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普特尼克恋人 [复制链接]

午夜飞行

蓝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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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直达

1^#

发表于 2004-7-26 15:19:19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一

认识苏七七是在学校社区的聊天室，人不多，我和她讨论当时风行的安妮宝贝，大段大段地把《告别薇安》中的文字敲上去，直到其他人不再插话。那次刷屏事件大致持续了两个小时，我们几乎把《告别薇安》整本书打上去，用暧昧的粉紫色字体。

再一次看见七七是在图书馆机房，她在线。过了一会儿，有很多人进来排队等着上网，有人说东门停电了。那是2002年的夏天，蓝急速网吧大火事件还未发生，我们所谓的学生公寓还没有安装校园网，学校东门外的无照网吧正方兴未艾，而老旧的线路无法提供足够的电量，只要一家网吧胆敢打开空调或者多开几台风扇什么的，整个网吧街就会大面积跳闸停电，然后就会有大批学生慢悠悠的从各个巷子中踱出，涌入学校东门，其场景酷似电影散场。我发现七七没有掉线，也就是说，她和我一样，一直待在机房而不是网吧，我开始偷眼四处张望。很快，七七也发现了这个事实，因为她开始在线上问我是不是穿了深红色的T－Shirt，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她的头像很快变暗，我一直盯紧款台，结果还是把她盯丢了。

放暑假前一天的晚上，我去图书馆上网，七七在线，她说她们系的人早就考完走光了，只余她一个。寝室快要关门的时候，我买了两个冰激凌去看她，原来我们住同一栋学生公寓，只是楼层不同。2609的门敲了半天没人应，我疑心是不是记错了门牌，隔壁寝室探出半个脑袋，说，午夜飞行？这边。七七的声音很美好。

见到七七的时候我们彼此都吃了一惊，她和我们寝室的一个女孩很友好，有段时间两人一起出入我们寝室，名字不知道，相貌却是认得的。七七舍弃她挖了一半的西瓜埋头吃我带来的冰激凌，学期末的寝室凌乱不堪，桌上一台九英寸的黑白旧电视机在咿咿呀呀的唱着地方戏，熄灯之后其斑驳的影像是整个房间唯一的光源，最后我从七七这里拿走了一本安妮的《八月未央》，她从我那里取走了一本村上春树的《斯普特尼克恋人》。

在回家的火车上我翻阅了一遍《八月未央》，我认为这本书写得不好，多少有点牵强，图谋了读者的钱财，也许是因为那时我已开始沉迷于村上的书籍，整个暑假消磨于此。待新学期开始，七七还书给我的时候，也同样地表达了对《斯普特尼克恋人》的恶感。

二

新学期已经是大四，我整日泡在网上，或者去东门租电影看。比较离谱的一次是跟七七去看《本能》，为什么要挑这张碟的原因不太记得，大抵是七七与她们系的人争论本能的英文翻译是什么。总之那天对于碟吧老板来说是一场灾难，两个女孩堵了门口咬定了要看《本能》，丝毫不理会老板推荐的新片《原罪》，最终老板钻进里间找了半天，才拿了出来，划痕非常之多的两张碟，看起来支离破碎，我没耐心的栽倒在沙发上，不过最后我记住了“本能”的英文翻译是instinct。

有一段时间，七七开始在论坛上写大量的文字，隐约透露了与一个男人之间的感情纠葛，情绪低落的样子。有一天晚上，我和七七躲在六楼通往天台（自然是关闭不让上的，否则我们会爬到天台上去）的楼梯阴影里听她讲故事，快熄灯的时候，七七寝室的女孩子在水房里大声叫她回去，我们屏住气噤了声。等楼道里所有的声音都平复下去的时候，七七开始跟我叙述关于那个男人的一切，他如何温柔体贴如何善解人意，唯一的一点，他坚定的不肯见她，异常坚定。直到最后，他告诉她，他不是他，而是她，是个Tom boy，我的英文很破烂，只记得大致的发音是这样，意即女同性恋中充当男性的角色。后来我读过一些同人小说后，才知道女同还有一个叫法是拉拉。我忘记交代了，这是一场令人唏嘘的网恋。

将近凌晨四点的时候，我悄悄地溜回寝室，尽量轻声的打开门锁，还是有人被吵醒了，她们用重重的翻身把双层铁床弄得吱吱响来表达抗议，我没说话，很快就睡着了。

七七逐渐引人注目起来，因为她在论坛里所张贴的那些文字。又有一段时间，关于七七是女同的说法甚嚣尘上，据说她从来不住自己寝室，都是和隔壁女孩睡一张床的，那么狭窄的床面，那么紧密的床围。后来这说法又改变了，据说是因为一个男生自嚗了和七七好合的内幕。这样的传说不断，大部分男生都垂涎她，大部分女生都讨厌她。

进入十月之后，大家开始忙于找工作，七七搬到学校外面住。下第一场雪的时候，很偶然的，我看见七七从教学楼前摔倒，穿了黑色的双排扣大衣和红格子的裙。她站起来，下巴仍然抬得很高，大步地走过去。

三

2003年4月，我开始在南方的一个城市稳定下来，我是指工作。半年之后有机会回北京出差，跟狐朋们一起吃饭的时候，说起学校里的一些旧事，自然聊到了七七，离开半年，她仍然被拿出来做我们酒桌上的谈资。关于她的传说仍然很多，比如她开始抽烟喝酒，比如她和男人们要钱，比如毕业之后她就去荷兰了。我持了酒杯慢慢地喝，这么多版本的故事，没有人知道哪个才是真相。

如同没有人知道我是一个拉拉，七七不知道我才是“他”一样。当苏七七最终选择男人的时候，我选择离开。

注：斯普特尼克是俄文的音译，取自苏联发射的人类第一颗人造卫星的名字：伴随者、旅伴。《斯普特尼克恋人》由村上春树创作于1999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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