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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失在冬日的休伦湖畔
来到深圳真不适应炎热潮湿的天气.不由得让我总是怀念美国密歇根的冬天.那个时候我还在密歇根读研究生,每天阳光总是那么灿烂,但外边的温度,却是让我裹着羽绒衣跺在汽车里.记得那是在一个圣诞节,我开车到一个很远的地方去打工.公路沿着温沙河和休伦湖一直向西.每天一边开着车一边看着一大群野鸭在湖里游来游去,旁边的树林里有时还能窜出一两只鹿,是我最惬意的事.
打工的地方是一家台湾餐馆,我到那里去做侍应生.和我一起打工的还有一个台湾的女孩子linda,在西密歇根大学读本科.Linda长的娇娇小小的,说话的声音带着一种台湾人独有的悦耳的声调,不象有些人说话的态度总是那么恶劣.Linda虽然出生在美国,但看的出依然是受到中国台湾传统教育,同时又带有美国年轻人的一种反叛精神.
Linda人很好,我刚到这里工作的时候,什么都不熟悉,Linda帮了我很多。日子过了不久,就相处的很融洽。平时如果不忙,我们常在一起聊聊天。聊一聊各自学校的逸事,和彼此课程的进度。一天下大雪,Linda很久才来。来的时候,脸上带着一丝慌乱和懊恼。当时工作忙,没顾的上问,直到一天都干完,出来才知道因为大雪,Linda出了车祸和别人撞了车。她的车撞的很严重,车头的部件几乎都毁掉了。不但两个车灯都碎了,保险杠也撞的脱落,车的前脸整个被毁了容,幸好没什么人受伤。Linda的车还可以开,她就是开着这车来上班的,但是现在已经是晚上10点多了,车子没有前灯,在晚上开是很危险的。Linda说她已经给她的男朋友打了电话,叫他来接,相信不一会就会到了。我安慰了她几句,就匆匆踏上了回家的路。
第二天,一整天Linda看上去总是无精打采的,似乎总是有什么事犹豫不绝。有好几次在做事的时候,都下错了单。幸好我及时发现,才没有酿成大错。等到一天都结束,Linda问我能不能搭我的车,带她到学校。Linda的学校要绕一大段路,但是看她处处可怜的样子,只好免为其难。我只是很奇怪,问她为什么今天她男朋友没来接她,她叹了口气说。昨天撞的车是她男朋友的,晚上的时候,她和她男朋友大吵了一架。现在已经和她男朋友分手了。我说只是一件小事,何必要闹到分手的地步。两个人能够在一起很不容易,和他解释解释不就没事了吗。Linda没有回答,只是看向车窗外那漆黑的夜。外边的雪依然在下,白色的雪花在车窗外结成一粒粒的冰晶。我们两个都没有说话,路已经被雪覆盖了,夜依然很黑,谁又能来指点谜径?
翌日,餐馆关门不用上班,我却意外的接到Linda的一个电话。电话里Linda似乎很开心,邀我一起到酒吧去喝酒。Blue Dream是大学生们常去的一个酒吧,平时如果花几美元买一瓶啤酒或饮料,捧上一本厚厚的书就能坐一个下午。因为是圣诞节假期,酒吧里的人并不多,少了些熙熙攘攘的喧闹,却多了些平时没有的清幽。我比Linda早到些,刚要了杯朗姆酒,就看到Linda走进酒吧,还拎着不少东西。看的出是刚刚shopping回来。Linda今天很开心,说买了很多圣诞礼物,有给父母的,有给她的同学的,还有给她养的狗的,居然还有送给我的礼物,却唯独没提她的男朋友。这时,走过来一群大学生,每个人都戴着一顶圣诞老人的红尖帽。举着啤酒杯和每桌的人碰一下,然后大声的说一声“Merry Christmas”。每个人都似乎被这气氛感染了,Linda拿起啤酒杯,重重的碰了一下,全然不顾啤酒撒到衣服上,然后满满的喝了一大口。
我举起杯和他们碰了一下,在混杂着烟草和酒精的空气中,微微感到有些醉意。思绪有些迷乱,身边的人群的喧闹,却似乎被一种无形的蔽帐阁开了。我低下头看着杯中金黄色的液体,轻轻摇了摇,喧嚷的声音好像渐渐远去,我感到很静。心思脱离了我的躯体,轻轻的,轻轻的飞过了原野,飞过了海洋,飞到了地球的另一端。那天边的人呀,是否感觉到了我的思绪化做微风在你的脸颊旁轻轻的吹过。你会听到那微风带来的问候吗?你会偶尔想起我吗?.....
我将杯子放到唇边,杯中的冰块相互撞击,发出悦耳的叮咚声。朗姆酒混合着果汁和漂浮在杯中的青橄榄的幽香,飘散出来。似乎很美好,但又不是那么真实。喝一口酒,冰凉的金黄色的液体带着一点甜滋滋的味道刺激着味蕾,象初恋时的青涩而甜蜜,象夏夜的微风舒适而温柔。美好总是短暂的,口中的美酒忽然变成了烈焰,初时的甜香却变成了苦涩和辛辣,那幽香却成为酒精刺激着鼻腔,酒顺着喉咙流下,就象灼热的熔岩融化着一切,在我的胸膛里燃烧。紧闭的双眼却无法禁住泪水夺框而出,我不禁剧烈地咳嗽起来......
“你喝的太多了,哪有你那样喝的。”Linda一边笑着,一边递给我一张纸巾。“这酒劲可真大。”我一边接过纸巾擦着眼泪,一边掩饰着自己的尴尬,渐渐平静下来。“这酒要慢慢喝。”Linda喝了一口啤酒,却稍稍皱起了眉头。“酒喝到嘴里后,都会变的又苦又涩,可为什么还有那么多的人喜欢喝呢?” “不知道。”我端起酒杯浅酌一口。“酒有很多滋味,不同的人喝起来,就会有不同的感觉。也许就象爱情,也许......就象人生......”
我的话似乎触动了些什么,Linda看着桌上的闪烁的烛光,有些出神。墙边的录音机传来一首Blues的音乐,激荡悠扬带着一丝忧伤。杯边的水珠在悄悄的滑落,在桌上形成一个不规则的水迹.....
“对了”Linda好像想起一件很开心的事,就象小鸟从睡梦中醒来。“我姐姐今天来了个电话,她现在在纽约的花旗银行升职做了高管,她已经给我联系了花旗银行的实习,毕业以后我要到纽约去。我以前去过纽约,我喜欢那里,我以后要在纽约生活。”Linda兴奋的唧唧喳喳说个不停。忽然,Linda停了下来,有点神秘的对我说。“我今天做了件Crazy的事,刚才我路过一家文身店,就给自己文了个身。”Linda忽然转过身,将上衣稍稍拉起。在linda的后背下方,赫然刺着一个文身。借着摇曳的烛光,那个文身在Linda白皙的肌肤上是那么的醒目和鲜艳。那是一侏紫色的兰花,绿色的修长的叶子托出一个紫色的花朵,在兰花上还有一只蓝色的蝴蝶,似乎飘飘欲飞。文身刺的很好,如果不是事先知道,我一定会以为是彩绘。我情不自禁的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那只蓝色的蝴蝶。指尖滑过Linda的肌肤,有一种温暖滑腻的感觉,可当抚过文身的时候,却能感到一条条纹路纵横交错,深入肌肤。“我喜欢这个图案。” Linda说。“我喜欢那只蝴蝶,我能听到它的声音。”蝴蝶有声音吗?是呀,蝴蝶会把声音留在花瓣上.蝴蝶她不再飞,她来过我的世界.......
温莎河的河水带着那一年的最后一场雪溶入了休伦湖。休伦湖似乎永远不会因为温莎河而改变,仿佛从远古就已经存在在那里,直到永恒。但对于温莎河来说,这里就是她的尽头,她的归宿。圣诞节的假期终于过去了,这个学期对于我和Linda来说,都是最后一个学期。因为课程的关系,我来餐馆的打工时间少了。只有在星期六才能见到Linda。Linda还是很开心,总是和我讨论着她的实习计划,一点也不为她的明天担忧。我挺羡慕Linda,也许我活的太沉重,背上的东西总是不肯放下。佛家提倡舍弃,世间的一切都如过眼云烟,甚至最终舍弃躯体,让灵魂达到西方极乐世界。可是我为什么再次堕入轮回呢,也许正是我无法放下,是什么在牵挂着我呢?
休伦湖边的树林变的绿了,郁郁葱葱的叶子,让休伦湖更加迷人。湖水在微风下荡起波浪,波光粼粼反射着点点的阳光,远处的白帆似乎要消失在天边。毕业的日子终于来了,我想离开这里到另一个城市去。那是最后一天打工的日子,似乎和平常一样。一个地方时间呆的长了,总是有点不舍。Linda说她也快要去纽约了。“你会到纽约去吗?”Linda问我。“我会去的,我一直想去纽约看看。”我回答她说。
“那你什么时候来呢?”“下一个圣诞节吧,应该有时间”。我走出门,坐进汽车。Linda突然走到我的车窗前,轻轻的说:“下一个圣诞节,你可一定要来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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