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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真实遭遇到完美……《西蒙妮》
作者：极品影虫
写下这个标题，突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在现实世界里，残酷、理性的真实与浪漫、缥缈的完美何时对欲壑难平的俗人停止过折磨呢？生活中的真实与完美就如同镜子的两面，当一面映照出绝美的容颜，另一面就只能呈现阴森的白骨。最要命的是，你一次只能够看到一面！
老婆是真实的，但爱情是绝对不会完美的；老板发给自己的薪水是真实的，但数目是永远无法完美的；梦想是鲜活的，现实是无奈的。纵然如此，人们对完美的追求却永远如飞蛾扑火般的“壮烈”。然而，当完美的幻象和占有的欲望不断膨胀，达到真实再也无法承载的极限，谎言就自然应运而生了。
《西蒙妮》以一种略带幽默和调侃的口吻为我们讲述了一个关于“造谎”与“圆谎”的故事，充满了反讽的意味。了解导演安德鲁·尼科艺术风格的朋友应该不会忘记他编剧的另一部作品《楚门的世界》。在那部影片中，导演彼得.威尔将矛盾的双方放在同一个擂台上相互厮杀，以辛辣的手法将现代传媒剥夺他人隐私来满足大众窥私癖的本质给揭露了出来。然而，安德鲁却没有将这一鲜明的艺术手法在《西蒙妮》中加以借鉴传承，相反的是，整部作品呈现出了一种清新、含蓄的叙事技巧。讽刺手法的运用远没有《楚》那样犀利，反而处处流露出无奈的心酸和自嘲式的宽容。如果你以为降低了讽刺的力度就会使影片主题变得平淡那你就大错特错了。因为，讽刺的精髓在于准确和适度，那种皮鞭蘸凉水恨不能将对方大卸八块的拙劣伎俩其实是对讽刺本身的误解，其最终效果只能是迫使对方破釜沉舟。真正高明的讽刺是在对方要害处扎进一根竹刺，并让他始终维持在一种拔不出、挥不去的尴尬状态，在忘却和行动的两难抉择中反复倾轧。
本片的剧情并不复杂，属于小人物为求事业获得转机而作茧自缚的传统故事框架。但这看似老套的类型片还是被导演安德鲁·尼科处理得灵光四溢，并且以一个极具颠覆性的结尾让整部作品平添了几分恬淡、诙谐却无比隽永的警世意味。
试想一下，如果哪天我们突然发现一直以来让我们倾慕有加、寝食难安的影星居然是由数字技术合成的。那曾经让我们魂牵梦绕的一颦一笑原来不过是由一个个冰冷的0和1所组成，这简直就是场灾难。不过，暂时抛开被欺骗的愤怒不提，那种内心深处希冀不曾获悉真相的侥幸和宁愿被蒙蔽其中也在所不惜的天真心理也绝不能被忽略。影片《西蒙妮》的高明之处就是利用了一个看似荒诞不稽实则朴实无华的寓言故事不着痕迹的揭示了隐匿于你、我内心深处的“完美情结”。
好莱坞向来以造梦的工厂自居，而梦本身就具有浓烈的虚幻性。好比拳击经济人唐.金擅长撮合精彩的对决，最大限度的吸引眼球来榨取利润，电影界也必然有精于此道的人物。本片主人公维克多就是此中高手，虽然事业暂时处于低谷，但凭借其敏锐的嗅觉和大胆尝新的胆识，更因为对大众审美情趣洞若观火的拿捏，使他利用了一个完全不存在的虚拟明星咸鱼翻身。
对电影明星的包装虽然可以无所不用其极,但生理本身的缺憾也使得个性和完美永远无法和谐并存。西蒙妮的诞生创造了一个神化，一个综合了女性所有优点的尤物是谁都难以抗拒的。当欲望被彻底唤醒,理性就会不堪一击。维克多利用自己创作的幻象顷刻间冲到了事业的顶峰，但却为了谎言不被识破而饱受煎熬。既要维持住西蒙妮在观众心目中适度的神秘，又不能因为太过做作而让人起疑心；既要巧妙的澄清自己与西蒙妮间绯闻，让前妻不致吃飞醋，又要时时提防警探不依不饶的窥伺，免得事情败露。这一切已经让维克多疲于奔命，更让他始料未及的是，自己也慢慢陷入了对幻象的迷恋之中而不能自拔。
看到局面好像不断变大的雪球一样逐渐失控，维克多妄图终结这一切。为此他拼命败坏西蒙妮的形象，但已经被“催眠”的观众可以轻易找到接受的理由。无计可施的维克多只能采用极端的方法来摆脱西蒙妮的掌控，然而东窗事发，被当成了杀人犯。面对影迷和媒体潮水般的控诉加上洗脱罪名的证据不足，一筹莫展的维克多掉进了自己一手挖掘的陷阱……
故事至此，应该说导演还是遵循了类型片的传统套路。从主人公一开始“被迫”选择欺骗到一步步走向不可挽回的结局，影片都是以一种舒缓的节奏来推进，像是在编织一张疏密有致的大网。而主人公机关算尽后的欲盖弥彰就构成了影片最让人捧腹和把玩的段落。整部作品也因此呈现出一种轻喜剧风格。演员在银幕上越是受罪，观众就越是能体会到一种恶作剧式的快感。不过，这样的故事结构也最容易堕入大圆满式结局的俗套，所幸的是，导演在临近结尾的时候终于展现出了自己慧黠的特质，以意想不到的转折点燃了压抑许久的智慧火花。观众既然已经不可能面对现实，何不干脆让其永远沉溺在完美的享受中呢？维克多凭借自己创造的虚拟明星发迹，因为摆脱她而入狱，最终拯救他的却还是那个不存在的西蒙妮。命运用自己的方式嘲弄了每个妄图控制它又试图摆脱它的人。面对这样的结尾，你可以说它太过突兀而不真实，也可以想当然的冠以黑色幽默的标签，但我却认为，导演是在表达一种对人性的绝望，当幻想主宰了生命，完美必然替代真实。
同趣味盎然的故事相比，影片对演员的选择同样也很让人玩味。演员阿尔.帕西诺的参演这一事件本身就具有强烈的颠覆性。稍微回忆一下就会明白，回溯其漫长的从影经历，阿尔曾为我们奉献过太多性格迥异的角色。无论是冷酷果敢的黑帮老大还是机智干练的辣手警探抑或许是偏执绝望的退伍军官……其都有一个共同的特质，就是对局面极强的驾驭能力。他们或许会被命运捉弄、被小人欺凌但永远都是以强者的姿态存在。然而，这种一贯强悍的形象却和本片中维克多的那种狼狈不堪形成了鲜明对比。隐隐可以感觉到导演选择阿尔的意图，除了精湛的演技不可或缺之外，受制于局势的强者形象也使影片的讽刺具有了一种直达肺腑的穿透力。每当我们看到阿尔在影片中穷思竭虑，受尽煎熬的时候，一种英雄落难的萧索之情就会在心头自然产生。
虚拟人物西蒙妮由模特瑞切尔·罗伯兹扮演，看完该片你就能体会出这样的角色安排是多么的无懈可击。完美无缺的容貌与身材、甜而不腻的微笑、高贵典雅的气质和恰到好处的谈吐，这些影片中所追求的一切其实就是塑造模特的范本。瑞切尔在近两个小时的表演中尽情展现了自己作为模特的一切丰厚资本，却没能真正表演一个镜头，不能不说是西蒙妮的绝佳诠释者。
不可否认，追求完美是我等俗人不可禁绝的贪念。这欲望真切鲜活得就如我们对金钱、权利的贪得无厌。我们已经习惯于接受传媒赐予的一切幻象而从不在乎其背后所包含的利欲熏心。反过来，我们这种无限膨胀的心理需求也在逼迫着娱乐圈包装造假的伎俩不断升级换代。在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竞赛中，已经没有了观众和导演的区别，因为，我们不仅仅是谎言的受害者，同时也是谎言的制造和维护者。
前不久歌坛爆发出来的反假唱事件其实是真实对完美发起的一次反击。但追根溯源，我们谁不是假唱这一卑劣做法的既得利益者呢？如果我们一开始就不能容忍假唱对艺术的践踏而坚持欣赏或有诸多缺憾的真唱，那么假唱又何以泛滥至此呢？现在的影视圈对演员良好形象的不断鼓噪和对表演本身的冷漠好比就是在为虚假完美的明天举行奠基礼。当技术革新到可以乱真的程度，而普通人的脸孔已无法满足观众对美的强烈需求，谁又能担保影片《西蒙妮》所描绘的故事不会变成活生生的现实呢？如果那天真的到来，我们将再也无缘欣赏到诸如阿尔.帕西诺或是罗伯特.德尼罗等演员的精彩演出了，因为他们的容貌实在和完美不沾边。而那时的电影艺术也肯定不在是芳香醇美的佳酿，取代它的必将是香甜滑腻的冰激凌。
本文转载于[看电影]十月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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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仔卡
发表于 2003-2-26 09:03: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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