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文】殇(空烟出品)

司空斩

一
快下班的时候,罗文接到电话.是女朋友打来的,说她单位临时安排加班,不能去他家给母亲庆生了.罗文淡淡的应了.女朋友再三的致歉,他说没什么,工作要紧,可心里却有点不快.母亲定是张罗了一堆美食等着他们,这下该失望了.

派出所的工作永远是忙碌后面带着无奈.来办暂住证的民工,分局下达的各种任务,居委会的阿婆大爷不停的来汇报情况,刑满释放人员报告思想,琐碎繁冗.罗文跟探长关系并不融洽,几年前他刚来这个城郊结合部的派出所时,满怀着大干一场的理想.因一件小区盗窃自行车的案子,跟自己的顶头上司,探长李文革意见不一,于是口出狂言,说案子要换了让他去查,一定比老李干的漂亮.由此遭到李探长的嫉恨.换来的结果就是脏活累活不讨好的活,全砸在他肩上,出乖露脸的事他甭想.几年下来,罗文也习惯了自己是个打杂的.干什么不是拿工资过日子?罗文这样给自己安慰.好在跟那些居委会的大爷大妈混熟了,就有热心肠的给介绍了对象.就是现在的女朋友,人平平常常的不算出众,但还随和.是一家私企的会计,随着接触的深入,谈婚论嫁也摆上了议事日程.

翻翻兜里的钱,罗文想着除了订个大蛋糕,还能给母亲买个什么.女朋友不能一起回去,那也该以她的名义送件礼物,母亲老了,在这些小事上变的计较起来.怎么能让她在生日的时候心头不快呢.算了算,还够买一身彩棉保暖内衣,也说得过去了.

二

罗文正准备把桌面收拾干净下班,李探长走进办公室,身后跟着三个人.是一对老年夫妻和一个中年男子.
小罗,你接待一下这老两口,这个是他们的女婿,拐卖妇女案.我那边还要在专案组忙,你尽快处理.

罗文不由得脸一沉.明明知道今天是他母亲过生日,偏偏这时候把这样一个难缠的案子给他,不是故意找别扭么?但又无法发作,只好讪讪的坐下,拿出记录本.示意那三人坐到他面前来.
说一下你们的姓名
哦,我姓陈,叫陈金旺,我的老伴叫王好妹.那是我女婿,刘新疆.
具体什么情况,你们先说一下.

老夫妻推让了几下,还是老头开了口.警察同志,事情是这样.我女婿跟我姑娘结婚七年了,有个四岁的娃娃,是个儿子.两个人感情一直挺好的.女婿人老实,也能干.对我姑娘那是没说的.他在乡上开个石棉矿,生意也好,挣下的钱一分不少的都交在家里.

罗文打断了老头的话,老师傅,你直接说案子的事,这些家务事就别说了.

不是.老头有点急,说话变的结巴.你听我给你说,这这个事就得从根子上说,要不,要不就掰扯不清.

好吧好吧,你尽量简洁一点.

递给老头一杯水,罗文注意到那个中年男子一直低着头,从进门到现在,他脚下已经是三个烟头了.

老头缓和了一下情绪接着说,矿上有个雇来的小伙子,人长的好,活也干的好.平时里还好弹个琴.在家里也没拿他当外人,谁知道这个驴日下的不吭不哈的就把我姑娘拐上跑掉了.我们是到处寻找,这都快一年了,啥消息也没有,只好来给你们添麻烦了.

罗文停住笔,你们怎么肯定是这个雇工拐了你家姑娘?对了,这个人叫什么?你姑娘又叫什么.

我姑娘叫陈秀芳,拐她的那个狗杂碎名字叫个马驹,还有个外号,别人都喊他响哥.有人看见他们两个一起坐上车走的.要不哪能知道是他拐的啊

这个人是什么地方人?多大岁数?你们对他了解多少?

他就是咱们本市人,具体住啥地方不清楚.年龄有个二十七八岁.那女婿这时才张口答了几句.身份证上的地址我们去找过,他那个身份证是假的,根本没有他这人.

带了你老婆的照片没有?还有她出走时都带了什么东西,穿什么衣服?那个马驹相貌有什么特征,有他的照片吗?

老头急忙从身上掏出一大堆东西,有寻人启事,有照片,有身份证复印件.我姑娘的照片有,那个人的没有.还有,她走的时候从家里拿了一万块钱,把她日常用的东西还有衣服全拿上了,临走穿的是一件红皮夹克,红裤子.

鞋子是我给她买的高筒皮靴.女婿刘新疆闷着头也答了一句.棕色的.

那么马驹有什么特征?

人很白,高高瘦瘦的.会操纵粉碎加工石棉矿石的机器,所以我才雇的他.吉它弹的好,还会吹口琴.矿上的工人说他还会写诗.

刘新疆情绪有些激动,眼泪涌了满脸.罗文突然同情起这个男人.毕竟是老婆被人拐跑,这种事哪个男人摊上会好受?

他起身又为刘新疆倒了一杯水,拍拍他的肩,别难过,事情会给你处理好的,我们也会为你保密.

还保啥密呢,全乡都知道我老婆跟人跑了!我平时哪点对她不好?!挣了钱,我自己就留个烟钱,一分不少全给她.她想吃啥我让她吃啥,看上啥东西就让她买,大活小活一手都不让她动.她爱看书,我就隔三岔五骑上摩托带她进城逛书店,她喜欢上网,我就专门买了电脑给她.她的父母我当自己的亲娘老子养着,你说,我哪点对不起她,要这样对我!

老刘,你别激动.事情已经出了,既然你们来报案,我们就会给你们把人找回来,想这些没用,还是仔细想想有没有什么线索,这样也利于破案.说说你老婆的具体情况吧.

她今年27岁,师范学校毕业的.毕业后没分配上工作,后来我老丈人病了,是我家帮着拿的钱.老丈人看我人还老实,就做主把她许给我.结婚七年,生了个儿子.我们感情我觉着挺好,她不太爱说话,我也不爱说,但从来没有红过脸,吵嘴也没有.平日娃娃她也不怎么管,老丈母娘给带的.哦,她会上那个网,我也不懂,问她她说是查啥资料.也没发现她咋就跟那东西搅到一起了.

罗文心里对这案子有了初步的判断.这是典型的诱色骗财案,一个受过高等教育,有知识却很空虚的女人,丈夫是个不解风情的木衲汉子,过着富裕的生活而精神上没有个适当的宣泄方式.当马驹这样一个善解人意的男子出现,那她的离家出走就是迟早的事了.

你老婆在本市有什么熟悉的人没有?比如同学之类的

有,有.老头急忙从桌上那堆东西里翻出个精致的笔记本.这是她走的时候没拿上的联系本本,上面的电话我们都打过,都说没有见到她.

刘新疆看着罗文,现在我也不想别的,就是担心她出事.只要把人找到,给我一句话,要过,我就当啥事没有,继续过我们的日子.要说不过,那也给个痛快话.这样生死不明的悬着算啥嘛.警察同志,我给你跪下了,求你一定帮我找到她.说着,他真的跪了下来.

罗文的心顿时痛起来,赶忙拉起他,你这是干什么!别这样,我一定会尽力的,这本来就是我的工作.你们先找个招待所住下,我把我的电话号码留给你们,有了新的线索你们及时跟我联系.我这有了什么消息也会及早通知你们.好不好?先平静一下,去休息吧,你们也累了.

送走了这一家三口,罗文靠在椅背上,仔细琢磨着这件案子.案子不大,案情也很明了.事实清楚,线索少的可怜.象这样的案件,完全可以作为积案搁置起来.可是这案子的背后隐藏着一种说不清的东西.让人心里觉得凄凉.

罗文决定把那女人找到,他想知道这个女人心里在想些什么.

[ 本帖最后由 雪飞 于 2005-11-21 11:51 编辑 ]

司空斩

三

我的梦不是突然一下子破灭的，这让我有充分的时间享受了它渐行渐远的悲凄。师范的录取通知书，3年的辛苦而贫困的学习，拿画笔的同时也拿起了扫帚的手。其实所谓我的梦想到底是什么，我也表达不清楚，反正生活中的我每走一步都觉得这么无奈。我还没法跟人说我到底是来这个世界准备怎么生活，因为身边每个人都在忙着烧饭带孩子赚钱，他们会对努努嘴说：你丫头在想啥呢？！然后继续烧饭带孩子赚钱。我象只游荡在江心的小船，如果没有风浪，就只知道顺着该有的方向去吧。

我就不想不问不言语了。

我叫陈雪。
没错，身份证上我的大头照旁写的名字是“陈秀芳”。可我很乐意别人叫我陈雪。这个别人，我把他叫做响哥。


四
对着手头上微不足道的一点线索,罗文感到了这案子的棘手.陈秀芳在本市的熟人寥寥无几,她本人又很少外出.从家属的陈述中,罗文隐约觉得,她是个偏重于内心世界的女人,应该有人是她倾诉的对象.那么,这个人是谁?

罗文心里拟出一个大致的方案.第二天一上班,他就忙个不停的给平日里交往不薄的各派出所的哥们打电话,先查暂住人口.又给陈家父母打了电话,告诉他们去把家里一年的电话通话清单从电信局调出来,并且请陈秀芳的丈夫回去把电脑搬到派出所来.一个基本足不出户的已婚女子,她可以利用的对外交流方式,一般就是电话或者电脑.接下来,罗文就马不停蹄的开始走访他能找到的所有中介所,看有没有一个叫陈秀芳的女人或马驹找工作的记录.毕竟他们只有一万块,人活着就得吃饭,找工作是他们可能会有的选择.

事情在两天后有了转机,通过陈家提供的通话清单,罗文注意到了一个通话频繁的号码.这个号码并不在陈秀芳的通讯录里,说明号码已是熟记于心,不需要去写在一张纸上.这个号码的登记者是个女人,资料显示,她是陈秀芳的大学同学.而陈秀芳跟她的通话,每周至少一次,并且都超过一个小时.她应该就是陈秀芳赖以倾诉的对象么?罗文决心去试试运气.

下班后,罗文打电话给女朋友,告诉她今天有案子要查,不能陪她去看电影了.女朋友情绪淡淡的,语气似乎有些不快.罗文心里感到一丝愧疚,究竟是为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于是许诺闲下来就带她去水上乐园,而她的态度并不欢欣.匆匆收了线,罗文心头掠过一些阴影.可能因了这案子,罗文对婚姻有了惶恐的感觉.

门铃响过数遍,开门的是一位身材瘦小的女士.
您找谁?
你好,我是城湾路派出所的民警.这是我的证件.
她拿过警官证仔细看了,面带疑惑的问,您有什么事么?
请问,你就是李媛吧?我有几个问题要耽误你一点时间,我能进去说话吗?
她点点头,退开一步,我是李媛,请进吧.


罗文进了屋,直觉让他知道,这是一个很小资的主妇.整洁的房间里透着主人简单明了的态度.
你有个大学的同学,叫陈秀芳,是吗?
是的,我们关系很好.怎么了?
是这样,现在我们有一起案件跟她有关.所以,我想找你了解一下关于她的情况,不论哪个方面都可以,比如她喜欢什么,她都跟什么人来往,兴趣爱好,多个侧面角度都可以,尽你所知,我们都希望能有所了解.
哦,我们大学是一届的,同一间寝室.还上下铺呢.
嗯,请你谈一下她这个人.
陈雪...呵呵,她喜欢我们叫她陈雪.
为什么呢?
她是个很感性的人,有时候是有些莫名其妙,就象她的名字.她喜欢亲近她的人这么叫她.
你们也一直这样称呼她?
可能她家里人还不知道她有这个别名,但我和几个跟她要好的同学都这么叫她.警官你不觉得这名字好听?
罗文脑海里闪了一下陈雪这名字,很不以为然.名字只是一个符号,我们言归正传.她在学校表现怎么样?
嗯,陈雪成绩很好,业余爱好也广泛.她人不算很美,但气质不错.尤其是她唱歌非常好听,我们都喜欢听她唱歌.舞也跳的好,这要归功于她的好身材.那时候学校里追她的男生不少,可是都碰了一鼻子灰,陈雪是我们系唯一一个没有绯闻的女生.
你们私下交流过这些问题吗?
陈雪家境不是太好,她的愿望就是毕业后有份稳定的工作,可以孝敬她的父母.至于风花雪月,我觉得她不是没感觉,而是刻意在回避.
她跟你或者其他人说起过?
曾经有个男生追她追的很紧,他们单独出去过一次.后来那男生就再也没找过她.我们问,她只是说让那男生绝望了.至于怎么谈的,她绝口不提.
你能提供那个男生的一些情况吗?
他叫冯昆,正巧毕业跟我一起分到了这座城市,他在一中,教化学.
还有,你常跟陈秀芳通电话,能说一说都聊什么吗?
这个...李媛沉吟了一下,多数是女人之间的琐事
她有没有跟你提及情感方面的内容?比如她的家庭生活或者感情世界?
很少.怎么了?她出了什么事吗?这一个多月都没有跟我联系了,还以为她出去旅游呢.
她跟你说过要出去旅游吗?
是啊,她说过想出去散散心.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两个多月前,她说她家里太闷.正好认识个人,全国各地都去过,可以给她当导游.
她有没有说起那个人的情况?
这到没具体说,只是说是个熟人,阅历很丰富,去过很多地方.警官,陈雪究竟出了什么事,你问这么多问题,我有点紧张.
没什么事,只是来了解一点情况.关于陈秀芳,如果你还能想起什么,请给我打电话,这是我的联系方式.抱歉打搅你这么久,谢谢你的合作.

司空斩

五
陈雪活的很好。
我所有的朋友都这么说，包括媛。我觉得这不应该，李媛才是活的很好的。做着份自己喜欢的工作，打扮着自己喜欢一切，可以喝小酒，可以吃大餐，可以在社交场所游刃有余的周旋。同一个床铺出来的姐妹，如今却是互相羡慕，命运的哪根绳打结了么？媛说，总有一天，她也会找个好男人过和我一样的生活，我提前达到了她认为的幸福彼岸。只是，太早了些吧！

我亲爱的父母是不会知道这些的。对自己的女儿能嫁这么个本分的男人非常满意。我很配合的笑的很甜，在结婚筵席上喝了个酩酊大醉。我的婚姻顺理成章得出乎我的意料，我甚至开始怀念那些吃了我闭门羹的男生，青涩的表白，憋红的怯怯的表情。媛问我是不是有恋父情节，因为我跟音乐系的主任常常会在一起说很多很多。对我这么优秀的学生，难道不应该么？
毕业前夕，主任握住了我在钢琴键上悠然飞舞的手，“雪，你该是个幸福的姑娘，老师不能给你幸福，但你天生一双寻找幸福的眼睛和头脑。我希望下次看到你，应该是在多年以后，能笑得和现在一样。”我第一次没有拒绝异性的接触。随着血液流到指尖的那首“time to say goodbye”，怎么这么悲壮？哦，原来心痛是这样的。那幸福又该是怎样的呢？
多年后，新疆告诉我，幸福就是骑十几里路进城去给媳妇买书，每晚收工回家看见父母媳妇孩子在等着开饭，晚上可以亲亲媳妇再抱着她睡觉。

毕业后，我和音乐老师断了联系。媛说，上次回学校办点事情，还有人碰到我问起你呢，猜是谁？我说我不用猜。媛说：我跟主任说，雪过的很好，老公可疼她了，还有个宝贝儿子，公婆喜欢的不得了，在家可是个娇惯的媳妇啊。主任问，她还画画么？我说，哪有这时间啊。。。你猜主任怎么反应的？
我眼皮都没抬，说，我不用猜。

六
找到冯昆是在一个雨后的中午.罗文看着他从学校大门出来,很斯文的样子.罗文下了车迎上去,你是冯昆吧?
冯昆迟疑了一下,我们认识吗?罗文拿出证件,我是城湾路派出所的警官,罗文.你有个同学叫陈秀芳,对么?冯昆点点头,我是,有什么事吗?是这样,现在有件案子跟她有关,我们需要找有关人员落实一些情况,希望你能配合.
好吧,冯昆痛快的同意了.我们车上去谈,谢谢你的合作.

据我们掌握的情况,你在大学曾经追求过陈秀芳,是这样吗?
冯昆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无奈,是的,我追求过她,但被她拒绝了.
当时具体情况是怎样的呢?
那时候很年轻,总是抱着很多幻想.陈秀芳在我们那所学校是男生梦想中的女神,很多人都喜欢她.我常约她一起出去玩,看电影,吃饭.但都被她拒绝了.我几乎一天给她写一封信,告诉她我是多么喜欢她,可是总会被她原封不动的退回来,甚至信都没拆开过.但她并不排斥跟我说话,上大课或者在图书馆的时候,我常有机会跟她坐在一起.直到有一天,她主动约我晚自习后去操场谈话.开始我还以为我终于打动了她,没想到,她跟我说的话,让我彻底的死了心.
哦?她都对你说了什么?
冯昆自嘲的笑笑,她只跟我说了一句话,她说她家里已经给她订了亲,毕业就会结婚.
你没有问她跟什么人订亲吗?
问了,她当时情绪很坏,没有正面作答.只是告诉我,她家里欠了男方的人情,只能由她来偿还.这门亲事是板上定钉了.所以,我也就死了心,从此离她远远的.
罗文有点不甘心,在你印象中,她在本市还跟谁关系比较密切?
冯昆想了想,我们的音乐老师辞职后也在本市,他应该跟陈雪,哦,就是陈秀芳有联系.他名字叫王清思,家住在梨园小区六号楼一单元301.



七
案子查到现在,罗文渐渐的对陈秀芳有了一些认识.这个女人甚至让他觉得,象是他从小就认识的邻家小妹.一点点忧郁,一点点理想,质朴而又真实.想到这里,罗文轻轻摇摇头,警察最忌办案掺杂个人感情.陈秀芳在罗文的想象中已是呼之欲出,这让他感到身不由己,想尽量多的寻找有关她的线索.

中午,刘新疆去了派出所,非要请罗文一起去吃饭.罗文清楚,这是他家里担心自己不肯尽心尽力的去查案.也难怪都说警民关系紧张,老百姓急于申冤,而警力则永远不足.不请办案警官吃饱喝足,老百姓心里总是觉得不安.罗文推辞不掉,只好随他去了一家五元小炒饭馆,罗文心想,这恐怕是老刘难得一次进小酒馆吧.

信手点了几道菜,老刘怯怯的问要不要喝一点酒.罗文正色告诉他,公安部有五条禁令,其中之一就是工作时间严禁饮酒.刘新疆显得有些不安,这不好吧,多少喝一点,你为我的事这么辛苦,连一口酒都没喝上,我心里过意不去的.罗文笑笑,我也不说什么面子上的话,老刘,你是个实在人,这个我看得出来.能够帮你把人找到,我也会很高兴.至于喝不喝酒是小事.我有几个问题正好也需要问你,我们边吃边谈吧.刘新疆停下筷子,你问你问,只要我知道的.我想了解一下,你妻子平时在家都做什么?刘新疆迟疑了一下,她喜欢唱歌还喜欢用电脑.有时侯我回家也会看见她抱着电话在聊天.她常跟什么人联系,你注意过她都说些什么吗?我不敢问她,不怕你罗警官笑话,我有点怕她.怕她?为什么?嘿,我这个老婆文化高,人也漂亮.我总觉得配不上她,她眼睛里有一种我看了觉得心冷的东西.她看着人的时候,你明明知道她在看你,可是就觉得她看得比你远.罗文心里轻喟了一下,怪不得说人以群分,老刘这样一个老实巴交的人,娶了陈秀芳这样的女人,出问题是迟早的事.

饭后罗文借口去洗手间,抢先结了账.这又使刘新疆深感不安,埋怨了好一阵.罗文看他自责的样子有些于心不忍,就安慰他,等结了案,你请我喝酒就行了,一顿便饭嘛,不至于争来争去的


待续~~~~

[ 本帖最后由 司空斩 于 2005-11-23 12:19 编辑 ]

司空斩

九
罗文正在分析这些天的调查结果,他的女朋友李晓菲笑魇魇的走进了办公室.罗文有些吃惊,你怎么来了?李晓菲故意撇撇嘴,怎么,我来了你不高兴啊.
不是不是,有点意外.你平时很少来看我,今天怎么想起来了
今天我们公司报税,我这是在假公济私呀.好几天没看见你了,上回伯母生日也没能去,所以就特地来看看你.中午一起去吃饭好么?
罗文点点头,嗯,好.想吃什么?
随你了,这可是你的地盘呀.
罗文这才想起来自己兜里就十几块钱.他给晓菲拽出一把椅子,你先坐一下,我去办点事,马上回来我们就出发.
他匆匆跑到隔壁的档案室,正好素以善心著称的张大姐在,张姐,赶紧江湖救急,我女朋友来了,要出去吃饭,我钱没带够,借我一百吧.张姐笑了,平时看你挺节省的,从来没有请我们吃过饭,怎么来了女朋友就这么大方了?罗文咧咧嘴,嘿嘿,发了工资我请张姐吃火锅.张姐递给他一百,够么,请人家姑娘吃饭可别小气啊.够了够了,又不是贵族,一顿午饭能吃多少.

带着晓菲去了一家川湘中式快餐店,一人要了一份木桶饭,又给晓菲买了杯鲜榨果汁.落座后晓菲看看罗文,瘦了好多啊,最近都在忙什么?一个人口失踪案子,当事人挺着急的,案子也有点棘手.一直忙这事呢,所以也没顾上跟你联系.哦?失踪的是什么人啊,小孩子吗?
小孩子的妈,已婚妇女,跟着她家的雇工跑了.
啊,还真有这样的事啊.我还以为只有电视里才会发生呢.这女人怎么想的啊?
罗文很少跟李晓菲说起自己工作的事,主要是无甚谈资,平时那些琐碎的事没啥好聊的.这回他花了很大的工夫来办这案子,正好吹嘘吹嘘.
这个女人不简单,她丈夫开矿的,家里很是有几个钱,都由她管着.自己是师范学院毕业,不上班,整天在家里,本人也长的不错,能歌善舞还会画画.喏,这就是她.罗文从包里拿出陈秀芳的照片给晓菲.
呀,真的挺漂亮啊.看起来很秀气也很端庄嘛,怎么会跟别的男人跑了呢?是不是她丈夫对她不好?
对她不好?!她丈夫那要是叫对她不好,这世界上再也没对老婆好的了.可以这么说,除了要月亮星星她丈夫办不到,其他的事,只要她开口,她那个老公就一定会给她办到.
那她还跑什么呢?脑子不会有问题吧
罗文叹口气,唉~这就是我一直想不明白的地方.我也走访了几个跟她熟悉的人,大体上来看,这个女人属于生活太安定了,而她本人又太偏重于精神世界.总是自己在家,难免会出问题.
晓菲明显感兴趣起来,那你赶紧把人找到啊,到时候给我说说她是怎么想的.
罗文瞪她一眼,干嘛,你了解她的想法,是不是也想跟她学啊?
去你的,我是好奇.她拥有别人一直想拥有的生活,却又主动放弃,这还不值得好奇么?

罗文觉得晓菲这句话说到了点子上.是啊,陈秀芳拥有的生活是很多女人梦寐以求的,她能这样放弃,这里面一定有很深的背景.他决定再从陈秀芳的家里人和那些朋友入手,要得到更多的信息.嗯,还有那个音乐老师,罗文隐约感觉到,这个老师也许是个关键人物

司空斩

十
事情从来不会如想象般那样完美.七年前,我扛着行李从那个边陲小城到这里的时候,甚至还吼了一声:乌鲁木齐!我来了!七年过去了,我的生活从理想的天堂没落成现实的地狱.

我叫马响林,很多人说我长的象一个香港电影明星谢霆峰.我专门去看过他的电影,是有些相似.但这并不能帮助我在这座该死的城市立足.那年我十七岁,品学兼优成绩斐然,如果家里肯出足够的钱继续供我读书,我也该象这城里任何一个人那样的,顺理成章的大学毕业,谋一份差事,堂而皇之的找个女娃娃谈恋爱,结婚,生个更小的娃娃.过着一份满意的日子.但是,家里已经穷的供养不起五个孩子,吃穿都成了让父母日夜愁困的事情.即使我会弹吉它,即使我会吹口琴,即使我十五岁就拿了全县的作文比赛第一名.我还是不得不辍学,我还是不得不告别学校,我还是不得不扛着一个破旧不堪的大包,来了这座我诅咒它的城市.

七年下来,我在货场做过搬运工,在建筑工地砌砖,给小餐馆洗碗,也试着在夜总会当保安.挥霍体力让我释放青春的燥动,这些经历也使我懂得了更多的人情世故.在天山小区干保安的时候,我认识了柳欢畅.那是我第一个女人,一个城里女人.她富有并且魅力逼人,总是在夜间回家.我值夜班的时候常为她开门.有一天她力邀我去她家坐坐.酒后,我成了男人.我甚至以为自己遭到了上帝的青睐,从此以后就是一片光明前景.直到有一天,她语气很平淡的对我说:小马,你一个大男人也该有点志气,想让我养你一辈子吗?随着这言语,一个崭新的小伙子从她的卧室走出来.我羞愧不堪的逃离了那所高尚住宅,很快的辞了职,然后误打误撞的,我到了一个叫刘新疆的人开的石棉矿上.他收留了我.因为我会操纵粉碎机,老刘很器重我.这样,我算是有了个安身的地方.我用仅有的一点钱去办了个假身份证,换了名字,这以后,我就是一个新人,我成了马驹.

矿场的生活一如社会底层.简单,乏味,单调,枯燥.工友们工余杀时间的办法就是喝酒,赌博,聊女人.我时不时的弹起吉它,也会斜依在矿场大门口的老树上,吹起口琴.他们会来围着听,但更喜欢的还是打麻将.久而久之,我也开始热衷了那个全民皆兵的智力游戏.可能由于我是回族,天性的狡诈使我很快在矿区有了名气.他们开始叫我响哥.


老刘貌不出众,五短身材的黝黑汉子.偏偏有个很水灵的老婆.偶尔收了工,她会给我们几个技术工操执几个小菜,很可口.我喜欢看看她的眼睛,总让人觉得她的眼神在远处,迷离而又清澈.矿上的老工人说,她是个大学生,叫陈秀芳.

司空斩

十二

音乐老师王清思在市中心一家很大规模的琴行做音乐指导.罗文找到那里,王老师正在上课.罗文静静的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观察着这位相貌于年龄差距甚远的老师.那些音阶音律听得罗文一愣一愣的,他连简谱都不识,更别说黑板上象是豆芽菜的五线谱了.不由得暗暗佩服起王清思,怪不得说腹有诗书气自华,这老小子还真有两把刷子啊.

下了课,罗文迎上收拾讲义的王清思,表明了身份.王老师有点错谔,但旋即平静下来,你们警察办事效率还真高,这么快就来找我.罗文皱皱眉,怎么,您知道我会来找你?
是为陈秀芳的事吧,她给我打电话我就知道你们会来找我.
是的,她家人已经报案,报她失踪.罗文有意没说其实陈家是报拐骗案.您知道她的下落吗?
她来这里后跟我有过几次联系,我知道一些她的情况.这样吧,也到了午饭时间,我们边吃边说好么?

选了一家安静的餐馆,罗文要了一份套餐,而王老师则细心的看完了菜单,最后点了两样听起来很精致的粤菜.
罗文望着王老师,您能详细谈谈陈秀芳的事吗,越详细越好.
王老师沉吟了一下,她是个很有灵性的姑娘,敏感,聪慧,艺术天份很高.当年在学校,我是很器重她的.
罗文感觉到王清思在说起陈秀芳时,眼神里有一丝无奈.冒昧的问一句,您很喜欢她,是么?
王清思顿然失语,看看罗文,半晌才缓缓的说,是的,我是很喜欢她.教会她很多东西,陈雪,哦,就是秀芳,她喜欢我叫她雪.她的悟性极高,是活在心灵世界里的天使.虽然家境贫寒,却有一种高贵的气质,就象灰姑娘那样,只是我不能做她的王子.毕竟,我是她的老师.即使我也蔑视所谓的世俗纲常,但要我跨越世人的眼光,我做不到.后来她结婚生子,我也就辞了职,离开学校,来了这个城市.
她一直跟您保持着联系.这次她离家出走您是知道的,对么?
王清思点点头,她是到了这里一周后给我打的电话,说她找到了爱情,并且绝然离家.本来我约她跟那个男人见见面,被她拒绝了.她说她想安静的享受爱情,尽快忘记过去.
您有她的地址和联系方式吗?
这到没有,她是用公用电话打给我的,我问过她住在哪里.她也只是说租住的房子,具体地点没告诉我.说到这里,王清思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她一周前还给我打了电话.
哦?她说什么了?
她告诉我,她那个男人沉迷赌博,白天经常泡在棋牌室里,并且赌的很大,她怎么劝都不听.所以找我诉苦.
罗文顿时眼前一亮,这条线索真是太重要了.她有没有告诉您,那男人赌了有多久?
她说开始劝马响林去找份工作,因为她们带的钱不多,租了房,添置了家用品就所剩无几.马响林希望靠赌来筹集资金,准备开一家小超市.没想到,开始还能赢一点,后来是越赌越输,现在已经是负债了.她担心这样下去会毁了她的幸福,问我有没有什么办法.
您怎么不顺势要她的地址呢?在电话里能帮多少忙啊.
我能有什么办法,您是警察,当然清楚黄赌毒对人的影响.
罗文思索了一下,王老师,非常感谢您提供的情况,这很重要.如果您还想起什么,请随时跟我联系.

回到所里,罗文抓起电话就开始猛打.这些年没做什么正事,到是在各个派出所建立起一个庞大的人情网.这下正好派上用场了.罗文给所有能联系到的哥们布置了活,就是清查全市所有的棋牌室,检查大小宾馆的客房.他心想,这下我看你们还往哪里躲,我挖地三尺也要把你们找出来.

司空斩

楼上~你能找出俺篡改的原形,要啥就给你啥.

司空斩

十三
这不是我想要的日子.带着陈雪到了这城市,钱用的飞快.她几次说起要出去找一份工作,哪怕是去文化宫当辅导员,至少一个月也有几百块钱.我开始厌恶每天都跟她谈钱.她有过钱,很多,很多.她那个开矿的丈夫真是日进斗金的供她想有什么就有什么.而我,只能花着她从家里拿走的那点钱,买肉买菜都要计算着来.我打算开一家超市,起码可以用来养活我们,但这需要几万块.我们没这笔钱,我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去赌.至少,在矿区的时候,我的赌技远近闻名.我在租住的小区附近发现了一家棋牌室,一小时两块,这样一天下来也不过十来块钱.

我谎称出去找到了工作,每天瞒着陈雪开始了这段赌场生活.这里赌的很大,一局的输赢都在一千以上,开始我手风很顺,差不多一天下来有两千多的赚头.我欣喜起来,照这速度,不用一个月,我就可以筹足款子,我就可以跟陈雪衣食无忧的在一起生活下去.为了尽快的赚,我不再把时间浪费在费时的麻将上,而去玩诈金花,这种赌法来的快,常常几分钟就会把某个口袋洗的雪白.老人的话总是有道理的,多年前,爷爷还在世的时候说过,人心不足就离吃亏不远了.这句话在我身上得到了完美诠释,在最初的频频得手后,我开始一败涂地.不仅输掉了前一周赢到的一万多,还第一次欠了高利贷,也第一次欺骗了陈雪,说我供职的公司要员工交保险费,把所剩无几的生活费拿去还债.纸里包不住火,陈雪终于知道了我赌博的事,她错愕的看着我,你为什么要去赌?那一刻我顿时心痛.她继续质问,你就打算用这种钱,即使你每次都会赢,你就打算这样跟我过一辈子吗?!何况你还输了,我们以后怎么过?

我无言以对,但我必须扛下去.事情已经无可挽回,陈雪为了我抛家弃子,我必须要给她一个交代,我必须要让她过的幸福.虽然,我自己也不知道幸福是什么样的.那一晚,我搂着她,跟她说我是如何计划我们的未来,我不是想这么赌一辈子,仅仅是想用这种办法赚到第一桶金,然后就本本分分的安心开店.我告诉她我想让我们过上安稳的日子,我们也会生个孩子,夫唱妇随,她相夫教子,我赚钱养家.我把生活描绘的象一条金光大道.她默认了我的行为,事实上她也无计可施,残酷的现实是,我们都没有工作,仅有的生活费也被我拿去还债.如果不去赌,我们就只有饿肚子,甚至无法生存.

就这样,我越陷越深,欠赌场的钱已经累计到足够我开个店的数目.债主开始登门要钱,每次看着陈雪窘迫的恳求宽限时日,我都心如刀绞.我预感到,我们来日无多.


十四
六天后,罗文的一个警校同学打电话过来,老罗!想一想请我吃什么吧.罗文哈哈大笑,请客没问题,你总不能无功受禄吧.好,那你快点来我们所,你要找的人就在这里.罗文不敢相信,你说什么?人找到了?!是啊!就按你说的,在一个棋牌室找到的,身份证名字叫马驹.我们还找到了他的住所,他同居的情妇也被我们带回来了.

罗文撂下电话,正准备给刘新疆通知这一情况,却又心里一动.想先去看看陈秀芳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这两周来,通过走访了解,这个离家出走的女人引起他很大的好奇心.

到解放路派出所已是中午.同学带着罗文来了滞留室,他先见到了马驹.那是一个很清秀的男子,眉宇间有一些让罗文看了很不舒服的东西.眼神阴骘游移不定,这样的人通常都心理不稳定.
你就是马驹?
是,我是.
罗文拿起他的身份证,你的居住地是七道湾乡红旗六组?
嗯,是那.
我们去调查过,那没有你这个人.这个你怎么解释?
马驹迟疑了一下,我身份证是假的.
为什么使用假冒身份?你真实的姓名和居住地是什么?
马驹低头想了一下,我犯了什么罪,你们把我关在这里?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搞清楚这是什么地方,你又是什么人!

马驹扭过头,我没犯罪,你们凭什么抓我!
好,那我就先告诉你,治安管理处罚条例规定,聚众赌博的,并且数额较大的,就可以收审.何况你身份不明,并且有拐骗妇女的嫌疑.凭哪一点,我都可以对你进行拘留.
罗文这段话使马驹紧张起来,他看看罗文,我,我不是坏人,没做什么坏事.
先说说你的真实身份,为什么要使用假身份证?
我叫马响林,家在伊犁.几年前我来乌鲁木齐,本来想谋个好出路.后来在一个小区当保安,有个富婆养着我,再后来,她有了新情人,我就换了名字.我真没干什么.
罗文看看他,你跟陈秀芳是什么关系?
马驹吃惊的抬起头,你们还把她也抓起来了?
回答问题!你为什么拐骗她?
我没有!马驹激动起来,我跟她是恋爱关系,她自愿跟我走的,她在那个家里没幸福!
她有家,有丈夫,有孩子.她有稳定富足的生活,你给她的是什么?就凭你沉迷赌局,不务正业就可以给她幸福?你的理解真是惊人的弱智.
马驹抗辩着,至少我们是真心相爱,我没有拐骗她.她跟我在一起很开心,我能给她精神的满足.
罗文笑了,精神的满足?每天回家跟她谈谈赌博乐趣么?
马驹不再说话,他转脸看着窗户.罗文加重语气,你要清楚你自己的处境,老老实实坦白你的一切行为,争取一个好的态度,不要等我们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你,那样对你是没有一点的好处.

离开马驹的滞留室,罗文打消了去看陈秀芳的念头.他决定去通知刘新疆.

司空斩

十六
接到罗警官的电话,我正跟岳父喝酒谈话.老人很伤心,说他一辈子最骄傲的两件事,一是养了个大学生姑娘,二是姑娘嫁了个好女婿.可是这又成了他最丢脸的事情.老头在乡里是有名的爱面子的人,素日德高望重,谁家有不平的事都要他出面才能断个清楚,可这一下,他蒙受着跟我不相上下的耻辱.我正无言,电话响了,罗警官说找到了秀芳.

我是个苦孩子出身,家里姊妹众多.父母是苦巴巴的挣着工分把我们五姊妹养大.记得为了让大哥念书,我带着弟弟妹妹们,三四岁就背个小筐去村外的山路上捡矿渣.如果一筐装的够满,就可以去收购站卖个六毛钱.那时候,手在冬天被冻裂,一道一道的,象老人脸上的皱纹.直到我们长大,开始允许私人开矿.我跟五弟在大哥的帮助下,苦熬了三个月,找到了现在这座矿脉.家里的日子富足起来,爹娘再也不必去求爷爷告奶奶的借东西,有了能力去偿还过去帮助过我们的人,也有了能力去帮助别人.秀芳的父亲染上重病,她家人丁稀少,四处告借无门,我家全力相助,老人得以康复.为了表示感谢,我跟秀芳早早就确立了婚姻关系.

跟秀芳的联姻让我喜出望外,她在我们这十里八乡都是个名人,人长得俊,学问大,会唱歌,会弹琴还会画画.我没上过学,读到三年级家里就无力支付我的学费,我自己也笨,没脑子读书.秀芳是我们县里唯一一个女大学生,我有捡到宝的喜悦.

一门称心如意的婚事,一个人人羡慕的老婆,一份如日中天的生意,还有我那可爱的儿子.我不知道还有谁会比我更幸福,我每天都拼命挣钱,我想让秀芳过的更好.人们都羡慕我,说刘家这是积了德了,儿子争气,儿媳长脸.可是,这一场意外毁了我的全部.我在一夜之间成了最大的笑柄,一个男人所能承受的最不幸的事落在我身上,我的老婆跟野男人跑了.是的,我没文化,我其貌不扬,我不懂风情.但这不代表我没感情我不会疼爱自己的女人.我不擅言语,可这不表示我就不会有思想.我是个粗人,粗人就该得到不公正的遭遇?

罗警官语气很轻,他说,你过来一趟吧,好在人很安全,没出什么意外.你来确认一下她的身份.
确认身份?城里人可真会说话.她现在是什么身份?我刘新疆的老婆?野男人的姘头?我儿子的妈?还是她爹**姑娘?我突然感到很泄气,宁愿从罗警官嘴里得知她受了害,而不是这么一个结果.一时,我矛盾起来.我不知道怎么去面对她,这一刻,仿佛是我背叛了她.

司空斩

十七
案子顺利告破,这让罗文既喜亦忧.李探长痛快的批了报捕申请,马响林的罪名是聚众赌博,妨碍执行公务和袭警,这至少要让他在劳教所里呆上两年.罗文为此得到了陈家送来的锦旗和一次嘉奖.陈雪跟着刘新疆和父母回了家.她今后的生活会是什么样?一个已经失贞的女人,她将如何面对自己的丈夫和孩子?罗文心里不由得有一些忧虑.

再一次知道陈雪的消息,是在一个月后.罗文正在值班室里跟新分来的小警花神吹,一个身着米色风衣的女人礼貌的敲了敲门走了进来.罗文立刻认出,这是李媛,陈雪的闺中密友.你好你好,请坐.今天怎么有空来了?李媛缓缓落座,有时间吗?我想跟你谈谈.罗文去倒了杯水,哦,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李媛看看小警花,迟疑了一下,方便单独谈么?罗文望了一眼小警花,哦,小张,麻烦你去档案室帮我查一下近期需要更换暂住证的资料好不好?小警花识趣的走了.出了什么事吗,我猜是关于陈雪.李媛点点头,你知道么,她离婚了.罗文的心沉了一下,嗯,这在意料之中,当时她走的时候,我就想她的日子不会好过了.

你是警察,寻找失踪的人是你的职责.在这一点上我丝毫没有怪罪你的意思.
罗文不置可否,嗯,你继续说.
我相信随着你的调查,你对陈雪是有一定的了解的.我想问问你,你觉得她跟刘新疆会有幸福么?
这个..罗文犹豫了,我只是在尽责办案,你知道,警察办案是不应该掺杂个人感情的.
李媛摆了一下手,这我理解,我今天来只是想知道你的看法,说实在的,我觉得你是个很不错的警官,在你身上有种契而不舍的精神,我相信你对你经办的这件案子有你自己的看法.
好吧,那我们就象朋友那样谈谈这件事.就我自己来说,我很同情刘新疆,站在男人的立场上,谁会容忍妻子的背叛?何况他一向待陈雪不薄.所以我尽力帮他找回了陈雪.这既是我的职责所在,也是出于男人之间的同情.如果就感情而言,我理解陈雪.一场没有爱情的婚姻,对于她那样一个女子,确实是明珠暗投了.对她来说,仅仅有钱是不够的.她需要的是浪漫,而马响林恰恰能给她浪漫.浪漫的爱情给她的,就象水能给鱼的那样.但是,我得给你指出一个事实,那就是浪漫不能当饭吃.所以马响林才会去赌,才会在短期就被我们找到.没有物质条件,他们连生存都成了问题.我认为陈雪还是应该跟老刘回去.你同意我的看法么?

李媛垂下眼睛,她回去的第一周就跟刘新疆办了离婚手续.刘新疆给了她十万块钱,孩子归他.陈雪现在在我家,她找了一份幼儿教师的工作.她说,她会等着响哥出来,她要堂堂正正的嫁给他.
罗文看看李媛,我想到会是这样.
那你为什么一定要把马响林办成那么严重的罪名?难道你就没想过,陈雪即使回去也得不到幸福吗?
罗文正色回答,首先,我要说的是,马响林确实涉嫌赌博和拐骗妇女,这是铁的事实.至于他妨碍公务和袭警,至少在抓获他的时候,他是动过手.这不是凭空捏造,我们是有记录的.不错,我在报捕的时候考虑过陈雪,但是马响林这样的人对社会有复仇感,他敌视这个社会,认为他自己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这样就必须对他进行教育和惩罚.不经过改造,他将来还会对社会造成危害.我承认对他是严苛了,但这只会对他,对陈雪,乃至对我们的生存空间有百利无一害.这就是我的全部想法.

李媛叹口气,我想的没错,你确实是个很正直的警察.但也很固执.好吧,我今天来,就是想知道你的看法.现在,我知道了.陈雪让我转告你,她感谢你以这样一种方式让她得到了解脱.她不为她的行为后悔.这真是一件奇妙的事,每个人都从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你得到了荣誉,老刘得到了儿子,陈雪得到了自由,响哥得到了未来.而我,则认识了你.
罗文笑了,我很高兴你能这样想.同样,我也很高兴认识你.
那么,我就告辞了.希望你能有空去我家作客.陈雪也想见见你.
我一定会去,我还想吃她的喜糖呢.

送走了李媛,罗文静静的坐着.他感到一丝迷惘,到底家庭重要还是爱情重要?稳定的生活怎么会败给一场飘零的浪漫?甚至,他有些佩服起陈雪.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这么决然的放弃丰足的物质享受,而为了一个理想去忍饥受苦.案子结束了,但留给罗文的,却不仅是李媛所说的荣誉.罗文整理一下材料,心里想,也许谁都说不清楚,自己面对现实和理想应该做何选择.

END

司空斩

十七
案子顺利告破,这让罗文既喜亦忧.李探长痛快的批了报捕申请,马响林的罪名是聚众赌博,妨碍执行公务和袭警,这至少要让他在劳教所里呆上两年.罗文为此得到了陈家送来的锦旗和一次嘉奖.陈雪跟着刘新疆和父母回了家.她今后的生活会是什么样?一个已经失贞的女人,她将如何面对自己的丈夫和孩子?罗文心里不由得有一些忧虑.

再一次知道陈雪的消息,是在一个月后.罗文正在值班室里跟新分来的小警花神吹,一个身着米色风衣的女人礼貌的敲了敲门走了进来.罗文立刻认出,这是李媛,陈雪的闺中密友.你好你好,请坐.今天怎么有空来了?李媛缓缓落座,有时间吗?我想跟你谈谈.罗文去倒了杯水,哦,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李媛看看小警花,迟疑了一下,方便单独谈么?罗文望了一眼小警花,哦,小张,麻烦你去档案室帮我查一下近期需要更换暂住证的资料好不好?小警花识趣的走了.出了什么事吗,我猜是关于陈雪.李媛点点头,你知道么,她离婚了.罗文的心沉了一下,嗯,这在意料之中,当时她走的时候,我就想她的日子不会好过了.

你是警察,寻找失踪的人是你的职责.在这一点上我丝毫没有怪罪你的意思.
罗文不置可否,嗯,你继续说.
我相信随着你的调查,你对陈雪是有一定的了解的.我想问问你,你觉得她跟刘新疆会有幸福么?
这个..罗文犹豫了,我只是在尽责办案,你知道,警察办案是不应该掺杂个人感情的.
李媛摆了一下手,这我理解,我今天来只是想知道你的看法,说实在的,我觉得你是个很不错的警官,在你身上有种契而不舍的精神,我相信你对你经办的这件案子有你自己的看法.
好吧,那我们就象朋友那样谈谈这件事.就我自己来说,我很同情刘新疆,站在男人的立场上,谁会容忍妻子的背叛?何况他一向待陈雪不薄.所以我尽力帮他找回了陈雪.这既是我的职责所在,也是出于男人之间的同情.如果就感情而言,我理解陈雪.一场没有爱情的婚姻,对于她那样一个女子,确实是明珠暗投了.对她来说,仅仅有钱是不够的.她需要的是浪漫,而马响林恰恰能给她浪漫.浪漫的爱情给她的,就象水能给鱼的那样.但是,我得给你指出一个事实,那就是浪漫不能当饭吃.所以马响林才会去赌,才会在短期就被我们找到.没有物质条件,他们连生存都成了问题.我认为陈雪还是应该跟老刘回去.你同意我的看法么?

李媛垂下眼睛,她回去的第一周就跟刘新疆办了离婚手续.刘新疆给了她十万块钱,孩子归他.陈雪现在在我家,她找了一份幼儿教师的工作.她说,她会等着响哥出来,她要堂堂正正的嫁给他.
罗文看看李媛,我想到会是这样.
那你为什么一定要把马响林办成那么严重的罪名?难道你就没想过,陈雪即使回去也得不到幸福吗?
罗文正色回答,首先,我要说的是,马响林确实涉嫌赌博和拐骗妇女,这是铁的事实.至于他妨碍公务和袭警,至少在抓获他的时候,他是动过手.这不是凭空捏造,我们是有记录的.不错,我在报捕的时候考虑过陈雪,但是马响林这样的人对社会有复仇感,他敌视这个社会,认为他自己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这样就必须对他进行教育和惩罚.不经过改造,他将来还会对社会造成危害.我承认对他是严苛了,但这只会对他,对陈雪,乃至对我们的生存空间有百利无一害.这就是我的全部想法.

李媛叹口气,我想的没错,你确实是个很正直的警察.但也很固执.好吧,我今天来,就是想知道你的看法.现在,我知道了.陈雪让我转告你,她感谢你以这样一种方式让她得到了解脱.她不为她的行为后悔.这真是一件奇妙的事,每个人都从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你得到了荣誉,老刘得到了儿子,陈雪得到了自由,响哥得到了未来.而我,则认识了你.
罗文笑了,我很高兴你能这样想.同样,我也很高兴认识你.
那么,我就告辞了.希望你能有空去我家作客.陈雪也想见见你.
我一定会去,我还想吃她的喜糖呢.

送走了李媛,罗文静静的坐着.他感到一丝迷惘,到底家庭重要还是爱情重要?稳定的生活怎么会败给一场飘零的浪漫?甚至,他有些佩服起陈雪.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这么决然的放弃丰足的物质享受,而为了一个理想去忍饥受苦.案子结束了,但留给罗文的,却不仅是李媛所说的荣誉.罗文整理一下材料,心里想,也许谁都说不清楚,自己面对现实和理想应该做何选择.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