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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与人物介绍:
张翎(简称张):小说家,加拿大中国笔会副会长
洪天国(简称洪):纪实文学作家,原《人民日报》主任记者,加拿大中国笔会会长
高时英(简称高):原北京电影制片厂演员,高级文学编辑,加拿大中国笔会副会长
李彦(简称李):小说家(用中英文创作),加拿大中国笔会理事
川沙(简称川):诗人,小说家,加拿大“华汉网”艺术栏目主持人,《大中报》文艺副刊主编
孙博(简称孙):小说散文家,《星岛日报》编辑
杨涛(简称杨):文学评论家,《大中报》文艺副刊编辑
洪:你的长篇新作《交错的彼岸》,将由百花文艺出版社出版。在此书中,截然不同的东西方两个家族的历史变迁,众多人物的坎坷命运都被精心安排在一个严密的结构中。对丰富的想象力和生活体验之间的关系,你是如何把握的?
张:再伟大的作家也不可能亲身经历世上所有的事件,他必须在特定的场合里借助于想象力。同时,再强大的想象力也无法重塑作家没有直接或间接经历过的场景。间接经验包括阅读,交谈和对事物的观察。艺术创作的想象力是终生积累的直接经验和间接经验的瞬间爆发。这种爆发如同爱情,是可遇不可求的。
高:在《交错的彼岸》发表之前,你曾从中抽出部份内容加以改动,完成一个题为“警探理查逊”的短篇小说和一个题为“江南篇”的中篇小说,分别发表于《钟山》和《收获》,并在读者中颇具影响。“江南篇”中的吴龙启其实就是《交错的彼岸》中的龙泉。然而相比较之后就会发觉,“江南篇”中的吴龙启性格鲜明,他最终牺牲在朝鲜战场,有深刻的政治内涵。而《交错的彼岸》中的龙泉表现平淡,尤其是他偷窥前恋人飞云洗澡一情节,不能不说是一个小小的败笔。请你说说缘由。
张:中篇小说把人生腰斩并凝固在特定瞬间,而长篇小说却把人生拖延开来细细查看人生那个东西怎么禁得起细看呢?“江南篇”中的吴龙启很早就死在了战场,身后留下了大片的想象空间,比较符合我们的审美标准。而《交错的彼岸》中的龙泉却窝窝囊囊地活到了天年。活到这把年纪的人,衣篓子里大多会有几件赃衣服亏就亏在龙泉没有把衣篓藏好。
川:《望月》从故事结构到叙述语句都较为接近传统手法,而《交错的彼岸》在结构上却摆脱了传统框架,追求意识的流动跳跃,看起来很新鲜耐读。是什么导致了这样的风格变化?
张:我只是想把两个大家族三代人的历史,拆成一些零散的片断,让读者在看到结尾时拼成一个完整的图像。这种制造悬念的便宜方法,如果真的导致了跳跃流动的效果,那是歪打正着。
李:《交错的彼岸》一书的结尾使我感到突兀。象黄蕙宁这种心思缜密,性情乖戾的女子,按照常理,恐须一个厉害男子才能将其收拾得了。而她在陈约翰这种老好人式的男子面前所表现出的“紧张僵硬”,继而想脱胎换骨,为他做一个"完美无缺的女人",十分令人困惑。这种违背生活逻辑的虚构处理,是否含有作者想向读者点化的宗教象征性隐喻?稍有基督教常识的读者都知道,"约翰"是施洗的先知,由他之手,将基督引到世人面前。女主人公在精神上的升华,对美与善的认同,对于人生意义的透彻领悟,是否也只能凭借宗教的引领来完成?
张:城里住久了,要在乡郊买别墅。吃多了山珍海味,就想到野菜馆坐坐。一个历经沧海的女人最终选择了一种平静无奇的归宿,勉强还算合理。陈约翰是年青的好人,但不是老好人。
孙:你的语言很有特色,也充满了哲理。请问对你影响最大的中外作家是谁?你是如何汲取他们的养料的?
张:我希望坐在勃朗蒂姐妹的壁炉前,与鲁迅交谈,用贾平凹的笔,享受王朔的钱包。
杨:似乎现在的流行小说或者是某些“家”们的小说已经不太流连于场景和服饰的细节描绘,而你却乐此不疲。这正是你的小说的特色。你本人是怎么看的?
张:谁说的?王安忆的《长恨歌》,卷首几十页好几万字都在细致入微地描述上海的一条小弄堂 她是本届茅矛盾文学奖得主。国画流派中,有人擅长工笔,有人钟情写意,也有人愿意兼工带写。小说也一样。尽管好细节不一定导致好小说,但好小说注定离不开好细节。至于细节是否流行,那是另外一回事 我已经幸运地过了追星的年龄,并且没有留下疤痕。
洪:你在《交错的彼岸》中,又一次把姐妹之间的不同命运和江南大家族的历史变迁作为主题。从这点来说,你是否在重复《望月》?
张:我重复的岂止是《望月》。在我的一些中篇作品里,也出现过类似的情节。两个外表相似个性相左的名门女子和她们的风流身世,似乎已成为我有限的审美空间里的重要景物,不知不觉地我就深深陷入了“姐妹情结”的圈套。不过我向你保证,我的下一部作品一定不会是关于姐妹的。
川:你受过多年西洋文学教育,但在你的《望月》和《交错的彼岸》中,你的叙述方式和用语习惯却明显受了《红楼梦》《聊斋》等中国经典著作的影响。你是怎样把握两种文化氛围的?
张:我不认为这两者能被溶汇在一起。《望月》和《交错的彼岸》是地地道道的中国小说,尽管部份场景发生在西方。我采用了一种较为古旧的语言来叙述一个其实很现代的故事,象用一张古色古香的纸来包装一瓶才酿的新酒,希望籍此营造一种距离感,不让自己陷入时代的泥淖中。
孙:据说《交错的彼岸》是你温州系列的第一部作品。能否透露下一部的计划?
张:暂时还没有太固定的计划。写完《交错的彼岸》之后,最近还写了两部中篇小说。其中之一“花事了”就是以温州为背景的。我的故乡象是一个千面女人,但是人们对她的认知常常还停留在劣质皮鞋阶段。希望能在将来的作品里替她正名。
杨:从《望月》到《交错的彼岸》甚至你的中篇小说,都毫无例外地描写了爱情的多样性。但无论是大红大火,绚烂张扬,还是曲折幽婉,缠绵悱恻,它们的结局似乎都归于凄楚。为什么你的男女主人公在爱情的追求上都有些孱弱无力?
张:我的国画老师曾经说过:太满的画面是失败的画面。同此理,太完美的爱情在审美的意义上是败笔。残缺往往可以激发想象力,一如维娜斯的断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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