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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龙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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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直达

1^#

发表于 2004-9-13 21:09:19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序言：这个故事是我在喝醉后，一个叫贴木尔的魔鬼朋友在夜里讲给我的。虽然当时我头晕脑张，我还是掏出纸笔，记在硬面抄上。讲完这个故事，我的魔鬼朋友跟我在楼下小花园抽了几根烟，然后在天色微明时分，捏捏我的手，说再见。然后它就不见了。

下面就是魔鬼贴木尔的故事，由于当时记录者喝多了。一些细节看上去逻辑不明，前言不搭后语。但考虑记录者是个酒鬼，请大家不要过多挑剔。好吧！故事开始了：

愚人节那天，我去天堂送信。走到天堂门口，被一摊牛粪滑了个跟头，柱子后面，我听见噗哧一声，谁在发出浅浅的嘲笑。我爬起来，举着小叉子，瞪着三角眼喝道：那个孙子在笑我！

然后，一个拍着翅膀的天使出来了。严肃的问我，你是谁呀？。我拄着小叉子裂着嘴奸笑了一阵，连我都不认识，肯定是个新来的。我说：我是撒旦的邮差，来自地狱的信使，我的名字叫贴木尔，你要是得罪了我，我就会把你折腾的死去活来。哈哈哈！我狂放的笑了一嗓子。你的牙齿上粘了一块辣椒皮！她皱着眉，指着我的嘴巴说。我想起早上出发时，在路上碰见司芬克斯，我回答了她三个问题，她请我吃了一顿辣椒包子。我赶紧闭上嘴。把叉子晃了晃，说，走来，走开，赶紧让我去找彼特。

咱俩说说话吧！我都快闷死了。她拽这我的小斗篷，差点把我拉个趔趄。这里一点都不好玩。她闷着头说。去你****！我可是个魔鬼，我拄着叉子没好气的看着她。我可没时间跟你聊天，我忙着呢。你陪陪我吧！滚！我摔开她的手，拔腿就往天堂里跑。

众所周知，魔鬼天生就是小短腿。我跑了几步，就被她追上了。她拽我的小斗篷，拉我头上的角，还差点扒下我的裤头。好吧好吧，我用叉子戳了她几下，根本戳不着。于是坐在地上，扬脸看着她。你叫什么？我问。我叫安吉尔。废话！我见过的天使都叫安吉尔。我是七百六十号安吉尔。那好吧，我就教你七百六吧，二百五是号是谁？我憋着坏问她。天使的脑袋都不太好使，个个除了长的好看一些以外，一举一动活像笨蛋。她歪着脑袋想了半天，然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我刚刚来，还不认识二百五十号安吉尔呢，你认识她吗？。废话！她是有名的大笨蛋，我们地狱的人都知道她。

你们地狱好玩吗？七百六蹲在我身边问我。

把你的翅膀收起来，别乍那么高，都撞着我的头了，唉！你这样蹲着样子可真不好看。你怎么这么不讲究，你还是天使呢？！

她脸红了一下，轻轻坐在我身边。她脸红的样子还是蛮可爱的。我从腰里掏出烟丝，撕了一片手纸卷了一只大炮筒，点上猛吸了一口，呼啦拉吐了一串奇形怪状的烟圈。

下面，就是我给七百六讲的关于地狱的故事。

首先，我告诉她，地狱的样子像个倒扣的漏斗，底部最宽敞的地方就住着撒旦，我们的地狱的头头。天堂也是一个漏斗，不过是正着放的，两个漏斗之间最小的部分相接，也就是现在我们俩坐的地方。反正，头头们都住在最宽敞的地方。地狱里的魔鬼每天做的事情就是折腾那些被天堂仍下来的家伙，这些工作天天都作不完，因为那些家伙折腾一番后就会复原，然后就得需要再折腾。住在天堂里的物理学家把这项工作成为“布朗运动”。比如把那些家伙仍进油国炸成焦油条，然后挂在铁丝上，第二天早上，那些焦油条又复原的活蹦乱跳，然后魔鬼又要把他们扔进油锅爆炸一番，如此周而复始，无穷无尽，简直枯燥的要命。为了保证魔鬼们的工作热情，撒旦时不时会让魔鬼们轮换岗位，比如今年炸油条的明年就去灌大便，灌大便的会去当屠夫。由于地狱里折腾人的花样很多，几十年轮换下来，魔鬼们都成了多面手。

就拿我贴木尔来说。我先是炸了一年的人肉油条，然后又灌了几年大便，随后我去采石场用铁鞭子抽打那些背石头上山的家伙，反正地狱里所有的工种我都干了一遍，直到有天我在地狱酒吧勾搭个马子，她是撒旦情人的亲戚，就着样，我被调到撒旦身边，成了信使。

你做过最轻松最有趣的工作是什么？七百六好奇的问。

要说这个，我觉得浴场的工作最轻松。刚去时，我发现这里的家伙个个站在齐腰深的粪汤里喝茶，觉得奇怪坏了。正当我纳闷的时候，一个小魔鬼冲进浴场喊了一嗓子：下午茶时间到。那些家伙立马倒栽葱进粪汤。后来，这个喊话的工作我干了一年。

哈哈哈！七百六笑的露出了八颗牙齿。我觉得一点都不好笑，任何工作都是神圣的，不容嘲笑。

我要走了！我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你长这么丑？怎么还能勾引到马子？七百六追在我后面喋喋不休的问。

靠！！我转回头用头上尖角朝她猛力顶去。她飞起来闪开了，我扑进一堆茅草，啃了一嘴烂泥。我怎么没有马子呢？她在我身后悠悠的叹道。我吐着嘴里的烂泥，心里琢磨怎么把这个小白痴按在地上暴揍一顿。

你滚不滚？！我怒吼到。你再不滚我就耍流氓啦。我双手紧紧抓住裤衩，做势欲脱。流氓是什么？这个小白痴大智若愚的问我。天！我快崩溃了。

求求你了，姑奶奶，要是太阳下山前我不把这封信送给彼得然后赶到撒旦那里报道，我就得再去炸人肉油条了，那活计可一点都不好玩，累得要死。您就让我走吧，别拽我的斗篷了！

那我们换换，我去给你送信，你在这里替我去唱诗班唱歌。

那怎么行，我的牙齿漏风漏的厉害，再说我站在唱诗班里，跟一头猪站在百灵群里有什么区别。何况，我在地狱还有个马子呢，她三天不见我就会那脑袋撞墙。

不怕，我有魔法，你等等。七百六从后腰上变戏法似的掏出一个白麻袋，一下子把我连头带身子套了个结实。我觉得有些憋气，又有些头晕，紧跟着耳边像炸了一个旱地雷，眼前金星乱冒，嗓子一甜就晕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我觉得脸蛋生疼，睁眼一看，一个头上长着尖角，满嘴烂牙，披着斗篷，穿皮质小裤衩的魔鬼扇我嘴巴子。我气坏了，朝他脸上啐了一口吐沫，骂道：你不知道我是撒旦眼前的红人，顶顶有名的贴木尔？赶紧让我踹你两脚，不然我罚你去挖煤球。那个家伙笑了，门牙上粘着一块红色辣椒皮。哈哈哈！我才是贴木尔，你现在是七百六十号唱诗班天使。

我赶紧上下打量自己，肩胛骨上长了两个颤颤巍巍的翅膀，分毛开岔的。浑身套在一件白色袍子里，嗓子像蹦了一条皮筋，说出话来吱吱呀呀。看到这番景象，我心里一急，流下了几滴无奈的眼泪。

你别哭了，我就去地狱玩几天，三天后，我们还在这里见面，再把你变回去。你放心吧，我不会耽误你的工作的，也不会欺负你马子，唉，你马子叫什么？。变成贴木尔的七百六学着我的口气大大咧咧的说。

她叫桑切格尔，你可一定要来换我。你要是胆敢跟桑切格尔上床，我就把你的大腿卸下来做成鼓锤。我气鼓鼓的说。

知道啦！她晃着小短腿，拖着小叉子，找彼得去了。天堂没有黑夜，就像地狱没有光明一样，我看着这个小疯子扬长而去，心里百感交集，禁不住又流下眼泪。

下午时分，我站在天堂跟地狱的交接口，道路两旁长满了鸷尾花，空气里甜丝丝的，远处的天空翻腾着白云，天堂里静悄悄的没有丝毫声响，连一丝风都没有，所有的植物笔挺的向上伸展。我觉得似乎有个巨大的阴谋在前面等待着我，阴谋也有规律，阴谋的规律是看似毫无瑕疵，实则远谬千里。这阴谋的第一步就是让我开始多愁善感，短短时刻，我已经两次难受的流出眼泪，我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但我觉得，没有什么能比回不去地狱更糟糕了！

其实，贴木尔就是我，我就是贴木尔。贴木尔活在撒旦的地狱里，我活在一座方方正正的城墙里。这座城墙里的城市，以前被成为长安，是十三代王国的首都。里面生活的人个个都像十三个朝代那样古老，简直看不出任何成长的年轮。

我每天骑着一辆破破烂烂的自行车，从长安城火车站下面的地下通道钻出来，然后拐上三个弯，从一个叫尚勤门的城门洞子进去，就会看见一栋脏乎乎的灰色大楼，楼下有一个卖肉夹馍的店铺。然后你就会看到在大楼门口挂着一块漆皮驳澜的白色木牌，上面用仿宋体黑漆写着XXX工业局。顺着黑漆漆的楼道上去，三楼拐角的办公室有一把藤椅，藤椅前是一张褐红色色老式办公桌，办公桌上放着台历，鸵鸟牌墨水瓶，玻璃板下面压着一张油印的通讯名单，在第十三行，印着我的名字：王X，设备科，内线电话XXX。

当我在这栋黑糊糊的火柴匣子似办公楼办公时，长安城已经变的有些说不清楚了，城市范围逐渐缩小，街道名字也改动的乱七八糟，护城河越来越脏，人的脸总是扳的像块麻将白板。天空老是灰蒙蒙的，整个城市像是被蒙上了一张老鼠皮，偶尔会看到黄橙橙的太阳挂在城墙边上，像一枚光秃秃的蛋黄。

我说过，长安城是一个古老的城市。它曾经雄伟无比，气象万千，每个角落都经过细致的规划，而且进退有据，从容不迫。早晨，执金吾壮汉把鼓楼上的黄铜巨钟撞的地动山摇，然后，每扇城门吱吱呀呀的开启，城门上防楼屋檐下的燕子齐刷刷的飞出来，在城门口起舞拉屎。每个进城的人都举着一把油纸伞，不然就会变成白麻子。东门口大多数进朝拜圣的官员跟进京谋求功名的士子，他们骑着各色的骏马，穿着华丽的绸缎衣衫，这些骏马个个体态俊美，只是屁股后面挂了一个粪兜子，显得有些怪异。长安城规定，当街拉屎会被禁卫军转到北院门则打二十军棍，人拉屎打人，牲口拉屎打牲口的主人，如果是无主的牲口，就在牲口屁股上烙上一个大大的P字，要是有人骑着P字牲口招摇过市，禁卫军就把那人揪下来，则打五十军棍。所以，长安城里的牲口要么屁股后面挂着粪兜子，要么就成了无主野鬼，那些牲口的主人看见自己牲口不小心吧唧一下拉了一摊粪，就扔下马鞭，飞快的逃了，于是就会在长安城经常看见这些配着华丽鞍架，屁股上烙着P字的野牲口到处闲逛，把嘴呲进饭馆要饭吃。大唐以仁义治国，无端端欺凌生物皆为不仁义，所以，那些饭铺老板噘嘴吊脸骂骂咧咧的端着饭盆喂那些野牲口。长次以久，那些P字号野牲口个个吃的膘肥体壮，长出跟体形极不相配的肥肚子，再加上缺乏锻炼，个个走几步就气喘吁吁，以至于让那些外番来朝者惊羡不已，在大唐，连野牲口都如此生活优越，足见大唐子民何等的幸福如意！

我在这座曾经伟大的城市生活了几十年了。每天在灰蒙蒙的老鼠皮天空下吃饭睡觉干坏事，时间长了，我也觉得自己像一只灰老鼠，不过灰老鼠不会骑自行车，我能把破旧的自行车骑的呼啦拉作响。这也就是我跟灰老鼠的唯一区别了，至于其他区别，我真还不知道是什么啦！

很多年前，我在长安城骑着自行车东游西晃钻城门洞子，钻累了就到冰窖巷42号找陈胖子，坐在他的床头翻看他的日记。

在这座曾经最伟大的城市里面，生活着我还有我的朋友陈胖子。你可以叫我王大毛，也可以叫我贴木尔，在这座城市里，发生幸运事跟发生倒霉事的机率都很小，所以，陈胖子说他的运气很好。这是一座四平八稳的城市，被一圈青灰色的城墙牢牢围住，城墙上每座箭楼的屋檐下都住了很多燕子，护城河边树林里栖息着无数的乌鸦，每天黄昏，成群的乌鸦跟燕子绕空盘旋，天空灰蒙蒙的，无数人骑着自行车在城门洞子下默默穿行，偶尔天上飞行的鸟儿拉下一陀白乎乎的粪便，砸在某人头上，那人就觉得像是中了彩票，因为生活太无聊啦，砸在头上的鸟粪也会觉得是一件新奇的事。

XXX局三楼的拐角设备科办公室，摆放着很多宽大的办公桌，如果在中间拉上一张网子，就能打冰棒球。屋顶盘旋着一个巨大的吊扇，夏天就嗡嗡乱叫，不小心以为进了直升飞机修理车间。夏天中午，路远不便回家的人就躺在宽大的办公桌上睡觉，头顶风扇嗡嗡作响，要是不慎掉下来，就会酿成悲剧，肯定会有人被砍成几截肉块，但这个吊扇从未掉下来，虽然很多人预测它会在某年某月垂直落地，从风扇变成搅肉机，但事实上，虽然它垂垂欲坠，但还忠实的履行着风扇的功能。长安城这样的怪事太多了，所以说长安城是一座伟大的城市，伟大的城市总有其伟大的一面。XXX局设备科办公室的风扇就是一例。

还是回到我当魔鬼贴木尔的岁月。当我变成七百六十号天使，我就觉得自己像是倒了天大的霉。因为我嗓子发干，说出话来吱吱呀呀，毫无男子风范，肩胛股上还长了一对小翅膀，活像飞不起来的母鸡。最可怕的是我只要想说脏话嗓子就如塞了一团驴毛，发不出声，然后两只小手中的一只就会情不自禁的扇自己一个嘴巴子。

变成天使两个小时后，我的脸颊就被自己扇的通红，估计被误会成红烧猪头的可能性都有。天堂里整个白花花的，呆的时间长了就会变的色弱，看谁都朦朦胧胧，就像进了面粉厂。我沿着白色大理石铺就的小径茫然的向前走着，就好像进入一个巨大的矩阵，每个地方的景象都差不多，白花花的房子，白花花的人，他们白痴般的微笑着，摸着肚皮，然后赞美上帝，唱响彻云霄的圣歌，于是每个地方都嗡嗡的回响，这种不谐调的共振让我想起长安城那所灰色楼房里的吊扇发出的怪叫。

在地狱里，我曾经碰见过很多伟大有趣的人物，也曾跟他们交谈。比如在粪池塘我就跟尼禄聊过天，尼禄有一付美妙的歌喉，他曾在我耳边轻轻给我唱了一段《特洛伊沦陷》，虽然当时他的额头上粘着粪水，但他深情的歌喉仍让我陶醉，他给我说，其实罗马着火那天夜里，他站在阳台上，情不自禁的唱了这首歌，因为平时唱歌演出的舞台背景道具太蹩脚啦，熊熊的火焰是用红布条扎在一起，下面几个人买力的用嘴吹气，搞出火焰飞舞的效果，一旦喘不上气，那些红布火苗子就趴在地上，像一堆烂麻绳。倒塌的楼台也是用纸板拼凑的，边演出边由一个壮汉用脚把那些纸板架子踹倒，有次这个壮汉喝醉了，一脚把纸板架子踹倒舞台上来，险些把尼禄砸成脑震荡。后来调查是这个负责踹道具的壮汉被元老院收买，目的就是想把尼禄砸成白痴，然后元老院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执政。尼禄说道这里，悲伤的哽咽了一会，说其实他就是想唱歌，试问那个疯狂的歌迷看到如此雄壮的舞台背景不会歌性大发，唱上一曲呢！何况这样的背景百年不遇。说道这里，尼禄指着不远处一个脑袋跟身子用粗针巨线潦草缝在一起的独眼龙说，他也是在伦敦大火那天唱了一首《特洛伊沦陷》，几天后就高密者揭发，当作纵火犯送上了断头台。其实伦敦大火是一个面包匠睡着了，自家的炉火蔓延顺势烧了全城的。人们总是不能容忍真正的艺术家！尼禄长叹一声，那个脖子上像被蹩脚鞋匠订了一圈的无辜歌唱者冲尼禄眨了眨心领神会的眼睛，在我一声下午茶时间到的吆喝中一脑袋扎进粪水，粪水面上无数的脚丫子瞬间竖起，像粪水里长出了一个个生姜。

天堂里静悄悄的，只有悠扬的圣歌飘荡空中，一些穿着夸大白袍子的人慢悠悠的散步，各自脸上挂着神秘微笑，如柏拉图带着他的门徒们漫步在林荫大道般安逸。很多树上挂着白色的飘带，上面用拉丁文写着：一切属于上帝——一切！。没有鞭达，没有恐怖，也没有乐趣，哪感觉就像看到一群群幸福的白痴一样。

我也慢悠悠的跟在那群人屁股后面，心里忧伤的像个怀春诗人。这样慢吞吞的走了一段，我看见路旁有一快石头，就一屁股坐了上去，开始琢磨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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