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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beforedo

海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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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直达

1^#

发表于 2009-5-11 10:10:15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看了月出的贴，今天有点感触比较多。。。翻出一篇俺2005年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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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07-02
你知道，作为一个乡下人，熨斗有多么重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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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我从来没有自己熨过衣服，也很少熨衣服，有时候发现衣服皱得厉害，就拿到外面干洗店熨下。在北方的时候，一般上班的时候我会像模像样的穿身西装，青岛的气候适意穿西装，一年估计可以穿6个月，再冷的时候再加件长衣而已。

如今在乡下找干洗店难了。终于有一天有girls说你的裤子皱得实在厉害，屁股地方全是横纹，我才意识到我该熨熨裤子。——这的确是个问题，每天早晨起来，我会对着镜子仔细地刮干净胡子，偶尔还会涂点大宝，但很少考虑到屁股地方会有裤折，这种要脸不要腚、顾头不顾尾的事情说出来真是丢人。于是上午借了个熨斗，开始干活了，下手就发现原来真得不容易，我轻松得就熨出4条裤线，而屁股上得皱纹仍旧存在，后来反复实践终窥得门道，先把横纹全部熨平，然后再去熨裤线，熨裤线得时候应该让裤脚接头处对齐——就学到这点知识，几乎花费了一个上午的时间。

不管女权主义们怎么想，中国人总还是习惯于将智慧跟大部分传统女人区别开来，好比说，你能将订扣子、熨衣服这钟针头线脑的事情跟智慧联系在一起吗？有多少男人能够做针头线脑的事情？甚至愿意做针头线脑事情的女人也不多了。

突然想起了很小的时候，家里用的一种熨衣服的工具叫做烙铁，与现在各种精美的蒸汽熨斗不同，烙铁就是一块生铁，先放到炉子里烧红，然后装到钢壳里，就可以使用了，现在看来这个东西简直无法使用，由于无法准确控制温度，一不小心就会烫坏衣服，所以在那么布料紧缺、衣服弥足珍贵的年代里，没有高超的技艺，没谁敢操作烙铁这么复杂的设备。

父亲就是拥有这高超技艺的人。

在我的记忆里，父亲是拥有很多技能的人，父亲热衷于书法和易经，热衷于演算，热衷于读各种古籍，热衷于乐理，热衷于京胡京剧，甚至包括那个时代女人才会有的技艺，比如裁剪，比如理发（当然现在做一行的男士们多了）。我清晰的记得父亲，熟练的在布料上画出裁剪方案，然后剪开，然后由母亲在缝纫机上完成。父亲因为此种技艺为自己招来很多麻烦，方圆××里内会有好些人上门让父亲帮忙裁剪，大家都是乡亲都这么熟父亲也不好意思收费，有时候裁坏了还得给人赔布料。父亲没有半点商人的天份，按说有这种市场需求开个裁缝店服装店是完全可以的。

那个时候会有人取笑父亲，说他做一些女人才做的活。无非是讲做那些活不够男人，但什么才是“够男人”的活我至今也不是很清楚。父亲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放牛，凌晨2点就得起来，有时候困得实在受不了就会在山头上红薯地里一倒就睡下，而天还在下着蒙蒙细雨；那时候穷买不起鞋子穿，在山上踩到了荆棘就在地上一拉掰断刺继续往前走，后来父亲跟我们谈到这段的时候会非常自豪得夸自己是铁脚板，到最后普通的荆棘都扎不透了。

所谓父亲不够男人的事我自己也可以举出一些，父亲极其耐心和不怕琐碎，在很多时候几乎充当一部分母亲的责任，包括一直到现在，姐姐有什么想不开的事情，甚至包括跟公婆的关系都要找他，父亲极会安慰人，有他在你会觉得踏实。

与父亲相对比，有一个比较“够男人”的人就是我的祖父。在我的印象里，那是一个高大而严厉的老头。祖父读过11年书，在他那个年代，文化算很高了，是方圆有名的宿儒，人也很正直，有一个例子可以说明祖父当时的威望和正直：我的老家所在的地方是胶东沿海，渔民很多。有一回一个渔民由于船上的什么纠纷，跟一个非常有势力的人打官司，写好了诉状，当时的政府就是不予受理，后来有人指点让他找祖父，结果祖父只改了诉状中的一个字，后来官司就打赢了，结果这个渔民就拉了一车的海货送给祖父，而祖父全部拒收。当然这个故事有些传奇的色彩，但下面就不是传奇了：

祖父性格极其暴躁，事业上的不得意会发泄到老婆和孩子们身上，关于祖母的事情我了解不多，她很早就过世了，父亲好像很不愿意提到他的母亲，只提到祖父会打老婆。我的姑姑叔叔们也都受过祖父不少的体罚，后来我听她们说起这个，会觉得祖父很可怕，但这居然没有影响孩子们对已故父亲的思念，或者亲情就是这样的。

文化大革命的时候，祖父被打成了 “黑四类”，原因就是他曾经做过国＃民＃党＃伪＃政府的书记员，实际上那只是个小小的文书，用现在的话讲只是个小小的文员，祖父没有任何政治头脑，即使有机会让他做官他也不会做，他只是个脾气暴躁的不谙世事的幼稚书生。祖父被打成“黑四类”的日子，是他一生最黑暗的日子，那个时候他会被天天戴着大纸帽子游街，还会被开批斗大会，在台上低头站着一站就是数小时。每次要游街之前，祖父总会缩在家里瑟瑟发抖，游街和批斗既让他害怕又让他觉得丢尽了脸面。每每这样父亲就会站出来大声告诉他：这有什么好怕的？反正最多就是一刀，缩头一刀伸头也是一刀，实际上祖父的问题已经影响了他的孩子们，无论是上学还是当兵父亲和他的兄弟姐妹都会受到歧视，但后来父亲跟我们提起这个也没有半点抱怨的意思。父亲和祖父的区别可能就在这里，面对灾难父亲无所畏惧，祖父战战兢兢；对待家人父亲战战兢兢，而祖父粗暴自私。可能这就是“够男人”和“不够男人”的区别。父亲后来看卡耐基的《人性的弱点》，看到“站在对方的角度考虑问题” 这一篇，就跟我谈起了祖父：祖父就是那样一个从来不会站在别人的角度考虑问题的人。

父亲马上就要到他的六十大寿——已经是花甲之年。实际上之前并没有太多的好日子过，但是似乎也很有乐趣。就是这样，无论多么艰难的环境，总是有乐趣存在，正是由于艰难，每一点获得，每一点幸福，每一个他跟母亲相濡以沫的日子，每个跟孩子们在一起的日子，都会让他觉得弥足珍贵和难以忘怀。

突然发现跑题跑得厉害，已经跟熨斗完全不沾边了。凉风习习，四周阒无声息，何不把另外一条裤子也熨了，附带着我略带伤感的回忆？

[ 本帖最后由 thbeforedo 于 2009-5-11 10:37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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