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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州话说一个人比较“上路”,意思是这个人有档次,为人做事上得了台面,值得信赖。张先生就是大家公认的比较“上路”之人。“上路”的人都自觉运行着一套俗得透亮、俗得明白的事理,而且他们有着非常鲜明的语言特色,很多书本上找不着的老话、俗谚在他们嘴里活蹦乱跳、声情并茂。张先生的用词非常时髦、精到,民间语库到底如何自我维护、自我更新是长期来一直令我困惑不已的事,对书面文字的驾驭我还略有自信,但和这些民间语文专家对话我只感觉自己完全活在故纸堆里,而他们才是最鲜活的生活家。
我能体会对政治风云历史大事侃侃而谈嬉笑怒骂快意文字的豪情,但如果碰上邻里纠纷、家庭矛盾等等一类的琐事除了无限生气我似乎从来没有办法处理得一一当当,而这些正是张先生的强项,他讲的道理其实并不高明,但没有一点书卷气,都是些身边信手拈来的好象刚巧才发生的事例,由不得你不信,所以但凡是张先生插手调解的事鲜有两败俱伤的结果,大家都觉得张先生站在理字一边。这点很令我郁闷了一阵,我实在想不通,没读过几年书的张先生居然是以理服人的大德,我揣了一肚子的古今中外居然没人给我面子!
直到最近,我有点开窍了,张先生每天讲道理的话可能比我一年讲得还多,也许我看的道理比张先生多,但我很少用来讲生活,这些道理都去经天纬地了,说起来其实是我看不起平常生活,我习惯了在细细琐琐的生活中一骑绝尘,没人理解就懒得说,说不亮堂就索性不说,尤其觉得事都是芝麻绿豆,大爷我正烦,一张口就跟人急,觉得没天理啊,这人怎么这么不可理喻!
所以,说张先生是生活家一点不为过,他观察的是日常生活,既不是明星隐私国际纷争,也不是神话传奇历史公案,他研究的是生活艺术,不是天马行空的生活理想,所以我和他的差距就在于我在半空俯瞰生活,而他乐在其中优哉游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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