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磐渡监狱是一座前清留下来的老式监狱.土围墙不过一人多高,分前后门,正门拦着一座拒马.张德成的计划是,由陈小二跟郝宜仁各带两把二十响佯攻前门,把那一个班的保安团火力吸引住.他带李进财和吴兴旺从后墙跃进监狱,直接破牢救出王三有,顺带着把大狱里别的囚徒都放了.然后里应外合解决战斗.
入更时分,枪打响了.计划进行的很顺利.陈小二和郝宜仁四支枪爆豆般的猛扫,七个保安团丁被风一样的子弹压的抬不起头.张德成带着兄弟用飞虎爪翻进大牢,在几乎没有抵抗的情况下,砸开牢门找到了王三有.人是已经被打的奄奄一息,身上没一块完整了.
张德成眼都红了,他奶奶的!兴旺!你去把其他人都放出来!进财跟俺往外打,再找俩人把三有抬着.咱这就给狗日的保安团长长眼力!
七个缺乏训练,平日里又养尊处优的保安团丁哪是这些响马的对手.不到十分钟,死了四个伤了三个,没一个囫囵的.
把他们三个的耳朵给老子割下来!张德成吩咐道,死的那几个剜掉眼睛!下一世想报仇也别找咱爷们.
磐渡关押着三十多囚犯,除了五六个真正的江洋巨盗,剩下的全是规规矩矩的庄稼汉子,都是因为欠了财主的钱粮被抓了进来.三十多人齐刷刷的跪了一院子,德爷,您把俺们收下吧!俺们这也回不去家,回去还得叫抓回来,俺们愿意跟您拉杆子.
张德成看看这些汉子渴求的眼光,跟俺老张走可以,但不许有孬种!丑话先搁这,谁给老子装怂闹熊,老子认得他,老子的枪子是不认人的!
曹县,磐渡两战.张德成的手下从五六个人,七八支枪的小股响马迅速发展到近四十人,三十多条枪的杆子.一阵风的名声大振,而荷泽城里悬赏他首级的赏格,已经到了八千现大洋.后来,当我开始懂事的时候,我老爸对我分析爷爷张德成时,说擒贼擒王和声东击西,就是我爷爷无师自通的经典战法.
王三有的伤势始终不见好转.在监狱里受的酷刑差不多叫他丢了半条命.四下打听后,郝宜仁那有了消息,就在张德成那村里,最近来了个游方郎中.岁数虽说不大,但医术高超.据说还是北平学出来的大秀才.四邻八乡不少积年老病都被他瞧好了.张德成连夜率了郝宜仁李进财和几个手下,把王三有带回了老家,郓城的赵家峪.
赵家峪在公路边上.左边是山,右边是发源于水泊梁山的一条大河.当年军阀中原逐鹿时,在村子旁边修了一条简易公路.那以后,原本闭塞的赵家峪代出强梁,出去吃粮当兵的青壮汉子越来越多.张德成便是个例子.他两个儿子也都长大成人了,老大张利仁眼下是国民革命军第十九军的一个排长,远在古北口,一年多没有音信.二儿子张利虎十六岁,张德成本想把他带在身边历练,无奈老婆张秦氏死活不干,说总不能爷俩都是响马.这样,我的父亲张利虎得以在村里的私塾念上了书,这也是我家数代人中第一个开始识文断字的.
一头闯进瞧病先生段铭仙住宅,已是三更了.李进财猫在暗影里把风,张德成跟郝宜仁把王三有抬到了炕头.段铭仙也就三十出头,极短的头发,戴副黑框圆眼镜.眉宇间一股正气.虽是从睡梦中被惊起,却丝毫不乱.不慌不忙的拱拱手,好汉贵姓?这么晚上门,必是有指教了.
张德成见段铭仙这等气度,也不由得心折.先生,深夜搅扰实在不该.要不是俺手下这兄弟伤重,怎么会如此无礼.俺就是一阵风张德成,手下这兄弟受了枪伤,又吃保安团那班杂种的重刑,眼见人就快不中了,求先生医者父母心,好歹救他一命.张某必当重谢!
段铭仙披了一袭竹布长衫起身,先把王三有放平在炕上,多点了一盏油灯,再解开他身上的衣物.右肩上中了一枪,胸腹之间已经被打的血肉模糊,背上也几乎没一处无伤.张当家的,您的威名我早有所耳闻.是个杀富济贫的好汉,您的兄弟我自然尽力救治.但他伤成这样,我也只能说行医在人,活命在天.何况我身边药材也有限,这么重的伤,能不能治好我不敢给您打保票.
张德成掏出一包钱,段先生,这是五百大洋.你甭管用啥药,啥管用就用.钱我有,我只要你救活他的命!段铭仙推了推那包钱,张当家的,我一定尽力.钱不钱的不要紧.您尽管放心.就为交您这个朋友,我也会全力救活您的兄弟.
一个月后,当王三有傻呵呵的回到垛子窑里时,张德成都快认不出他了.这家伙不仅一脸的红光,人也胖了不少.真他娘是个神医啊!李进财上去就给了王三有一拳,奶奶的!你狗日吃啥好药了,人比以前还精神.王三有揉着挨打的地方,嘿嘿,段先生真中,天天又是熬药又是擦药,头十天俺就能下炕啦.那家伙,真不含糊!
张德成带了几个兄弟连夜又回了赵家峪.这一次,他回去领上了二儿子张利虎,再一次叩开了段铭仙的宅院.不能不说,我爷爷在那个年代是个有远见的人,他知道知识的重要.当他郑重其事的让我父亲张利虎拜段铭仙为师,并以父辈之礼相待时,也许他自己都没有想到,这给他以及对整个张氏家族将带来的深远影响.他不知道的是,游方郎中段铭仙的真实身份,是中共荷泽地委的书记,一个地下共产党员.奉命在这一带秘密开展地下革命活动,并积极组织武装力量,为日益危急的华北局势未雨绸缪.
(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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