美地倒映在清澈的水晶湖中。林中缓缓的飘出了几缕炊烟,而这也是索拉斯仍然存在的唯一证据。一阵混合了家乡芬芳气息的轻烟慢慢的将山谷包围起来。

    佛林特坐定后,便拿起块树枝,顺手抽出了背包中闪亮的匕首,无意识地雕了起来。亘古以来,他的族人就有种将无生命物体照己意雕塑的渴望。在退休之前,他曾是个铁匠。当他的刀锋触及树枝时,他的思虑飘向了从隐藏在树林间的烟囱中所飘出来的炊烟,双手也跟着停止了动作。

    “我自己家中的炉灶也早就熄了。”佛林特轻声的说道。他用力的摇摇头,对自己的多愁善感有些厌恶,使劲地削起木头作为报复。他大声的对自己喊道;“我的屋子空旷了好一段时日。屋顶搞不好已开始漏水,把家具都给浸坏了。愚笨的冒险!我所做过最蠢的事。活了一百四十八岁,我应该要学到教训才对!”

    “你永远学不到教训的,矮人,”远处一个声音回答他,“就算你活到两百四十八岁也不可能!”

    佛林特丢掉手边的木头,冷静的将双手从匕首游走到背后的斧柄上,对着小径张望着。这个声音很耳熟,是多年来他所听到的唯一熟悉的声音。但他想不起来是谁。

    佛林特眯着双眼注视着被日落余晖所照耀的小径。他看到了小径上有人漫步而来,佛林特走到一株松树的树荫底下,好让自己看的更清楚些。来人的步伐散发着蛮不在乎的优雅——专属于精灵的优雅——但他的体魄却有着人类的壮硕和厚实的肌肉,满脸的络腮胡更是人类才有的特征。在绿色的斗篷遮蔽下,佛林特只看到这人的褐色皮肤和红褐色胡须。他的肩上背着长弓,左手边的腰际则挂着把长剑。他穿著软皮靴,皮靴上有着精灵族喜爱的精致雕饰。但在克莱恩的世界里,是没有任何精灵会留着一脸胡子的...没有精灵会,除了...

    “坦尼斯?”佛林特对着逐渐走来的男子狐疑地问道。

    “正是。”来人的满脸胡须裂出了一个宽阔的笑容。他张开了双手,在佛林特阻止他之前,便将他从地上一把抱了起来。矮人紧紧的抱住了他的朋友,但是突然想到自己的尊严,于是便又使劲挣脱了拥抱,落回地面。

    “五年的日子仍然没有办法让你懂得什么叫礼貌,”矮人抱怨道,“特别是对一个像我这样有着相当年纪和地位的人,你竟然当我是袋马铃薯一样的抱起来。”

    佛林特看了看小径,“希望这一幕没有被熟人给瞧见。”

    “我怀疑还有人会认得我们。”坦尼斯说道,饶有兴味的打量着他的朋友。“时间对我们而言,不像对人类那么有意义,这段时间对我们几乎没有影响。五年对他们来说是段很长的时间,但是对我们来说就像几分钟一样。”然后他笑了。“你一点也没变。”

    “对其他人而言就不一定了。”佛林特靠着石头坐好,重新开始雕刻了起来,他抬头看着坦尼斯,“为什么要留胡子呢?你已经够丑了不是吗!”

    坦尼斯抓了抓下巴,“我所到过的某些地区,对具有精灵血统的人相当不友善。这个胡子是我父亲给我的礼物。”他的口吻中带着一些讽刺,“在隐藏我的血统上颇有助益。”

    佛林特嘟囔了几声,他知道这不是事实。虽然这个半精灵不喜欢随便动手,但他也不是个会故意躲避冲突的人。木屑继续四处飞溅。

    “我所到之处对任何血统的任何人都不友善。”佛林特把木头拿在手里,开始检查。“不过我们总算是到家了。那些都是过去式了。”

    “我听说的可不是这样。”坦尼斯把斗篷拉起,让阳光照不到他的眼睛。“海文的追寻者高层任命了一个叫韩德瑞克的家伙接掌索拉斯的大神官职务。这个家伙和他的新教派搞的索拉斯天翻地覆。”

    坦尼斯和老矮人心有灵犀地俯视着跟前的山谷。阳光逐渐黯然,让树林中的住屋露出形迹来。晚风带来了阵阵家园的炊烟味。隐隐约约的,还可以听见母亲叫孩子回家吃饭的呼唤声。

    “我没听说有这回事。”佛林特静静的说。

    “宗教迫害......审讯...”坦尼斯的声音在斗篷下听来十分的沉重。比佛林特记忆中还要来得深邃、来得低沉。矮人皱起了眉头,他的朋友在这五年中有了些变化,而精灵是从不改变的!但坦尼斯只算是个半精灵——一名因暴力而产下的子嗣,在克莱恩大灾变后的日子里,在那些离析分化了各族的战争中,他的母亲被人类的战士强暴,也因而生下了他。

    “审问!据说这些审问是针对那些不认同大神官观点的人而来的。”佛林特从鼻子发出声音。“我不相信追寻者的神——从来都不信——但是我不会在街上大声嚷嚷。自扫门前雪——这是我的生活方式。海文的追寻者高层们仍是群品德高洁且睿智的人士。只不过被索拉斯的这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罢了。这倒让我想起另一件事,你找到你所追寻的目标了吗?”

    “你是指有关古老真神的线索?”坦尼斯反问。“或者,你是问有关心灵上的平静?我动身寻找的目标就是这两样。你是指哪一个?”

    “我想这两者是相辅相成的,你找到了一个,另一个自然随之而来,”佛林特大声说着。他把玩着手上的木头,看来似乎仍对它的外型不太满意。“我们是要整晚站在这儿闻着晚餐的香气呢?还是要进城去吃顿晚饭?”

    “走吧!”坦尼斯挥手示意。两人向着索拉斯前进,坦尼斯的步伐让矮人不得不加快自己的脚步才能跟上。虽然离他俩上一次共同冒险已有了段时日,但坦尼斯仍然下意识地减缓了步伐,而佛林特也不自觉的加快了脚步。

    “你连一丁点线索都没找到吗?”佛林特追问。

    “一点也没有。”坦尼斯回答。“跟我们很久以前知道的一样,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牧师和神父,侍奉的全是人们自己捏造出来的神。我也听过一些关于治疗的神迹,但全是骗局和障眼法,还好雷斯林教过我怎样去分辨......”

    “雷斯林!”佛林特呼了一口气。“那个脸色苍白,骨瘦如柴的魔法师。他本身就几乎是半个江湖艺人了。老装着一脸可怜兮兮的样子,又爱四处打听不该知道的秘密。若不是他那双胞胎哥哥老袒护着他,他说不定早被人家打得再也施展不出魔法。”

    坦尼斯庆幸胡子遮住了自己的笑容。“我看这个年轻人比你所想的更具有魔法的天份。”他说。“而且你不能不承认——他像我一样,始终为了拯救那些被假道学牧师所蒙蔽的人们不遗余力。”他叹了一口气。

    “可是你也不曾因此得到任何感谢。”矮人自语道。

    “是不多。”坦尼斯说。“就算他们心里明白那全是骗局,他们依旧需要一些信仰。那你的冒险呢?你不是要回到老家去吗?”

    佛林特表情严肃了起来,继续踱步,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最后他低声道,“我根本就不应该回去的。”他抬头来望着坦尼斯,他的眼神——埋在浓密的白色眉毛下,几乎看不清楚——暗示这是个令人不快的话题。坦尼斯心里明白,但还是追问下去。

    “那么那些个矮人牧师的传说呢?”

    “全是一派胡言,根据长老们的说法,矮人牧师早随着三百年前的大灾变神秘消失了。”

    “就像精灵牧师一样。”坦尼斯轻声说。

    “我看到——”

    “嘘!”坦尼斯打了个警告的手势。

  佛林特随即止步不前,“怎么了?”

    坦尼斯指了指,“就在那片树丛中。”

    佛林特盯着那一片树丛,开始动手卸下背后的战斧。

    落日的余晖中反射出一道金属的光泽。坦尼斯瞥到金光一闪,失去了踪影,却又随即浮现。就在此时,太阳西沉了,夜空中留着一抹云彩,树林渐渐被黑夜的阴影所笼罩。

    佛林特死命地瞧。“我什么也没看见。”

    “我看得见。”坦尼斯说。他一直凝视着最后看见金属光泽的地方,他的精灵视力让他逐渐看清拿着金属的生物,及其身上所散发的温暖红光——只有精灵才看得见的景象。“什么人?”坦尼斯喝道。

    接着,一阵让半精灵毛骨耸然的怪声成了唯一的回答。那是种空洞的呼呼声,刚开始很低沉,慢慢的,音调逐渐拔高,最后变成了一连串尖锐的呜呜声。在这个声音的环伺之下,出现了另一个声音。

    “精灵旅者,赶快回头吧!留下这个矮人。我们是佛林特·火炉吐在酒吧地板上的冤魂。我们是英勇战死的吗?”

    控诉的声音再次沸腾,呜呜声也跟着变得更尖锐。

    “不!我们是羞愧而死,因为没能让一个丘陵矮人醉倒,而从此被葡萄的怨灵所诅咒!”

    佛林特气的胡子发抖,坦尼斯一边大笑,一边使劲按捺着矮人的肩头,不让他一头撞向前面的树丛。

    “都是被精灵视力给拆穿的啦!”冤魂的声音变得充满了欢乐,“加上矮人的胡子看了让人乱讨厌一把的!”

    “我怎么会没想到!”佛林特咆哮着。“泰索何夫·柏伏特!”

    树丛里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接着,一个小个子的人影出现在小径上。是个坎德人,一种克莱恩世界普遍觉得和蚊子一样讨厌的种族。由于他们骨架天生就小,所以很少长到超过四呎高,这名坎德人和佛林特一般高,但是孩子气和娃娃脸让他看起来似乎要再矮小一些,淡蓝色绑腿及毛背心,与平淡无奇的长裤构成他强烈的对比。褐色的大眼闪烁着促狭的眼神,笑容彷佛一路堆到了尖耳边上。他略带嘲弄地鞠了个躬,让他最自豪且骄傲的马尾盖住自己的鼻子。随即又笑着直起身来。坦尼斯看见的金属反光是他腰间、肩膀上所背之众多袋子上的金属扣环。

    泰斯靠着自己的胡帕克杖,向他们笑着。就是这个杖制造出那怪声的。 坦尼斯曾看过不少坎德人半空挥舞着这种木杖,制造出吓走敌人的尖锐呜叫声,他早该认出这声音的。木杖的尾端十分尖锐,并且包着铜衣,另一端则是分叉的,装着皮革制的投石器,这种组合是坎德人的独特发明。这种木杖是用一整株柳条制成的。虽然总被克莱恩世界的其它种族嘲笑,但胡帕克杖对坎德人而言不单是方便的工具和武器——同时更是他们的象征。坎德人最著名的一句俗语,“所有新辟的道路都需要胡帕克杖,”。通常接着的下一句话会是,“而路,是永远不会变旧的。”

    泰索何夫突然张开自己的双手,飞快的跑向前。

    “佛林特!”这位坎德人紧紧的抱住矮人,佛林特有些尴尬,满心不情愿的回抱了一下,便立即退了一步。泰索何夫笑了笑,抬头望向半精灵。

    “你是谁啊?”他倒抽了口气。“坦尼斯!留了胡子我就认不出你来了!”他对着坦尼斯伸出短短的双手。

    “不,谢了。”坦尼斯笑着说,挥手示意坎德人站远点,“我还想要留着我的钱包。”

    佛林特突然间警觉了起来,摸摸口袋,“你这个混蛋!”

    他大吼着扑向坎德人,两人在一阵烟尘中互相扭倒在地上,坎德人的笑声不曾停绝。

    坦尼斯一边微笑着,一边试着将佛林特扶起来。突然间,他机警地回过身来。

    但,太迟了,他听到了马鞍上扣环互相撞击的银铃声与马匹的喘息声。半精灵迅速将手放在腰间长剑的剑柄上,但他已然失去了任何的先机。

    嘴里咒骂着,坦尼斯只能愣愣的看着骑士从树林的林荫中走出来。他骑在一匹四肢毛茸茸的小马上,小马彷佛为主人感到羞耻一般地低下了头。骑士头戴着类似军用的头盔,露出满是斑点的灰色皮肤,像头猪般的粉红色双眼盯视着他们。闪亮的盔甲遮不住穿戴者的臃肿身形。

    一股特殊的气味冲向坦尼斯,他感到一阵恶心。“大地精(注一)!”他想了起来。将长剑从腰间松开,他踹了踹地上的矮人,矮人正巧打了个大喷嚏,翻身坐在坎德人身上。

    “有马!”佛林特说,一边又打了个大喷嚏。

    “看看你身后,”坦尼斯悄悄的回答。

    佛林特听出了朋友话中的警告,连忙挣扎着站起身来,泰斯很快地也跟着照作。

    大地精直着身坐在小马的背上,扁平的脸上带着不屑的表情看着他们。粉红的双眼反射着落日的余烬。

    “兄弟们,看,”大地精说,他的普通话有着很浓的口音,“咱们在索拉斯对付的就是这种蠢货。”

    大地精背后的树丛中传来刺耳的笑声。五个地精卫兵,穿著简陋的制服,很快地走了出来。他们或左或右站在首领座骑的两旁。

    “现在...”大地精弯下了腰。坦尼斯看着他的大肚皮把马鞍头给完全遮住,一方面感到恐怖,一方面却又觉得荒谬的可笑。“我叫修马斯特·投德,是负责保护索拉斯不受外力侵扰的卫戍部队首领。你没有权力在天黑之后的小镇内走动,你被捕了。”修马斯特·投德用粗嘎的地精话告诉他边的守卫。“如果你在他们身上搜到蓝色水晶杖,把它交上来。”坦尼斯、佛林特、泰斯面面相觑。他们都懂得地精话——其中泰斯说得最好。会不会是他们听错了?蓝色水晶杖?

    “如果他们胆敢抵抗,”修马斯特·投德特别加上最后一句,为了凸显效果,他改以普通话强调,“格杀勿论!”

    说完了最后一句话,他勒紧了缰绳,让座骑一百八十度回转,朝着镇上飞奔而去。

    “地精出现在索拉斯!新任大神官可有好戏看了!”佛林特迸出了几句话。

    他用力的抽出了背后的战斧,前后摇动了几下,确定自己找回了平衡感之后,站在小径中央,“很好!”他宣布说,“上吧!”

    “我奉劝诸位最好赶快撤退。”坦尼斯把斗篷甩向一边的肩膀上,抽出了腰间的长剑。“我们刚从远方回来。既饿又累,又错过了与许久不见的老友所约定的时间。我们可不想被逮捕。”

    “或是莫名其妙地给宰了。”泰斯又添了一句。他没有掏出任何的武器,只是兴味盎然的看着这些地精。

    大概是为他们的气势所慑,地精慌张地对望着。其中一个地精偷偷地瞟了一眼首领刚走过的那条路。这群地精只懂得恐吓无辜的农人和路过的商人——对付带着武器且明显有经验的战士可不是他们的专长。然而地精对克莱恩世界其它种族的怨恨是不可轻视的力量,他们终于还是抽出了长而弯曲的刀。

    佛林特大步跨向前,双手紧握着战斧的握柄,“除了古力矮人之外,”他喃喃自语道,“这世界上我最讨厌的就是地精!”

    一名地精冲向佛林特企图将他撞倒,但矮人的斧头以致命的准确及速度击中了目标,地精的头滚到沙土上,身躯无力的倒下。

    “你们这些低等生物来到索拉斯作什么?”坦尼斯问着。同时技巧的格开地精笨拙的攻击。双方短兵相接,对峙了一阵,地精随即被坦尼斯推开,“你们效忠大神官吗?”

    “大神官?”地精大笑了起来,狂舞着手上的武器冲向坦尼斯,“我们的首领服从...”这个蠢才自个儿撞上坦尼斯的刀锋,惨叫一声,颓倒在地上。

    “天杀的!”坦尼斯气急败坏的看着地上的尸体。“这个笨手笨脚的家伙!我压根儿没打算宰了他——我只要知道他们的幕后主使人!”

    “你马上就会知道我们的主人是谁——绝对比你预料的还快!”另一个地精大吼着冲向分心的半精灵。坦尼斯很快的转身打掉它手上的武器。一脚踹中地精的肚子,把它给踢了个跟斗。

    另外一个地精趁着佛林特还没站稳脚步的时候跳向他。佛林特踉踉跄跄地退了几步,试着重新抓回平衡。

    泰索何夫的尖锐声音这时响了起来,“这些烂货来者不拒,只要你记得丢给他们一些狗肉,他们就会永远——”

    “狗肉?”地精咆哮着放弃了佛林特,“换成坎德人的肉你觉得如何?你这个大嘴巴!”地精跳向显然没有佩戴任何武器的坎德人,紫红色的双手企图要勒住他的脖子。泰斯无辜稚气的表情未曾改变,如闪电般的从背心里掏出了把匕首,一刀掷了出去。地精抓着自己的胸口,难以置信地倒了下去,森林中传来趴搭趴搭的脚步声,其余的地精四散逃逸。战斗已经结束了。

    坦尼斯将手上的剑入了鞘,皱着眉头看着地上这些臭味四溢的尸体——这让他想起臭掉的鱼。佛林特把斧头刀锋所沾到的黑色地精血给揩去。泰斯难过的看着他杀死的地精尸体。它面朝下的倒在地上,他的匕首被压在下面。

    “我替你拿回来。”坦尼斯好心的说,打算将尸体翻过身来。

    “不了,”泰斯做了个鬼脸。“我不要了。你知道的,那种气味永远都洗不掉。”

    坦尼斯点点头。佛林特把战斧系回背上,三个人又继续向着小镇前进。

    索拉斯的夜景随着天色缓缓暗去而逐渐明显,冷冽的夜空中,木柴燃烧的气味让人想起了食物、温暖以及安全的地方。三个人加快了脚步。许久都没有人出声,每个人的脑海中都回荡着佛林特的话:地精,出现在索拉斯 。

    最后,永远无忧无虑的坎德人忍不住笑出声来。

    “话说回来,”他说,“那把匕首其实是佛林特的....”

注:

1.大地精(Hobgoblin):比一般熟知的地精(Goblin)身材略高,同样都是浑身恶臭,智能低劣的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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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返回旅店,震惊,破裂的盟约

     最近几乎每个索拉斯的居民,在黄昏的时分,都努力抽空到最后归宿旅店泡一泡,因为他们在人群会觉得比较安全。

    索拉斯从很久以前便是旅客休息的中继站,有些人从东北方的海文——追寻者的首都前来;有些人则是从南方的精灵王国奎灵那斯提前来。偶尔也有人跋涉穿越阿班尼西亚的荒凉平原来到这里。在整个文明世界里,每个人都知道最后归宿是旅者的避风港,同时也是消息的集散地。这三个好友的目的地就是这家旅店。

    巨大的树干从树林中螺旋攀升,旅店布满污迹的彩色玻璃闪耀着光芒,人们谈笑的声音流泻出窗外。悬挂在树枝上的油灯点亮着盘旋的阶梯。虽然秋夜凉意袭人,但是这里的同伴以及温暖回忆,让所有旅人拋开了路上的辛劳和疲惫。

    今夜旅店的生意十分兴隆,三人必须不停的让路给路过的男人、女人和小孩。坦尼斯留意到这些居民打量他们的眼光充满狐疑,不像是五年前他们所会得到的欢迎眼光。

    坦尼斯的脸色开始沉了下来,这和他所想象的完全不同。在他过去住在索拉斯的五十年当中,他从没感觉到过这样的压力。想必有关追寻者腐化败坏的传言都是事实。

    五年前,这些管自己叫追寻者(“寻找新神的人”)的人们还只是一盘散沙,他们只是一群在索拉斯、海文、盖特威这些地区推广新宗教的牧师。坦尼斯相信这些人只不过是暂时迷失了方向,他们本质上仍是诚实的好人,在接下来的岁月里,这些牧师因为宗教的繁荣而地位提高,很快的,他们对尘世间俗事的兴趣远超过了对生死的执着。在人们的祝福声中,他们接管了这些城镇。

    有人碰了碰坦尼斯的手臂,打断了他的思绪。回过头,看到佛林特指着底下。

    坦尼斯便也随之向下望去,只见守卫四个四个的巡逻着,他们全副武装,自信满满的四处巡视。

    “至少他们是人类——不是地精。”泰斯说。

    “我遇到的那个地精在我提到大神官的时候只是大笑,”坦尼斯微笑着。“看起来他们似乎是为他人工作。不知道其中内情究竟如何?”

    “也许我们的朋友会知道。”佛林特说。

    “只要他们也在这里,”泰索何夫加上一句,“五年间可能会有很大的变化。”

    “他们一定会来的——只要他们还活着。”佛林特低声道。“我们曾经立下神圣的誓言——调查这个世界是否真被邪恶所渗透,在五年后重聚,分享我们所知的一切。谁会想到邪恶竟然已经到了我们的家门口!”

    “小声点,嘘!”几个路过的人对矮人的话露出了警觉的神色,坦尼斯摇了摇头。

    “最好别在这里谈。”半精灵建议。

    到了楼梯顶端后,泰斯使劲推开了酒店的门。光亮、吵杂声、热气,和着欧提克最拿手的辣马铃薯味道直冲他们而来。这股混合的浪潮将他们团团包围。

    欧提克仍然站在吧台后面——他们记忆中的老地方,看来一点也没变——除了可能变胖了些。旅店看来除了更舒服之外,倒也没有多大的变化。

    泰索何夫的目光迅速的扫视了人群一遍,他指着房间另一角大叫了起来。其它的东西似乎也没有变化——角落是炉火照在一个金色、雕刻着翼龙的头盔上所投射出来的闪光。

    “是谁啊?”佛林特掂起脚边看边问道。

    “卡拉蒙,”坦尼斯回道。

    “那么雷斯林也应该在附近才对。”佛林特的声音中充满了暖意。

    泰索何夫起身穿过重重的人墙,向目标迈进,他的小个子让旁人几乎不会注意到他。坦尼斯由衷希望这个坎德人别又从这些旅店顾客的身上“借走”些什么。那倒不完全算是偷窃——如果有人指责泰索何夫偷窃,他会很难过的。只不过坎德人有着无与伦比的好奇心,因此许多别人的有趣玩意儿总会巧合的跑到泰斯的口袋里。坦尼斯此时最怕的就是惹出不必要的麻烦。他比了个手势叫坎德人过来,示意有话要和他商量。

    半精灵和矮人花了较多的工夫穿越人群。几乎每张椅子都已有人坐,每张桌子都已被占满。找不到位置的人们则站着低声交谈。人们用阴沉、好奇及怀疑的眼光注视着这三个人。虽然人群中有几个佛林特打铁店的老顾客,但是却没人同他打声招呼。索拉斯的居民有的是自己的问题要烦恼,坦尼斯和佛林特此刻显然被当作是外人看待。

    房间的对面,也就是他们方才看到反射着光芒的金色头盔处,传来了一声大吼。

    坦尼斯严肃的表情开始放松,因为他看见身形巨大的卡拉蒙热情地从地板上一把抱起了小泰斯来。

    被众多的皮带扣环所围伺的佛林特只能从卡拉蒙低沉的响应声,与泰斯的尖锐招呼声中想象发生了什么事。“卡拉蒙最好留意他的钱包。”佛林特咕哝着,“或者重新数一数他的牙齿。”

    矮人和半精灵终于挤过了吧台前面的一长串人潮,卡拉蒙所坐的桌子是靠着树干放着的。 坦尼斯不明白为何其它摆设都完全不变,欧提克唯独把这张桌子摆放在这个奇怪的位置。但很快的,他全然忘了这档事,因为接下来轮到他接受大个子战士的拥抱了。坦尼斯连忙把背后背着的长弓和箭袋挪开,免得被卡拉蒙挤成碎片。

    “老朋友!”卡拉蒙的眼眶看起来微微湿润。他似乎因为过于激动以致说不出话来。坦尼斯也同样说不出话,不过那全是因为卡拉蒙的双臂把他抱的快要窒息的缘故。

    “雷斯林呢?”他松了一口气之后便即问道。这一对双胞胎从来不会分开的。

    “那边。”卡拉蒙对着桌子的尽头点了点头。然后他皱了皱眉。

    “只是,他变了。”战士警告坦尼斯。

    半精灵看着树干本身不规则形状所构成的角落,它笼罩在阴影当中,有短短的一瞬间,他因为火炉的光亮而看不见任何东西。接着,他在温暖的火炉旁瞥见了一个仍瑟缩在红袍当中的身影。斗篷遮去了他的脸孔。

    坦尼斯突然觉得不愿意单独和这个年轻的魔法师谈话,但是泰索何夫跑去找女服务生,而佛林特此时正好被卡拉蒙从地板上抱了起来。坦尼斯只好走到桌子的另一端。

    “雷斯林?”他问,一阵不祥的预感袭来。 穿著长袍的身影抬起头来。“坦尼斯?”那人回答着,同时把袍子的兜帽往后推。

    看着眼前恐怖的景象,半精灵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倒退一步。

    从阴影里转向他的那张脸孔似乎只有在恶梦中才会出现。变了?!卡拉蒙说得未免太含蓄了些!坦尼斯打了个寒颤。说“变了”根本不切实际!法师原本苍白的皮肤变成了病态的金色,在火光的照耀下闪烁着黯淡的金属光泽,像是戴着嘲弄面具一般。脸上的肌肉彷佛融化了似的,留下了在阴影中更加轮廓分明的面颊骨。双唇像是紧闭着的黑线。但是真正让坦尼斯深感恐惧而无法移开目光的是这个男人的眼睛。因为那已不像是任何活物的眼神,原本该是圆形黑色瞳孔的地方被沙漏型的物体代替,坦尼斯看过的蓝色眼曈如今闪着金色的光芒!

    “看来我的外表把你给吓着了。”雷斯林嘶哑的说道。他的双唇似乎带着些浅浅的笑意。

    坦尼斯吞了口口水,坐在这个年轻人的对面,“天哪,雷斯林你——”

    佛林特从旁挤进坦尼斯身边。“我今天被丢到空中的次数比——李奥克斯!”

    佛林特睁大了双眼。“是哪个恶魔把你整成这样的?你被诅咒了吗?”矮人吸了一口气,目不转睛的看着雷斯林 。

    卡拉蒙坐在他弟弟旁边,端起了他的麦酒,看着雷斯林,“要告诉他们吗?”他低声的问道。

    “无妨。”雷斯林说。他嘶哑的话音让坦尼斯感到一股寒意。这个年轻人轻柔而嘶哑地低语,彷佛这是他唯一能把声音挤出来的方法。修长而略显神经质的手指,拨弄着眼前盘子里几乎丝毫未动的食物。

    “记不记得五年前我们分别的时候?”雷斯林说。“我和我哥哥计画要去的地方甚至不能向你们——我的好朋友们——透露。”

    轻柔的声音中似乎带着几许讽刺。坦尼斯咬着下唇。雷斯林从来没有——一辈子都没有过——任何的“好朋友”。

    “我被大法师帕-萨理安选中,接受试炼,”雷斯林继续说。

    “试炼!”坦尼斯有些惊讶地重复着。“但你太年轻了。你现在几岁——二十吗?试炼只有在这领域钻研多年的法师才能——”

    “所以你可以想象当时我有多骄傲,”雷斯林冷冷的说着,他对这突然的打断感到有点恼怒。“我和我哥哥前往那个秘密处所——传说中的大法师之塔。我在那里通过了试炼。”法师的声音低了下来。“但也几乎丢了命!”

    卡拉蒙呛咳了起来,显然受到很大的情绪冲击。“太可怕了!”大汉用颤抖的声音说,“我在那个恐怖的地方找到他,躺在地上,嘴角溢血,气若游丝!我把他抱起来——”

    “哥哥,够了!”雷斯林的轻柔语音彷佛抽了他一鞭。卡拉蒙畏缩了一下。坦尼斯看见这个年轻法师的金色眼睛眯了起来,双拳紧握。卡拉蒙平静了些,端起手中的麦酒猛灌,紧张兮兮地看着弟弟。这对双胞胎之间,明显有了新的紧张关系......

    雷斯林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道。“等到我醒来的时候,”法师说,“我的皮肤便成了这种颜色——也就是我所受创伤的标记。我的身体和我的健康被永远地瓦解了。至于我的眼睛!我沙漏般的瞳孔让我看穿时间的流逝——也让我看到它的影响。 坦尼斯,就连我看着你时,”法师低声的说,“都可以看到你一点一滴地老去。在我眼中,所有的生命都是如此... ”

    雷斯林有如瘦弱鸡爪般的手抓住了坦尼斯的手臂。半精灵被这冰冷的触感吓了一跳,正想把手抽回来。那双金色的眼眸和手却快速的攫获了他。

    法师的身体向前倾,眼中闪着狂热的光芒。“但我现在拥有力量!”他嘶哑的说,“帕—萨里安说总有一天我的力量可以改变这世界!我不但有了力量,而且”——他指了指——“我还有了马济斯法杖(注一)。”

    坦尼斯转过头去,看见一根木杖倚在树干上,就在雷斯林可以轻易拿到的地方。与一般木杖看来大同小异,顶端是金色的龙爪,抓着一颗闪亮的水晶球。

    “值得吗?”坦尼斯轻声问道。

    雷斯林瞪了他一眼,嘴角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他把手从坦尼斯的手臂上移开,重新放回两袖中。“当然值得!”法师哑着嗓子说。“力量是我一直渴望——现在也从没间断追寻的目标。”他又靠回树干上,阴影再度将他笼罩了起来,直到坦尼斯只能看见金黄色的双眼在火光中闪耀。

    “来杯麦酒。”佛林特说。他舐了舐嘴唇,似乎想把苦涩的滋味给冲淡些。“那个坎德人呢?他刚刚不是去偷女服务生的—— ”

    “来啰!”泰斯愉悦的声音大喊着。一名高挑的红发女郎来到他们面前,手上捧着满盘子的酒杯。

    卡拉蒙微笑了起来。“坦尼斯,”他大声道。“猜猜看这是谁。佛林特,你也是。如果你们猜得中,这杯酒,我请客!”

    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忘掉雷斯林的不快往事,坦尼斯仔细打量着这位微笑着的女郎。红发包围着她的脸庞,绿色的眼曈闪露着淘气的光芒,双颊与鼻尖有着淡淡的雀斑。坦尼斯记得那双眼睛,至于其它部份则完全没有印象。

    “我放弃。”他说,“但,对我们精灵来讲,人类容貌的改变太快,以致于我们难以记得他们原先的模样。我已经一百零二岁了,看起来却和三十来岁的人类一样。对我来讲,这一百年就像只过了三十年一样。我们离开时,这女人八成还只是个小女生。”

    “当时我十四岁。”女郎笑着把酒杯放到他们面前。“卡拉蒙当年总说我丑的很,我老爸将来得付钱拜托别人才能把我嫁出去。”

    “妳是提卡!”佛林特一拳捶在桌面上。“你这头大水牛!请客!”他指着卡拉蒙说。

    “不公平!”大汉笑着说,“她给你提示了!”

    “嗯!看来时间证明他是错的。”坦尼斯笑说,“在我所旅行过的这些地区当中,你是我见过最美的女孩。”

    提卡羞红了脸。但脸色随即阴沉了下来,“还有一件事,坦尼斯”——她从口袋里抽出了一件圆筒型的物品——“这样东西是要交给你的。不太对劲。”

    坦尼斯皱着眉头接过了它。这是一个黑色木制的滚动条盒,外表打磨的光亮无比。他从里面抽出了份文件缓缓展读着。看到了熟悉的黑色字迹,他的心开始绞痛。

    “这是奇蒂拉的信,”他轻声的说,清楚察觉自己的声音听来已经不大自然。

    “她不能来了。”

    接着是一段时间的沉默。“这下糟了,”佛林特说。“誓约被破坏了,这会带来霉运的,”他摇了摇头。“这可是会带来霉运的。”   

注: 

1.玛济斯法杖(Staff of Magius):这柄由桃花心木所制造的木杖顶端有龙爪所抓着的一颗水晶球。它实际的能力只受到持有者本身的能力所限。当持有的法师知道了这柄法杖的真实能力之后,他将可以借此召唤来强大的力量。

传说中,当修玛四处旅行的时候,一名叫做玛济斯(Magius)的法师在他身旁帮助他。他也在最后那场战斗中牺牲了生命。玛济斯法杖传说中仍然有着这位法师的灵魂寄宿着。许多著名的法师都曾使用过这柄法杖,并且将它的能力又加以提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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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 索兰尼亚骑士,老人的派对

    雷斯林侧身向前。和卡拉蒙交换了下眼神,思绪彷佛正在他们之间无言地交流。这是很少见的,因为只有在极其危险的状况下,才会让两人之间的双胞胎关系起了紧密的相连。因为奇蒂拉是他们同父异母的姊姊。

    “除非她受到其它誓言的约束,否则奇蒂拉不会随便背弃承诺。”雷斯林大声说出两人共同的看法。

    “她怎么说?”卡拉蒙问。

    坦尼斯迟疑了一下,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服侍新主人的工作让她无暇分身。她致上她的遗憾并且祝福每一个人。特别是她深爱着的——”坦尼斯觉得喉咙有些紧,他咳了一声,“她深爱着的弟弟们和——”他停了下来,把那张纸卷了起来。

    “就这样。”

    “深爱着的谁?”泰索何夫兴奋地问道。“哎唷!”他瞪着刚刚踩了他一脚的佛林特。同时也注意到了坦尼斯的脸红了起来。“喔。”他说,这才发现自己蠢的可以。

    “你听的懂她在说什么吗?”坦尼斯问这对兄弟,“所谓的新主人是怎么一回事?”

    “谁知道奇蒂拉在想些什么呢?”雷斯林耸了耸瘦削的肩膀。“距离我们上一次看到她在这间旅店也已是五年前的事。史东和她一起往北走,之后我们再也没有听到过有关她的任何音信。至于所谓的新主人,我想我大概明白她为何无法遵守与我们之间的约定了:她毕竟是个佣兵,她宣誓效忠这个所谓的新主人了。”

    “我想没错。”坦尼斯承认。他把纸收进盒子里,抬头看着提卡,“你说事情不太对劲?告诉我是哪里不对。”

    “今天早上稍晚的时候有个人把信送了过来。至少我认为他应该是个人。”提卡轻微的发着抖。“他全身上下裹着各式各样的服饰。甚至连脸都看不见。他说话带着一种奇怪的腔调,并且夹杂着诡异的嘶嘶声。他说‘把这个交给一个叫坦尼斯的半精灵。’,我告诉他说你已经有多年不曾来过这里。那人说‘他会来的。’,然后就离开了。”提卡耸耸肩。“我知道的就这些。坐在那边的那位老人家也看到了。”她指着一位坐在火炉边的老人,“你可以问问他可曾察觉到过其它特殊的异状。”

    坦尼斯回头瞧见一名老人正对一个呆呆看着炉火的孩子说故事。佛林特拍了拍他的手臂。

    “新来的这个家伙可以告诉你更多东西。”矮人说。

    “史东!”坦尼斯热情的说,同时转身面向门口。

    所有人都面向门口,除了雷斯林之外,他又再度瑟缩到阴影之中。

    门口站着的男人穿著全套的防具及锁子甲,他挺直着背脊,胸口的护甲上烙着玫瑰骑士的徽记。许多旅店内的客人都转身过来盯着他,议论纷纷。这个男人是一名索兰尼亚骑士,然而北方的索兰尼亚骑士的名声不佳,有关他们腐败的传闻甚至已经流传到了南方大陆来。几个认出史东是索拉斯昔日居民的顾客回头喝着闷酒,其它不认识的人则继续瞪着他。在这样的承平时期,看见一名全副武装的骑士进到旅店来便已经很不寻常,更别提他的盔甲看起来似乎是大灾变时期的古物!

    史东面对这些品头论足就像骑士参加爵位赠与一样的自然。他小心翼翼地理了理满脸的胡须——这是索兰尼亚骑士自古以来的象征之一——但如今这象征就和他的盔甲一样地不合时宜。他以无比的骄傲背负着索兰尼亚骑士的称号,当然也有着足够的技巧和剑术来捍卫这样的自豪。虽然旅店中的人们无声的凝视着,但在和骑士冰冷、自信的眼光交会过后,没有人敢冒出一句无礼的批评。

    骑士为身后另一位高大的男人及另一位裹着厚重毛裘的女士开门。女人想必向史东道了谢,因为骑士正以一种早已被这文明世界所遗忘的古礼向她鞠躬回礼。

    “瞧!”卡拉蒙赞叹着摇着头。“光荣的骑士再次向美丽的公主伸出援手。天知道他是打哪找来这两个落魄的家伙?”

    “他们是大平原上的野人。”泰斯说。他站在一张椅子上向他的朋友挥手。“他们的打扮是奎苏族的服饰。”

    显然的,这两个外地人拒绝了史东更进一步的帮助,因为骑士再度颔首为礼后,便径自转身离去。他以一种摄人的傲气穿过人群,就像一名即将走向王座接受册封的骑士一样。

    坦尼斯站了起来,史东第一个走向他,张开双手将他环抱了起来。坦尼斯也热情地抱着,隐然感觉到骑士粗壮的手臂也正激动的和他相拥。之后两人各退了一步,彼此对望了一眼。

    史东一点都没变,坦尼斯这样想。除了他忧伤的眼角又增加了几许皱纹,褐发又增加了更多风霜,斗篷上有着更多的磨损,古老的盔甲上又多了几处污痕。

    但是骑士飞扬的胡须——他所有的骄傲和喜悦——依旧飘逸,盾牌仍然擦得雪亮,而他的棕眼在看到老友的时依然洋溢着温情。

    “你留了胡子,”史东用感兴趣的口吻说道。

    接着骑士转头向卡拉蒙和佛林特打招呼,泰索何夫又去叫了更多的麦酒,提卡则得去服务其它的顾客。

    “你好,骑士先生。”角落传来雷斯林的声音。

    当史东转向双胞胎中的弟弟打招呼时,他的脸色沉了下来。“雷斯林?”

    法师推掉他的兜帽,让光线照在他脸上。史东的训练有素让他按捺住所有的讶异,只露出少许的不安,却不由得睁大了眼。坦尼斯意识到这个年轻的法师从朋友的不安神情里得到了许多病态的乐趣。

    “我可以替你点些什么东西吗,雷斯林?”坦尼斯问道。

    “不,谢了。”法师回答,他又再度缩回到角落去。

    “他几乎不吃东西。”卡拉蒙担心的说,“我想他可能只靠空气维生。”

    “有些植物真的只靠空气就可以活下去,”泰索何夫边说边和史东干杯酒,“我看过他们。他们漂浮在空中。用根部从空气中吸取水分和养分。”

    “真的?”卡拉蒙睁大了眼。

    “我实在分不出你们两个到底哪一个比较笨,”佛林特不耐烦的说,“好了!现在人全到齐了。有什么新消息吗?”

    “全部?”史东用疑问的眼光看着坦尼斯。“奇蒂拉呢?”

    “她不能来。”坦尼斯简短的回答。“我们原本还期望你能告诉我们更多内情呢!”

    “我不清楚。”骑士皱着眉头,“我们一同往北方旅行,就当快要抵达旧索兰尼亚时,我们便分道扬镳了。她说她要去投靠她的远亲。这是我最后一次听到有关她的消息。”

    “我想大概就只有这样了。”坦尼斯叹了口气。“史东,你的亲人呢?你找到你父亲了吗?”

    史东开始诉说着他前往索兰尼亚的旅程故事,但是坦尼斯并不专心,他的一颗心全悬在奇蒂拉身上。在所有的朋友中,她是他最盼望见到的人。经过五年的努力,在试图忘却她美丽的黑眼珠与略带捉弄的微笑之后,他发现自己对她的思念与日俱增。狂野、精力充沛、暴躁——这位女剑士拥有坦尼斯所没有的一切特质。她是个人类,而精灵和人类间的爱情多半只能以悲剧收场。但就像坦尼斯无法否认自己具有人类血统一样,他无法将奇蒂拉自心中逐出。脑中充斥着混乱的记忆,他试着仔细聆听史东的故事。

    “我听说了许多传言,有人说我的父亲已死,有人则说他还活着。”他的脸色暗了下来。“但就是没人知道他的下落。”

    “你的继承权呢?”卡拉蒙问。

    史东笑了,这笑容让他骄傲的脸部线条轻松不少。“就穿在我身上。”他简单的回答。“我的武器和我的盔甲。”

    坦尼斯低头看见骑士佩挂着一把古老,但却锋利依旧的双手巨剑。

    卡拉蒙站起身来端详着这利器。“真美,”他说,“现今的武器已没有这样的工艺水准了。我的剑自从上回和一只食人妖战斗时便折断了。泰烙斯·艾昂菲尔德今天帮我重新打造了一柄,但可花了我不少钱。看来你现在是个骑士啰?”

    史东的笑容消失了。彷佛对这问题充耳未闻,他满心怜惜地轻抚着剑柄。“根据传说,这把剑只会在我倒下后才会毁损,”他说,“这是我父亲留给我的唯一遗物——”

    原先完全没在听的泰斯突然打断他们的谈话,“这些人是谁啊?”他用尖锐的语调问道。 坦尼斯抬头看见方才的两个野人与他们擦身而过,走向火炉旁放着的两张椅子。那个男人是他所见过最高的人,六呎高的卡拉蒙站起身也只能到他肩膀,不过卡拉蒙大概有他的两倍宽,手臂则是三倍粗。虽然他裹着平原部落所穿著的厚重毛皮,但仍看得出来他十分瘦削。他的脸色黝黑,却隐约可以察觉他脸上泛着一种重病后或长年劳累所造成的苍白。

    他的同伴——也就是方才史东与她颔首为礼的女人——全身上下都被毛皮紧紧的裹住,以致于看不出什么端倪来。她与同伴经过时都没有再多看史东一眼,女人撑着一柄以蛮荒风格缀饰着羽毛的手杖,男人则带着一个饱经风霜的背包。两人找了个靠近壁炉的位置,坐了下来,蜷缩在斗篷里,轻声的交谈着。

    “我看到他们在镇旁的道路上徘徊,”史东说,“那个女人看起来精疲力竭,男人也好不到哪里去。我把他们带到这里来,告诉他们哪里可以找到食物和住宿的地方。他们是很骄傲的民族,平常的话多半会拒绝我的帮助,只是他们已经又累又渴,况且又迷了路。还有”——史东压低了声音——“这段时间,路上有些出现的东西,你不会想在夜里一个人独自面对的。”

    “我们遇到了些你所指的家伙,好象在找一柄手杖什么的,”坦尼斯严肃地说着。描述了和修马斯特·投德的遭遇。

    虽然史东对战斗的过程感到十分好笑,但是他仍然摇了摇头。“外面也有个追寻者的守卫问我有关手杖的事,”他说,“蓝水晶做的,对吧?”

    卡拉蒙点点头,把手放在他弟弟臂上。“有个守卫把我们拦下来,他们企图扣留雷斯林的手杖,如果你相信他们的说词——他们说‘为了进一步调查。’我亮出了我的剑,他们三思之后便不敢了。”

    雷斯林把他的手臂移至他哥哥碰不到的地方,脸上带着嘲弄的笑容。

    “如果他们真把你的手杖拿走,会发生什么事?”坦尼斯问雷斯林。

    法师从他帽檐的阴影中看着他,金色的眼睛闪烁着光芒。“他们会死的很惨,”法师轻声说,“而且不是死在我老哥的剑下!”

    半精灵感到一阵寒意。法师低声说的话比他哥哥大声的吹嘘还要来得有威吓力。

    “不知道这根手杖暗藏什么玄机,让这些地精为了它不惜开杀戒?”坦尼斯若有所思的说。

    “还有更糟糕的,”史东静静的说,他的朋友都围拢过来。“据说北方有大军正在集结。是一批由奇怪生物所组成的大军——总之绝不是人类。据说战争就快开打了。”

    “为了什么?和谁呢?”坦尼斯问,“我也听说过。”

    “我也是,”卡拉蒙说,“事实上,我听说——”

    对话继续下去,泰索何夫打了个哈欠,转头看着别的地方。对这些无聊的话题感到厌烦,坎德人开始在旅店里面寻找新的有趣事物。他的眼光投向那个老人,老人仍对着炉火旁的小孩说着故事,泰斯注意到他的听众渐渐多了起来——两个野蛮人也在听着。令他吃惊的是女人把他的兜帽取了下来,火光照耀在她的脸和头发上。坎德人赞叹的看着,女人的脸有如大理石雕像,纯洁、典雅、冷漠。

    但真正吸引他目光的还是她的长发。泰斯以前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的头发,特别是在皮肤多半黝黑的黑发平原人身上,没有珠宝匠可以用金丝或是银线塑造出相同的美,这女人的金发在火光中闪耀着让人目为之眩的光芒。

    还有一个人也正专心听着老人的故事。他穿著追寻者高贵的褐金袍子,坐在一张小圆桌旁,喝着温热的红酒。他的身旁已摆了好几个空杯子,甚至在坎德人的注视下,他又叫了一杯。

    “他就是韩德瑞克,”提卡在她朋友们身旁轻声说着。“也就是大神官。”

    那个男人再度瞪视着提卡,一面大叫起来。她很快的挤到他身边去。他对她大吼,抱怨服务不好什么的。提卡似乎想要顶嘴,但却咬住嘴唇一言不发。

    老人的故事告了一个段落。小男孩叹了一口气。“老人家,你所说的有关古老真神的故事都是真的吗?”他好奇的问。

    泰索何夫看到韩德瑞克皱了皱眉头,坎德人希望他不要去打搅这个老人。

    泰斯碰了碰坦尼斯的手臂,向着大神官的方向点了点头,表示可能就快要有麻烦了。

    大伙都转过头来,他们静静的看着,慑于平原女人的美丽。

    老人的声音明显盖过了室内其它的谈话声。“孩子,是真的。”老人盯着那个女人和她高大的护卫。“你可以问问这两人。他们也有着类似的故事。”

    “你们也有故事吗?”孩子渴望的转过头来,“可以告诉我吗?”

    女人注意到坦尼斯一行人注视着她时,随即便躲回阴影中,一脸警戒的神情。

    男人靠她更近,手抓住武器要保护她。他瞪着这群人,特别是全身上下都是武器的卡拉蒙 。

    “紧张的混蛋。”卡拉蒙咕哝着,手开始移向自己的剑柄。

    “我可以了解为什么,”史东说,“要当这种美女的贴身护卫可不好受。我从他们的对话中听出来,这个女人似乎是族里的贵族,那男的得负责保护她,不过照他们四目交投的情形来看,其中关系似乎没这么单纯。”

    女人比了个手势拒绝说道,“抱歉,”这群伙伴们得集中精神才听得见她说的话,“我不大会说故事,我没这种天赋。”她说的是普通话,但是口音极重。

    失望取代了孩子脸上的渴望。老人拍了拍他的背,直视着女人的眼睛说,“但妳却是个好歌者——酋长的女儿,唱首歌给这个孩子听吧! 金月,妳知道要唱哪一首的。”一把五弦琴凭空出现在老人的手中。他将琴交到正惊讶地看着他的女人手中。

    “你...是怎么知道我是谁?”她问。

    “这不重要。”老人慈祥的笑着。“酋长的女儿,为我们唱首歌吧!”

    女人用颤抖的手接过了那把五弦琴,她的伙伴似乎想阻止,但她没有听到。她的眼神直勾勾的看着老人的黑色眼眸。慢慢的,就像被催眠一般,她的手开始缓缓拨弄起琴弦。忧郁的曲调传遍了整个酒吧,对话声逐渐停歇,每个人都在注视着她。但她没有丝毫感觉,她现在只为了老人而唱。

夏日炎炎,

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

一个穷人家的孩子,

被名为金月的公主看上

她的父亲贵为一族之长,

让两人的爱情如此漫长,

夏日炎炎:

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

草原起伏着波浪,

天际透露着灰光,

酋长命令河风

前往遥远的东方。

曙光乍现时便要出发,

一切只为寻得伟大的魔法

草原起伏着波浪,

天际透露着灰光。

喔!河风啊!秋天已到来。

喔!河风啊!你去向何方?

我独坐在河堤旁

看着朝阳升上,

自远山孤单地升上。

草原逐渐枯萎

夏日之风停歇

他终于归来,

眼神里却有着无尽的黑暗栖息

他带着一柄蓝色的手杖,

像冰河般闪亮:

草原开始枯萎,

夏日之风停歇。

草原群青枯萎,

像火焰般的枯黄。

酋长嘲笑河风的说法。

他命令人民拿起岩石

掷向年轻的战士

草原群青枯萎,

像火焰般的枯黄。

草原一片凋零

秋天已然来临

女孩站在爱人身边,

任乱石掠过耳际,

手杖迸射出蓝色光线

两人就此消失不见

草原一片凋零

秋天已然来临....

    当她弹完最后一个音,整个旅店里面一片沉静。她深吸了口气,将五弦琴交还给老人,又躲回阴影中。

    “多谢,亲爱的。”老人微笑着说。

    “现在我可以听故事了吗。”孩子天真的问。

    “当然可以。”老人回答,坐回他的椅子里。“从前,从前...伟大的真神帕拉丁——”

    “帕拉丁?”孩子打断了他的话,“我从没听过叫做帕拉丁的神。”

    大神官所坐的方向传出了不屑的哼声。坦尼斯看着韩德瑞克,他气的满脸通红。但是老人似乎没有留意。

    “帕拉丁是古老的真神之一,孩子。已经有很久没有人膜拜他了。”

    “他为什么要离开呢?”孩子问。

    “他没有离开呀!”老人回答,笑容中带着忧伤。“众人在大灾变之后遗弃了他。人类把大灾变所造成的破坏怪罪到诸神头上,却不曾反省自己。你听过‘巨龙祷文’吗?”

    “喔!有啊!”男孩热切的回答。“我最爱有关龙的故事了,虽然父亲说龙根本不存在。但我相信他们是存在的,我希望有一天能看到他们!”

    老人的脸孔霎时间变得苍老而哀伤。他轻轻摸着男孩的头发。“我的孩子,小心你许下的愿望。”他轻声的说。

    “故事呢——”孩子又想了起来。

    “喔!对了。曾经有这么一次,帕拉丁听到了一个勇敢骑士的祈祷,他叫修玛——”

    “‘巨龙祷文’里的修玛吗?”

    “是的,就是他。修玛在森林中迷了路,他走了又走,直到他完全绝望,因为他觉得永远回不去了。他向帕拉丁祈求指引,他的眼前立刻出现了一只白色的麋鹿。”

    “修玛一箭射死了牠吗?”

    “一开始他确实这么想做,但却下不了手。他没办法对这么漂亮的动物下毒手。麋鹿跳开了。接着牠回头望着他,好象在等待什么。他日以继夜的跟着这只麋鹿,直到牠带领他回到家乡。于是他向诸神道谢, 帕拉丁——”

    “狗屁不通!”一个声音大叫着,紧跟着一张椅子后退的声音。

    坦尼斯把手中的酒杯放下,抬头看着。每个人都静下来看着喝醉的大神官。

    “狗屁不通!”大神官脚步踉跄的指着老人。“异教徒!腐化我们的年轻人!老头子,我会让你在法庭上受审的!”追寻者退了一步,接着又走向前,他骄傲的环顾四周,虽然口齿已经有点不清,但是他仍然下着命令。“叫卫兵来!”他做了个夸张的手势,“叫他们逮捕这个男人和那个唱怪歌的女人。她很明显是个女巫!我要没收她的手杖!”

    追寻者歪歪斜斜的走向那个女人,她不屑地看着他。看着他笨手笨脚地想要拿走那柄手杖。

    “不行!”叫做金月的女人冷冷地说着。“这是我的,你不可以拿走它。”

    “女巫!”追寻者发出不屑的哼声,“我是大神官,我可以拿走任何东西。”

    他再次试着拿走那柄手杖。女人高大的护卫站起身来,“酋长的女儿说你不可以拿这柄手杖!”他把大神官用力的推开。

    男人推的并不用力,但是却足够让醉倒的大神官完全失去平衡。他疯狂的挥舞着手臂,试图要稳住身体。神官向前冲了几步——看来冲过了头——他一不小心踩到了自己的圣袍,一头栽进了熊熊的火焰中。

    火焰突然之间冒了起来,一阵皮肉烧焦的臭味传来。大神官那令人血液冻结的惨叫声让全场的人都呆住了,他全身着火的站了起来,在酒店内四处狂奔!

    坦尼斯和其它人都被这个意外吓得一动也不动。只有泰索何夫胆敢向前冲,试图想要帮助这个痛苦不堪的家伙。但是大神官正无助地挥舞双手,试图想扑灭吞食身体和衣服上的火苗,矮小的坎德人似乎帮不上任何的忙。

    “接着!”老人一把抢过野蛮人手中的手杖,交给坎德人。“把他打倒,然后我们可以试着扑灭他身上的火焰。”

    泰索何夫接过了手杖。用尽全力一挥,正中大神官的腹部。那个家伙立时倒地。人群中传来了惊叹之声。泰索何夫紧抓着手杖,张大了嘴,呆视着眼前的奇景。

    火焰立刻就被扑灭。这人的袍子看起来仍完整如新。皮肤看起来毫无损伤,他坐了起来,脸上有着敬畏和恐惧的神情。他看着双手和袍子,一点灼伤的痕迹都没有。衣服上连烟熏的痕迹都没有。

    “这东西医好了他!”老人大声的宣称。“就是这柄手杖!看!”

    泰索何夫看着手上的手杖。它是用蓝色的水晶制成的,而且正在闪耀着蓝色的光芒!

    老人开始大喊,“叫守卫来!抓住这个家伙,抓住那两个野蛮人!还有他们的朋友!我看到这些人和这个骑士一起进来的!”他指着史东。

    “什么?”坦尼斯跳了起来,“老家伙,你疯了吗?”

    “快叫守卫来!”话已经开始传开“你看到了吗——那把蓝色的水晶杖?我们终于找到了!现在他们会放过我们了。快通知守卫!”

    大神官挣扎着站稳脚步,脸上神情大变。平原女人和她的伙伴站了起来,脸上充满着警觉和恐惧的神色。

    “可恶的女巫!”韩德瑞克的声音愤怒的颤抖着。“你用邪恶的法术治疗我!我要用火焰洗净我的肉身,你将受火焰洗净你的灵魂!”话一说完,旁人还没来得及阻止他,他便把手伸进火焰之中!虽然脸上痛苦不堪,但他却没有叫出声来。接着,大神官握紧了焦黑的手,脸上带着殉教的胜利神情,越过人群,走出了旅店。

    “你们得赶快离开!” 提卡上气不接下气的跑来警告他们。“整个镇上的人都在找这只蓝色水晶杖!那些戴着斗篷的人警告大神官,如果他们知道有人藏匿那只水晶杖,他们就会摧毁索拉斯。镇民会把你们交给守卫的!”

    “可是这把水晶杖不是我们的呀!”坦尼斯抗议说。他眼角看到那个老人又坐回自己的座位上,脸上带着满意的笑容。眨了眨眼,对坦尼斯笑了笑。

    “你认为他们会相信吗?”提卡使劲地挥了挥手。“看那边!”

    坦尼斯环伺着四周。每个人都凶恶地盯着他们。有人紧抓着手上的酒杯,也有人把手放在剑柄上。底下传来的叫喊声让他的注意力转回到朋友身上。

    “守卫已经来了。”提卡说。

    坦尼斯立刻站了起来。“我们得从厨房逃走。”

    “没错。”她点点头。“这些人一时之间还不会想到那里。但是你们得快。他们很快就可以完全包围这个地方。”

    多年的分别并没有让这些朋友一起面对威胁的默契丧失。卡拉蒙已经戴上了闪亮的头盔,拔出剑,背上了背包,并且开始帮助他弟弟站起来。

    雷斯林抓起了手杖,开始离开位置。佛林特握着战斧,皱眉看着周遭旁观的人。他们似乎都不愿贸然攻击这些全副武装的冒险者。只有史东冷静的继续喝着麦酒。

    “史东!”坦尼斯紧张的说。“我们得赶快离开这里!”

    “逃走?”骑士看起来有点惊讶。“逃离这群乌合之众?”

    “是的。”坦尼斯呆了一下,突然想起这个骑士的荣誉不允许他逃避任何的危险。他得想个办法说服他才行。“那个家伙是个狂热教徒,史东,他也许会把我们全绑在火柱上活活烧死!而且”——他突然想到——“我们还得保护这位女士!”

    “当然!还有那位女士!”史东立刻站起来走向那个平原女人。“女士,我愿为你效劳。”他礼貌地点头,这个骑士不愿在任何场合表现出慌张的模样。“看来我们都惹上了这个麻烦。您的手杖让我们全陷入了极度的危险当中——特别是您。我们对这个地区很熟悉:我们土生土长在这里。而你们呢,就我所知,只是外来客。能保护您及您英勇朋友的安全,是我们的荣幸。”

    “快点!”提卡拉着坦尼斯的手臂。卡拉蒙和雷斯林已经站在厨房的门口了。

    “把坎德人抓过来。”坦尼斯告诉她。

    泰索何夫呆呆的站着,看着手上的手杖光芒逐渐消失,又恢复成原先不起眼的暗褐色。提卡一把抓起了他的马尾巴,把他一路提到厨房门口,他尖叫着把手杖给丢在地上。

    金月很快的把它给捡了起来,将它紧紧抱着。虽然受到许多惊吓,但她望向坦尼斯和史东的眼神依然清澈;很明显的她正在快速的思考。她的伙伴用他们的语言大声地说了几句话。她摇摇头,他则挥了挥手并且皱起了眉头。她应了一声,她的伙伴立刻闭上了嘴,脸色看来十分阴沉。

    “我们决定和你们一起走。”她用普通话对史东说。“多谢你们的帮助。”

    “走这边!”坦尼斯拉着他们走向厨房的门,紧跟在提卡和泰斯后面。他回头看到有些群众走向前来,但动作并不积极。

    厨子瞪着他们闯进厨房来。卡拉蒙和雷斯林已经站在出口的地方。所谓的出口只不过是一个地板上的洞,上面系着一条牢靠的绳子,直垂至四十呎下的地面。

    “啊!”泰斯笑着说,“原来这就是麦酒上来,垃圾下去的地方。”他抓住了绳子,轻易的就滑了下去。

    “真对不起,”提卡对金月道歉,“但这是唯一的出口。”

    “我可以爬绳子下去。”女人笑道,随即又加上了一句,“虽然已经有许多年没玩这种把戏了。”

    她将手杖交给同伴,有技巧地慢慢爬了下去,等她到了地面,同伴便把手杖丢给她,自己也跟着滑了下去。 “小弟,你要怎么下去呢?”卡拉蒙问,脸上充满了关切之情。“我可以背着你下去——”

    雷斯林眼中充满了愤怒。“我可以自己下去!”法师嘶声道。在阻止他之前,他便往那个洞口跳了下去。每个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深怕看到这个法师摔成一团肉泥。出乎意料的,却看到法师轻飘飘的慢慢下降,袍子舞动着,法杖顶端的水晶球闪耀着光芒。

    “他让我毛骨悚然。”佛林特对坦尼斯抱怨说。

    “快点!”坦尼斯把老矮人推向绳子。佛林特滑了下去,卡拉蒙紧接在后,他的体重让绳子嘎吱作响。

    “我最后一个走。”史东说,他手上握着已经出鞘的剑。

    “很好。”坦尼斯知道争执是没有用的。他把长弓和箭袋挂在背后,抓紧绳子滑了下来。突然之间一个不稳,他不停的往下滑。双手的肌肤不断的被绳子撕裂。

    当落到地面之后,他看着破裂、流血的肌肤,不禁感到有些挫折。但是没时间去管这些了,他抬头看到史东正在滑下绳子。

    提卡的脸出现在楼上开口的地方。“到我的住处去!”她无声的指着树林的某个方向。然后便消失了。

    “我知道怎么走!”泰索何夫自告奋勇的说。“跟我来。”

    他们跟着坎德人快速的前进,耳边传来守卫爬上旅店阶梯的声音。不习惯在索拉斯的地面上行走的坦尼斯很快就迷路了。他看着头顶的天桥和街灯,几乎完全失去了方向。但是泰斯仍然信心十足的向前行。旅店的声音渐渐的消失了。

    “我们今天会躲在提卡的屋子里过夜。”穿过树丛时,坦尼斯悄悄地对史东说。“免得有人认出我们,搜查我们的老家。明天一早大家都会忘记这件事。我会把这些平原人带回我家住几天。然后我们可以把他们两人带到海文的追寻者议会去,让他们接受盘问——搞不好我自己也会跟着去,我对那柄水晶杖很好奇。”

    史东点点头。然后对着坦尼斯露出他少见,而带着忧郁的笑容。“欢迎回家。”骑士说。

    “你也是。”半精灵微笑着说。

    接着,他们几乎同时撞上了停下来的卡拉蒙。

    “我猜我们到了。”卡拉蒙说。

    在街灯下,可以看见泰斯像个古力矮人般敏捷地爬上树。其它人也慢慢攀上,卡拉蒙扶着他弟弟爬树。坦尼斯忍着双手的疼痛,慢慢的爬上树叶渐渐稀少的树干上。泰斯则像个飞贼般矫捷无比的上了门廊,眼见四下无人,他便对其他人打了个安全的手势。接着看了看门锁,对自己笑了笑,从袋子里不知道拿出了什么东西,不一会就把门锁给打开了。

    “请进。”他用主人的口吻说。

    他们全挤进这间狭小的树屋,高大的野人被迫得缩着头,以免撞到屋顶。史东找了张椅子让女人坐下来,高大的野人很快站到她身后。泰斯将窗帘拉上。雷斯林升起了壁炉的火。

    “保持警戒。”坦尼斯说。卡拉蒙点点头。战士已经站到窗口去,留意着窗外的动静。街灯的光芒穿过窗帘投射进屋中,有一段很长的时间陷入沉默。众人面面相觑。

    坦尼斯坐下来,他转头看着那个女人。“那柄蓝色水晶杖,”他静静的说,“治好了他,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不知道。”她有些迟疑。“我——我才拿到它不久。”

    坦尼斯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它们还留着被绳子撕裂的血迹和伤口。他对她伸出了双手。慢慢的,女人脸色苍白的用手杖碰了碰他。手杖开始发出蓝色的光芒。坦尼斯感觉到一阵轻微的刺激通过全身。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手上的血迹消失,伤口逐渐愈合,疼痛接着完全的消失。

    “真正的医疗神力!”他赞叹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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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节 打开的门,黑暗中的逃亡

    雷斯林在火炉旁坐了下来,在微弱的火光照耀下揉搓着瘦弱的双手。他的双眼直视着房间另外一边的蓝色水晶杖,金色眼睛发出似乎比火焰更炙热的光芒。

    “你觉得如何?”坦尼斯问。

    “如果她是个杂耍艺人,那么她的技术实在让人佩服。”雷斯林若有所思的说。

    “放肆!你竟敢污辱酋长的女儿是杂耍艺人!”高大的野蛮人紧锁双眉向雷斯林的方向跨了一大步。卡拉蒙喉中发出低吼声,从窗旁走到弟弟的背后。

    “河风 ...”女人趁着他走近时将手放上他的臂膀。“别这样,他没有恶意。他们不相信我们是理所当然的。他们又不了解我们。”

    “我们也不认识他们。”男人低声道。

    “可以让我检查一下吗?”雷斯林问。

    金月点点头,把水晶杖递了出去。法师饥渴地伸出瘦削的手要接过水晶杖。当雷斯林一碰到它,瞬即迸发出一阵蓝色闪光和霹啪声。法师痛苦的大叫。卡拉蒙立时便要冲向前去,但被他的弟弟给拦住。

    “别误会,卡拉蒙。”雷斯林忍痛说着,“这位女士和这事没关系。”

    女人也一脸疑惑地看着手执的水晶杖。

    “这是怎么回事?”坦尼斯问道。“一柄同时可以伤人,也可以医人的手杖?”

    “它只是要保护自己而已。”雷斯林舔舔嘴唇,眼中发出光芒。“看着。卡拉蒙,拿起水晶杖。”

    “我不要!”战士像是看见毒蛇一样地往后退。

    “拿着!”雷斯林命令道。

    卡拉蒙不甘愿地伸出颤抖的手。当手指越是靠近,他的手臂抖的越是厉害。他闭上眼睛,咬紧牙关,准备承受极端的痛苦。他把手放到水晶杖上,却没有发生任何异状。

    卡拉蒙惊讶的张开眼,抓起了水晶杖把玩着,脸上露出笑容。

    “看吧!”雷斯林像是正在宣布答案的魔术师。“只有心地善良,人格纯洁的人”——他的语气中带着很明显的讽刺口吻——“才能够接触这柄水晶杖。这的确是柄神圣的医疗之杖,拥有神的祝福。这不是魔法,我从没看过有魔法物品具有治疗的功能。”

    “小声点!”正站在窗户旁边监视的泰索何夫说。“大神官的卫兵来了。”他小声说着。

    没有人出声。他们可以听见地精走在天桥上的脚步声。

    “他们正在沿街搜索!”坦尼斯不可置信的说,耳边同时传来附近一间屋子的敲门声。

    “追寻者要进屋来!”一个声音粗嘎的说。停了一会儿之后,同样的声音问,“没人在家,我们要把门踢开吗?”

    “还是不要好了。”另外一个声音说。“我们最好把状况回报,叫大神官自己来踢门。如果门没锁上,我们就自己进去。”

    坦尼斯目光转移到正对面的大门上。他感觉到自己背后的毛发根根竖立。他明明记得进来的时候把门关上而且闩好了...现在竟然开了一道小缝!

    “大门...”他低声说,“卡拉蒙——”

    战士快速地移动到门边,伸出去手要把门关好...

    脚步声停在门外。“追寻者要进屋来!”地精正打算用力敲门,却惊讶的发现门轻轻一推便开了。

    “这屋子没人居住。”其中一个家伙说,“我们到下一间去吧。”

    “格鲁,你真是一点想象力都没有,”另一个家伙说,“这是我们拿些银钱花花的好机会呀!”

    一个地精从门缝里伸出头。目光停在肩上放着法杖,静坐一旁的雷斯林身上。

    地精咕哝了几声,高兴的笑了起来。

    “喔!看看我们找到什么了!一柄手杖!”地精的眼中闪着光芒。他向雷斯林走近了一步,同伴则紧紧的跟在后面。“把手杖交给我!”

    “当然可以!”法师低声说。他把法杖递向前。“施拉克。”他说。突然间,法杖顶端的水晶球亮了起来。地精惊叫着遮住自己的眼睛,笨拙地想抽出剑。

    说时迟那时快,卡拉蒙抓住他们的脖子,轰的一声把他们撞在一起。两个家伙倒在地上,发出熏人的恶臭。

    “死了吗?”坦尼斯询问正借着法杖光芒低头察看的卡拉蒙。

    “看起来好象是。”大汉叹了口气。“我太用力了。”

    “这下搞砸了。”坦尼斯沉重的说。“又多杀了两个大神官的士兵。我们很难避过这风头了,他一定会彻底搜查整座城镇。我们得赶快离开这里才行!你们两个”——他转而看着两个野蛮人——“最好也跟我们一起走。”

    “不管我们去哪里。”佛林特气恼的低声抱怨道。

    “你们原本要去哪?”坦尼斯问河风。

    “我们原先是要到海文去。”野蛮人不情愿的回答。

    “那儿听说有很多智者,”金月说。“我们希望他们能解释这个水晶杖的能力。还记得我唱的歌吗?——那是真的:这柄水晶杖救了我们的命。”

    “你们等下有的是时间慢慢说,”坦尼斯打断她的话。“这些卫兵如果没有在指定的时间内回报,整个索拉斯的地精部队都会涌到树上来。雷斯林,熄灭你的光。”

    法师念出另外一个字,“杜马克。”水晶的光芒闪动了一下,随即熄灭。

    “我们怎么处理这些尸体?”卡拉蒙问,一边用脚踢着地上死尸。“提卡怎么办?她会不会也惹上麻烦?”

    “把尸体留下来。”坦尼斯脑中念头转的飞快。“把门砍倒。史东,去弄翻几张桌子。我们得让现场看来像是有人闯空门,然后和这些家伙打了起来。这样便不会为她惹来麻烦了, 提卡是个聪明的女孩——她知道该怎么作的。”

    “我们还需要食物。”泰索何夫说完立刻冲进厨房,开始把架上的面包,或是任何看来可以吃的东西塞到自己的包包里。他丢给佛林特一整皮袋的酒。史东弄翻了几张椅子,卡拉蒙则把尸体安放的像是经过一番激烈的战斗。两个平原人站在火焰逐渐熄灭的壁炉前,不知所措的看着坦尼斯 。

    “好了。现在呢?”史东问。“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坦尼斯迟疑了一下,考虑了眼前所有可能的选择。这两个平原人来自东方,如果他们说的是真的,他们的族人打算处死他们,那么他们就不会想往东方去。众人也可以南行,到精灵国度去避难,但坦尼斯很不想回到自己的故乡。他知道精灵对待闯进自己神秘国度的陌生人会十分不友善。

    “我们朝北走。”他终于说了。“我们护送这两位到下一个叉路口。到时再决定接下来要去哪。如果他们愿意,他们可以走往西南方的路去海文。我计画再往北走,去调查一下传言中北方大军集结的真相。”

    “或者还可以遇到奇蒂拉。”雷斯林低声的说。

    坦尼斯脸红了起来。“这样可以吗?”他问道。

    “虽然你不是我们之中最年长的,但却是最有智能的,”史东说——“就像以前一样,我们会跟随你的。”

    卡拉蒙点点头,雷斯林已经走到门边,佛林特扛着酒囊,嘴里嘟哝着。

    坦尼斯感觉到一双细柔的手碰触他的臂膀。他回头面对女子那双清澈的眼睛。

    “我们很感谢。”金月缓缓说来,似乎还不习惯表达感激之情。“你为了我们冒生命危险,而我们只不过是陌生人。”

    坦尼斯笑着握住她的手。“我叫坦尼斯,那对兄弟是卡拉蒙和雷斯林。骑士名叫史东·布莱特布雷德,扛着酒的是佛林特·火炉,我们厉害的小锁匠叫泰索何夫·柏伏特。你叫金月,他是河风 。现在——我们不陌生了。”

    金月若有所思的笑了笑。她拍拍坦尼斯的手臂,倚着再度显得毫不起眼的蓝色水晶杖,走出了大门。坦尼斯看着她,接着抬头看见河风 像戴着面具一般毫无表情的瞪着他。

    “喔!”坦尼斯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至少我们之中‘大多’不再是陌生人了。”

    很快的,众人在泰斯的带领下走出这栋屋子。坦尼斯静静的站在屋内,望着地精的尸体发呆。在经过多年的旅行之后,这一次本该是温暖而幸福的归乡之旅。他怀念起舒适的屋子,想着原本计画要做的事——要和奇蒂拉一起做的事。

    他想象着漫长的冬夜里,在旅店的壁炉前说着故事,回到家中,盖着温暖的毛毯谈笑,一觉醒来,发现屋外已被白雪覆盖。

    坦尼斯踢散余烬。奇蒂拉不会回来了。地精入侵了这个平静的小镇。而他正为了躲避一群宗教狂而在半夜逃亡,或许永远也没有机会回家了。

    精灵一般是不会注意到时间流逝的,他们的时间单位是以百年计算。对他们来说,季节的更替就像午后的阵雨。但坦尼斯还有一半的人类血统,他能感觉到变化,就像暴风雨前人类会感到不安一样。

    他叹口气,摇了摇头。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间屋子,只留下半倒的门在风中不停的摆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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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节:向佛林特告别,飞射的箭矢,群星的讯息

    坦尼斯汤过树枝,跃落地面。其他的人依偎在一起,躲避者上方街灯所投射下来的光芒。一阵冷风从北方吹了过来。坦尼斯回头看着,发现了光亮,搜索队的灯光。他赶快将兜帽戴上,快步向前走去。
    “风向改变了,”他说。“明早会下雨。”
在随风摇曳的诡异灯光笼罩下,他环顾着这一小群的冒险者。金月的脸上透着疲惫,河风看来虽然坚强,但双肩却也不复之前的挺拔,雷斯林则靠在路边的树干上,一边发抖一边喘息着。
    坦尼斯面对寒风,不禁也缩起了脖子。“我们得找个可以遮风雨的地方才行。”他说。“得找个可以休息的地方。”
    “坦尼斯,”泰斯拉了拉半精灵的斗蓬,“我们可以走水路,水晶湖的距离是最短的。湖的另一边有许多洞穴可以藏身,我们明天也可以少走一点嘛!”
    “好主意!但是,泰斯,我们没有小船!”
    “以确保在我身上。”坎德人露出了微笑。小小的脸蛋和尖尖的耳朵,让他在微弱的光芒下看起来似乎有些邪恶的感觉。坦尼斯知道泰斯对这一切只觉得刺激有趣。他实在很想好好的教训他一下,让他明白现在的情况有多么凶险。但坦尼斯知道这样做只是徒劳,坎德人永远不会感觉到害怕。
    “坐船是好主意。”坦尼斯在考虑了一下之后终于回答。“你带路。还有,千万别让弗林特知道,”他又加上一句,“我会料理这件事的。”
    “好呀”泰斯咯咯笑着跑回大伙聚集的地方。“大家跟我来。”他轻声的说,随即大步前进。佛林特胡子底下嘀嘀咕咕的,蹒跚地跟了上去。金月也跟着矮人前进。河风锐利的目光扫视了众人一眼,接着也快步跟上金月。
    “我想他还是不信任我们。”卡拉蒙观察道。
    “如果是你,你会吗?”坦尼斯反问大汉。
    卡拉蒙的金色头盔反射微弱的光线,风吹开外衣,就可以轻易看见里面穿着的锁子甲。结实的大腿旁别系着一把长剑,肩膀上挂着短弓和箭袋,腰带上大刺剌的插着把匕首。盾牌上布满大大小小战役的痕迹;这个壮汉已经准备好面临任何挑战了。
    坦尼斯将目光移向一旁,看了佩挂着在三百年前就被众人唾弃的骑士徽记,却仍然骄傲自豪的好友史东。由于平日过着严以律己的生活、又废到贫穷所带来的折磨,再加上四处寻找挚爱父亲的困难旅程,让只比卡拉蒙大四岁的史东看来远比他的实际年纪要苍老得多。他虽然只有二十九岁,但看起来却像是个四十岁的中年人。
坦尼斯心想,也许连我们都无法彼此信任。
    “有什么计划呢?”史东问。
    “我们要坐船走水路。”坦尼斯回答。
    “喔!糟糕!”卡拉蒙轻声笑道。“告诉佛林特了吗?”
    “还没有,让我来吧。”“我们要怎么弄到一艘船?”史东怀疑的问道。”
    “你还是不要知道的比较好。”半精灵说。
骑士皱起了眉头,他的眼光投向前方不远处,正沿着阴影而行的坎德人。
    “我不喜欢这样,一开始我们就成了杀人犯,现在又要偷东西!”
    “我不认为我杀了‘人’。”卡拉蒙不屑地说。“地精才不算是人们!”
    坦尼斯注意到骑士正瞪着卡拉蒙。“史东,我也不喜欢这样的状况,”他很快的说,希望能够避免一场争端。“这是情非得己的啊!看看那些平原人,自傲是唯一让他门勉强站着的理由。看看雷斯林吧……”他们看着正在干枯的树叶上行走的法师,他全身的重量几乎都靠着法杖支撑,偶尔还会从脆弱的身体中迸出咳嗽声。
    卡拉蒙的表情突然阴沉了下来。“坦尼斯说得没错,”他轻声的回答。“我弟弟快撑不住了,我得去帮他才行。”说完,他飞快地离开了余下两人,赶到穿着长袍,弯腰驼背的挛生弟弟身边。
   “老弟,让我扶你。”他们听到卡拉蒙轻声说。雷斯林摇了摇头,并站得更远了些。卡拉蒙耸耸肩,缩回了手。但这位高大的战士人仍然跟在弟弟身旁,随时准备扶住他。
   “为什么他要这样牺牲自己呢?”坦尼斯轻声的问。“手足之情,血浓于水啊!”史东意味深长地说。原本似乎打算接下去,但当他抬头看见坦尼斯的脸庞时,突然闭上了嘴。坦尼斯看到了那种表情,知道他在想什么。手足亲情昱生下来就成了孤儿的坦尼斯所无法领略的一种情怀。
   “快走吧!”坦尼斯打破了僵局。“我们已经落后他们很多了。”
很快的,他们离开了索拉斯,进入环绕着水晶湖的一大片松树林中。坦尼斯依稀听见身后传来低微的叫喊声。“他们已经找到尸体了。”他猜,史东严肃的点点头。突然之间泰斯像是变戏法样地从黑夜中出现在他的眼前。“通告水晶湖的小径大约有一里长,”泰斯说。“我在小路的镜头等你们。”他匕了个大概的方向,接着就在坦尼斯来得及回答之前消失了。半精灵再度回头看了看索拉斯的方向;发现有越来越多的火光向这边移动,看情形,搞不好连道路都已经被封锁了。 

   “坎德人呢?”佛林特一边从树林里挤出来,一边问。
  “泰斯要到湖边等我们。”坦尼斯回答。
  “湖?”佛林特的眼神里有了禁绝。“什么湖?”
  “佛林特,这附近只有一个湖,”坦尼斯说着,同时努力在史牙年前忍住笑。“快点儿!我们赶紧去吧!”精灵视力让他可以看见卡拉蒙和他弟弟的瘦弱身影消失在前面的树林里。
  “我以为我们只是要在树林里躲上一阵子而己。”他推开了史东,向坦尼斯抱怨。

“我们要坐船渡湖。”坦尼斯开始向前。
  “绝不,”矮人咬牙切齿地说。“我绝不坐船!”
  “上次那间意外是十年前的事情了!”坦尼斯脑怒的说,“我这次会叫卡拉蒙乖乖坐好。”
  “绝对不行!”矮人不为所动的说。“绝不坐船,我发过誓。”
  “坦尼斯!”他身后传来史东的声音。“有火光。”
  “该死!”半精灵停下了脚步向后察看。他过了一会儿才适应了森朴中闪烁的火光,要命的搜索队已经开始搜索索拉斯以外的范围了!他快步赶上前面的卡拉蒙、雷斯林和二个平原人。
  “有火光!”他尽量压低声音喊道。卡拉蒙回头一看,开始咒骂起来。河风举起了手表示听到这个消息。“我想我们得再快点才行,卡拉蒙。”坦尼斯开始发号施令。
  “我们会尽快,”卡拉蒙不慌不忙的说,他正搀扶着弟弟,粗壮的手臂环抱着雷斯林瘦弱的身体,几乎等于抱住他前进。雷斯林虽然不停的咳嗽,但任勉强继续前进。史东跟着坦尼斯。在他们奋力推开树枝前进的同时,仍然可以听到后面传来佛林特生气的喃喃自语声。
  “坦尼斯,他不会来的。”史东说。“佛林特自从上次差点儿被卡拉蒙害得淹死后,便怕水怕得的不得了。你上次不在场,没看到他被打捞上岸之后的表情。”

  “他一定会来到。”坦尼斯喘息着说。“他不可能放着我们这些后生小辈独自去冒险,却没有他在一旁照料!”
  史东摇摇头,仍不相信坦尼斯所说的。
  坦尼斯再度回头看了一眼,然而这次却看不见任何的火光。这是因为他们已在森林的深处,火光被树叶遮住。虽然修马斯特.投德的脑袋不大灵光,但想必也猜得出他们会由水路逃走。坦尼斯突然停下来,小心的避免撞到其他人。“前面怎么了?”他低声说。
  “我们到了。”卡拉蒙回答。看到水晶湖广大的湖面之后,坦尼斯终于松了一口气。风在湖面上吹起了阵阵涟漪。
  “泰斯呢?”他压低声音问。
  “在那里吧!”卡拉蒙指着暗点一个不停浮动的物体。坦尼斯勉强看见一个红色发热的小身影坐在船中。
  清澈的夜空闪烁着星斗,血红的明月努林塔瑞刚从湖面上升起,它在夜空中的伴侣索林那瑞则己经高悬在天空中,在湖面上洒下银色的光辉。  “这样的月色下我们的身影可是清清楚楚、无所遁形呀!“”史东抱怨道。
  坦尼斯勉强能看见泰斯正挑头来找他们。坦尼斯低头在黑暗中摸索着石头,他将找到的石块丢向湖中,正好落在船前方几码的地方。泰斯看见了坦尼斯的信号,很快的把船推上了岸边。
  “什么你要我们全记挤上这艘船?!”佛林特害怕地说着。“你这半精灵一定是疯了!”
  “这船够大。”坦尼斯说。
  “不,我不上船。就算这是传说中塔西斯城的白翼船,我也不坐。我宁愿留下来和大神官拼命!”
  坦尼斯不顾矮人的愤怒,对着史东说道,“把每个人都弄上船,我们马上过来。”
  “别耽误太久,”史东警告说。“追兵的声音很接近了。”
  “我听得见,”坦尼斯严肃的说,“你快走吧!”
  “那是什么声音?”金月询问走向他们的骑士。
  “地精的搜索队。”史东回答。“他们利用哨声来保持联络,他们已经进入树林了。”
  金月点头表示了解。回头继续和河风用族里的语言交谈,继续刚刚被史东打断的讨论。高大的平原人皱起了眉头,指着树林的方向。
  史东明白,他正试着说服她离开这些冒险者。他或许有能力带着她在树林里躲过这些地精的追捕,但是机会不大。
  “河风,不要说了!”金月斩钉截铁的说。河风脸上带着怒气,一言不发的走回船上。金月叹了口气,看着他的背影,脸上带着深沉的忧伤。
  “女士,有什么我可以帮上忙的地方吗?”史东体贴的问道。
  “没有。”她回答道。接着他自顾自的说,“他虽然拥有我的心,但却得听命于我。年轻时,我们曾以为可以克服这一切。但是我毕竟当太久酋长的女儿了……”
  “为什么他不肯相信我们?”史东问道。
  “他象我的同胞一样有着很深的成见。”金月回答。“我们平原人不相信人类以外的种族。”她回头看了看。“坦尼斯的胡子掩饰不了他的精灵血统,何况你们之中还有矮人、坎德人。”
  “那么你呢,女士?”史东问。”你怎么会相信我们的?你难道没有那些成见吗?”
  金月转头面对他,史东发现她的双眼犹如身后的湖面一样漆黑、深邃。“当我还小的时候,”她低沉的说,“我是族里的公主,同时也是女祭司。他们拿我当女神一样的崇拜,我自己也这样认为,并且很珍惜他们的爱戴。但后来……”她安静下来,眼神中仿佛充满了回忆。
  “后来呢?”史东轻声的问。
  “我爱上一个牧羊人。”金月回答,眼睛看着河风。他叹了口气,走向船的方向。
  史东看着河风涉水把船拉近岸边,而卡拉蒙和雷斯林正好走到水边。雷斯林紧紧抱着自己的袍子,全身发抖。
  “我不能把脚弄湿。”他嘶哑的说。卡拉蒙没有浪费时间说话,他象包小孩似地将弟弟轻轻抱起,放到船中。法师瑟缩在船的后方,连一句道谢的话也没有。

  “我会把它扶住的,”卡拉蒙对河风说。“你先进去。”河风迟疑了一下,接着还是爬进船中。卡拉蒙帮金月上了船,河风趁着船只摇晃的时候抓稳了她,免得她摔倒。两个平原人坐在船的前部,也就是泰索何夫的后面。
  卡拉蒙转头看着正走近的骑士,“后面在干什么?”
  “佛林特说他宁愿烧死也不愿意上船,至少死是会感觉很温暖,而不是又湿又冷。”
  “我去把它究竟船利好了。”卡拉蒙说。
  “你只会让事情更难办,别忘了上回就是你差点将他给淹死。让坦尼斯想办法,他要比我们擅长沟通。”
  卡拉蒙点点头,两人在寒风中静静的等待。史东看到金月正倾慕地望着河风,然而他似乎并不领情。泰索何夫在位置上不安的动来动去,正打算问些问题,却被骑士严厉的目光所制止。雷斯林浑身发着抖,试着压抑一阵具烈的咳嗽。
  “我要去帮忙了。”史东终于开口了。“哨声已经越来越近了,我们再等下去就危险了。”但就在此时,他看到坦尼斯和矮人握了握手,自己一个人跑向船。佛林特则继续待在在树林的边缘。史东摇摇头,“我说过矮人不会来的。”
  “有句话说得好:‘像矮人一样的固执’。”卡拉蒙咕嚷着。“而且这个家伙有整整一百四十八年的时间变得更加固执。”大汉伤心的摇了摇头。“我一定会很想念他的。他不止一次救了我的小命,让我去找他!朝下巴给他一拳,保证他分不出自己在船上还是在自己家的床上。”
  坦尼斯传真机跑上来,正好听到最后一句话。“别这样,卡拉蒙,”他说,“佛林特不会原谅我们这样做的。别担心,他要躲到山里去。上船吧,火光向这边集中了,我们在树林里留下的足迹连最笨的溪谷矮人都能看见。”
  “没必要让每个人都弄得全身湿透。”卡拉蒙说,一手扶住船舷。“你和史东先上船,我负责把船推开。”
  史东跳了进去,坦尼斯拍拍卡拉蒙的背,也爬行船里。战士开始把船推进湖中,水淹到膝盖时,岸上传来一声叫喊。
  “等等!”这是佛林特的声音,一个模糊的身影正沿着树林边缘狂奔。“等一下!我来了!”
  “快停下来!”坦尼斯喊道。“卡拉蒙!等等佛林特!”
  “快看!”史东站起身来,拍向树林。火光开始从树林里出现,地精卫兵正拿着冒烟的火把冲出来。
  “佛林特!有地精!”坦尼斯喊道,“在你后面!快跑!”老矮人头也不回的向岸边飞奔,一手按着头盔唯恐它掉落。
  “我掩护他!”坦尼斯取下肩上的弓,藉着精灵视力,他成了唯一能在火把的亮光下清楚分辨敌人位置的人。他把箭搭上弓弦,卡拉蒙稳住船身,坦尼斯起身瞄准带队地精的模糊身影,放了一箭。正中地精的胸口,地精直挺挺地倒下。其他的地精则慢了下来,开始取出自己的弓箭。当坦尼斯的箭再度搭上弓弦,佛林特已经跑到岸边。
  “等等!我来了!”矮人突然间像块石头般的沉入水中。“抓住他!”史东大叫,“泰斯,快划回去!就在那边,看到了吗?那些泡泡……”卡拉蒙的手在水中疯狂的翻搅着寻找矮人的踪影。泰斯试着要把船划回岸边,但是船的重量远超过他的负荷。坦尼斯这回没能命中目标,他喘着气咒骂着,随即又掏了支箭。地精开始蜂拥着冲向湖边。
  “我找到他了!”卡拉蒙抓着矮人的腰带,一把将浑身滴水的他给提起。“不要乱动!”他向着正在疯狂挥舞着四肢的佛林特说著。但是矮人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偏巧又一只箭射申卡拉蒙的锁子甲,像支羽毛般的卡在那里。
  “我受够了!”卡拉蒙大喊,他肌肉发达的手笔一挥,把逶人丢上了一正越离越远的船。佛林特抓住了船舷,但是下半身绗在船外,史东拉着他的皮带把他给提上船,这艘船剧烈的摇晃。坦尼斯儿乎站立不稳,被迫丢了手上的弓,紧抓住船边,避免掉到湖里。一支地精放的箭射进船里,差点射穿坦尼斯的手。
  “泰斯!划回卡拉蒙身边!”坦尼斯大喊。
  “我没办法!”手忙脚乱的坎德人回答。一支乱挥的篙差点打到史东。
  骑士连忙把坎德人抱离原先的位置,抓住了篙,平稳的把船撑回卡拉蒙可以上船的位置。
  坦尼斯扶伏战士之后回头对史东大喊,“快离开!”骑士用力气把篙插入水中,船如箭般的脱离了岸边,地精愤怒的大喊着。箭支落在船的四周,卡拉蒙全身滴水的坐在坦尼斯的身边。
  “今晚是地精的结束联系时间,”卡拉蒙淡淡的说,一边从锁子甲上拔出剑来。“我们在说面上看起来购物明显的!”
  坦尼斯摸索着刚刚丢掉的弓箭,却看到雷斯林坐起了身。“低下头!”坦尼斯警告道,卡拉蒙也开始扑向他的弟弟。但法师怒视着他们,手伸向腰间的袋子里。他灵巧的手掏出某种东西,这时身边正好飞过一支箭,雷斯林却毫无反应。坦尼斯开始要将他扑倒,随即看出他已经陷入施法的出神状态中。如果这时候打搅他,只会带来可怕的后果。施法者会从此忘掉这个法术,或是更糟:法术会产生不可预期的反应。
  坦尼斯咬紧牙关看着雷斯林,后者举起枯瘦的手臂,让从腰间袋中取出的法术材料缓缓地从指缝间掉落在船底。坦尼斯这才看出这些神秘的材料原是沙子。

  “拉兹 瑟拉克 西诺拉蓝 克来那威”雷斯林喃喃念着,接着他对着岸边用右手画了一道对等的弧形。坦尼斯回头望向岸边,地精们一个接一个了的放下弓,倒了下去,仿佛是雷斯林亲手碰触了他们似的,箭雨停了下来。站在较远,不受影响的地精疯狂地涌向岸边。这时史东已经将整艘船带离了射程之外。
  “小雷,干得好!”卡拉蒙真诚的说。雷斯林眨眨眼,意识终于回到现实,接着就倒了下去。卡拉蒙扶住他,并且紧抱着他一阵子。不久雷斯林坐了起来,深吸了一口气,又咳了起来。
  “我没事儿。”他低声说,一边挣脱卡拉蒙的拥抱。
  “你对他们施丁什么法?”坦尼斯一边把落在船上的箭矢捡起来,丢到湖中,一边问道。有些时候地精会在箭头上淬毒,把它们留在船上很危险。
    “我让他们都睡着了。”雷斯林打着寒战,从牙齿缝里挤出回答来。“我现在得休息了。”他靠着船壁躺了下去。
   坦尼斯看着这个年轻的法师,雷斯林的确在技巧和能力上精进不少。但愿我能信任他,半精灵心想。
  船慢慢地滑过映满了星斗的湖面,万籁俱寂中,只听到船篙敲击着水面的节奏,及雷斯林不停咳嗽的声音。泰索何夫拿出了方才佛林特经过一阵慌乱之后仍然带着的酒囊,试着想让湿透的矮人喝上一口,但佛林特瑟缩在船的一角,只顾看着水面发呆。
  金月将身上的毛皮拥得更紧一些。她穿着族人常穿的鹿皮衣和裤子,皮鞋也是用同样柔软的皮做得。当卡拉蒙把佛林特丢上船来的时候,水把她的衣服溅湿了,鹿皮衣湿漉漉的紧贴着她。很快她就开始发起抖来。
  “披上我的外衣。”河风用他们的语言说着。并且脱下自己的熊皮斗蓬。
  “不要,”她摇摇头。“你的烧还没退,你也知道我从没生过病,但是……”她抬头看他,嘴角含笑:“你可以抱住我,我们两个的体温可以让我们度过这个寒夜。”
  “酋长的女儿,这是上司对下属的命令吗?”河风故意取笑她,同时把她拥得更紧。
  “是的。”她靠着他强壮的身体,发出了一身满足的叹息。她抬头看着满天的星斗,突然之间屏诎了呼吸,身体僵硬了起来。
  “怎么了?”河风抬头看着,同时问道。
  其它在船上的人虽然不了解他们说的话,但是都看出他们被夜空中的某项事物所吸引。
  卡拉蒙戳了戳弟弟,“小雷,怎么啦?我什么也没看见呀!”
  雷斯林直起身来。褪下了兜帽,又剧烈的咳嗽起来,这一阵咳完后,他开始探视着夜空。突然间,他挣大了眼睛,仿佛看见了什么不寻常的事物。他伸出骨瘦如柴的手臂,紧抓住坦尼斯的手,直到他被迫回头来想要挣脱这束缚。“坦尼斯……”雷斯林嘶哑的说,仿佛连呼吸也快停止了。“星座……”
  “什么?”坦尼斯被他苍白的金色皮肤和炙热的奇异眼神给下了一跳。“星座怎么了?”
  “不见了!”雷斯林勉强挤出一句话,便更剧烈的咳嗽起来,卡拉蒙紧紧抱着他,仿佛怕他散了一样。雷斯林终于恢复了呼吸,用手拭了拭嘴角。坦尼斯看见他手上沾满暗红色的鲜血。雷斯林深吸了一口气,开口说道。
  “我们称为黑暗之后和英勇战士的两个星座消失了。她来到了克莱恩,而他就是要来阻止她。我们所听到的一切关于邪恶的传言都即将成真。战争…死亡…毁灭…”他的话被一连串的咳嗽所打断。
  卡拉蒙扶住他,“小雷,别这样。”他安慰的说,“何必为了几颗星星穷紧张!”
  “不过是几颗星星……”坦尼斯呆滞的重复道。史东在撑起了篙,航向对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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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节 洞穴中的一夜,意见冲突,坦尼斯下定决心

    一阵冷风掠过湖面.乌云由北飘来,遮去星宿西沉所留下的空洞.大伙都曲身躲在船里,把斗蓬拉的更紧,任凭斗大的雨珠撒下.卡拉蒙加入了撑篙的行列,他试着要和史东说话,但是骑士并不理他.他保持沉默,偶尔用索阑尼克语自言自语。

    “史东!那边!左手边的大石头中间!”坦尼斯指着那个方向大叫着。

    史东和卡拉蒙更使力地撑着篙,大雨让辨别岸边的路标更加困难,有一段时间他们以为自己正航向无边无际的黑暗中。但大石群赫然出现,史东和卡拉蒙吧船驶近岸边。坦尼斯跳入水中,吧船拉靠近岸。大雨倾盆而下,大伙都有湿又冷。他们全身坚硬,像是受到惊吓般的佛林特给抱了下来,河风和卡拉蒙把船藏到岸边的树丛里。坦尼斯带着大家沿着碎石子路来到了峭壁上一个开口前。

    金月狐疑的看着这个开口,表面上看来,他似乎只是个悬崖上的小开口,但里面的空间却大的足以让他们舒服的伸展四肢。

    “好一个家呀!”泰索何夫四顾道。“就是没什麽家具而已。”

    坦尼斯对着坎德人微笑道:“我想能在这里过夜就不错了,就算是矮人也没有理由抱怨。只要他敢,我就叫他回到穿上去睡。”泰斯也露出了微笑,看见坦尼斯回复了原先的乐观真是不错。他总觉得几天来好友显得心事重重,页优柔寡断了些:不像以前那样果断的天生领导者。幸好在他们踏上逃亡之路后,那种光芒又重新回到了半精灵的眼中。他已经摆脱了低潮,开始向以前一样掌握全局了。他需要这次的冒险来帮他忘却烦恼——不管烦恼是什麽。坎德人虽然一直不能理解坦尼斯的内心挣扎,不过他倒是很喜欢这一次的冒险。

    卡拉蒙抱着弟弟从船上下来,极其温柔第把他放在洞穴里温暖的沙地上。河风则升起了火,潮湿的木柴批喇叭拉响了一阵,终于还是着了火。轻烟不断往上升,由一个裂缝飘了出去。平原任用树叶和断落的树枝把洞穴入口遮住,一方面遮住火光,一方面把雨阻绝在外。

    他作的很称职,坦尼斯看着这个野蛮人工作时想。他几乎可以成为我们的一员。坦尼斯坦了口气,开始把注意力转移到雷斯林身上。他跪在年轻法师的身旁,满是关心的神情。雷斯林火光下苍白的脸孔,让坦尼斯想起多年前,他和卡拉蒙及佛林特将他从一群正打算活火烧死他的暴民手中惊险救出的往事。雷斯林那次本打算拆穿一个骗光全村积蓄的虚伪牧师,但村民却把怨气出在他身上。就像坦尼斯对佛林特说的——人们总需要有些信仰。

    卡拉蒙在弟弟身旁忙进忙出,为他盖上厚重的斗蓬。雷斯林的身体因为咳嗽而不断抽搐,嘴角也流出了血沫。他的眼中闪着奇异的光芒。尽越跪在他身边,手中捧着一杯酒。

    “你可以喝酒吗?”她轻柔地问。

    雷斯林摇摇头,试着要开口,却只能一边咳嗽一边推开她的手。金月抬头看着坦尼斯。“不然——我用我的水晶杖?”她问。

    “不要。”雷斯林咳嗽着,作手势交谈尼斯过来。然而即使作在他附近,坦尼斯也只能勉强听见法师的声音;他说的话不停地被喘气及咳嗽打断。“水晶杖医不好我的,坦尼斯。”他喘息着。“别将它浪费在我身上。如果它真的是受到众神祝福的物品,它的力量想必有限。我奉献我的身体作为祭品...为了换取我的魔力。这样的伤害是永远的,无药可救...”他的声音渐渐变弱,眼睛也跟着闭上。

     一阵风吹进了洞窟中,让火舌突然升起。坦尼斯正巧抬头看见史东推开了洞口的树枝,带着佛林特走了进来,后者的脚步踉跄,几乎是被半拖进来的。史东把他丢到营火旁边,自顾自地走开,两人全身湿透。史东对矮人已经失去了耐心,坦尼斯也注意到,他对所有的人都是去了耐性。坦尼斯对他投以关切,却看到他脸上表情阴沉。史东喜欢一切事物井然有序,有条有理。奇异的天象——也就是自然秩序的混乱——让他感到十分的困惑。

    泰索何夫把一条毯子盖在正坐在地上发抖的矮人身上。矮人的牙关打颤,连头盔都抖了起来。“船...船...”是他唯一说出来的字。泰斯倒了一杯酒给他,矮人贪婪地喝着。

    史东转头用厌恶的眼光看着佛林特。“我守第一班的夜。”他说,接着走向洞口。

    河风也站了起来,“我跟你一起守夜。”他说。

    史东停了下来,慢慢地转头面向高大的平原人。坦尼斯可以看见骑士脸上的肌肉在火光下抽动着,嘴旁的法令纹越来越明显。虽然身高没有河风高,但是骑士的高贵气质与坚毅的外表,让他们俩的气势似乎不相上下。

   “我是索阑尼亚骑士的一员,”史东说。“我的承诺就是我的荣誉,我的荣誉就是我的生命。在旅店中我答应过要保护你和那个女人的安全,如果你不相信我,就等于不相信我的荣誉,这是种莫大的侮辱,我不能容忍有任何人这样侮辱我。”

    “史东!”坦尼斯站了起来。

    骑士举起手来阻止他,目光仍紧盯着平原人。“坦尼斯,不要阻止我。”史东说。“你们野蛮任用什麽武器战斗?刀?剑?”

    河风漠然的表情丝毫没有改变,他用深邃、黑色的眼睛打量着骑士,然后小心翼翼地说:“我不是怀疑你的荣誉,我也不知道你说的什麽城市和骑士,老实说——我很害怕,所以我才表现得如此。自从拿到蓝色水晶杖后,我便持续于这样的恐惧中。我最担心的还是无端被牵连进来的金月。”平原人看着她,眼中反射着火焰的光芒。“失去她,我只剩下一个躯体。我怎敢大意——”他说不出话来。冷漠的面具被伤痛所取代,他双膝一个不稳,倒了下去。史东连忙抓住了他。

   “你没有办法信任我们,”史东说,“我可以体会,你累了,而且才大病过一场。”他和坦尼斯一起让河风平躺在洞穴的后方。“休息吧,让我来守夜。”骑士推开了洞口的树枝,一言不发的走入了雨中。

    金月静静的听着方才的对话,之后,他把两人随身携带的物品移到洞穴的后方,跪在河风的身旁。他把她雍近,将自己的脸深深埋在他如云般的金发里。两个人裹着河风的皮毛斗蓬,静静躺在洞穴的地板上,两个人很快便沉沉睡去。金月幸福地把头靠在她的战士的胸膛上。

    坦尼斯松了一口气,回头看着雷斯林。年轻的法师已经睡得很熟,口中有时会嘟囔无人能懂的咒语,双手像是想抓住什麽似的挥舞着。坦尼斯转头看着其他人,泰索何夫盘着双腿坐在营火前,正仔细看着刚才“找到”的东西。坦尼斯认得的东西有:几只发亮的戒指、少见的钱币、秃鹰的羽毛、一段麻绳、一串珍珠、肥皂做成的娃娃、一枚哨子。其中一只戒指看来很眼熟。戒指上的纹饰出自精灵的雕工,让坦尼斯想起脑中一个几乎已经快要遗忘的身影。这是以纯金打造,上头雕刻着常青藤的精致戒指。

    坦尼斯静静朝坎德人走去,可以放轻脚步,以免吵醒别人。“泰斯...”他拍了拍坎德人的肩膀,指了指面前的东西。“我的戒指...”

    “你的?”泰索何夫张大了眼睛,无辜的问道。“原来是你的呀!很高兴我能替你找到它。你一定不小心把它忘在旅店里了。”

    坦尼斯苦笑不得的拿回了戒指,在坎德人的身边坐了下来。“泰斯,你有这个区域的地图吗?”

    坎德人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地图吗?当然有!”他把地上的东西扫成一堆,丢到一个袋子里头。接着从另一个袋子中拿出另一个手工雕刻的卷轴盒,从盒子里面抽出了成堆的地图来。坦尼斯以前便曾经看过这些收藏品,但每次都感到惊讶。这些地图画在各种不同的材料上,从最好的纸倒兽皮,甚至包括某种干燥后的叶子。

    “坦尼斯,我以为你认得这里的每一棵树那!”泰索何夫翻阅着地图,偶尔停下来阅览一下自己最心爱的收藏。

    半精灵摇摇头,“我的确在这里住了多年。”他说,“但是我不知道这里的每一条小路和秘密小径。”

    “你也不会找到太多这类通往海文的小路。”泰斯从地图堆里抽出一张,“最快的路当然是穿越索拉斯山谷的海文达道。”

    坦尼斯偎着快要熄灭的营火看着地图。“你说的没错,”他说。“那条路不但是最快的——看来似乎也是前面几里路上唯一的途径。我们的南北方都横跨着卡若理山脉——没有任何其他的小路。”坦尼斯皱着眉头把地图收好,还了回去,“大神官想必也很清楚这一点。”

    泰索何夫打了个呵欠。“那麽,”他说,一边小心的把地图收回到盒子里去,“这需要比我聪明的人才能想出解决之道,我只负责享受冒险的乐趣就好。”把盒子小心的收回袋子里之后,他像个小动物般的蜷缩起来,安详的睡去。

    坦尼斯羡慕的看着他。虽然全身酸痛,但是压力令他难以成眠。其他的人似乎都已经睡去,只剩下战士在看顾着弟弟。坦尼斯走向卡拉蒙。

    “睡一觉吧!”他低声说。“我会帮你照顾雷斯林的。”

    “不,”强壮的战士回答。同时伸手降弟弟身上的斗蓬理了理。“他可能会需要我。”

    “但是你得休息一会才行。”

    “我会的。”卡拉蒙微笑道。“你自己好好休息吧,保姆大人。你的孩子们可都睡着了,连矮人也不再发抖了。”

    “不用看也知道。”坦尼斯说,“搞不好连索拉斯的大神官也听的见他的鼾声。兄弟啊!这样的相聚真是出乎我们五年前所料!”

    “又有什麽是我们预料得到的呢?”战士轻柔的问道,同时低头看着自己的弟弟。  

    坦尼斯拍拍他的肩膀,接着裹着自己的斗蓬躺在地上。最后,终于沉沉睡去。

    夜渐渐的过去——对守夜的人来说很漫长,对熟睡的人却是很短暂。卡拉蒙接替史东,坦尼斯接替卡拉蒙。暴风雨整夜不停,风在湖面上掀起了一波波白浪,闪电像着了火的树枝般将夜空照亮,雷声则不持续不断。直到破晓,风雨才逐渐停息,半精灵看着东方破晓,雨云仍然在低垂。天空中见不到烈日的踪影。坦尼斯感到越来越沉重的压力,北方的恶劣天候看来没有止境。秋天的暴风雨非常罕见,特别像是折磨剧烈的暴风雨。风势夜凛冽的不大寻常,一般风都是由大平原上吹来,吹的是东风,但这会儿竟然刮起了被风。由于他对天气特别敏感,因此这和雷斯林所说有关星座的事一样令他感到困扰。虽然这只是清晨,但是他已经体会必须尽快撤离才行。于是他二话不说,便进到洞穴里叫醒其他人。

    洞穴在灰蒙蒙的清晨里看起来有些雾蒙蒙的。金月和泰索何夫正在准备早餐。河风在洞穴后头抖着金月的皮毛斗蓬。坦尼斯注视着他:坦尼斯进来的时候征想要对金月说些什麽,但并没有说出口,知识意味深长的看着她。金月脸色苍白,看起来颇为困扰。坦尼斯猜想,河风一定为了昨天晚上的失态而懊悔。

    “我怕食物不够了。”金月把麦片倒进滚水中,一边说。

    “提卡的橱柜里东西不多,”泰索何夫抱歉的加上一句,“我们有一条面包、一些牛奶、一块奶酪,还有一些燕麦片。提卡一定是把存粮都吃光了。”

    “河风和我也没有带什麽干粮,”金月说,“我们也没料到会有这趟旅程。”

    坦尼斯正准备要问她有关水晶杖和那首歌的故事,但是大家已经闻香而来。卡拉蒙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他看着锅子里的早餐,不敢相信的说:“就这些?只有燕麦片?”

    “晚餐还更惨呢!”泰索何夫微笑道。“你得勒紧裤腰带了。反正你看起来也太胖了一点。”

    大汉无奈的大声叹息。

    这顿汉酸的早餐在寒冷的清晨没有带来一丝愉悦的气息。史东不顾瓜分已经匮乏的食物,独自一人到洞穴外面去守卫。坦尼斯可以看见骑士坐在石头上由于的看着平静的湖面。卡拉蒙很快的就吃完了自己的那一份,又毫不客气地吃掉弟弟的那份,趁着骑士走出去的时候在连他的那份也解决掉。之后便若有所思的看着其他人的早餐。

    “你还要吃吗?”他指着佛林特的面包问道。矮人对他怒目而视。泰索何夫看到他的眼神转向自己的盘子,连忙把剩下的面包塞进嘴里,差点就噎到自己。坦尼斯心想,至少这样可以让他暂时闭嘴,免得被坎德人尖锐的讲话声所干扰。泰斯整个早上都在取笑佛林特,称呼他海王子、船长,问他目前的鱼市价格,戴他们度河要收多少渡船费。佛林特终于忍不住对他丢了颗石头,坦尼斯只好叫泰斯到湖边去洗锅子。

    半精灵接着走到洞穴后部。“雷斯林,你现在觉得身体怎麽样?”他问。“我们马上就要走。”

    “我已经好多了。”年轻的法师用他轻柔、微弱的声音回答。他正喝着一些自制的草药。坦尼斯瞧见杯里冒着热气的液面上,飘着几片羽状的绿叶。药的味道闻起来既酸又苦,雷斯林喝下去的时候不禁皱起了眉头。

    泰索何夫快步奔回洞穴中,锡制的锅盘叮当作响。坦尼斯咬牙切齿,像警告坎德人小声一点,但随即改变了主意。反正也没有用。

    佛林特看到坦尼斯脸上的表情,便从坎德人手上抢过了锅盘,然后大包。“留神点!”矮人低声对泰索何夫道。“否则我就把你的马尾巴绑在树上,把你掉起来,警告其他所有的坎德人!”

    泰斯伸手从矮人的胡子里拨了一些东西出来。“哇!看呀!”坎德人快乐的大喊。“海草耶!”佛林特大吼着扑向他,但是泰斯敏捷的闪过了。

    史东推开洞穴口的树枝进来时,发出了沙沙声。他的脸色十分难看。

    “不要胡闹!”史东说,他盯着佛林特和泰斯,胡子气的发抖,愤怒的眼光随即转向坦尼斯,“我在湖边就可以清楚地听见这两个家伙的声音!这会让全克莱恩的地精都杀过来的!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才行!往那走?”

    所有的人都不安地沉默下来。每个人都停下手中的事,转头看着坦尼斯,只有雷斯林例外。这个年轻的法师正用块白布努力的擦拭着杯子,连头也不抬,仿佛对这件事毫无兴趣。

    坦尼斯叹了口气,抓了抓胡子。“索拉斯的大神官已经腐败不堪,这点我们现在可以确定了。他们利用那群无赖地精来控制这个地方,如果再让他取得这柄水晶杖,一定会用来谋取私利。我们为了寻找神的踪迹努力多年,现在终于有了结果,我可不打算将他拱手让给那个骗徒。提卡说她相信海文的高层追随者应该仍对真相感兴趣。也许,他们能告诉我们这柄水晶杖的由来和它真正的力量。泰斯,把地图给我。”

    坎德人从袋中倒出一堆东西,搞的一地乱糟糟之后才找到地图。

    “我们位于这里,水晶湖的西岸,”坦尼斯继续说。“北方和南方的卡若理山脉分支构成了索拉斯山谷边界。两边都无路可走,除了索拉斯南方的盖特维大道!”

    “那里八成已经给地精看守住了,”史东喃喃道。“东北方还有一些小路——”

    “可是那得要度过这个湖才行!”佛林特害怕的说。

    “是的”坦尼斯继续保持面部表情的镇定——“得度过湖才行。但是这些路通往大平原,我不认为你们会想往那个地方去。”他看着金月和河风。“往西的路径经过哨兵峰和阴影谷道还问,这显然是唯一的路。”

    史东皱起了眉头。“如果那里的高阶追寻者也和索拉斯那票人一样腐败呢?”

    “那麽我们就继续往南走,道奎灵那斯提去。”

    “奎灵那斯提?”河风怒目而视。“精灵的领地?不可以!那里是禁止人类进入的!再说,那条路是隐藏起来的。”

     一个微弱、喘息的声音打断了讨论。当雷斯林说话的时候每个人都转过头来看这他。“我知道有条路。”他的声调微弱但带着些嘲讽,金色的眼睛在晨光中闪烁。“经过暗黑森林的路,可以直达奎灵那斯提。”

    “暗黑森林?”卡拉蒙小心地重复了一遍。“不!坦尼斯!”战士摇摇头。“我宁愿每天和活着的怪物作战——但死的不算!”

    “死的?”泰索何夫连忙问道。“卡拉蒙,快告诉我——”

    “泰死,闭嘴!”史东打断他。“暗黑森林是个疯狂的提议。胆敢进取的人没有一个能生还。你想把水晶杖作祭品献上吗?法师?”

     “等一下!”坦尼斯突然说。每个人都安静了下来。连史东也不再开口。骑士看着坦尼斯冷静、若有所思的面孔,眼中藏着多年冒险的经验和知识。骑士常常想,自己为何甘于接受坦尼斯领导?他怎麽说也不过是个半精灵杂种罢了。既没有高贵的血统,身上穿的护甲也没有什麽名堂、更别提刻有光辉徽记得盾牌。但史东还是追随他,再也没有任何人比坦尼斯更令他尊敬。

    这一生对骑士来说是不解的迷,除了誓死格守着骑士守则而活外,他没有其他的理由能解释。“Est Sularus oth Mithas——荣誉既吾命。”这守则把荣誉归结的比克莱恩的任何人都严格,骑士守则则成为七百年来无人可以打破的真理,但事史东私底下担心着,有一天,当最后一战来临的时候,骑士守则将会遇到无法解释的难题。他知道当着一天到来的时候,坦尼斯会在他身边,修正整个崩溃的价值观。因为史东只是单纯地遵守骑士守则,坦尼斯却是以身作则。

    坦尼斯的话把骑士又拉回了现实,“我们必须要提醒你们,这柄水晶杖不是我们其中任何人的‘赏赐’。如果硬要说这柄水晶杖属于任何人——那麽金月是理所当然的拥有者。我们不比索拉斯的大神官更有资格拥有它。”坦尼斯转头看着这位女士。“女士,你的意见呢?”

    金月看着坦尼斯和史东,接着望向河风。“你知道我的想法。”他冷冷的说。“但你——是酋长的女儿。”他站起身来,不顾她恳求的目光,走了出去。

    “他是什麽意思?”坦尼斯问。

    “他希望我离开你们,把水晶杖带到海文去。”金月低声说。“他说你们会增加我们的危险,我们自己会比较安全。”

    “增加你们的危险?!”佛林特忍不住爆发了。“我们不会待在这里,我也不会差点淹死,要不是,要不是——”矮人气的说不出话来。

    坦尼斯抓住他的手,“够了。”他抓抓胡子。“你跟我们在一起会比较安全,你愿意接受我的帮助嘛?”

    “我愿意,”金月低声回答。“至少暂时如此。”

    “好的。”坦尼斯说。“泰斯,你知道要怎麽走,你是我们的向导。千万记住,我们不是来野餐的!”

    “是的。”坎德人说,他把随身的大包小包挂在腰间和肩膀上。经过金月身边时,他体贴地轻拍了她的手,接着走出了洞穴。其他人很快地收好自己的行李,快步跟上。

    “又要下雨了,”佛林特看这低垂的雨云嘟囔道。“我应该留在索拉斯才对。”他开始走向前,不停的喃喃自语,同时边调整背上的战斧位置。坦尼斯一边等着金月和河风,一边笑着摇了摇头。至少有些东西永远不变的,矮人就是其中之一。

    河风把金月和自己的背包一起被上肩,“我今天早上已经把船给藏好了,”他今天又恢复毫无表情的那账面句。“以防我们会再次需要它。”

    “好主意,”坦尼斯说,“谢了——”

    “请走在前面,”河风比着手势,“我垫后以便消除我们的足迹。”

    坦尼思想再次感谢这个平原人。但是河风已经转头去开始他的工作。走上小径,半精灵不禁摇摇头。他听见身后金月轻声地以他们的语言问了句话,河风则只简单而粗鲁回答了个字。坦尼斯听见金月叹了口气,接着所有的话声都被河风遮掩足迹的沙沙声掩盖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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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节 水晶杖的故事,奇怪的牧师,不祥的预感

    索拉斯山谷遍野的翠绿中其实蕴含着生命的脉动.在浓密的树从下遍布着灌木及攀爬类植物.地上则交错着恼人的缠教藤.如果路过者一不小心,这些藤类就会迅速的攀附而上,紧抓住受害者的脚踝不放,知道无辜的受害者被山谷中斯出巡狩的肉食动物给捕获为止。在这些肉食者享用晚餐的同时,缠脚藤也可以获得它们维持生命所必需的养分——鲜血。

    他们花了将近一个小时才披荆斩棘的清出一条通往海文大道的路。每个人都又累又渴、一身是伤,相较之下,眼前通往海文德平直泥土路便成为了让人振奋的景象。知道他们踏上泥土路开始休息后,才发现整座森林就像被人捂住了嘴一样的安静。虽然他们好不容易抵达平坦的大道,却没有人想要贸然离开树丛的庇护。

    “你觉得这样安全吗?”卡拉蒙从树丛间的空隙窥探着。

    “不管安全不安全,这都是我们唯一的选择,”坦尼斯插嘴说。“除非你会飞,或是你想要回到森林里去待着。刚刚花了一个多小时才走了几百码,照这个速度,我们大概要下星期才能抵达下个岔路口。”

    大汉红着脸辩白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抱歉,”坦尼斯坦了口气。他也跳向路的尽头,树丛把路包围的像座阴暗的长廊。“我和你一样也不喜欢这样的情况。”

    “我们要各自行动还是一起走?”史东冷酷的打断了他认为毫无意义的对话。

    “我们一起行动,”坦尼斯回答。随后他又加了一句,“但还是得有人先去勘察——”

    “坦尼斯,交给我吧!”泰斯从坦尼斯的手肘下钻了出来,自告奋勇的说。“没有人会对一个独自旅行的坎德人起疑心的。”

    坦尼斯皱起了眉头,泰斯说的对——的确没有人会怀疑他。每个坎德人都是天生热爱冒险,在克莱恩上四处游离,寻找刺激的事务。但是泰斯有个不好的习惯,只要遇到有趣的事物,他很容易忘记原先的任务是什麽。”

    “好吧!”坦尼斯最后说。“但是,泰索何夫、帕伏特,照子放亮、机灵点。不要到处乱跑,最重要的是,”坦尼斯直视着它的眼睛——“不要打别人东西的主意。”

    “除非那个家伙是个面包师傅。”卡拉蒙加了句。

    泰斯咯咯笑地挤出了树丛,踏上了泥土路。手中的胡帕克长在泥地上戳出一个一个的洞,身上背着的袋子上下跳跃着。口中唱着坎德人的旅行之歌。

你心中真正爱着的是艘航行海上的船
正停泊在我们的港湾。我们替她清理甲板,替她扬起风帆,
又替她擦干净两舷的窗栏;

我们的灯塔为她而闪,
我们的海湾温暖;我们驾驶她进入港湾—
不管是身陷暴风雨、或是平静无波澜。

水手站在港口上,
一个一个的排排站,
像渴望金子的矮人,
或是追求烈酒的半人马。

深爱着她的,是所有的水手,
不论她在何处都蜂拥而来。
每个人都期待
能够与她生死相守。

    坦尼斯也不禁微笑起来,直到听不见泰斯的歌声之后才带着大家走上大路。每个人都象是面对许多恶劣观众的演员般,战战兢兢的走出树林。对他们来说,克莱恩的没以双眼睛似乎都在盯着他们。

    火红树叶下的浓密林荫让能见度不到几尺,史东独自走在队伍的最前头,坦尼斯知道,虽然他昂首阔步,内心却在强烈挣扎着。卡拉蒙和雷斯林则随后跟上。坦尼斯关切地注视着年轻的法师,担心他的体力是否还能撑下去。

    雷斯林刚踏出树林时有些不稳,现在看来则是十分的正常。他一直手撑着法杖,另一只手则拿着本打开的书。坦尼斯起先还在猜想那是什麽书,随即明白那就是每一名法师必备的咒语书。每天心力交瘁地记忆这些威力强大的咒语是所有法师的宿命。这些有着神奇威力的咒语一经施展,便会从脑海中消失的干干净净。每一道法术都会消耗施法者的部分体力和意志力,直到精疲力竭,法师得彻底休息后才能再度施展这些法术。

    佛林特快步跑到卡拉蒙的身边。两个人开始低声争执十年前的那次划船意外。

    “就为了你想空手抓鱼!”佛林特厌恶的嘟囔道。

    坦尼斯尾随在后,和两个平原人并肩而行。他转而注意金月,发现在模糊的光线下,她脸上的线条看起来远比他世纪的年龄——二十九岁,要来的成熟。

    “我们的爱情并不顺利。”当他们并肩走着的时候,金月向他坦承。“河风和我相爱多年,但我族的传统规定战士必须成就惊天动地的伟大功绩后才有资格迎娶酋长的女儿。这对我们来说是更大的阻碍。河风全家多年前就因为拒绝祭拜祖先而被赶出部落,它的祖父祭祀大灾变前还存在的古老真神——虽然找不到证据可以支持他。”

    “我的父亲不愿我委身下嫁,便派给河风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他得找到真神存在的确实证据。当然,我父亲根本就不相信证据存在,他只希望河风会在这漫长无目的的搜索中丧生,或是我在这段时间中移情别恋。”她看着身边的高大战士露出了微笑,但是他脸上却面无表情,目光直视着远方。她敛起了笑容,叹了口气,继续低声诉说着她的故事。

    “河风一去就是好几年,我的生命因此变得毫无意义,我总以为我或许会因此死去。但就在一个星期前,他回来了,只剩下半条命,发着可怕的高烧,他踉踉跄跄地走进我的帐篷,倒在我脚下,全身烫的吓人。他的手上抓着这柄水晶杖,我们试着将他的手拌开,但即使陷入了昏迷中,他也不愿放手。”

    “在高烧中他吟语着一个黑暗的地方、在一座废弃以久的城市里有位拥有黑色羽翼的死神。接着他陷入了狂乱的恐惧中,仆人门被迫得将他绑在床上。后来他做了一个梦,梦中有个女人发着篮光。他说这个女人在那座城市里医好了他,并且给了他这柄水晶杖。当他想起这个女人之后,情绪也冷静了下来,高烧也跟着退了。”

    “两天前——”她停了下来;真的只有两天嘛?感觉好像过了一辈子似的,她继续说道。“他将水晶杖交给了我父亲,告诉他这是一个不知名的女神送给他的。我父亲看了这柄水晶杖‘金月,拿起它——命令它现出它的能力——什麽能力都可以!’但什麽都没有发生。他把它丢回给河风,指控他是个骗子,命令人民用石头将他活活压死,以惩戒他的欺上之罪!”

    金月的脸色变得苍白,河风的脸上则罩上了一层阴影。

    “部落的人把他捆了起来,拖到悔恨之墙去,”她的声音现在只比呼吸大一点。“他们开始对他丢石头。他看着我的眼神中充满了爱意,口中喊着即使死也不能让我们分离。我无法忍受从此得独自活下去的痛苦,于是我奔向他,石头朝我们落下——”金月把手放在前额,似乎忍受着记忆中的痛苦,坦尼斯注意到她平滑的皮质上有道尚未痊愈的疤痕。“接着一阵让人眩目的光芒。等到我和河风能够看清楚的时候,我们就已经站在索拉斯外面的道路上了。水晶杖那时发着篮光,然后暗淡下来,就成了你现在看到的样子。之后我们决定去海文找寻智者解答所有关于水晶杖的问题。”

    “河风,”坦尼斯疑惑的问道,“对于这个废弃的城市你记得多少?它在哪里?”河风没有回答,他用眼角看着坦尼斯,思绪很明显的飘向远方。接着他转而面向黑暗的树林。

    “半精灵坦尼斯,”他最后终于开口。“这是你的名字嘛?”

    “这是人类给我起的名字,”坦尼斯回答道。“我的精灵名字对于人类来说又长又难念。”

    河风皱起了眉头。“为什麽?”他问道,“人类称呼你为半精灵而不是半人类呢?”

    这个问题犹如迎面一拳,他几乎可以看到自己倒在地上。他被迫得强自镇定才能忍下这口气。他知道河风问这个问题一定有他的理由,不是真的要侮辱他。坦尼斯意识到,这是一种考验。他小心的选择自己所用的词语。

    “从人类的角度来看,半精灵只不过代表了体内有一半精灵的血液,半人类却代表了残缺不全。”

    河风想了想,终于点点头,开始回答坦尼斯的问题。

    "我漫无目的旅行了很多年,"他回答说。“我经常不知道身在何处。我藉由月亮、太阳和星星指引方向。我的最后一段旅程象是场噩梦。”他沉默了一阵子。再度开口的时候,他象是置身远方一样。“那时座曾经辉煌一时的城市,白色的建筑物有着白色大理石的柱子。但仿佛又一双巨大的手将它扔下山崖。这座城市非常古老,里面也非常的险恶。”

    “乘着黑色翅膀的死神。”坦尼私轻声说。

    “它象是黑暗中出现的神祗一般,其它的邪恶生物膜拜它,不断的尖声嚎叫。”平原人黝黑的皮肤变得苍白。竟在清晨的寒风中流下斗大的汗珠,“我说不下去了。”金月轻抚着他的手臂,他脸上紧张的神情很快地消失。

    “在这样的黑暗恐惧中,一个女人交给你这柄水晶杖?”坦尼斯追问。

    “她治好了我,”河风简单的说。“我当时快要死了。”

    坦尼斯看着金月手上拿着的水晶杖。它表面上只是一柄毫不起眼的普通木杖,顶上雕刻着奇怪的装饰,四周还缠绕着野人最喜欢的羽毛。但是它曾经发出蓝色的光芒!他也曾亲眼目睹过它的神迹。这是古老众神的礼物——为了帮助他们而在此刻出现吗?还是邪恶的化身?他对这些野蛮人一点也不了解。坦尼斯响起雷斯林声称只有心地善良的人才能碰触这柄手杖。他摇摇头,这听起来是件好事,他试图去相信它...

    坦尼斯陷入沉思,塔感觉到金月拍拍他的肩膀。抬头看见卡拉蒙和史东正对他打着手势,半精灵突然意识到自己和平猿人已经落后许多。他开始向前跑去。

    “怎麽一回事?”

    史东指了指,“我们的斥侯回来了。”

    泰索何夫自前方跑来,一边跑还一边挥着手。

    “快躲进树林里!”坦尼斯命令大家。每个人都飞快地躲进南边的树林——只有史东没有任何行动。

    “史东!”坦尼斯抓住骑士的手臂。史东用力的掰开半精灵。

    “我绝不藏头缩尾的躲起来!”骑士冷冷的说。

    “史东!”坦尼斯开口,试着压抑高涨的怒火。他强忍下尖酸刻薄的指责,心中明白这样做会造成无法弥补的伤害。他只能紧抿着嘴。耐心等着坎德人回来。

    泰斯终于跑了回来,身上的袋子不停的跳跃着。“牧师!”他喊着。“一群木时,有八个!”

    史东发出了不屑的声音。“我还以为是地精的战斗部队呢!我相信我们可以轻易打发掉他们。”

    “这可难说。”泰索何夫怀疑的说。“我看过克莱恩上的各种木时,但是我从来没有看过这一种。”他低着头专心看着地面,仿佛在思考什麽。接着抬头看着坦尼斯,褐色的眼睛中带着难得的严肃。“你还记得提卡在索拉斯提过有关奇怪的人物——成天待在韩德瑞克身边的那件事吗?他们穿着厚重的袍子,全身上下包的密不透风。那群牧师就是这副模样!而且,坦尼斯,他们让我有种很不祥的预感。”坎德人耸耸肩。“他们马上就会来到这里。”

    坦尼斯看着史东,骑士挑着眉。两个人都很清楚坎德人向来不知道什麽叫恐惧,但对于其他生物的本质却十分敏感。坦尼斯记忆中没有任何东西会让泰斯有过“不祥的预感”——而他和泰斯一样同到过许多凶险的难以想象的地方。

    “他们来了。”坦尼斯说。他和史东以及泰斯一同退入左方的树林阴影中,遥望着那群牧师徐徐走来。由于距离太远,坦尼斯分辨不出细部的穿着,但还是可以看出他们的步调十分缓慢,同时拖着一辆小拖车。

    “也许你应该向他们问问路,史东。”坦尼斯低声的说。“我们需要直到更多有关前面路况的消息。小心一点。”

    “我会小心的。”史东笑着说。“我不会毫无意义的送死。”

    骑士静静的握住坦尼斯的手臂表示道歉,接着松开了古老剑鞘中的长剑。他走道路的另一边,靠着一个破烂的栅栏,低下头,仿佛是在休息。坦尼斯看了一下子,转身和泰索何夫一起走进林中。

    “怎麽搞的?”当坦尼斯和泰斯出现的时候卡拉蒙嘟囔道。这个强壮的战士调整了一下背着的武器,搞得叮当作响。其他的人则非常靠近的躲在树从的遮掩之下。但是都能够清楚的看见路上的状况。

    “嘘!”坦尼斯跪在卡拉蒙和河风的旁边。“牧师。”他低声说道。“有一群牧师走过来,史东要跟他们谈话。”

    “牧师!”卡拉蒙放心的坐了下来。但是雷斯林的脸上露出了不安。

    “牧师,”他若有所思的说。“我觉得有问题。”

    “为什麽?”坦尼斯问。

    雷斯林在兜帽的阴影下些眼看着半精灵。坦尼斯只能看到他深藏着智慧的金色眼睛。

    “奇异的牧师,”雷斯林耐着性子解释,象是在跟小孩子说话一样。“这柄水晶杖有着医疗的神奇功效——在大灾变之后整个克莱恩就没有见过这样的力量!卡拉蒙和我也在索拉斯看过这些神秘的牧师。这柄水晶杖和这些木时突然都同时出现,但以前却没有任何的踪影,你不会觉得这有些巧合吗?也许这柄水晶杖真的是他们的。”

    坦尼斯看着金月,她脸上也有着同样的忧虑,她一定在想着同样的事情。他又把眼光转回到路上,看着牧师们缓慢的拖着拖车在道路上前进,史东坐在栅栏上静静的摸着自己的胡子。

    众人悄悄的等待着。天空乌云密布,随即下起斗大的雨点来。

    “这下可好了——下雨了,”佛林特嘟囔着。“我像只蟾蜍一样的待在树丛中还不够,这下还淋的全身湿透——”

    坦尼斯瞪着矮人,佛林特有嘟囔了几句就闭上了嘴。很快的众人除了雨点打在盾牌上和头盔上的隆隆声之外就听不见其他的声音了。这时那种又湿又冷的雨点,连最厚的斗蓬都当不住它的威力。雨点打在卡拉猛地头盔上,流下他的脖子。雷斯林开始咳嗽起来,每个人都警觉的看着,他用手捂住了嘴,希望把声音压低。

    坦尼斯看着路上的景象,就想泰斯一样:在过去的一百年的经验中,他也没有看过这样打扮的家伙。全身覆盖着长袍,长袍外又罩着厚重的斗蓬:甚至连他们的手和脚都包着布,象是包扎伤口似的。当他们看见史东时,全都紧张的四处张望,有个家伙瞪着众人藏身的树丛,每个人都只能看到他在布条间闪着奇异的光芒的双眼。

    “你好!索兰尼亚骑士,”带头的牧师用普通话向史东打招呼。带着嘶斯声,不像人类的声音。坦尼斯不禁打了个冷颤。

    “诸位兄弟,你好。”史东也用普通话回答。“我已经旅行了很长一段路,你们是我遇到的第一群旅人。我听说了一些奇异的传言,所以我像要知道一些前面道路的消息。你们是从哪里来呀?”

    “我们开始从东方来的,”牧师回答道。“但是今天我们是从海文来的。今天天气是在很不适宜旅行噢!骑士大人,也许这样才会让这条路都空无一人吧!我们没有在路上遇到,您一定是从索拉斯来的吧!”

    史东点点头,几个站在后方的牧师面面相视,交头接耳了一阵子。带头的牧师回头和他们用一种奇怪的语言交谈。坦尼斯看着自己的伙伴们,泰斯摇摇头,其他人也一样;没有人听过这种语言。“骑士,我对你所说的谣言很好奇。”

    “据说北方有大军集结,”史东回答道。“我想要回到我的故乡索兰尼亚,我可不想遇到一场意想不到的战争。”

    “我们没听说这些谣言,”牧师回答道。“就我们所知,通往北方的路一切顺畅。”

    “哈!我才就这就是听信醉汉说话的下场。”史东耸耸肩。“那麽什麽重要的事情让弟兄们在这种天气旅行呢?”

    “我们在寻找一柄手杖。”牧师早有准备的回答。“一柄蓝色的水晶杖。我们听说有人在索拉斯看到它。你有听说吗?”

    “有的。”史东又靠回了栅栏上,“我听说索拉斯里有这样的水晶杖,我从同样的一个人口中听到了北方大军集结的谣言,你认为我该相信这些故事吗?”

    这样的回答似乎让牧师有点手足无措,四处张望着,似乎不知道接下来该怎麽做。

    “你们为什麽要找一柄蓝色水晶杖哪?就我看来,一只普通的木杖会更适合你们这些虔诚的教徒才对。”

    “那是一只拥有医疗能力的神圣之杖。”牧师难过的回答。“我们中的一个兄弟病的很重,如果不能让这柄水晶杖给他祝福,恐怕就没有救了。”

    “医疗?”史东眉毛跳起。“一柄有医疗能力的圣杖价值连城噢!你们怎麽会弄丢这样的一个无价之宝呢?”

    “我们没有弄丢它!”牧师吼道。坦尼斯看到他包着布条的手紧紧握了起来。“那是从我们的圣殿里被偷走的!我们追踪这个该死的小偷到了一个平原的野蛮人的村落,却没找到他。我们听说索拉斯有些怪事,所以我们不辞千里的赶来。”他回头指着那台拖车。“我们这点小小牺牲和我们兄弟的痛苦比起来微不足道。”

    “可惜我帮不上忙——”史东刚开口。

    “我可以帮助你!”坦尼斯身旁的一个清澈的声音说。他伸手阻止她,但是已经太迟了。金月已经从树丛力站了起来,一路义无反顾的推开树枝和杂草,头也不回的走向大路。河风跳了起来,拼命的追着她。

    她只是回答,“我一定得弄清楚才行!”

    牧师听到了金月的声音,仿佛有共识般的彼此点着头。坦尼斯感觉到了麻烦,但在来得及说任何话之前,卡拉蒙也跳了起来。

    “这些平原人怎麽可以自己享受这麽多的乐趣,而把我孤单的留在树丛里!”卡拉蒙说,一边推开挡着路的树枝跟着河风向前走。

    “每个人都疯了吗?”坦尼斯抱怨道。他一把抓住了正要快乐的跟着卡拉蒙跑出去的坎德人的领口。“佛林特,好好看着他!雷斯林——”

    “坦尼斯,你不需要担心我。”法师低声说,“我一点也不想要出去。”

    “好,好。就待在这里。”坦尼斯站起身来走向前,一股“不祥的预感”流遍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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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节  搜寻真相、意料之外的答案

    “我可以帮助你们。”金月清亮的声音如同银玲般的响起。她瞧见了史东惊讶的表情,也明白坦尼斯警告她的用意。

      但她并不是一个弱女子歇斯底里的行为,金月不是这样的女子。自从她的父亲被病魔击倒,无法清楚的讲话和移动右半部分身体后,她实质统治了整个部落大十年之久。她曾率领战士与邻近的部落征战,也曾带领着他们度过和平的时光,更挫败了意图夺取她权利的政变.她知道这样的行为充满了危险,这些奇特的牧师让她从骨子里感到一股寒意。但是很明显的他们知道有关这柄水晶杖的一些资料,而她得知道这些消息才行。

    “我就是蓝色水晶杖的主人,”金月说,一边接近为首的牧师,脸上充满了自傲的神情。“但我们不是小偷;这柄水晶杖是送给我们的。”

    河风站倒她的身边,史东则在另一边站着。卡拉蒙从树丛中走出,站在她的身后,一只手放在剑柄上,脸上带着期待的微笑。

    “这是你的说法。”牧师的话中带着奇异的斯斯声。他看着金月手中平淡无奇的手杖,眼中露出逼人的神采,接着伸出包着布条的手想要抚摸它。但金月立即把手杖抱的更紧了些。

    “这柄水晶杖是从一个非常邪恶的地方带出来的,”她说,“我可以尽我所能的帮助你们那位品濒死的兄弟,但在你们证明这柄水晶杖确实为你们所有前,我不会吧它交给任何人。”

    牧师迟疑了一下,回头看着他的伙伴们。坦尼斯注意到他们对着腰上绑着的带子做出紧张、可疑的手势。坦尼斯也注意到这些不寻常的带子底下有着奇怪的突起,他可以确定这些突起决不会是祈祷所用的经文。他绝望的咒骂着,希望卡拉蒙和史东会注意到这个状况。但是史东看起来毫不在意,卡拉蒙则象是在跟他说笑。坦尼斯小心的举起了弓,将箭搭上弦。

    牧师最后总算是鞠了个躬,双手放在袖中,以示让步之意。“我们很乐意有着祥的荣幸让您帮助我们可怜的弟兄,”他的声音有些含糊不清。“我们也希望你和伙伴们能够跟我们一起回到还问,我保证那里有证据足以让你相信水晶杖确实是我们的宝物。”

    “这位弟兄,我们只想到我们去的地方,”卡拉蒙吼道。

    笨蛋!坦尼斯心想。半精灵曾考虑出声警告他们,但终究还是决定别随便露出行踪,以免最恶劣的状况真的发生。

    金月随着为首的牧师走向拖车,河风则跟在身边。卡拉蒙和史东站在拖车正前方,绕有兴味的看着。当金月和睦是到达拖车的后面时,牧师伸出了绑满布条的手,把金月拉近拖车。她推开了牧师的手,自己走向钱去。牧师谦卑地低下了头,并将盖着拖车的布掀了起来。金月拿着水晶杖向里瞧去。

    坦尼斯接着看见一连串的动作。金月大声尖叫,拖车后发出一阵蓝色的闪光和一声惨叫。金月快步退后,河风则一个箭步挡在她身前。那个牧师举起了一只号角,吹出了震耳欲聋的号声。

    “卡拉蒙、史东,”坦尼斯大喊,一边举起弓,“这是个陷阱!”突然一股巨大的力量由上压向他,将他击倒在地。以双强壮的手卡住了他的咽喉,吧他的脸使劲按入地面潮湿的树叶和烂泥中。那双手找到了着力的地方,开始不停的收紧。坦尼斯挣扎着要呼吸,但是满鼻塞满了烂泥。眼前冒出了金星,他狂乱的试图要拉开勒住脖子的手。但那双手出乎意料的有力。坦尼斯觉得自己已经快要失去了意识。他绝望的最后一次试图挣开那双手,接着听到一声哀号和巨大撞击声。那双手终于松开,坦尼斯身上的重量也被拖开。

    坦尼斯挣扎的跪起来,痛苦的呼吸着。从脸上摸去淤泥之后,他看见佛林特手中拿着一节木棍。但矮人的眼光不是投向他,而是落在他脚下的尸体上。

    坦尼斯跟随着矮人惊讶的目光,接着半精灵也被恐惧冻结住。他根本不是人!有如薄膜般的皮翅从背后伸出,他有着爬虫类的闪亮鳞甲,手足都长着勾爪,但却是用两只脚直立像人般的行走。这只生物穿着构造复杂的铠甲,好让它可以使用翅膀。无论如何,这是这只生物的面孔让他发抖——那不是他看过的任何生物的脸,不管是在克莱恩大陆上或是在最恐怖的噩梦里。这只生物有着人的脸,但是却好像有某种可怕的力量硬是将它扭曲成了一张爬虫类的面孔!

    “天哪,”雷斯林喘息着爬到坦尼斯身旁,“这是什麽鬼东西?”

    在坦尼斯来得及回答之前,他又从眼角瞥见了一阵篮光,并且听到了金月的呼救声。

    在金月往拖车里瞧的那一霎那,她以为是某种恶疾导致人的皮肤变成了鳞片。她正走向前要用水晶杖碰触那可怜的牧师时,躺在里头的生物却突然跳了起来,企图夺走水晶杖。金月连忙后退,但那只生物的动作却很迅速,爪子已经抓向水晶杖。突然一阵让人目眩的蓝色闪光,那只生物惨叫着后退,同时护住自己已经焦黑的爪子。河风则抽出了剑,挺身挡在酋长女儿的面前。

    但是接着她听到他大声的喘息,握着剑的手无力地垂下,脚步踉跄的后退。他丝毫不顾自己的安危。包着布条的手由身后至前地抱住了她,长满鳞甲的手捂住了她的嘴。挣扎着向逃脱的她,从眼角看到河风面如死灰的看着拖车里的东西,胸口不断的起伏着,仿佛看到噩梦成真一般。

    金月体内有着骄傲的战士的血统,她反应迅速地朝背后牧师的膝盖踢去。利落的后踢击碎了牧师毫无防备的双膝,并且松开了抓住她的双手,金月看准时机,回身用水晶杖朝它攻击。她惊讶的看到身后的生物无声的倒在地上,仿佛被卡拉蒙也难以匹敌的怪力打倒一般。她惊讶地看着手中的水晶杖,发现它闪耀着蓝色的光芒。但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其余的怪物开始包围她。她挥舞着手中的水晶杖防止他们靠近,但这样能支撑多久呢?

    “河风!”

    金月的呼救声让河风从恐惧中清醒过来。他转身看见她挥舞着水晶杖退入森林中。他立刻从背后抱起一名牧师,用力的将它掷向地面,另一名牧师很快的扑向他,还有一个则扑向金月。

    又一阵让人目眩的蓝色闪光。

    在坦尼斯发出警告的前一秒钟,史东便意识到这些牧师设下陷阱要抓他们,并且很快的抽出了剑。他从老旧的拖车的缝隙中看见一只爪子想要夺取水晶杖。骑士迅速的跑向前去支援河风,但是河风却踉踉跄跄的后腿,完全没有反抗的意思。河风只是呆呆的看着攻击他的生物,武器在手中摇晃着。

    史东用力将剑插进这只生物的背后,它惨叫着转过身来,把剑从史东的手中夺去。在临死的挣扎中,这只生物抱住骑士,一起倒在路边的烂泥中。史东知道它已经快要死去,开始试图克服碰触到它沾滑的鳞片的恐惧。当他感觉到那只生物变硬后,惨叫声也随之中断。骑士立刻把尸体翻过身去,试着要拔出他的武器。拔不出来!他难以置信的瞪着,接着使尽全身力气,甚至用上双脚,都无法拔出这柄很快就被卡住的剑。他愤怒地朝着尸体挥出了一拳,却惊讶的发现它已经变成了石头!

    “卡拉蒙!”当另一名牧师挥舞着斧头朝他冲来时,史东大喊道。史东低头想要躲过这一击,却感到剧烈的疼痛,血液流到双眼中,使他无法看见,他跌了一跤,一股巨大的力量把他压倒在地上。

    卡拉蒙站在拖车的前面,正当他准备去支援金月时,却听见史东的呼喊声。接着量名牧师冲向他。他用左手拔出一柄匕首,一手挥舞着短剑逼他们保持距离。一名牧师向他扑来,卡拉蒙使劲一刀砍去。匕首深深的割裂牧师的身体,接着他闻到一股强烈的恶臭味,牧师的袍子上出现了一道绿色的可怕污迹。但这伤口似乎只有更激怒这个牧师。他仍然不停的进逼,爬虫般的下巴不断的滴着口水。卡拉蒙瞬间感到十分的恐惧。他曾经和巨人、地精作战过,但这些可怕的牧师让他毫无招架之力。他感到十分无助,接着便听到了身旁传来熟悉的低语声。

    “我来了,哥哥。”雷斯林冷静的声音进入他的脑海。

    “也该是时候了,”卡拉蒙喘息道,一边用武器逼退那只生物。“这些牧师是什麽鬼东西呀?”

    “别用武器刺他们!”雷斯林很快警告说。“他们会变成石头。他们不是牧师,应该是某种人形的爬虫类,所以他们才用那些袍子和斗蓬来掩饰。”

    虽然两个人象是光和影的对比,但这对双胞胎是极佳的战斗伙伴。他们作战是很少互相交谈——因为他们思想的交流比言语快的多。卡拉蒙放下了短剑和匕首。伸开双臂。那些生物看到卡拉蒙放下手中的武器,纷纷快速的冲向他,身上的袍子随风飞舞着。卡拉蒙对着眼前满布鳞片和尖爪的景象不由有些退缩。

    “准备,”他对着弟弟说。

    “阿兹    萨拉克    西米拉阑    卡拉那威”雷斯林柔声的说,并同时对着天空丢出一把沙子。那些生物停止了冲刺,睡眼惺忪的摇晃着头,静待魔法造成的睡眠将他们吞没...但他们却眨眨眼。在一瞬间便恢复了意识,继续快速的重向前!

    “抗魔法的能力!”雷斯林震惊的喃喃自语。但是那段魔法所造成的短暂晕眩对卡拉蒙来说已经足够。他抓住两个牧师的脖子,把他们轰然撞到一起。尸体落在地上,随即成为毫无生命的石像。卡拉蒙抬头却看到还有两个牧师越过了地上伙伴的尸体,手中弯曲的长剑闪着邪恶的光芒。

    “站在我后面。”雷斯林嘶哑着声音命令着。卡拉蒙弯身检起了短剑和匕首,躲到弟弟的身后。他担心着弟弟的安全,却也知道如果挡在中间,只会对弟弟施法造成妨碍。

    雷斯林专注的瞪着那些牧师,他们认出了他是个法师,便互相交换着眼色,不敢贸然接近。一个趴在地上,爬到拖车下面。另外一个则奋勇的跳向前,高举着剑,希望能够在法师施法前一剑刺穿他,或至少打断他施法所必需的专注。卡拉蒙紧张的喊出声,雷斯林似乎根本没注意到这些事。他慢慢的举起双手,把两个拇指并拢,其余四指像翅膀般的向两侧张开,“凯尔    坦加斯  米奥正亚”魔力很快的通过他瘦弱的身躯,那生物随即被火焰给吞没。

    坦尼斯刚从起初的震惊中恢复,一听到史东的呼救声,立即冲出树丛赶向大路.他用长剑的刀面象根棒子似的敲向压倒史东的牧师头上.它发出一声尖叫,让坦尼斯有机会把骑士拖进树丛中.

    “我的剑,”史东喃喃的说,脸上鲜血直流。他试着要把它擦干,却毫无作用。

    “我们会帮你拿回来的。”坦尼斯承认道,心里却想着应该怎麽作。看着路的另一头,他发现还有更多的敌人蜂拥而来。坦尼斯忽然觉得嘴里有一种干涩。我们一定得离开这里,他强忍着心中的恐慌想道。他强迫自己停下来,深吸一口气。接着转头面对跟上来的佛林特和泰索何夫。

    “留在这里保护史东。”他指示说。“我要把大家聚在一起,我们得躲回丛林中才行。”

    不等他们回答,坦尼斯冲向路中央,但正好雷斯林的法术火焰对着他喷来。他只好趴下躲避这阵高热。

    拖车和上面的干草以及躲在低下的生物开始着火,冒出了浓烟。

    “留在这里保护史东!”佛林特喃喃的说,一边抓紧手中的战斧。至少目前从另一头来的敌人暂时没有注意到矮人、坎德人和受伤的骑士,他们全将注意力集中在路上的两群战斗者的身上。但佛林特知道被发现是迟早的问题。“想个办法帮帮史东!”他恼怒的对泰斯说。“至少让自己有点用吧!”

    “我在试,我在试了呀!”泰索何夫用受创的语调回答。“但是我没办法把血止住。”他用一条看起来比较干净的手帕擦着骑士的眼睛。“这样你看得见嘛?”

    史东呻吟着试着要坐起来,但是头上的剧痛让他又躺了下来。“我的剑...”他说

    泰索何夫四处搜索着,知道他看到那把双手巨剑插在一个石化的牧师背上。“好极了!”张大了眼睛的坎德人说。“看呀!佛林特!那是史东的剑啊!”

    “我知道!你这个猪脑的坎德人!”佛林特叫着。同时他看见一个牧师拔出武器跑向他们。

    “我马上就把它拿给你。”泰斯快乐的跪在史东旁边说。“这要不了多久的!”

    “不!!”佛林特意识到坎德人看不见从冲杀过来的牧师。那只怪物手中弯曲的长剑花出一个弧形,对准矮人的头部砍去。佛林特跟着挥出手中的战斧,但就在那一刻,泰索何夫——眼睛盯着史东的剑——站了起来。坎德人的胡帕克杖敲中了矮人膝盖的后方,让他绊了一跤跌在史东身上。敌人的长剑白花了一道圆弧,从大叫着跌倒的矮人头上挥了过去。

    泰索何夫听到矮人的大喊,回头看到了一个令人震惊的画面:一个牧师正要攻击佛林特,矮人应该奋勇的面对敌人,却不知道为什麽朝天的躺在地上。

    “你在作什麽!佛林特!“泰斯叫着。他敏捷的用胡克杖打中敌人的腹部,再用它击中对方的头部,看着它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看吧!”他气恼的对佛林特说。“难道我每次都必须替你解决你的敌人吗?”坎德人接着转身走向史东的剑。

    “为我解决敌人!!!”矮人愤怒的吐出每一个字,挣扎着要站起来。头盔盖住了他的眼睛,让他什麽都看不见。佛林特好不容易把它推回到原位,另外一个牧师却又扑向他,再度把他给撞倒。

    坦尼斯看到金月和河风背对背的站着,金月用水晶杖逼退进犯的敌人,脚下躺着三具尸体,每具都有被水晶杖蓝色火焰烧伤的痕迹。河风的短剑被卡在一个石化的牧师腹部,平原人很快的拿出他仅剩的武器——一把短弓——立刻搭上一只箭。那些生物都暂时后退,用难解的交换意见。坦尼斯知道他们一定想要集中攻击河风,立即用刀面从后面敲中一个敌人,跟着反手对另一个挥出一剑。

    “快来!”他对平原人喊道。“这个方向!”

    一部分敌人转向这一波新的攻势,另一些则迟疑了一下。河风射出了一箭,击倒了一个敌人,接着他抓着金月的手,飞快的跑向坦尼斯,毫不迟疑的越过地上石化的尸体。

   坦尼斯让他们越过他,一边用刀面攻击敌人。“接着这把匕首!”他对着跑过的河风大喊,河风接住它,利用刀柄的力击中了一个敌人的下巴,打断了它的脖子。一阵蓝色的闪光,金月又用水晶杖打中档路的敌人。接着他们跑进了密林中。

    木制的拖车猛烈的燃烧着。坦尼斯透过浓烟打量路边的状况。但他看到半里之外前后道路上都充满了这些有翅膀的生物时,不禁感到一阵寒意。路的两边都被切断了,如果不能马上逃入林中,他们要不了多久就会被包围。

    他立刻赶到他留下史东的地方,金月和河风已经到达了这里,佛林特也是。其他人呢?他在浓烟中四处看着,努力忍着不断冒出的泪水。

    “帮忙治好史东。”他对金月说。接着他转头面对佛林特,后者正努力拔出卡在石化尸体中的战斧。“卡拉蒙和雷斯林呢?还有泰斯怎麽也不见了?我叫他待在这里!”

    “该死的坎德人差点害死我!”佛林特爆发了。“我希望他被敌人带走!我希望他们拿他来喂狗!我希望——”

    “天哪!”坦尼斯惊讶的喊道。他开始向着最后看见雷斯林、卡拉蒙的地方冲去。却不小心跨过正用力拖着史东的巨剑的泰斯。”

    “你是怎麽拔出这把剑的?”坦尼斯惊讶的问道,同时因为周围的浓密黑烟而剧烈的咳嗽着。

    泰斯露出笑容,脸颊上挂着两道因为浓烟而流出的泪水。“那些尸体统统变成灰了。”他快乐的说。“哦!天哪!那真的是好好完!我走过去拔剑,一开始拔不出来,我再试第二次——”

    “现在不是说故事的时候!快回到大家身边!”坦尼斯抓住坎德人,用力的把他推向前。“你有没有看到卡拉蒙和雷斯林?”

    这时他听到卡拉蒙低沉的声音在浓烟中说,“我们来了。”他一只手抱着正在剧烈咳嗽的弟弟。“我们把他们打败了吗?”大汉兴奋的问道。

    “不,还没有,”坦尼斯严肃的回答。“事实上,我们得要紧森林里往南逃。”他也帮忙扶着雷斯林,三个人加快脚步回到聚集在路边的伙伴身边,虽然他们都不断的咳嗽着,但是却很感激这些浓烟提供足够的掩护。

    史东站了起来,脸色苍白,但是头上的疼痛已经消失,血也止住了。

    “水晶杖医好了他吗?”坦尼斯问金月。

    她咳嗽着说:“没有完全医好,但足够他站起来走路的了”

    “它有...极限,”雷斯林喘息着说。

    “没错。”坦尼斯打断他们。“我们现在向南走,往森林里。”

    卡拉蒙摇摇头。“那个方向是暗黑森林——”

    “我知道——你要说,你宁愿和活人作战。”坦尼斯再度打岔道,“那你觉得和这些活着的怪物作战如何呢?”

    战士没有回答。

    “越来越多的怪物从前面和后面涌来。我们没办法应付下一波的攻势。若不是请非得以,我们仍然可以避开暗黑森林。我知道一条狩猎的小径通往祷者之眼峰在那里我们可以看到通往每一个方向的道路。”

    “然后可以再向北走,走道不久前的那个洞穴中去。我们的船还藏在那里。”河风建议道。

    “不!”佛林特用压抑着的声音喊道。矮人立刻冲向树林,飞快的跑向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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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2-6 17:58:58 |只看该作者
第九节 逃跑,白色的麋鹿

    一行人全力快速奔跑着,很快的便抵达那条狩猎小径.卡拉蒙一马当先,手中拿着剑,注视着每个风吹草动.他的弟弟紧跟在后,一只手放在他身上,双唇则坚毅德抿着.其他人跟在后面,武器全都出鞘。

    但是他们再也没有看到那些可怕的怪物。

    “他们为什麽不追杀我们呢?”佛林特在旅行了一个多小时之后问道。

    坦尼斯摸着他的胡子——他也在想同样的问题。“他们不需要追杀我们,”他最后终于开口,“我们已经被困住了。他们一定封锁了森林的每一个开口,除了暗黑森林之外...”

    “暗黑森林!”金月柔声重复道。“难道没有别的选择了吗?”

    “不一定,”坦尼斯说。“我们可以从祷者之眼峰上来观察。”

    突然他们听见前面的卡拉蒙大喊起来。坦尼斯跑向前去,看见雷斯林瘫软在地上。

    “我没事,”法师低声说,“只是我得休息一下。”

    “我们每个人都得休息一下,”坦尼斯说

    没有回答,每个人都力竭的坐了下来,不停的喘着气。史东闭着眼睛,靠着一块大石头。他的脸色泛着灰白,血块凝结在胡子和头发上。伤口割的很深,边缘开始慢慢的变成紫色,坦尼斯知道史东就是只剩一口气也不会开口抱怨。

    “别担心,”史东嘶哑的说,“让我休息几分钟。”坦尼斯紧握了一下他的手,接着走去坐在河风身旁。

    有一段很长的时间两个人都不开口,最后坦尼斯问道,“你以前和这些怪物交过手吧?”

    “就在那座废墟都市之中。”河风打了个冷颤。“当我看着拖车里面的怪物时,那些恐怖的记忆突然涌上心头,至少——”他摇摇头,对坦尼斯露出了微笑。“至少现在我知道我没疯,这些怪物的确存在——之前我还不大相信。”

    “我可以想象,”坦尼斯喃喃道。“所以现在这些怪物已经散布到克莱恩大陆了!除非你说的废墟都市就在这附近。”

    “应该不是我是从索拉斯东方的部落来的,而那座都市离这里很远,远在我故乡的大平原之外。”

    “你猜那些怪物说他们追踪你,最后追到了我们的部落是什麽意思?”金月脸颊依偎着他的皮袖,手抓着河风的手臂,缓慢的开口问道。

    “别担心。”河风握住他的手说,“族里的战士挥料理他们的。”

    “河风,你还记得你本来要说什麽的吗?”她追问道。

    “是的,我还记得。”河风抚着她金色的长发回答道。他看着坦尼斯露出了笑容,坦尼斯在那一瞬间看穿了他毫无表情的面具,在他褐色的眼眸中深藏的暖意。“半精灵,我对你至上最深的谢意,还有你所有的朋友们。”他的眼光看向每一个人。“你们救了我不止一次,而我是那麽的不知好歹。但是,”——他停下来——“这些事情都这麽的让人难以相信!”

    “我们会遇到更难以相信的事情。”雷斯林莫测高深的声音说。

    这群冒险者越来越多接近祷者之眼峰,他们已经可以从路上看到它从森林的顶端逐渐升起。它岔开的双峰看起来好像一双紧握着祈祷的手——这也就是他名称的由来。雨已经停了,森林中万籁俱寂。大家开始觉得整座森林的生物好像都已经逃开,只留下一座死寂的森林。每个人都感到不安——除了泰索何夫——大家都不停的回头观望,难以遏制那种风声鹤唳的感觉。

    史东坚持担任后卫,但是额头上的疼痛让他的脚步开始迟缓起来,并且开始觉得头晕想吐。很快的他就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在做什麽,只知道不断的往前走,把一只脚不停的放在另一只脚的前面,就像泰斯说过的机器人一样。

    泰斯的故事是怎麽说的?史东在一阵疼痛中试着回忆。三个机器人服侍一个巫师,巫师召唤来恶魔抓走这个坎德人。就向所有坎德人的故事一样,这根本就是胡说八道。史东又把一只脚放在另外一只脚前面。胡说八道,就象是旅店里的那个老人说的故事一样。那些有关白色麋鹿和古老真神——帕拉丁的故事,以及那些有关修玛的故事。史东双手按住太阳穴,仿佛这样可以让他快要裂开的头感觉好一些。修玛...

    从小史东就常常听到修玛的故事。他的母亲——一名索阑尼亚骑士之女,嫁给一位骑士——只会说这个故事给小孩子听。史东的思绪转向他的母亲,痛楚让他回忆起当他生病时母亲的温柔抚慰。史东的父亲将他们母子俩送让逃亡之路——因为他唯一的子嗣将被那群企图使索阑尼亚骑士从大陆上永远消失的敌人视为目标。史东和母亲在索阑尼亚定居下来。史东很快地结交了些新朋友,特别是一个名为卡拉蒙的孩子,着两个人都对武术感到兴趣。史东骄傲的母亲认为这些人都不够资格高攀,所以当她死于高烧时,身旁只有十几岁的儿子。她命令男孩回到父亲身边——如果他还活着——一件史东开始怀疑的事情。

    母亲过世之后,史东在坦尼斯和佛林特的指导下成了一名经验丰富的战士;这两个人正式收养了史东,就像他们同样的收养了雷斯林和卡拉蒙一样。他们和喜爱旅游的坎德人——泰索何夫,偶尔还有双胞胎同父异母的姐姐——浑身野性、美丽的奇蒂拉,一起护送佛林特在阿班尼西亚上经营铁匠的营生。

    五年前,这些伙伴决定分开来调查关于邪恶逐渐滋生的传闻。他们立誓要重聚在最后归宿旅店。

    史东向北旅行到了索阑尼亚,决定要找到他的父亲,获得继承的权力。最后两者都没有找到,只勉强保住了他的小命——以及父亲的剑与盔甲。他这趟寻根之旅是一次难过的经验。史东知道索阑尼亚骑士已经重新建立,但是一般的人对骑士的仇恨程度令他感到震惊。修玛,光明的缔造者,也是第一个索阑尼亚骑士,在梦幻的年代中击退了黑暗的力量,开始了力量之年代。接着一般人相信,诸神放弃了人类——大灾变降临。人们请求骑士帮助他们,就像过去他们请求修玛帮助他们一样。但骑士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由天而降的梦魇,将克莱恩打成碎片。人们对着骑士哭喊,但骑士根本就帮不上忙;从此人们对骑士再也不能谅解。站在自家已经成了废墟的城堡前,史东发誓要恢复索阑尼亚骑士的名誉——即使牺牲生命也在所不惜。

    但是他要如何藉折和一群牧师作战来恢复骑士的光荣呢?他忧郁的想着,眼前的小径开始变得模糊不清。他绊倒了一跤,很快的重新站起来。修玛曾经和龙作战过,给我一只龙,史东梦想着。他往上望去,眼前的景物开始朦胧起来,他知道自己快要昏过去了。他眨了一下眼睛,突然眼前的景物清晰了起来。

    眼前便是祷者之峰,他和他的伙伴已经抵达了这座古老、被冰河覆盖的山脚下。他可以看到小径蜿蜒着绕上参天的山峰,索拉斯的居民利用这条小径来前往山脉东坡的野营地。小径旁边站着一只白色的麋鹿。史东睁着眼睛呆呆的望着,这只麋鹿是骑士看到过的最美丽的生物。它巨大的身躯比骑士狩猎过的任何麋鹿都要雄壮。它骄傲的抬着头,分岔的角像顶皇冠般的闪耀着。它褐色凝视着的双眼比白色的毛皮显得更有灵性,它直视着骑士,象是认得他一般。接着他轻摇了下头,快步朝西南方而去。

    “停下来。”骑士嘶哑的吼着。

    其他人立刻回头,武器出鞘。坦尼斯走到史东身边。“史东,怎么搞的?”

    骑士不由自主的把双手放在疼痛欲裂的头上。

    “史东,抱歉,”坦尼斯说,“我不知道你这么难受。大家可以休息一下,我们已经在祷者之眼峰的山脚下了。我马上就爬上山——”

    “不死!看那边!”骑士抓住坦尼斯的肩膀,指着某个地方,“看到了吗?白色的麋鹿!”

    “白色的麋鹿?”坦尼斯搜索着史东指的方向。“哪里?我没看见——”

    “就在那里,”史东低声的说。他向前走了几步,接近看来停下脚步等着他的麋鹿。麋鹿点了点头,又向前走了几步,接着再度停下来看着骑士。“它要我们跟着它。”史东吸了一口气。“就像修玛一样!”

    “我没有看到任何颜色的麋鹿,”河风说,他褐色的眸子搜索着森林。

    “头部外伤。”卡拉蒙像卖药郎中般的点点头。“别这样,坐下来休息——”

    “你这个大白痴!”骑士对卡拉蒙大喊。“你的大脑掉到胃里,所以你才会看不见那致密路。你搞不好还想要把它给射来当晚饭吃!我告诉你——我们一定得跟着它!”

    “头部外伤造成的神志不清。”河风低声的对坦尼斯说。“这是很常见的。”

    “我可不确定。”坦尼斯说。他考虑了几分钟,当他再度开口的时候,话中有着明显的迟疑。“虽然我自己看不见那只动物,但是我身边有人看的见,所以我愿意像那个老人故事中一样的跟随它。”他的手不经意的抚摸着那只雕有精细常青藤图案的戒指,想起为他而哭泣的金发精灵女子。

    “你是说我们要跟着一只我们看不见的生物前进?”卡拉蒙问,嘴巴张的大大的。

    “这不是我们所作过的最奇特的事,”雷斯林语带嘲讽的说,“但那是旅店里老人说的故事,也是他害我们沦落到这般田径——”

    “是我们自己选择要淌这趟浑水的,”坦尼斯插嘴道。“我们原本把水晶杖交给大神管就可以走人,以前我们也靠着一张嘴逃过更险恶的状况。我建议我们跟着史东,很明显的他是被挑选出来的,就像河风被选择出来接收这只水晶杖一样。”

    “但是这只麋鹿根本不朝着正确的方向!”卡拉蒙争辩道。“你和我都知道森林西方没有任何的道路。从来没有人会到那边去!”

    “这样更好!”金月突然说,“坦尼斯说过这些怪物一定把所有的路都堵死了。也许这就是出去的路。我觉得我们应该跟着骑士。”说完他就转过身跟着史东离开,甚至根本不回头看其他人的反应——很明显她真的是惯于命令他人。河风耸耸肩,慢慢的摇摇头,但他和其他人还是跟着金月向前走。

    骑士离开了常有人迹的小径,在密林里向着西南方走着。一开始似乎卡拉蒙是对的——并没有任何路。史东像个疯子一样披荆斩棘的前进。但突然之间,一条平坦的大路出现在他们眼前。坦尼斯惊讶的看着。

    “是谁或是什麽动物清出了这条路?”他疑惑的问河风,后者也在狐疑的检查路面。

    “我也不知道。”平原人回答道。“但是这条路已经有一段时间了。那棵倒下的树要经过一段很长的时间才会像这样深陷入你途中,树干上也盖满了青苔和藤蔓,但是上面没有任何的足迹——除了史东的之外。上面没有任何人或是动物走过的痕迹。为什麽它没有被树林掩盖过去?”

    坦尼斯回答不出来,也没有时间回答。史东拼命的往前冲;大家只能努力的跟上,不让他离开视线之外。

    “地精、船、蜥蜴人、隐形的麋鹿——接下来会是什麽?”佛林特对坎德人抱怨道。

    “我希望也能看到麋鹿。”泰斯自作聪明的说。

    “你可以让人用力的打你的头。”矮人说,“虽然我们可能看不出最后会有什麽差别。”

    伙伴们跟着史东,他象是出神一般的爬着山坡,浑然不觉身上的创伤和痛楚。坦尼斯几乎没办法跟上骑士。当他好不容易跟上时,看到史东眼中有着可怕的狂热。但骑士显然尾随着某种东西。这条路把他们带往祷者之眼峰的山坡上,坦尼斯看出这条路带他们通往两个山峰中间的山谷——一个就他所未有人到过的地方。

    “等一下,”他喘着气试着要追上史东。时间几近正午了,虽然太阳依旧被乌云掩盖。“我们休息一下,我要从这边看看下面的状况。”他指着山峰的一颗大石。

  “休息——”史东无神的复述。他呆呆的看着远方,接着转回头看着坦尼斯。“是的,我们可以休息。”他的眼中闪着异彩。

  “你还好吗?”

  “很好。”史东心不在焉的在草地上漫步着,手轻柔的抚摸着胡须。坦尼斯不解的看着他,直到其他人都赶到这块小平地上。

  “我们要在这里休息。”半精灵说。雷斯林松了一口气,虚脱的坐在地上。

  “我要看看北方那条通往海文的路上有什麽异样。”坦尼斯加了一句。

  “我和你一起去。”河风说。

  坦尼斯点点头,两个人一起离开了大路,爬到路旁凸起的大石头上。当他们走着的时候,坦尼斯看着这个高大的战士,他开始觉得和这个严肃、刚毅的平原人共事原来是件十分自在的事。河风十分注重隐私,所以也特别尊重坦尼斯不愿为人所知的一面。此刻的漫步对于坦尼斯来说,比起前晚不安的睡眠要舒服的多。他知道他的朋友们——因为彼此之间非常熟识——都在猜测他和奇蒂拉之间的关系。为什麽五年前他仓促决定离开?五年后当她无法回来团聚的时候,他又为何表现的如此失望?河风当然不知道有关奇蒂拉的事,但坦尼斯知道,即使河风认识奇蒂拉,这对那个平原人来说也毫无差别。这是坦尼斯的私事,不是他该管的事。

  当他们可以看到通往海文的道路之后,他们慢慢的走完最后的几尺,直到走至湿漉漉的石头边缘为止。坦尼斯低头向东望去,这个角度可以清楚的看见那条通往野营地的销路。河风指着那个方向,坦尼斯发觉那条小径上有许多怪物移动着!这说明了之前森林里为何会陷入一片不安的平静中。坦尼斯紧抿着双唇,那些怪物一定是准备埋伏在那条路上。史东和他看到的白色麋鹿也许救了他们一命。但那些怪物要不了多久也会发现这条新出现的小路。坦尼斯回头看了一眼,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根本没有任何新出现的小路!原先来的方向只有浓密的森林,其他什麽也看不见。那条小路在他们身后消失了!我一定看到海市蜃楼了,他想,他把眼光转向通往海文的路,上面聚集了不少怪物,看来重整队形没有耗费他们多少时间。他的眼光又转向水晶湖平静的湖面,接着他的视线延伸到地平线那端。

  他皱起眉头,有什麽事情不对劲。他没办法立刻看出来,所以便没有马上告诉河风,而是继续看着天际。北方的乌云前所未见得浓密,地面上不断伸出了灰色的烟柱直上云霄——就是这个!坦尼斯抓紧河风的手臂,指着北方。河风眯着眼睛,一开始看不见任何东西,接着他看见了——黑烟直飘天际。他浓密的双眉紧锁着。

  “营火。”坦尼斯说

  “数以百计的营火,”河风接着说。“战争的前兆。这是一整个部队扎营才会有的景象。”

    “谣言终于证实了,”当他们回来的时候史东说,“北方确实有大军集结。”

    “但那是谁的军队?为了什麽?他们攻击的目标?”卡拉蒙不可置信的大笑。“没有人会为了这支水晶杖派出一支部队的。”战士停了片刻。“应该不会吧?”

    “水晶杖只不过是整件事情的其中一部分,”雷斯林嘶哑道。“别忘了那些消失的星座。”

    “骗小孩的鬼话!”佛林特嗤之以鼻。他举起空的酒囊,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我说的话不是骗小孩的,”雷斯林咬牙切齿的说,他像条蛇般的从遍地树叶上站起。“你最好尊重我说的话,矮人!”

    “又出现了!那只麋鹿!”史东突然说,他的目光对着一块大石头——也许对他来说不是这样。“我们该走了。”

    骑士开始迈步,其他人急急忙忙的收拾好东西跟着前进。他们沿着小径越爬越高——道路似乎突然出现在他们的眼前——风向变了。南方吹来一阵微风,带着秋天野花的香味。当他们来到两座山峰中间的凹槽时,它赶走了乌云,让太阳露出云端。

    时间已经到了下午。在他们开始攀爬史东坚持要走的两座山峰之间的凹槽前,他们短暂的休息了一会儿。史东仍然坚持要麋鹿领路。

    “马上就要到晚餐时间了。”卡拉蒙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我可以吃下我的靴子!”

    “我也觉得他们看起来很好吃。”佛林特贪婪的说,“希望那只麋鹿是有血有肉的,这样也许除了让我们迷路之外,它还可以有别的用途。”

    “闭嘴!”史东暴怒的转向矮人,双拳紧握着。坦尼斯很快的站起来,拉住史东的肩膀。

    史东瞪着佛林特,胡子气得发抖,接着他挣脱了坦尼斯,“该走了。”他低声说。

    当他们走进两峰之间时,可以清楚看见另一边的蔚蓝天空。南风呼呼的吹过顶上的山峰。他们小心的走着,脚下的小石头让他们绊倒了多次。幸运的是,这里的空间十分的狭窄,他们可以轻易的靠住山壁保持平衡。

    大约走了三十分钟菜刀达祷者之眼峰的另外一边。他们看着底下的山谷,脚下的大草原上青绿色的波浪高低起伏,一直延伸到另一端的森林外。头上的蔚蓝天空阳光温和,乌云被抛在一边。

    多日以来,他们第一次觉得身上穿的大衣太过厚重,只有雷斯林依然在他红色的斗蓬底下发着抖。佛林特一整个早上在抱怨阴冷的天气和大雨,现在转而抱怨阳光——太过耀眼,让眼睛睁不开;也太热,让他的头盔跟着烫起来。

    “我建议我们把矮人丢下山去。”卡拉蒙对坦尼斯吼道。

    坦尼斯笑着说,“他会一路不停的抱怨,这样会泄漏我们的行踪。”

    “底下那有人听得见他说话。”卡拉蒙宽厚的手比划着底下的森林。“我打赌我们一定是第一群俯瞰这个山谷的活人。”

    “第一群‘活人’,”雷斯林喘息着说。“老哥,这次你可没有说错。因为你正指着暗黑森林。”

    没有人开口。河风不安的变换着姿势;金月走倒他的身边,长大眼睛看着底下的森林。佛林特清请嗓子,又闭上嘴摸着长长的胡子。史东冷静的看着这座森林,泰索何夫也同样冷静。

    “看起来一点都不邪恶嘛!”坎德人兴奋的说。他盘腿坐在地上,拿着一支碳笔画着他的地图,试着要从底下画出往祷者之眼峰的路来。

    “‘外表’就像坎德人一样,不可一轻易相信。”雷斯林讽刺的说。

    泰索何夫皱起了眉头,想要回嘴,但却瞟见一旁的坦尼斯的眼神,便只好回头专心画画。坦尼斯走向史东。骑士站在悬崖的一块大石头上,南风吹动着他的长发和破烂的披风。

    “史东,那只麋鹿呢?你还看得到它吗?”

    “还看得见。”史东回答。他指着下方。“它走进了那片草原;我还可以看见那条路,直直的走进那边的森林中。”

    “走进了暗黑森林。”坦尼斯喃喃的说道。

    “谁说那里是暗黑森林?”史东问坦尼斯。

    “雷斯林。”

    “呸!”

    “他是个法师,”坦尼斯说。

    “那麽他疯了。”史东回答,他耸耸肩。“但如果你要待在这个山坡上就随你的便吧!我要跟着麋鹿——就像修玛一样,即使它带领我进入暗黑森林!”裹紧了披风,史东跳下大石,开始沿着一条小路走下山坡。

    坦尼斯对着其他人说,“麋鹿带着他直接走进森林中。”他说。“雷斯林,你有多确定这座森林是暗黑森林?”

    “半精灵,你觉得一个人能对一件事情有多确定?”法师回答。“我不确定我下一秒是不是还活着。但是你尽管可以走进那座从来没有人活着出来的森林里。生命中最确定的就是死亡,坦尼斯。”

    半精灵突然觉得很想把雷斯林丢下山去。他看着已经走到半山腰的史东。

    “我决定跟着史东,”他突然说。“要不要去你们自己决定,我不负任何责任。”

    “我也要去!”泰索何夫把地图收到卷轴盒里挣扎的站起来,快步跑到半精灵身旁。

    “鬼话!”佛林特对着雷斯林皱眉,嘲笑的弹了弹手指,漫步到坦尼斯身旁。金月虽然脸色苍白,但也毫不迟疑的跟了上去。河风更慢慢的走向他们,脸上带着若有所思的神色。坦尼斯松了一口气——他知道这个野蛮人知道许多有关暗黑森林的可怕传说。最后,雷斯林快步的走向他们,把哥哥给吓了一跳。

    坦尼斯微笑着打量法师。“你为什麽要跟来呢?”他忍不住要问。

    “因为你们会需要我的,半精灵。”法师嘶声道。“还有,你认为我们还能到哪里去呢?你带领我们到了这麽远的地方——已经没有退路了。你给我们的选择只有两个——早死早超生或者被凌迟致死。”他走下山坡,“哥哥,你要来吗?”

    这对兄弟经过时,其他人不安的看着坦尼斯。半精灵觉得自己像个笨蛋,雷斯林当然是对的。他让大家跟着来到这麽远的地方,却又试着让这一切看起来是自己的选择,只不过是为了让自己的良心好受一点罢了。他生气的检起一块石头,丢下山坡。为什麽一开始就是要他带头呢?为什麽正当他只想找到奇蒂拉,对她说决定与她厮受到老的节骨眼上,竟得被迫卷入这事件当中呢?他也许就可以接受她属于人类的弱点,就像接受自己身上的一样。

    但是汽笛拉没有回到他身边。她有了一个‘新主子’。这也许就是她为什麽——

    “嘿!坦尼斯!”坎德人的声音传了上来。

    “我来了!”他喃喃的说。

    当他们抵达森林边缘的时候,太阳正好过了天顶。坦尼斯估计大概还有三到四个小时的日光可以利用。如果那只麋鹿继续带领他们在平坦的小径上前进,也许在日落之前有机会走出这座森林。

    史东舒适的坐在林荫间休息,等待着同伴们。他们慢慢的离开了草原,没有人急着要进入这座森林。

    “麋鹿走进这边。”史东站起身指着及腰的草丛说。

    坦尼斯没有看到任何足迹。他从几乎快喝干的水壶里面喝了一口水,看着这座森林。就像泰索何夫说的,这座森林看起来一点也不邪恶,相反的,再经过了秋日的朝阳后,它的林荫看起来还十分的诱人。

    “也许这里面会有一些猎物,”卡拉蒙摇晃着膝盖说。“当然不是迷路,”他急忙加上了一句,“也许有兔子之类的。”

    “在暗黑森林里不要射任何东西、不要吃任何东西、不要喝任何东西。”雷斯林低声说。

    坦尼斯看着发式,他像沙漏一样的眼睛十分明显。在强烈的阳光下,金色的皮肤闪烁着妖异的光泽。雷斯林靠着他的手杖,仿佛怕冷似的发着抖。

    “小孩子的枕边故事,”佛林特喃喃的说,但是矮人的口气缺乏自信。虽然坦尼斯知道雷斯林对于这一类的事情有着特别敏感的感觉,但是他从没看到他受到这麽大的影响。

    “雷斯林,你感觉到了什麽?”他小声的问。

    “这片森林中有着无法比拟的强力魔法。”雷斯林喘息着说。

    “邪恶吗?”坦尼斯问。

    “对那些心存邪恶的人来说,是的。”法师这样回答。

    “那麽你是我们当中唯一需要害怕这座森林的人。”史东冷冷的告诉雷斯林。

    卡拉蒙的脸上因为愤怒而泛起红晕;他的手伸向剑炳。史东的手也伸向长剑。坦尼斯抓住史东的手臂,雷斯林则抓住哥哥的手。法师瞪着骑士,金色的双眼闪着异彩。

    “很快就会知道,”雷斯林说,声音小的像从牙缝里挤出来一样。“我们很快就会知道的。”用力的倚着法杖,雷斯林转向哥哥,“你要跟来吗?”

    卡拉蒙愤怒的看着史东,接着跟在双胞胎弟弟的旁边进入林中。其他人跟着他们,只留下坦尼斯和佛林特留在高耸摇晃的草从中。

    “我老的没办法来这一套了,坦尼斯。”矮人突然说。

    “胡说八道,”半径领带着笑容回答道。“你动起手来还老当益壮呢!”

    “不,我不是指身体上的衰老。”矮人看着起皱的双手——“虽然我的身体也够老了。我是指心灵上的衰老。十几年前,在其他人出生之前,你和我会想也不想的走进一片怖有魔法的森林。但是现在...”

    “高兴一点吧!”坦尼斯说。他试着要让气氛轻松点,虽然他也被矮人不寻常的忧愁给困扰。自从离开索拉斯之后,他第一次仔细打量佛林特。矮人看起来苍老,但他一向看起来就是这麽老。埋藏在满脸大胡子和低垂的眉毛下的脸孔上布满了皱纹,象是块旧皮革般。矮人也罗里罗唆的抱怨着,但他总是这样抱怨。不同的是眼神,里面渴望冒险的火焰已经消失了。

    “别让雷斯林吓着你了,”坦尼斯说。“我们今天晚上有的是时间可以围在营火旁嘲笑他的鬼故事。”

    “我想也试。”佛林特叹了口气。他静了片刻,开口道,“有一天我会拖累你的,坦尼斯。‘我为什麽要和这个老矮人搞在一起呢?’我不希望你会这样想。”

    “因为我们需要你呀!你这个爱唠叨的老矮人!”坦尼斯说,把他的手放在仿佛背着重担的老矮人肩上。他指着森林中其他人的身影。“我需要你,佛林特。他们都是这麽的...这麽的年轻。你像块磐石般的稳固,让我可以放心的依靠着你。”

    佛林特高兴的涨红了脸。他摸着胡子,用力的清请喉咙。“是呀是呀!不过,你总是这麽多愁善感。我们在浪费时间,我想要在日落之前走出这个鬼气森森的树林。”他喃喃道。“真高兴现在是白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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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节 暗黑森林、死物复活、雷斯林的魔法

    坦尼斯进入这座森林唯一的感觉就是庆幸能够躲过秋老虎的艳阳的威力。半精灵开始回想所有关于暗黑森林的传说——晚上在营火边流传的鬼故事——同时也没有忘记雷斯林的预警。但是坦尼斯还是觉得这座森林比他所去过的任何一座森林都要来的有活力。

    这里没有他们早先经历过的死寂。小动物们快活的交谈着,鸟儿在高枝上吱吱的叫着,有着多彩双翼的昆虫飞来飞去,树叶摇晃着发出沙沙声。没有微风吹过,花儿却摇逸生姿——好像植物也活了过来。

    队伍中每个人进入森林的时候都如临大敌,手放在武器上,随时准备面对挑战。经过一段时间小心翼翼的不让树叶发出碎裂声之后,泰斯说这样“有点白痴”。于是大家都放松下来——除了雷斯林。

    他们沿着一段平坦、明显的路走了大概两个小时。太阳慢慢西沉,影子也拖得越来越长。坦尼斯在森林中感到一阵祥和。他丝毫不怕那些有翼的怪物会跟到这里。邪恶看起来与这座森林无缘,除非——像雷斯林说的一样——每个人都会带来自己心中的邪恶。坦尼斯看着法师,累死林低着头独自走着。森林中的阴影似乎聚集在这个年轻的法师身上。坦尼斯感到一阵寒意,才发现太阳即将落下,气温也快速的降低。现在已经是考虑扎营的好时机了。

    坦尼斯拿出泰索何夫的地图,藉着最后的一丝光线来仔细观看着。这张地图是出自精灵之手,地图在他们所在之处标记着暗黑森林四个字,但是这座森林没有明显的界限,坦尼斯也不肯定到底现在是就在它里面还是在更南边的森林之中。雷斯林一定错了,这里不可能是暗黑森林——坦尼斯这样想,就算是,所谓的邪恶也只能是法师的幻想。他们继续走着。

    很快的到了黄昏,此时的光线会让每样东西看起来都有了生命。队伍开始慢下脚步,雷斯林拖着腿,呼吸越来越急促。史东的脸色灰白。半精灵正要叫大家停下来扎营——仿佛听见了他的想法一样——路的尽头出现了一片绿油油的平坦草地。地面下咕噜咕噜的冒出清澈的水,沿着一条小溪涓涓的流着。草地上铺满了柔软、诱人的青草;四周环绕着仿佛守卫着草地的高大树木。当他们看见这块草地时,天色变成暗红,接着阳光消失的无影无踪,夜晚笼罩了整个大地。

    “不要离开这条路。”当队伍中的伙伴开始走进这块草地时,雷斯林说。

    坦尼斯叹气道,“雷斯林,”他耐心的说。“我们不会有问题的。这条路就在旁边,距离不是很远。来嘛!你也需要休息——我们都很需要。看这边——”坦尼斯举起地图——“我不认为这里是暗黑森林,根据地图——”

    雷斯林轻蔑而毫不理会那地图。其他伙伴则不理法师,自顾自的离开小路,开始扎营。史东靠着一棵树坐下来,痛苦的闭上眼睛。卡拉蒙看着树林中四处奔跑的小小影子,不停的吞着口水。卡拉蒙比了个手势,泰索何夫立刻跑进树林去找柴火。

    看着他们,法师脸上浮起嘲讽的微笑。“你们这群笨蛋。这里确实是暗黑森林,在今天晚上之前你们就会知道了。”他耸耸肩。“但就像你们说的,我需要休息。不过,我绝不会离开这条路的。”雷斯林坐在路上,身旁放着法杖。

    当其他人交换着有趣的眼神时,卡拉蒙不禁尴尬的脸红起来。“啊!小弟,”大汉说,“来这边啦!泰索何夫去找柴火了,也许我可以射只兔子打打牙祭。”

    “别射任何东西!”雷斯林声音陡然大了起来,让每个人都吓了一跳。“别在暗黑森林里伤害任何东西!不管是植物、树、鸟、或是任何动物!”

    “我同意雷斯林的话,”坦尼斯说。“我们今晚得待在这座森林里,如果没有必要我不想伤害人和动物。”

    “精灵从来不会想杀生,”佛林特嘟囔着。“法师把我们吓个半死,你又想把我们饿个半死。好吧!如果今天晚上有什麽东西攻击我们,希望我们可以吃掉它。”

    “你和我的想法一样。矮人。”卡拉蒙叹口气,走到小溪边喝水,希望能够用水浇息腹中的饥火。

    泰索何夫抱着柴火回来。“我没有砍柴,”他向雷斯林保证。“只是把地上的木柴捡起来。”

    但即使是河风也没办法升起火来。“木柴都湿了。”他最终放弃,把火绒盒丢进背包。

    “我们需要一点光亮才行。”佛林特在四合的夜色中不安的说。白日听起来十分悦耳的声音,现在听来却带着无比的威胁和邪恶。

    “你们不该为了我所说的骗小孩的故事而感到害怕吧!”雷斯林嘶声道。

    “才不会!”矮人抗议道。“我只是不希望坎德人利用夜色乱动我的包包。”

    “很好。”雷斯林用不同寻常的轻柔声音说。他念出命令的词句“施拉克”。纯净的白光从法杖上的水晶球撒下。光芒中带着很重的阴气,事实上,这光芒反而让周围的环境看起来更可怕。

    “现在,你需要的光来了。”法师低声说,他把法杖用力插入潮湿的地面。

    这时,坦尼斯突然发觉到,他的精灵视力消失了,他本来应该可以看到伙伴在黑暗中暗红色的温暖影像,但是他们现在成了隐没在满天星夜中的阴影。半精灵没有向其他人提起,但是原本令人舒适的安详已经被尖锐的恐惧所取代。

    “我第一个值夜。”史东沉重的说。“头伤成这样我不应该睡觉的。我知道有人这样做过——而且他再也没有醒过来。”

    “我们得两个两个的守夜。”坦尼斯说。“我和你一起守夜。”

    除了雷斯林之外,其他人打开背包,开始在柔软的草地上打起地铺。雷斯林坐在小径上,法杖的光芒照耀他低垂的头。史东坐在另一棵树下,坦尼斯走到小溪旁喝起水来。他突然听到背后传来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他闪电般的拔出剑,其他人也都飞快的拔出武器。雷斯林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丝毫不为所动。

    “放下你们的武器。”他说,“它们一点也帮不上忙的。只有附有强大魔力的武器才能伤害这些家伙。”

    一队战士包围了它们。单单这样的状况就足以让一般人吓破胆,但是这些冒险者能够应覆这单纯的状况,所不能应付的是无边无际,让他们几乎窒息的恐惧感。每个人都想起卡拉蒙所说过的话:“我可以每天和活物作战,但死的可不行。”

    这些战士只不过是一具具会动的“尸体”。

    它们的外型只是散发着白色幽光的薄雾.仿佛生前的气息在四后依旧流连着这一具具躯体。筋肉都已经腐烂殆尽,而灵魂却依稀记得在世时的外表。这些灵体显然保有着其他记忆。每位战士穿戴着记忆中的古老盔甲,握着记忆中的致命武器。但不死生物不需要这些武器。它们靠着恐惧就可以杀敌,冰冷的双手也是可怕的杀人武器。

    我们要怎麽和它们作战呢?坦尼斯狂乱的想;不管是面对什麽样活生生的敌人,他都没有这样害怕过。恐慌完全吞噬了理智,他考虑要对其他人大喊逃跑。

    半精灵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回到现实世界。现实世界!他几乎无助的笑了起来。逃没有任何用处:他们会迷路,会分散开来。他们得要留下来解决这个威胁——用某种还没想到的办法。他开始走向这些鬼卒,这些死气沉沉的战士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没有任何威胁的动作。它们只是站着,挡住所有的退路。它们的数目难以估计,因为有些闪烁不定的消失,有闪烁不定的出现。不过这也无关紧要,坦尼斯全身冷汗的对自己承认。一个不死生物伸出一根手指就可以毁掉我们全部。

    半精灵逼近这些战士时,眼角看到了一阵光芒——雷斯林的法杖。法师倚着法杖,站在缩成一团的伙伴前面。坦尼斯走到他身边。苍白的光芒照在法师的脸上,让他看起来和面前的士兵一样阴气逼人。

    “欢迎来到暗黑森林,坦尼斯。”法师说。

    “雷斯林——”坦尼斯咳嗽起来。他试着要让干涩的喉咙发出声来。“这些是——”

    “灵体生物。”法师目不转睛的说道。“我们的运气还算好。”

    “运气好?”坦尼斯不可置信的重复着。“为什麽?”

    “这些是曾发誓完成某件任务,但却失败而死之人的灵魂。它们的惩罚便是不停的执行这些任务,直到找出解救自己的方法,得到真正的安息为止。”

    “该死!这样我们怎麽算是幸运呢?”坦尼斯愤怒的低声说,释放出压抑以久的怒气。“搞不好它们发誓要杀死每一个侵犯这个森林的人!”

    “有可能”——雷斯林瞟了半精灵一眼——“虽然我觉得可能性不高。我们马上就会知道了。”

    在坦尼斯来得及反应之前,法师离开了伙伴们,面对着这群又令。

    “小雷!”卡拉蒙的声音象是被人卡住了咽喉,他开始挤向前面,想要保护弟弟。

    “阻止他,坦尼斯。“雷斯林嘶哑的命令道。“我们的小命都靠我接下来要做的事了。”

     边抓住战士的手臂,坦尼斯边问雷斯林,“你要怎麽做?”

    “我要施法让我们可以和它们沟通。接着和它们心灵相通,它们可以透过我发言。”

    法师掀起兜帽,平伸双手念道,“阿兹  拜拉克  帕比拉卡。稣 坦加斯  莫以巴?”他喃喃得重复这句子三次。当雷斯林念着咒语时,幽灵战士向两边分开,让出一条路给一个比其他幽灵都要壮硕、恐怖的形体。这个幽灵比其他的战士都要高大,头上戴着一顶若隐若现的皇冠,古老的盔甲上装饰着许多晦暗的珠宝,它脸上带著深深的遗憾与失落走向雷斯林。

    卡拉蒙哽咽著低下头。坦尼斯不敢说话或是叫喊,担心影响到雷斯林施法。灵体举起没有血肉的手,伸向年轻的法师。坦尼斯不由自主的发抖——单是幽灵的触摸就足以致命。但是雷斯林仿佛灵魂出窍般的并没有移动,坦尼斯甚至怀疑他到底又没有看见那只伸向他心脏的手。接着雷斯林开口了。

    “汝等长眠于此,今可用吾活物之声告知吾等汝之遗憾。使吾等通过此森林,汝可自吾心知吾等全无邪念。”

    幽灵的手突然停住,苍白的眼光搜寻著雷斯林的脸。接着,幽灵的躯体在黑暗中隐隐发光,它向雷斯林躬身行礼。坦尼斯倒吸了一口冷气;他觉得出雷斯林的力量,但这...!

    雷斯林也鞠躬回礼,接着站到幽灵旁边。脸色几乎和身边的死灵一样苍白。活的死人和死的活人,坦尼斯想着,不禁发起抖来。

    当雷斯林在此开口时,声音已不再是法师平日嘶哑喘息的声音,代之以有着无比权威,而且响彻全森林的深沉语音。这声音空洞而且冰冷,仿佛来自地下。“来者何人,胆敢侵犯暗黑森林!?”

    坦尼斯试着回答,但喉咙干涩的作不出声。身旁的卡拉蒙甚至连头都不敢抬起来。坦尼斯感觉到身边有人在动,坎德人!他咒骂自己,一边伸手想要抓住泰索何夫,但为时以晚。小家伙的马尾跳跃着,早已经跑进雷斯林的法杖照耀范围之内,站在幽灵身边。

    泰索何夫恭敬的行了个礼,“我叫泰索何夫、帕伏特”他说。“我的朋友们,”他比画着身后的伙伴——“都叫我太死。你们是谁?”

    “这不重要。”幽灵的声音回答。“你只需要知道我们是来自古老年代的战士。”

    “据说你们因为违背了誓约才会落得这个下场,是真的吗?”泰斯绕富兴趣的问道。

    “的确是的。我们曾立誓守卫这片土地。接着燃烧的山脉由天而降,大地惨遭撕裂。地底冒出邪恶的生物,我们害怕的弃剑而逃,直到不幸的咽吓最后一口气。当邪恶在此横行时,我们被召唤来固守誓约。我们要待在这里,直到邪恶被驱逐,大自然恢复平衡为止。”

    突然雷斯林尖声叫着抬起头,双眼向上翻直到只露出眼白。他的声音变成几千个声音叫喊着。这异状连坎德人都被吓倒,他退后了几步,不安的看着坦尼斯。

    幽灵举起手,比出一个命令的手势。所有的声音象是被黑暗吞没般的消失无踪。“我的手下要求知道你们进入暗黑森林的原因,如果你们有恶心,那麽你们将自取灭亡,因为你们再也看不见明天的太阳升起。”

    “不,当然没有任何的恶意。”泰索何夫急着说。“我跟你说,这是个很长的故事,不过既然看来我们不是很急,你们好像也不赶时间,我就全盘告诉你。”

    “一开始我们是在索拉斯的最终归宿旅店。我猜你们没听过。对然我不确定它建成多久了,但是大灾难的时候肯定不在,但你们看来是那个时期的人物。我们在那里听一个老人讲修玛的故事,然后他——那个老人,不是修玛——叫金越唱她的歌她问是哪只歌然后她唱了,接着一个追随者觉得歌唱的不好然后河风——站在那边的高个子——把那个家伙推进了壁炉里。这是个意外——他不是故意的。但是那个追随者像火把般的烧了起来!你应该看到的!之后那个老人把手杖交给我叫我打他然后我照作了手杖变成了蓝色水晶后来后火就熄灭了接着——”

    “蓝色水晶杖!”幽灵的空洞声音在雷斯林喉中回应,并且开始走向他们。坦尼斯和史东反应一致——一个健步条向前把泰斯拉开。但是幽灵似乎只想要好好看看这群人。它闪烁的眼光落到金月身上。举起一只苍白的手,它叫她上前。

    “不!”河风试着阻止她离开他,但她轻柔的推开他,并且走向前站在幽灵旁边,手中拿着水晶长。死灵大军包围着他们。

    突然幽灵从剑鞒里抽出剑。他高举着剑,白色的光芒和蓝色的火焰从剑身上迸发出来。

    “这个水晶帐!”金月深吸了一口气。

    水晶杖发着苍白的蓝光,仿佛回应那只剑。

    鬼王转向雷斯林,并且伸出苍白的手。卡拉蒙低吼一声,挣脱坦尼斯的束缚举剑刺向幽灵。剑身穿过乎隐乎现的身体,反而是卡拉蒙惨叫着倒在地上,卷曲成一团。坦尼斯和史东区前跪在他身旁,雷斯林仍然直直看着前方,脸上毫无表情。

    “卡拉蒙,那里——”坦尼斯抓住他,急着要看大汉伤到哪里了。

    “我的手!”卡拉蒙不停颤抖、抽搐着,他的左手——握剑的那只手——紧紧的夹在右臂下。

    “怎麽搞的?”坦尼斯问道。接着看到战士落在地上的剑——他明白了:剑上包着一层厚厚的霜。坦尼斯恐惧的抬起头,看见幽灵的手紧握着雷斯林的腰部。法师虚弱的身体一阵抽搐:脸上神情痛苦,但并没有倒下。法师紧闭上眼,脸上嘲讽和痛苦的线条也跟着消失,换之以如死亡般的平静。坦尼斯惊讶的看着,只有稍稍留意到卡拉蒙的狂吼声。他注意到雷斯林的表情又再度改变,这次换成完全忘我的表情。法师身上由法力所造成的光芒越来越强,几乎有些刺眼。

    “有人召唤我们,”雷斯林说,这是他的声音,但是坦尼斯却从未听他这样说过话,“我们得走了。”

    法师转身向着林间走去,鬼王毫无筋肉的手仍然抓着雷斯林。幽灵们让出一条路让他们离开。

    “阻止他们!”卡拉蒙嚎叫道。他挣扎的站起来。

    “我们没有办法!”坦尼斯奋力的抓住他,最后大汉终于倒在半精灵的怀里像个孩子般的哭泣。“我们会跟着他,他会没事的。他是个法师,卡拉蒙——我们不能理解。我们会跟着。”

    当他们穿过包围进入林中时,鬼卒的眼中闪着诡异的光芒,幽灵们在他们身后聚集起来。

    伙伴们踏入了一场可怕的战斗中。金铁交鸣,垂死的士兵哭喊着求救。在黑暗中的杀声是如此的真实,以至于史东发射性的拔出了剑。杀声震耳欲聋。他不断的躲着许多瞄准他的攻击,对着暗夜绝望的挥舞着剑,知道自己注定无路可逃,死期以定。他开始奔跑,突然间离开了密林,到了一片荒凉的草原上。雷斯林单独的站在他前面。

    法师双眼紧闭,柔声叹了一口气之后就到在了地上。史东跑向他,卡拉蒙突然出现,抢着把弟弟抱入怀中,几乎把史东给撞倒。雷斯林仍然在喃喃念着未曾听过的话语。

    “小雷!”卡拉蒙泣不成声。

    法师的眼皮动了动,然后睁开。“这个法术...让我全身虚脱...”他喘息道。“我得休息...”

    “你们马上就可以休息了!”一个声音轰然道——一个活生生的声音!

    即使飞快的掏出自己的武器,坦尼斯反而感觉松了一口气。他和其他人立刻把雷斯林团团围住保护他,面向周围的森林,寻找话声的来源。接着一轮明月出现,仿佛有只手突然扯下了它脸上的黑色丝巾般。现在他们可以看到树林中一个壮汉的身影,裸露的肩膀和卡拉蒙一样的结实,一串长发垂在他的颈背上;眼中闪着冷酷的光芒,伙伴们听到树林中一阵像动,接着看到矛尖在月光下闪耀着光芒,他指着坦尼斯说。

    “放下你们可笑的武器,”那人警告道。“你们被包围了,不要妄想反抗。”

    “别被骗了!”史东大吼道,话才出口森林中就传来树枝段落的轰然巨响。更多人出现包围了他们,每个人手上都拿着一柄尖锐的矛。

    “为首的人走向他们,伙伴们惊讶的看着,握剑的手变得僵硬。

    这个‘人’根本不是人!他是只半人马!腰以上的部分是人,腰以下则是马的身体。他轻松的走向前,全身的肌肉隆起。其他半人马在他的命令下让开一条路,坦尼斯把剑回鞘,佛林特打了个喷嚏。

    “你们必须跟我来。”半人马命令道。

    “我弟弟很虚弱。”卡拉蒙咬牙切齿的说。“他哪里都不能去。”

    “把他放到我背上。”半人马冷冷的说。“如果你们其他人也觉得累了,也可以骑着我到你们要去的地方。”

    “你要带我们去哪里?”坦尼斯问。

    “你们现在没有立场问任何问题。”半人马伸出矛拍着卡拉蒙的背。“我们的脚程很快,我建议你们骑上来。别害怕,”他向金月鞠躬。“今晚不会有任何人伤害你们的。”

    “我可以骑上去吗?坦尼斯?拜托!”泰索何夫恳求道。

    “别相信他们!”佛林特剧烈的打着喷嚏。

    “我不相信他们。”坦尼斯说,“但是看来我们没有办法选择要不要相信他们——雷斯林已经走不动了。泰斯,骑上去吧!其他的人也一样。”

    卡拉蒙怀疑的看着这些半人马,抱起弟弟,并且把他放在其中一只半人马背上。雷斯林虚弱的倒下去。

    “爬上来。”半人马对卡拉蒙说,“我可以支撑你们两个人的体重。你弟弟会需要你扶住他,因为今晚我们将要奋力奔驰。”

    壮实的战士红着脸爬上半人马的背,两只脚几乎碰到地面,他一手稳住雷斯林在马背上,接着半人马大踏步奔向路的另一端。泰索何夫兴奋的咯咯笑着跳上马背,却不小心滑落到另一边的泥巴中。史东叹着气将坎德人抱上马背。在佛林特来得及抗议之前,骑士便把他抱上马背,跟泰斯坐在同一匹半人马上。佛林特试着要说话,却只能不停的打喷嚏。坦尼斯骑上为首的半人马,看来似乎是他们的领袖。

    “你要带我们去哪里?”坦尼斯再度问道。

    “去见森林之王。”半人马回答。

    “森林之王?”坦尼斯重复道。“他是谁?是像你们一样吗?”

    “她就是森林之王。”半人马回答道,接着迈步奔驰起来。

    坦尼斯开始问另一个问题,但是半人马快速的步伐将他从马背上抛起,落下的时候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感觉到自己不停的往外滑,坦尼斯紧紧抓住半人马宽厚的身躯。

    “喂!你不需要把握挤成两半!”半人马回头说道,眼睛在月光下闪耀着。“让你们好好的骑在背上是我的责任,放松些,手抓住我的腰,保持平衡,用脚夹朱来保持自己不往下滑。”

    半人马离开了道路往林中奔驰。月光很快的就被浓密的森林给掩盖。坦尼斯感到枝桠扫过他的衣服,但半人马脚下好不曾放慢,坦尼斯只能假设他们对这条路很熟悉,却又看不见任何的痕迹。很快的半人马步伐慢了下来,直到停住。坦尼斯在这一片黑暗中什麽都看不见。他知道伙伴们都在附近,只因为他可以听见雷斯林急促的呼吸声、卡拉蒙盔甲碰撞时发出的叮当声、佛林特抑制不住地打喷嚏,连雷斯林法杖的光芒都已经熄灭。

    “这座森林被施了魔法,”当坦尼斯问起时,法师喘息着低声回答。“这魔法让其他的法术统统失效。”

    坦尼斯的不安慢慢增加。“我们为什麽停下来?”

    “因为你们已经到了。下来。”半人马命令道。

    “这是哪里?”坦尼斯滑下半人马的背站在地上。他环顾四周但什麽都看不见,浓密的树林很明显的连一丝一毫的光线都不让透过。

    “你们现在正站在暗黑森林的中央,”半人马回答。“我现在得跟你们说声再见——或者是永别,这得要看森林之王怎麽决定了。”

    “等一下!”卡拉蒙愤怒的叫道。“你们不能就这样把我们丢在这里,让我们像瞎子一样——”  

    “阻止他们!”坦尼斯命令道,伸手想要拔剑,但他的武器不知所踪。骑士大声的咒骂着,表示他也遇到相通的状况。

    半人马轻笑了起来。坦尼斯听到马蹄声和枝叶的摇动声,半人马已经离开了。

    “好一段旅程!”佛林特又打了个喷嚏。

    “每个人都在吗?”坦尼斯伸出手摸索着,感觉到史东有力的手劲。

    “我在这里!”泰索何夫叫道。“哦!坦尼斯,这实在好好玩噢——”

    “闭嘴!泰斯!”坦尼斯打断他。“平原人呢?”

    “我们在这里。”河风严肃的说,“武器也全都不见了。”

    “大家的武器都不在身边了吗?”坦尼斯问道。“现在我们连在一团漆黑中自卫的东西都没有了!”他失望的咒骂道。

    “我的水晶杖还在。”金月柔声道。

    “那的确是威力惊人的武器,奎酥族的女子。”一个浑厚的声音说道。“原本是一把善良的武器,用来驱逐疾病、医治伤口的利器。”声音变得有些伤感。“但在这动荡不安的年代里,它也是对付那些想要彻底摧毁它的邪恶生物的强大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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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节 森林之王、平静的插曲

    “你是谁?”坦尼斯问。“赶快现身!”

    “我们不会伤害你的!”卡拉蒙吹牛道。

    “你们当然不会。”浑厚的声音似乎被逗乐了。“你们没有武器,时机成熟后我自然会还给你们的。从没有人胆敢携带武器进入暗黑森林,即使时索阑尼亚骑士也不例外。别担心,高贵的骑士!我知道你的宝剑有着悠久的历史。我会好好保管的。请原谅这小小的不信任,但纵使是伟大的修玛也得在我面前放下屠龙枪。”

    “修玛!”史东深吸了一口气。“你到底是谁?”

    “我是森林之王。”当浑厚的声音响起后,黑暗便开始消退。眼前的景物清晰之后,队伍中的每一个人都感到一阵惊讶。银色的月光照在一块高耸的巨石上,一只独角兽孤傲的高立在上。她平静的看着众人,眼中仿佛蕴藏着无限的智慧。

    独角兽的美丽足以撼动人心。金月眼角流下感动的泪水,被迫在她傲人的光芒之前闭上了眼睛。她的毛皮像银色的月光,角象是闪耀的珍珠,鬃毛如雪白的洁净。她想时座由闪耀的大理石所打造的雕像,但不论是矮人或是人类的工匠都无法揣测出那种尊贵、高雅的气质,更别提那优美的身体线条了。她的腿结实但不巨大,蹄子像山羊般的细小。往后的日子里,没当金月走在黑暗的道路上,感到绝望和孤独的时候,她经常闭上眼睛回想折椅可以求得心中的安宁。

    独角兽仰起头,表达欢迎之意。大伙觉得自己相形见拙,不知如何是好,便也跟着鞠躬回礼。独角兽离开大石,大大地向他们跑来。

    坦尼斯感到犹如魔法解除了一般地开始环顾四周。明亮的月光照在平坦的草原上,树木林立在周围守护着这片土地。半精灵感受到这里有着恒古不变得安详,但却又同时感受到一丝忧伤的气息。

    “好好休息,”森林之王走到他们当中说。“你们都又饿又累了。很快的,食物就会送上来,清水是用来清洗你们自己的。今晚可以暂时不需要草木皆兵。这里是绝对安全的,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地方可以让你们高枕无忧的话,那也只有这里了。”

    卡拉蒙听到食物两个字,眼睛亮起来,他把弟弟放在地上。雷斯林靠着树躺在柔软的草上。他的脸色在印白色的月光下显得惨白,但呼吸尚平顺。看起来没有象刚刚一样的精疲力尽。卡拉蒙坐在他旁边,东张西望的等着食物。接着哀怨的叹了口气。   

    “大概又是更多的梅子吧!”战士哀怨的跟坦尼斯抱怨道。“我想吃肉想得要命——烤好的鹿肉,一小块冒着烟的兔肉——”

    “小声点!”史东看着森林之王柔声警告道。“她搞不好会先把你烤了吃!”

    半人马带着一块洁白的布巾从林中走出来,将它铺在地上。其他的半人马则把里面闪闪发亮的水晶杯放在布上。亮光照亮了草地。

    泰斯好奇的看着那些光。“这些是会发光的小虫!”

    “每一个杯子里都装着数以千计的小虫,每只虫背上都有两个发亮的点,它们在杯中爬着,显然不愿离开杯子。

    接着半人马又带了一钵钵的清水和白布,让伙伴们才干净自己的脸和手。这些水洗去了他们的疲劳,同时也拭去战斗留下的创伤。其他的半人马搬来一张张椅子,卡拉蒙狐疑的看着它们。他们是用整块木头所雕刻的。看起来十分的舒适,但每张椅子只有一条腿!

    “请坐。”森林之王优雅的说。

    “我没办法坐在上面!”战士抗议道。“我会翻倒的。”她站在桌巾的旁边。“而且,桌布本来就铺在地上,我可以坐在旁边的草地上。”

    “而且还靠近食物咧!”佛林特隔着胡子念念有词。其他人不安的看着发光的虫灯、单腿的椅子和来回走动的半人马。只有酋长的女儿知道身为宾客的礼节。虽然外界的人把他们当作野蛮人,金月的族里仍然有着十分严格的礼仪规矩。她知道让主人等待对双方来说都是一种失礼的行为。她得体的坐下来,单腿的椅子摇晃了一下,接着调整到合适她的高度,仿佛本来就专为她定做的一样般。

    “坐在我旁边,战士。”她一板一眼的说,清楚知道很多双眼睛正看着她。和风脸上毫无表情,虽然他高大的身躯要挤进椅子中有些好笑,但坐下之后脸上几乎露出赞叹的笑容来。

    “非常感激你们等待我们就坐。”金月为了掩饰其他人的犹豫不决,赶忙说道。“你们现在都可以坐下了。”

    “哦!没关系,”卡拉蒙双臂交叉在胸前。“我本来就没有等,我才不敢坐在那张怪椅子上——”史东的手臂重重的撞上他的肋骨。

    “女士,多谢了。”史东以高尚的骑士仪态坐下来。

    “如果他们都可以的话,我应该也行。”卡拉蒙喃喃道,因为半人马已经开始送上食物,促使他做出决定。他扶着弟弟就座之后,才小心的坐下来,确定椅子能够承受他的重量。

    四个半人马站在桌子的四个角落上,他们把桌巾举到一般桌子的高度之后就把手放开。桌巾毫无支撑的飘浮起来,桌面就像是最终归宿旅店内的一样平坦。

    “好厉害!他们是怎麽办到的?”泰索何夫大喊,好奇的窥探着桌巾的底下。“底下什麽都没有!”他睁大双眼回报。半人马豪迈的笑起来,连森林之王都忍不住微笑。接着半人马放上雕精致之,经过打磨的木制餐盘。每个客人的面前都放上一对用鹿角制成的刀叉。一盘盘烤好的肉端了上来,空气中充满了四溢的香气。芬芳的整条面包和大碗盛着的水果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烁着诱人的光芒。

    卡拉蒙确定自己已经坐稳后,摩擦着自己的双手。接着他露出开心的笑容,拿起面前的叉子。当半人马在面前放下一盘烤鹿肉的时候,他满意的深吸了一口气。卡拉蒙插下叉子,贪婪的嗅着鹿肉冒出的芬芳的肉汁和蒸汽。突然他发现每一个人都在瞪着他。他停下来看着四周。

    “什——?”他眨着眼睛问道。接着他的目光落在森林之王,突然他放下叉子,脸红了起来。“我...我真抱歉。着只鹿你一定认识吧——我是说——它也算是你的子民...”

    森林之王温柔的笑了。“别紧张,战士,”她说,“这只鹿能够提供养分给狩猎着——不管是狼还是猎人——都算是完成了它的使命。我们不会为那些完成使命的牺牲者哀悼的。”

    坦尼斯觉得当森林之王说话的时候,她深色的眼眸转向史东,眼中露出深深的哀伤,让坦尼斯觉得一阵恐惧。但他定睛一看,发现这只美丽的惊人的动物仍然挂着笑容。“可能是我自己的想象吧!”他想。

    “大王,我们要怎麽知道,“坦尼斯迟疑的问道。“生命到底又没有达成了它被赋予的使命?我认识得享天年的老人,死时却满心绝望与忧伤。我也认识英年早逝的少年,却在身后留下了不朽的传奇与爱恋,让逝去的哀伤被这些后人追思不已的记忆所冲淡。”

    “半精灵坦尼斯,我能给你的指引远不及你自己的答案。你的问题已经解答了你自己的疑惑。”森林之王幽幽的说。“这样说吧!评断生命的准则不在于获得而在于施予。”

    半精灵正要回答,却被森林之王打断。“把你们的忧虑先放到一边去吧!在你们还有机会的时候,好好享受这难得的平静。时间已经慢慢的流失了。”

    坦尼斯眼光锐利的看着森林之王,但这英气逼人的动物已经把注意力转到别的地方去了。她看着远方的森林,眼中笼罩着忧伤。半精灵猜疑着她到底在想些什麽,也跟着陷入了沉思中,直到一只手轻柔的碰了碰他。

    “你应该要好好吃一顿。”金月说。“你关心的大事不会随着这顿饭消失的——如果他们会,那更好。”

    坦尼斯对她露出了笑容,开怀大吃起来。她接受了森林之王的建议,把烦恼放到一边,因为金月说的对,这些事情不会消失的。

    队伍中的其他人也同样的享受着这难得的平静,对四周的怪异景物安之若素。虽然桌上除了清水之外没有别的饮料——佛林特失望的紧——但是这些清澈、冰凉的液体洗去了他们心头的恐惧和疑惑,正如同洗去了他们外表的血汗与泥土一般。他们开怀的交谈、大吃,珍惜彼此相聚的片刻。森林之王不再和他们交谈,只是静静的看着每个人。

    史东苍白的脸廓上添了一些血色。他的吃相高贵而有威仪。由于坐在泰索何夫旁边,他必须不停的回答坎德人层出不穷的有关他家乡的问题。他也悄悄的将不知道什麽时候跑到泰索何夫袋子里得刀子和叉子放回原处。骑士尽量坐离卡拉蒙远一点,并且尽量别理这家伙。

    这位壮实的战士显然吃得不亦乐乎,他吃的比别人多三倍,快三倍,也远远的比其他人要吵三倍。当他暂时停嘴的时候,他口沫横飞的对着佛林特描述一场和食人魔的战斗,拿着一根刚嚼完的骨头来示范他的攻防。佛林特边狼吞虎咽,边说他认为卡拉蒙是全卡莱恩最大的骗子。

    雷斯林坐在哥哥的身边,吃的少之又少。他只挑最柔软的肉咬了几小口,吃了几颗葡萄,连唯一入口的一小片面包也都要先泡过水后才吃下去。他一声不吭的专注的听着其他人所说的话,把这些话语都收藏到脑海中,以便将来能派上用场。

    金月优雅的吃着面前的大餐。这个奎酥族的公主造就习惯于在众目睽睽之下用餐,并且能够轻松的和每个人对话。他和坦尼斯交谈着,要求他描述精灵的国度和许多造访过的光怪陆离的地方。河风坐在她身旁,看起来十分不自在。虽然吃起东西不像卡拉蒙那麽的穷凶极恶,但很明显的比起在深宫内苑利用餐,他更习惯与轻松的在营火旁和伙伴们肆无忌惮的吃着。他笨拙的使用着刀叉,心知自己在金月身旁看起来十分的寒酸。他一言不发,但愿没有任何人注意自己。

    每个人最后终于心满意足的推开面前的盘子,靠着怪异的椅子开始享受起美味的甜点。泰斯开始唱着坎德人的民谣,逗的半人马十分的高兴。突然雷斯林开口了。他轻柔、嘶哑的声音穿透了众人的高声谈笑。

    “森林之王——”法师嘶哑的叫着她的名字——“今天我们和以往从未在克莱恩大陆上见过的恐怖怪物作战。你对它们知道多少?”

    轻松和庆典般的气氛被一股莫名的压力所笼罩,每个人都严肃的交换着眼神。

    “这些怪物走路像人,”卡拉蒙跟着说,“但是外表象是爬虫类。它们有着爪子和翅膀,还有”——他的声音突然降低——“它们死后变成石头。”

    森林之王站起身来忧伤的看着他们,她看起来早就知道会有这个问题。

    “我知道这些怪物,”她回答道。“一个礼拜前有几只怪物和一队地精来到暗黑森林。它们贷着帽子和斗蓬,毫无疑问是为了掩盖它们恐怖的外表。半人马秘密的跟着它们,确保在死灵生物解决它们之前没有其他的生物受伤。半人马回报说这些生物自称自己为龙人,还说自己属于拜龙教。”

    雷斯林皱起眉头,“龙?”他迷惑的低声说。“但它们到底是什麽怪物?它们属于哪一类生物?”

    “我不知道。我只能这样告诉你:它们不属于人和动物,它们也不属于克莱恩上的任何种族。”

    这段话让大家花了一段时间吸收。卡拉蒙眨眨眼,“我不明——”他开口道。

    “她是说,我的哥哥,它们不属于这个世界。”雷斯林不耐烦的解释道。

    “那麽它们从哪里来?”卡拉蒙惊讶的说。

    “这才是真正的问题,不是吗?”雷斯林冷冷的说。“它们是从哪里来的——为了什麽?”

    “我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森林之王摇摇头。“我唯一可以告诉你们的是,在灵体生物解决它们之前,它们提到“‘北方的军队’”

    “我有看到这些军队。”坦尼斯站了起来。“那些营火——”他的话突然梗在喉中,因为他知道森林之王接下来要说什麽。“大军!这些龙人组成的大军?它们一定有数以千计!”此刻每个人都站了起来,不约而同的说着。

    “不可能!”骑士皱着眉头说道。

    “谁是幕后的黑手?追随者?天哪。”卡拉蒙咒骂道,“我想要到海文去把他们痛揍一顿——”

    “要去就去索阑尼亚,别去海文。”史东大声的建议。

    “我们应该去奎灵诺斯。”坦尼斯辩道。“精灵们可以——”

    “精灵们有他们自己的麻烦要解决,”森林之王插嘴道,她的声音让大家都冷静了下来。“海文的高阶追随者也是。没有安全的地方了。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们在那里可以找到你们追寻的答案。”

    “你说可以告诉我们要去哪里是什麽意思?”雷斯林踏进一步,身上的红色袍子飘扬着。“你对我们知道多少?”法师停下来,眼中闪着光芒。

    “是的,我的确在等你们。”森林之王回答了雷斯林的疑问。“一个闪闪发亮的伟大形体某天出现在这里,他告诉我今天晚上将会有一群带着蓝色水晶杖的队伍经过暗黑森林。灵体生物必须让蓝色水晶杖的持有者和她的伙伴通过——虽然它们自从大灾变之后就不曾让任何生物进到森林来。我得要告诉水晶杖的持有者这句话:‘你需要直接飞跃东墙山脉,良天之内水晶杖的持有者一定得到达沙克 沙罗斯。在那里,如果你们能够证明自己的话,那麽你们将获得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礼物。’”

    “东墙山脉!”矮人的最张得大大的。“我们的确得要用飞的才能在两天之内抵达沙克 沙罗斯。我还闪闪发光的形体咧!哈!”

    其他人不安的互相看着,最后坦尼斯迟疑的说,“恐怕矮人是对的,森林之王。通往沙克 沙罗斯的旅途十分的遥远,我们要经过被地精、龙人盘踞的地区才行。”

    “然后我们要通过大平原,”河风从遇见森林之王以来第一次开口。“我们在那里被通缉。”他指着金月,“奎酥族是坚强的战士,他们对平原了如指掌,同时他们也在等我们。我们永远不可能平安的通过那里。”他看着坦尼斯。“况且我的同胞痛恨精灵。”

    “而且为什麽要去沙克 沙罗斯呢?”卡拉蒙嘟囔着说,“最珍贵的礼物——会是什麽呢?一把神剑?一箱铜币?这些都对我们有帮助,但是北方的酝酿着战争,我可不想错过它。”

    森林之王点头同意。“我了解你们的困境,”她说,“我可以在能力所及的范围内帮助你们,让你们能够在两天之内抵达沙克 沙罗斯。问题是,你们愿意去吗?”

    坦尼斯转偷看着大伙。史东的脸色阴沉,他看着坦尼斯叹气道,“麋鹿带领我们到这里,”他慢慢的说,“也许就是为了接受这段忠告。但是我的心向着北方,在我的家乡。如果龙人的军队要掀起战争,我应该在那里团结起来和它们作战的骑士身边并肩作战。但,我不想要离开你,坦尼斯。或是你,女士。”他对金月点头,双手放在疼痛的头上。

    卡拉蒙耸耸肩。“我愿意到任何地方和任何怪物作战,坦尼斯,你是知道的。弟弟,你说呢?”

    但雷斯林看着眼前的黑暗,沉默不语。

    金月和河风一起低声讨论着,他们彼此点点头,接着金月对坦尼斯说,“我们愿意去沙克 沙罗斯。很感谢你们为我们做的一切。”

    “但是我们不会在要求任何人的帮助,”河风骄傲的说,“这是我们冒险的尾声,就如同我们独自开始一样,我们将独自结束它。”

    “你们将独自死去!”雷斯林低声说。

    坦尼斯说,“雷斯林,我要和你谈谈。”

    法师顺从的跟着坦尼斯走到一从纠缠的树下。黑暗将他们包围。

    “就像以前一样,”卡拉蒙说,眼睛不安的跟着弟弟。

    “看看折让我们卷入的麻烦!”佛林特说著在草地上踱步。

    “不知道他们在讨论什麽?”泰索何夫说。从很久以前,坎德人就一直想要偷听法师和半精灵两人间的对话,但总是被坦尼斯抓个正着。“还有为什麽他们不能公开谈呢?”

    “因为我们可能把雷斯林的心给挖出来。”史东用充满痛苦的声音回答。“我不管你怎麽想,卡拉蒙,但是,你弟弟有黑暗的一面,坦尼斯也看见了。我很感谢他,因为他可以面对这种黑暗,我不行。”

    一反常态,卡拉蒙没有回嘴。史东惊讶的看着这位战士。若是以前,他一定会坚决的为弟弟辩护。但如今他只是呆呆的坐着,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原来此刻卡拉蒙也知道雷斯林的确有黑暗的一面,史东思考着,过去的这五年到底发生了什麽事?才会在这个一向乐观天真的战士身上投下这样的阴影?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雷斯林紧靠着坦尼斯走着。法师的双手交叉隐藏在袖中,低着头思考。坦尼斯隐约感觉到法师的体热穿过袍子向外辐射,仿佛体内有把火在燃烧。像平常一样,有法师在身旁,让坦尼斯觉得浑身不自在。但目前他是唯一可以提供忠告的人。“你对沙克 沙罗斯知道多少?”

    “那里有座神庙,祭祀古老的众神,”雷斯林低声说,他的双眼在红月下闪着奇异的光芒。“它被摧毁于大灾变之中,居民们四散逃逸,坚信众神已经放弃了他们。这件事已经被遗忘,我不知道它还存在着。”

    “你看到什麽?雷斯林。”坦尼斯停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柔声问道。“你看着远方——你看到什麽?”

    “我是个法师,坦尼斯,不是预言家。”

    “别给我来这套,”坦尼斯立刻说。“虽然过了很久,但还没有久到这种地步。我知道你没有预知的能力。你刚刚是在沉思,不是在发呆。你也得到你要的答案。我要知道你想出来的答案,你比我们每个人加起来都要聪明,即使你——”

    “即使我利欲熏心,心智扭曲。”雷斯林提高声音,语调中有着明显的自大。“没错,我比你们聪明——我比你们每个人都要聪明。有一天,我会证明给你们看!终有一天你们——即使你们强壮、有魅力、英俊——你——你们每个人都将叫我主人!”他藏在袍中的手紧紧的握拳,他的双眼在红色的月光下闪耀着红光。坦尼斯早就习惯于这深长的抱怨,耐心的等待着。法师放松下来,紧握的手从新放开。“但现在,我还是会给你们忠告。我看到什麽?这些军队,坦尼斯,这些龙人组成的军队,将会征服索拉斯、海文和你的祖先所拥有的领土。这才是我们必须前往沙克 沙罗斯的理由,在那里找到的东西才会让我们有机会对抗这些军队。”

    “但这些军队到底为何而来?”坦尼斯问道。“为什麽有人想要控制索拉斯和海文或是东方的大平原?是追随者吗?”

    “追随者?哈!”雷斯林嗤之以鼻。“半精灵,张开你的眼睛看看吧!某人,或是某种物品具有创造这些怪物——龙人——的强大力量?当然不是那些愚蠢的追随者。没有人会为了拿下两座农业城市或是寻找一柄蓝色水晶杖而如此煞费其事的。这是场意在征服的战争,坦尼斯,有人想要征服整个安塞隆!两天之内,克莱恩上将会有天翻地覆的变化,我们已知的一切活生形态都将灰飞烟灭。这就是星座陨落的预兆,黑暗之后回来了。我们面对的敌人企图——至少是——奴役我们,甚至想要彻底的毁灭我们。”

    “你的建议呢?”坦尼斯不情愿的问道。他感觉到大变将临,而就像所有的精灵一样,他讨厌改变,也抗拒改变。

    雷斯林在这个正可显示其优越感的时候,脸上露出了怪异而无奈的微笑,“我们立刻前往沙克 沙罗斯。如果可能,我们最好今晚便利用森林之王所提供的方法离开。如果我们两天之内不拿到这个礼物,礼物便会落入龙人大军之手。”

    “你猜这个礼物是什麽?”坦尼斯大声的猜测道。“一把剑或是钱币,就像卡拉蒙说的。”

    “我哥哥是个笨蛋,”雷斯林冷冷的说。“你和我都不相信他的猜测。”

    “接下来呢?”坦尼斯追问道。

    雷斯林眯起眼睛。“我已经给了你建议,你最好照做。我有我去的理由,我就言尽于此。但是此行将会非常的危险,沙克 沙罗斯已经废弃三百年之久,我不认为它还会继续空旷下去。”

    “的确。”坦尼斯回答,他静静站了很久。法师轻咳了一下。“你相信我们是被选中的吗?雷斯林?”坦尼斯问。

    法师毫不迟疑的说,“是的,所以我才会获选进入大法师之塔,这也是帕-萨里安告诉我的。”

    “但是为什麽呢?”坦尼斯不耐烦的问道。“我们又不是那种无敌的英雄——不过,也许史东算是——”

    “啊!”雷斯林说,“但是谁选择了我们?又为什麽呢?半精灵坦尼斯,好好想想吧!”

    法师嘲弄的向坦尼斯鞠躬,转身穿过树丛,回到大伙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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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节 睡眠中的飞行、东方的浓烟、黑暗的回忆

    “去沙克 沙罗斯。”坦尼斯说,“这是我的决定。”

         “这就是法师的建议吗?”史东温怒的问。

    “是的,”坦尼斯回答。“而且我同意他的建议。我们如果不在两天之内抵达沙克 沙罗斯,其他人便会到那里去。而我们将永远失去所谓的最珍贵的礼物。”

          “最珍贵的礼物!”泰索何夫说,两眼闪闪发光。“佛林特,想想看!价值连城的珠宝!或者是——”

         “一桶麦酒和欧提克的炸马铃薯,”矮人喃喃的说。“还有一堆温暖的篝火。但绝对不是——沙克 沙罗斯!”

          “我像这样就算同意了,”坦尼斯说。“如果你觉得东方需要你,史东,那麽你当然——”

          “我会和你们一起前往沙克 沙罗斯,”史东叹气道。“北方并没有我的容身之地,我只是欺骗自己罢了。我的骑士同胞四散各地,坐困在颓废的城堡里,唯一的敌人只有他们的债主。”

        骑士的脸因为痛苦而扭曲,并且底下了他的头。坦尼斯突然觉得非常疲倦,他的脖子酸痛,肩膀和背部则很疼,腿部的肌肉抽搐著。正打算开口再多说些话,却感觉到一只手轻柔的拍着他的肩膀。他抬头看到金月的脸,在月光中显得十分的宁静安详。

    “你看起来很累了,我的朋友。”她说,“我们也都一样。但是我们很高兴你们愿意一起来,我和河风都是。”她的手十分有力。她抬起头看着队伍中的每一个人。“我们很高兴你们每个人都愿意一起来。”

        坦尼斯看着河风,不确定这个高大的平原人是否同意她的话。

    “只不过是另外一段冒险而已。”卡拉蒙红着脸说。“对吧,小弟?”他推推弟弟。雷斯林不理双胞胎哥哥,直接看着森林之王。

    “我们必须马上离开。”法师冷冷的说。“你提到要帮助我们越过这些山脉。”

         “的确,”森林之王点头回答道。“我也很高兴你们做出这样的决定。希望你们会满意我提供的帮助。

    森林之王抬起头看着天际,伙伴们也跟着她的目光看去,夜空从树林的缝隙中看去,仍然是满布着璀璨的星斗。很快的大伙就察觉到天空中有东西在飞,偶尔会遮挡一些星光。

    “我一定变成溪谷矮人了。”佛林特说,“飞马?!接下来会是什麽?”

          “哦!”泰索何夫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坎德人被眼前那些绕着他们头顶飞行的美丽生物所吸引。他们逐渐的降低高度,身上的毛皮在月光下闪耀着蓝白色的光泽。泰斯双手紧握,他一辈子也不曾想到过有机会在空中飞!单这一点就值得和全克莱恩的每一个龙人作战。

    飞马轻触地面,它们翅膀所造成的风让草木摇动。一只高大的飞马,恭敬的低着头,翅膀几乎触及地面地向森林之王行礼。它看起来骄傲而高贵,所有的飞马都依次行礼。

    “是您呼唤我们?”为首的的飞马询问森林之王。

    “我的这些贵宾有事要赶去东方,我希望你们能够像风一般迅速的载他们飞过东墙山脉。”

        飞马震惊的看着大伙,他尊贵的走过每个人的面前,打量着。当泰斯伸出手想要摸它时,它的双耳扇向前,并且缩回了头。但当他走到佛林特面前的时候,它厌恶的打了个喷嚏,并且转向森林之王。“坎德人?人类?还有矮人!”

        “千万别帮我忙!拜托!马耶。”佛林特也打了个喷嚏。

    森林之王只是笑着点了点头。飞马不情愿的鞠躬。“是的,我王。”它回答。它走到金月前面,开始弯曲前腿,在她面前低下头帮助她上马。

    “不!不要贵下来,高贵的生物。”她说。“我从会走路之后就开始骑马,我不需要这样的帮助。”把水晶杖交给河风,金月双手环绕着它的脖子,利落的翻身上马。她金色的秀发在月光下闪耀着羽毛的光泽,脸庞像是白色大理石般的纯净。现在她看起来才像是真正的蛮族公主。

    她从河风手上接过水晶杖,将它高举,接着开口颂出诗般的歌声来。河风的眼中有着敬佩的神情。他跳上飞马的背,坐在金月的身后,他双手环抱着她,浑厚的嗓音也加入了歌声中。

    坦尼斯不知道他们在唱什麽,但很明显的是首有关胜利和光耀的歌谣。这首歌直达他的灵魂深处,让他也有开口的冲动。另一匹飞马走到他面前,他一个翻身上了马背,坐在有力的双翼前。

    现在每一个伙伴都沉醉于金月的歌声中,当飞马的双翼乘着风飞翔的时候,大伙的心灵仿佛也跟着歌声直冲九霄。他们越飞越高,在森林的上空绕着圈。银色和红色的月亮在底下的山谷与云层中投射出奇异的紫色光芒,让整个夜空沉浸在一片紫色中。当森林渐渐远去时,大伙最后只见森林之王像颗陨落的星斗般的孤立在黑沉沉的森林当中。

    一个接一个的,大伙感到一股浓浓的睡意袭向他们。

    泰索何夫竭力抵抗这麽法造成的睡眠,着迷于风轻抚过脸庞的感受,惊讶于原来高耸的树木现在只不过是像玩具一般的大小,泰斯在其他人都睡去后,仍然努力保持着清醒。佛林特的头靠著他的背,鼾声震天。金月倚在河风的臂弯里,他的头靠在她的肩膀上。即使在熟睡中,他仍然要紧紧的抱著她。卡拉蒙倒在马的颈子上,呼吸声清晰可闻。他的弟弟则靠在他宽大的背上。史东平静的睡去,脸上忧伤的线条随之而逝。连坦尼斯的脸上都不再因为责任和关心而有着烦心的表情。

    泰斯打了个哈欠。“不可以,”他自语到。一边拼命眨着眼,掐着自己。

    “小坎德人,赶快休息吧!”他乘坐的飞马笑著说。“一般人是不能飞行的,这个睡眠是为了保护你们,我们不希望你们一恐慌就掉了下去。”

    “我不会的!”泰斯抗议道,他又打了个哈欠。头倒向前,飞马的颈子温暖而舒适,柔软的皮毛有着袭人的香气。“我不会恐慌,”泰斯昏沉沉的说,“从来不会恐慌……”他睡着了。

    半精灵醒来时惊讶的发现自己躺在一片草地上。飞马的首领站在他们面前,眼睛看著东方。坦尼斯坐了起来。

    “我们在哪里?”他问道。“这里不是座城市呀!”他四顾著。“怎麽搞的?我们甚至连东墙山脉都还没有越过!”

    “对不起,”飞马转向他。“我们没有办法载你们越过东墙山脉,东方又很可怕的事情正在酝酿著。空气中充满了黑暗的气息,这种感觉我已经很久很就没有……”他停下来,不停的在草地上来回踱步。“我不敢更靠近那里。”


    “我们现在在哪里?”迷惑的半精灵重复道。“其他的飞马呢?”

    “我命令他们回去了。我留在这里守护你们,现在你们醒了,我也应该回去了。”飞马严肃的看著坦尼斯,“我不知道是什麽唤醒了沉睡的邪恶,我相信该不是你和你的朋友。”

    他张开巨大的翅膀。

    “等等!”坦尼斯挣扎的站起来。“什麽——”

    飞马跃入空中,绕了两圈,急速的飞回西方。

    “什麽邪恶?”坦尼斯对著空旷的草地问道。他叹了口气看著四周,伙伴们安详的以不同的姿势沉睡著。他看著地平线,试着要搞清楚自己的位置。看得出来已经快要天亮了,阳光正开始照耀著东方。他站在一片大草原上,触目所及没有任何的树,只有及腰的草。

    心中打量著飞马所谓东方的麻烦是什麽状况,坦尼斯坐下来看著太阳升起,等著伙伴们醒来,他不怎麽担心眼前身在何处,因为河风因该可以轻易的分辨出来。所以他面向东方,享受数日以来难得的安详。

    突然他坐起来,那种安详的感觉烟消云散,胸口仿佛被一手紧紧抓住。因为,就自阿地平线的那头,迎接子东方出升的是三个扭曲、浓密的烟柱。坦尼斯踉跄的站起来,试著要摇醒河风而不想吵醒金月。

    “虚!”坦尼斯低声说,把手放在嘴唇上,对著依然沉睡的金月点点头,河风睡眼惺忪的坐起身来,看见坦尼斯脸上的沉重表情,他马上就清醒了过来。静静的站起来,他跟着坦尼斯走离伙伴,目光紧盯著他。

    “这怎麽搞的?”他低声问,“我们是在阿班尼亚平原上,离东墙山脉还有半天的路程。我的村庄就在东边——”

    坦尼斯沉默的指向东方,他闭上了嘴。再看到了直冲天际的浓烟之后,他不由自主的惨叫一声。金月惊醒过来,她坐起身来,睡意仍浓的看著河风,眼中的警觉之色越来越浓,她转头跟随著河风惊惧的视线。

    “不!”她嚎叫道。“不!!”她再度叫出声。很快的站起来,她迅速的收拾自己的行李。其他人则被她的喊声所吵醒。

    “怎麽了?”卡拉蒙跳起来。

    “他们的村庄,”坦尼斯柔声比划著。“正起火燃烧。很明显这些均对移动的比我们想象的要快。”

    “我的子民,”金月喃喃道,全身的精力似乎都被抽干。她瘫软在河风的怀里,看著升起的浓烟,“我的父亲……”

    “我们最好赶快动身。”卡拉蒙不安的打量著四周,“现在我们就象是吉普赛人衣服上的珠宝一样明显。”

    “是的,”坦尼斯说。“我们一定得离开这里,但是我们得去哪里呢?”他问河风。

    “奎酥,”金月的声音不容任何的反抗,“我们会顺路经过。我的村庄后面就是东墙山脉。”她开始跨过草丛。

    坦尼斯看著河风。

    “金月!”平原人叫她,边跑向前抓住金月的手臂。“别去送死!”他严肃的说。

     她抬头看著他,眼神犹如清晨的天空般冷酷。“不!”她坚决的说,“我要回去我们的村庄,如果有任何不幸发生,我们都应该负责。我不管那里是不是有数以千计的龙人等著我们,我要和我的子民共存亡,这是我的责任与义务。”她声音嘶哑了,坦尼斯看著,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痛起来。

    河风一只手环抱著她,两个人相依走向初升的太阳。

    卡拉蒙清清喉咙,“我希望真的能够遇到上千的那种怪物。”他喃喃的说,边拿起自己和弟弟的背包。“咦?”他惊讶的说,“它们都是满的。”他打开背包看了看。“干粮,够我们吃上几天的。而且我的剑也回到了剑鞘里面了!”

    “至少我们不用担心这事。”坦尼斯忧心的说。“史东,你还好吧?”

    “是的。”骑士回答。“昨天晚上睡过一觉之后,我感觉好多了。”

    “好吧,那我们走了。佛林特,泰斯呢?”坦尼斯转身差点撞上站在他身后的坎德人。

    “可怜的金月,”泰斯柔声说。坦尼斯拍拍他的肩膀。“也许这不会像我们想的那样糟,”半精灵看著平原人远去的背影说。“也许那些战士打退了他们,而这是庆祝的浓烟。”

    泰索何夫叹口气,抬头看著坦尼斯,眼睛睁得大大的。“你撒谎的技巧真烂,坦尼斯。”坎德人如此说著,他有预感这将会是十分漫长的一天。

 

    黄昏,苍白的太阳终于落下。西方的天空上有着一条条黄色的云彩,接着陷入全然的黑暗。伙伴哆嗦地围著一团无法带给他们丝毫温暖的火堆,因为克莱恩上再也没有任何火可以融化他们内心的寒霜。他们彼此沉默不语,只是看著那堆火,试图理解他们所看到的景象,试图要从毫无理性的行为中找出一丝合理性来。

    坦尼斯一生曾经经历过许多悲惨的状况,但这次奎酥部落被毁的惨状将会永远在他心中成为战争惨祸的象征。

    虽然如此,在回忆起奎酥族的时候,因为他的心灵不愿意接受全部的事实,他只能回忆起片断的景象。奇怪的是,他竟然清清楚楚的记得村中那些融化的石头。只有在梦中他才会记起那些躺在焦黑石块当中的烧角、扭曲的尸体。

    宏伟的石墙,高大的神殿何建筑。那些有着巨石堆砌成的壮观雕像和庭院的雄伟建筑,广大的石砌竞技场——全部融化了,像在热锅上的奶油一样。虽然很明显的这个村庄一定是几天以前遭到攻击,但石块仍然冒着烟。看起来似乎有一阵白热的、无坚不摧的火焰吞噬了整个村庄。但是克莱恩上面那有这种可以融化岩石的烈焰?

    他无法忘记一个古怪的声音,无法忘记,因为它,大伙感到疑惑直到找到来源为止。再者坐死寂的村庄中,它是唯一让人着魔的声音。他无法忘记自己搜遍整个村庄直到找到声音的来源。他记得自己不停的大喊著直到其他人到来为止,他们一起看著这座融化的竞技场。

    碗形场地的外围巨时纷纷落到中央,在碗底变成冒着热气的液体。在正中央——在伤痕累累、满目疮痍的草地上——树立著一座简陋的绞刑架。两根巨大的石贮备无法想象的巨力插进烧焦的地面,它们底部也因此而碎裂开。举例地面十尺的地方,一根原木横放在石柱上。木头被烤成焦炭,上面站著专食腐的鸟类。三根锁链,在融化成一团前似乎是铁制品,不停的前后要动著,这就是怪声的来源。每根链条上倒吊著一具尸体。这不是人类的尸体,它们似乎是大地精。在这个处刑架的顶上用一柄破剑插这一块焦黑的盾牌。盾牌上用粗略的字体刻著勉强可以辨认的普通话。

    “这就是胆敢违背我的命令收容俘虏的下场,不杀光的就得死!”底下签著,猛敏那。

    猛敏那?这个名字对坦尼斯来说完全陌生。

    还有其他的影像。他记得金月站在父亲已成废墟的屋子里试著要把一个花瓶拼凑成原来的样子。他忘不掉一只狗——整个村庄里面唯一活著的生物——蜷曲著躺在一个死去小孩的尸体旁。卡拉蒙停下脚步抚摸它,小狗退缩了一步,接着亲热的舔著卡拉蒙的手,又舔舔小孩冰冷的脸,满怀希望的看著卡拉蒙,希望这个人类能够让往日重现,让他的小玩伴能够再次陪它又笑又跳。他记得卡拉蒙的大手不停地抚摸著小狗柔软的皮毛。

    他忘不掉河风漫无目的的检起一颗石头,茫然的看著遭到悲惨命运的家园。

    他忘不了史东愣愣的站在脚手架前,看著那块盾牌。他记得骑士得嘴无声的颤动著,仿佛是在诅咒,或者是在祷告。

    他忘不掉饱经风霜的矮人脸上哀伤的线条,他漫漫一生所见过的悲剧根本无法与眼前的情景相比。他轻拍著蹲在角落里泣不成声的泰索何夫,无奈的安慰著他。

    他无法忘记金月疯狂的搜索生还者,她在灰烬和碎石中不停的翻找,叫著许多人的名字,留意恍惚中传来的任何回答,直到声音嘶哑,河风终于说服他这一切已经是徒然。就算有任何的生还者,也早该逃走了。

    他忘不掉一个人站在村庄的中央,看著眼前的一堆插著箭失的灰烬,最后才认出这是龙人的尸体。

    “坦尼斯,我们必须离开。这里没有任何我们可以帮上忙的地方,我们必须抵达沙克 沙罗死,才有办法替他们复仇。”

    所以他们离开奎酥部落。在深夜中疾行,没有人想要停下来,每个人都想让自己筋疲力尽,如此一来,当他们终究被迫睡着的时,梦中便不会出现那些可怕的场景。

    但噩梦终究还是来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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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节 寒冷的黎明、藤桥、黑水

    坦尼斯感觉到爪子抓住他的咽喉,他不停的挣扎,醒来却发现河风在黑暗中大力的摇着他。

    “什麽?”坦尼斯坐起身来。

    “你刚才在做梦。”平原人严肃的说。“我必须要叫醒你。你的叫声会吸引敌人来攻击我们的。”

    “是的,谢谢你。”坦尼斯喃喃的说,“抱歉。”他坐直,试着要从噩梦中清醒。“现在是什麽时间?”

    “还有几个小时才会天亮。”河风忧心忡忡的说。他回到原先坐的地方。靠着一根弯曲的树干。金月在他面前熟睡。她开始摇头说着梦话,像只受伤的小动物般发出呻吟声。河风抚摸着她的秀发,她静了下来。

    “你应该早点叫醒我的,”坦尼斯说。他站起来揉着肩膀和颈子。“该我守夜了。”

    “你认为我睡的着嘛?”河风哀伤的回答。

    “你一定得睡。”坦尼斯回答。“如果你不睡会拖累大家的。”

    “我们的族人可以好几天不睡觉的赶路。”河风回答。他的眼神呆滞,眼珠布满血丝,看来仿佛正瞪着空气发呆。

    “坦尼斯正打算要说服他,却叹口气闭上了嘴。他知道他永远也不可能体会到平原人所受的痛苦。朋友与家庭——过去的一生——彻底的摧毁,一定是无比的打击,光是想象都令人胆怯。坦尼斯离开他走到正在雕刻一块木头的佛林特前。

    “你也应该睡一觉的。”坦尼斯告诉矮人。“我会守夜的。”

    佛林特点点头。“我听到你的喊声,”他收起匕首,把木头放进袋子里。梦中是在保卫奎酥嘛?”

    坦尼思想着不禁皱起眉来。在寒风中颤抖着,他紧抱着斗蓬,戴上兜帽。“你知道我们在哪里嘛?”他问佛林特。

    “平原人说我们在东贤路上,”矮人回答。他在冰冷的地面上伸着懒腰,把毯子拉到肩膀上。“一条古老的道路。大灾变之前就有了。”

    “我不认为我们运气好到这条路刚好通往沙克 沙罗斯吧?”

    “河风确实不这样想。”矮人半醒的回答。“他说以前只有在上面走了一段路,但至少它可以让我们穿越山脉。”他大力的伸了个懒腰,翻过枕着斗蓬。

    坦尼斯深深的吸气。夜晚看来十分的宁静。他们在慌乱逃离奎酥的过程中没有遇上任何的龙人或地精。就像雷斯林说的一样,龙人攻击这部落不是为了部署战争,而是单纯的为了寻找水晶杖。他们一击不中就已经全面撤退。森林之王所说的期限还没有到,坦尼斯推测。两天之内抵达沙克 沙罗斯,目前已经过了一天了。

    半精灵抖着走到河风处。“你知道我们要往那个方向走多久嘛?”   

    “是的,”河风点点头,揉着发红的眼睛。“我们朝东北走,朝着新海走。那里是传说中沙克 沙罗斯的所在地。我从来没有去过那里——”他皱起眉,摇摇头。

    “我们明天可以到达那里嘛?”坦尼斯问道。

    “新海据说离奎酥有两天的距离。”野蛮人叹了口气。“如果沙克 沙罗斯真的存在,我们应该能在一天只能抵达。”虽然听说从这里到新海的路沼泽遍布。非常难走。”

    他闭上眼睛,心不在焉的抚摸着金月的秀发。坦尼斯安静下来,希望平原人能够睡一觉。半精灵静静的坐在一棵树下,看着夜空。他想天一亮便得问问看太索何夫有没有这里的地图。

    坎德人确实有地图,但却没有多大帮助,因为这张地图又是大灾变之前的古物。地图上没有新海,因为它是在大地被撕裂之后,特皮德斯洋的海水灌入形成的。但是地图上仍然标示着沙克 沙罗斯,它离东贤路并不很远。如果路不是太难走,当天下午便可以抵达。

    大伙闷闷不乐的用了一顿早餐,毫无食欲的吞下这些食物。雷斯林在营火上煮着难闻的药汁,奇异的眼睛看着金月的水晶杖。

    “现在它变得价值连城。”他柔声说。“它变成一件以无辜者的鲜血换来的礼物了。”

    “值得吗?这值得用我族人的鲜血换取吗?”金月问,呆呆的看着手中不起眼的褐色手杖。她看起来一夜之间苍老了很多,眼睛下方有了灰色的眼袋。

    没有人回答这个问题,每个人都笨拙的瞧向它处。河风突然站起来,独自一个人走进林中。金月抬头看着他,接着把头埋在双手中哭泣起来。“他觉得都是他的错。”她摇着头。“我没能帮上忙,这不是他的错。”

    “这不是任何人的错,”坦尼斯慢慢的走向她。他把手放在她肩上,轻轻揉捏着她肩上紧绷的肌肉。“我们无法理解。所以我们只能不停的前进,希望能够在沙克 沙罗斯找到答案。”

    她点点头擦干泪。深吸了口气,用泰索何夫递给她的手帕擦了擦鼻涕。

    “你说的没错。”她吞咽着口水说。“我父亲会因为我感到羞耻的。我一定记得——我是酋长的女儿。”

    “不,”河风低沉的声音从她背后的森林中传出来。“你就是酋长。”

    金月吃了一惊,她奋力站起来,瞠目的看着河风。“也许我是,”她说道,“但这没有任何意义,我们全族都已经——”

    “我看到了足迹,”河风回答。“有些人还是逃了出来,他们也许躲进山里。他们会回来的,而你就是他们的领导者。”

    “我们的族人……还活着!”金月脸上闪着光芒。

    “活着的不多,也许此刻已经一个不剩。这得看龙人有没有跟他们杀进山离去。”河风耸耸肩。“但你仍然是唯一的领导者。”他的声音中开始带着忧伤——“我将是酋长的丈夫。”

     金月退缩了,仿佛被打了一巴掌。她眨眨眼睛,摇了摇头。“不,河风,”她柔声说,“我……我们以前讨论过——”

    “我们有嘛?”他打断道。“我昨天晚上想着这件事。我已经离开那麽多年,我一直都单纯的把你当作我的女人——我忘了……”他吞了口口水,深吸一口气。“我离开金月,回来却只看到酋长的女儿。”

    “我有什麽选择?”金月气恼的哭出来。“我父亲身体不好,我得要统领整个部落,不然部落就会落入长老们的把持中。你知道当个酋长的女儿是什麽滋味嘛?怀疑每一口食物到底有没有被下毒!每天努力开掘财源存入库房,好让战士有钱可领,不给长老任何把持的机会!不管任何时候我都得以一个酋长的女儿的身份出现,父亲只会在一旁流着口水嘟囔着。”她泣不成声。

     河风倾听着,脸上毫无表情。他看着天空,“我们该走了,”冷冷的说。“就要天明了。”

     

    大伙只在这条老旧的路上走了几里就发现自己陷入了沼泽之中。他们发现地面越来越松软,高大、牢密的针叶林开始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扭曲变形的职务。一团迷雾遮去了阳光,空气变的恶臭难闻。雷斯林开始咳嗽,被迫用手帕遮住口鼻。他们始终走在破碎的石板路上,避免踏上旁边松软的沼泽地。

    佛林特一直走在坎德人的前面,突然他大叫了一声消失在了泥浆中。他们只能看到他的头。

    “救命呀!矮人掉下去啦!”泰斯喊道,其他人飞快的赶来帮忙。

    “它吧我越拉越深!”佛林特在湿滑的泥浆中绝望的挣扎着。

    “抓稳,”雷斯林警告道。“你掉进死亡陷阱了,不要下去救他!”他警告正要前去的史东。“你们两个都会死的,拿根树枝来。”

     卡拉蒙抓住路旁的一棵小树,深吸一口气,涨红着脸开始用力。他们可以清楚的听见大汉讲树连根拔起的声音。河风把树枝平伸过去,希望能碰到矮人。佛林特几乎连鼻子都浸没到了烂泥里,最后终于成功的抓住树枝。战士把整棵树连着矮人一起从烂泥中拉出。

    “坦尼死!”坎德人抓住半精灵指着方向。一条蛇,像卡拉蒙的手臂般粗大,钻进刚刚佛林特被困的地方。

    “我们没有办法通过这里!”坦尼斯指着沼泽。“也许我们因该回头。”

    “没时间了。”雷斯林嘶哑道,沙漏般的瞳孔闪着光芒。

    “也没有别的路了。”平原人困扰的说。“我记不得什麽时候,但我曾经到过这里。我知道通过沼泽的路,它通往——”他舔舔嘴唇。

    “通往一个被邪恶占据的都市?”坦尼斯严肃的说。

    “沙克 沙罗死!”雷斯林嘶声道

    “当然了,”坦尼斯柔声说。“这倒也说的通。除了你找到这柄水晶杖的地方之外,我们还能上哪里去找答案呢?”

    “我们必须立刻动身了!”雷斯林坚决的说。“今晚午夜我们一定要到那边。”

    平原人领着大家,它在黑色的水中踏着坚硬的地面前进,让他们一个接一个的走下去,越来越深入沼泽中。被他称作铁抓的树耸立在水中,根部暴露在外,扭曲的抓着地面。树枝上垂下来的气根沿着勉强可行的小路低垂着。浓雾开始聚拢,没有人能看见几尺之外的东西。他们被迫小心翼翼的试探着每一步。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跌进那些深不可测的黑色臭水中。

    突然间,小径消失在沼泽中。

    “现在怎麽办?”卡拉蒙不悦的问道。

    “靠这个,”河风说。一座藤蔓揉成的简陋绳索桥悬挂在树上。像道蛛网般的横跨在水面上。

    “这是谁建的?”坦尼斯问道。

    “我不知道,”河风说,“但是每逢无路可走的时候你就会看到这种桥。”

    “我告诉过你,沙克 沙罗斯不会一直空旷无人的。”雷斯林低声说。

    “是的,我像你们至少不该对诸神送给我们的礼物丢石头,”坦尼斯回答。“不管再怎麽样糟糕,我们至少不需要游泳过去。”

    横跃藤蔓桥的旅程并不愉快。藤蔓上遍布着湿粘的青苔,走起路来必须要更加小心。整座桥一碰就摇晃个不停,每一个人经过的时候都是提心吊胆的。他们安全的抵达另一边,但走不了多久便又被迫走上另一座吊桥。四周始终布满黑色的死水,仿佛有着无数对饥渴的眼睛正在窥探他们。接着他们到了一个地方,没有坚硬的地面,也没有藤蔓桥。前面只有一望无际的污水。

    “这不是很深,”河风喃喃的说。“跟着我,除了我踏过的地方不要走上任何地方。”

    河风踏出一步,跟着另一步,用感觉来找路,其他的人跟在他后面,直愣愣的看着水面。水中有很多看不见的东西会从他们的脚旁滑过,让他们如惊弓之鸟。直到他们踏上坚硬的地面后,每个人的腿上都覆满一层让人作呕的粘液。但这段路看起来,也许是最难走的一段。因为丛林现在看起来没有之前的那麽浓密,他们甚至可以从树梢看见微弱的阳光。

    越往北方走,地形就越来越平坦。但了正午时分,坦尼斯在一棵老橡树地下找到一个结实的土地,于是便要大家休息一下。伙伴们坐下来吃着中餐,为了庆幸脱离沼泽地带而满怀希望的交谈著。金月和河风除外,他们一声不吭。

    佛林特全身衣服湿透,不停的发抖著,并且抱怨关节的抽痛。坦尼斯开始担心,他知道矮人被关节炎所苦,也想起来佛林特一直担心拖累他们。坦尼斯拍拍坎德人的肩膀,示意他到旁边来。

    “我知道你的那些袋子里一定有些东西可以驱除佛林的寒意,如果你明白我的意思,”坦尼斯柔声说。

    “喔,当然喽,坦尼斯,”泰斯兴奋的说。他摸东摸西德一个袋子一个袋子的找着,最后终于摸出了一个闪闪发亮的银瓶来。“白兰地,欧提克店里最好的!”

    “我猜你没有付钱吧?”坦尼斯微笑的问道。

    “我会的!”坎德人一脸受伤的样子。“下次去我就会。”

    “当然。”坦尼斯拍拍他的肩膀。“给佛林特喝一些,别太多。”他警告道,“只要让他身子暖和起来就好。”

    “好的!让后我们就可以带头!”泰斯笑着跑向矮人,坦尼斯则回到其他人的身边。其他人都在静静的收拾著午餐。准备离开。我们每个人都用得着那瓶酒,他想。金月和河风整个早上都一言不发,他们的情绪感染了所有的人。坦尼斯想不出有什麽安慰他们的办法,他只希望时间能够为他们疗伤止痛。

    大伙下午又沿着小径走了一个多小时,由于丛林最茂密的地带已经过去,所以速度比上午要快了许多。当他们以为已经离开了沼泽的时候,前面的路上突然再也没有结实的土地。大伙沮丧的再度踏入气味薰人的臭水中。

    只有佛林特和泰斯毫不受着沮丧气氛的影响,他们两个远远的走在大伙的前面。泰索何夫很快就忘记了坦尼斯的警告。白兰地不只让他们的身体热了起来,也驱逐了心中的阴影,所以坎德人和矮人不停的把瓶子传来传去,直到整瓶酒都被他们喝光为止。然后他们大跨着步,开玩笑的讨论著下次遇到龙人时候应该怎麽办。

    “没错!我一定会把他们变成石头的!”矮人挥舞着想象中的战斧,“轰!正中他的蜥蜴脑袋。”

    “我打赌雷斯林用眼神就能把它变成石头的!”泰斯模仿著法师肃杀的脸和锐利的眼神,两个人一起开怀大笑,接着突然住嘴,轻声咯咯笑着,唯恐坦尼斯听到他们的声音。

    “我打赌卡拉蒙拿把叉子就可以把他们的尸体吃下去!”佛林特说。

    泰斯笑得连眼泪都流出来了,矮人则哈哈大笑。突然湿软的地面中断,泰斯拉住佛林特,因为他差点一头栽倒沼泽的水里去,这沼泽十分宽,连藤桥都没有办法跨越它。上面倒着一棵巨大的树,宽大的树干可以同时让两个人并肩而行。

    “这才叫桥呢!”佛林特后退一步,试着要让自己的眼睛聚焦。“ 不用像蠢蜘蛛一样爬网了。我们走。”

    “我们不先等等其他人嘛?”泰索何夫轻声问。“坦尼斯不会希望我们分散开的。”

    “坦尼斯?哈!”矮人嗤之以鼻,“我们会让他知道的!”

    “好呀!”泰索何夫兴奋的答应。他一跃跳上那棵树。“小心,”他滑了一下,但轻易的恢复平衡。“这有点滑。”他走了几步,手臂向外伸出,模仿谋次庙会上表演走钢丝的那个家伙。

    矮人笨拙的跟着坎德人,佛林特踏着大靴子跌跌撞撞的走在树干上。佛林特心中某个清醒的角落告诉她,他清醒的时候一定不会这样做。还告诉他不等其他人就急著过桥是一件很危险的事,但他全然不理。他觉得自己又变得年轻了。

    泰索何夫一面假装自己是走绳索的高手,抬头一看,发现自己真的有个观众——一个龙人跳到他面前的树干上。这个景象立刻让泰斯清醒了过来。坎德人不会感到害怕,但是他很明显的感到惊讶。他的理智还清醒的足以做两件事,他先大喊,“坦尼斯,有埋伏!!”接着拿起胡帕克杖用力挥出。

    这一挥让龙人吓了一跳,怪物吸了一口气后跃下树干以避开这一击。泰斯一时站立不稳,很快地又恢复了平衡,却不知接下来该怎麽办。他又看到岸边有另一个龙人。他不解的发现,这两个家伙都没有带武器。但在他清楚原因之前,背后传来一声大吼。他忘了还有矮人了。

    “怎麽搞的?”佛林特喊道。

    “龙人——麽法师耶。”泰斯口齿不清的说,一手抓住胡帕克杖,朝雾里看着。“前面有两个!他们来了!”

    “要对付他们呀!不要挡住我的路!”佛林特吼道。他开始伸手到背后,准备掏初战斧来。

    “我能去哪里呀?”泰斯不知所措的叫道。

    “趴下来。”矮人喊。

    坎德人趴了下来,当龙人伸出爪子开始逼近的时候,他整个人贴向树干上。佛林特用力的一斧挥出,如果能砍中可能可以把龙人砍成两半,可惜矮人计算错误,他的斧头徒然砍过龙人面前的空气,后者正在念着咒语使着奇怪的手势。

    佛林特一个收势不住,在湿粘的树干上滑了一下,矮人大喊着朝天跌进水里。

    泰索何夫跟着雷斯林多年,一下子就认出龙人在施展的法术,面朝下趴在树干上,手里紧紧的抓着胡帕克杖,他知道自己只有几秒钟的时间考虑怎麽做。矮人在他下方不远的地方打水,另一个方向,龙人很明显的正要是出法术。泰斯决定不管面对任何事都比被魔法攻击好,他深吸一口气,跳下树干。

 

 

    “坦尼斯!有埋伏!”

    “该死!”卡拉蒙听到前面雾中传来砍的人的警告,不禁咒骂着。

    每个人都开始向着声音的来源跑去,边咒骂着档路的藤蔓和树枝。冲出树林后,他们看见横倒在水面上的枯树,斯个龙人从阴影中窜出,挡住他们的去路。

    突然大伙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连身边的伙伴都看不见。

    “魔法!”坦尼斯听见雷斯林的嘶哑的声音说。“他们是魔法师,站到一边去,你们没办法和他们战斗。”

    接着坦尼斯听到法师痛苦的惨叫声。

    “小雷!”卡拉蒙大喊道。“你在——啊——”接着一个叫声和重物倒地的声音。

    坦尼斯又听到龙人吟唱咒语的声音。正当他慌忙掏着剑时,他突然被某种粘粘的东西从头到脚包起来,连嘴和鼻都被堵住。挣扎着要逃脱,他只让自己越陷越深。他听见史东在身旁咒骂着,金月的呼救声,河风的声音好向被什麽捂住,接着无力感笼罩着他。坦尼斯跪下来,依旧试着要从这蛛网般的罗网中挣扎。接着他就面朝下的陷入不自主的睡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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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节 龙人的囚犯

    躺在地上,压抑着自己的呼吸声,泰索何夫看着龙人准备把他昏迷不醒的朋友们架走。坎德人在沼泽的一从矮树中躲得好好的,矮人四肢平伸的躺在他旁边,冻的混死过去。泰斯悔恨的看着他。他别无选择,佛林特慌乱中不停的把坎德人往水里拉。如果他没有一杖敲在矮人的头顶上,现在可能两个人都已经送命。他从水中捞起昏迷的矮人,把他安全的藏在矮树丛中。

    接着泰索何夫无可奈何的看着龙人用魔法把伙伴们困在坚固的蛛网中。泰斯看到他们都失去了知觉——或者是死了——因为他们连反抗的动作都没有。

    坎德人苦中作乐的看着龙人试着拿起金月的水晶杖。很明显它们认出了这柄水晶杖,因为它们靠近观察着,并且做出兴奋的手势。其中一个——可能是首领——伸手去拿。一阵蓝光闪过,龙人尖叫的跳来跳去,口中不停叽哩咕噜的讲着泰斯认为八成没有什麽水准的话。首领最后终于想到一个不怎麽聪明的办法。从金月的背包里拿出一块毛毯,龙人们把它放到地上。它们小心的用毛毯将水晶杖包起来,胜利的将它举起。龙人把坎德人被蜘蛛网包围的朋友们抗起来,其他龙人跟在后面,手上拿着大伙的背包和武器。

    当龙人们靠近坎德人藏身的树丛时,佛林特突然哀号一声,泰斯连忙捂住他的嘴。幸好龙人没有注意,继续的走着。泰斯在午后的阳光下可以清楚的看见朋友们的现状,他们似乎都只是睡着而已,卡拉蒙甚至大声打着鼾。坎德人想起了雷斯林的法术,推测龙人们施展的是同样的魔法。

    佛林特又再次呻吟起来,队伍最后的龙人停下脚步窥探这片树林。泰斯又抓起了胡帕格杖,举在离佛林特头不远的地方——为了预防万一。幸好没有必要,龙人嘟囔了几句,耸耸肩便又继续跟上队伍。放心地叹了口气後,泰斯把手从矮人的嘴上拿开,佛林特打开双眼。

    “发生了什麽事?”佛林特呻吟着,手放在头上。

    “你掉下桥,头撞到树干上。”泰斯心虚的说。

    “真的?”佛林特看起来不大相信。“我可不记的。我只记的有个龙人向我走来,我不小心掉下水——”

    “不管,你的确撞到自己的头,用不着狡辩了。”泰斯赶快说,边站起身。“你可以走嘛?”

    “我当然可以走路,”矮人说,他站起身来,有些不稳,但腰杆挺的笔直。“其他人都到哪里去了?”

    “龙人抓住了他们,把他们带走了。”

    “每一个人?”佛林特嘴巴开开的问。“就这样被抓走了?”

    “这些龙人是魔法师,”泰斯不耐烦的说着,急着要离开,“我猜它们施展了些法术。除了雷斯林外,它们没有弄伤任何人。我猜它们对他做了些可怕的事,它们经过的时候我有看到他,他看起来很糟糕,不过他也是唯一的一个。“看的人拉拉矮人的湿袖子。“我们该走了——得要跟上它们才行。”

    “是,是啊。”佛林特喃喃的看着四周。接着他又把手放到头上。“我的头盔呢?”

    “在沼泽地下吧?”泰斯夸张的说。“你要下去检嘛?”

    矮人害怕的看看那滩泥水,打了个寒战,赶快转身离开。他把手放到头上,这次感觉到有一个大肿包。“我真的不记得有撞到头。”他自语道。接着他突然想起了什麽,手在背后乱摸着。“我的斧头!”他大喊道。

    “嘘!”泰斯警告道。“至少你还活着。我们现在得要救出其他人才行。”

    “只靠着你那只巨大的弹弓我们要怎麽把他们救出来?”佛林特嘟囔着跟在快步前进的坎德人后面。

    “我们会想出办法的。”泰斯自信的说,虽然他觉得自己的心情像铅一般的沉重。

    坎德人轻易的找到龙人的足迹。这条路很明显的常有人迹,看起来似乎有几百个龙人曾经走过这条路。泰索何夫观察这些足迹,突然想到他们可能正走进一座满是怪物的军营中;他耸耸肩——没有必要为了这种细节担心。

    不幸的是,佛林特和他的看法不同。“路的尽头一定有一大群的怪物!”矮人惊呼着抓住他的肩膀。

    “是的,不过——”泰斯停下来思考着这个状况。他突然轻松起来,“那更好,它们人越多,看到我们的机会也越小。”他继续走着。佛林特皱着眉,那句话里的逻辑肯定有问题,但他一时之间想不出来。况且他也没有力气去争辩。另外,他和坎德人都想过同样的事情——另外唯一的选择就是抛弃自己的同伴,自己逃出这个沼泽。然而这根本就不列入考虑的范围。

    他们又走了半个小时,太阳沉入雾中,发出血红的光芒来。黑夜静静的降临这神秘的沼泽上。

    很快的他们就看到前面出现一团模糊的光亮。他们离开小径,隐秘的躲在树林中。坎德人像只老鼠般的灵巧行动着;矮人不停的踩到树枝、撞上树干、闯进树丛中。幸好,龙人的营帐中大多在庆贺,可能连一整队的矮人靠近都听不见。佛林特和泰斯尽量靠近火光观察着。突然佛林特粗暴的抓住坎德人,几乎要把他拉倒。

    “伟大的里奥克斯啊!”佛林特咒骂道,指着前面,“一条龙!”

    泰斯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他和矮人呆呆的看着龙人们在黑龙前面尽情的跳舞和膜拜。这只龙盘踞着整个废墟的一大部分。它的头比树顶还要高,翅膀展开惊人的宽。其中一个龙人,穿着奇怪的袍子在龙面前弯着腰,指着放在地上的水晶杖和其他俘虏来的武器。

    “那只龙看起来有点奇怪,”泰斯在观察了几分钟之后做出结论。

    “意思是它们根本不该存在吗?”

    “没错!”泰斯说。“你仔细看看。它根本没有任何动作,也没有什麽反应。它只是坐在那里。我理想中的龙应该更活生生一点才对,你不觉的吗?”

    “你要去搔它的痒吗?”佛林特嗤之以鼻。“然后你就知道什麽是活生生了。”

    “我想我会的,”坎德人说。在矮人来得及回答之前,泰索何夫离开了藏身的树丛,沿着阴影慢慢的接近营地。佛林特差点急得把胡子扯掉,但是现在阻止他已经来不及了。矮人只好跟着他过去。

 

    “坦尼斯!”

    半精灵听见有人隔着一道深渊呼唤他,他试着要回答,但嘴里塞满了粘粘的东西,让他开不了口,他摇摇头。接着感觉到有一只手扶着他坐起来。他张开双眼。现在是在晚上,从摇晃的光影来看,某处有一团猛烈的火光照耀着这里。史东靠着他,脸上满是关怀之意。坦尼斯叹了口气,伸手摸着骑士的肩膀,他想要说话,但是被迫从嘴里和脸上抓下一些像蜘蛛网般粘不垃叽的东西。

    “我很好,”坦尼斯一能开口就说道。“我们在哪里?”他看着四周,“每个人都在吗?有人受伤吗?”

    “我们在龙人的营地里,”史东帮着半精灵站起来。“泰索何夫和佛林特都不见了,雷斯林受了伤。”

    “严重吗?”坦尼斯警觉到史东脸上的忧心表情。

    “不太好。”骑士回答。

    “泾毒的飞标,”河风说。坦尼斯转过头去看着平原人,第一次好好打量了这座监牢。他们被关在一座竹子盖成的牢房里。龙人在外面守卫着,手上拿着细长、弯曲的剑。牢房外面,数百个龙人聚集在营火旁,营火之上是……

    “没错。”史东说,看到了坦尼斯惊讶的表情。“一只龙。更多的神话故事,雷斯林会很高兴的。”

    “雷斯林——”坦尼斯走道盖着斗蓬躺在牢房角落的法师身边。年轻的法师发着高烧,身体却冷的发抖。金月跪在他身边,手放在他的额头上,不停的把白发往后撩。他昏迷不醒,身体不停的扭曲着,口中说着奇怪的话,有些时候喊着含糊的俚语。卡拉蒙坐在弟弟身旁,脸色几乎一样苍白。金月看到坦尼斯疑问的眼神,哀伤的摇摇头。河风站到坦尼斯身旁。

    “她在他的脖子上找到这个。”他说,食指和拇指小心的夹着一只羽毛镖。他看著法师的脸上没有任何关怀,只有同情。“谁知道他的血液里现在有几中毒呢?”

    “如果我们手上有水晶杖的话——”金月说。

    “没错,”坦尼斯说,“它到哪去了?”

    “哪里,”史东说,嘴不自然的扭曲著。他指指前方,坦尼斯的眼光穿果数百个龙人之后,发现水晶杖包在金月的毯子里,放在黑龙的面前。

    坦尼斯伸手出去抓住笼子,“我们可以逃出去,”他跟史东说,“卡拉蒙可以把这些竹子像树皮般的折断。”

    “泰索何夫如果在的话,他也可以把这些像树皮般的折断,”史东说,“然后我们只需要将数百名龙人解决掉——就成了——更别提那条龙了。”

    “好吧,别讽刺我了。”坦尼斯叹气道。“有人知道泰斯和佛林特的下落吗?。”

    “河风说他听到泰斯的警告後,紧接着听到落水的声音。运气好的话,他们跳下去躲进沼泽中。运气不好的话——”史东话没说完。

   坦尼斯闭上眼睛。他感觉非常的疲劳——疲于战斗、疲于杀戳、疲于在烂泥不停的跋涉。他渴望躺下来好好睡一觉。但是他反而又挣开眼睛,走到笼边,摇晃著竹条。龙人守卫转过身来,手中拿著武器。

    “你会说普通话吗?”坦尼斯非常慢的用克莱恩上最简单的普通话说。

    “我会说普通话,而且明显比你说的好。”龙人不屑的说。“你要干吗?”

    “我们队伍里有人受伤了。我们希望你能够治疗他,给他那种毒药的解药。”

    “毒?”龙人看著牢内。“哦!没错,那个法师。”怪物喉中发出咕噜的声音,很明显是在笑。“他看起来伤的很重,对吧?那种毒可是效果神速。我们不能让魔法师活著,即使关在笼子里也很危险的。别担心。他不会孤单的,你们其他人很快就会与他一同踏上黄泉路。事实上,你应该嫉妒他,因为你们可不会死的那麽轻松!”

    龙人转身和同伴说话,拇指指著笼子的方向,两个人都发出了那种咕噜的笑声。坦尼斯觉得内心的愤怒渐渐升高,回头看著雷斯林。

    法师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金月把手放在他脖子上,感觉脉搏的跳动,接着摇了摇头。卡拉蒙哀伤的嚎叫著,接着眼光落向两个谈笑著的龙人守卫。

    “停下来——卡拉蒙!”坦尼斯叫道,但已经太晚了。

    像是只受伤的凶兽般狂吼著,壮硕的战士扑向龙人。竹条被撞碎,碎片割开、划伤他的肌肤。心中充满著杀戳的冲动,卡拉蒙根本连眼睛也不眨一下。当战士通过面前的时候,坦尼斯扑上他的背,卡拉蒙像只熊般的轻易将他甩开。

    “卡拉蒙,你这个笨——”史东嘟囔著和河风一起扑向卡拉蒙,盛怒的卡拉蒙毫不在乎的带著他们两人继续往前冲。

    转过身,一个龙人举起了他的武器,卡拉蒙一拳把剑打飞。怪物被卡拉蒙一拳打晕倒在地上。几秒钟之内,六个龙人就举著弓箭把战士团团围住。史东和河风把卡拉蒙扭倒在地上。史东坐在卡拉蒙肩膀上,将他的头按入泥中,知道卡拉蒙放弃抵抗,发出啜泣的声音。

    就在那一刻,一道尖锐的声响响彻整个营地。“带那个战士过来!”那条龙说。

    坦尼斯感到背上的汗毛直竖。龙人们放下武器,转头面对黑龙,他们惊讶的看著,嘴里喃喃的自语著。河风和史东站了起来。卡拉蒙仍然在地上不住的啜泣著。龙人们不安的彼此对望,靠近黑龙的龙人则赶紧后退,绕著它形成一个半圆。其中一个龙人,从盔甲和穿戴上坦尼斯推测是个队长之类的家伙,走向一个呆呆看著黑龙,嘴巴张得大大的龙人。

    “怎麽搞的?”队长问道。龙人用的是普通话。坦尼斯静静的听出来,猜想他们是属于不同的种族,穿著袍子的很明显身兼牧师合法事。两种怪物没办法直接用自己的话沟通。擅长作战的龙人则看起来十分的懊丧。

    “你们的波扎克牧师不在这。”穿著袍子的龙人很快的回复镇静。“龙飞到著来将它带去与蒙敏那大王讨论有关水晶杖的事了。”

    “但那个牧师不在的时候,那只龙从来不会说话的!”队长压低了它的声音。“我的手下不喜欢这样,你最好赶快想些办法来。”

    “怎麽这麽慢?”龙的声音象是尖啸的风声般。“把战士带过来!”

    “照著龙所说的做。”穿著袍子的龙人用爪子比划著。几个龙人很快的冲向前,把坦尼斯和河风都推回破碎的笼子中,它们把流著血的卡拉蒙拉起来,把他拖到龙的面前站著,背对著营地中央熊熊的烈火。他旁边放著蓝色的水晶杖,雷斯林的法杖,还有他们的武器和背包。

    卡拉蒙抬头面对这只怪兽,眼中满是泪水,脸上则挂著许多竹子碎片所造成的血痕。那只龙低头看著他,全身笼罩在火中冒出的浓烟中。

    “卑贱的人类,我将会好好处置你们的,”龙嘶嘶的说。当它开口的时候,它缓慢的挥动巨大的翅膀。龙人们吃了一惊,开始后退,有些还不小心跌了一跤。很明显的它们知道将会发生什麽可怕的事。

    卡拉蒙无所畏惧的瞪著这只怪物。“我弟弟快要死了,”他喊道。“随你怎麽处置我。我只要求一件事,给我剑,好让我可以奋战而死!”

    巨龙尖声笑著,龙人也加入它,跟着一起发出可怕的咕噜声。当巨龙的翅膀振动时,它的身体开始前后摇摆,仿佛要扑向战士,一口将它吞掉。

    “著将会很有趣,让他拿起武器,”巨龙命令道。它巨大的翅膀扇出烈风,从火焰中吹出许多火星来。

    卡拉蒙推开龙人守卫,用手擦擦眼睛,他走向那堆武器,挑出自己的剑。接着他面向巨龙,脸上露出哀伤、无奈的神情。他举起了剑。

    “我们不能让他就这样牺牲!”史东嘶哑的说,他向前一步,准备跳出笼子。

    突然他们身后的阴影中传来一个声音。

     “……坦尼斯!”

    半精灵转过身。“佛林特!”他惊讶的说,接着警视著龙人守卫。但是他们都专注的看著卡拉蒙单挑巨龙的奇观。坦尼斯很快跑到笼子后方,矮人躲藏的地方。

    “快离开!”半精灵命令道。“你没有可以帮上忙的地方。雷斯林快要死了,那个龙又……”

    “那是泰索何夫,佛林特简单的说。

    “什麽?”坦尼斯瞪著矮人。“别胡说八道。”

    “那只龙是泰索何夫,”佛林特耐心的重复道。

    坦尼斯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他看著矮人。

    “那只龙是拿来骗人的。”矮人快速的耳语著。“泰索何夫偷偷溜到它后面,发现里面有个机关!任何人坐在里面都可以扇动翅膀,对著一根空管子说话。我猜这就是那些牧师维持秩序的方法,无论如何,泰索何夫现在正坐在龙里面拍著翅膀,威胁要吃掉卡拉蒙。”

    坦尼斯吃了一惊。“但我们能怎麽办?这里仍然有数百个龙人。很快的它们就会知道发生了什麽。”

    “你和史东还有河风,跑到卡拉蒙身边。拿起你们的武器、水晶杖和背包。我会帮助金月把雷斯林扶进森林中。泰索何夫有个主意。要有心理准备。”

    坦尼斯发出哀号。

    “我也不希望这样。”矮人抱怨道。“把我们的命交给那个小脑袋的坎德人身上,但,没办法,扮龙的就是他。”

    “他当然是,”坦尼斯说,看著那条龙尖叫个不停的摇动翅膀,身体前后摆动著。龙人张大嘴看著它,仿佛它和雷斯林一样疯狂,河风摇著头。

    “不然,你们有更好的计划吗?”坦尼斯问。

    两个人看看龙,回头看著坦尼斯,都耸耸肩。

    “金月和矮人一起走。”河风说。

    她开口要抗议,他看著她,眼中没有任何的感情。她把要说的话硬吞下肚,闭上嘴。

    “是的,”坦尼斯说,“留在这里照顾雷斯林,摆脱,我们会把水晶杖拿给你。”

    “要快点。”她的嘴唇泛白。“他已经快不行了。”

    “我们会尽快的。”坦尼斯严肃的说。“我有个感觉,一旦有了什麽状况,我们的动作一定要非常快才行!”他摸摸她的手。“来吧。”他站起来深吸口气。

    河风的眼光仍然追随着金月,他本来要开口,但又气恼的摇摇头,一言不发的转身站在坦尼斯身边。三个人偷偷的站到龙人守卫的身后。

 

    卡拉蒙举起剑,剑身在火光中闪耀著。巨龙开始越动越激烈,每个龙人都跟着后退,用剑身击打著盾牌。龙翅扇出的风从火中扇出很多火星,让一些竹屋着火。龙人期待接下来的杀戳,并未发觉这件事。巨龙尖啸著,卡拉蒙觉得口中开始干涩,腹部的肌肉抽搐著。这是他第一次没有与弟弟并肩作战;这让他感到心痛。他正准备要举剑冲向巨龙,坦尼斯和史东以及河风却悄悄出现在他身后。

    “我们不会让朋友单独送死!”半精灵挑衅的对著巨龙喊道。龙人们疯狂的欢呼著。

    “快离开,坦尼斯!”卡拉蒙皱眉道,连红通通的挂满泪水。“这是我的战斗。”

    “闭嘴听我说!”坦尼斯命令道。“史东,拿起你和我的剑。河风拿起你的武器和任何可以取代我们遗失武器的龙人装备。卡拉蒙,拿起两只手杖。“

    卡拉蒙瞪著他。“什——”

    “那只龙是泰索何夫,”坦尼斯说,“没时间解释了,找我说的做!拿起手杖往森林里跑,金月在那里等你。”他把手放在战士宽大的肩膀上,坦尼斯把他推开。“快!雷斯林快死了!你是他唯一的希望!”

    这句话打动了卡拉蒙的内心。他跑想那堆武器,抓起了蓝色水晶杖和雷斯林的法师之杖,当龙人们开始喊叫的时候,史东和河风捡起了武器,史东把坦尼斯的剑拿给他。

    “准备受死吧,人类!”巨龙尖声叫道。它的翅膀用力一挥,突然间巨龙飞上天,飘浮在半空中。龙人警觉的大喊,许多人跑向森林,其他人则卧倒在地上。

    “现在!”坦尼斯喊道。“卡拉蒙,快跑!”

    壮实的战士飞快的跑向林间,向着金月及矮人站著的方向跑去。一个龙人出现在他面前,卡拉蒙大受议会将它打到了一边去。他可以听见背后传来狂乱的吵杂声,史东吟厂这索兰尼亚的战歌,龙人喊叫著,其他龙人扑向他,他把水晶杖当作武器挥舞著,杖上喷出蓝焰,让龙人不断的后退。

    卡拉蒙赶到林中,看见雷斯林躺在金月脚边,气若游丝。近月从战士手中抢过水晶杖,放在法师虚弱的身体上。佛林特看著,摇摇头。“没有用了。”矮人喃喃道,“它的力量用完了。”

     “它一定得有效才行!”金月坚定的说。“拜托,”漯喃喃道。“不管这支杖的主人是谁,请你治好这个人。”她不知所措的一遍又一遍的念著。卡拉蒙看了一阵子,眨著眼睛,接着周围的树林突然被一个巨大的火球所照亮。

    “妈呀!”佛林特喘道。“看看它!”

    卡拉蒙转过身来,正好看见那只巨大的假黑龙朝下坠进火堆中。燃烧的木头飞上半空,整个营地到处都是火星。某些龙人的竹屋原先已经开始燃烧,现在烧的更是火上加油。假龙最后尖叫了一声,也烧了起来。

    “泰索何夫!”佛林特咒骂著。“那个该死的坎德人——他还在里面!”在卡拉蒙来得及阻止他之前,矮人冲进大火漫烧的龙人营地里。

    “卡拉蒙。”雷斯林喃喃道,战士跪倒在弟弟身边,雷斯林脸色仍然苍白,但他的眼睛十分清醒的睁开著。他虚弱的坐起来,靠著哥哥看向眼前的火光。“怎麽搞的?”

    “我也不确定,”卡拉蒙说。“泰索何夫变成了一条龙,将那些怪物搞的头晕脑胀。你只要好好休息就好。”战士看著浓烟,出鞘的剑握在手上,提防龙人接近。

     但现在龙人几乎没有时间注意这些囚犯。体型比较小的龙人,看见神龙着火,恐慌的四散逃进森林中。几个披著袍子,体型较大,明显比较聪明的龙人,试著要在这一团混乱中恢复秩序。

    史东从龙人中杀出一条路来,几乎没有遇到任何有组织的抵抗。当他走到竹笼旁边时,佛林特正好越过他,向着营地跑去。

    “嘿!你要去——”史东对矮人喊道。

     “泰斯——还在龙里!”矮人头也不回的回答。

    史东转头看见黑色的假龙身上的烈焰冲天。它身上冒出的浓烟掩盖了整个营地,沼泽地区沉滞的空气让浓烟都沉积了下来。巨龙身体上炸开许多火花,散落整个营地。史东拍打著落在披风上的火星,紧跟在短腿的矮人后面,轻易的追上气喘吁吁的佛林特。

    “佛林特,”他喘道,抓住矮人的手臂。“没有用的!没有人可以在那样的烈焰中存活下来!我们得回去——”

    “放我走!”佛林特暴怒的吼道,史东讶异的放开手,矮人再度跑向燃烧的巨龙,史东无可奈何的跟上去,双眼因为浓烟开始流出泪水。

    “泰索何夫 柏伏特!”佛林特喊道。“你这个笨蛋!你在哪里?”

    没有回答。

    “泰索何夫!”佛林特狂喊道。“如果你让我们逃不出去,我会杀了你,让我——”愤怒和伤心的眼泪流下矮人的双颊。

    高热让人越来越难以忍受,它撕扯著史东的肺,骑士知道他们不能在这里待多久,否则迟早都会完蛋。他坚决的抓住矮人,决定如果有必要的时候不惜将他打昏。突然他看见火堆旁有样东西在动。他揉揉眼睛靠近看。

    巨龙躺在地上,它的头仍然靠著一条长长的假脖子连在燃烧的身体上。头还没有烧起来,但火焰已经开始吞噬脖子。头部也很快就会烧起来。史东又看见有样东西在动。

    “佛林特!”史东叫道,“快出来!这个头快要烧起来了!”

    “我没办法!我卡住了!”一个模糊的声音说。

    “史东望著地上的头,慌忙的想著该如何救出坎德人,佛林特则抓住露在外头的腿使劲拉。

    “好疼!停下来!”泰斯喊道。

    “没用,”矮人说。“他卡的紧紧的。”

    烈焰烧上了龙颈。

    史东抽出剑,“我也许会砍掉他的脑袋。”他对佛林特说,“但这是唯一的机会。”估计著坎德人的身长,猜测他的脑袋大概在什麽地方,祈祷著他的手没有举过头部,史东在龙颈前高举著剑。

    佛林特闭上双眼。

    骑士深吸一口气,一剑砸向假龙,一刀砍下它的脑袋。夹在里面的坎德人大喊一声,但外面的人听不出那是因为惊讶还是因为疼痛。

    “拉!”他对矮人大喊。

    佛林特抓住假头,用力把它扯离熊熊燃烧的脖子。突然间一个搞的的身影出现在浓烟中。史东猛然转身,剑已在手,才发现来人是河风。

    “你们在干吗?”平原人瞪著那个龙头,也许他以为佛林特和史东都疯掉了。

    “坎德人卡在里面!”史东喊道。“在龙人的重重包围下我们没有时间慢慢拉出来!我们得要——”

    他的话被烈焰吞没,但是河风终于看到那双伸出龙口的蓝腿。他伸手进一遍的眼窝里,用力把龙头提起来。史东抓住另一边,两个人一起抬著龙头——还有里面的坎德人——开始快跑通过整个营地。路上遇到的龙人都被眼前的景象吓坏,一溜烟的跑了。

   

    “来吧,小弟!”卡拉蒙鼓励的说,他的手臂环绕著弟弟的肩膀。“你得试著站起来,我们马上就要离开了。你觉得怎麽样。”

    “我觉得怎麽样?我觉得怎麽样?!”雷斯林怨恨的说。“扶我站起来。好了!现在让我安静一会!”他靠著树干,虽然浑身发抖,但还勉强站著。

    “没问题,小弟。”卡拉蒙受创的退开。金月厌恶的看著雷斯林,想起卡拉蒙看见弟弟快死时的哀伤。她转过身看著浓烟,试图从里面分辨出伙伴的去向。

    坦尼斯第一个出现,他没命的跑著,以至于收不住势撞上卡拉蒙,战士的大手抓住他,帮他稳住身形以免跌倒。

    “多些!”坦尼斯喘道。他弯下腰,手放到膝盖上,试图恢复正常的呼吸。“其他人呢?”

    “他们不是和你在一起吗?”卡拉蒙皱起眉。

    “我们分散开了。”坦尼斯深吸了一口气,随即因为吸进泰多的烟而咳嗽起来。

    “天哪!”金月惊讶的打断他们。坦尼斯和卡拉蒙同时转过头去,看到浓烟中出现一个让人难以忘怀的景象。一个巨龙的头,吐著蓝色分叉的舌头飞向他们。坦尼斯难以置信的看著,接着他听见背后传来的声音,几乎让他恐慌的跳上树。他转过身,一颗心悬在喉间,剑紧紧的拿在手上。

    雷斯林在笑。

    坦尼斯从来没有听过这个法师笑过——即使在还是小孩的时候——他希望以后再也不要有机会听到。那是种奇异、让人毛骨悚然、极为刺耳的笑声。卡拉蒙惊讶的看著弟弟,金月脸上露出恐惧的神色。最后雷斯林的笑声终于停住,法师无声的笑著,金色的双眼中反射著火光。

    坦尼斯转过身去,发现原来是河风和史东提著那个头。佛林特跑在他们前面,手上拿著一个龙人的头盔。坦尼斯跑上前和他们会合。

    “你们搞什麽——”

    “坎德人在里面!”史东说,他和河风一起把头丢在地上,不停的喘息道。“我们得把他救出来。”史东忧心的看著不住笑的雷斯林。“他怎麽搞的?毒还没解吗?”

    “不,他好多了。”坦尼斯说,边检查那颗龙头。

    “真可惜。”史东嘟囔著蹲到半精灵身边。

    “泰斯,你还好吗?”坦尼斯大叫,掀起龙嘴来打量里面。

    “我觉得史东把我的头发切掉了一些!”坎德人哭喊著。

    “不是他的头就不错了!”佛林特不屑的说。

    “什麽东西卡住他?”河风蹲下来看著龙嘴的内部。

    “我不确定。”坦尼斯低声咒骂著。“在这团黑烟里我深麽都看不见。”他徒劳无功的站起身。”我们要赶快逃离这里才行!龙人很快就会重新组织起来。卡拉蒙,来这里,看看你能不能把他撕成两半。”

    壮硕的战士站到龙头的前面,双手抓住两边的眼窝,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开始用力往上举。有一阵子看不出有神麽变化。坦尼斯看见大汉双手肌肉隆起,下巴肌肉绷的紧紧的。血液开始网卡拉蒙头上冲。接着开始木头破碎的声音,龙头的顶端卡拉一声裂了开来。卡拉蒙踉踉跄跄的退后,手中抓著龙头的上半部。

    坦尼斯伸手进去,抓住泰斯的手,用力把他拉出来。“你还好吗?”他问,坎德人看起来有点昏昏沉沉的,但是他脸上的笑容却是十分的灿烂。

    “我很好!”泰斯兴奋的说。“只是有点头昏。”接着他的脸色阴沉了下来“坦尼斯,”他说,脸上有着不同寻常的忧虑。他抚摸著长长的马尾巴。“我的头发?”

    “全都在。”坦尼斯笑著回答。

    泰斯松了一口气,然后开口道。“坦尼斯,这是我经历过的最刺激的事了——在天空中那样的飞。卡拉蒙的表情——”

    “故事可以等会再说,”坦尼斯坚定的说。“我们得先赶快离开这里。卡拉蒙?你和你弟弟能走吗?”

    “好,没问题。”卡拉蒙说。

    雷斯林踉跄的走向前,哥哥强壮的手臂扶著他。法师回头看著破碎的龙头,他肩膀抽动,无声的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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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2-6 18:03:10 |只看该作者
第十五节 逃亡 深井 乘着黑翼的死神


龙人营地中飘出来的黑烟笼罩在沼泽的上空,替正在没命逃亡的伙伴们提供了最佳的掩护。黑烟像幽灵般的飘过,将月光完全遮掩,一行人不敢再制造出任何的亮光——即使是雷斯林法杖的光芒——因为他们可以清楚的听到四周不停的号角声,龙人们显然正在努力重整混乱的营地。


河风在前面带路,虽然坦尼斯一向对自己的野外求生的技能十分自豪,但在这乌云蔽日的浓烟中也不由得失去了方向感。烟幕中偶尔会露出天空的一角,从星星的位置来看,他们是向着北方前进。


他们才走不远,河风便一个不小心地一脚踩空,跌进及膝的泥泞中。坦尼斯和卡拉蒙合力将平原人拉出,泰索何夫挤向前,用胡帕克杖试探着地面,却每试每沉。


“看样子我们别无选择,只能涉水而过了。”河风严肃的说。


挑好了一条看起来较浅的路,大伙便离开坚实的地面开始踏进烂泥中。烂泥一开始只有脚踝深,但很快便淹到膝盖。泥泞逐渐加深,坦尼斯被迫得抱着泰索何夫才能前进,坎德人兴奋的咯咯笑着抓住半精灵的脖子。佛林特始终固执地拒绝他人的援助,甚至连胡子浸到了泥里也不在乎。接着他就忽然消失了。卡拉蒙把手伸进泥里,将佛林特给拉了出来,像袋面粉似的把它扛在肩膀上。矮人既疲累又惊魂不定,连开口抗议的力气都没有,雷斯林踏着踉跄的步伐,不停的咳嗽,袍子让他行动更加不便。再加上身体仍受到上次剧毒的影响,雷斯林终于不支倒下。史东扶住他半拖半拉地把他拉过沼泽地。
在冰水里面不停的前进了半小时之后,他们终于踏上了结实的土地,开始休息,身体应为寒冷而不停的打着哆嗦。


树枝开始左右摇晃,北方突然袭来的一阵强风让它们不住的摆动。风吹散迷雾,雷斯林躺在地上,望着天空;突然,法师屏住呼吸,机警地坐起身来。


“暴风雨。”他呛住,拼命试着讲下去。“从北方逼近了。我们没有时间了。动作得快点才行!我们一定要赶快去沙克·沙罗斯!快!在月亮落下之前。”


每个人都抬头看着云,一大群黑云聚拢起来,吞没了天上的星斗。坦尼斯可以感受到让法师如此焦急的压力。他疲倦的站起来,其他人也一声不发地狼狈前进。河风带着路,但恶臭的沼泽地再度阻挠了他们的前进。


“别又再来了吧!”佛林特抱怨道。


“不会,我们不需要再涉一次水。过来看!”河风说,他带头走到水边,在许多瓦砾之中,躺着一个不知是自己倒下还是被人推倒的方形尖碑,构成一座可以度过沼泽的桥。


“我先走。”泰斯自愿道,他精力充沛的跳上这块长形的尖碑。“喂!这上面有些字迹,看起来是某种符号还是什么的。”


“我得去看看!”雷斯林低声道,快步走向前,他念出咒语,“施拉克”手杖上的水晶求随即放出光芒。


“快点。”史东怒目道。“你这样会让方圆二十里之内的敌人通通知道我们来了。”


但雷斯林毫不考虑其他人的处境,他仔细的阅读每一个像蜘蛛般的文字符号。坦尼斯和其他人爬上石碑,加入他的行列。
坎德人蹲下身,用小手摸着这些符号,“上面说些什么,雷斯林?你看得懂吗?上面的文字看起来年代久远呦。”


“确实非常古老,”法师耳语道。“它的年代远在大灾变之前。上面写着‘雄伟的沙克·沙罗斯城,你的四周尽是美不胜收的景物,诉说着城内人民的良善,诸神以此赏赐来回报我们。”


“真是讽刺啊!”金月颤抖着,看着四周的废墟和断残壁。


“诸神的确给了他们不少赏赐,”雷斯林说,脸上挂着讽刺的微笑,没有人开口。雷斯林接着念出,“杜拉克”再度把光熄灭。一时之间夜晚看起来更为黑暗。“我们得走了,”法师说,“除了这座碑文之外,一定还有其他的标志着这座城市的东西。”


他们越过纪念碑进入浓密的森林中。一开始他们找不到任何的路,但河风仍不死心的细心搜索着,终于找到一条穿越藤蔓的小路。他蹲下来仔细的查看着,脸上神情凝重。


“龙人吗?”坦尼斯问。


“是的。”他沉重的说。“有许多爪子的足迹。它们都朝向北方,直指那座城市。”


坦尼斯压低了声音问,“这就是那座废墟都市——你得到水晶杖的地方吗?”


“这里也是我记忆中死神乘着黑色翅膀的地方,”河风加上一句。他闭上眼睛,双手揉搓着脸。接着深深的呼了一口气,“我不知道,我记不得——我连原因都不知道。”


坦尼斯把手放到河风的手臂上。“精灵们常说:‘只有死人才没有畏惧。’”


河风突然紧握住他的手,把半精灵给吓一跳,“我不认识任何的精灵,”平原人说,“我的同胞不信任他们。批评他们对克莱恩或人类都毫不关心。我想也许我的同胞们错了。很高兴我能认识你,来自奎灵诺斯的坦尼斯。我当你是我的朋友。”


坦尼斯知道一些大平原上的传统,他知道,这句话一出口,就表示河风从此愿意为半精灵牺牲一切——甚至包括他的性命。关于友谊的誓言对平原人具有莫大的重要性。“你也是我的朋友。”坦尼斯简单的说,“你和金月都是我的朋友。”


河风看着在不远处倚着水晶杖休息的金月,她的脸因为过度疲劳而失去了血色。当看着她的时候,河风坚毅的脸上充满了爱怜。紧接着他又戴上那张骄傲所制成的无情面具。


“沙克·沙罗斯已经不远了,”他冷冷的说。“这些足迹都有一段时间了。”他领着大伙进了森林中,在一段短短的路之后,指向北方的小径变成了由鹅卵石铺成的大路。


“一条街!”泰索何夫喊道。


“这是沙克·沙罗斯的边缘。”雷斯林喘着气说。


“也该是时候了。”佛林特厌恶的看着四周。“看起来一团糟!如果最珍贵的礼物藏在这里,那么它想必藏的很好!”


坦尼斯点头同意,他从来没有看过如此破落的地方。宽阔的大街引领着他们来到一座辽阔的广场。东边是四根高直的柱子,上头什么都没有;原先的建筑颓倾在它们旁边。一圈高约四尺的巨大石墙直立在广场的正中央。卡拉蒙走过去观察之后,才发现原来是座井。


“看起来很深。”他说。他靠近看着里面。“闻起来也很臭。”


井的北侧是城里看来唯一一座逃过大灾变侵害的建筑物。它是用白色大理石所建成,细长高耸的柱子支撑着它。月光下两扇金色句们闪耀着光辉。


“那是座信奉真神的神庙,”雷斯林说,声音听起来更象是在自言自语。但金月站在旁边,听得一清二楚。


“一座神庙?”她覆诵,看着那座建筑。“多美啊。”她走向它,似乎为它的美丽深深迷住。


坦尼斯和其他人四处搜索着,没有发现其他完好的建筑物。雕工精细的梁柱倒在地上,四周的碎片诉说着它们原有的美丽。雕像尽皆碎裂,还有许多被神秘的挖去脸孔,每样东西都是这么的古老,让矮人相形之下也变得年轻起来。


佛林特靠着一根柱子坐下。“好啦!我们现在到了这里。”他向雷斯林眨眼,边打着呵欠。“法师,现在该怎么办啊?”


雷斯林刚张开了嘴,还来不及说话,泰索何夫就大喊着,“龙人!”


每个人都四处搜索着,手上的武器出鞘,一只龙人正准备离开,站在井边瞧着他们。


“阻止它!”坦尼斯喊道。“它会通知其他怪物的!”


但在一群人赶到之前,它便已经展开翅膀,飞入井中。雷斯林金色的眼睛在月光下闪烁着,随即前至井边往里看去,他举起手似乎要施展法术,迟疑了一下,随即无力的放下。“我不行了,”他说。“我没办法思考,我没办法专心,我得要休息了!”


“我们都很累了,”坦尼斯疲倦的说。“就算底下有什么怪物,他想必也已经警告了它。我们已经无能为力。我们得要休息了。”


“他是下去警告某种可怕的东西,”雷斯林低声道。他睁大眼睛,瑟缩在斗蓬里看着四周。“你们感觉得到吗?有没有人可以感觉到?半精灵?有股邪恶的力量要醒来了。”


众人不知该如何回答。


然后泰索何夫爬上井边向下看着。“看呀!那只龙人飘向下,像片树叶一样,它的翅膀没有拍动——”


“安静点!”坦尼斯吼道。


泰索何夫惊讶的看着半精灵——坦尼斯的声音听起来紧张而且不自然。半精灵看着井边,双拳不由自主的紧握着。每样东西都沉静不动。太静了。北方的暴风雨就要逼近,但四周却一点风都没有。没有树枝摇动的声音,没有树叶掉落的声音,银色和红色的月亮在地面上投射出两道阴影,从眼角瞥见的东西显得很不自然。


慢慢的,雷斯林退离井边,双手横举在前,象是要抵挡什么可怕的威胁一样。


“我也感觉到了。”坦尼斯吞着口水。“是什么鬼东西?”


“对呀,到底是什么?”泰索何夫靠过去,眼巴巴的看着井里。井里头看来有如法师沙漏状瞳孔般深邃。


“把他弄开。”雷斯林大喊。


坦尼斯被法师的恐惧所感染,他的第六感告诉他即将有大事要发生,他急忙奔向泰斯。正当他迈开步伐的时候,地面开始震动起来。坎德人惊叫的看着脚下的地面和古井碎裂开来。泰斯感觉自己就快要掉进地下那一片黑暗之中。他疯狂的试着要用手或脚攀附住什么,坦尼斯绝望的扑向前,但是距离终究太远了。


河风一听见雷斯林的叫声便立刻跑向前去,这个高大的男人三步并作两步的抵达了古井旁。就在脚下的地面陷落之前,河风一把抓住泰斯的领口,把他给提了起来。


大地又再震动。坦尼斯试着让惊魂未定的大脑弄清此刻的状况。一阵冷风从裂口中吹出,把广场上的树叶和沙尘吹的四处乱飞,让他们眼睛都睁不开。


“快逃。”坦尼斯试着想大喊,但他被井中的难闻气味呛得开不了口。大灾变之后遗留下来的梁柱开始摇动起来。伙伴们害怕的看着井口,河风侧过头,“金月…”他向四周看着。把泰斯丢下,他大喊,“金月!”井中深处传来的尖叫声让他停下脚步。那声音尖锐的有如要穿透脑袋般。河风疯狂的找寻着金月的踪影,不停的呼唤着她的名字。


坦尼斯被那声音震慑住,他四肢僵硬的看着史东,后者将手安放在剑柄上,缓缓的退离井口。他也看见了雷斯林——法师的脸色蜡黄,双眼在红色的月光下反射着血般的光泽——尖叫着坦尼斯听不懂的话。泰索何夫惊讶的看着井口,史东快步跑向坎德人,把他夹在腋下,跑向树林。卡拉蒙跑向精疲力竭得弟弟,抓住他一起找地方躲藏。坦尼斯知道井中将会有着难以形容的邪恶力量醒,但他就是动不了。他的脑中不停的响着,“笨蛋!快逃呀!快呀!”


河风一直待在井边,努力的与心中逐渐蔓延的恐惧搏斗着:他找不到金月!他分心去救坎德人的结果是,他没有看见金月走进那座完好无缺的神庙。他疯狂的四处寻找,在摇晃的地面上挣扎着保持平衡。高分贝的尖叫声和不停晃动着的地面,让他想起了恶梦般的记忆。“乘着黑翼的死神。”他开始流汗,不停的发抖,但他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在金月身上。她现在需要他;他很确定——他也只知道这件事——她所表现的勇气只不过是为了掩饰她的疑虑、恐惧以不确定感。她现在一定很害怕,他得要找到她!


当古井旁的边陲开始崩落时,河风转身过去,刚好看到坦尼斯正叫喊着指向那座神庙。河风知道他在喊着些什么,但尖锐的声音却让他听不清楚。突然间他懂了!金月在神庙里!河风转身要跑向她,但是脚步却一个不稳,跪了下来。他看见坦尼斯飞快的跑向他。


接着无边的恐惧从井里窜升上来——他的恶梦成真了。河风闭上眼睛,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


那是只龙。

坦尼斯全身的血液仿佛被抽干似地突然停住,他呆呆站着,看着那只龙从井里冲出来,同时想着,“好美…好美…”


龙像团乌云般升起,闪耀的翅膀靠着身旁,鳞甲反射着光芒。她的眼睛是黑红色,像熔融的岩石般灼热。她放声狂吼,白森森的尖牙看起来无比邪恶。她细长、红色的舌头享受着黑夜的空气。脱离了井口的限制,龙在月光下展开双翼,遮住了星空,双翼的末端都有一只纯白的爪子,在红月努林塔瑞下闪耀着血般的光芒。


坦尼斯被难以想象的恐惧撕扯着身体。心不停的怦怦跳着,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呼吸,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眼前这个生物放出致命的美丽。龙绕着圈子越飞越高,就在坦尼斯觉得恐惧渐退,正笨拙的拿起自己的弓箭时,龙开口了。


她只说了一个字,——一道咒语——铺天盖地的黑暗便临空而降,令众人眼前一片漆黑。坦尼斯立时感到不知身在何处。他只知道头顶上有只巨龙正准备正准备发动攻击。他没有自卫的能力,只能绝望的趴下,努力设法在瓦砾中躲藏起来。


失去了视力后,坦尼斯将注意力集中在听觉上,尖叫声在黑暗降临之后已然停息。坦尼斯可以听见龙的翅膀扇动着的啪啪声,这表示她在他们头上越飞越高。接着啪啪声消失了;翅膀停止了拍动。她感觉到有只猛兽在天空盘旋,等待。


接着有一阵非常细微的声,像微风中树叶的搅动。声音越来越大,直到有如袭来暴风,接着成了飓风的怒吼。坦尼斯紧偎着颓坍的井,双手抱着头。


龙开始攻击。

她看不穿自己施法造成的黑暗,但姬赛思知道入侵者仍在地下的广场里。她的手下,龙人,早已通知她有一群携着蓝色水晶杖漫游在大陆上。猛敏那大王希望水晶杖能由她妥善保管,永远不能落入人类手中。但她把它弄丢了,猛敏那大王非常的愤怒。她势必得把它找回来才行。所以姬赛思在施法前观察了好一会,专注的观察入侵者,寻找水晶杖的踪迹。但她却不知道水晶杖的主人已经进到了看不见的死角。她很高兴,因为她只需要摧毁底下的所有人就好了。


伺机攻击的龙从高空俯冲,她的两翼像是黑色的刀刃般收在两侧。她直冲向井边——方才入侵者四散奔逃的地方。她知道他们都已被“龙威”(注一)所震慑,姬赛思相信只要再俯冲一次,就可以把它们收拾干净。她张开血盆大口。

坦尼斯听见巨龙逼近,破空声越来越响,但却突然停了下来。他听见肌肉伸展。翅膀上下拍动的声音。接着又听到一阵仿佛空气被吸入喉中的巨大响声,之后又是一阵像沸腾的炉子所发出的声音。不知名的液体喷到身边,他听见石头破裂、溶解的声音。一滴液体喷到了他手上,强烈的疼痛立刻传到他脑中。


然后坦尼斯听见一声尖叫,叫声低沉——是男人的声音——是河风!声音中夹杂着极度的恐惧与痛苦,坦尼斯的指甲深深的陷入掌肉中,以免自己也跟着喊出声。让巨龙察觉到自身所处的位置。尖叫声持续了一阵子,渐渐的减弱成为哀号声。坦尼斯感觉到黑暗中头上飞过一个巨大的物体。他所紧靠着的石头开始动摇。接着巨龙通过的声音越来越低,只入井中。最后地面终于静下来。


四周一片死寂。

坦尼斯痛苦的吸了一口气,用力张开眼,黑暗已经散去,明亮的星斗闪耀着,月亮高挂在天空。有一段时间,半精灵所能作的只是不断的吸气,吐气,试着让自己镇静下来。接着他站起身,跑像一个躺在地上,焦黑的形体。


坦尼斯第一个跑到平原人身边,他瞧了一眼,不忍的别过头去。


河风现在只能用“不成人形”来形容。他的血肉几乎全被撕开,臂上的皮肉完全融化,深可见骨。眼球像凝冻般的悬垂在无肉的双颊上。他的嘴唇张合着,无声的叫喊着。他的肋骨完全暴露在外,烧焦的布条与冒着烟的肉条垂挂在那。更骇人的是——他身上的皮肉全被融化,体内的脏器却兀自在月光下跳动着。


坦尼斯蹲下身子吐了起来。半精灵看过死在他剑下的尸体,也看过被食人魔砍成碎片的尸体。但…眼前的景象…是种截然不同的恐怖,坦尼斯知道他将永远没办法忘记今天的惨况。一只有力的手臂抓住他的肩膀,体贴的安慰着他。恶心的感觉终于消失,坦尼斯坐下来,呼吸紊乱,他擦干净鼻子和嘴巴,痛苦的试着吞咽。


“你还好吗?”卡拉蒙关心的问道。


坦尼斯点点头,说不出话来,接着他转向史东的方向。


“天哪,众神怜悯他吧!坦尼斯!他还活着!我看到他的手在动!”史东无法继续说下去。


坦尼斯站起来,步履不稳的走向那具濒死的尸体。一只焦黑的手从瓦砾中伸起,向着天空挥舞着。


“结束他的不幸!”坦尼斯嘶哑地说,他的喉中还有着胆汁的味道。“杀了他!史东!”


骑士拔出剑,亲吻着剑锷,向天高举着剑,他站在河风面前。闭上双眼,进入一个视死为无上光荣的古老世界。他慎重其事的吟诵着索兰尼亚的死亡祷文。当这些祷文念完之后,长眠地底的战士灵魂便会安详的进入天国,他反转刀身,对准河风的心脏。

将这名勇士送回修玛的怀抱
在湛蓝、无垠的天空之上;
像个战士般的沉沉睡去
别让战云的密布
遮去他眼中最后一丝光芒
在群星之间,
让他最后的一次呼吸
能够在空中找到最后的安息之所
就在群鸟飞翔的天空之上,那里
只有翔鹰记得死亡的滋味。
让他的灵魂飞向修玛,
知道湛蓝、无尽的天空之上。

骑士的声音变小。


坦尼斯感觉属于神的宁静像冷冽、清澈的水,洗去他内心的忧伤,冲淡眼前的恐怖。在他身边的卡拉蒙则轻轻的啜泣起来。他们抬头看着,月光在剑锋上反射着光芒。


突然一个清澈的声说,“停下来。把他带到我这边来。”


坦尼斯和卡拉蒙立刻跃起,党在那人受尽折磨的躯体前,他们都觉得不应该然金月看到这可怖的景象。史东仍然继续进行着仪式,却被拉会现实,他收回正要刺下的剑。金月静悄悄的占着,高手的身影对着神庙金色的大门。坦尼斯正准备开口说话,却感觉到法师冰冷的手抓住他。他不由自主的颤抖,厌恶的甩开雷斯林的手。


“照着她说的做。”法师嘶声道。“把他带到她面前。”


坦尼斯看着雷斯林面无表情,以及毫不在乎的眼神,不禁愤怒的红着脸。


“把他带到她的面前,”雷斯林冷冷的说,“我们没有权决定这个人该不该死。一切都是神的旨意。”



注一:龙威(Dragon Fear)——龙几乎是和克莱恩一起诞生的生物,所以他们是超越其他生物的一种实体。由于他们的强大能力和庞大身躯,在面对他们的时候,几乎所有的生物都会产生一种绝望无助的感觉,轻微的会反应变慢,更甚者会让敌人无法动弹,甚至陷入狂乱、失去理智的状态之中。即使是最英勇的战士,在面对巨龙的时候,战斗力也难免受到不小的打击。这种自然而然散发出的气息可说是龙类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最大武器。

注二:黑龙在这里施展的是“方圆十五尺黑暗术”(Darkness,15’Radius)这个法术可以制造出无法穿透的浓密黑暗,红外线视线在法术的影响下也无法产生作用。它可以抵消“光亮术”(Light)或是“持续光亮术”(Contiunal Light)的影响。这个法术所需要的材料是一些蝙蝠的毛发和一滴沥青或者煤炭。不过,黑龙多半不会需要的材料来辅助它们施法,他们本身的能力就足以独立施展出法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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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2-6 18:04:01 |只看该作者
第十六节 伤心的选择  最珍贵的礼物

坦尼斯看看雷斯林,看不出他有一丝一毫的情感.两个人四目相对,坦尼斯和过去一样相信法师能够看见许多他看不见的事物.突然间坦尼斯清楚自己对雷斯林那股强烈的恨意,恨他为何能这样无动于衷,却又暗地里感到羡慕。

“我们得做点事!”史东愤怒的说。“他还没有死,那只龙可能还会回来。”

“很好,”坦尼斯说,他的声音只在喉中打转。“把他用毯子包起来……但先让我跟金月独处一会。”

半精灵缓缓走过广场。他的脚步声在黑暗中回荡。他缓缓步上大理石的阶梯,走到金月所站的金色门前平台上。不动声色的回头看着,坦尼斯看到伙伴们正用背包里的毯子何树皮做出一具克难担架,在月光下看起来,那人的身躯只是一团扭曲的黑影。

“把他带过来,坦尼斯。”半精灵走到金月面前,听见她又重复著。他握住她的手。

“金月,”坦尼斯说,“河风伤的很重。他快要死了,你帮不上忙的——即使有水晶杖也没有用。”

“嘘,坦尼斯。”金月柔声说。半精灵安静下来,他第一次仔细看着她的脸。却惊讶的发现,这名平原人的表情非常安静、安详,甚至有些神采奕奕。她脸上的神情有如刚经历过险恶风暴的水手,最后回到平静的水面一样。

“进到神庙里来。我的朋友。”金月说,她美丽的双眼直视著坦尼斯。“进来吧,将河风带过来。”

 

 

金月没听见巨龙的攻击,更没看见河风受到攻击.当他们一进到沙克  沙罗斯的广场时,她便感觉到一股奇异的力量吸引着她进入神庙。她穿过瓦砾,走上阶梯,眼中只有神庙闪着金光的大门,呆立在门前。接着她察觉到身后的骚动,听见河风对她的呼唤,“金月……”她停下步来,不愿离开自己的伙伴,心里明白即将有种难以言喻的邪恶自井中升起。

“进来,我的孩子。”一个轻柔的声音呼唤着她。

金月抬起头,看着大门,眼中有着泪光。那是她母亲的声音。泪歌,奎酥族的女神官,很久以前就去世了,当时金月还是个孩子。

“泪歌?”金月哭着问。“妈——”

“我的女儿,你已经经历了许多哀伤的年头”——她母亲的话声宛如在她脑海中一样清晰——“但是你的担子恐怕暂时还无法放下。如果你走下去,你会脱离眼前的黑暗,却进入更深的黑暗中。只有真理才能照亮你的道路,虽然你或许会觉得前方无尽的长夜中,它的光芒如此微弱……但,没有真理的指引,一切将化为虚无。女儿,和我进庙吧!你会找到一直在寻找的东西。”

“但是我的朋友们,还有河风……”金月回头看着河风在崩裂的地面上踉跄的走着。“他们无力对抗这样的邪恶。没有我他们会送命的。水晶杖可以帮上忙!我不能离开他们!”当法术制造的黑暗降临时,她开始转身要离开。

“我看不见他们了!……河风……母亲,帮帮我,”她无助的哭喊道。

没有人回答。这不公平!金月双拳紧握,无声的尖叫着。我们从来就不想这样!我们指向单纯的相爱,现在——现在却可能连这也失去!我们牺牲那麽多,却不曾改变什麽。我已经三十岁了,母亲!三十岁却没有孩子。他们剥夺了我的青春,消灭了我的族人。然而我却无力报复。我什麽都没有——除了它!她摇晃着水晶杖。现在我却还要付出更多!

她的怒气逐渐平息。这麽多年来,河风在寻找答案的过程里也是一直怒气冲冲吗?他只有找到这柄水晶杖,但它却只带来更多的问题。不!他不会这样,她想。他的信心十分坚强,我才真是意志薄弱。河风愿意为自己的信念牺牲。看来我必须坚强的活下去——即使少了深爱的他。

金月头靠着金色的大门,冰冷的金属让她更加清醒。她满心不愿的作了令人悲痛的决定。我会向前走,母亲——虽然河风死了,我的心也会跟着一起死去。但我只要求一件事:如果他死了,不管用什麽方法,让他知道,我会继续完成他的使命。

她倚着水晶杖,奎酥族的酋长打开金色的大门,进入神庙。当龙从井中跃出时,她身后的大门正好关上。

 

金月踏进完全的黑暗中。刚开始她什麽也看不见,但记忆中母亲温暖的怀抱在脑中重现。苍白的光逐渐在她四周亮起。金月看清自己身在一个巨大的圆顶之下,地上是精心铺制的瓷砖。在圆顶之下,房间的中央,耸立着一尊高贵、美丽的大理石雕像。房间中的光是从她身上所释放。金月出神的走向她。这尊雕像是名穿着飘逸袍子的女人,她脸上的表情闪耀着希望的光,却夹杂着无尽的哀伤。她颈上挂着一个奇怪的护身符。

“这是米莎凯,我所信奉的掌管医疗的女神,”她母亲的声音说。“我的女儿,注意听她说的话!”

金月愣愣的站在雕像前面,陶醉于她的美丽。但她开起来似乎有着缺憾、并没有完成。雕像的一部分遗失了,金月终于发现,她的大理石手臂是弯曲的,原本似乎握着根细长的杆子,但现在她的手是空的。她不由自主的,把水晶杖放回她的手中。

它开始发出柔和的蓝光。金月呀异地后退了一步。水晶章的光芒越来越强。金月掩住眼睛,不由自主的跪下来。满腔的敬爱涌上心头,她对自己刚才的愤怒感到惭愧。

“不要因为你的怀疑而感到羞愧,亲爱的信徒。是你的怀疑引导你来到我们的面前,而你的愤怒会在未来崎岖的路上支持你。你是为真理而来,你将寻得真理。”

“诸神从未放弃过他们的子民——是世人背弃了真神。克莱恩将要面对嘴苛刻的考验,人类将会比过去更需要真理。你,我的信徒,你必须将真神的力量和知识带回人间。也该是恢复宇宙平衡的时候了。邪恶已经超过了天平的一端。因为,善神回到人间,邪恶也同样降临人间——正饥渴的吞噬着人类的灵魂。黑暗之后已经降临,寻找能再次肆虐这个世界的方法。被放逐到阴间的龙,也会再度回到人间。”

龙,金月迷迷糊糊的想着。她很难了解这个字的含义。后来她才完全了解了这些话的内容。在后来的日子里,她会永远的记住这些话。

“要找到击败它们的力量,你们将会需要诸神的知识——这就是你所知道的‘最珍贵的礼物’。在这个神庙下,在沉迷于过往的荣光的废墟里,有着以白金打造的圆碟——米莎凯之碟,找到这些白金碟,你便能呼唤我的力量--医疗女神米莎凯的力量。”

“你的前途充满险阻。邪恶的神畏惧真理。一只叫姬赛思的古老黑龙,人们称她为黑玛瑙,守护着白金碟。她的巢穴在我们脚下的沙克莎罗斯城中。如果你选择拿灰白金碟,你的前途将充满危险。所以我将以神力加持这柄水晶章。小心的持有它,不要怀疑,你将克服一切险阻。”

声音消失了,金月此时听见河风濒死的惨叫声。

 

 

坦尼斯走进神庙,感觉自己仿佛走进记忆中一半。阳光照耀着奎灵诺斯的树木,他和罗拉娜及她的哥哥吉尔赛那斯一起躺在河畔,在游戏后分享自己的梦想。快乐的童年对坦尼斯来说是短暂的——半精灵很早就知道自己和其他人不同。但那天是个有着暖暖阳光和友情的午后。记忆中的安详洗去了他的哀伤。

他转向静静站在他身后的金月。“这里是那里?”

“我等下再告诉你,”金月回答。她轻轻拉著坦尼斯手走过闪闪发光的地板,直到他们站在光辉的米莎凯雕像前。蓝色水晶杖的光芒照耀着他们。

当坦尼斯张着嘴,惊讶的看着时,房间里突然罩上了一层阴影。他和金月转向大门。卡拉蒙和史东走进门,两个人之间是躺着河风的临时担架。佛林特和泰索何夫-矮人看起来衰老且哀伤,坎德人则是异常的露出难过的表情掩着脸,双手交叉在袍中--活脱就象是死神般。

他们越过大理石的地板,步伐随着心情沉重起来,一群人停在金月和坦尼斯面前。坦尼斯看著放在金月脚旁的躯体,闭上眼睛。鲜血浸透了毯子,在布料上染成大块黑色污记。

“打开毯子,”金月命令道。卡拉蒙恳求的看著坦尼斯。

“金月——”坦尼斯柔声道。

突然,在任何人来得及阻止之前,雷斯林弯下腰掀开了沾满血的毯子。

金月看见河风受尽折磨的躯体,不禁低呼一声,脸色煞白,整个人摇摇欲坠,坦尼斯伸手扶住她。但金月是个生于强壮、骄傲民族的女性,她勉强咽著口水,继续地深吸着气。接着她转身走向大理石的雕像,她小心翼翼的从女神手中拿起水晶杖,转身跪在河风的身旁。

“河风,”她轻声说。“我的爱人。”伸出一只颤抖的手,她温柔的抚摸着濒死爱人的前额。那张惨不忍睹的脸转向她,仿佛听见她的呼唤。一只焦黑的手微弱的抽搐著,,似乎想要抚摸她。接着他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就静止不动了。金月将水晶杖放在河风的身体上,泪水如泉涌般不停涌出。柔和的蓝光照亮整个大厅。被蓝色光照到的人全都感觉到焕然一新,多日来的折磨与痛苦远离他们的身体,就像阳光穿透浓雾。接着水晶杖的光芒逐渐减弱,慢慢的熄灭。夜色重新笼罩大厅,只剩下雕像身上所发出的光芒。

坦尼斯眨着眼睛,试著要在黑暗中调整眼睛的焦距。他听见一个低沉的声音。

“金月……”

他听见金月兴奋的大叫。坦尼斯发现地上原先应该躺着尸体的地方,却有个平原认坐起身子,对著金月伸出双手。她扑向他,又哭又笑。

 

 

“就是这样,”金月告诉他们,到了故事的结尾。“我们一定得要找出通往神庙下废墟都市的路,我们也必须从龙的巢穴中将白金碟夺回来。”

他们正坐在神庙大厅的地板上,吃著简单的晚餐。很快的他们发现整幢建筑物空无一人,除了卡拉蒙在楼梯附近发现一些龙人的足迹,还有一些其他生物的脚印之外,毫无任何收获。

著不是一幢很大的建筑。雕像所在的大殿两侧各有一件祈祷室,中间连着条走道。北边及南边个有两间圆形的房间。房里曾经装饰著壁画,但如今上面却布满灰尘,已难辨认出原来的模样。东方有着两扇金色的门。卡拉蒙回报在该处寻得通往地底城市的楼梯。那里还可以听到微弱的海潮声,提醒他们现在位于一座悬崖上,俯瞰著新海。

伙伴们坐著,各自想着自己的事情,尝试吸收刚刚金月所说的话。泰索何夫则是继续不厌其烦的四处探险,搜索没一个阴暗的角落。却找不到令人感兴趣的东西,坎德人有些疲惫的回到大伙身边,手中拿着一个对他来说大了点的头盔。反正坎德人从来也不戴头盔,总觉得它们既烦人又很不自在。他将头盔丢给矮人。

“这是什麽鬼东西?”佛林特怀疑的问,藉著雷斯林法杖发出的光检验著。这是个古老的头盔,出自一名精细的铁匠之手。无疑是个矮人,佛林特想,他的手怜惜的摸著它。一根长长的动物羽毛装饰著顶端。他把头上戴着的龙人头盔丢在地上,把它戴上。大小刚好,他满意的笑著取下它,在此欣赏它的手工。坦尼斯饶有兴趣的看著他。

“那是马毛,”他指着那串毛说。

“不,才不是呢!”矮人抗议道。他皱著眉头闻闻它,皱起了鼻子,却打不出喷嚏,他胜利的看著坦尼斯。“这是狮鸠兽(注)的鬃毛。”

卡拉蒙大笑。“狮鸠兽!”他嗤之以鼻。“狮鸠兽在克莱恩的数量就像——”

“龙一样的少。”雷斯林顺口打断他。

大家的交谈突然停止了。

史东清清喉咙。“我们最好赶快睡觉,”他说,“我第一个守夜。”

“今晚不需要守夜,”金月柔声说。她坐得更靠近河风。高大的平原人自从死里逃生之后就不大爱开口说话。他一直看著米莎凯的大理石雕像,认出她就是在蓝色光中交给他水晶杖的女人。但是他拒绝回答任何的问题。

“我们在这里很安全。”金月肯定的看著雕像。

卡拉蒙挑起一边的眉毛。史东皱著眉抚摸著胡子。两个人为了面子,不愿意质疑金月何以如此有信心,但坦尼斯知道若不让人守夜,两个战士是不会安心的。但黎明即将来临,他们也迫切的需要睡眠。雷斯林甚至一经裹著袍子在神殿内阴暗的角落睡了起来。

“我想金月是对的,”泰索何夫说。“我们 相信这些神吧!看来是我们找到他们的。”

“精灵从来没有被起神:矮人也是,”佛林特咬牙切齿的抗议道。“我一点都不了解现在的状况!李奥克斯应该是诸神之一,矮人们从大灾变之前就没有停止膜拜他。”

“膜拜?”坦尼斯反问。“还是在你的同胞们坐困山腹中的国度重时,曾向他绝望的哭喊?不,不要生气——”坦尼斯看见矮人的脸气的发红,举起双手说,“精灵们也没有好到哪去。我们的家园荒废时,我们也曾向神哭喊著。我们知道神确实存在,也记得他们的功绩,但是对我们来说,他们的地位就像死去的亲人一样。精灵牧师早就消失了,矮人牧师也一样。我记得医疗女神米莎凯的故事,当我还小的时候就听过他的故事。我也记得龙的故事。雷斯林会说这是小孩子的把戏。但看来童年的故事再次成真——骚扰、或挽救我们,我不到会是那一个。我今天晚上看到了两个奇迹,一个是善良的,一个是邪恶的。如果我相信我亲眼所见,那我必须两个都相信。但……”半精灵叹著气。“我还是觉得我们轮流守夜比较好。抱歉,女士。我真的希望我的信心能像你一样好。”

史东第一个守夜,其他人用毯子包裹著身体,躺在大理石地板上熟睡著。骑士在月光照耀的大殿中检查著每个房间,与其说感到任何威胁,不若说是习惯使然。他可以听到外面寒风呼呼的吹著。但里面却温暖而舒适——太舒服了。

坐在雕像底下,史东感到一股甜蜜的祥和感觉袭向他。他惊坐起身来,发现自己方才差点在守夜时打盹。这是不可原谅的!他难过的责备自己,决定在剩下的守夜时间里--整整两个小时——都要持续不断的走著——座位惩罚。他站起身,却又停下来,他听见一阵歌声,是女人的声音。史东看著四周,手放在剑柄上。接着手松开剑柄,他认得那声音和那首歌。那是他母亲的声音。史东再次回忆起和她一同逃利索兰尼亚的路上,只有他们母子两,和一名忠心的仆人——他在抵达索拉斯之前就去世了。那首歌是他母亲常常哼唱的一首曲。史东的母亲常常紧抱着他,哼著这首平静、顺耳的曲调,试著要驱逐儿子的恐惧。史东的眼睛闭上,睡衣袭向他,同时也袭向每一个人。

雷斯林的法杖发出柔和的光芒,驱赶著黑暗。

 

 

注:狮鸠兽(Griffon)——有着鹰头、狮子身体、老鹰翅膀的奇特生物。它们可以用及高的速度在天空中飞翔,是少数可以和龙竞速的生物。精灵贵族通常会驯养这些稀有的生物,将它们当作快速的交通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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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节死亡之路 雷斯林的新朋友




「抱歉,」卡拉蒙尴尬的说。「我不小心弄掉了我的胸甲。」

坦尼斯打了个大呵欠.重又躺回毯子里。眼前泰索何夫帮忙卡拉蒙穿戴盔甲的情景,点醒了半精灵他们
他们今天即将要面临的威胁。他也看到史东穿戴起护甲.和风则打磨着他的长剑。坦尼斯坚决地将今天可能发生的状况抛诸脑后。这对他来说并不容易,尤其是对他的精灵血统而言---精灵珍惜生命,虽然他们相信死亡只是种脱离尘世的方法,但任何一种生命的结束都让尘世间少了一些欢乐。坦尼斯强迫自己体内人类的部分觉醒,他今天必须大开杀戒,甚至要为好友的死去作好心理准备。他清楚的记得以为河风即将死去时的感受。半精灵皱著眉突然坐起身,觉得仿佛刚从恶梦中醒来。

「每个人都醒了吗?」他抓著胡子问。

佛林特走过来,递给他一些面包和乾的鹿肉。「都起来用完早餐了。」矮人嘟哝道。「就算大灾变来了你可能也睡得下去。」

坦尼斯毫无食欲地咬了口肉乾。接著他皱着眉头,嗅著。「那是什麽怪味道?」

「某种法师喝的药。」矮人龇牙咧嘴的说,在坦尼斯身旁坐下来。佛林特掏出 块木头,用力的刻著,木屑四散。「他弄出某种粉末倒进杯子里,然後掺水搅一搅後喝下去,那时还没有这种奇怪的味道。我负庆幸我不知道里面是什麽东西。」

坦尼斯也同意,他继续嚼著肉乾。雷斯林现在正读著他的魔法书,一遍又一遍的覆颂著里面的句子,直到记起来为止。坦尼斯猜著,不知道雷斯林有没有对龙同样有效的法术。从他记得的一些有关於龙的传说中!许多年前从精灵吟唱诗人,奎瓦兰索斯那听来的---只有非常高等级的法师才有机会施展出具有足够威力的法术,能够对魔法自成一系的龙产生影响!就像他们昨天所看到的。

坦尼斯看著那虚弱的年轻人背诵著法术,摇了摇头。以雷斯林的年纪来说,他算是非常厉害的了,他也算是个天才,但龙是古老的生物。他们在精灵---最老的种族---来到克莱恩之前就已经居住在这里。当然,如果昨夜大夥讨论的计划生效,那麽或许今天压根不会碰见龙。他们只希望能进入龙穴,找到白金碟交差。这是个好计划,坦尼斯想,就像痴人说梦一样。绝望开始像迷雾一般包围著他。

「好啦!我准备好了,」卡拉蒙高兴的说。壮硕的战士穿上盔甲後显然安心多了。龙此时看来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荒腔走板地吹著一首古老的进行曲,边将沾满泥浆的衣服塞到背包里。史东小心调整完他的护甲,坐在远离大夥的地方,闭著眼,进行著骑士在战斗前的秘密仪式,将心理状态调整到适合作战。坦尼斯站起身来,感觉有点僵硬,他试著让血液再次循环,让肌肉的酸痛消退。精灵在战斗前没有任何的仪式,只希望神原谅他杀生的罪孽。

「我们也准备好了,」金月说。她穿著一件厚重的灰色皮裤,边缘装饰著毛。她将头发小心地梳成了个发髻,以免敌人抓住他的头发。

「我也赶快着装吧!」坦尼斯叹着气,拿起长弓及河风从龙人营地里夺来的箭袋,把他们褂在背上。除此之外,坦尼斯还带著柄长剑及匕首.卡拉蒙则带著长剑与盾牌.以及两把河风捡来的匕首。史东持着双手巨剑。佛林特则在龙人营地里找了把战斧代替他原来的武器。泰索何夫则有一把捡来的匕首和胡帕克杖。他对这把匕首感到非常自豪,因此当卡拉蒙对他说这匕首只对凶狠的兔子有用时,他的自尊心受到严重的打击。河风将长剑挂在背上,还带著坦尼斯的匕首。金月则只带著水晶杖。我们都全副武装了,坦尼斯绝望的想,不知道能发挥多少作用。

大伙离开米莎凯的大殿,金月走在最後。她轻柔的抚摸著雕像,一面祈祷著。

泰斯领著大家,快乐的跳著,马尾在脑後跟著甩动。他马上就可以看见一只活生生的龙了!坎德人再也想不出有什麽事比这更刺激。

随著卡拉蒙的指引,他们向东而去,再次走过一扇金色的门,接著来到一问大的圆形房间。一个高大、生著青苔的台座在房间中央---连最高大的河风都看不见上头到底有什麽,泰斯站在前面,若有所思的看著它。

「我昨天晚上试著要爬上去,」他说,「但它太滑了。不知道上面有什麽东西?」

「不管上面有什麽东西,坎德人是一定弄不到的啦!」坦尼斯气恼的说。他凑近向下盘旋入黑暗中的楼梯旁检查。楼梯破败不堪,上面还有著枯死的植物和霉菌。

「死亡之路。」雷斯林突然说。

「什麽?」坦尼斯吃了一惊。

「死亡之路。」法师覆述道。「就是这条楼梯的名字。」

「你怎麽会知道这条楼梯的名字?」佛林特皱眉道。

「我读过有关这座城市的资料。」雷斯林用他一贯的微弱声音回答。

「这是我们第一次听你这样说,」史东冷冷的说,「你还知道什麽但没有告诉我们的?」

「还有很多呢,骑士!」雷斯林怒目道。「就在你和我哥哥玩著木剑时,我的时间全花在书上。」

「是啊!学习那些神秘、邪恶的知识,」骑士不屑的说。「在大法师之塔里到底发生了什麽事,雷斯林?你不可能毫无代价地获得这些神奇的力量。你在塔里牺牲了什麽?你的身体---还是你的灵魂!」

「我和我弟弟一起在塔里面,」卡拉蒙说,战士平常愉悦的脸现在挂著愁容。「我目睹他用几个简单的法术和法力高强的巫师周旋。他击败了他们,但是他们却打伤了他。我抱著濒死的他,离开那里。然後我---」大汉迟疑著。

雷斯林快步走向前,把他冰冷、瘦弱的手放在哥哥的手臂上。

「当心你所说的。」他耳语道。

卡拉蒙勉强吸了口气,说:「我知道他牺牲了什麽,」战士粗嘎的说。他骄傲的抬起头。「我们发誓不能告诉别人。但你我相识多年,史东.布莱特布雷德,我向你保证---你可以信任我弟弟正如同信任我一样。如果我说谎,我和我弟弟必然死於非命。」

雷斯林在他发誓的时眯起了双眼,他若有所思,面色凝重地看著哥哥。但尼斯随即看见他的嘴角扬起,之前认负的表情再次被习惯性的愤世嫉俗所取代。这样的转变不禁让人感到一丝寒意,因为方才顷刻间,这对双胞胎真像是同一个模子所刻的,但转眼间两人又成了硬币的正反面。

史东走向前,无声的紧握住卡拉蒙的手。接著他转向雷斯林,尽量克制自己不要露出嫌恶的表情。「我向你道歉。」骑士不自然的说。「你应该感谢上天赐给你如此体贴的哥哥。」

「是啊,我的确很感谢。」雷斯林低声道。

坦尼斯尖锐的看著法师,猜测他话里的讽刺是真有其事还是自己多心。半精灵舔舔乾涩的嘴唇,嘴里发苦。

「你可以指引我们吗?」他突然问。

「也可以,」雷斯林回答,「只是我们得是在大灾变之前来到这里才行。我所看到的记载已经过了上百年的历史。大灾变时,天上降下著火的山脉,沙克 沙罗斯被丢下悬崖。这座楼梯因为没被破坏所以我才认得出来,至于底下---」他耸耸肩。 「楼梯通往哪里?」

它通往念祖厅。沙克 沙罗斯过世的牧师和国王的遗体都供奉在那里。

「我们快走吧,」卡拉蒙说,「越说只会让自己越害怕。」

「没错,」雷斯林点点头。「我们得走了,而旦动作要快。我们的时限只到天黑。这座城市明天就会被北方来的大军所占领。」

「啐!」史东皱著眉。「你可以说你知道的很多,但你不可能连这也知道的!不过卡拉蒙是对的!我们已经停留了太久。我带头先走。」

他开始走下阶梯,小心翼翼的避免在楼梯上滑倒。坦尼斯看见雷斯林的眼神!一种狭窄,泛著恨意的金色眼光---跟随著史东。

「雷斯林,和他一起下去,照亮那条路,」坦尼斯故意不理史东回头射来愤怒的眼神,他命今道。「卡拉蒙和金月一起走。河风与我走在最後面保护你们。」

「这样子我们要走在哪里?」佛林特对坎德人嘟哝著,两个人跟在金月和卡拉蒙後面,「像平常一样,走在中间。又变成别人的累赘---」

「那上面搞不好有些好货,」泰斯依依不舍的看著那个台座。显然一句话也听不进去。「也许是一个可以眺望远方的水晶球,也可能是一个魔法指环,我就曾经有过一个。我告诉过你那个魔法指环的故事吗?」佛林特开始呻吟。坦尼斯听见坎德人絮絮叨叨的讲著,直到两个人的身影都消失在楼梯之间。

半精灵转向河风。「你应该来过这里。我们已经见到了赐给你水晶杖的女神,你有下去过吗?」

「我不知道,」河风疲倦的说。「我什麽都不记得了,除了那只龙...」

但尼斯闭上嘴。那只龙,每件事都归弦到龙身上,每个人的脑海都被龙的巨大的身影盘据著。一群人在面对著自克莱恩传说中所蹦出的怪物时,相形之下变得微不足道。为什麽是我们?坦尼斯烦恼的想著。以前有过这样毫无英雄特质的队伍---老爱吵嘴、抱怨、争执,彼此互不信任---为了拯救人类而奋斗的往例吗?「神选择了我们。」这个说法并没有带来多大的安慰。坦尼斯记得雷斯林说过的话,「是谁选择了我们?又是为了什麽?」半精灵开始思考著这个问题。

他们沈默的盘旋而下,走下更深入山边的陡峭阶梯。一开始路上毫无任何的光线,接著一路越来越亮,雷斯林随後将法杖的光灭去。很快的史东举起一只手,其他人跟著停步。前方是一条只有短短几尺的走道。通往一个宽阔的拱门,门後的空间十分宽大。走廊光线黯淡,还夹杂著腐臭和黑暗的气味。

一行人一直站著,仔细的听着。潺潺的流水声似乎是从门後和脚下传来的,盖过了一切其他的声响。但坦尼斯仍然觉得听见了尖锐的唧唧声,还有门开阖的声音。但它们都没有持续很久,唧唧声也没有再出现。更让人难以理解的是那一阵金属的摩擦声,夹杂著尖锐的刮擦声。但尼斯疑惑的看著泰索何夫。

坎德人耸耸肩。「我猜不出来,」他说。他竖起耳朵仔细听著,「我从来没听过这种声音,除了!」他停下来,摇摇头。「你要我去看看吗?」他满心期待地问道。

「去吧。」

泰索何夫悄悄地沿著阴影移动。一旦坎德人决定无声地移动,就连跑在地毯上的老鼠都比他吵。他靠近门边窥探著,推测眼前的空间以前一定是某种礼堂。念祖厅,雷斯林说过。现在它可以叫做废墟厅了。东边的一部份地板全部陷落下去,地上的大洞昌著恶臭的白色雾气。泰斯也注意到地板上还有其他的大洞,间或有些大石头像墓碑般的横躺在地上。小心的踏著地面,坎德人走到大厅中,雾中隐的可以看到南边有条黑暗的走廊…北边也是。奇怪的摩擦声听起来是从南边传来的,泰斯转身向著那个方向走去。

他突然又听见北方传来啪搭啪搭的声音,地板也开始摇动。坎德人飞快的跑回楼梯间。所有人都听见了那些声音,紧靠墙站著,手中拿著武器。啪搭声变成巨大的踏步声。随後十个或十五个矮不隆冬的小家伙在阴影中踏步前进,接着在雾中消失。随即又传来一阵尖锐的金属摩擦声,最后一切归于平静。

「那是什麽鬼东西啊?」卡拉蒙说。「他们不是龙人,除非龙人有那种矮矮胖胖的兄弟。他们是打哪来的啊?」

「他们是从大厅北侧回廊的尽头来的,」泰斯说。「北边和南边各有一条走道。奇怪的摩擦声是从南方传来的,也就是那些家伙走去的方向。

「东边有些什麽东西?」坦尼斯问。

「从我听到的流水声来判断,大概底下有一干尺深。」坎德人回答。「地板已经塌陷下去。我不建议你们往那个方向去。」

佛林特用力嗅著。「我闻到某种味道…某种熟悉的味道。但我一时间想不出来是什麽。」

「我闻到死亡的味道,」金月说,她发著抖,又把水晶杖抱的更紧一些。

「才不是,这是更讨厌的味道,」佛林特嘟囔著。接著他的眼睛睁大,脸上因为生气而泛红。「我想到了!」他大吼道。「溪谷矮人!」他解下背後的斧头。「那些矮不隆冬的家伙就是他们。很好,这里很快就会连半个溪谷矮人也不剩了,他们将会变成发臭的尸体!」

他冲向前。坦尼斯、史东和卡拉蒙跟著追出去,刚好来得及在走廊口把他抓住。

「小声点!」坦尼斯命今那个暴跳如雷的矮人。「等等,你能确定这些家伙是溪谷矮人?」

矮人气愤的挣脱卡拉蒙的手。「当然!」他开始大吼,接著降低到大声耳语的音量。「他们整整关了我三年!」

「有这回事吗?」坦尼斯惊讶的问。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我不愿意告诉你们过去五年我去了哪里,」矮人说,他羞红了脸。「但我发过誓要报仇。我要杀掉每一个被我碰上的溪谷矮人!」

「等等,」史东插嘴道,「但溪谷矮人并不邪恶!至少没有像地精那麽邪恶。他们和龙人一起住在这边有什麽好处?」

「奴隶,」雷斯林冷冷的回答。「这些溪谷矮人显然已经在这里居住多年,也许打从大灾变後城市荒废时就开始了。当那些龙人被派到这里时---或许是为了看守白金碟,他们抓到这些溪谷矮人并旦把他们当作奴工。」

「他们也许可以帮上忙。」坦尼斯喃喃道。

「溪谷矮人!」佛林特爆发了,「你怎麽可以相信那些臭---」

「不会的。」坦尼斯说。「我们当然不会信任他们。但每个被奴役的生物都会想叛变,而溪谷矮人---像大多数的矮人一样---只忠於自己的酋长。只要我们今他们冒生命危险,就有可能得到他们的慧助。」

「哼哼,那我宁可去亲吻食人魔的屁股!」佛林特厌恶的说。他把斧头丢在地上,背包下肩,靠著墙双手交叠。「去啊,去请你们的新朋友慧你们。我不要和你们一起走!他们会帮你的忙,是啊,会帮你一头走进龙的肚子里!.

坦尼斯和史东交换著关怀的眼神,又想起那件乘船的意外。佛林特有的时候会变得难以想像的固执,坦尼斯暗想这次矮人八成不会让步。

「我不确定。」卡拉蒙叹口气摇擢头。「矮人不跟来就太糟糕了。即使我们得到溪谷矮人的帮助,谁要看著他们呢?」

惊讶於卡拉蒙竟然心思如此的细腻,坦尼斯顺著战士的话题说下去。「我猜…史东吧。」

「史东!」矮人跳起来。「那个连背後偷袭别人也不懂的骑士?你需要的是一个了解这些臭家伙的人!」

「你说得对,佛林特,」坦尼斯哀怨的说。「我想这样一来,你就得跟我们一起了。」

「是没错,」佛林特嘟囔著。他拿起行囊蹒跚的走向转角。停下来回头问,「你们要跟来吗?」

大夥强忍住笑,跟著矮人进了念祖厅。小心的靠著墙走,他们避开那些松动的地板。朝著南方,跟著那些溪谷矮人的足迹,他们进入了一段光线黯淡的走道,走廊在几百尺後突然朝东弯。唧唧嘎嘎的声音再次出现。金属摩擦声停了下来。突然间,他们听见背後传来了咚咚的脚步声。

「溪谷矮人!」佛林待龇牙咧嘴的喊。

「后退! 」坦尼斯命令道。「准备抓住他们,我们不能冒险让他们通报其他伙伴!」

众人紧贴住墙,手上的武器随时准备攻击。佛林特握紧着战斧,一脸期待的表情,注视着宽广的大厅,他们又看见跑来了一群矮小的身影。

带头的溪谷矮人突然抬头,看见了他们。卡拉蒙跳到正奔跑著的矮小身影前,举起双手命令着。「停下来!」他说。溪谷矮人们抬头看著他,绕过他,消失在东边的转角处。卡拉蒙转身惊讶的看著他们。

「停下来…」他不大有自信的说。

一个溪谷矮人从角落伸出头来,看著卡拉蒙,把胖胖的手指放上嘴唇。「嘘!」接著那矮胖的身影就跑开了。他们又再度听见那金属摩擦的嘎吱声。

「你们猜,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坦尼斯柔声问。

「他们都像这个样子吗?」金月睁大眼睛问。「他们衣衫褴褛,臭的不得了,而旦全身长疮。」

「还有他们的大脑大概跟蚂蚁差不多大。」佛林特嘟团道。

大夥小心的绕过转角,手放在武器上。他们的眼前出现了一条长长的走廊,墙上的火把冒著烟,在空气中摇晃。壁上反射的光芒透露出附著的湿气。挑高的拱形门廊只有一片黑暗。

「墓穴。」雷斯林说。

但尼斯打了个寒颤。水珠从天花板滴到身上,金属的摩擦声越来越近。金月碰碰半精灵的手臂向前指著。坦尼斯看见在走廊的尽头有一扇门。门後是一条丁字形的岔路。走廊上满是溪谷矮人。

「不知道这些家伙为何排排站著?」卡拉蒙说。

「这是我们找出答案的机会,」坦尼斯说。他正要开始走向前,法师冰冷的手抓住他。

「把这交给我。」雷斯林嘶声道。

「我们最好跟著你,」史东说,「当然,是为了掩护你。」

「当然是,」雷斯林吸吸鼻子。「很好,不过别打搅我。」

坦尼斯点点头。「佛林特,你和金月守著走廊的这一头。」佛林特原本要开口抗议,但还是皱著眉头站到平原一身边。

「给我好好的跟在後面,」雷斯林命令道,他在走廊上走著,红袍在脚踝上发出声音,玛济斯法杖每走一
步便在地面撞出声响。但尼斯和史东贴著墙尾随其後。墓穴中吹来一阵冷风。坦尼斯朝里头望去,可以看到一个石棺在火把的照耀下只见一片黑影。石棺雕刻的十分精致,棺上装饰著不再闪亮的金饰。墓穴中的空气十分沈重。又些墓穴看起来似乎经过盗墓者的洗礼,坦尼斯瞥见一具骸骨曝尸在外。他想,不知道这些亡灵会不会打算报复打搅他们长眠的家伙。坦尼斯命令自己回到现实,眼前的状况已经够恐怖了。

雷斯林在走廊的尽头停了下来。溪谷矮人好奇的看著他,丝毫不理後头的人。法师没有开口,他把手伸进腰带上的小囊里,掏出几个金币。溪谷矮人们的眼睛全亮了起来,其中一两个家伙更是挤到前面来想看的更清楚点。法即将金币拿的高高的好让他们全看清楚,接著把它撒向空中…金币突然就这样消失了!

溪谷矮人们吓了一跳,雷斯林熟练地张开手掌,让他们看见金币还在手上。他们发出稀疏的掌声,溪谷矮人们又靠近了一点,嘴讶异地张著。

溪谷矮人!或是一般俗称的艾格哈---是群命运悲惨的小家伙。他们是矮人社会里最低阶层的生物,散布於全克莱思,居住在那些因为拥挤、潮湿、肮脏,而被大多数人---包括动物所抛弃的地方。像所有的矮人一样,他们是有著宗族概念的,多半是几个宗族居住在一起,然後各自听从自族酋长的命令,或者服从某一个特别强势的酋长。有三个部落居住在沙克沙罗斯---嘶啦族、扑扑族和吞吞族。来自三个部落的溪谷矮人现在围著雷斯林。他们有男也有女,虽然从脏兮兮的外表上很难分辨。女性下巴没有胡子,而是长在脸颊上。她们穿著破烂的过膝裙。其余的部分和他们肮脏的男同伴一摸一样。从不在意他们肮脏的外表,溪谷矮人多半相当自得其乐。

雷斯林运用超人的技巧让金币在指关节上舞动,然后他使金币消失,随后出现在看着法师的某名溪谷矮人耳中。最后一招暂停了一下,因为矮人的朋友们纷纷仔细的检查起他的耳朵,其中一位甚至把手指伸进去掏掏看还有没有其他的金币。这段有趣的动作当雷斯林伸手进另一个口袋时立刻停了下来。他掏出一个卷轴瘦长的手指将他解开,法师开始吟颂着上面的文字,柔声的念到。「苏 坦加斯 莫以巴,兹 阿库拉 凯力巴」溪谷矮人一脸崇拜似地看著。

念完後,卷轴上蜘蛛般的文字开始燃烧,只留下一阵青烟。

「这是什麽鬼东西?」史东怀疑的问道。

「他们都已被施了法,」雷斯林回答。「我在他们身上施了令其友善的法术。」

溪谷矮人似乎都被迷住了,坦尼斯注意到他们脸上的表情已经从感兴趣转成对法师无可扼抑的敬爱。他们伸出脏脏的小手摸著雷斯林,叽哩咕噜的说著他们的语言。史东警觉的看著坦尼斯。坦尼斯知道骑士在想些什麽:雷斯林可以随时在大夥身上施展这个法术。

听见跑步声,坦尼斯很快回头看著河风守卫的地方。平原人指著溪谷矮人,双手十指张开,表示有十个以上的矮人朝他们走来。很快的,新来的溪谷矮人走进视线,几乎没有多看河风一眼。他们看到雷斯林身边的聚会,才停下脚步来。

「怎麽搞的?」其中一个看著法师说。中了法术的溪谷矮人们现在用小手拉著雷斯林的袍子,把他往大厅带。

「朋友,他是我们的朋友,」他们通通抢著用简单的普通话说。

「是的,」雷斯林轻柔的说,声音中充满了魅力,让坦尼斯吃了一惊。「你们都是我的朋友,」法师继续道。「现在,告诉我,朋友们---这条走廊通往哪里?」雷斯林指著东方。立刻有一堆声音抢著回答。

「走廊通往那里。」其中一个说,指著东方。

「才不呢!它通往这里!」另一个指著西方说。

双方开始争执,溪谷矮人互相堆挤著,很快的便大打出手,其中一名矮人把另一个压到地上,使劲全身力量大喊著踢他,「那里!那里!」

史东转向坦尼斯,「这太可笑了!他们会引来此处所有龙人的。我不知道那个疯疯癫癫的法师做了什麽,但是你得阻止他。」

在坦尼斯来得及干预之前,一个女矮人站出来主持自己的公道。她冲向两个打架的家伙,聪明的把两人的头撞在一起,把他们投向地面。其他人原本正大声加著油,转瞬间却都安静了下来。新来的女性转向雷斯林。她的鼻子很大,头发直直的立在头上。她穿著一件破烂的衣服,一双厚重的鞋子,还有一双退到脚踝的长袜。她在溪谷矮人中的地位似乎相当高,每个矮人都以尊敬的眼光看著她。这有可能是因为她背著一个巨大而沈重的袋子。她走路的时候总是会将袋子拖在地上,有时还会绊倒她。这袋子对她显然很重要,其他溪谷矮人不过想碰一碰它,她使立刻转身送他们一巴掌。

「走廊通往大老板,」她说,边朝著东方点头。

「多谢,亲爱的,」雷斯林伸手出去摸摸她的脸。他说了几个字,「但--加哥,木萨拉」

女溪谷矮人看著他说话,接著叹了一口气,崇拜的看著他。

「告诉我,小家伙,」雷斯林说,「有多少大老板?」

溪谷矮人皱起眉,努力想著。她举起一只肥短的小手,「一个,」她举起一只手指说,「还有一个,一个,还有一个。」她洋洋得意地看著雷斯林,伸出四只手指说,「两个!」

「我同意佛林特所说的了。」史东咬牙说著。

「嘘!」坦尼斯说。正好嘎吱声这时也停了下来。声音再响起时,溪谷矮人们惴惴不安地看著走廊尽处。
「那是什麽声音?」雷斯林问著他那群著了魔的崇拜者。

「鞭子,」女溪谷矮人毫无感情的说。他伸出脏手抓住雷斯林的袍子,把他拉向东方。「老板生气,我们得走。」


「你们替老板做些什麽?」雷斯林抗拒著!一边问。

「我们走。你可以看。」溪谷矮人又拉著他 。[我们下去.他们上来、下去. 上来下去上来。你来.我们要下去。」

雷斯林被一群艾格哈拥著向前,他回头看著坦尼斯,边打著手势。坦尼斯对河风和佛林特比了个手势,所有人就跟在溪谷矮人後面走著。被雷斯林所迷住的矮人极力想要靠近他,只是鞭子声再度响起,其他人连忙跑向走廊尽头。大夥跟著雷斯林和溪谷矮人走过转角,聊唧嘎嘎的声音再度响起,而已变得更大声。

女溪谷矮人听见声音的时候眼睛亮了起来。她和其他的矮人们停下脚步。有些东倒西歪的靠在墙上,有些则乱七八糟的躺在地上。女矮人靠著雷斯林,小手紧抓著他的袖子。

「怎麽搞的?」他问。「我们怎麽停下来了?」

「我们等,还没轮到我们。」她告诉他。

「轮到我们的时候要怎麽办?」他耐心的问。

「下去。」她说,边爱怜的看著他。

雷斯林回头看著坦尼斯,授瑶头。法师决定用新的方法问。

「小家伙,你的名字是?」他问。

「噗噗。」

卡拉蒙吸吸鼻子,很快的遮住嘴。

「现在,噗噗,」雷斯林温柔的说。「你知道龙穴在哪里吗?」

「龙?」噗噗惊讶的重复道,「你要龙吗?」

「不是,」雷斯林很快的说,「我们不是要看龙---只要知道龙穴,就是龙住的地方。」

「喔,我不知道。」噗噗擢瑶头。但她看见雷斯林失望的表情,很快的抓住他的手。「但我可以带你去见扑扑大王。他什麽都知道。」

雷斯林扬起眉毛。「我们要怎麽见到扑扑大王呢?」

「下!」她高兴的笑著说。嘎唧声停了下来。又传来鞭子的声音。「该我们下去了。你来,你来见扑扑大王。」

「等一下,」雷斯林挣脱溪谷矮人的手。「我得跟我朋友谈谈。」他走向坦尼斯和史东。「这个扑扑大王也许就是酋长,搞不好是好几个部落的酋长。」

「如果他和这些家伙一样笨的话,那麽他会连自己的脸盆都不知道在哪里,更别提龙穴了。」史东怒声道。

「他会知道的,很有可能。」佛林特不情愿的开口。「他们虽然不聪明,但是不会轻易忘记他们看过或听见的东西,只要你能想办法让他们说出有意义的句子来。」

「那麽我们最好赶快去见扑扑大王,」坦尼斯哀怨的说,「现在我们只要能够搞清楚这嘎唧声和上上下下是怎麽一回事---」

「我知道!」一个声音说。

坦尼斯回头看著,他完全忘记泰索何夫的存在。坎德人从转角跑过来,马尾跳跃著,眼中闪著快乐的光芒。「那是座升降梯,坦尼斯,」他说。「就像矮人矿坑里的一样。我也待过矿坑,那是最有趣的事了。他们有个搬运石头用的升降梯,就像这个一样。喔,几乎一样。你知道吗!」他突然忍不住咯咯笑起来。其他人瞪著他,坎德人努力的克制自己。

「他们用一个大锅子来当升降梯!溪谷矮人排成一列,当会施魔法的龙人挥著鞭子的时候,他们就依序跳进锅子里,锅子连结著一个链条,链条上面连结著齿轮,那就是我们听到的嘎哪声!齿轮转动著把锅子送下去,很快的就有另一个锅子上来!」

「大老板。一锅子的大老板,」噗噗说。

「都是龙人!」坦尼斯警觉的重复道。

「不来这里!」噗噗说。「走那个方向---」她乱摇著手。

坦尼斯还是不放心 。「所以那里有老板。一个锅子有有多少龙人?」

「两个,」噗噗说,紧紧抓著雷斯林的袖子。「最多两个。」

「事实上,有四个。」泰斯抱歉的看著溪谷矮人。「它们是体型比较小的那种,不是会施法的那种。」

「四个。」卡拉蒙张开粗壮的双臂。「我们可以应付四个。」

「是呀,但是这样我们会多费手脚,然後又召来另外十五个。」坦尼斯指出。鞭子又再度响起。

「来吧!」噗噗紧张的抓著雷斯林的袖子。「我们走,老板生气。」

「我觉得这个机会很好,」史东耸耸肩说。「让溪谷矮人像平常一样跑著,我们可以一举击倒昏了头的老板们。如果一个锅子等著要载溪谷矮人,那麽另一个锅子一定在地面上。

「我想是。」坦尼斯说。他转向溪谷矮人。「当你们看到升降梯,---呃,锅子---的时候,不要跳进去。你们只需要躲到一边,不要挡路。懂吗?」

溪谷矮人狐疑地看著坦尼斯。半精灵叹口气看著雷斯林。法师微笑著重复了坦尼斯的话。溪谷矮人们立刻就开口笑著,用力的点著头。

鞭子又响了起来,大夥听到一个粗嘎的声音。「动作快,你们这些小贼,不然我会把你们的脚砍掉,让你们有的是藉口可以偷懒!」

「我们看看最後是谁的脚被砍掉。」卡拉蒙说。

「真有趣!」一个溪谷矮人说。他们蜂拥的冲向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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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节 升降梯之战 扑扑治咳嗽的秘方

 


湿热的雾气从地板上的两个洞中冒出,把四周景物完全包围。两洞之间有个巨大的齿轮,齿轮上挂著一条粗大的铁链。一个洞穴上悬著一个巨大的黑色铁锅。链子的另一端消失在洞穴中。四个全副武装的龙人,两个挥著鞭子,两个拿着弯曲的剑,守在锅子旁边。他们只在浓密的雾气中出现一下子,随即又消失。坦尼斯可以听到鞭子挥打的声音,一个低沈的声音响起。


「你们这些矮老鼠!躲在那边干什麽。在我剥了你们的皮前赶快给我跳进锅子!我---呃!」


龙人话说到一半,爬虫般的眼睛突了出来,卡拉蒙大吼著从雾中现身。龙人喊叫著,然而却只能发出咯咯的声音,因为卡拉蒙抓住了它覆满鳞片的脖子,把它举起来,丢向墙壁。


溪谷矮人见到尸体轰的一声掉在地上,纷纷四散奔逃。


卡拉蒙攻击时,史东也挥舞著巨剑,念颂著骑士对敌人的礼赞,一刀砍下了还搞不清楚状况的龙人脑袋。砍掉的脑袋掉到地上之後立刻就变成了石头。


龙人不象地精一样只知道攻击所有会动的人,他们是有智慧而且聪明的生物。剩下的两个龙人压根不想面对五个全副武装,经验丰富的战士。其中一个立刻跳入锅中,用它们的语言对底下的同伴吼著。另外一个龙人则跑到一边去松开控制装置,大锅开始往下掉。


「停住它!」坦尼斯喊道。「它会把援兵带上来的!」


「错了!」泰索何夫看著洞边喊道,「援兵已经上来了,它们大概有二十个!」

卡拉蒙冲向前阻止龙人操作那个升降梯,但他迟了一步。那只怪物离开操纵装置,冲向锅中。它毫不迟疑的跟著同伴跳进锅中,卡拉蒙则为了不让敌人逃跑,竟然也跟著跳了下去!溪谷矮人纷纷欢呼起来,有些还挤到边边去想要看得更清楚。


「那个大笨蛋!」史东咒骂道。推开四周的溪谷矮人,他看见底下的锅中战况正激烈,卡拉蒙正和龙人们打斗著,他的体重让绸子下降的速度更加的快。


「它们会把这个白痴弄死的,」史东嘟囔道,「我得要跟著下去。」他对坦尼斯喊著。他扑向空中的链条,快速的滑向锅子中。


「这次我们要失去这两个家伙了!」坦尼斯呻吟道。「佛林特,跟我来,河风,留下来守著雷斯林和金月。看看你可不可以反转这个该死的齿轮!不,泰斯,不要!」


太晚了。坎德人兴奋的尖叫著跳向铁链,顺著滑了下去。坦尼斯和佛林特跟著跳下锅中,坦尼斯手脚并用的抱著铁链,正巧挂在坎德人的头上,但矮人一个失手,没能抓住链子,使头朝下的掉进祸子里。卡拉蒙不小心踩到他的身上。


锅子里的龙人把他逼到锅边。他一拳把其中一个打的飞到另外一边,接著掏出匕首来,准备对付另一个正在拔剑的龙人。卡拉蒙在它拔剑前就先给了它一刀。但是匕首滑过它的盔甲,从卡拉蒙的手中飞了出去。龙人抓向他的脸,想要挖出他的眼珠。卡拉蒙奋力抓住龙人的手臂,成功地把龙人的爪子拉离自己的脸。


两个拥有怪力的生物!


一个人类,一个龙人---开始在锅边扭打起来。


另外一个龙人刚从卡拉蒙的重击下清醒过来,并且抽出它的剑。它冲向战士,但刚扑到一半,就後顺著链子滑下来的史东在脸上重重的踹了一脚。龙人踉跄的後退,剑从手中飞出。史东扑向前,试著用剑柄敲昏眼前的怪物,但龙人用手一拨,把剑挡到一边。


「不要踩我!」佛林特从锅子的底部吼道。被头盔盖住头,他感到自己就快被卡拉蒙的大脑给踩昏。佛林特怒气冲冲地把头盔拨正,从地上爬起来,让卡拉蒙绊了一跤,直直的摔向龙人。龙人向一旁闪去,战士撞上铁链。龙人乱挥著剑,卡拉蒙低头躲过,剑身砍中铁链、反而出现一个缺口。佛林特愤怒的用头直接撞上龙人的肚子,两个人一起倒下。


锅子受了冲击,开始在迷雾中摇晃起来。


一边试著注意锅子里的动静,坦尼斯沿著链子慢慢滑进锅中。「抓紧!」他对泰索何夫大喊。他松手直掉进这场混战当中。泰斯心有不甘地服从坦尼斯的命令 ,单手抓著链子,另外一只手则伸入袋子里,掏出一颗石头,准备丢下去,打在敌人的头上!他希望。


锅子里的人正激烈的搏斗,而锅子跟著剧烈摇晃,同时不断的下沉。另一个锅子里满满的是尖声叫著的龙人,则跟著越升越高。


河风和一群溪谷矮人站在洞边,几乎什麽都看不见。只能听到夥伴们跳进去的锅子里面传来打斗和哀号的声
音。但,接著另一个锅子升了上来,里面满满的都是龙人。它们张著嘴,手中拿著剑,看著河风,长长的红色舌头不停的伸缩著。几秒之内,他和雷斯林、金月,还有十五个溪谷矮人就要面对二十个愤怒的龙人!


他转过身,被一个矮人绊了一跤,但很快便恢复平衡,他跑向控制装置。他得找到方法让锅子停下来才行。巨大的齿轮慢慢的旋转著,链条嘎唧嘎唧的卡进齿中。河风看著齿轮,考虑要不要空手抓住它。一道红色的身影将他推开。雷斯林看了齿轮的转动,估计出它的速度,飞快的将玛济斯法杖插进齿轮和地板之间。手杖瞬间摇晃了几下,雷斯林担心的看着,深怕它会啪的一声断掉。但它停住了!整个装置停了下来。


「河风!」金月站江洞口边叫道。平原人跑向洞口,雷斯林跟著他 。溪谷矮人们则绕著洞口,兴奋的享受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只有噗噗没有待在洞口,她跟在雷斯林身後,尽可能的抓住他的袍子。

「天哪!」河风向迷雾中看去时,他屏息道。


卡拉蒙己把方才与他死斗的龙人丢出锅子。它尖声叫著掉入雾中,战士脸上留下了爪子造成的血痕,右臂则受了剑伤。史东、坦尼斯和佛林特仍然在和最後作著困兽之斗的龙人搏斗。只靠拳头显然是不够的,坦尼斯飞快的把出匕首,给它一刀,龙人软瘫下去,迅速变成石头,把坦尼斯的武器给卡住。


接著大锅突然停住,每个人都随之一震。


「看呀!我们有邻居了!」泰索何夫大喊著从链子上跳下来。坦尼斯看见大约二十尺外满满一锅的龙人也在摇晃著。它们装备齐全 ,准备跳过来攻击。两只龙人站在锅边,预备要跳向对面。卡拉蒙对著它们乱挥著剑,试图驱走这些入侵者。但他没瞄准,剧烈的动作反而让锅子绕著链子旋转起来。卡拉蒙一个不稳,整个人靠在锅边。他的体重让锅子开始危险地倾斜。他发现自己竟直视著下方距离很远的地面。史东抓住卡拉蒙的领口,把他给拉了回来,使得锅子再次剧烈晃动起来。坦尼斯滑了一跤,手著地的倒在锅底,这才发现石化的龙人尸体已经变成灰烬,让他可以捡回武器。「它们来了!」沸林特大喊著,一边把坦尼斯给拉起来。


一个龙人跳向他们,爪子抓住锅子的边缘。锅子又再度危险地倾斜。


「快过来!」坦尼斯把卡拉蒙推到另外一边,希望大汉的体重能够让锅子平衡过来。史东用力敲打龙人的爪
子,希望能令它松手。另外一个龙人接著飞跃过来,距离估计的较前一个来的准,它直接落在史东的身边。


「别动!」正当战士毫不考虑的冲向龙人时,坦尼斯尖叫了起来。锅子更加倾斜,战土迅速跳回原来的位置。


绸子角度扶正。挂在锅边的龙人,手指冒著绿色的液体,终於张开双翼,放手往下飘去.坦尼斯转身过来和跳进锅子的龙人作战,却踩到佛林特,又把矮人给撞倒。半精灵踉跄的靠向锅边,正当锅子摇晃时,他往下看去,穿过迷雾,他看到了距离很远的沙克 沙罗斯地面。他有些晕眩的回头後,看到泰索何夫正和龙人作战。小坎德人跳上龙人的背,以石头敲著龙人的脑袋。佛林特则从锅底奋力站起,捡起卡拉蒙掉下的匕首,
在龙人的腿上刺了一刀。刀子越刺越深,龙人也大声惨叫著。坦尼斯心知龙人将开始全部飞过来,只能绝望的抬头往上看。但当他看见河风和金月在洞口关心的往下看时,绝望被希望所取代。


「把我们拉上去!」坦尼斯狂喊著,接著有样东西打在他头上。他痛的不得了,只觉得自己在不断的向下掉…


雷斯林没有听见但尼斯的喊叫,他已经开始行动了。

 

「来这里,我的朋友,」雷斯林温柔的说。那群著了魔的溪谷矮人兴奋的靠著他。「底下的那些老板想要伤害我。」他柔声说。


矮人们都皱起眉头。几个人脸上现出怒容,还有矮人对著底下的龙人挥舞著拳头。「但是你们可以帮上忙,」雷斯林说,「你们可以阻止他们。」


溪谷矮人狐疑地看著法师。友谊---原来---也是有限的。


「你们只需要这样,」雷斯林耐心的说,「跑过去,然後抓住链子。」他指著连接到龙人上来锅子的链子。
溪谷矮人的表情亮起来。那听起来不坏嘛,事实上,他们如果错过下降的锅子,通常都会这样做。


雷斯林挥著手。「快去!」他命今道。


所有的溪谷矮人!除了噗噗之外!面面相觎,接著疯狂的叫嚷著冲向洞边,敏捷的抓住链子。


法师跑向齿轮,噗噗紧跟在後面。他紧抓著玛济斯法杖,用力把它拉出。齿轮摇晃一阵子,接著又开始移动,溪谷矮人的重量让它越转越快,载著龙人的大锅子又重新掉入雾中。几个已经站在锅边准备跳过来的龙人没有料到这样的状况,纷纷站立不稳,掉了下去。


虽然它们的翅膀减缓了它们降落的速度,但它们仍然一路尖声叫著落到地面,它们的怒吼声和溪谷矮人快乐的喊声构成了奇特的对比。


河风靠向洞口,并已抓住刚升上来的大锅子。


「你们还好吗?」金月著急地问,伸手帮忙卡拉蒙走出来。


「坦尼斯受伤了,」卡拉蒙说,他帮著半精灵爬出来。


「不过肿了个包,」坦尼斯微弱的抗议道。他感觉到後脑上正肿起一个大包。「我还以为我要从锅子里面掉出去了呢!」他回想起刚刚的状况,依然感到害怕。


「我们不能往下走了!」史东爬出锅子来说,「我们也不能待在这里。要不了多久这个升降梯就可以恢复运
转,它们就会开始追杀我们。我们得要往回走。」


「不!不要走!」噗噗抓著雷斯林。「我知道去找扑扑大王的路!」她抓著他的袖子,指著北方。「好走的
路!秘密的路!没有老板,」她柔声说,摸著他的手。「我不会让老板抓到你,你漂亮。」


「看起来我们没有多少选择,我们得跟著她走,」坦尼斯说,当金月的水晶杖碰到他时,他倒吸一口气。一股医疗的力量流遍全身,他感到疼痛和疲倦通通消失,叹口气说。「就像你们说过的,他们在这边住了很多年。」


佛林特生气的摇著头,跟著噗噗走向北方的走廊。


「停!仔细听!」泰索何夫轻声唤道。他们都听见有龙人靠近的声音。


「龙人!」史东说,「我们得赶快离开!快向西走。」


「我就知道,」佛林特皱眉咕哝道。「这个家伙正把我们带到那群蜥蜴面前!」


「等等!」金月抓住坦尼斯的手臂,「看看她!」


半精灵转过身,正好看见噗噗从肩上的袋子里拿出个硬梆梆的东西。靠近墙站著,她挥舞著手中的东西,接著说了几个字。墙开始摇动起来,几秒钟之後出现了一个秘密通道,里面一片黑暗。夥伴们交换著不安的眼光。


「我们别无选择,」坦尼斯喃喃道。龙人盔甲的撞击声已经清晰可闻,它们不断的逼近。「雷斯林,光!」他命今道。

法师念出咒语,杖顶的水晶跟著亮起来。他和噗噗及坦尼斯迅速的闪身进入密道中,其他人也跟进来,密门很快的关上。法师的光让大家看见一个小小的房间,墙上的装饰都盖满了青苔。他们静静的站著,聆听龙人走过面前的声音。


「它们一定听到我们打门的声音,」史东耳语道。「要不了多久它们就可以修好升降梯,马上就会有一整队的龙人在搜索我们!」


「我知道下去的路。」噗噗安慰似的摇著手。「别担心。」


「小家伙,你是怎麽打开那个门的?」雷斯林好奇的问,跪在噗噗身还。「魔法,」她害羞的说,并伸出她的手。矮人肥胖的小手上是一只死老鼠,它尖锐的牙齿向外露出。雷斯林挑起了眉毛,泰索何夫轻轻碰著他的手臂。


「这不是法术,雷斯林。」坎德人耳语道。「这很简单,是地面的压力板。当她指著墙壁的时候我就注意到,我正要开口的时候,她就开始这一整套的仪式。当她挥舞时,她碰巧站在压力板上。」坎德人咯咯笑著。「她也许以前曾意外地发现了这个机关,而身上又刚好带著这只老鼠。」


噗噗给了泰索何夫一个白眼。「魔法!」她说,边爱怜的抚摸著那只老鼠。她把死老鼠塞回袋子里,开口说,「来,走吧。」她带著大夥向北方走。穿过残破、满布青苔的房间。最後她终於在一间满是灰尘和瓦砾的房间中停下脚步。房间的屋顶塌了一块,地上都是破碎的砖瓦。溪苔矮人指著房间东北方的角落。「下去!」她说。


坦尼斯和雷斯林走近检查。他们看见一个四尺宽的管子,一端从地面突起。管子显然是从上面掉下来的,因此压垮了东北方的屋顶。雷斯林把法杖伸进洞里试探著。


「来,你们下去!」噗噗著急的扯著雷斯枕的袖子。「老板不会跟来。」


「但是里面的空间连挥剑都不行,」史东皱著眉说,「我不喜欢!」


突然每个人都闭上嘴,他们听见齿轮转动的唧噶声,链条也开始发出。摩擦声大家面面相觑。


「我先来!」泰索何夫微笑道。他先伸进头,手脚并用的开始爬行。「你确定我挤的进去?」卡拉蒙问,著急的看著入口。


「别担心。」泰斯的声音传出来。「里面满布著青苔。你会象只涂满油的胖猪挤过来的!」


这句现笑话看来没有让卡拉蒙放心。当蹼蹼拉着雷斯林爬进管子里时,他仍然在担心的看著管口。佛林特接著爬进去,金月跟在后面,当她的手接触到厚厚的青苔时,也不禁露出厌恶的表请。河风跟在她後面滑了进去。


「我希望你们知道---这太疯狂了!」史东厌恶的说。


坦尼斯没有因答。他拍拍卡拉蒙的背。「该你了,」他说,耳边链条的声音越来越快。卡拉盖发出呻吟。双手双脚趴下来,战士手脚并用的爬进管口.他的剑柄卡在洞口。他苯拙的後退,试著重新调整剑的位置,努力地再试一次。这回他的屁股翘的太高,以致於整个背撞上洞顶。坦尼斯把脚放在大汉的屁股上,用力往前推。


「屁股放低!」半精灵命令道。


卡拉蒙像袋湿面粉般的呻吟著趴不,他把盾牌放在身前,头先挤进去,盔甲沿著管子发出让人牙根发酸的摩擦声。


半精灵伸出手,扒住管子的上缘,後把脚先伸进去,开始滑进那恶臭的青苔中。他回头看著最後进来的史东。


「理性早从我们跟著提卡离开最後归宿旅店时便消失了。」他说。


「的确。」骑士叹口气表示同意。


泰索何夫正沈迷於爬行於管子里的感觉,突然间瞥见管子下似乎有著人影。他挣扎找到个落脚处,停了下来。


「雷斯林!」坎德人耳语道,「底下有东西上来了!」


「是什麽?」法师开口问,但潮湿恶臭的空气让他不停的咳嗽。他试著屏住呼吸,把法杖伸下去要看清楚到底是什麽人。


噗噗看了一眼,用力嗅著。「吞吞族的家伙!」她自语著。挥著手,她大喊道。「回去!回去!」


「我们上去!坐升降梯!大老板生气了!」一个喊道。


「我们下去,见扑扑大王!」噗噗煞有介事的说。


听见这句话後,矮人们开始往後退,咒骂著。


但雷斯林一时之间无法移动,他乾咳著,声音在空旷的管子中迥荡。噗噗紧张的看著他,接著把手伸进袋子里搜寻了一会,拿出一样东西。她对著光看了一下,眯起眼睛,叹了一口气,「这不是我要的。」


泰索何夫看见一道彩色的闪光,他靠近问,「那是什麽?」虽然他知道答案;而雷斯林也眯起了眼睛看著她。噗噗耸耸肩。「漂亮的石头,」她不感兴趣的说,继续找著袋子。「一块翡翠!」雷斯林嘶哑的说。


噗噗抬起头,「你喜欢?」她问雷斯林。


「很喜欢!」法师吃了一惊。


「你留著,」噗噗将宝石递到法师手中。接著她兴奋的喊了起来,她拿出她所要找的东西。泰斯凑近著要看是什麽新奇的东西,却恶心的退後。那是只死的---死了很久的---蜥蜴。还有一条用牙齿咬断的皮绳绑在蜥蜴尾巴上。

噗噗拿给雷斯林。


「你挂脖子上。」她说,「治咳嗽。」


法师向来习於处理比这更恶心的东西,他礼貌地向噗噗道了声谢,同时笑著拒绝了礼物,并对她保证咳嗽待会就会变好。她狐疑地看著法师!但他的咳嗽确实逐渐好转,剧烈的咳嗽已经过去。几分钟之後,噗噗耸耸肩,将蜥蜴重放回袋子里。雷斯林用专家的眼光评断那块翡翠,用警告的眼光瞪着泰索何夫。坎德人叹着气,转身继续往下移动。雷斯林把翡翠放入袍内的秘密口袋中。


当前面的水管出现分岔的时候,泰斯停下来回头看著溪谷矮人。噗噗迟疑的指著南方的水管。泰斯慢慢的爬进去。「这很滑!」他突然开始急速的往下滑。他试著要降低速度,但是青苔太厚,从背後传来卡拉蒙大声的咒骂,看来他的朋友们也碰上了和他相同的麻烦。突然间泰斯眼前浮现光亮。通道就要结束了!但通往哪里?泰斯脑中突然浮现自五百尺高空直直落下的惨况。但他根本无法停止下滑。光越来越亮,泰斯叫一声
掉了出去。雷斯林滑出水管,差点掉在噗噗身上。法师看著四周,恍惚之间觉得自己掉进一团火中,房间四周满是白烟,雷斯林开始咳嗽,并旦感到窒息。


「什麽!」佛林特从管子里飞出来,手和膝盖著地。他试著搞清楚四周的状况。「毒气吗?」他吃惊的爬向法师。雷斯林援援头,但他无法开口。噗噗拉住法师,把他拖向门口。金月面向下地摔出来,痛的差点昏了过去。河风扭曲著身子跌出来,避过金月的身体。卡拉蒙下来的时候发出当当的巨响,他的盔甲和盾牌让他速度减慢到可以慢慢爬出来。但他全身都是瘀青,还挂著许多的青苔。当坦尼斯到达的时候,每个人都在烟
雾中咳嗽。

 

「这是什麽鬼玩意儿?」坦尼斯惊讶的说,很快的他也吸进了白烟,开始呛咳起来。「快离开。」他咳著说。


「那个溪谷矮人呢?」


噗噗出现在门口。她已经把雷斯林拉出房间,现在她比著手势叫其他人跟著出来。其他人感激地走到外头乾净的空气里,靠著废墟的墙壁喘气。坦尼斯希望他们不会马上看到一整队的龙人。突然他抬起头。「泰斯呢?」他挣扎著站起来。


「我来了。」一个呛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家伙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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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节 废墟都市 扑扑、菩吉大帝一世



大灾变降临的那一夜,对沙克·沙罗斯来说,是充满恶梦的一夜。当燃烧着的山脉掉落在克莱恩大地上,陆地裂开始,古老、美丽的沙克·卡罗斯滑落入地底陷落形成的一个大坑中。所以,无缘目睹它踪影的世人,大多推测它已经被新海给吞没。但它仍然存在着,悬挂在地底洞穴中——每一层都有许多不同的建筑物废墟。大伙跌进的那个建筑物,坦尼斯推测是个面包铺,是处在中层,它们被岩石阻挡住,因而没有落下悬崖。地下随从岩石的两边流下。穿过废墟。

坦尼斯的视线跟随着水流,它从铺满鹅卵石的街道上流过,穿过许多曾有人居住和做生意的建筑。当城市陷落的时候,街道两边的建筑倾倒在一起,形成诡异的简陋拱门。大门和破裂的商店窗户向大街张开。除了滴水声之外,四周寂静无声。空气里充满了腐坏的气味,让每个人的心情跟着沉重起来。虽然地底下的温度比地面要暖和,但是沉重的气氛却让血液冻结。没有人开口。它们尽量将身上的青苔冲洗干净(还有泰斯身上的面粉),把水囊重新装满。史东和卡拉蒙搜寻过整个区域,却没有见到龙人。休息了几分钟后,大伙又重新上路。

噗噗带着他们向南走,穿过那些建筑物构成的拱门。街道通往一个广场,那里水流汇聚成小溪,继续向西流去。

“跟着河。”噗噗指着。

坦尼斯皱起眉,河流的水声上有多了一个声音,一个巨大的瀑布轰隆作响的吵杂声。但是噗噗坚持着,大伙只好沿着广场的小溪走,有时被迫津在膝盖深的水里面前进着。直到街道的尽头,大家看见了那座瀑布。街道悬在空中。小溪从这边直落几乎五百尺到洞穴底。底下则是沙克·沙罗斯废墟的其他部分。

透过洞穴顶端流泻下来的光亮,它们可以看到昔日光荣的沙克·沙罗斯现在躺在洞穴底,腐坏的程度各不相同。有些建筑物尚称完好。有些则已经崩坏的无法辨认,有许多大小瀑布所制造的湿愣雾气,悬挂在城市上空。大多数的街道都已变成河流,汇流起来注入北方的深渊中。穿过雾气,伙伴们可以看见北方几百尺之外的巨大链条。他们估计这个升降梯至少来回要走上一千多尺。

“扑扑大王在哪里?”坦尼斯看着底下的死气沉沉的城市问道。

“噗噗说他住在那变”—雷斯林指着—“在洞穴西方的那些建筑里。”

是谁在我们底下那些重建的建筑物里?”坦尼斯问。

“老板。”噗噗皱着眉头说。

“有多少老板。”本文由[龙骑士城堡]http://dkc.yeah.net录入校正,如要转载,请保留此行

“一个,一个还有一个。”噗噗数着,知道用完她所有的手指,。“两个。”她说,“最多两个。”

“这可能代表有两百,或者是两千个龙人。”史东喃喃道,“我们要怎么见扑扑大王?”

“老板们还要抓我们,我们要怎么见到他?”

噗噗指着装满龙人的大锅作为回答。坦尼斯脑中一片空白,史东恶心的耸耸肩。噗噗夸张的叹气,转头看着雷斯林,很明显的认为其他人都不够资格了解。“老板上来。我们下去。”她说。

雷斯林在雾中看着升降梯,接着他了解的点点头,“龙人大概觉得我们应该找不到路下来,所以大部分的龙人都在上半部搜索。这样我们在这里就比较安全。”

“好吧。”史东说。“但我们要怎么样下去?我们大部分都不会飞。”

噗噗张开手臂。“藤蔓!”看到每个人脸上困惑的表情,溪谷矮人蹒跚的走到瀑布边,指着下面。粗大、绿色的藤蔓好像巨蛇般的缠绕在悬崖坡上,虽然大部分的叶子都已经脱落,但藤蔓本身看起来十分的结实,可惜有点滑手。

金月的脸色不同寻常的苍白,她走到崖边看看,很快的退了回来。一个不小心就得要直坠五百尺掉到底下的鹅卵石街道上,和风环抱着她,希望给她安慰。

“我爬过更糟的。”卡拉蒙得意的说。

“我不喜欢这样,”佛林特说,“但是总比从水管一路滑下去要好吧!”他抓住藤蔓,开始一寸一寸的向下滑,“还不赖。”他对上面喊。

泰索何夫接着滑了下去,他的身手矫健,连噗噗都忍不住称赞他。

溪谷矮人转身看着雷斯林长而飘逸的袍子皱眉头,法师笑着安慰她。他站在悬崖的边缘,柔声说,“爱斯浮”法杖上的水晶球一闪,雷斯林跟着跳下悬崖,消失在雾气中。噗噗尖叫着。坦尼斯抓住她,害怕她也会跟着跳下去。

“他会没事的,”半精灵向她保证,当看到她脸上纯真的哀伤时,不禁有些难过。“他是个法师。”他说,“你知道的,魔法。”

噗噗很明显的不知道什么叫做魔法。因为他很怀疑的看着坦尼斯,然后把背包甩到身后,抓住藤蔓,敏捷的开始从滑溜的岩石上往下跳。其他人也准备跟进的时候,却听到金月断断续续的说,“我不能。”

河风抓住她的手,“别担心。”他说,“你也听到矮人说的话,只要别往下看就好。”

金月摇摇头,下巴颤抖着,“一定有其他的路。”她顽固的说,“我们可以找到的!”

“有什么问题吗?”坦尼斯雯,“我们应该快—”

“她怕高。”河风说。本文由[龙骑士城堡]http://dkc.yeah.net录入校正,如要转载,请保留此行

金月把他推开,“你怎么可以告诉她!”她喊着,脸颊气得通红。

河风冷冷的看着她。“为什么不?”他说。“他不是你的子民。他可以知道你是个正常人,你有常人的弱点。只有我才是你唯一需要保持形象的对象,酋长大人!”

即使河风真的给她一刀,也不会比刚刚的话更伤人。金月的嘴唇瞬间失去了血色,眼睛空洞无神,面如死灰。
“请把我的水晶杖在背后绑好,”她对坦尼斯说。

“金月,他不是有意—”他开始辩解。

“照我说的做!”她简单的命令道。蓝色眼珠里充满了怒气。

坦尼斯叹着气用一段绳子把水晶杖绑在金月的背后。金月连看都不看河风一眼。绳子绑好后,她走到悬崖边,史东一跃而出,站到她面前。

“请容许我走在你面前,”他说,“如果你滑下去—”

“如果我滑下去,你会和我一起掉下去,唯一不同的是我们会死在一起。”她坚决的说。她弯腰紧抓着一段藤蔓,跳向边缘。她流汗的双手几乎立刻就滑了一下。坦尼斯一颗心跳到喉间,史东扑向她,虽然他知道没有什么帮的上忙的地方。河风站着,脸上丝毫没有一丝表情。金月疯狂的乱抓着藤蔓和叶子,她紧抓着它们,没有办法呼吸,也没有办法移动。她闭上眼,努力驱逐坠落的恐惧感。史东攀爬到她的身边。

“不要管我。”金月咬紧牙关对他说。她颤抖着深呼吸,对河风投以报复的眼神,开始沿着藤蔓下降。

史东攀在她旁边,随时注意着她。坦尼斯站在平原人的身边,试着要说些话,却又害怕会造成更多的伤害。他一言不发的走向悬崖。河风静静的跟在后面。


半精灵轻松的爬完全程,只在最后几尺的时候滑了一下,掉到水坑里。他注意到,雷斯林因为寒冷而发着抖,他的咳嗽在这潮湿的地方更为恶化。几个溪谷矮人站在他身旁,敬畏的看着他。坦尼斯想着,不知道这法术还能维持多久?


金月靠着墙壁发抖,她对面无表情走过身边的河风刻意视若无睹。


“我们在哪里?”坦尼斯用盖过瀑布的声音喊。这里的雾气重到坦尼斯只能看见许多长满菌类和苔类的柱子,其他什么都看不见。


“那边大广场。”噗噗紧张的用肥胖的小手指着西方。“来,跟着,去见扑扑大王。”


她跑开了。坦尼斯伸手去抓住她,把她拉住。她瞪着他,看来饱受屈辱。半精灵放开手。“拜托!听我说几句话!龙呢?龙在哪里?”


噗噗的眼睛睁大。“你要龙吗?”


“不是!”坦尼斯大喊道。“我们不是要龙,但是我们想要知道龙来不来城市的这个部分—”他感觉到史东的手放上肩膀,决定放弃。“算了吧!没事。”他疲倦的说。“继续走吧。”


噗噗同情的看着雷斯林,同情他得要忍受这些疯狂的伙伴。接着她握住雷斯林的手,沿着街道向西方走,其他的溪谷矮人则走在后面。瀑布的声音现在震耳欲聋,大伙担心的跟在后面,但溪谷矮人看起来完全不担心,他们逍遥的快步走着,尽量接近雷斯林,并且用他们原始的语言交谈。满满的,瀑布声减小了。武器持续包围着她们,废墟中隐隐透出一股沉重的压力。黑色的水流从他们脚下的鹅卵石街道流过。不久建筑物不再出现,街道通往一个宽广的圆形广场,从广场上残留下来的旗杆看来,它原先的设计是模仿太阳的放射性线条。在广场的中央又有另外一条河流交汇,两者的冲激力让广场的中央出现了许多漩涡,随即水流又向着西方的颓坍的建筑流去。


这里唯一的光源来自于洞穴顶端数百尺高的破洞。他们照亮武器,照耀着水面。


“大广场的另一端。”噗噗指着说。


大伙停在有阴影的建筑旁。每个人的想法都一样:大广场几乎将近一百尺宽,没有任何的掩蔽物,一旦踏了出去,几乎可以说是无处可躲。


噗噗毫不在意的向前走,指导她发现除了溪谷矮人之外,没有其他人跟过来。她往回看,恼怒于这样的延迟。“你们来—扑扑大王这条路。”


“看!”金月抓住坦尼斯的肩膀。


广场的另外一边是许多高大的大理石柱子支撑着一个屋顶。有些柱子倾斜了,让屋顶也跟着歪斜。坦尼斯在迷雾中看到柱子后面有一个院子。圆顶、雄伟的建筑在迷雾中只露出黑暗的轮廓。接着迷雾就将它们彻底掩盖。虽然现在它们看起来已经残破不堪,但当年一定是全沙克·沙罗斯最雄伟的奇观之一。


“皇宫。”雷斯林边咳边说。


“嘘!”金月摇着坦尼斯的手臂,“你看不见吗?不,等等—”


迷雾再度飘到柱子前方,有一阵子大伙什么都看不见,接着雾气飘散,大伙纷纷躲回阴影中,溪谷矮人们突然停住,害怕的跑回雷斯林的身后。


噗噗拉着雷斯林的袖子。“那只龙,”她说,“你要吗?”


前面赫然就是那只黑龙(注一)。


她的身上闪着漆黑的光泽,翅膀折叠收在身边,姬塞斯从残破的屋顶下伸出头来,慢步走到广场上。爪子扬起一阵尘土,她血红色的眼睛直视着正前方。黑龙的后腿和粗大的尾巴从这个角度没有办法看见,因为她的身体至少超过三十尺长。一个畏缩的龙人走在她身旁。两人很明显的正在讨论重要的事情。


姬塞斯看起来非常生气。龙人带来的消息让她十分困扰—她不相信有人能够躲过她在井边发动的攻击!但是她的卫兵首领回报这城里出现了陌生人!那些陌生人不但战技超群,而且勇敢;陌生人还带着一柄褐色的手杖,在安塞隆大陆上的龙人们无不知晓这柄手杖的特徽。


“我不相信这个报告!没有人可以逃过我的攻击。”姬塞斯的声音非常柔和,几乎有点象实在撒娇,但龙人听了之后却开始发抖。“水晶杖不在他们手上,不然我一定会感应到它的。你说这些入侵者还在上面几层?你确定吗?”


龙人吞吞口水并点点头。“上面没有路可以下来,高贵的龙,除了升降梯之外。”


“一定有别的通道,你这个蜥蜴头。”塞斯不屑的说。“这些该死的溪谷矮人就象是这座城市的寄生虫一样四处跑来跑去。入侵者拥有水晶杖,而且他们在设法找路下来。这只代表了一件事情—他们在找白金碟!他们怎么会知道这件事的?”黑龙上下左右摇晃着她的头,仿佛这样就可以看见那些破坏她计划的人,但迷雾反而越来越浓。


姬塞斯愤怒的大吼。“水晶杖!该死的水晶杖!猛敏那应该早点用他那不断吹嘘的牧师能力预见这样的状况,然后我们就可以先一步把它摧毁。但他没有,他只是关心他的战争,而我却必须在这个潮湿的墓穴里发霉。”姬塞斯边抱怨边用爪子抓着地面。


“我们可以摧毁那些白金碟。”龙人大胆的建议道。


“白痴,你以为我们没有试过吗?”姬塞斯喃喃道。她抬起头。“不行,继续呆在这里太危险了。如果那些入侵者知道这监视,其他人可能也会知道。白金碟一定要改藏到更安全的地方去。通知猛敏那大王,我马上就离开沙克·沙罗斯,和他在帕克·塔卡司会合,我会把入侵者带去审讯的。”

“‘通知’猛敏那大王?”龙人震惊的问。

“好吧。”姬塞斯讥讽的回答。“如果你坚持的话,那就‘请求’我主猛敏那恩准。我想你应该已经把大部分的士兵分派到上层去了吧?”


“是的,尊贵的龙。”龙人鞠躬道。

姬塞斯思考着眼前的状况。“也许你不算太笨,”她说,“下面有我就够了。你只要负责专心搜索上层就好。当你抓到那些入侵者的时候,直接把他们带过来。除了无法避免的攻击之外,不准随便伤害他们。要特别小心水晶杖!”


龙人跪在黑龙之前,后者的身躯满满的缩回原先她出现的黑暗之中。


龙人跑下阶梯,和其他的龙人会合。他们用自己的语言短暂的交换意见之后,龙人走向北方的大街。他们轻松的走着,有说有笑,很快的就消失在大雾中。


“他们毫不担心,不是吗?”史东说。

“当然,”坦尼斯严肃的点点头。“他们以为一定抓的到我们。”

“面对现实吧,坦尼斯,他们是对的。”史东说。“我们在讨论的计划有个很大的缺陷。即使我们没有惊醒黑龙,从她的巢穴中拿到了白金碟,我们还是得逃出这个到处都是龙人的城市呀。”

“我以前就问过,我现在还可以再问一遍,”坦尼斯说,“你有更好的计划吗?”

“我有更好的计划,”卡拉蒙粗嘎的说。“我没恶意,坦尼斯,但大家都知道精灵对战斗的看法。”大汗指着眼前的皇宫。“这里显然正是龙居住的地方。我们可以照计划吧她引诱出来,只不过这一次我们要和她作战,而不是偷偷摸摸的溜进去。我们把龙宰了之后就可以拿到白金碟。”

“我亲爱的哥哥,”雷斯林耳语道,“你的力量是在你的武器上,不再大脑里。就象骑士在旅程一开始所说的,坦尼斯有智慧。你下次应该多向他学学。你对龙知道多少,我亲爱的哥哥?你看过她吐出来的酸液的破坏里了。”雷斯林突然剧烈的咳起来。他从袖子里拿出一块手绢,坦尼斯看到手绢上沾满了鲜血。

好一阵子之后,雷斯林继续说道。“你也许可以躲过那个攻击,也许和可以躲过她的尖爪和利牙。甚至还可以躲过那可以击垮石柱的龙尾。但我亲爱的哥哥,你要凭什么抵挡她的魔法呢?巨龙是大地上最古老的魔法使用者,她可以象我迷惑这些矮人一样迷惑你,她只要一个字就可以让你沉沉睡去,然后趁你熟睡的时候把你给宰了。”

“好嘛,”卡拉蒙受挫的喃喃自语。“我根本不知道。该死,谁会去了解这些该死的生物!”

“索兰尼亚的传说里有很多关于龙的故事,”史东柔声说。

坦尼斯意识到,他也想要和龙作战,他心中一定正想着效法修玛—完美的骑士,又名屠龙勇士。


噗噗拉着雷斯林的袍子,“来吧!你们走,没龙,没老板了。”她和其他的溪谷矮人开始在广场上乱跑着。
“怎么样呢?”坦尼斯说,他看着两个战士。


“看起来我们没有别的选择了,”史东部自然的说。“我们不能面对敌人,竟然躲在溪谷矮人的背后。!总会让我们遇上这些怪物的!”他立刻转身走去,腰杆停直,胡子随风飘着,伙伴们都跟着他。


“也许我们是在杞人忧天,”坦尼斯抓抓胡子,回头看着被大雾所掩盖的皇宫。“也许这是唯一一直生下来的龙——从梦幻之年代生存下来的。”


雷斯林的嘴唇抽动一下,“坦尼斯,不要忘记星座的事情,”他喃喃道。“黑暗之后已经回来了。记得传说中的记载吗?‘他成群尖叫的士兵。’根据古老的传说,她的士兵就是龙。她已经回到这个世界上,而龙群们也跟着他。”


“这条路!”噗噗拉着雷斯林,指着一条通往北方的路。“这是家!”


“至少这里比较干燥,”佛林特喃喃道。他们向北走去,离开了小溪。当大家进入另外一区破败的废墟的时候,大雾将每个人包围。这里一定是沙克·沙罗斯里面最贫穷的人居住的地方—即使在他最美丽的时候。现在这里的建筑都已经快要颓坍殆尽。溪谷矮人开始大喊大叫的在街上跑着。史东警觉的看着坦尼斯。


“你能不能叫他们安静点。”坦尼斯对着噗噗说。“这样龙人—呃—老板们才不会发现我们。”


“啐!”她耸耸肩。“没有老板。他们不来这里。害怕扑扑大王。”


坦尼斯对这句话抱持着保留的态度,但是四周的确没有任何龙人的踪迹。从他观察所见,龙人似乎过着规律的军事化生活。相反的,这条街上却到处都是垃圾和脏东西。脏乱的建筑里面挤满溪谷矮人。男性、女性,还有穿着破破烂烂衣服的小孩子都好奇的看着他们走过大街。噗噗和其他着魔的溪谷矮人挤在雷斯林旁边,几乎可以说是半推着他前进。


龙人毫无疑问的很有智慧,坦尼斯想。他们让奴隶有自己住的地方—只要他们不惹麻烦。这是很好的构想,尤其是考虑到溪谷矮人和龙人呢人数大概是十比一左右。虽然溪谷矮人大多数状况下非常胆小,但是他们被逼急的时候也会变成可怕的敌人。


噗噗带着大伙停在一条坦尼斯有生以来建国最肮脏、最破烂的巷子口。一股臭味从里面飘出来。破烂的房子像是喝醉的酒鬼般的挤在一起。当他们看着的时候,巷子里跑出了小小的黑影,溪谷矮人的小孩开始追着它们。


“晚餐!”其中一个大喊,边咋着嘴。


“它们是老鼠!”卡拉蒙害怕的大喊。


“我们一定得进去吗?”史东皱着眉看着那些破烂的房子。


“光是这臭味就可以把一只食人魔呛死,”卡拉蒙跟着说。“我宁肯被龙给宰了,也不愿意让溪谷矮人跳到我头上。”


噗噗指着巷子。“噗噗大王!”她说,指着里面最脏乱的房子。


“你们留在这里,我和扑扑大王见面就可以了。”雷斯林说。


“没关系。”骑士皱着眉,跟着半精灵一起进巷子。“我们是一伙的。”


巷子向东延伸几百尺,接着转向北方,突然到了尽头。他们面前是一座腐朽的砖墙,没有其他的路。他们的退路已经被许多跟着跑来的矮人给堵住了。


“埋伏!”史东压低声音说,并且抽出剑来。卡拉蒙开始低声咒骂着。溪谷矮人看到刀剑的闪光,不禁恐慌起来,争先恐后的互相践踏着,飞快的逃出巷子。


噗噗厌恶的看着史东和卡拉蒙。她转向雷斯林。“你让他们停下来!”她指这两个战士要求着,“不然我就不带去扑扑大王。”


“放下剑来,骑士。”雷斯林嘶声道,“除非你认为你遇到值得拔剑的对手。”


史东怒目瞪着发誓,有一阵子坦尼斯觉得他可能要扑向法师,但最后骑士收起剑。“希望我知道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是动冷冷的说。“在我们知道有白金碟之前,你就非常渴望来到这城市。为什么?你要找什么?”


雷斯林没有回答。他用奇异的双眼瞪着骑士,接着转向噗噗。“他们不会再替你惹麻烦了,小家伙,”他耳语道。


噗噗看着众人,确定他们都把剑收好了,他走向前,用肥短的小手在墙上敲了两次。“密门。”她煞有介事的说。


两下敲门声回应了她的信号。


“那个暗号,”他说,“敲三下。现在他们让我们进去。”


“但她只有敲两声—”泰斯咯咯笑着说。


噗噗瞪着他。


“嘘!”坦尼斯打了个手势。


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噗噗皱着眉又敲了两下。又有两下敲门声回应。她等着。卡拉蒙不安的看着巷子的另一端,开始不停的变换着姿势。噗噗又敲了两下,还是有两下敲门声回应。


最后噗噗终于对着墙壁大喊。“我敲出了暗号。让我进去!”


“暗号敲五下。”有个声音说。


“我敲了五下。”噗噗生气的说。“你让我进去!”


“你敲六下。”


“我数了八下,”另外一个声音争辩道。


噗噗突然用双手推着门,它轻易的打开了。她向里面喊着。“我敲了四下。让我进来!”她说。并举起拳头摇晃着。


“好吧。”有个声音嘟哝着。


噗噗关上门,敲了两下。坦尼斯想要尽量避免不必要的冲突,瞪着拼命忍住笑的坎德人。


门又再度打开了。“你们进来,”守卫忿忿的说。“但是那不是四下,”他大声的对噗噗说。他不理他,拖着大包走向前。


“我们要见扑扑大王。”她大声的说。


“你带这群人去见扑扑大王?”守卫吃了一惊,瞪着高大的河风,和壮硕的卡拉蒙。他的同袍们则开始向后退。


“要见扑扑大王,”噗噗骄傲的说。


溪谷矮人眼睛一直盯着这群奇怪的家伙,然后倒退着进入了恶臭的大厅,接着迈开步子跑起来。他扯开喉咙大喊着。“军队!有军队攻进来了!”大伙可以听到他的叫声在走廊里不断回响着。


“啐!”噗噗不屑的说。“吞吞族的笨手下!来,见扑扑大王。”


她开始走进走廊,并紧抓着拖在地上的大包包。伙伴们还是可以听到守卫紧张的大喊声。


“军队!巨人的军队!快保护扑扑大王!”

伟大的扑扑大王·菩吉一世是溪谷矮人中的溪谷矮人。他几乎不是个笨蛋,传说他非常富有,还是个出名的胆小鬼。扑扑族很早以前就是沙克·沙罗斯或是斯他们自己这样称呼—中的精英,自从那天,扑扑大王某天晚上喝醉酒,掉进地洞里发现这个城市之后就一直这样。第二天酒醒之后,他宣布自己的部落占据了这个城市。扑扑族搬了进去,其后的几年,并且慷慨的让嘶拉族和吞吞族也一起住了进来。


在这座废墟都市中的生活相当的舒适—当然使用溪谷矮人的自己的眼光来看。外面的世界毫不干涉他们(因为外界根本就不知道他们在这里,就算知道也根本不会再意)。扑扑族毫无困难的统治者其他的部落,最大的原因是因为扑扑族的克朗咕竟然拥有足够的智慧(有些嘶拉族的妒忌者会私底下偷偷的谣传他的母亲是个侏儒)发明了升降梯,把之前城市的居民用来煮猪油的两个大锅派上了用场。这个升降梯让溪谷矮人们捡垃圾的领域扩展到上面的森林中,大大提高了他们的生活水准。克朗咕·扑扑成了大英雄,并且被推举为扑扑大王。统治权从此就永远的留在了扑扑家族之中。


许多年过去了,突然外界对沙克·沙罗斯产生了兴趣,龙和龙人的抵达大幅改变了溪谷矮人的生活模式。龙人们一开始本来要杀光这些讨厌的小东西,但是溪谷矮人们—在伟大的扑扑大王领导下—以无比坚毅的决心和勇气大声求饶、哭喊、哀求着,奇迹私的让龙人们放过他们,只把他们当作奴隶。


所以现在的溪谷矮人—居住在沙克·沙罗斯几百年来—第一次被迫要工作。龙人们修好房子,把所有的事情都弄得井井有条,因此使得每个溪谷矮人的生活都过的很悲惨,因为他们比需要打扫和修好很多东西。

毋庸置疑的,菩吉大帝当然对这样的状况感到十分不满。他花了很长的时间思考要怎么样除掉这只龙。不用说,他当然知道龙穴的位置,他甚至还找到一条通往那里的秘密通道。甚至当龙不在的时候,他还偷偷的进去过一次。菩吉非常惊讶的发现那个地底的房间里有那么多漂亮的石头和闪闪发光的钱币。伟大的菩吉一世在年轻的时候曾经旅行过不少地方,他知道外面的人非常喜欢这些漂亮的石头,而且会用很多美丽的衣服跟他交换(菩吉非常喜欢漂亮衣服)。于是菩吉画了一张地图,好让他以后可以再回到龙穴里。甚至他还胆大到拿走几颗较小的石头。

菩吉之后的几个月都朝思暮想着那些财宝,但是再也没有机会回去。有两个原因:一、那只龙以后再也没有离开过。二、菩吉忘了自己的地图应该是正着看还是倒着看。

如果龙能够离开这里,他想,或者是有伟大的英雄能够来把她刺上一剑!这是菩吉的梦想,而当他的手下宣称有军队攻打进来的时候,他也正在想着这件事。

最后—当噗噗终于说服菩吉他没有被一群巨人组成的军队攻击,用力的把他从床底下拉出来之后—扑扑大王菩吉一世开始觉得这个梦想又可能成真了。


“嗯,你们是来这里杀掉这只龙的吗?”扑扑大王菩吉一世对半精灵坦尼斯说。

“不,”坦尼斯耐心的说,“我们不是。”

大伙站在溪谷矮人的宫殿里,面前的王座上面坐着一个溪谷矮人。噗噗说她就是扑扑大王。噗噗留心的看着这些进入宫殿的冒险者们,希望能够从他们脸上看到惊讶、赞叹的表情。噗噗没有失望,大伙的表情的确可以用“震惊”来形容。

沙克·沙罗斯有许多美丽的物品都被早期的扑扑族拿来装饰他们的皇宫。他们的哲学是—如果一码的金线很漂亮,那么四十码金线一定更漂亮。他们完全不顾任何品位的把扑扑大王的宫殿布置成了一个混乱的大集合。厚重、磨损的金色布条缠满了墙上的每一寸空间。巨大的挂毯从天花板直垂下来(有些还是上下颠倒的)。这些挂毯以往是拿来显示沙克·沙罗斯城内的历史和许多传说的美丽艺术品。但现在溪谷矮人们觉得应该要让它们更为鲜活,用大胆、夸张的色调来重新帮它们上色,当史东看到一个红色修玛在翠绿色天空下大战紫色斑点的巨龙时几乎吓得说不出话。

优雅的裸体雕像也被他们乱七八糟的集中放置着。溪谷矮人同样觉得纯白色的大理石太过单调,所以它们也把这些雕像给鲜活起来。它们巨细靡遗的在雕像上用非常写实的手法加强了某些部份,让卡拉蒙—尴尬的看了金月一眼—只敢红着脸看地板。

事实上,大家一进入这个艺术的大熔炉之后,很难保持极度严肃的举止。有个家伙就完全失控了:泰索何夫无法克制的咯咯笑着,以至于坦尼斯被迫叫他先回到门外去,看他能不能收敛一点。其他人严肃的向扑扑大王行礼,除了佛林特之外,他的手不停的抚摸着战斧,脸上没有丝毫的笑意。

在他们进来之前,矮人把手放在坦尼斯的手臂上警告他说,“不要被他们骗了,坦尼斯,”他说,“这些家伙可以变成非常狡猾的。”

扑扑大王一开始看到大伙进来的时候,脸上露出非常害怕的表情,特别是看到高大的战士的时候,但雷斯林谨慎的说了几句恭维的话,让扑扑大王感到比较放心(或者说有些失望了?)

法师间歇的咳着,向他们解释众人不想惹麻烦,只想要简单的取回一些信仰上的物品,就准备离开龙穴,最好不要惊扰到那只龙。
这样的状况,当然不合菩吉一世的计划。所以他假设自己听错了。他把自己包在破烂的袍子里,冷静的对他们说,“你们来,拿剑,杀掉龙。”

“不,”坦尼斯再度开口。“就象我们的朋友,雷斯林解释的一样,拿只龙在守护着某些属于我们的神的物品。我们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把这样东西拿回来,并且在龙还来不及发现之前就悄悄的离开这座城市。”
扑扑大王皱褶眉。“我怎么知道你们不拿走全部宝藏?只留给扑扑大王一头气疯了的龙?那里有很多宝藏,漂亮石头。”

雷斯林突然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光芒。史东摸着剑,厌恶的看着法师。

“我们会带给你们漂亮的石头,”坦尼斯对扑扑大王保证。“只要帮我们你就可以得到所有的财宝。我们只要找到神的信物而已。”

对扑扑大王来说,很明显的,他面对的是一群说谎的小偷,而不是他所期待的英雄。这群人和他一样害怕这只龙,而这让扑扑大王有了个主意。“你们要扑扑大王怎么帮你们?”他问,试图隐藏自己的想法,看起来十分友善。

坦尼斯送了一口气。他们终于有了些进展。“噗噗”—他指着拉住雷斯林袖子不放的女溪谷矮人—“告诉我们你是全城里面唯一可以带我们去龙穴的人。”

“带路!”伟大的菩吉一世害怕的有些失态,紧紧抓住自己的袍子。“不带路!扑扑大王很重要。人民需要我。”

“不不,我不是指带路,”坦尼斯连忙改口。“我只希望你能够给我们地图,或是派人带我们去。”

“地图!”菩吉一世用袖子擦掉头上的冷汗。“你们早就该说。地图,好的,我可以给地图。现在,你们吃饭。扑扑大王的客人。卫兵带他们去吃。”

“不,谢谢,”坦尼斯有礼貌的说,不敢看其他人的表情。它们路上就经过了溪谷矮人的餐厅。单单只是闻到那股子味道就连卡拉蒙也没有食欲。

“我们自己有食物。”坦尼斯继续道。“我们需要一点时间休息,自己讨论这个计划。”

“当然。”扑扑大王身体向前倾,他的两个卫兵赶上去帮忙,因为他的脚碰不到地面。“回到你们来的地方。坐下来,吃,聊天。我会把地图送过去。要告诉菩吉计划吗?”

坦尼斯回头看着扑扑大王,突然从他的眼中看到一丝狡诈的闪光,他立刻明白这个扑扑大王并不笨。坦尼斯开始后悔刚刚没有多问问佛林特的意见。“我们的计划还没有完成呢!陛下!”

扑扑大王当然没有这么容易受骗,很久以前,他就钻了一个东道客人等待的地方,方便他偷听访客的谈话,事先知道他们要拿什么事情来烦他。所以他其实已经知道很多它们的计划,所以他就放了他们一马。当然,“陛下”这个词可能也有一些影响,他从来没听过这么贴切的称呼。

“陛下,”菩吉重复道快乐的叹了一口气,他戳戳前面的卫兵。“你记得,从今以后,叫陛下。”

“是…是,王…陛下。”溪谷矮人颤抖着说。当大伙鞠躬退出宫殿时,伟大的菩吉一世对他们挥手示意。扑扑大王菩吉一世靠着他的王座,用自认为最有魅力的笑容欢送他的客人,直到他们离开。接着他的表情突然改变,脸上阴险的表情让卫兵统统期待的靠拢过来。

“你,”他对其中一个说。“回到房间,拿地图。交给隔壁房间的笨蛋。”

卫兵敬礼之后就离开了。其他的卫兵靠近,张大着嘴期待着。菩吉四面张望着,叫卫兵再靠拢一些,一边考虑着要如何发布他的下一道命令。他需要一些英雄,即使必须要把手头的这些流氓改造,他也愿意。如果他们死了,他也没有损失。如果他们成功的杀死黑龙,那更好。溪谷矮人们会得到—对他们来说—比全克莱恩所有漂亮石头还要重要的奖赏;回到原先那种甜蜜、温暖的自由日子!所以,别让他们有机会悄悄的溜进龙穴。

菩吉弯下身,对这其中一个卫兵耳语道。“你去找龙,告诉他伟大的扑扑大王菩吉一世向她问好,告诉她…………”



注一:黑龙(Black Dragon)—通常居住在沼泽或湿地里,偶尔也会出现在地底的巢穴中,由于这种特殊的居住习性,某些学者推论,他们可能对光非常敏感。黑龙精通多种语言,包括龙类之间的秘密语言、人类的语言,还有高深的咒语。他们最喜爱施展黑暗术(Darkness)来掩护他们的行动。
黑龙身长大多在三十尺左右,善用锐利的牙齿和爪子攻击,他们也能够从口中吐出溶解一切的强酸。由于黑龙天性独立,他们只愿意接受对自己有利的命令。因此,龙骑将们大多不用他们来攻城掠地,相反的,他们会是十分称职的守护者和间谍。
注二:卡拉蒙在对话中提到的会被臭死的“食人魔”(Ogre)其实是克莱恩上十分重要的一种邪恶生物。食人魔拥有很多的名字,他们又被叫做巨魔、食人巨魔据说后世的一群特殊人类会叫他们“胖胖”。这个邪恶种族平均身高九到十尺、体重三百到三百五十磅,有着泛黄,长瘤的皮肤,拥有可怕的力量,平常都是靠着掠夺和偷窃、杀戮维生。在克莱恩上,精灵是纯粹的善良的生物,人类是摇摆不定的生物,食人魔则是纯粹的邪恶的生物。据说在远古时代,他们拥有傲人的美丽外表,但是由于他们脑中只有邪恶和残暴的思想,最后让他们变成了这种丑恶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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