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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中极品[江山如此多娇]合集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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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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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3-4 16:27:45 |只看该作者
「是隐湖、大江盟、排帮三派联手,昨晚突袭了牡丹阁。」

  六娘笑道:「十二连环坞以短击长,焉能不败!听说尹观被齐放一刀斩下了头颅,而高光祖则死在隐湖辛垂杨的剑下,十二连环坞的其它高手只跑了阴司秀才李岐山一人,其它全部被斩于阵上。可以说十二连环坞已经不存在了。」

  听说?恐怕是亲眼看到的吧,秦楼十有八九暗中派出人马助了联军一臂之力。

  而尹观和高光祖的功夫我都领教过,竟双双战死,由此可见齐放和辛垂杨的实力着实非同小可。

  不过听隐湖出动的人马竟然不是魏柔,我心头不免一楞,在牡丹阁那晚之后,齐小天和魏柔就失去了踪迹,不会是因为中了金风玉露散而真的笨到了用阴阳相济来解毒吧?

  「十二连环坞那条大船也被大江盟击毁了,留守的花想容、杜其言也死在齐功和柳元礼手里。」

  想到魏柔,我心里难免有些莫名的苦涩,但还是把昨晚发生在葫芦岔子里的战事叙说了一遍,六娘脸上的笑容更盛,「所以要恭喜公子。」

  转头唤紫烟道:「丫头,还不快过来见过你主子?」

  「六娘真是个爽快人呀!」虽然我心里有些无功受禄的感觉,可我还是受了紫烟的三拜,这丫头一身媚骨,又有六娘这样的名师指点,定是不可多得的尤物。

  不过既然六娘这幺痛快,我也有心提醒她一句,同时也想试探她一下。

  「六娘,十二连环坞覆灭当然是件好事,不过江湖的均势也就不复存在了,大江盟借此东风定然会得到迅猛的发展,武林何去何从,恐怕就在它一念之间。我看牡丹阁并没有关闭,是大江盟尚未倒出手来处理它,还是有心进入这个行业,六娘可要看仔细了。」

  六娘脸上现出赞赏的表情,笑道:「公子所虑甚是,六娘记下了。」

  转眼看紫烟道:

  「虽然这丫头已经得归公子,不过我这里缺少人手,公子可否暂时割爱,让紫烟再帮我一段时日?」

  我一阵苦笑,六娘真是个聪明人,用我的话把我的嘴堵上。不过,她支撑秦楼的目的是什幺,难道仅仅是为了(违反规定=删除帐号!!!)(违反规定=删除帐号!!!)(违反规定=删除帐号!!!)(违反规定=删除帐号!!!)吗?如果是的话,她无儿无女的,赚来的钱都用到哪里去了?

  「六娘,栗子镇真的这幺让你留恋吗?秦楼,即便拿到苏杭也是一等一的风月场所,偏安于一隅是不是太委屈了?」我突然问道。

  「栗子镇很好呀,」六娘似乎早料到我会问这个问题,很快回道:「这里山清水秀,物美人丰,何苦到城里跟人钩心斗角的讨生活?」

  「这里也不安宁。再说,六娘就忍心让紫烟姐妹这幺出色的人物沉沦在那些五六七不懂的渔贩子手里不成?」我并不相让。

  「她们会有一个好归宿的,紫烟不是得归公子了吗?」六娘笑道,脸上却若有所思。

  紫烟看看我又看看六娘,突然道:「娘,不如您就搬到苏州吧,那样女儿也能常看到您老人家。」

  六娘没有搭言,却看得出她颇有些动心。我看在眼里,心中却是一动,虽然十二连环坞已经灭亡,可师父的遗命并没有完成,隐湖才是我踏入江湖的真正目标,可若是像六娘说的那样来征服隐湖,就如同征服整个江湖一般,因为毕竟隐湖在江湖上拥有崇高的地位。

  一时间我也拿不定主意,不过一个念头却渐渐在我脑海里变得清晰起来,原本只是想试探一下六娘,她手下有梅流香、白秀这样的江湖好手,会不会想乘十二连环坞灭亡之际称霸太湖;此时我倒觉得如果她没有野心的话,不管我想怎幺去征服隐湖,她都会是一个好帮手,而孙妙、高七若是能有秦楼这样一个栖身之所,行事也会更方便。

  「紫烟说得没错,不如我和六娘合股在苏州再开一家秦楼……」

  我笑道:「我可是个风月场的老手呀,我的眼光加上六娘的功夫,秦楼定会无往而不利吧。」

  紫烟啐了我一口,六娘却微微一笑道:「公子且容我想想。不过,苏州无论如何我都会去一趟的,届时如何找得到公子?」

  我一楞,苏州去哪儿找李佟这个人呢?六娘她真是个厉害角色,我知道李佟这个身份已经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便哈哈笑道:「六娘,请恕在下失礼,李佟本是假名,只是为了行事方便。」

  我一挥折扇,上面正是老师阳明公的手笔,「在下姓王名动,草字别情,乃是春水剑派门下弟子,现为苏州巡检司巡检。」

  「怎幺做起了捕快?」六娘嘟哝了一句,笑道:「早在公子说出天魔销魂舞和天魔吟的时候,我就猜你十有八九是春水剑派那个王动了,除了魔门自己,恐怕只有春水剑派才知道魔门这两样绝艺,就连少林寺都不知晓。这幺说,你见过玉夫人?」

  见我点头,她轻轻皱了一下眉头:「玉夫人肯收你为徒,真是出人意料呀,」可能看我一脸坏笑,便问:

  「是不是你娶了玲珑姐妹?」

  我连玉夫人一齐娶了,心中暗忖,脸上却露出佩服的神色,「六娘好眼力。」

  六娘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玲珑双玉是江湖有名的侠女,倒被你娶到了手。」

  瞪了我一眼,「你可别让紫烟受了委屈,不然仔细你的皮。」话虽严厉,眼中却满是疼爱之色。

  「我敢吗?连梅流香都站在门口替她守门,她面子多大呀!」一把拉过紫烟,把她搂在怀里,她挣了两下没挣开,便使劲掐了我一把。

  我一呲牙,笑道:「六娘,这些日子你可得管教管教她,如何伺候自己的主子。」心中却是奇怪,甫一见面六娘就对我青眼有加,难道仅仅是想给紫烟找个美满的归宿吗?

  把苏州的地址告诉她,想起要回扬州一趟,便和六娘约好了时间,一个月后在苏州相见,届时她会把秦楼是否迁址告诉我;而若是她那时无法成行的话,定是因为大江盟旗下的牡丹阁,我也会再赴太湖来助她一臂之力。

  离开秦楼的时候阳光明媚,望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我心里也十分安祥,除去了十二连环坞,我终于可以安安稳稳的睡觉了,隐湖实力虽强,可它毕竟是名门正派,总不会半夜三更派杀手来搅乱我的美梦。

  穿过繁华的栗子镇,远远望去,湖天一色,陈娘子的乌篷船就像是融进了画里,船头不知是玉玲还是玉珑悠闲的濯着双足,而不远处的水中,萧潇正如浪里白条一般在湖中忽隐忽现。她们似乎都已经忘记了昨天葫芦岔子里的那场血雨腥风,不过,这不正是我所希望的吗?

  走喽。我健步如飞登上了船。

  是该离开太湖的时候了,这里的一切都是那幺的顺利,我真希望能把这好运一直带到我征服隐湖的那一天。

  「隐湖!」我脑海里浮现出魏柔恍若神仙的背影,「我来了。」

  注一: 下杀人香即洞庭碧螺春,康熙以下杀人香名不雅,遂更名。
??「爷,为什麽要来这里呀?」站在应天府王老实米行的朱红大门前,无暇与玲珑姐妹一脸迷茫。

??离开太湖,我带著萧潇四女先回到了应天府,二老都惦记著抱孙子,现在总算能让他们看到希望。家里人很快就接受了玲珑,母亲更是希望我把萧潇与无暇一齐娶回家,倒是父亲偷偷跟我说,玉玲玉珑温婉可人,乃神仙中人,做妾会不会委屈了她们?我好说歹说才让他老人家放下了心。

??父亲虽是老实人,却是个明白人,在师父要收我为徒的时候,就立刻看到了铺在我面前的那条金光大道。他毅然离开祖祖辈辈生活的故土,忍受著思子之苦,全是为了我。望著日显苍老的他,我知道该为他做点什麽了。

??我在玲珑身上驰骋著,姐妹俩不知死了几回,可我依旧征伐不断,直到把生命的种子播撒在玉珑身体的深处。

??「玲珑睡了吗?」萧潇听屋里出来轻柔的呼吸声,转头问躺在浴桶里的我,明亮的眸子里闪动著一丝笑意,可转瞬间又充满了懊丧,我知道那是因洛u迨W她的月事如期而至了。

??「萧潇,日子长著呢,奶会给爷生他七八个儿子的。」

??话音甫落,门外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似乎是听到了屋子里的说话声,脚步突然一缓。

??「是无暇姐姐吗?进来吧。」萧潇发话的同时嗔了我一眼。

??萧潇心细如发,我知道瞒不过她。其实我并不是瞒她,瞒的只是玲珑。玲珑初嫁,心思都在我身上,对其他的事情不闻不问,竟没有看出无暇的变化。

??看到我赤裸的身躯,无暇的脸上渗出一丝红晕,目光下意识的一躲,却被萧潇抓了个正著,见萧潇的眼中露出笑意,她更是红霞满面,连动作都变得不太自然。

??我知道萧潇已在无暇和玲珑心中树立起了权威,虽然她并没有名分,可我的宠爱却是一堵厚重的靠山,加之她聪颖的脑瓜每每会让她在不经意间显露出她在我心目中的地位,却又处处与人无争,很快就让母女三人即爱且畏。

??「这麽晚了,是不是有要紧的事?」我有心引开话题。

??无暇「嗯」了一声,飞快的瞄了我一眼,道∶「爷,见到老爷子,贱妾突然想起一件往事来。」

??「该叫公公了吧。」我随口调笑了一句,心中却是一紧,应天府是春水剑派的根据地,是不是得到了什麽不利於父母的消息?便问无暇。

??无暇不肯反驳我的那句调笑,眼中倒是因为我闻弦歌而知雅意,所以流露出一丝敬佩来,「那该是五年前宁王宸濠刚起兵作乱的时候,」无暇回忆道,「一时间南京震动,许多米行粮商乘机囤积居奇,是、是┅┅」她偷眼看萧潇正忙著给我搓背,便带出了一声细不可闻的「公公」。

??「他老人家将米行的所有存粮平价售出,救了不少穷苦人家的性命,连我们和慈心庵都受惠良多。」

??我知道父亲的米行能有今天的规模,倒有一半是五年前那桩善举的功劳。宸濠反叛平息後,大家记得父亲的好处,米行便进入了发展的快车道,不过听无暇的口气却好像另有隐情,我眉头不由得轻轻一皱。

??「爷你恐怕有所不知,应天府是我大明两京之一,城内向来没有帮派势力敢明目张胆的活动,大江盟分舵徧布江南,可在应天却没有立锥之地;贱妾也是以行医洛uW才得以立足应天,不过,大的商家背後却多多少少有著帮会的影子。」

??哦,是不是父亲大人的善举挡了别人的发财路?我隐约猜到了无暇话里的意思。

??「是呀。跟爷说话真省气力。」无暇笑道,「当年应天最大的米行廪实行背後的靠山就是漕帮,漕埙ub替朝廷运粮之际顺便为廪实行提供上好的粮谷,宸濠作乱时,廪实行原本想大赚一笔,不料粮价却被公公平抑了不少,虽然那时候公公对市场的影响不像现在这样大,可也著实让廪实行少赚了许多银子。记得好像漕帮和廪实行曾扬言要报复,到头来却是廪实行一夜之间倒闭。」她轻笑一声,「爷,那该是舅舅任前辈的杰作吧。」

??「是吗?」我有些惊讶,这倒是我不曾知晓的往事,父亲和师父都没有提起过。想想那时候我正和苏瑾打的火热,心中不免涌起一丝愧疚。

??「漕帮并没有什麽了不起的,」萧潇边说边把毛巾塞进无暇手中,在她耳边小声笑道∶「无暇姐,叫了好几声公公,总该伺候伺候爷了吧。」

??无暇啐了她一口,却依言替我搓起了後背,道∶「可是今年端午节前,廪实行突然死灰复燃,後台却换成了大江盟。」

??我心情一松,虽然大江盟算不上什麽白道,又因为齐小天和魏柔的关系我也很不喜欢它,可它行事总算光明磊落,我不用担心父亲会被江湖人所打扰,而父亲诚实稳重的经商之道加上沈园庞大的资金支援,在商业上可说是立於不败之地。倒是无暇的话让我蓦地想起宝大祥来。

??「无暇,奶久居应天,可知道宝大祥的底细?」无暇这时已经转到了我的正面,细心的擦拭著我的每一寸肌肤。天气闷热,她额头已布满了细小的汗珠,连月白纱衣都被香汗打湿,紧贴在肌肤上,越发显得曲线玲珑。一泓碧水遮不住我怒目圆睁的分身,看得她白皙的脸上满是红云。

??「爷真问对了人,」无暇浅笑道,「殷家大小姐体弱多病,一直是贱妾替她调理身子,直到四年前宝大祥的总舵撤离应天。不过我每年还要去两次杭州给她诊脉。」

??「奶和宝大祥竟有这麽一层关系,洛u鞲ㄕ香{H而玲珑又怎麽不认得殷二姑娘呢?」我一皱眉,玲珑进门之後,我便把宝大祥和殷二姑娘的事情告诉了她们,想来无暇也该知道我对宝大祥的关注了吧。

??无暇期期艾艾的说不出话来,旁边萧潇捂著小嘴笑道∶「爷,无暇姐怎麽敢议论未来的主母呢?爷要再不问,无暇姐恐怕要憋死了。」羞得无暇一阵乱打。

??「宝大祥没有江湖背景,所以不希望和江湖扯上关系,贱妾也就没告诉玲珑。」无暇宛宛道出殷家的故事,原来殷家本是做官的,因为靖难一役罢官回乡後专心经商。等到了殷老爷子这一辈,兄弟三人都是经商的好手,很快做大了生意,宝大祥一跃成为了江南第一大珠宝行。不过三兄弟膝下凋零,老大老二俱是无後而终,老三也是到了中年才由妾室生下三女一男。

??「殷宝亭,宝亭┅┅」殷二姑娘的名字在我齿间回荡。无暇的话让我放下心来,我并不希望自己未来的妻子和江湖扯上什麽干系,看到霁月斋的经营手法,我甚至希望她不是宝大祥的少主人,「是我的那个连襟真的挑不起宝大祥的重担,还是殷老爷子不肯把生意交给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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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3-4 16:29:22 |只看该作者
?「殷老爷子是个开明的人,只是柳澹之乃是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又只知道死读书,不像宝亭二小姐那般精明过人,因此老爷子才把宝大祥交给了二小姐打理。不过┅┅」无暇微微一笑∶「那书呆子和宝仪大小姐倒是天生的一对。」

??「少爷我还是个书生呢!」我随口发了句牢骚,心中却暗忖道,宝亭半个月前便到了应天,不知此时还在不在?

??「知道啦。」无暇的眼角眉梢隐约流淌著一股春情。

??旁边萧潇问我是不是去一趟宝大祥的应天分号,我摇摇头,一来宝大祥的总舵已经搬到了杭州,想来大档手都调到了那里,从大江盟得到的那些珠宝还是送到总舵的好;二来旁人并不知道应天的宝大祥已经不是总舵所在,对它必然关注,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和宝大祥之间的特殊关系。

??「倒是该往桂萼和苏耀那里走一趟了。」我说道,看无暇探进半个身子正遮住了萧潇的视线,我的手便攀上了她胸前的那对凸起。


??看到信府巷里停满了大大小小的轿子,我知道桂萼那里定是有了好消息。果然,上京游说的事情办得异常顺利,张璁说动了锦衣卫都指挥张佐,而张佐进言皇上劝其亲政,皇上终於下定决心,起用新人,於是下诏召桂萼进京,由正六品的南京刑部主事连升四级左迁至正四品的詹事府少詹事兼翰林学士。

??「恭喜大人。」本朝詹事府出了大把的六部长官,桂萼邀得圣宠,他日入阁拜相,前途贵不可言。

??「别情你来的正好,」桂萼满面春风,兴冲冲的把我拉进房中,倒像是老友一般,全然不顾那些被他乘机赶走的客人的目光。他虽然还是一袭洗得发白的旧衣衫,人却是精神矍铄,意气风发的道∶「皇上要亲政了,定要重用一批新人,此等机遇,千载难逢,别情你乾脆和我一道上京,助我一臂之力。」

??「大人有些性急了,」我摇摇头,看来一纸诏书让素有机智之名的桂萼也乱了分寸,看他眼中有些不解,我解释道∶「皇上重用大人,固然是因为大人德才兼备,不过,大人没有党派背景恐怕也是重要原因吧。再说,我背上的那桩花家灭门惨案还没了结呢。」

??桂萼一点就透,闻言叹道∶「看来我的修为还赶不上别情呀。」我说又不是我骤得高位,桂萼说那要看我有没有心,又问∶「别情,你在搞什麽鬼?镇江有人告你杀了花家满门,而苏州又有人说你有辱斯文,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桂萼一皱眉∶「别情,十二连环坞的那般匪徒一灭,苦主虽然没了,可线索却要少许多,谁与花蝴蝶有冤仇,查起来可就费力气了。」他沈吟道∶「要不,我去和苏耀谈谈,让他把这个案子压下来。」

??桂萼不是个过河拆桥的人,这让我有些感动,「大人既然有心,我倒有个一劳永逸的办法。」在路上我就想到了这个问题,苦主没有了,我乾脆把赃栽到十二连环坞身上,说花家一案不过是他们内部狗咬狗而已,反正那些恶人也不怕身上再多一桩命案。

??桂萼看了我一眼,笑道∶「你倒机灵┅┅」话刚说了一半,却听门外传来一阵悠闲的脚步声,有人朗声道∶「子实兄有客吗?」

??「快请进!」桂萼闻言喜动颜色,转头笑著对我道∶「别情,你来的可真巧。」说话间,从屋外昂然走进一个三十多岁的书生,中等身材,眉目清 ,甚是儒雅。看到屋子里还有客人,他脚下便微微一迟。

??「叔贤兄,他可不是外人喔,」桂萼一指我道∶「今年应天府的新科解元王动王别情。」

??「见过方师兄。」听桂萼报出来人的名号,我知道这书生就是座师王守仁的大弟子、南京吏部员外郎方献夫,忙深施一礼。

??哦?方献夫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展颜笑道∶「早听说老师新收了一个弟子,看师弟果真是一表人材。」又说看了我乡试的文章,真是字字珠玑,真是师门有幸呀。

??面对弱冠之年就高中进士的这位大师兄,我不敢太张狂,只好谦虚了几句,之後便问起老师的近况。方献夫顿时眉头紧锁,「皇上下诏後,杨廷和加紧了行事的步调,只是冀师弟为人忠贞,严刑拷打之下杨廷和也没能得到对己有利的口供,老师他暂时无恙,不过我和子实兄此去京城需要一个月的时间,恐怕此间生变呀!」

??「原来师兄也被召进京了,恭喜恭喜。」桂萼告诉我方献夫已经左迁侍讲学士成为了皇帝的近臣,我道了恭喜後说道∶「那乾脆让老师出外避避风头,也好躲过这个非常时期。」

??方献夫苦笑道∶「老师行事方正,岂肯做这等苟苟且且之事。前些日子我去馀姚劝他老人家外出散散心,他一口就回绝了。」他犹豫了一下,又道∶「再说小师母怀了身子,老师怎麽能放心走开?」

??我没想到老师已是天命之年,却还有这等本事,心中不由一乐,桂萼也一脸惊讶道∶「阳明公纳妾了?他老人家真是老当益壮呀。」

??方献夫解释道∶「老师一直无子,小师母是新近所纳,自然疼爱些。」

??我问他什麽时候得到的冀师兄消息,方献夫说就在前日听来传旨的中官说的。我算了一下时间,想杨廷和即便网罗到了什麽证据,再请旨缉拿老师也需要些时日,我还有时间回扬州,便道∶「小弟有些家事先回扬州一趟,之後便去馀姚,老师身边也需要有个人照应。」

??「这样也好,」方献夫的脸上明显轻松下来,「听子实兄是你机智练达,老师有你在身边我也放心了,等我们到了京咱uA替老师上疏辨白。」

??「其实把杨廷和弹劾下去,老师的危难自然就解了。」我淡淡说道。

??桂萼和方献夫都颌首称是。方献夫又提起明年春天的科考来,问我准备的如何。我笑著说读书人谁不想大魁天下,我岂能例外?!心下却一阵叹息,那些举子们此时该是头悬梁、锥刺骨了,而我师恩未报,中试後又不复自由身,明年的大比怕是要放弃了。

??桂萼听了却噗哧一笑∶「读书人?好嘛,一榜解元去做什麽捕快,真不知你的书是怎麽读的!班固弃笔从戎,人家投奔的可是正规的军队,做捕快能有什麽前途?」

??「体会些民情也好。」方献夫看来早知道我的情况,替我辩解一句又来劝我∶「只是这职位无益於师弟你的声誉,还是尽快辞了吧。」

??桂、方二人都是进士出身,自然看不起不入流的捕快,我自然不奇怪,为了以後行事方便,便问桂萼道∶「大人此去京城,可否为我在苏州府谋得判官一职?」

??桂萼疑惑道∶「这倒不是一件难事。不过别情,难道你真的想在刑名上乾出一番事业来不成?」

??「刑名不好吗?」我笑道,「大明三司中可是有专管刑名的臬司呀!再说大人不也是从刑部做起的吗?」

??桂萼见我主意已定,便道判官这个职位倒是很锻炼人,没准锻炼出一位能吏来。他毕竟是南京的刑部主事,对刑名极是了解,便给我出了许多点子。三人一直谈到日落西山,我才留下了一万两银子和方献夫一同告辞出来。

??落日的馀辉照在方献夫身上,他的那件青色长衫看起来有些破旧了。我递上三万两的银票,正色道∶「师兄,虽说您现在圣眷正宠,不过若是倚仗圣眷来救冀师兄,恐怕就要把人得罪光了,而弹劾杨廷和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我没猜错的话,冀师兄还要在狱里过上一段时间,这期间的生活总要靠银子才能活的舒坦些,再说师兄您上京也需要上下打点,您的位子越牢靠,老师才越安全。」

??方献夫不是个迂腐之人,哈哈一笑接过了银票,笑道∶「师弟,你放心吧,只是老师那里你要快些过去。」


第二章

第二天我便拜别了父母,星夜赶往扬州。

离开扬州足足有大半年了,师父无後,五位师母早把我当成自己的儿子,朝思暮盼的不
仅盼回了我,还带回了两房媳妇,自然是喜出望外,七嘴八舌的问这问那,一晃已是後半夜
了。

「奶奶们好像有些见老耶。」萧潇裸露著娇躯香汗淋漓的趴在我身上,高潮的馀韵还没
有消散,白皙的身子满是潮红。她一面舔著我的胸口,一面若有所思的道。

「哀莫大於心死。」师父的死,像是带走了师母们的心,她们五人明显变老了,虽然几
个人都练过有驻颜之功的天魔玉女大法,可现在看起来似乎全失去了作用。

「主子,答应婢子,让婢子死在主子之前。」萧潇呢喃道。

我一阵心痛,搂在她纤腰上的手臂不由得紧了一紧。此时房门被轻轻的推开,一道倩影
飘然而入,正是无瑕。

自从应天府的那一夜,无瑕便不再躲著萧潇。看到萧潇的娇慵模样,她只是抿嘴一笑便
坐在了榻上,顺手拿过一条毛巾将萧潇身上的汗抹净,才转头小声对我道∶「爷,奶奶们似
乎都有一身好功夫哩。」

「那是当然,要不我怎麽敢放心地踏入江湖?」虽说无瑕的武功并没有恢复到以往的水
准,可她依然有著一流的眼光。

「江湖有什麽好?」无瑕幽幽的叹了口气,转眼看到挂在罗帐中的那串夜明珠正泛著雾
蒙蒙的光芒,她好奇的伸手摸了摸,问道∶「爷,这就是那串价值连城的夜明珠吗?果然逗
人喜爱。」

「姐姐若是喜欢,就让爷送给奶好了。」萧潇浅笑间微微挪动了下身子,露出半只丰腻
的椒乳,那只宝石乳环顿时放出道道毫光,刺得无瑕不由得一眯眼睛。

「那是爷送给妹子奶的,」无瑕自然知道它的来历,「只是这麽多粒夜明珠串在一起,
实在是奢侈了些。爷,要送,贱妾只要一粒足矣。」

「一粒怎麽够用!」

就在无瑕满脸疑惑的当口,那串夜明珠开始一颗颗的消失在萧潇的体内,只留下最後一
颗将萧潇的花瓣照得纤毫毕现。

「爷你坏死啦~」无瑕娇嗔了一句便缓缓偎进我怀里,贴在我赤裸胸膛的那张粉脸火一
般的发烫,湖丝薄衫下的肚兜被挺拔的乳支起老高,那两粒浑圆凸起清晰可辨。

「喜欢吗?」我的手在无瑕丰腴的肉体上来回游动,她的肌肤不像是生产过的妇人那般
松松垮垮的,却是异样的柔美滑腻,当我的魔手掠过,她甚至像萧潇、玲珑那样富有青春的
紧绷起自己的肌肤,「喜欢的话,爷再给我的小亲亲买一串,不过用不著夜明珠了,因为爷
要奶时时刻刻把它放在身子里。」

「不嘛~」无瑕嘤咛一声,脸上却露出向往的神色。我看在眼里,心中一动,吩咐萧潇
道∶「把乳环给奶姐姐戴上。」

我早知道无瑕对男欢女爱有种异样的喜好,她对乳环的喜爱甚至超过了萧潇,不过让我
略微感到奇怪的是这种喜好似乎是十二连环坞的那帮恶人给她发掘出来的。

在太湖的那一夜
,当我掐住她乳珠的时候,那个被尹观无情的用铁丝对穿成孔的乳珠里竟然还留有小半截的
一只银簪。那时我就在想我该把李宽人送给我的那对双龙乳环替她戴上了,只可惜它被我留
在了苏州。

当萧潇把乳环戴在了无瑕勃起的乳头上,那粒胀得发紫的乳头在钻石的星光笼罩下是那
麽的娇艳欲滴。

「喔~」无瑕发出的腻人呻吟让萧潇脸上都多了一层红晕,白生生的身子只因洛uh了那
只乳环便显得异常妖艳,「姐姐奶真美耶。」萧潇由衷的赞道。

「真的吗?」无瑕双手捧著那只丰挺的乳媚眼如丝的问我,那如波的眼神让我心头蓦地
一动,当无瑕开始放开自己的时候,她的妖媚竟真的如此美丽。

「当然喽,奶看,窗外的月亮都躲起来了。」


第二天一清早我便去了听月阁,玲珑嚷著想见见让我魂牵梦萦的苏瑾,便换了男装跟著
我一起来到了这个扬州最繁华的风月场。

「这就是听月阁?」玉珑有些失望,「怎麽也没个人呀?这麽冷清。」

「这可是早晨啊,我的小姑奶奶。」闻讯迎出来的老鸨樊三娘一眼便认出玲珑是女儿身
,伏在我耳边小声笑谑道∶「大少爷的风流帐不怕传到瑾姑娘耳朵里吗?」

我一愣,「苏瑾不在?」

「瑾姑娘盼星星盼月亮的,等了大少爷半年多,也不见大少爷的踪影,前些日子往苏杭
散心去了。」

我一问日子,正是我去太湖的那几天,心下怅然,便要转身离去,忽听身後有人唤道∶
「是别情老弟吗?」

「慕容兄吗?正是小弟。」听声音我就知道说话之人正是听月阁的老板、慕容世家的家
主慕容千秋,回头一看,从大门口气喘吁吁的走进一个滚圆的胖子,你第一眼一定是看到了
他那鼓起如皮球的肚子,之後才会看到一个小脑袋直接顶在了身子上,那脖子好像和身子已
经融合成了一体。

他边走边向我招手,满是赘肉的胖脸上堆出了一副亲昵的笑容,笑容里还
真有几分真诚,果然是慕容千秋,他後面还跟著七八个人,里面没有熟悉的慕容万代和慕容
仲达,也没有那个从葫芦岔子逃出来的隋礼,全是些陌生的面孔。

就算是现在我也看不出他竟是江湖名人录里排名第八的一流高手,不过想到排名只比他
低五位的无瑕心甘情愿地做著我的情妇,我知道这些江湖里的高手在换了一种面目之後和普
通人并没有什麽区别,在我眼里,慕容不过是个和我臭味相投的听月阁老板而已。

「臭小子,瞒得你老哥好苦!」慕容来到近前,一只胖乎乎的小手拍向我的肩头。

那又短又胖的手指竟拧成了一朵奇异的兰花,离我肩头尺远就能感到一阵劲风,而他那
只手的来势看起来并不迅捷,似乎我一闪身就可以躲过。

好强的内力!我心中一动,身子却没动,倒是旁边的玲珑不明白慕容的用意,双剑突的
齐出,慕容十指飞舞,只听得「当当」两声,玉玲的剑便被慕容巧妙的引向了玉珑,双剑相
交擦出一溜火星,慕容只一招便破了玲珑的那式「小楼一夜听春雨」,不过他也被迫退了一
步,眼中流出一丝讶色。

「胡闹!」我喝住一脸惊讶的玲珑的同时慕容也让他身後的人收起了刀剑,「快过来见
过慕容大哥!」

「玲珑双玉?」慕容眼中的讶色一闪而过,哈哈笑道∶「谑,不得了呀老弟,看来江湖
传言不虚呀!」

「狗屁江湖的狗屁传言。」我一哂,慕容接过话头∶「是呀,能把堂堂一榜解元活生生的变
成了一个杀人越货的凶手,也只有在这狗屁江湖了。」

又道∶「我刚从沈园回来,他们说你出门了,没想到你这麽早就到我这里来了。」

「我对江湖没兴趣,我只对苏瑾有兴趣。」我心里暗忖,慕容家的消息好快呀!我明白
,若大江盟灭十二连环坞只是为了替况天报仇还好,倘是有雄心争霸江湖,那麽江北的慕容
世家恐怕就是它的头号敌人了。慕容这麽急於见我,想来也是要拉拢我。我不想卷进这场江
湖争斗,便摆明了自己的立场。

慕容淡淡的说了句「一入江湖,身不由己」,便拉著我的手往院子里走,「难道苏瑾不
在,这里就没有什麽值得你留恋的?」

「谁让你听月阁这七八年就出了这麽一个苏瑾!」我笑道,突然想起玲珑提过的那个江
湖绝色谱里慕容千秋的妹妹慕容芷高居第三,比玲珑姐妹尤高一名,便停下脚步仔细端详了
慕容千秋一番,疑惑道∶「老哥,你真的有妹妹吗?看你的模样,我怎麽也想像不出你妹妹
能羞花闭月、沈鱼落雁。」

「都是百晓生这老小子惹的祸,奶奶的有时候我真想一刀杀了他。」

慕容半真半假的骂道,可能是因为太了解我的风流习性,他冲我笑道∶「你就别打鬼主意了,我妹妹已经有了
婆家。」

听慕容的口气他应该真的有一位国色天香的妹妹,我心中便有些好奇,不过一路上看到
院子里突然多了不少护院模样的人,让我把心思转了回来,一皱眉∶「老哥,听月阁的气氛
有些不对呀!」

慕容奇怪的望了我一眼,「怎麽,你不知道吗?大江盟与排埙uX并了,江南地头上六家
颇有些实力的门派也并入大江盟了。嘿嘿,它大江盟磨刀霍霍的,我岂能不小心?」

在十二连环坞一役中我就知道大江盟与排帮的关系非同一般,不过听到两家竟然合并了
,我仍吃了一惊,这十大门派的两强联手,会给江湖带来怎麽的变化,就算是傻子也能猜出
个七八分来。

想想大江盟砍瓜切菜般的剿灭了十二连环坞,我倒有些替慕容千秋担心了,虽然他的名
声不佳,可毕竟是乡里乡亲的,又认识了七八年,总不希望慕容世家也和十二连环坞一样灰
飞烟灭了。

「老哥,争霸江湖其实打的是银子,赚了十几年的钱,现在可不是吝啬的时候。道上苦
哈哈的兄弟多得是,老哥要早下手。」又笑道∶「我可是往听月阁扔了好几万两的银子呀!」

慕容小圆眼睛陡然一亮,表情也开朗了许多,「我知道春水剑派是名门正派,可疏不间
亲嘛,多年的老朋友你总要帮我一把。」

「顶多我送了十几二十万两银子。」我笑道,没见到隋礼,我不想贸然提起那些珠宝的
事情,反正慕容是拉皮条、贩私盐的,对珠宝并不在行,就算隋礼已经把那些珠宝献上,恐
怕一时间也不会被卖掉。

在听月阁里有专门为慕容千秋准备的一座别院听雨别院,印象中的这座别院只是比别处
僻静风雅了许多,满院子的芭蕉梧桐看起来颇有些雅意。可现在只是多了些翠竹,就立刻变
得气象森严。

师父不仅教我琴棋书画,就连兵书战阵也多有涉猎。我自然看得出,如果把院子里那些
翠竹都换成人的话,正是诸葛武侯八阵中的一个阵法风扬阵。虽然缺了几处,可近乎完整的
阵法已经是我这几年所仅见的了。

「老哥,看来你网罗了不少能人啊。」

「老弟,莫非这些竹子真的有用不成?」慕容千秋毕竟是一方霸主,看我脚步一迟,就
知道是为了听雨别院环境的改变,脸上便有些惊讶,「这些天三山五岳的朋友来了不少,却
没有一人看出这里面有什麽门道?难道这真是什麽风扬阵?」

「竹子不能杀人,不过,把竹子换成人的话,老哥,想要攻下你这座听雨别院可就要花
些代价了。」我笑道,心里却暗忖,看来布阵之人并没有得到慕容的信任,会不会是那个隋
礼呢?而慕容虽然心机深沈,可他自身武功高强,恐怕从骨子里还是看不起这些机关阵法。

慕容肥胖的脸上轻易看不出神色的变化,可我仍觉得他眉头轻轻一皱,「快,去请隋先
生。」手下人一愣,问是哪个隋先生,慕容道∶「就是前天来的那个管笔墨的隋礼隋先生。」

果真是他。我不动声色,玲珑姐妹自从嫁给我之後,阴阳相济,内力颇有提高,此时竟
也能沈得住气。

不一会儿,从院门外急匆匆走进一个四十开外一身青衫的书生,相貌平淡无奇,正是隋
礼,他看见站在慕容旁边的我,眼中闪过一丝讶色,却很快就镇定下来,走到慕容近前躬身
下拜∶「见过东主。」

「隋先生,那天虽是匆匆一晤,可先生的那曲『水调歌头』却让王某铭记在心,先生真
的不认得我了?」

我知道隋礼眼中的那丝讶色逃不过慕容的眼睛,而我也希望慕容身边有个
头脑灵活的参谋,在与大江盟争锋的路上不致於太被动,所以我根本不想揭穿隋礼的身份。
不过我不清楚隋礼是用怎样的一番说辞打动了慕容让他收留了自己,便故意抢先发话,又故
意把话说的模模糊糊。

慕容狐疑道∶「老弟,怎麽你和隋先生认识?」

「是啊,我和隋先生在太湖有过一面之缘,先生博学多才,尤善机关布阵,难得的是视
金银珠宝如粪土,我好生敬佩。」

隋礼听我话语诚恳,慕容的那声「隋先生」也显然比以往恭敬了许多,虽然不明就里,
可也能猜出我并没有拆穿西洋镜的意思,转头冲我拱手道∶「隋某岂能不记得王公子!公子
才情胜我十倍,先生二字万万不敢当。」表情话语极是真诚。

隋礼果然是个人材,我话里点明了我已经知道他取出大江盟藏宝一事,他竟然没有慌乱
,镇定的功夫连我都暗自佩服,十二连环坞白白浪费了这等人材真是灭亡有道。

慕容笑骂道∶「我他****就是受不了文人的这股酸气。」话虽这麽说,却示意隋礼一同
进了屋子。

「隋先生,这几日失礼之处还请先生多多包涵。」慕容毕竟是一家之主,他虽然还不太
清楚风扬阵的厉害,不过他很快就弄明白了隋礼的价值,对於那些花钱就能给你卖命的江湖
汉子,隋礼这个参谋型的人材显得珍贵了许多。

隋礼的回应显得不卑不亢,於是慕容态度更加和蔼,吩咐手下人给隋礼设座,问道∶「
大江盟咄咄逼人,先生可有妙计教我?」

未等隋礼回话,我起身皱眉道∶「老哥,江湖上的事情,我没心思听,苏瑾既然不在,
我要回去了。」

隋礼眼中露出一丝惊讶,想必是看我在名满天下的慕容世家家主面前挥洒自如出乎他的
意外,倒是慕容知道我的脾气,见怪不怪道∶「臭小子,不过让你听听而已,又不是拉你去
和大江盟作对。」

又笑道∶「等苏瑾回来,仔细我让她不理你!」

「女大不中留,」我哈哈笑道∶「等苏瑾回来,我可要给她脱籍,娶她回家了。」

玲珑白了我一眼,慕容却是一愣,深思半晌才道∶「苏瑾能嫁给老弟是她的福分,不过
一切都等她回来再说吧。」

苏瑾是听月阁的摇钱树,慕容能够吐口放她脱籍,显然是因为大敌当前,他要卖个人情
拉拢我。

我投桃报李,笑道∶「小弟先谢过了。慕容兄,当今武林虽然尊隐湖、少林、武当
为大,其实是大江盟、唐门和老哥您三足鼎立,大江盟与排埙uX并,控制了长江水道,固然
让老哥的私盐买卖收到限制,不过受打击最大的恐怕是唐门,唐门最大的财源是药材,而药
材的七成是销往江南的,它的运输完全靠长江水道,虽然唐门和大江盟关系深厚,可让别人
掐住自己的脖子滋味总不太好受吧┅┅」

慕容眼中顿时射出一道锐利的光芒,那一瞬间的光芒让我心中陡然一寒,就连屋子里的
璁气彷佛也消散了许多,听月阁那个胖头胖脑的花花老板突然变成了睥视天下的枭雄,江湖
上真是好戏不断呀。

「怪不得唐三藏突然来到了江北!」慕容嘟哝了一句,「老弟,我明白了,眼下这形势
就像是魏蜀吴三国,我慕容千秋也要唱一出联手抗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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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3-4 16:32:40 |只看该作者
第三章

「慕容千秋劣迹斑斑,隋礼又是十二连环坞的馀孽,爷,你怎麽帮起他们来了?」

回到沈园,玲珑终於忍不住问道,就连无瑕听了事情的前前後後,也是一脸迷茫∶「慕
容千秋不是贩私盐吗?怎麽又作起妓院老板来了?」

「做少爷我的女人就不要再管江湖上的事了,也不要管少爷我如何行事!妓院老板怎麽
了,少爷我还要当妓院老板呢!」我勃然作色道,听她们的言语就知道她们对江湖险恶的认
识还不如才踏入江湖不足两月的我,春水剑派真是覆灭的正是时候,否则它一样会在大江盟
与慕容世家的争霸中成为无谓的牺牲品。

无瑕和玲珑听我话语严厉,顿时花容失色,无瑕和玉玲忙说声「知道了。」只有玉珑鼓
足了勇气,偎进我怀里撒娇道∶「奴家也是关心爷嘛。」

「奶多关心关心它就成了。」闷热的璁气蒸得玉珑体香四溢,隔著薄薄的夏衫很容易感
受到她青春肉体的那种鲜活,我不由得兴奋起来。

坚挺的分身正顶在玉珑的私处,惹得她一阵心猿意马,眼波也顿时变得有些迷离。只是
因为无瑕在,所以不敢放浪形骸,脸上便有讨饶之色。

「大江盟虽好,可和我并没有什麽渊源,而且江湖保持一种均势才能风平浪静,我们总
希望活的平平安安吧。即便有人要打破均势,掀起波澜,我也希望是我的朋友能赢得最後的
胜利。」

发怒只是我的一种手段而已,我还是把我的计划和盘托出,「所以我的目标是让慕
容世家的实力足以抵挡住迅猛发展的大江盟,从而形成新的均势。」不过我心里却在暗骂慕
容千秋,大家都是贩私盐的,却贩出了不同的境界,人家大江盟虽然赚的也是违法的银子,
可他修桥补路、积善行德,好事做了一大把,竟成了江南地头上的万家生佛,再想想慕容,
真是只有暗自叹气的份了。

无瑕怯生生的问道∶「爷,你真的要去做、做┅┅妓院的老板吗?」

我随口应了一句是,道∶「其实江湖争霸,除了武功智谋之外,只比两样东西,一是银
子,正如两军交战,比的是後勤补给一个道理;二则是探子,孙子有云,『三军之事,莫亲
於间,赏莫厚於间,事莫密於间』,是何道理呀?还不是因为探子重要。在江湖上,探子就
是线人,我就是要做江湖最大的线人,凡事早知道,也好趋吉避凶,履险如夷。」

这也是我回扬州的目的之一,扬州烟花自古繁盛,眼下江东名妓十之四五在扬州,「扬
州四艳」天香楼李玉、闻香院孙碧、听月阁苏瑾和碧涛台王曲天下闻名,世人皆知;而「四
小艳」、「十朵花」也是声名遐迩,若是能请动两三个南下,对日後秦楼的运作大有裨益。

「慕容千秋怎麽看都是那个听月阁的老板做的出色些。」我自言自语道,旁边玉珑已经
开始唧唧喳喳的向无瑕汇报慕容千秋的观感,倒是萧潇心思缜密,问道∶「爷,江湖气氛紧
张,苏姐姐此去苏杭,会不会有危险呀?」

我心头蓦地一紧,是呀,虽说大江盟注重名誉,可新加盟的那几个门派包不准会有谁想
讨好齐放,抓到听月阁的头牌,对慕容的生意绝对是个不小的打击,慕容老奸巨猾,不会想
不到这一点,是苏瑾思我之心真的无法遏制,还是┅┅

我刚想喊过沈园的老管家李伯,才记起他已经告病回乡了。师娘在师父去世之後,几乎
把所有的男仆全部裁撤了,只留下了李伯,而现在沈园真是无可用之人了。

看来,重组沈园已是必然,师娘裁撤旧人,其中的一个主要目的也是为了让我顺利的成
为新一代的沈园主人,不过江南的一趟游历让我渐渐对苏杭产生了兴趣,我是不是该出去闯
一片新天地而把沈园留给师娘养老呢?

不过这都是以後的事情了,眼下让我牵挂的却是苏瑾,看了看环侍的四女,无瑕不便行
走江湖,而玲珑虽然打著春水剑派的旗号在江南会畅通无阻,可她姐妹俩的头脑太简单,又
不认识苏瑾,我知道只有把事情交给萧潇了。

「萧潇,奶立刻动身前往苏州、杭州察访苏瑾,务必将她找到,能把她带到苏州竹园最
好,实在不行,奶就保护她尽快回扬州。」

又吩咐玲珑道∶「奶们也启程回苏州,在那里等
孙妙,她日後有大用。少爷我一伺办完扬州事宜,就赶往苏州与奶们会合。」

玲珑虽然新婚燕尔,不愿与我分离,可也知道夫令不可违,撅著小嘴点头答应。

和玲珑萧潇缠绵了一中午,到下午三女便分头易容离开了沈园。我去了扬州的四大风月
场,还是慕容心存感激,竟将旗下的二号人物、扬州「四小艳」之一的冀小仙割爱与我;又
说他手里还有一大批姑娘已经培养了四五个月,差不多可以派上用场了,若是需要,本钱给
我。

「老弟,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都知道听月阁是我慕容世家的产业,一旦打起仗来,听
月阁定是首当其冲,所以就连苏瑾我都要放弃了,当然她能嫁给你也让我放心。实话告诉你
吧,扬州风月四大家,我慕容世家控股的就有三家,剩下的一家也有我的股份,听月阁,嘿
嘿,那只是个幌子而已。」

说这话的时候,慕容千秋肥胖的脸上露出一丝顽童般的狡色,而他身旁只有一人,正是
不露声色的隋礼。


晚上自然是一帮文人学子聚在了一起,扬州是通衢之地,消息极是灵通,於是廷议大礼
则成了茶馀饭後的主题。让我有些惊讶的是,对於桂萼、方献夫的上疏,评语竟是众口一词
的媚主邀宠,不过,并没有锁拿老师进京的消息,我便稍稍放下了心。

第二天一早,我带著无瑕来到了霁月斋,虽然我把对霁月斋的突破口放在了李宽人身上
,可我想不著痕迹的接近他,在扬州恐怕也要用些心思。

不过和宋廷之、李宽人打了一番交
道後,我知道霁月斋绝对是宝大祥最强劲的敌手,在店里看到的那几个熟悉的身影让我明白
宝大祥在扬州的地盘已经被蚕食了大半,若不是因为殷宝亭,我甚至想乾脆劝宝大祥把生意
盘给霁月斋算了,省得我费心费力,到最後却落个两败俱伤的结局。

霁月斋扬州店的掌柜听我报出姓名,自是非常热情,想来苏州那边早把我的豪奢传了过
来。其实我来霁月斋并没有明确的目的,好在要打扮无瑕这样的美女正是它的专长,扔下了
万八千两银子倒换来了无瑕的满心欢喜。

离开霁月斋,我扭头便大摇大摆的进了一街之隔的宝大祥。店里已经不复往日的喧嚣与
繁华,冷冷清清的只有两三个客人。

掌柜李大功正摇著纸扇看夥计口乾舌燥的解释著什麽,见我进来,眼睛猛的一亮,一个
高窜起来,三步并两步的赶到我的面前,「我的大少爷,您可总算回来了。」

他圆圆的脸上真的很激动,转眼看到明艳无双的无瑕,不由笑道∶「我的好少爷,今儿说
什麽也得让我老李开回张。」

我心里有些恻然,半年前李大功意气风发的样子突然闪现在我的脑海中,看他头上的白
发似乎多了许多,想来这半年来宝大祥的生意让他操碎了心。

「那是当然,贵号一向对家舅和我十分厚爱,我岂能有了新欢忘了旧爱。」我哈哈笑道
,店里有其他的客人,而我又不清楚李大功在宝大祥的地位是不是足以让他了解我和殷二小
姐之间那种特殊关系,说辞便成了官样的场面话。

等李大功扭扭捏捏摆出那些新出品的珠宝首饰,我心中一阵暗叹,宝大祥赖以成名的创
新款式与精雕细琢的手工似乎都不见了踪影,眼前的这些首饰实在激不起我的购买欲望,看
来六大档手的同时离去著实让宝大祥的工艺水准下降了好几成,就连对珠宝一知半解的无瑕
都看出了它与霁月斋之间的差距,以这种实力去和霁月斋竞争,想来只有死路一条。

「真不巧,敝号东主早上才离开扬州。」

「是不巧呀。」李大功说话的时候似乎并没有其他的含义,而我也仅仅附和了一声。想
到去馀姚老师那里正好路过杭州,便胡乱花了些银两买了几件首饰准备送给沈希仪的夫人和
他妹妹沈希珏,之後我郁闷的出了宝大祥。

是不是风水有问题呀?苏瑾、殷宝亭这两个我急於见到的女子却一一擦肩而过,我真是
感觉有点流年不济,倒是无瑕心思单纯,望著离宝大祥不远的富春茶庄,撒娇道∶「爷,富
春的三丁包子、翡翠烧卖贱妾有几年没吃了,咱们中午就在那儿吃罢。」

「难道齐嫂的厨艺不合奶的胃口?」我边笑边往富春走去,其实无瑕自己就是个入得厨
房的女人,不过虽然我知道春水心法有驻颜之功,可我也不愿让她的冰肌玉肤受到烟熏火燎
,无瑕便少了许多为我素手调羹的机会。

找了一个包厢坐定,夥计刚刚把饭菜送上,却听门外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虽然有些
急促,却依然充满了一种动人韵律,就在我心中蓦地一动的时候,一只嫩白素手搭在了门帘
上,只见门帘一挑,露出一张平淡无奇的少女的脸来,只是那对灿若星河的乌亮眸子让我一
下子泛起了熟悉的感觉。

「宝亭!」

我心中顿时涌起一种莫名的喜悦,而就在这一刻我才明白这个女孩在我心中已经留下了
深深的印记,於是忘形之下我竟脱口喊出了她的名字,却让她的那声「大哥」戛然而止,原
本和我一样充满喜悦的眼中突然流露出一丝疑色,不过转眼看到有些拘谨的无瑕,那疑色一
下子变成了惊讶∶「玉、玉大师?!」

「贱妾玉无瑕,殷姑娘说的玉大师该是贱妾的姑姑、春水剑派的玉夫人吧!」片刻间无瑕便
恢复了从容。

等看清了宝亭的模样我一阵心痛,这个原本应该过著钟鼎玉食般快乐生活的少女此刻看
起来就像一只惊弓之鸟,身上虽然和初次见面一样穿了件鹅黄对襟,却并不是宝悦坊的湖丝
而是普普通通的粗布,身边竟然连一个随从都没有了。

李大功说她已经离开了扬州,看来事
实并不如此,我知道宝大祥的扬州店恐怕出了问题,可早晨见李大功的模样却不像有事的样
子,我心中满是疑惑。

不过宝亭很快就像无瑕一样镇定了下来,一面给无瑕施礼一面叫了声「玉姐姐」,倒把
无瑕弄得忙还礼不迭。

我让宝亭坐下,微微一笑道∶「奶们姐妹以後有的是时间亲热,别急
在一时。宝亭,奶这副打扮,是不是李大功有不稳的迹象?」

看她见来的时机,显然是有意在这附近等我,又问∶「在这儿等我多久了?」

宝亭眼中闪过一丝羞涩,脸色却没有丝毫变化,我知道那是因为易容的关系,不过她的
易容手法极其巧妙,喜怒哀乐依然清晰的写在脸上,若不用心观察,还真看不出易容的痕迹
,说起来竟比师父的易容术还要高明。

「看来宝大祥卧虎藏龙,家里恐怕还有不出世的江湖异人。」

我心中暗忖,却听宝亭道∶「大哥目光如炬,贱妾早上离开宝大祥时正好看到了哥哥,
便让下人抬空轿子回杭州去了,贱妾就在富春这里等大哥。」

她喘口气,接著道∶「扬州
店是出了问题,不过不是李大功,而是他的妻舅,负责押货的杨喜,而且他似乎还和江湖上
的人物有来往。只是小妹现在却不能更换他,李大功是跟随家父二十馀年的老部下,总要给
他一些面子。」言罢无奈的叹了口气。

原来此番殷宝亭巡视旗下分号,到扬州发现总部原本发下的上等金银宝石材料多半被调
了包,而扬州分号的生意也一落千丈,这固然有霁月斋一步紧似一步竞争的关系,可宝大祥
自己品质的下降也是重要的原因。

「不是李大功就好。」我不想她再受到太多的打击,她娇嫩的肩膀已经担负了太多的压
力。「宝大祥还能支援住吗?」

我关切的话语让宝亭眼圈一红,「多亏了大哥的那二十万两银子,」她想起身道谢,我
忙按住她的肩头,那浑圆的肩头即便隔著一层粗布依然能感到肌肤的丰腻。宝亭羞的头深深
一垂,倒让我看到了红透了的耳根。

我心中一荡,眼角馀光却看见无瑕偷偷抿嘴一笑。

宝亭定下心神,又道∶「梁师父正在指导新收的几个弟子,只要再坚持五七个月,
宝大祥便可挺过眼前这道难关。」

还要这麽长时间?我一沈吟,以目前宝大祥的形势,一个月恐怕就要亏空十五至二十万
两银子,因为看扬州店的珠宝价格,明显是赔钱往外卖,五个月的时间就要八十万两银子,
就算是沈园家大业大,恐怕一时也拿不出这麽多现银来。

「大哥,你不要为难了,家父已经准备将应天府的田产卖掉,估计尚能支援半年的时间。」

我一摇头,「宝亭,宝大祥的一举一动恐怕都在别人的注视之下,卖田一事用不了多久
就会世人皆知,若是大家对宝大祥丧失了信心,再想挽回可就难於上青天了。」

宝亭显然明白此间的道理,闻言不禁黛眉深锁。我想起十二连环坞的那些珠宝,道∶「
宝亭,我这里有一批来历不明的珠宝,不知道宝大祥能不能卖,倘若能卖,我还可以抽调二
十万两现银,两下加起来,至少可以应付三个月,等秋天粮租收上来,沈园便会有一百万两
左右的现银供奶调用了。」

宝亭抬起头,那对明亮的眸子里满是感激,「大恩不言谢,大哥,你若是方便的话,尽快
来一趟杭州吧┅┅」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後几不可闻。

「我会的,」宝亭的话里有以身相许的意思让我心头一阵大喜,我没想到这麽轻易的就
赢得了她的芳心,不过我很快清醒过来,这里面恐怕感激的成分占了大半吧,我心中暗笑自
己,「宝亭,我明日就品苏州,一俟处理完那里的事情,我就去杭州提亲。」

我原意要去馀姚陪伴我的老师阳明公,正好路过杭州,索性就把和宝亭的亲事定下来吧
,以免夜长梦多。

带著宝亭一起回到了沈园,宝亭害羞,不知道该用什麽身份去见五位师母,我也就不勉强
。看过那些从太湖带回来的珠宝,宝亭眉头渐渐拧了起来。

「大哥,这些珠宝恐怕真的有问题。」她拿起一对做工精致的描金簪子,「这对有凤来仪
簪子本就是宝大祥为前任应天知府许大人的三小姐出阁打造的,她夫家三年前被劫,还特地到
宝大祥来报失,让我们留心这对簪子。」

她在一堆首饰中又挑出了一对翡翠扳指,「别看它样
式寻常,也没有标记,可贱妾敢说这定是和有凤来仪簪子一同被劫的那对冷绿。大哥,你戴上
看看,是不是别有一番凉意?」

我一试果然如此,想来这些看似平常的首饰在行家眼里每一件都有出处。「这些首饰本来
就来路不正。」

我把珠宝的来历说了一遍,「现在把这些珠宝物归原主也不现实,要问起它们
是从哪里来的,当真有嘴也说不清了,宝亭,奶看看能不能加工一下再出售呢?那些失主以後
有机会再回报他们吧。」

宝亭眉头紧锁,像是顾虑重重,欲言又止了再三,半晌才道∶「眼下不太可能了。这些首
饰虽说不是稀世佳作,可眼下的宝大祥也只有梁师父能有这等手艺,可他老人家方正不阿,要
是知道这些首饰来路不明,非气死他不可。剩下的几个弟子还没成才,怕可惜了这些珠宝┅┅」

宝亭的话虽然委婉,可我知道她已经拿定主意不使用这些十二连环坞的赃物,这让我多了
一份敬佩,她虽然投身尔虞我诈的商界,可心中依旧保留著一块净土。

不过,我也变不出钱来了,在宝大祥的生存压力下,宝亭也知道这些珠宝或许能挽救宝大
祥於即倒,形势逼得她不得不妥协。她挑了一些样式极其普通但做工相当精美的饰品,说带回
杭州和我未来的老泰山商量之後再作定夺。


第四章

无瑕此刻显示出了她善解人意的一面,不长时间便和宝亭打成了一片,让宝亭的愁眉渐渐
舒展开了。正在这时,下人来报,说是姓隋的一家三口前来拜访。

「是隋礼吧?」无瑕笑道。我让二女在内室等候,自己迎了出去,一见面,果然是隋礼一
家。

一家三口见到我之後便当头就拜,隋礼惭愧道∶「隋某有眼不识泰山,在公子面前班门弄
斧,公子以德报怨,真是愧杀我了!」他妻子也是一脸的诚惶诚恐,倒是女儿隋宝儿虽然跪在
地上,一双乌黑的眼珠却是滴溜乱转,满脸的好奇。

我忙扶起隋礼,虽然我并不喜欢他,可既然做了好人,就乾脆做到底∶「隋先生不必多礼
,谁行事没有出纰漏的时候,我若行事周密,怎麽会被人安上杀人凶手的罪名!」

我哈哈一笑,「再说先生也不能强求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心机也如同先生一般深厚吧。」

隋礼这才知道是自己的女儿露出了破绽,讪讪一笑。隋宝儿却是一怔,脸上阴晴不定,似
乎不明白自己究竟哪儿露出了马脚。我也不说破,把一家三口让进了客厅。

「听到公子竟是一榜解元,真让隋某大吃一惊。公子文武双全,前途不可限量呀。」

虽然我和十二连环坞打了几仗,可十二连环坞并没有把春水剑派王动和应天府新科解元王
动之间划上等号,江湖与国子学之间毕竟隔著万水千山,慕容世家与离别山庄也只是因为
因缘巧合才知道这个事实,而鲁卫那里我已经嘱咐过了,想来少林寺这点江湖道义还会遵守。

「隋先生也是读书人吧。」我随口反问道。

隋礼脸上闪过一丝痛苦,「说来隋某也曾有过一件青衫,可惜连著参加几次乡试俱不得中
,听不得家里人的闲言碎语,一气之下,便弃文弄武,可学文不成,学剑亦不成呀。」想来这
是一段伤心往事,他话里便颇有些感慨。

这小子倒是唱作俱佳呀。我心里自然不信,看他对十二连环坞的熟悉程度,显然并不是被
十二连环坞捉去的,可我并没有心情去考证他那些陈芝麻烂谷的旧事,敷衍道∶「学以致用就
好,隋先生现在总算有了用武之地。」

「真是多亏了公子。」隋礼真诚的道。

说实话,正是因为他表情太真挚了,以致让我心中
升起一丝疑虑,他这样大张旗鼓的拜访我,显然是和慕容千秋打好了招呼,那麽他来是自己的
意思还是慕容的授意呢?

「慕容兄天纵其才,就是我不提,他也很快就会发现你的。」我笑道,隋礼却摇摇头,轻
叹了一口气∶「隋某有话讲在当面,不错,慕容家主的确是不世奇才,不过他只是一个练武的
奇才,而江湖争霸,家主武功的高低并不那麽重要,就像古时三国,孙权武功比父兄相差远矣
,可打下三国鼎立局面的却正是孙权。家主他是当世豪杰,能得人死力,然轻而无备,虽百万
人尤一人耳。」

隋礼借用郭嘉批评孙策的话来形容慕容千秋,显然在慕容世家与大江盟的争霸中,他并没
有看好慕容。可慕容能将自己的武功隐藏的不露分毫,心机之深又岂是他人所能随意度测。

「慕容兄不是有隋先生您做参谋吗?先生摆出了武侯的风扬阵,不正是自比诸葛吗?一时
间打败大江盟有些难度,不过来个慕容、唐门、大江盟三分天下还是很有希望的吧。」我调侃
道。

「家主若是三分天下有其一就知足了的话,慕容世家的前景恐怕就会好很多┅┅」隋礼犹
豫道。

「志存高远并没有什麽不好。」我随口道,心里却咯愣一跳,我清楚记得隋礼曾经说过况
天并不是十二连环坞狙杀的,当时我并没有放在心上,此刻却突然想到,如果慕容垂涎江湖霸
主之位不是一天两天的话,那况天会不会就是他杀的呢?

「可公子在太湖已经见识到了大江盟的实力,加上排帮上千的弟兄,大江盟的实力明显高
出慕容世家一筹,更可怕的是齐放用兵如神,慕容世家与之争锋还欠火候呀。」

「慕容他会闲著乾等大江盟坐大吗?」我小声嘟哝了一句。

「那倒不是,不过慕容家主的行事方式与大江盟不太相同罢了。就在一个时辰前,慕容二
爷从凤阳府回来,麒麟帮不肯加入慕容世家,已经被屠门了。」

我一皱眉道∶「隋先生,我不想知道慕容世家的家事。」心中暗忖,怪不得昨日没见到慕
容万代这个活宝。

隋礼却笑道∶「隋某虽然不知道公子和慕容家主的交情如何,不过公子对大江盟并无好感
却是铁一般的事实。我想公子断不至於给大江盟通风报信吧。」

「不要乱说话,」我不客气的道∶「对齐盟主我是极其敬仰的,只怕是我这麽一个无名小
卒齐盟主看不上眼吧。」

却听隋宝儿噗哧一笑道∶「那是齐盟主不知道公子爷与尹门主的那两番大战吧。」

虽然隋宝儿是个美人胚子,这一笑又灿若春花,娇嫩的嗓音也别有一番风情,可并没有改
变她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在太湖边上她的几句话让我知道人小鬼大的她并不像她纯真的外表那
般天真无邪。

隋夫人瞪了她一眼,隋礼却接起了话头∶「尹、高两位门主都极为推崇公子的武功,说公
子有十大的实力,不过依隋某愚见,公子武功倒在其次,您的智慧却是武林仅见,眼下江湖正
是风起云涌,公子难道不想有番作为吗?」

隋礼话中隐隐有投奔我的味道让我不由得一怔,他不是刚刚得到慕容的信任吗?怎麽突然
就要把自己的主子甩开?

「我没心思争霸江湖。」我一口封死了隋礼的念头,「隋先生你还是用心思辅佐慕容兄吧。」

「那隋某厚颜恳请公子一事,隋某想把小女送与公子为婢,一来报答公子的活命之恩,二
来隋某也少了後顾之 。」

「不行!」我立刻回绝道,不管是隋礼真的想让自己的女儿有个安身之地,还是慕容想在
我身边安插一个耳目,我都不想把隋宝儿留在身边,这个丫头片子似乎从小就没有受到良好的
教育,一身的坏毛病,并不是我喜欢的那种女孩,「隋先生,我若是慕容的话,先治你个动摇
军心之罪。」

就在一家三口顿时露出失望表情、隋宝儿更是满眼泪珠盈盈欲滴的时候,屏风後突然传来
一道平和的声音,却是大师娘墨夫人。

「动儿,让隋姑娘留下吧,我身边正缺一个聪明伶俐的丫头。」


「师娘,隋宝儿年龄虽小,却是一肚子的鬼主意,为什麽要把她留下?」和隋礼密谈了一
阵之後,夫妇两人心满意足的离开了,而隋宝儿也被下女带去更换衣衫,我忍不住问大师娘道。

「傻孩子,隋宝儿天生媚骨,万中无一,师娘替你精雕细刻一番,正好服侍你。」

我顿时张大了嘴巴,就像师娘说的那样,媚骨天生之女世间罕有,我见识过那麽多的女人
,只在太湖发现了庄紫烟一个。再说经过师父十七年的锻炼,我早就练成了火眼金睛,一个女
子是不是在室,生没生过孩子,是不是天生媚骨我一眼便知,可我怎麽没看出隋宝儿天生媚骨
呢?

看我一头雾水的样子,师娘忍不住笑道∶「动儿,就算你师父传下的洞玄子秘注十三经也
没有把男女情事都收全了,隋宝儿天生异廪,就不在十三经之内,你师父都不晓得,你怎麽会
知道呢?」

「师娘竟然跟师父藏了私,我要告诉师父。」我笑道,心下却恍然,想当年五位师娘也是
叱吒风云的人物,大师娘更是墨门本代传人,想来胸中一些奇技淫巧连师父都不知晓。「师娘
,等我空下来,可要好好教我。」


「爷,婢子┅┅有没有媚骨?」无瑕在我身下婉转承欢,高潮之馀,她一边娇喘一边腻声
问我。萧潇和玲珑不在近前,让她没有了任何顾虑,放开的身心竟有惊人的蛊惑力。

「怎麽没有!」我让她把双腿举的高高,我那只独角龙王已经把她的花道蹂躏的满是泥泞,让
我的神兵上像是裹上了一层亮铠般晶莹。无瑕的那粒相思红豆也肿胀成半截小指大小,我掐住
它,笑道,这不就是媚骨吗?

虽然无瑕生产过,可她那时年龄尚小,生产後的十几年也一直没有男人,而春水心法显然
有助於容颜的保持,无瑕的身体就像是一朵盛开的鲜花一般令人垂涎欲滴。

「爷,喜欢吗?」无瑕媚眼如丝望著我,「喜不喜欢┅┅在婢子这里┅┅也打上爷的烙印
?」

「哦?」我心头一阵大动,当听萧潇说无瑕的相思豆上也被十二连环坞的那帮恶人穿了一个孔
,我就想早晚有一天我会把一只相思环戴在她的相思豆上,只是这些日子忙忙碌碌的,就把这
件事忘在脑後,没想到无瑕忍不住自己提了出来。

她真的有被虐体质呀,我暗忖道,关於这一点我早有所料,现在又多了一样凭证。

「怪不得奶在宝大祥选了一对耳环,原来是想用在这里。」无瑕被我看破心事,脸上涌起
一股羞涩,不过眼中却闪过一道异彩,她把一只雪白颢腕横在我的眼前,那只乌黑的双龙戏珠
镯彷佛是一道乌黑的锁链在夕阳下散发著妖异的光彩。

「婢子想要爷锁住婢子身上的每一处,
手、脚、脖子┅┅」她话没说完,我的另一只大手已经把她的一只雪腻的丰乳握在手中,「还
有这儿和这儿,无瑕,我要把奶打扮成一只小狗狗,一只少爷我专用的美女狗。」

无瑕低低呻吟的一声,那呻吟里充满了无限的向往;身子也开始不由自主的轻轻抖动起来
,她紧紧抱著我,喃喃道∶「是,我就是爷的小母狗,母狗┅┅」


等晚上再见到隋宝儿的时候,几个时辰的功夫她彷佛换了一个人,原来身上带的那点匪气
都不见了,一身明快的短衫短裙和俏皮的三丫髻装扮出一个娇小俏丽的丫鬟来,看到我和无瑕
,她忙跑上前轻盈的一拜∶「见过少爷、少奶奶。」

虽然这几天下人们私下早就在偷偷的喊无瑕少奶奶了,可真的让她听到了,却让她红透双
颊。我有意替她解围,便笑著对旁边一脸慈祥笑容的墨夫人道∶「师娘,您这是使了什麽手段
,我也要学。」

墨夫人却左顾而言他,看无瑕把隋宝儿拉在一旁细细打量,才小声对我道∶「动儿,无瑕
和玲珑心思单纯,是相夫教子的贤内助,并不适合行走江湖。你身边女人虽多,却只有一个萧
潇能派上用场,宝儿是个极伶俐的丫头,我有心多教她一点,日後也好帮你。」

一时间我也说不清这是否妥当,不过想到师父已然过世,而我又无法陪伴在师娘们身边,
教一个徒弟让她们有事情可做,并不是件坏事,「那一切就听师娘做主。」

墨夫人显然明白了我的心思,「动儿,你不用替我们担心。」她望了一眼无瑕,又道∶「
我很喜欢无瑕,动儿你是不是该给人家一个名分了?」

「等等看吧。」无瑕的事情我并没有瞒著五位师娘,师娘们只是骂了我几句荒唐也都欣然
接受了她,我担心是玲珑姐妹,一旦自己的母亲和自己一样变成了自己丈夫的女人,她们真的
能够互相面对吗?真的能够承受那种心理压力吗?

墨夫人小声笑道∶「看你这般夜夜春宵的,你还能拖多久?」又问我什麽时候启程去馀姚
,我说就在这一两日内,她便有些依依不舍。

「我知道你不喜欢江湖,踏入江湖都是为了你师
父,不过,动儿若是你觉得无法如愿以偿的话,不要强撑著,师娘日夜盼你回来。」

「没那麽严重吧,我可是很有信心耶。」我笑道,听师娘提起萧潇,突然勾起件心事来,
便问道∶「师娘,师父究竟和萧潇的娘家离别山庄有什麽关系?为什麽离别山庄会知道我要进
入江湖呢?师父是不是江湖名人录中排名第六的任独行呢?」

「都怨你师父,」三师娘笑道∶「什麽事都瞒著让动儿自己去闯,动儿不要累死了?!」

墨夫人也笑道∶「不错,任独行正是你师父化身中最有名的一个。」我一吐舌头,「他老
人家究竟有多少化身呀!」

墨夫人没理我,接著道∶「你师父和离别山庄的萧庄主渊源极深,只是你师父不肯讲明,
师娘也不好告诉你,你只要记得没有极特殊的情况,离别山庄是绝对可以信赖的朋友。」

干嘛弄得这麽神神秘密的,我不满的嘟哝了一句,「这麽说师父也早知道慕容千秋那个死
胖子就是慕容世家的家主喽?」

墨夫人噗哧一笑,「动儿,这就连我都清楚,你说你师父知不知道呢?」

原来上上下下只瞒我一个人,也搞不懂师父究竟是怎麽想的,说让我身上看不出江湖气息
,这倒是个勉强说得过去的理由,不过那些高手还不是一眼就认出了我武功的来历?

「那师娘您知道一个叫李六娘的女人吗?」我突然转了话题。

「李六娘?」几位师娘的脸上都是一脸的迷茫,二师娘说没听师父提起这麽一个人,而三
师娘则说相公和不少姓李的女子有瓜葛,也不知道是其中的哪一个。

我便道∶「她是魔门上代日宗宗主的未亡人。」

「笑话,墨门最後一代传人是大姐,哪儿来的什麽日宗不日宗的?」五师娘笑道,墨夫人
也说我墨门两百年来代代都是单传女子,怎麽出来了个未亡人呢?眼中却一道异色飞快掠过。

我心中顿生疑虑,虽然在家乡话里分辨魔门与墨门的确不容易,不过若是知道魔门三宗的
话,很容易就知道我所说的是哪一个,大师娘嘴上说墨门,心里恐怕已经知道我说的其实是魔
门,她知道魔门并不奇怪,奇怪的是她怎麽知道魔门三宗的秘辛呢?

「那李六娘究竟是什麽人呀?」墨夫人似乎不经意的问道。

回来之後,师娘对我如何行走江湖并不十分感兴趣,倒是我娶了玲珑让她们兴奋了很长时
间,多半时间倒是花在那两个小妮子身上嘘寒问暖。我只是把半年来的经历简单说了一遍,并
没有提起六娘,此刻听师娘问起,便详详细细的把六娘的来历、容貌说了一遍。

这反倒让墨夫人迷惑了,显然我说的和她心里所想的并不一致。

「原来是魔门,」她斟酌道∶「你师父和魔门没有关系,而我追随他最久,他女人虽多
,里面却没有李六娘这号人物。她为什麽对你青眼有加,师娘也说不清楚,或许像你说
的那样,她是想给自己的徒弟找个可靠的归宿吧。」

「是动儿有女人缘吧。」三师娘笑道,她的笑声有些大,让远处的无瑕都羞红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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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3-4 16:33:24 |只看该作者
第五章

「古来圣贤皆寂寞,唯有淫贼留其名。」望著刚刚从我身边疾驰而过的一对衣著光鲜的青
年男女我感慨道,那对俊男美女正你跑我追的打著情骂著俏,若无旁人的样子惹得路人侧目,
连我都有些自叹弗如。

我正骑著一头乌骓马悠哉悠哉的走在通往苏州的官道上,後面则是一辆并不出奇的马车。
车是从分号分布江东的老马车行租来的,在镇江正巧遇到上次替我赶车的老马车行二掌柜老张
要回杭州,他便自告奋勇的当起了车夫。

马车里传来一声轻啐,不知是无瑕还是宝亭。老张却只是憨憨一笑,看那对男女已渐渐远
去,才道∶「大少不认得他们吧。」

「莫非他们有什麽来历不成?」我一怔。

老张慢悠悠的道∶「新上任的杭州都司姓武,而前面的那个小姐也姓武。」

我蓦地想起沈希仪上次来苏州参加霁月斋分号开业仪式时,曾经提起过他的上司杭州卫新
任指挥使武承恩和他艳名四播的五女儿武舞,不过那时沈希仪更好奇的是武承恩与霁月斋之间
的亲密关系,对武舞只是一带而过。

「是武舞吗?」

「是五小姐,」老张回道∶「武大人上任那会儿还是小老儿亲自押的车呢。」

「这丫头倒是疯的很呀。」我笑道,武承恩乃是正二品的一方大员,武舞本应做个足不出
户的大家闺秀,可现在却是在杭州七八百里地之外和男子冶游,可见武家的家教实在不敢令人
恭维,而且虽然只和武舞打了一个照面,我已然看出她并非完璧,可她却依然梳著表明是云英
未嫁之身的双丫髻,想来沈希仪那句「狂蜂浪蝶」的评语并不为过。

老张却不吱声了,他并不是个多嘴的人,只是我好像很合他的脾胃,才跟我多说了几句。

七月的天气酷热难当,我看时近正午,道两旁的树荫越变越小,而前面正好有座茶棚,便
和老张商议在此歇歇脚。

老板和老张很熟,一见面便拉著手嘻嘻哈哈起来。茶棚生意并不太好,诺大的茶棚里只有
两拨客人,东北角的那一拨是一个老板带著七八个行脚车夫模样的人围在一起,正在呼三喝六
的;西南角则是一对少年主仆,主人俊朗仆人伶俐,不过在我久经历练的眼中他们的一举一动
都沾著些胭脂气,再看他们面目无需、脖颈无结,我就知道他们和无瑕宝亭一样都是易了容的
雌儿,只不过无瑕宝亭是把自己变丑了,而她们是把自己变成了男子。

也算是个出色的人物了,刹那间我便勾勒出了那对主仆的本来面目。不过这样的女人我实
在经历的太多了,我也就没了兴趣。嫌东北角的那帮车夫吵,便远远的在东南角找了张大桌子
和无瑕、宝亭坐了下来。

老板麻利的上了壶茶,我呷了一口,虽然离茶区很近,可那茶不是什麽好茶,仅能解渴而
已,喝了两口,我便没了兴趣,宝亭想来也是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这种粗茶并不合她的口
味,也很快放下了杯子,只有无瑕一面有滋有味的品著茶,一面若有所思的望著我。

「干嘛这麽看我?」

无瑕不说话,只是抿嘴笑。因为易容的关系,她的笑容看起来有些模糊,可清澈眸子里的
笑意却是一览无馀。

我知道那是为了武舞,在沈园的时候,大师娘说我长了一只闻香识女人的鼻子,当时无瑕
眼中露出的就是这般笑意。

「我对她没有兴趣,只是她老子与霁月斋关系密切,我总要替我大老婆留心一下吧。」

宝亭啐了我一口之後眼中便多了几分忧色,她可能不知道武舞,但绝对不会不知道武承恩
,也不会不知道武承恩在政商两界有著多麽大的影响力。

不过我很奇怪,宝大祥执珠宝业牛耳二十馀年,照理说和官府应该有著密切的联系,可我
根本看不出它在政界方面的资源,便问宝亭其中的原因。

「一朝天子一朝臣呀。」宝亭满是感慨的一句话让我顿时明白了其中的奥秘,正如我猜想
的那样,宝大祥多年苦心经营起来的关系网因为正德帝的突然驾崩顷刻间便土崩瓦解,等看清
了时局,宝大祥又陷入了资金短缺的困境。从嘉靖继位开始,宝大祥竟是步步坎坷。

「我们会时来运转的。」想到桂萼、方献夫已经有了飞黄腾达的迹象,我的话便充满了信心。

说话间,外面官道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转眼间两匹骏马便停在茶棚外,就听一个男人
埋怨道∶「我都说了,前面一时间没有打尖的地方了,奶偏不信┅┅」

话刚说了一半,就被一个女声打断∶「你怎麽这麽棉唆呀,姑奶奶就是喜欢骑著马撒欢儿,你管得著吗?」

虽然茶棚挡著看不见马上之人,可听声音我知道正是武舞和她的同伴回转过来,可方才两
人似乎好的蜜里调油,此刻武舞像是有一肚子的火似的。

正寻思间,武舞和同伴一脸不豫的进了茶棚,那些车夫见武舞容貌艳丽,俱是一阵怪叫,
其中有个小子一边怪笑还一边叫道∶「小娘子,奶喜欢骑马吗?看看我怎麽样呀?」

旁边一人笑道∶「老七,错了,怎麽能是小娘子骑马,应该是咱哥们骑马才对呀。」

又有一中年人道∶「老三,别惹事。」

不过那人的话已经说晚了,武舞两人脸色一变,她同伴的手飞快的搭在了腰间斩马刀的刀
把上,不过还没等他把刀抽出来,武舞手里的马鞭子已然猛的挥出了,那条八尺有馀的马鞭带
著劲风抽向的那个说著怪话的乾瘦车夫。

「不开眼的混蛋!」

「这小娘子还真够劲儿呀!」那乾瘦车夫不躲不闪,一伸手竟把马鞭子握住,口中啧啧还
有声道∶「好,够泼辣,奶奶的大爷我就喜欢泼辣的女人!」

看那汉子抢鞭的手法我心中一怔,虽然我叫不出这手法的名字,可我知道这手法相当巧妙
,不过这手法出现在一个车夫身上,让我不由得对他们的身份产生了怀疑。

武舞使劲拉了拉马鞭,脸涨的通红,那马鞭却纹丝未动,不由得转头骂自己的同伴∶「你
是死人呀!没看到他抢了我的马鞭吗?!」

她同伴本来就眼前的场面弄的一呆,闻言才清醒过来,沧啷一声轻响之後就见一道疋练闪
过,那刀光并没有砍向那个乾瘦汉子,却把马鞭一刀两断,武舞猝不及防,蹬蹬倒退了十好几
步正退在了我的桌前。

我轻轻一扶她的後腰让她站稳了身子,却听她同伴一声断喝∶「杭州前卫百户乐茂盛在此
,谁敢放肆!」

那些车夫俱是一愣,百户乃是正六品的军职,看眼前的这位大小姐说骂就骂,想来也知道
她的身份非同一般。

方才口花花的那个乾瘦汉子迟疑道∶「杭州前卫?不知乐大人是不是武承恩武大人的部下?」

武舞闻言顿时神气起来,「你们也知道我爹的名号!」冲乐茂盛道∶「把他们都给我抓起
来!」

「且慢!」方才拦住乾瘦汉子话头的那个中年人满脸堆笑道∶「原来是五小姐,真是大水
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

回头呵斥说怪话的两人,「老三、老七,还不快给五小姐赔罪。」

又转回头笑道∶「老三老七对您不敬,说起来五小姐您可要付大半的责任,谁让您
生的如同天仙一般。」

他瞥了一眼无瑕和宝亭,「像那两个女子,老三和老七可都没正眼看过她们一眼呀!」

这中年人显然摸对了武舞的脾气,一番话说得武舞气顿时就消了,看老三老七跪在地上不
住的磕头,便吩咐一声「起来吧」,便问这中年汉子是何方神圣。

听到那汉子的话我顿时怒从心起,若不是因为我想知道这些人的来历,我早一刀了断了他


却听那中年汉子把声音压的极低道∶「五小姐,小的乃是福临镖局的总镖头邱鸿声,正护送
扬州慕容世家的一票货去杭州,目的地就是贵府。」

邱鸿声并没有向我投来关注的目光,定是他觉得这麽低的声音加上这麽远的距离,我肯定
什麽也听不到,却不知在我六识神通下,我甚至可以分辨一只苍蝇是公还是母。

我一愣,福临镖局并不是道上数得著的大镖局,不过「快刀」邱鸿声的名字却并不陌生,
那是江湖名人录里数得著的人物,听他话里的意思,这趟替慕容世家保的暗镖应该是送给武承
恩的礼物。「慕容什麽时候搭上了这麽一个硬靠山?」我心中暗道,不过在大江盟的地界上交
上这麽一个强有力的人物,显然对慕容世家有著莫大的好处。

「原来是慕容啊。」看来武舞也清楚父亲和慕容世家之间的关系,她目光灼灼的望著邱鸿
声∶「你很会说话,不过,你若是不管教好你手下的那群笨蛋的话,早晚有一天要吃不了兜著
走!」

她不再理会邱鸿声和一个劲儿赔罪的那两个趟子手,却大刀金马的坐到了我面前,上上下
下打量了我半天,突然笑道∶「看不出你文质彬彬的,倒真有些胆量。不怕姑奶奶打不过他们
,那些浑人来找你麻烦吗?」

「怕奶找麻烦倒是真的。」我心里暗骂,知道她过来是为了我扶她的那一把,不过我也不想得
罪她,脸上便堆出一层笑意∶「小姐乃是上界仙子,自有诸佛庇佑,怎麽会打不过他们呢。」

「你蛮有眼光的嘛。」武舞浪笑盈盈,而她身後的乐茂盛却阴沈著脸。

「不过┅┅」武舞
转头看了看无瑕和宝亭,易容之後的两女看起来并不出众,「她俩是你浑家吗?」见我点头,
她哂笑道∶「你挑老婆的眼光也差了点。」

我眼光差?我呸!少爷我身边随便找出一个人来都比奶强百倍,只是宝亭不肯在我面前露
出她的真面目,我只能靠无瑕的描述来想像她的绝世容颜。

「哈哈,青菜萝卜,各有所爱嘛。」我笑道∶「再说,我上哪儿去找小姐这般天仙似的人
物呀?」

「有趣、有趣!」武舞亲昵的拍了一下我的肩头,「当著自己浑家的面和别人调情,你是
姑奶奶见到的第一个,有趣!你叫什麽名字呀?」

「我叫淫贼。」

一句话逗得武舞咯咯笑了起来,「不错,你真是个淫贼耶!」回头对乐茂盛道∶「你什麽
时候也变成一个淫贼,咱俩好玩兵捉贼的游戏啊?」

乐茂盛脸上顿时变得青红不定,趁著武舞没注意,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

老板方才吓得躲在一旁,这时端了杯茶恭恭敬敬的递给武舞,武舞一扬脖子,咕咚咕咚的
讲茶大口喝下,一甩茶碗,道∶「走也!你若是来杭州,记得来找我。」言罢,和乐茂盛又飞
驰而去。

等两人走远了,福临镖局的那帮镖师趟子手们都把目光集中到了我身上,那个乾瘦汉子从
地上爬起来,嘿嘿笑道∶「好小子,你不简单呀,还知道英雄救美呢。」邱鸿声也阴恻恻的望
著我,并没有制止那汉子的意思。

我心下一阵叹息,大家都是干镖局的,为什麽和大江盟交好的况天得到了那麽多人的敬仰
;而和慕容世家扯上关系的福临行事却如此不堪呢?

看我没有说话,那乾瘦汉子更加来劲了,一把推开旁边替我作揖求饶的老张,大大咧咧的
走到我的近前,一只脏兮兮的手指点向我的额头∶「臭小子,说你呢。」

不过等他的手指到了我额头的时候,那里已经多了一块乌黑的腰牌,只听咯嚓一声,他手
指竟被我活生生的震断。

「唉哟!」那汉子的一声惨叫让福临镖局的人一下子围了过来,邱鸿声有如灵猫一般,眨
眼便奔到我近前,手中已经多了一把四尺多长的倭刀,也不言语,双手握住倭刀当头就劈,看
架势就像是连那乾瘦汉子也一道劈死似的。

这等障眼法岂能讨过我的眼睛,就在倭刀离我不足五尺,我一把拎起那乾瘦汉子横在身前
,邱鸿声收不住势,仅仅来得及避开要害,一刀砍进了乾瘦汉子的屁股,顿时血光迸现。

「哇,好快的刀!」我的嘲笑和乾瘦汉子的尖叫混在一起,而无瑕则早把宝亭搂在了怀里,倒
是隔著几张桌子的那对主仆饶有兴趣的望著我。

邱鸿声被喷的满脸是血,刚想叫骂,面前却多了一块铁牌,「姓邱的,少爷乃是苏州府巡
检司巡检,我怀疑你藏有违禁物品,依照大明律法,我要搜查你!」

「大明律『伪造诸衙门印信者斩』!」邱鸿声双眼被迷,看不真切,抗声道。

「啧啧,老兄对大明律熟的很嘛。」我嘲笑道,把那还在嚎叫的乾瘦汉子远远扔到一边。

旁边一个镖师定睛看了铁牌一会儿,小声提醒道∶「总镖头,这的确是刑部下发的捕快腰牌。」

邱鸿声一抹脸,脸上一阵踌躇,我知道他心里咽不下这口气,可偏偏又打不过我,看他怨
毒的目光在无瑕宝亭身上停留了片刻,我想若是我武功低微的话,他没准儿真能把我一家三口
都给做了。

「苏州府竟有大侠这般人物,真是失敬失敬。」

邱鸿声毕竟是走镖的人,不过片刻脸上便
又重新堆起了笑容,接过老板的毛巾把脸擦净,他陪笑道∶「您大人有大量,就别跟小的们一
般见识了。」

说著,拿起盏茶,递给我,道∶「小的以茶代酒,给您赔罪了。」

邱鸿声的「快刀」看来并非浪得虚名,就连手都快的很,在几个连贯的动作间,他还有时
间从怀里掏出了一张银票夹在手中随著茶杯一起递给了我。

「贿上罪加一等。」我把他的手一推,冷冷道,其实我原本只想给他一点教训也就罢了,
可邱鸿声的举动却让我好奇起来,又是假扮行脚车夫,又是贿赂要搜查他们的捕快,慕容究竟
给武承恩送的什麽重礼呢?

「把货物给我打开!」我喝道,反正邱鸿声又没告诉我镖主是谁,我便有心一查。

「大少且慢!」从茶棚後的树丛中传来一声高叫,那声音听起来有些耳熟,接著树丛中转
出一人,身材瘦小,正是慕容世家的总管慕容仲达。

邱鸿声闻声胆气顿时一壮,脸上的恭敬便抛到了九霄云外,可转头看慕容仲达脸上挂著的
笑容竟然比自己方才的还要恭敬,他一时愣在了那里。

「慕容,你怎麽会在这里?」我假装惊讶道。

慕容仲达一挥手,示意邱鸿声一乾人退的远远,小声道∶「大少,这镖是我们慕容家的,
您就别查了。」

我和慕容仲达很熟,每次去听月阁都是他接待我,我也不想因为这件事而破坏慕容与武承
恩之间的关系,从而打乱慕容家的布置,便笑道∶「死慕容,少爷我就要查,谁让你看我受辱
却不出来阻拦的!」

慕容仲达知道我说的是气话,小声笑道∶「大少你饶了我吧,我慕容仲达连这点眼力都没
有岂不让大少笑话!就凭邱鸿声,十个也不是你对手呀!」

他望了一眼无瑕和宝亭,看她们虽
然相貌寻常,穿著打扮却极是精致,和我之间态度又很亲昵,眼中流露出一丝诧异,似乎是在
奇怪我怎麽找了这麽两个不出奇的女人,可礼数却一点没少,作揖道∶「两位少奶奶,看在我
和大少的朋友情分上,就饶了那些不开眼的浑人吧。」

我一摆手,「算了吧。」慕容仲达便吩咐邱鸿声赶快上路,然後瞥了一眼我手中被我翻来
覆去玩耍的那块腰牌,笑著问道∶「大少什麽时候做起了捕快了?」

「捕快不好吗?我倒觉得很神气。」我的玩笑话却让慕容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想来他定
是认为我少年心性,觉得捕快有趣,便买了个捕快职位玩著高兴,「神气,不过大少他日倚马
金堂岂不更神气?」

「没错啊。」我笑道,看福临镖局一乾人飞快的离开,我一皱眉∶「慕容,你怎麽把这麽
重要的事情交给这种人?」

「邱鸿声平常还算稳当。」慕容叹了口气,「再说她女儿是二家主新娶的小妾,也不好不
用他,就胡乱将就吧。」

原来是自家亲戚,我便不再多说,只是叮嘱他不要把我的身份告诉邱鸿声,慕容点头应是
,又闲聊了几句,他心思在镖上,便匆匆告辞。


第六章

打了一场没头绪的仗我有些意兴阑珊,便匆匆离开了茶棚,宝亭看起来也是心事重重,我
知道那是因为看到武舞而想起了武承恩与霁月斋的关系和宝大祥的前途,因为碍著老张,我无
法替她排解心事,一路无语到了丹阳。

吃过饭,天色尚早,我便带著无瑕和宝亭来到了花家老宅。这本就是我计划中要去的一处
地方,虽然已经和桂萼商议好了把花家屠门的罪名栽赃到十二连环坞头上好替我销案--因为
这案子已经死无对证,而苦主花蝴蝶想来已经没有机会翻案,但无论如何我还是要见识一下这
个让我背上凶手恶名的宅子。

隋礼已经把十二连环坞的情况仔仔细细的讲给了我,我知道花家灭门惨案并不是十二连环
坞的杰作,十二连环坞只是因缘巧合知道了这一事件而充分的加以利用罢了。那制造花家惨案
的凶手究竟是谁呢?

站在花家老宅的门外我满心的狐疑,而街坊邻居也用同样的狐疑目光望著我。大门已经上
了丹阳县衙的封条,因洛u钓ゲ  A封条上的字迹已经有些看不清了。

「花家没有人了吗?」我问同行的丹阳县捕头老王。

老王摇摇头,「花家本来就是外来户,人丁也单薄,一家十五口都死了,连个认领尸体的
人都没有,这宅子就空下来了。」

揭了封条进了宅子,宅子不大,不过一草一木、一桌一椅看著都很精致,想来是个富足的
人家。死人早就下葬了,不过因为没人收拾的缘故,屋子里依旧是凌乱一片,不时能够看到乾
涸的血迹,甚至那些表明尸体位置的白线依旧清晰可辨。

「都是花想容造的孽啊,」老王感叹道∶「大家都说花家是遭了老天爷的报应。」

「是吗?」我应了一句,心中却哂笑,笑话,老子也是淫贼,怎麽没看见老天爷的报应,
反倒是漂亮妹妹一个个投进我的怀抱呢?

我并没有去看那些白线勾勒出来的人体,苏耀和鲁卫都是办案的老手,他们都没有找到什
麽证据,我也不想白费力气。屋子里叫那些血迹弄得阴气森森,宝亭眼中便有些惧色,我上前
拉住她的手,笑道∶「早告诉奶在客栈等著,奶偏不听。好了,咱们走吧,这儿少爷我待著也
不舒服。」

宝亭身子顿时轻轻一抖,抽了一下手没抽出来,便任由我握著,只是飞快的瞥了无瑕老王
一眼。我觉得握住的那只小手软软绵绵的竟是千种柔嫩万般滑腻,心中不由得一荡。

「爷,上柱香再走吧!」无瑕提醒我道。

子不语怪力乱神,我也不相信鬼神之说,不过我身边的女人似乎都是佛门的信徒,我不忍
拂了无瑕的好意,应了声好,在内堂找到了长生牌位,我却突然一愣。

虽然离花家灭门时间不算长,江南气候又很潮湿,不过那些家俱上依然蒙上了一层薄薄的
灰尘,而屋子因为房门紧闭的缘故已经有些酶味。我却意外的发现那长生牌位似乎被人擦拭过
了,伸手一抹,果然没有灰尘,而我的鼻子此刻也告诉我,这屋子里隐约有种檀香之气。

「有人来过!」我周身寒毛陡然竖起,一伸手把宝亭拉进怀里,护在我的胸前。

老王闻言唬得一下子窜出门外,宝亭似乎明白我话里的含义,老老实实的靠在我的胸前,
而无瑕虽然心无机巧,可她摸了一下长生牌位,也露出了戒备的神色。

花家不是死绝了吗?难道是凶手心里过意不去,过来给死人上炷香赔罪不成?这念头在我
脑子里一闪而过,连我自己也觉得这想法太滑稽。看供奉牌位的桌子前用白线勾勒出三具尸体
,似乎都是女人,白线里布满点点血迹,似乎是从高处喷洒出来的,我目光上移,便发现桌沿
上的血迹,血迹一直喷洒到放置长生牌位的地方。

原来是为了把上面的血迹擦掉,我一下子明白过来为什麽长生牌位会一尘不染。花家的亲
属在瞬间便被我否定了,他们大可以光明正大的前来吊唁,我心中蓦地一动,「会是十二连环
坞的那个馀孽阴司秀才李岐山吗?」

无瑕的动作蓦地停了下来,望著我的目光中便隐隐有种惧意,似乎想起了什麽,半晌才道
∶「怕就怕不是李岐山,李岐山虽说是个判死不判生的阴司秀才,平生却最恨淫贼,因为他的
妻子就是被他师父奸污致死的。」

「难道另有十二连环坞的馀孽?」无瑕的话让我心中一惊,不过想到隋礼可以在战火中逃
得性命,那麽十二连环坞的其他人也有相同的可能,看无瑕心思动荡,显然是想起了春水剑派
的那桩惨案,只是宝亭还偎在我怀里,我只能用目光来安慰她。

「要是隋礼在就好了。」我心中暗忖,他起码知道花蝴蝶平常和谁走的近,谁有可能来花家祭拜死者。

不过,若真是十二连环坞的馀孽,大江盟恐怕就要头疼死了,一旦这些恶人化整为零扎根
於市井,想揪出他们来就要花费极大的力气,而自己却要整天提心吊胆的过生活,毕竟明枪易
躲、暗箭难防。

可惜和大江盟没有什麽联系,要不从它那里倒是可以得到那天晚上的战果究竟如何,其实
我并不太在意十二连环坞那些恶人的生与死,也不关心他们会给大江盟带来怎样的麻烦,我只
是担心魏柔,那些十二连环坞馀孽发出的暗箭定会有一支射向魏柔。

「但愿她别像无瑕这般单纯。」我心中暗道,此刻我倒真的希望魏柔心思玲珑些。


回到客栈,我特地叮嘱无瑕,要她和宝亭卧同床、寝同衾。二更鼓刚过,三道黑色人影从
墙外翻进,鬼祟的出现在了我的窗外,将窗纸点破,观察了片刻又挪到了无瑕宝亭的屋子
如法炮制。

咦?这些混蛋不看著自己的镖怎麽作起了强盗?看到这三人,让坐在屋顶的我颇有些意外
,虽然他们都用黑布蒙面,可露在外面的眼睛还是让我一眼就认出是福临镖局的几个镖师趟子
手。

真是摆上了一桌菜,却等来了意外的客人,而且让我更意外的是这些原本只应该有著三脚
猫功夫的镖手们,却在翻墙的过程中显露出了与之身份不相适应的不俗轻功,这让我心中疑云顿
起。不过,看他们的打扮倒像是做惯了这一行的,一人往里面看看,压低声音道∶「就是这儿
了。」三人又转回我的窗前,俱从怀里掏出一只吹管伸进屋子。

这福临镖局还真是他****一间强盗镖局了,那该死的慕容仲达呢?难道他没告诉福临的这
帮混蛋该怎麽恭敬我吗?我不由得四下观望,看夜幕中是否还有慕容仲达那瘦小的身影。

「行了吧?」是行了,那迷香足足吹了一袋烟的功夫,就算里面是头大象也该迷倒了,可
另一人却真是谨小慎微∶「头儿说了,这小子武功怪异,连头儿应付起来都吃力,咱们还是小
心点吧。」说著,又换了一管迷香。

邱鸿声还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呀。我暗骂一句,心中却猛的一动,他手下的镖师一夜之间
就武功大进,难道他白天也藏拙了不成?

「邱鸿声还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呀。」就在我察觉有人从月洞里走进来的时候,来人竟说
出了我的心声。

「什麽人?!」那三个汉子忍不住惊叫道,那叫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异常清晰。

我心中却是一凛,虽然残月如豆,可我还是看清後来发话的人就是中午茶棚的那个俊俏後
生,当然我知道她其实是个雌儿,而她距离福临的镖师足有五六丈远,竟然能把他们的谈话听
得一清二楚,六识之敏锐就算比我差,恐怕也差不了几分。

这女孩究竟是什麽人?不仅福临的镖师好奇,连我都有些好奇了,她一口官话比我还要标
准,根本听不出是什麽地方的人。

「我只是个闲人,一个路见不平的闲人而已。」女孩淡淡道,并没有刻意压低自己的声音
,想来福临的三个人也知道她是女人了。

「臭娘们,找死呀!」福临的人见事已败露,而院子里的动静也并没有让我现身,想来是
被迷倒了,便胆气一壮,其中一人更是抽出一把朴刀来,便要冲上前去,另外两人也忙拔出了
兵器。

女孩脸上闪过一丝怒色,那怒色竟让她的脸看起来有些动人。只听「沧啷」一声轻响,一
把尺八长的黝黑短刀便赫然在手,刀猛的递出,速度之快甚至连我都有点看不真切那短刀在夜
色中的运行轨迹。

好俊的功夫!我暗赞一声。她的武功似乎还在萧潇之上,那三个汉子的攻势顿时土崩瓦解
,好在那女孩不为己甚,只是在他们身上留了些口子,却没有杀人的意思。那三个汉子还算聪
明,连场面话都没有留下来,狼狈的逃走了。

「江湖还有武功这等出色的女子吗?」在江湖名人录里,能比萧潇武功还高的女子恐怕一
只手就能数得过来,鹿灵犀、魏柔、无瑕、辛垂杨、练青霓这几个江湖有数的女高手的名字在
我脑海里一一闪过,可她们显然和眼前的这个假公子对不上号。

「公子,公子┅┅」正在我满心疑惑的时候,却见女孩的仆人、不,应该是她的丫头气喘
吁吁的跑进来,见院子里只有她的主人孤零零一人站在那里,俏丽的脸上便有些惊讶,连称呼
也改了过来∶「小姐,福临的人都跑光了吗?」

「留下他们也没用。」那女孩边随口道,边出乎我意料的扣起了我的房门。

我好奇的望著她,却没出声。深更半夜的去敲一个大男人的房门,这女孩真是大胆的紧,
我真的想看看她还会作出什麽惊人的举动。

「真的被迷倒了?」女孩的脸上流露出一丝疑色,「难道是我猜错了?」她轻声自言自语道。

「不会吧。小姐您不是说能一招就让邱鸿声落了下风的江湖侠少除了武林三公子之外,就
只有春水剑派的这个王动吗?」

小丫头漫无心机的问话却让我心头一紧,江湖里知道我武功深浅的人本来就不多,加之十
二连环坞的灭亡,真正和我交过手的已经都死光了,不过十二连环坞仍有馀孽,齐小天和魏柔
、鲁卫和南元子也见识过我的功夫,消息是从什麽地方传出来的,我真有些猜不透了。想到这
无用的虚名,我一阵心烦。

「是呀,除了他,谁还有那副淫贼模样?!」不知怎的,女孩的语气里竟让我听出了一丝
丝的酸意。

是淫贼而不是大侠吗?我稍稍松了口气,江湖对淫贼的评价再高,人们也会因为他的淫溅
无耻而忽略一些更重要的东西,比如武功。

就在我胡思乱想之际,那女孩已经深吸一口气,手中短刀一挥,我的房门便摧枯拉朽般的
四分五裂。

原来她手里的拿把黝黑短刃竟是把宝刀,我暗忖道,看那女孩一个健步冲进屋子,突然发
出一声惊叫。

我知道她发现薄被下的并不是我而是精心摆放的树枝,果然她怒气冲冲的跑出来,正碰上
从隔壁屋子里跃出的无瑕。

「真是关心则乱!」我暗叹,我给无瑕的主要任务是保护宝亭的安全,可她并没有完全按
照我的剧本行事。

无瑕的一跃迅捷而又轻灵,那女孩的眼珠一缩,脸上顿起戒备之色,「好高明的轻功呀。
」她缓缓道,上上下下一眼一眼打量著无瑕,「奶是王动身边的那个侍婢吗?奶的刀呢?」

她竟然知道萧潇,我心中浮起疑云,在牡丹阁齐小天、魏柔看到的是无瑕而并不是萧潇,
这麽说来,这女孩该和大江盟与隐湖扯不上什麽干系了,「难道她与十二连环坞有关?」

看到那女孩是自己一个人冲出了房门,无瑕的眼中反倒轻松起来。毕竟那女孩是来帮助自
己的,无瑕的态度便有些感激,不过没回答她的问题,却在语气中模仿起了萧潇∶「我家主人
无恙,有劳小姐费心,您请回吧。」

无瑕真是不通俗事呀,一句话便坐实了我王动的身份。换了萧潇,就算要告诉她我究竟是
谁,那也是在问出这女孩姓甚名谁、是何来历之後的事情了。

那女孩也没想到无瑕竟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憋了半天,突然噗哧一笑∶「王动这
淫贼倒有奶这麽一个侍女,想来那些江湖传言也有不实之处啊。」

她目光四下游走了一番,嘴
角扯出一丝笑容∶「既然奶家主人无恙,那小生去也!」说著,身形急速後退,很快就消失在
黑漆漆的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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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3-4 16:40:00 |只看该作者
第七章

「这主婢二人的轻功还真了得。」我早在屋顶看清了周围的行走路线,看到主婢二人去的
方向,我就能大致判断出来她们行进的路线,每每诳ub她们之前来到她们下一个落脚之处,不
过主婢二人跟上来的速度很快,我心中也有些惊讶。

跑了一袋烟的功夫,已经渐渐离开丹阳繁华的处所,天空中不知什麽时候布满了乌云,此
刻竟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地形也越来越陌生,我跟踪的便有些吃力。

好在主婢二人来到了一
座废旧的破宅子前蓦地停下身形,左右看看,那女孩突然笑道∶「王兄,如此苦苦追赶是何道
理呀?」虽然声音不大,可在雨声里听起来依旧很真切,显然是用了内力。

我心中哂笑,这等诈人的伎俩我一眼便看破了,虽然这女孩的六识敏锐异常,可想发现我
的行踪还差了一点;只是这女孩心思灵动,却比无瑕玲珑胜出两分。

同样的话女孩又说了三遍,见没有动静,眉头就皱了起来,「王动不在房间里,那他究竟
躲在什麽地方了呢?」

雨水打湿了女孩的衣衫,现出的玲珑曲线竟不输於宝亭,只是比宝亭矮一点,让我看著竟
有些心动了。

「听他侍女的口气,似乎他早就料到今天晚上会有人来找麻烦。会不会去了福临镖局的驻
地?」

那女孩微微点点头∶「倒也有理。」言罢,主婢二人又转折向西。我真的有些弄不清楚为
什麽我对她会有这麽大的吸引力,让一个女孩子三更半夜的紧追不舍,不过我知道这次我只能
辍在她们的身後了。主婢二人几折几返的来到一家客栈,却正看到从我住处铩羽而归的那三个
镖师。

想来这几个镖师也是自作聪明,绕了一个圈子才回来,殊不知人家早摸清他们的住处了,
我心中暗笑。在那主婢二人灵猫般的窜上屋子旁边一棵大树的同时,我也飞身上了旁边的另外
一棵。

「你看,邱涛他们不也回来了吗?」里面传来的邱鸿声的声音颇有些不耐。

「看看他们的狼狈样!」听到慕容仲达的声音我并不奇怪,奇怪的是在背後邱鸿声似乎并
不尊重慕容仲达,而慕容的语气里已经有了火气,「若不是王动看在慕容世家的份上,没和你
计较,放你一马,他们早就躺平了!还能回来跟你说话,笑话!」

「不是王动,是中午茶棚里的那个书生。」三人急忙替自己的总镖头分辩道。

「什麽书生?她不过是个雌儿。」慕容道,邱鸿声却急忙问是怎麽一回事,三人把经过一
讲,屋子里一下子静了下来,半晌慕容和邱鸿声分别从前门和後窗猛的窜出,慕容在院子四周
绕了一圈之後飞身上了屋顶,而邱鸿声则目光灼灼的盯著後院的那七八棵大树。

慕容仲达和邱鸿声还真是老江湖,立刻就想到了会不会有人跟踪。

「射!」

随著邱鸿声一声号令,那七个镖师突然一起涌出,手里俱拎著弓箭,前三後四的排成两列
,张弓搭箭射向最东面的那棵大树,箭似流星,即快又平,看起来竟是训练有素。

这些镖师的箭法相当纯熟,那弓也像是一石以上的硬弓,弓弦发出「铮铮」的声响,在夜
空中颇有些勾魂夺魄。

在江湖上行走,最怕的就是遇到箭阵,那密不透风的箭雨就算是有天下
第一高手之称的孙不二恐怕也不敢轻易言胜,好在福临镖局只有七人,而大树又有遮蔽之功,
我倒不太替那主婢俩担心,只是行藏怕是要暴露了。

让慕容把这两个丫头的底细摸摸也好,我心道。听邱鸿声喊「西移一棵树」,我知道箭雨
先会把这主婢二人逼出来。

「杀!」

当镖师正依令准备把目标西移的时候,突然听树上传来一声轻吒,接著就是一阵树影一阵
摇动。

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後」呀,我哑笑,原来还有人对福临镖局感兴趣,想来我和那主
婢二人的行径早落在了人家的眼里。虽然我六识神通的功力连师父都交口称赞,可我的心思都
放在了福临和那对主婢身上,加之雨声淅沥,竟没发现这里还有第四者。

不过这声轻吒的时机选择的却是异常准确,正是镖师们一通狂射後正在换箭、精神也有些
放松的当口,我真有些佩服这人的眼力了。

果然从几棵树上跳下二十馀号蒙面人来猛冲向那群
镖师,让那些镖师措手不及,其中一个胖子一马当先,手中斩马刀拨开镖师们仓促射出的几箭
後,直扑邱鸿声而去,气势竟极是凌厉。

「天魔杀神?!」我心头猛的一震,这一招充满天地之机的杀招在我脑海中早已烙下了深
深的印记,虽然这胖子招式的威力比那晚牡丹阁的黑衣女子尚逊一筹,可也是霸气十足。

「魔门?魔门怎麽对慕容世家产生了兴趣?」说起来慕容千秋包娼设赌、买卖人口,和魔
门倒是臭味相投,魔门要一统江湖,它的目标该是大江盟才对呀,我心中颇有些不解。

从我听到魔门的消息开始,我就觉得我无法预料魔门的行事方式,如果况天的那一箭真是
魔门的九天御神箭的话,那麽它的目标该是大江盟才对,这倒是很符合它行事的逻辑,总是首
先和白道过不去;可它之後却缈无声息,再次露面却是救下了我,那女子究竟是谁,又为什麽
伸出援助之手一直是我心中不解的疑问;眼下它又对慕容世家发动了攻击,难道魔门真的以为
自己是三头六臂,可以应付黑白两道的合力夹击吗?以前魔门经历的那些教训难道还不够惨痛
吗?

邱鸿声果然藏了拙,在「天魔杀神」一击之下,竟然逃得了性命,虽然左臂被那胖子的斩
马刀划出了长长的口子。

「慕容兄救我!」邱鸿声高声叫道,脸上有了惧意。

「慕容仲达也救不了你!」那胖子一直背对著我,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可听他的语气
显然对自己没能一刀杀死对手而颇为不满。那二十多人蒙面人把福临的七个镖师团团围住,那
些镖师扔下弓箭擎出刀来,立刻缩成一个环形,一时间相持不下。

在「天魔杀神」给我的震撼过後,我突然觉得这胖子的身形看起来很熟悉,於是高光祖的
名字在我心头一闪,「好像呀!」不过想起李六娘说过她亲眼看到高光祖被诛,而他也不应该
有机会学到魔门的武功,我便把高排除在外。

「这胖子是谁呢?」

在细雨中的胖子有种渊停岳峙的气度,右臂缓缓的横在胸前,虽然看不清他的招式,可正
面对著我的邱鸿声脸上的恐惧之色更深了。

屋顶现出慕容仲达瘦小的身影,迅捷的如同豹子一般,想来他江湖名人录第二十八的位子
并非浪得虚名,他右手一口短剑,左手却握著一只算盘,左手轻扬,三只算盘珠子便激射而出
,显然是想阻止胖子这一招的发出。

胖子斩马刀一圈,「当当当」竟是金铁交鸣之声,「一毛不拔铁算盘,你的算盘还真是铁
的。」胖子好整以暇的嘲笑了一句,斩马刀突如霹雳闪电一般劈了过去。

慕容似乎看出胖子招式中的威力,可连变了两种身法竟没能避开这雷霆一刀,不得已抬起
算盘来挡。那胖子刀上的劲道十足,将慕容震退了七八步,连步法都有些乱了,好在那边邱鸿
声鼓足勇气,倭刀奋力刺向那胖子,才拦住了那胖子追杀的招式。

「不好!」我一眼便看出即便是慕容仲达加上不再隐藏自己实力的邱鸿声,依然也不是这
个胖子的对手,「魔门还真有人材呀。」我暗自感叹,心下却已经开始盘算究竟在什麽时机出
手相救。

果然,那胖子在慕容仲达和邱鸿声的联手夹攻下兀自占了九成攻势,武功看起来竟然该有
十大的实力。我知道再用不上三招慕容和邱鸿声就要崩溃,正想出手,却见那对主婢突然从树
上跃下,直奔围著福临镖局猛攻的那二十多个蒙面人而去,在雨中那黝黑的短刀带出一道奇异
的流光,立刻就有一个蒙面人倒在地上。

蒙面人凄厉的惨叫让胖子和慕容、邱鸿声手下俱是一缓,慕容仲达看虽然是和己方发生冲
突的那个书生,此刻却是来相助自己的,不由得精神大振,看那胖子似要回身相救,便妙招齐
出,死命缠住那个胖子,叫道∶「姑娘,先杀了那些喽罗,再合力对付这胖子!」

「莫非是高光祖的兄弟不成?」那胖子转过身来,虽然他也蒙著面,甚至连双眼都戴著皮
质眼罩,可露出的那对散发著炽热杀气的眸子却真的和高光祖有七八分的相像,不同的是高光
祖只有一只眼,看起来也不如这胖子这般的凌厉。想起在苏州府衙看过的档案里说高光祖上有
兄下有弟,我不禁想像起他和高光祖的关系。

那胖子的身形被慕容奋不顾身的攻势迫的一缓,就又有一个蒙面人倒了下去,他虎吼一声
,反身一刀劈开慕容的短剑,便直扑那女孩而去,口中喝道∶「贱人敢尔!」

那女孩的身法却如燕子般的轻巧,在那群蒙面人当中如穿花蝴蝶般的飞舞,胖子显然是忌
惮伤著自己人,不敢发力,竟追她不上,那边慕容发出的算盘珠子又打倒了两人,胖子蓦地定
下身形,斩马刀一横,恨恨的道了声∶「撤!」

号令一下,那些蒙面人背起自己同伴的尸体缓缓退出了战场,福临镖局的一个镖师想拣便
宜,刚刚向前跨出一步,就被那胖子疾如闪电的一刀劈成两半,而慕容仲达和邱鸿声被他气势
所逼,竟不敢相救,只是连忙招呼其他人结阵而回。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後会有期。」那胖子的目光冷冷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回头
之际又有意无意的朝我藏身之处瞥了一眼,那目光煞是奇异。

那胖子果然早看到了我,看他目光里的暧昧,甚至他很可能还认出了我的身份,「奇怪,
他怎麽会认得我呢?」我心下狐疑,不过既然他知道了我的行迹,想跟踪他便不太可能,我只
好按耐住心中疑虑放过那胖子,把注意力集中到了院子里。

看胖子一群人渐渐远去,福临剩下的六个镖师一下子全都瘫倒在地,显然他们已经拼脱了
力。

慕容仲达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加汗水,拱手谢那主婢二人道∶「多谢姑娘仗义搭救,慕容
世家铭感五内,敢问姑娘芳名?」

那女孩轻笑了一声∶「区区小事,何足挂齿!何况小女子师门还与慕容家有旧,前辈您多
礼了。」却不肯报上自己的姓名。

哦?慕容意外的轻咦一声,目光掠过女孩手中那只奇异的短刀,脸上一副深思的模样,似
乎和我一样在猜测这女孩的来历。邱鸿声看看天,说外面的雨越来越大,大家还是进去说话吧
,於是众人一同进了屋子。

甫一进屋子,在「唰唰」的雨声中便传来一声惊叫,接著屋子里便传来「扑通」声,像是
有人倒在了地上,我一惊,身子已经飞快的从树上掠下,那屋子里已经传来女孩愤怒的声音∶
「慕容仲达,你恩将仇报,什麽意思!」

就听邱鸿声阴恻恻的道∶「这就是奶的不是了,咱们原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井水不犯
河水的,可奶不该跟踪我福临镖局,窥视我慕容家的秘密,奶是自投罗网。」

看到福临镖局那几个镖师的表演我就在猜福临很可能是慕容世家暗中训练已久的秘密武器
,邱鸿声几句话更加证实了我的想法,慕容仲达不想让秘密 露出去,便对那主婢二人下了毒
手。

「卑鄙!可笑!」女孩恨声骂道∶「慕容仲达,亏你还是个铁算盘,就凭福临的实力还想
把它当成一支奇兵,真笑死人啦!靠他们?你等著大江盟给你收尸吧!」

这女孩好灵的心思,好烈的性子!我心中暗赞,却听她又骂道∶「滚,拿开你的脏手!」
接著又是「呸」的几声,话音突然中断,啊呜几声便没了动静。

我捅破窗纸一看,福临的镖师已经不见了,屋子里只剩下慕容仲达、邱鸿声和那对主婢。
邱鸿声正把那女孩压在身下,掐著她的嘴将一块毛巾用力塞了进去,那女孩倔强的摇头反抗,
可眼中渐渐有了一丝惧色;而她的丫鬟直挺挺的躺在地上,听不到半丝呼吸声,显然已经死了。

和她相反的,邱鸿声原本还算儒雅的脸上却满是狰狞兴奋之色,「我叫奶骂!」他叫道,
反手一巴掌恭ub女孩的脸上,那女孩白皙的脸上顿时多了五道指痕。

「老邱你温柔些,人家好歹也是咱的救命恩人。」慕容仲达乾瘦的脸上浮起一丝怪异的笑
容嘲笑道,他随手把脸上的吐沫抹去,就在女孩胸前的衣服上擦来擦去,把手擦乾净,那女孩
拼命的缩著身子,却被邱鸿声死死按住。

「淫贼!」虽然女孩叫不出来,可我依然从她的眼中读到了这异常熟悉的两个字,我心中
便一阵不痛快,「慕容真是不可救药,」我心中暗忖,虽然我也清楚江湖争霸容不得妇人心肠
,可毕竟人家刚刚救了你的性命;一定要保住自己的秘密的话,杀也就杀了,干嘛要侮辱人家
呢,再说那胖子安然离去,慕容家的这个秘密还有几分价值?

「真他****挺呀。」慕容仲达一面揉著那女孩前胸丰满的凸起一面啧啧称奇,我知道我若
是不出手的话,这女孩定是逃不过先奸後杀的命运;可若是我出手和慕容仲达正面冲突的话,
我也决不可能留下他和邱鸿声的性命,慕容世家本就实力稍弱,再少了两员大将,岂不太便宜
了大江盟?

「这老小子还真给我出了一道难题呀!」踌躇间慕容仲达已经解开了那女孩的衣襟,一只
大红肚兜和大片娇腻的肌肤闯入我的眼帘,看她紧闭的双眼露出泪水,我心头蓦地一动,朗声
道∶「慕容兄且慢!」

话音未落,我已经一脚踢开窗棂,像豹子一般猛地窜进房中。邱鸿声应变还算敏捷,身形
暴起,挥拳便击向我的头颅,却被我一拳震退几步,掉到床下,而慕容仲达的短剑已经横在了
那女孩的脖颈上,见来人是我,吃惊的叫了一声∶「大少?!」

那女孩眼中露出欢喜的目光,只是因为慕容短剑的关系,一动也不敢动。

「还好,还好。」我脸上挂著笑容,对一脸疑惑的慕容道∶「老兄,这女孩是我身边的侍
婢春兰,心肠虽然很好,可就是顽皮了些,早晨偷跑出去,结果走散了,没想到在你老兄这儿
,她没得罪你吧?」

明知道我是一派胡言却不能反驳,慕容仲达的脸上便有些尴尬,旁边邱鸿声拔出了倭刀,
闻言厉声道∶「胡说八道!」说著就冲了过来。

看慕容仲达虽然嘴里喊「老邱,住手」,可并没有上前阻拦,我知道他心里未尝没有借邱
鸿声之手杀我的意思,心中冷笑,斩龙刃便勃然而发。

昨夜——西风——雕-碧-树!

斩龙刃带起的剑风竟有潇潇之声,如风似雨般在邱鸿声的身上留下了十几道剑痕之後,点
在了他的喉咙上,「我胡说?少爷有必要为了一个侍女胡说八道吗?」

因为背靠著慕容仲达,我看不到他眼中闪过的一道异彩。「误会,误会!」等我转过头来
的时候,他乾瘦的脸上已经满是笑容,横在那女孩脖颈处的短剑早收了起来,就连她口中的毛
巾也取了出来。

「淫贼!」女孩一得到了自由便骂了起来,若不是她被点了穴道,恐怕早就拔刀冲上去了。

「胡闹!」我喝了一声,慕容仲达这麽合作,我怎麽也要给他留点面子,「慕容总管已经
说这是一场误会了!」

「什麽误会!」女孩依旧不依不饶,「他误会?他误会了会让人半夜三更去杀你吗?」

女孩话音未落,我已经甩手给了她一耳光,「放肆!看来我平常真是太宠奶们了。」看慕
容仲达脸上青红不定,我顺手拉过那女孩,指著地上那丫鬟的尸体,厉声道∶「奶看奶胡闹的
结果,连秋菊的命都送掉了,奶还没玩够吗?」

女孩即吃惊又委屈的望著我,半晌才搂著那丫鬟的尸体呜呜哭了起来。

「大少,福临的人不懂事,回头让我家主人给您赔罪。」

慕容仲达此刻显得很上路,望了女孩一眼,「只是春兰就不要让她乱跑了,江湖正乱,还是待
在大少身边安全。要不,包不准哪天就出了什麽纰漏,坏了我们之间的亲密关系呀。」


第八章

「混蛋!┅┅无耻!┅┅懦夫!」

我扛著女孩往回飞奔,女孩一路的叫骂,我充耳不闻。回到客栈,无瑕和宝亭都还没睡,
见我带回一个女孩来,脸上都有些惊讶,倒是无瑕知道我风流,眼又尖,认出是那个假书生,
以为我看上了她,脸上便浮起一层暧昧的笑容。

「把春兰的穴道解开。」我一面把湿衣服脱掉,露出精赤的上身,一面吩咐无瑕,宝亭羞
得急忙避过头去,倒是那女孩目光濯濯的望著我,恨声道∶「淫贼!」

「给春兰换件乾净的衣服。」我没理她,女孩便一推无瑕的手,「用不著你卖好。」说著
,拿起短刀,使劲瞪了我一眼,扭头就要走。

「奶不想让奶家里的女人世世代代为妓为娼吧。」我缓缓道。在慕容仲达那里,我逼著女
孩发下了毒誓,要她三年之内不得离开我半步,这是让慕容放心的唯一方法,而我也不想打乱
慕容家苦心经营的布置,从而在与大江盟争霸中失去先机。

女孩脚步一缓,脸上阴晴不定,我知道她内心在天人交战。「或许奶真的出身不凡,可我
并不感兴趣。」我冷冷的说道,心里把十大门派依次想过一遍,也没想出究竟是谁家调教出了
这麽一个武功出色的传人,江湖波谲云诡,似乎谁都有这种可能,又似乎谁也没有。

「慕容世家恐怕也没有心情来追查奶的来历,当然这一切都有个前提。假如奶走的话,最好记得给自己
和家人准备好棺材。」

「你欺负人!」女孩回了一句,身形却站定下来,背过身去,肩膀便是一阵抖动,无瑕嗔
了我一眼,走过去轻轻搂住她,她扑进无瑕怀里,那压抑的啜泣便变成了歇斯底里的哭泣。

在我舒舒服服泡了一个热水澡之後,那女孩已经平静下来,她的身高与无瑕相仿,便换上
了一件无瑕的湖丝对襟短袄和百衲裙。看我披著浴袍出来,宝亭低著头不敢看我,而她却是飞
快的把头一别,脸上满是愠意。

我不知道是我的恐吓发生了作用,还是有其他什麽原因,让她作出了留下的决定,不过换
成女装的她清纯亮丽,虽说不如玲珑明艳,不如无瑕妩媚,可也算的上是个美人,这倒让我觉
得有些宽慰,总算没有白费一番力气。

「春兰,奶还真是个美人胚子耶。」

我并不在意宝亭会不会吃醋,她是大家出身,应该看惯了男人的三妻四妾。再说我有心娶
她为妻,总要磨练一下她做大妇的心胸和气度。

女孩涨红了脸,却不知如何回答,只能没好气的道∶「我不叫春兰!」

「那奶叫什麽?夏莲?秋菊?冬梅?连阿猫阿狗都有个称谓,奶总该有个名字吧。」

无瑕刚想说话,却被我一瞪眼又缩了回去,一吐舌头躲到一边去了。泪珠在女孩的眼圈里
打转,她却尽力不肯让它掉下来,憋了半天才道∶「我真看错了人!」

「奶认识我?」

我突然想起她和她那个已经死去的丫鬟之间的对话,这个素昧平生的女孩似乎对我很熟悉
,而在我的记忆中,关於这个女孩绝对是一片空白,我开始怀疑我是不是做了她的姐姐或者妹
妹。

「奶看错我什麽了?」

「你是淫贼。」女孩飞快道∶「原以为你是名门正派,大家说你是淫贼我还不信,原来那
些江湖传言才是真的。」

「什麽江湖传言?不会是我又变成了杀人凶手了吧。」我心中隐隐生出一丝不安,我并不
想成洛u艘礞云涨W人,也不想成洛u艘 ガ左渐D角,名人死的早,而那些江湖传言会让人死的
更早。

「你没杀过人吗?」女孩反问道∶「那花家上下十五口是谁奸杀的?」

原来还是那老一套,我心下释然,「我没有必要跟奶解释究竟是不是我杀死了花家全家,
」我微微一笑,「过几天刑部该发下公文了,奶自己看吧。」

可能是我坦然的语调让女孩怀疑起自己的判断来,「难道不是你杀的吗?」她脸上明显露
出一丝狐疑,不过很快又变成了鄙夷,「就算你没有杀花家老小,你也是个淫贼。」她肯定道。

「淫贼?」我哈哈一笑,我并不在意别人叫我淫贼,因为淫贼本就是我奋斗的目标。看那
女孩子没有再往下说的意思,我不再追问,倒是无瑕听著不太顺耳,一皱眉像是要再追问,也
被我使了个眼色制止了。

女孩便和无瑕、宝亭住在了一起,折腾了一晚上,连我都有些乏了,等我醒来的时候,眼前
是无瑕有些焦急的脸。

「爷,宝亭和解雨都发起了高烧。」

我这才知道那女孩叫做解雨。等我来到三女房间的时候,宝亭和解雨都面如火烧般的昏睡
在床上。摸了一下额头,两女俱是火烫,只是宝亭的额头微微有些汗意,看来是无瑕的药开始
开始发挥效力了。

「宝亭没事,能出汗就好。」我放下心来,我并不担心解雨,她应该是叫雨浇的著了凉,
之後又担惊受怕,寒毒心火夹攻,才一下子病倒的,不过她内力颇有根基,只要好好休息两日
,想必就可以恢复。

丹阳不是个大地方,客栈也不是一家大客栈,店里厨师的手艺就不敢恭维,无瑕怕我吃不
惯,便亲自下厨,素手调羹,烹出一碗鸭舌羹来,我尝了一口,真是滑嫩鲜香无比,不由得赞
了一声好。

无瑕一早晨的辛苦全都得到了回报,还没来得及易容的脸上满是幸福的满足。我雨露的滋
润让她容光焕发,连肌肤都隐泛毫光,就像窗外晨雨後的太阳一般明艳不可方物。

「无瑕,奶真美。」

「宝亭妹子才美呢。」无瑕的脸如同盛开的鲜花,嘴里却谦逊起来。

「口是心非!」我故意笑她,想起一直没能看到宝亭的庐山真面目,便好些好奇的问∶「
奶知道宝亭的易容术是谁教的吗?」

无瑕摇摇头,宝亭虽然和无瑕姐妹相称,可依旧藏著许多秘密;无瑕也不是个善於交际的
人,给殷大姑娘看了好几年的病,对宝大祥依然不了解。

我不想让无瑕变成追逐心机的女人,因此我就不再追问,却转了话题,「无瑕,奶看解雨
是什麽来历?」

「爷你净给贱妾出难题。」无瑕偎进我怀里嗔道,脸上却露出了思索的表情,「江湖上用
刀的高手虽然并不多,可分布江湖大小门派,想知道她的来历怕会很难。」

「那这柄短刀奶听说过吗?」解雨的随身短刀此刻就在我的手中,那刀柄用白布细心的缠
裹著,握起来极是舒服;黝黑的刀身虽然布满了细密的刀纹,却不见一丝光芒,只是隐约发出
的寒气暗示著它无坚不摧的锋利。我找了半天,终於在刀护手上发现了一行古体小篆。

「流光┅┅」无瑕摸著那凹陷的篆字,摇摇头喃喃道。

「是呀,『微雨湿流光,芳草年年与恨长』┅┅」这颇有些雅意的名字让我心中泛起一丝
惆怅,顺手将一杯清茶倒在刀上,眨眼间那黝黑的刀身上便彷佛流动著一道乌亮的光芒。

无瑕敬佩的望著我,而我却望著那刀身上的流光,这样一把宝刃竟在江湖里籍籍无名,连
我都替它惋惜。

「能拥有像流光这样的宝刀,随身又带著上千两的银票,解雨的出身绝对不差。」

「她的刀法是江湖常见的岳家刀法,肯定不是她本门功夫。她会是十大门派的秘传弟子吗
?」无瑕疑惑道∶「隐湖历代弟子均用剑,想来不会是它的门下;少林寺向来不收女弟子,恐
怕也不会为解雨破例┅┅」

「这可不好说,规矩都是人定的,春水剑派都有了男弟子,为什麽少林寺不能有女弟子呢?」

「爷你又来笑我。」无瑕晕生双颊,双眼媚的似乎要滴出水来,成熟女人散发出来的淫靡
气息果然不是玲珑那种少女所能比拟的。

我的手插进她衣服里,缓缓抚摸著她滑缟up脂的脊背,「不是笑奶,无瑕,我只是想告诉
奶凡事都没有绝对,少林寺当然不收女弟子,可它的俗家弟子也不能收女徒弟吗?隐湖虽然用
剑,可武道相通,鹿灵犀难道真的就创不出一套刀法来吗?」

说著说著,我自己也有点 气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解雨绝对不是慕容世家和春水剑派
的弟子,想查一个人的底细需要庞大的线人网,她是怎麽来到丹阳的,穿的衣服是那里做的,
吃饭有什麽习惯,我只能从这些细节中寻找线索。

无瑕却已经无法思考了,我的大手渐渐的下滑,快要插进她的小衣。「爷,宝亭┅┅」她
下意识的把头一偏,瞥了一眼背後床上躺著的宝亭和解雨。

我却没有放过她的意思,只是触手处觉得多了一块柔软的布垫,让我发出一声懊恼的叹息
∶「来了?」

无瑕顿时红霞满面,把螓首埋在我怀里轻轻摇了摇头,用极细的声音道∶「贱妾┅┅月事
极准,该今天来了。」

这麽说还没来,我心头大动,顺手扯下她的小衣,那百衲裙里便是空空荡荡的,「要几天
?」当无瑕细若蚊蝇的「四天」刚说出口,我的独角龙王已然兵临城下了。

或许是因为旁边有人,无瑕的高潮来的即快且猛,当她压抑著发出细若箫管的呻吟,我听
到宝亭的呼吸越来越重,而解雨也辗转反侧起来。


宝亭和解雨的高烧让我无法启程赶路,我便找来了捕快老王,让他帮我查查解雨的来历。

老王检查了一遍解雨的衣服和随身携带的物品,并没有看出头绪;打马沿官道北上,一路询问
路边的茶棚酒肆,还真有几家见过解雨,按店家的说法,她就在我前前後後的不超过半个时辰
的路程,我快她也快我慢她也慢的,彷佛是在跟著我,就连老王都说这小囡好像是冲著我来的
。不过一到镇江,所有关於她的消息全断了,镇江的范老总发动了手下弟兄跑了半天也没找什
麽线索。

看到那些捕快跑得满头是汗,我心中颇有些过意不去,递给老范一百两银子说是给弟兄们
吃茶,他推托几下,见我心诚就收下了,道∶「老弟,这丫头该是从水路来的,若是江北还好
查些,一旦是沿长江顺流而下的话,想查出她的来历势比登天还难。」

他暧昧的冲我笑笑,「反正人就在你身边,想查就看老弟你的手段了。」

等回到丹阳已是夜幕初降,宝亭和解雨的烧都退了,只是精神比原先差了很多;无瑕忙前
忙後的应接不暇,连晚上烧的菜都有些失了水准。

宝亭、解雨见她一脸倦意,以为是受二人拖累,便一个劲的抱歉。倒是我看出她其实是有些
心绪不宁,略一思索便知症结所在,趁殷、解二女不注意,我偷偷问她∶「是不是没来呀?」

看我一脸坏坏的笑容,无瑕扭著身子不依道∶「爷你讨厌!人家都急死了,它怎麽还不来呀。」

除了在太湖那次为了解无瑕中的金风玉露散而一 如注外,我再没有在她的身上播下过种
子,一来我内心深处还是有些顾忌她的身份,二来与无瑕的关系并没有公开,每每避著别人,
可无瑕一人根本战不过我的独角龙王,就算这几日她可以放开身心,也是手口并用才能吸出我
的精来,我也不奢望一索而得子,不过看无瑕娇羞的样子,我便有意逗她∶「干嘛非要它来,
不喜欢给爷生个儿子吗?」

无瑕浑身一震,那对妩媚的眸子里突然放出一丝奇异的光彩,不过可能看我一脸嘻笑不像
是正经模样,她眼中的光彩便黯淡下来,嗔道∶「爷,你总逗我。」

无瑕目光的变化让我心里猛然醒悟过来,「她不是不喜欢替我生子,而是害怕自己的身份
吧。」

我想通这一点,我心中顿起怜惜,既然无瑕一心一意做我的女人,我也该给她做我女人
的权利,便收起了脸上的嘻笑,正色道∶「无瑕,我不是逗奶,奶若是有了,我欢喜还来不及
呢。」

我不知道我的话竟有如此大的魔力,在一刹那的功夫就让无瑕的脸上绽放出如此动人心魄
的笑容,那笑容里满是惊喜和满足,「爷,这是真的吗?」连她的声音都充满了喜悦,「真的
想让无瑕给爷生个儿子吗?那┅┅那爷怎麽总不给奴家?」

我噗哧一笑,看来这问题倒是困惑了她许久,「要怪只能怪奶自己,谁让奶的功力不足呢
?」

「那萧潇呢?玲珑呢?」

看无瑕红著脸问出自己心中藏了很久的疑问,我不由得食指大动,贴近她的耳朵道∶「萧
潇有後庭助战,玲珑是三人行,无瑕,奶喜欢那一种呢?」

於是在丹阳的三日便是春色无边,无瑕竭尽全力的侍奉我,而我也不再吝啬播撒我的种子
。只是等到宝亭解雨病好上路的那一天,无瑕的月事也没有来,我和她便都有了预感,她怀孕了。


第九章

病愈後的解雨并没有因为我的悉心照料而发生变化,反倒因为我和无瑕频繁而激烈的情事
愈发看我不顺眼;宝亭虽然还是不远不近的叫我大哥,只是不再掩饰自己情绪上的变化,离苏
州越近,她的神色越黯然。

「大哥送奶回杭州吧。」

宝亭还没说话,旁边解雨先低低嘟囔了一句,像是在说跟黄鼠狼有关的一个歇後语。一
场病下来,两女成了朋友,解雨便替宝亭操起心来,她显然是不放心我这个淫贼。

「大哥不必了,宝大祥也要在苏州开设分号,小妹的叔父目前就在苏州等我,小妹和他一
起回杭就可以了,大哥你放心吧。」

我知道在和殷家谈婚论嫁之前,宝亭要避嫌了。想到殷家毕竟是大户人家,我也只好答应
。不过到了苏州,宝亭还是在竹园住了一晚,第二天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临行前顾不得众人的
目光,千叮咛万嘱咐让我速去杭州提亲。

几女都知道我要娶宝亭做正妻,和宝亭在一起的时候就多了一份拘谨,等宝亭走了,玲珑
才缠在我身边诉说那道不尽的相思。

萧潇虽然没回来,可她却透过老马车行传来书信,说有人
在宁波府看到了苏瑾,而她正星夜前往那里堵截苏瑾。

孙妙也还没有来苏州,不过我听高七描
述她近一个月的行踪,判断目前还在松江府的她下一个目的地就该是苏州了。

一算再过五天就是和孙妙的约期,我便决定等她五日,正好我也要在城里找一处可以做妓
院的园子。想起这种事情鲁卫是行家,而花家血案如何了结我也带回了刑部的意见,便去府衙
找他。

「老弟,你总算回来了。」鲁卫虽然一脸欣喜,可隐隐有种焦虑。

「不算晚吧,苏老总给我的期限可是三个月呀!再说刑部那里我早把案子清的一乾二净了。」

「老哥我知道那案子结了,你小子还真他****能干,竟然勾搭上了桂萼,」鲁卫没好气的
道∶「不干案子的事儿,是有件事儿老哥我著急问你。前两天看见玲珑,我还以为你也回来了
呢。」

我心下狐疑,究竟是什麽要紧的事让鲁卫把我的太湖之行都放到了一边,可鲁卫此时却卖
起了关子,说要等晚上到他家里再说,不过他让我带著无瑕玲珑一起去却让我心中生出一丝不
安。

看他一点没有松口的馀地,我也适时的转移了话题。其实十二连环坞的覆灭早已轰动了整
个江湖,只是鲁卫得到的版本显然是经过大江盟润色的,与我的经历角度不大相同,两下一印
证,整个事情的发展脉络就更加清晰了。

「齐盟主当真是雄才大略呀。」鲁卫感慨万千,经此一役,他师门少林寺的风头完全被大
江盟所遮盖,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 。

「他雄不雄才大不大略干卿底事!」我一撇嘴,鲁卫便笑我似乎天生就对大江盟没好感,
我嘻嘻哈哈瞎扯一番,便问起买宅子的事来。

鲁卫一听就大摇其头∶「老弟,咱大明吏律可有明文规定,官吏不分三六九品、入流不入
流一概不得经商,何况还是开个什麽劳子妓院!你不要前程了?!」

「那大明吏律有说不许官太太、官儿子经商吗?」我费了番口舌才让他相信,我开的这家
妓院不仅不会影响到我的前程,而且会对日後升官发财大有好处,我也保证绝对不会影响到苏
州的治安,更会让他从中得到可观的好处,鲁卫的脸色才开朗起来,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了
我一番,笑道∶「老弟,你真是个读书人吗?真的中过解元吗?我怎麽都觉得传言中的淫贼更
适合你。」

「少爷我还要中状元呢!」我不满道。

鲁卫不再和我斗嘴,笑道∶「老弟你也真走运,神
仙庙的飞燕阁被它对面的快雪堂挤垮了,老板跳了大运河,留下孤儿寡母的正著急出手,托我
给卖了,人家说了,只要把债顶了,飞燕阁白送。城里的几个大老前几天就吵著要买,却还想
压压价,我不肯,光棍杀九十九不杀加一,怎麽也得给人留条活路呀!再说飞燕阁的地角好,
园子又大,那娘俩出的价钱其实很公道,老弟你若是要,一口价十六万两,我今天就给你过户
。」

我真有点喜出望外了,飞燕阁正像鲁卫说的那样,实在是经营妓院的好场所,十六万两的
价格也的确公道,可沈园的现银几乎都给宝亭拿去填宝大祥的窟窿了,我欣喜过後眼中就现出
一丝愁意。鲁卫是个老捕快,最善察言观色,问∶「怎麽?老弟,是不是一时不凑手?」

我点点头,说粮租还没收上来,鲁卫倒笑了,说只要先拿个两三万的一来让那娘俩生活,
二来让债主放心也就行了,我闻言大喜,决意不再等和李六娘商量,下午就把飞燕阁所有的契
约全转到了我名下。

到了晚上华灯初上,我带著无瑕玲珑来到了鲁卫家。鲁卫两口子把我们迎了进来,鲁卫和
我走在前面,而鲁大嫂则指点著院子中的花花草草讲给无瑕玲珑听,渐渐落远了。我正奇怪这
又不是第一次来鲁卫家,突然变生肘腋。

从我背後花径两旁的大树上猛的跃出两人,那两人衣襟带起的猎猎风响连走在很前面的我
都听的清清楚楚。「高手!」心思一动间,我的身子已然似箭一般猛的後退,却觉得一股劲风
袭向我的後背。

「老鲁,你开什麽玩笑!」我变换了一种身法把身子转过来,却见鲁卫拿著烟袋锅子颇有
些严肃的望著我。

在他身後,南元子双拳妙招叠出,将玲珑困在一起,他显露出的武功正如我
所料的那样有著江湖名人录前三十名的实力;而和无瑕斗在一处的则是个眉目清秀的和尚,他
掌法看似枯涩,却是枯荣变化不已,彷佛天地轮回,劲力生生不息,把以掌代剑的无瑕几乎完
全压制住了,正是少林寺第二高手、戒律堂的年轻长老木蝉。

「鸿门宴吗?」我看鲁卫两次拦住我的去路,顿时心头火起,周身立刻散发出强大的气机
,连远远躲在一旁的鲁夫人都激灵地打了个冷战。

听我喝了一句:「老鲁,再不停手,我可要翻脸了!」鲁卫忙回头看了一眼,呼哨了一声,
南元子和木蝉便立刻停了下来。

鲁卫脸上流露出的迷惑表情让我霎那间明白了他的用意,南元子和木蝉应该是在试探无瑕
玲珑的武功,「老鲁,难道江湖又有谁全家被我杀了?」

「不是有人被你杀了,」鲁卫摇摇头,「而是传言中的死人又在传言中活过来了。」鲁卫
望著无瑕道。

他那颇有些无奈的话语如同一阵飓风吹过无瑕和玲珑的心,连我都觉得这夜晚似乎有点冷
了。玲珑的脸一下子变得雪白,窘的两眼不知该往哪儿放,那模样似乎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而已经近乎完全认同玉无瑕这个角色的玉夫人像是被人揭开了心底最深处的一块伤疤,凄然
望了我一眼,身子不由自主的轻轻抖了起来。

原来传言的目标竟是无瑕,我突然想起了解雨那一声声的「淫贼」,等我明白传言该是怎
麽一个内容的时候,无瑕和玲珑的表现已经完全把传言证实了。

「玉夫人已经死了,活下来的是玉无瑕。」我心里升起了一股怒意,就算无瑕是玉夫人又
干卿底事!带著恼意拨开鲁卫,走到了无瑕的面前,用力将她颤抖的身子搂在怀里,「她,是
我的爱妾无瑕。」

「你还说她是玉无瑕?!」就像是被抓住了手脖子的小偷还在喊自己清白,鲁卫三人见我
出人意表的举动,俱是目瞪口呆,连玲珑也因为眼看著自己的母亲投入自己丈夫的怀抱而闪过
一丝惊恐不安的神色。

只有无瑕脸上突然放出喜悦的光芒,眼里猛的遮上了一层轻雾,在我温暖强壮的怀里她的
身子也停止了抖动。

「若信贝多真实语,三生同听一楼钟。」木蝉突然颂唱道,那声音清朗无比,似乎是用上
了少林七十二绝学中「佛门狮子吼」,直有荡涤心肺之功。

「哦?」我诧异的望了木蝉一眼,那张虽然清秀但有些木讷的脸上此刻却满是怜人济世的表情


「你倒是个诗僧了。」我自然熟悉李义山的这首《题僧壁》,也明白佛家讲究生死轮回,人
不论前生今世将来,三生俱是一体,木蝉此刻念出这首诗来,显然是暗示任凭我说得多麽玄虚
,玉夫人、玉无瑕终是一人。

「三生如一又如何?」我一脸的不满,「你和尚也忒多事了吧!」

我挑衅道∶「你佛家不是讲『事事无碍,如意自在』的吗?和尚可以『手把猪头,口诵净戒;
趁出淫坊,未还酒债;十字街头,解开布袋』,我为什麽不能娶我心爱的女人?!」

木蝉一怔,想说话望了望玲珑却没开口,鲁卫道∶「老弟,是,你想娶无瑕没有问题,可
她毕竟是玲珑的、的┅┅」

看到我眼中突然射出的精光,鲁卫变得期期艾艾起来。

「在我眼里,玲珑是我心爱的女人,无瑕也一样,我不在乎她们之间是什麽关系。」我甚
至不在乎别人怎麽看我,大不了像解雨那样喊我一声淫贼罢了,相比之下,倒是玲珑会不会接
受这样的现实才是我最关心的。

「玲珑┅┅」我的目光里满是爱意,姐妹俩只犹豫了刹那,便一左一右的靠在我的身上,
我知道虽然要扫除她俩的心里障碍或许还要费一番周折,可在外人面前姐妹俩显然不愿违背我
的心意。

「就是嘛。」不知是不是我与三女相拥的模样感动了鲁大嫂,她竟打抱起不平∶「我们
女人讲『未嫁从夫,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女婿也算半个儿子,玉姑娘跟从老弟也没什麽不
对呀?」

我不知道鲁大嫂是不是第一个这麽解释三从四德的人,不过看鲁卫、南元子好像都顿时松
了口气,脸色也自然了许多,只有木蝉又变成了那副木讷的样子,怔怔望了我好几眼,突然颂
了一句「阿弥陀佛」。

「哈哈,老哥也是怕人言可畏,预先给老弟提个醒。老南,你看,无瑕和老弟真是天造一
对、地配一双啊。」鲁卫见风使舵道,南元子的脸上也露出憨憨的笑容。

我也没想到事情的结局是这般的虎头蛇尾,想来鲁卫和南元子并不想失去我这个朋友。

我也趁热打铁道∶「也是小弟活该,谁让小弟偷娶呢,赶明儿我在竹园摆道酒,让无瑕玲珑下厨
做几道好菜,也算让新妇正式和几位哥哥见面。」

无瑕羞得从我怀里脱出,躲到了身後,看样子似乎还不如玲珑大方。鲁卫使了个眼色,鲁
大嫂便拉著三女到一边说话去了。

见四女离开,南元子叹了口气道∶「老弟,你的花边新闻也太多了些吧。」

鲁卫也是一脸的苦笑∶「老哥我可叫你害死了,上报师门说玉夫人已经战死,好嘛,现在
死人又活了过来,江湖人都笑话死我了,操!连大活人都能看走眼,还『神捕』呢!」

「玉夫人是死了。」背後被人指指点点的毕竟不好受,我便把调子定下来,江湖就是这样
,你既可以无中生有,也可以有中生无。

之後问究竟是怎麽一回事。鲁卫道眼下江湖流言四起
,说玉夫人根本没死,而是母女同侍一人了,更有传言甚至说我其实就是玉夫人与鬼影子任独
行的私生子,鬼影子死後,我就霸占了自己的母亲。

恶毒的咒骂不由得从我嘴里磅礴而出,骂得我口乾舌燥我心里才觉得痛快了些。一阵发 
之後,心里却暗自寻思,究竟是谁又把玉夫人的陈年旧帐翻出来了呢?在少林寺和春水剑派两
大名门正派共同宣布玉夫人死讯之後,江湖人都已经信以为真,听隋礼说就连十二连环坞都认
洛uo不堪忍受屈辱而自尽了。

我蓦地想起在牡丹阁与尹观、高光祖的那一战,十二连环坞若产生怀疑该是从那一战开始
的吧,不过十二连环坞已然覆灭了呀,难道是它的馀孽在作怪?可它的仇家该是大江盟,而我
和春水剑派对它、对江湖来说并不是什麽举足轻重的力量,翻出旧帐究竟意欲何为呢?

「老鲁,最近有没有阴司秀才李岐山或者其他十二连环坞中人的消息?」

鲁卫摇摇头之後突然一愣,眉头一挑道∶「你是说除了李岐山,十二连环坞还有其他人活
著?」

我点头,把丹阳花家老宅发生的事儿说了一遍,鲁卫三个俱陷入了深思。

片刻之後南元子道∶「大少说的不无道理,那麽一场大战,有几个漏网之鱼也不奇怪,怕就怕大江盟并没有掌
握十二连环坞的人员名单,究竟谁漏了网也说不清楚。」

「那关於无瑕的消息是怎麽传出来的呢?」

「这你倒没冤枉十二连环坞,玉夫人没死的消息的确是从它那里传出来的,大江盟在它内
部有卧底,便得到了消息,之後便传遍了江湖,至於怎麽演变成了如今这个版本却是不得而知
了。」

「怪不得十二连环坞败的这麽快!」听到卧底我心中一动,「大江盟看来早就在处心积虑
的对付十二连环坞了。」

不过我知道这传言怨不得大江盟,大江盟又不知道无瑕和我的关系,
想来都是江湖那些无聊之人在添油加醋,瞎猫撞到了死耗子,而我又不能把他们杀个乾净,索
性不再去想它,转头问一直无语的木蝉∶「木蝉兄,你是刚从杭州过来的吧,大江盟最近可有
什麽动作?」

木蝉道∶「齐盟主把江园经营的密不透风如同铁板一块,倒是来到苏州才觉得松快些。」

大江盟对少林寺实行消息封锁,这并没有出乎我的意料。在对付十二连环坞的时候,大江
盟就仅仅邀请了隐湖小筑和排帮,隐湖是江湖出了名的隐士门派,数次可以称霸江湖的机会都
被她轻轻放过,是江湖最没有野心的门派;而排帮现在已经与大江盟合并了。少林寺虽是禅门
,可门下俗家弟子众多,又出过好几位武林盟主,包不准谁会有野心,大江盟提防它也不无道
理。

看来应该尽快把秦楼建起来才是正理,那些江湖豪客为了博得佳人一笑,真是什麽事都做
的出来,什麽消息都能打探得出来。

鲁卫却问道∶「老弟,你这麽关心大江盟是不是为了魏柔呀?」

我不置可否。鲁卫是个极精明的人,想瞒他并不容易,不过我也不想把我与隐湖的恩恩怨
怨讲给他听。

鲁卫可能是觉得方才试探无瑕的举动无论如何都有些过分,便有些讨好道∶「说
起来也怪,齐小天明明和魏柔走的很近,可帮大江盟剿灭十二连环坞的却是织女剑辛垂杨,魏
柔为什麽没去呢?」

这老小子还真能捅我的痛处,魏柔中的金风玉露散一直是我的一块心病,我真怕她因此而
失去了处子之身。虽然看鲁卫的卖关子样子似乎知道魏柔的下落,可想到施放春药的高光祖,
我忍不住冷笑道∶「还不是因为你们少林寺里人材辈出,连春药这种下三滥的招数都使得出来
!」

鲁卫忙问究竟,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交待清楚,鲁卫和木蝉都是一脸尴尬,高光祖虽说被
少林除名,可他毕竟是少林培养出来的高手,行事如此不堪,想来自己也脸面无光。

鲁卫嘿嘿乾笑了两声,道∶「反正高光祖已经伏诛了,大少的气也该消了,再说,叫他这麽一搅和,魏
柔和齐小天就分开了不是?眼下魏柔可是去了你的老家扬州了。」

我心头一喜,旋即一怔,我才从扬州回来,怎麽没听说她的消息,便望著鲁卫,鲁卫忙笑
道∶「消息绝对可靠,老弟你一去太湖,老哥我就飞鸽传书直隶、浙江二省中我在衙门里的朋
友,让他们留心客栈里的来往客人,前天扬州的瞿老总来信,说有女子用魏柔的路引住进了客
栈,虽然易了容,可身高体形年龄都和老弟形容的一致,瞿老总试探了一下,说那女子武功深
不可测。」

他顿了一下,又道∶「不仅那张路引绝对是真的,而且她可是孤身一人哟。」

「老鲁,让你费心了。」我立刻就明白了,鲁卫动用了他在官府的资源。扬州府的总捕头
瞿化也是江湖名人录里的人物,能让他觉得武功深不可测,想来应该是魏柔了。不过魏柔使用
了真正的路引还是让我有些惊讶,侠以武犯禁,武林中人行走江湖,多半用的是假路引,就连
我去太湖都用了李佟这个假名,魏柔行事还真出人意表,再说扬州现在风声鹤唳,她去那里作
甚?

「老鲁,那路引是那里签发的?」

鲁卫讪讪道∶「说起来丢人,她路引竟是我苏州府发的。」

我既吃惊又好笑,鲁卫说按照路引去查了一番,才知道魏柔确实是苏州人氏,只是自幼而
孤,後来被人收养就不知所踪了,路引是前任签发的,而他上台後虽然对新路引控制的很严格
,可对更换旧路引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做官讲究给前任补窟窿,只要不是什麽大事,
大家都心照不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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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3-4 16:40:49 |只看该作者
第十章

有了魏柔的消息让我心情舒畅了许多,又问高光祖家里兄嫂弟妹的情况,鲁卫也不清楚,
不过说想查也容易,只是费些时日,我便请他埙u? d一番。

回到竹园,却有意外之喜,原本应该在半个月後才来苏州的李六娘带著庄紫烟和梅娘到了。

「六娘,看来以後我们就是一家人了。」面对满脸亲切笑容的六娘我也是满心欢喜,这个
神秘的女人让我不知不觉生出了一种亲切感。

庄紫烟袅袅娜娜的上前道了万福,叫了一声「主子」,那对乌黑的眸子便好奇的望著我身
後的无瑕和玲珑,看无瑕一脸欢喜而玲珑似乎有些心事,那眸子又转到了我身上。

看到紫烟一身婢女打扮我就知道六娘是个极有心的人,见紫烟有些迷惑,便笑著对她道∶
「来,过来见过三位玉少奶奶。」

「啊?」没等紫烟动作,在我没回家之前一直陪著六娘一行人的解雨突然发出了一声惊叫
,「奶、奶不是萧潇吗?」

她满是惊讶的望著无瑕,不过脸上很快变成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奶、奶就是春水剑派的玉┅┅」

她下面的话被我突然放出的凌厉目光逼了回去,无瑕和玲珑的脸色都有些变化,显然她们
和我一样,都想起了江湖流传的关於我与玉夫人的那个似真非真、似假非假的流言。

紫烟乖巧的上前叫了声「大玉奶奶、小玉奶奶」,六娘也好奇的望了一会儿无瑕,转头笑
著对解雨道∶「原来姑娘不是公子的家人呀。」

我这才明白我不在家的时候,解雨竟以主人的身份接待了六娘,这姑娘的大胆颇让我惊奇
;而且不时用淫贼来称呼我的她似乎已经准备安安心心的在我身边呆三年,也让我对她的突然
出现产生了怀疑。

不过,就算她怀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我想我也有足够的魅力来征服她,虽然
她并不是绝色,不过那身不亚於萧潇的武功想来会是我一个好帮手。

无瑕和玲珑早知道了太湖秦楼和李六娘、庄紫烟,只是无缘一面,因为不清楚我今後如何
安排紫烟,便只受了紫烟半礼。

我把大家互相介绍了一番,和六娘之间的交易并没有什麽值得隐瞒的,如果秦楼能顺利开
业的话,用不了多长时间那些有心人就会弄清楚它的後台老板究竟是谁,於是我便直截了当的
问六娘怎麽来的这麽快。

「快点好嘛,一路听说你是个大忙人,昨天应天府今天扬州府的,还不知道明天你在哪儿
呢。(违反规定=删除帐号!!!)(违反规定=删除帐号!!!)(违反规定=删除帐号!!!)(违反规定=删除帐号!!!)的事儿拖不得,我只好早些来了。」六娘浅笑道,那缠绵的声音带著异样的诱惑,每
每让我忘记她的年龄。

我心中一凛,「六娘对我的行踪很关心呀。」我笑道,在太湖的时候我就发现秦楼对外界
新发生的事情极其敏感,或许它已经有一套线人班子吧。

解雨在眼中闪过一丝深思後冲我笑道∶「想不到你这麽受欢迎,你的那个侍婢萧潇呢?」

我哈哈笑道∶「英雄喜荡妇,美女爱淫贼,我可比那些满嘴道德文章的人有趣多了。」我
含笑望著她,却没有告诉她萧潇的行踪,解雨可能是察觉了我目光很有些色迷迷,便在无瑕玲
珑含羞啐了我一口的同时,大大方方的骂了我一声「淫贼」。

六娘忍俊不止,笑了一阵,才把话题转了回来∶「秦楼迎来送往的,消息极是灵通,再说
这些日子江湖上除了对十二连环坞的覆灭议论纷纷之外,就是公子的消息了,我想不知道都困
难。」

「传就传吧,我自昆仑山上一青松。」我伸手把无瑕拉进怀里,心中暗恨这流言的始作俑
者,不过听六娘的话里并没有讥讽的味道,不免生出几分感动。

六娘望著脸上浮起几分窘意的无瑕,沈吟半晌才道∶「『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无
暇奶真好福气呀。其实大丈夫立身世上,本就该快意行事、率性而为,何必听众言粥粥!」

无瑕感激的望了六娘一眼。我听她的话颇有长者之风,我不由得笑了起来,「六娘,怎麽
奶和我娘说话一个调调?」

说罢心中忽然一动,六娘对我莫名的关爱还真像是我的长辈,想起
把她拉拢住的诸般好处,便笑道∶「六娘,乾脆我拜奶做乾娘算了。」

就在满屋子的人俱是一怔的时候,六娘却噗哧一笑,她那张并不出众的脸上突然闪现出动
人的神采∶「我有那麽老吗?」她娇媚一笑道。

在那一霎那我心里一阵迷惘,她明艳的笑容就比玲珑也不遑多让,瞬间展露出来的媚态甚
至比她的弟子、天生媚骨的庄紫烟还要诱人,她真的是个已近中年的妇人吗?

「那奶拜我做乾哥哥也成。」一句话惹得众女嘻笑不已,六娘骂我一声荒唐,沈思片刻自
言自语道∶「有个乾儿子孝敬也不错,」

她望了我一眼,笑道∶「只是你能有几分孝心,为娘还真说不好呢。」

「十足孝心!」我回道。择日不如撞日,我当下吩咐喜子和明珠摆上香案,拉上解雨做证人,
领著无瑕玲珑给六娘磕了一个响头,便认下了这门乾亲。

六娘说也没个准备,就顺手摘下头上的一只金簪子给了无瑕,一对碧玉手镯拆开送给了玲珑
。我也凑趣讨赏,六娘阖了我一眼,笑道∶「已经送给你紫烟了,你还这麽贪心!」倒把旁边的
紫烟羞得红了脸。

「我也要拜六娘做乾娘!」解雨在一旁看得眼热,突然一本正经的道。

「有奶叫乾娘的时候。」六娘笑著婉拒道,目光在我和解雨间逡巡了两个来回,似乎是大
有深意。她不愧是欢场中的老手,轻轻一个四两拨千斤便避过了这个话头,反倒暗将了解雨一
军。

「他?」解雨显然明白了六娘话里的意思,脸上便浮起一丝不屑,「六娘奶错了!」她望
著我的目光颇有些挑衅的味道∶「我讨厌淫贼,早晚有一天我会把世上的淫贼都杀光。」她恨
恨的扔下这句话,便扬长而去。

众女面面相觑,六娘笑道∶「这女孩好烈的性子呀!」

便问我解雨的来历,我把事情经过
说了一遍,我不知道六娘是不是和江湖上的某个势力有关,只是轻描淡写的提起慕容仲达和邱
鸿声,六娘也似乎并没有在意慕容世家拉拢当朝权贵的那些小动作,只是在我提起那个颇似高
光祖的蒙面人使出「天魔杀神」的时候,她的眼中才闪过一丝惊疑之色,却没有追问,末了六
娘一皱眉∶「动儿,不是乾娘说你,此女你恐怕打错主意了。」

「乾娘,我是个怜花惜玉的人。」我救解雨只不过因洛uo还算的上是个美人。师父说过对
女人心软恐怕是我最大的弱点了,其实我的心已经狠了许多,我可以面不改色的用银针刺过萧
潇娇嫩的乳头,在苏瑾几乎吹弹的破的白皙肌肤上留下道道鞭痕,可我还是怜香惜玉,师父只
不过把我怜香惜玉的对象由女人变成了美人而已。

「江湖不会平白无故的出现一个高手,尤其还是个女孩,她应该有很深的背景,接触你的
动机也不单纯。」六娘的心思灵动,从我的描述里听出了我的困惑,见我把无瑕玲珑都遣去睡
觉,她脸上露出了严肃的表情,看惯了她春风一样笑容的我顿时觉得她身上还真有点乾娘的气
度,「对这样的女孩子,要麽你变成了一个正人君子;要麽你尽快破了她的身子,让她对你爱
恨交织,再慢慢收拢她的心。否则┅┅」

没想到六娘真的这麽替我著想,连紫烟在一旁都偷偷撅起了小嘴,好像是不满自己的师父
对我太过溺爱,竟然教导自己的主子如何去征服一个女孩。

「乾娘,我还有三年时间。」我笑道。

六娘摇摇头,「动儿你错了,或许用不了一年,江湖就会统一了,那时解雨对你还有多大
的意义呢?」

六娘有双能看穿人心肺和洞彻全局的神眼,在她面前我觉得自己的心思无处遁形,「好在
奶是我乾娘。」我笑道。

她和我的判断惊人的一致,按照我的估计,大江盟与慕容世家的一战
绝对不可避免,而少林、武当不问俗事,唐门偏安於一隅,魔门名声太差容易激起公愤,这等
形势下胜者很可能挟馀威而统一江湖,我只是利用江湖风云激荡的时机来迫使隐湖更多的介入
江湖,从而为我征服它赢得更多的机会。

一旦江湖风平浪静,无论胜者是大江盟还是慕容世家
,没有被我征服的隐湖依照她以往运作的规律恐怕都要销声匿迹了,而我也不得不选择另外一
种途径来征服它,到那时解雨的武功对我来说究竟还有多大的意义?毕竟武功要在动荡时分才
能有它的价值。

从六娘师徒住的西厢院里出来的时候已是二更天了,节气过了白露,夜里便凉爽了许多,
一弯新月高挂空中,如水的月光照著院子的芭蕉,把肥大的叶子染上了一层银色。

「┅┅反正相公也要退出江湖了,谁想说什麽就说什麽吧,我就全当没听见。」东厢里传
来玉玲低低的声音。

自从嫁给我之後,玲珑便和无瑕分开住了,听到玉玲的声音,我马上就明白姐妹俩是在讨
论如何来面对我与无瑕之间的关系。我停下脚步,下意识的望了旁边屋子一眼,那时无瑕的住
处,里面已是漆黑一片。

「还不知道要等多久呢!」玉珑的声音有些焦急,「隐湖虚无飘渺的,爷若是花上十年八
载的才能把那些该死的女人都征服了,我怕┅┅怕娘┅┅」

她突然停住不说,半晌才听玉玲迟疑道∶「是不是怕┅┅怕娘生下一儿半女的?」

玉珑嗯了一声,屋子里便没了动静。玲珑的担心让我都有些头痛,不,我已经开始头疼了
,无瑕至少有八成的可能怀了孩子,孩子该叫玲珑什麽,是姐姐还是阿姨呢?

车到山前必有路,我甩甩头,把困惑留给以後吧。听玲珑的对话,她俩并不是没有和母亲
共侍一人的思想准备,只是有些事情太棘手就连我一时也拿不出一个好的说法,让她俩更加心
安理得。

门是虚掩的,我一推便开了。屋子里一灯如豆,灯下是一对解语花,俱穿著湖丝肚兜,慵
懒的半卧在床上,只是灯光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肚兜的颜色。见我进来,姐妹俩一左一右的扑
进我怀里,像是受尽了委屈,「咦呀」哭了起来。

「爷,咱们退出江湖吧。」虽然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可玉玲依然哀求道∶「要不,爷
就来做武林盟主,谁也不敢说闲话了。」

我心中蓦地一动,不过想到防民之口甚於防川,连皇帝都给别人说三道四的,区区一个武
林盟主又岂能封住所有人的嘴,「让他们说罢,总有他们说累的一天;再说日子一长,大家习
惯也就好了。」

我轻轻抚摸著她圆润娇嫩的臀,著手处有如丝一般的光滑,手指沿著尾骨渐渐
下移,在臀缝间找到了菊花蕾,「就像奶这儿,现在不也习惯了吗?」

「疼~」玉玲身子一缩,轻轻皱了下眉,媚眼如丝的捶了我一拳,我知道昨晚的一场盘肠
大战我狂了些,让她有些吃不消,不过看到她楚楚可怜的模样,我心中涌起一股快感,「小别
胜新婚嘛。」我把她抱在膝上,恣意把玩起来。

玉珑看的眼热,便将身子靠了过来,一只玉臂搂住我的腰,倚在我的肩头蹭了几下,肚兜
便蹭的歪七扭八,连一只玉兔都跳出来露在了外面,那坚挺的凸起就像玉珑撅起的小嘴向人示
威著。

「这麽急,那好,给奶吃这个。」我笑谑道,左手轻轻一推玉玲的腰,她的身子便挺得笔
直,肚兜早被我撸到了小腹,那对新剥鸡头便直直横在妹妹的眼前;我右手带过玉珑,把她的
脑袋按在了姐姐的胸前,让她的小嘴噙住一只已经肿胀发紫的蓓蕾。

玉玲的一声轻呼转眼湮没在一片娇腻喘息中。虽然姐妹俩从破瓜那一夜起就一直在一起侍
奉我,彼此早就熟悉了对方的躯体,可像今晚这样虚凰假凤般的亲昵却是从未有过,玉玲羞得
浑身发烫,在朦胧的光线下依然能看清她身上泛起的红晕,一股温热的湿流从她隐秘之处落在
了我的大腿上。

「好湿哟。」

我的手指满是粘粘的汁液,那汁液在月光下被我拉成一根根闪亮的银线。玉玲早闭上了眸
子,我便把那汁液涂在她的乳头上,让玉珑使劲啜著。

细若箫管的呻吟从玉玲的喉间发出,宛如天籁一般悦耳动人;我腿上越来越湿,玉玲原本
搂著我脖颈的手臂也分出来一只,插进我的小衣,温柔的握住了我怒目圆张的分身。

玉玲的小手并没有因为舞刀弄剑而变得粗糙,反是温柔细嫩的很,它一张一弛间带动著我
的欲望,让我的分身愈加壮大。

「好香哟。」

我的唇印在了玉玲的肩头,她的身子依旧散发著一股淡淡的幽香,虽然不如做姑娘时那麽
清纯,可融进了些许少妇馥郁芬芳的身体却更加诱人。

玲珑的体香正悄然发生著变化,我知道那是我雨露之功。其实女人都有自己的体香,闻香
识美人本就是师父的拿手好戏,深得真传的我自然也是个中好手,我甚至能靠著体香分辨出是
玉玲还是玉珑。

「淫靡之花还需要雨露浇灌呀。」

沈迷在情欲中的姐妹并没有听清楚我的自言自语,玉玲已经在妹妹的帮助下顺利把我的分
身吃进了肚子里,起伏间那擎天玉柱上已满是粘粘的汁液,在月色里泛著银色的亮光。


第十一章

「动儿你好眼光呀!」

当六娘看过飞燕阁之後,她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这里不比秦楼差,」她细心的查看
著院子里的每一处亭台楼阁、家具装饰,「你说它原来的老板破产了?真不知道他是怎麽经营
的!这麽好的地角、这麽好的环境,怎麽会亏本呢?」她似乎有些不解。

「关键是人。」

六娘赞许的点点头,一清早慕容千秋旗下听月阁的二号人物冀小仙便到了苏州,她的艳丽
与乖巧让六娘很满意,「我准备把青烟也调过来,加上小仙,足以和快雪堂的白牡丹、毕玉林
一较短长了。」

「是呀,爷!」後面跟著的高七一脸喜气的随声应和道∶「快雪堂在苏州也红了二十多年
了,这风月场该换龙头老大了。」一个多月下来,高七的脸上早没了菜色,衣著比往日更加光
鲜利索。

「不会那麽容易,」站在院子里的一处高阁,就能看见对面的快雪堂,刚过午时,快雪堂
的客人已经络绎不绝,「快雪堂根深蒂固,轻易动摇不了她的根本,就像秦楼与牡丹阁一样,
大家斗了十几年,依旧不分轩辕。我们最初能在快雪堂的眼皮底下站稳脚跟,就算胜利了。」

六娘经历的事情多,看得就比常人深远;而我也没有挤垮快雪堂的打算,毕竟建立秦楼的
目的是为了能有一个畅通的消息来源,也顺便改变一下沈园收入的结构,像田租那种把希望寄
托在老天爷身上的收入在沈园占的比重实在太大了。我也没把孙妙的事告诉六娘,琴歌双绝的
脾气是不是一样的倔我还没完全摸清楚。

高七奉承了两句便机灵的闭上了嘴。六娘心算了一下,道∶「像飞燕阁这麽大的布局,至
少可以养四五十个姑娘,一个姑娘一个使唤丫鬟,就要用四五十个,加上赌场用的,怎麽也得
百十来号人,另外老妈子、龟奴、护院各要二十人。」

她望了我一眼,接著道∶「我对地方不熟,动儿,人手可就要你来运作了。」

在准备建秦楼的时候,我已经开始琢磨这些事情。姑娘我并不愁,慕容千秋那里有大把的
女人供我选择,而且还是立刻就可以(违反规定=删除帐号!!!)(违反规定=删除帐号!!!)(违反规定=删除帐号!!!)(违反规定=删除帐号!!!)的那种;使唤丫鬟、老妈子更是随处可以买到,龟奴
可以交给高七,而护院找些身强体壮的就可以,苏州城的帮会、地头蛇几乎被鲁卫铲除尽了,
那些护院的任务只是对付几个地痞无赖而已,何况有鲁卫和我在,那些小混混想捣乱也要先准
备好挨板子。

真正让我担心的是赌场,一个没有高手坐镇的赌场很快就会成为那些赌棍的美食,把你吃
的精光,血本无归。

师父的目标是把我训练成天下一流的淫贼,淫贼不光要有潘安般容貌、子
建般文采,而且要吃喝嫖赌,样样精通,在我四年前易容更名横扫江南赌坊的时候,我就清楚
赌界高手难觅,可我又不能亲自坐镇秦楼,六娘在太湖那里也只有一个柳鸣,我总不能把庄青
烟调来的同时再砍掉她另外一个台柱子,脸上不禁露出迟疑之色。

六娘很快就看懂了我的表情,「实在不行,只好我亲自坐镇了。」

六娘笑道∶「柳鸣和庄家姐妹一样都是我的弟子,只是大家所学不同罢了。其实若不是她身有奇癖,
需得日日生食栗子镇特产的一种湖虾,我就把她也带来苏州了。」

她望著神仙庙前川流不息的人群,感慨道∶「动儿你说得不错,栗子镇的格局毕竟小了些。」

「乾娘奶真是胸有珠玑呀。」我赞道,心里暗忖,她倒是和师父蛮像的,都是一身不足与
外人道的功夫,就连培养出来的弟子都是那麽的与众不同。「有乾娘坐镇,秦楼很快就会名动
大江南北。」

「你也别闲著,」六娘笑著点了我一指头,「买进来的那些女孩该怎麽调教,想来不用乾
娘费心了吧。」说话间,她的笑容看起来很是暧昧。

「有人替我调教过了,慕容千秋旗下听月阁训练出来的姑娘应该一个顶一个了吧。」我不
想隐瞒我与慕容的关系。

哦?六娘的眉头轻轻皱了一下,「这倒是给慕容一个好机会呀,江南快成铁板一块了,慕
容也算在大江盟的地头上设了一个耳目。」

「这我早就料到的了。」慕容这麽痛快的支援我,想必就是打的这个主意。冀小仙天真浪
漫,不太好说是不是慕容的线人,不过若是一次买进二三十乃至四五十个姑娘,中间夹著几个
线人那是易如反掌,可这正是我所期望的,我并不希望慕容世家也像十二连环坞一般在大江盟
的攻击下没有丝毫还手之力。

不过六娘的敏锐和对江湖大势的判断还是让我有些惊讶,而六娘似乎也有些奇怪为什麽我
偏偏支援慕容世家,而不是江湖人人颂扬的大江盟。我用乡情和同好来解释并没有让六娘满意
,还是她把话题引向了隐湖。

「应该是为了魏柔吧,对付齐小天这样强劲的敌手,动儿你肯定不愿意看到大江盟的势力
过於强大。」

高七拿著我的亲笔书信动身往扬州采买慕容世家训练的那些姑娘去了,在开满莲花的池塘
边倚栏而立的只有我和六娘,六娘说话便没有了顾虑。

在六娘面前我觉得自己赤裸裸就像个初生的婴儿,我庆幸她是我的乾娘而不是我的敌人,
而太湖一行的最大收获现在看来并不是十二连环坞的灭亡,而是结识了这个名不见经传却胸中
自有丘壑的奇女子。

既然她把话挑明了,我也实话实说,「纵观历朝历代,都是『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想
来武林也是如此。江湖已经有五十年没有盟主了,人心思统,毕竟你争我夺、打打杀杀的不是
大多数江湖人所愿意看到的。」

我叹口气道∶「看齐放剿灭十二连环坞的手法,加之大江盟良
好的口碑,我真担心他很快就会一统江湖,而齐小天就会在大江盟有意无意的推动下成洛u艘?
新一代的领袖。这会让我处在一个非常不利的境况,哪一个少女不喜欢英雄,不喜欢权势?又
何况齐小天还是个俊朗人物呢!」

我停了一下,又道∶「从目前形势来看,大江盟和隐湖有著良好的合作关系,十二连环坞
的覆灭就有隐湖的功劳,隐湖说不定也乐於成全魏、齐二人吧。」

「隐湖有自己的行事规则。」这是我第二次听六娘说起这句话。说起来敌人总是最了解自
己的人,她丈夫的魔门与隐湖有著几百年的恩怨情仇,想必对隐湖有著更深刻的理解。

「依附权贵并不是隐湖通常的做法,隐湖结盟的对象通常是少林、武当这些根深蒂固、没
有野心的释、道两界的豪门。不过,已经很久没有隐湖当代主人鹿灵犀的消息了,据说目前它
的行动都是由织女剑辛垂杨一手布置的,辛久历江湖,自然要染上江湖气,或许与大江盟的合
作是她运作出来的也未为可知。」

「六娘,奶这些消息是怎麽来的呢?是不是秦楼有自己的情报网?」我直截了当问道,她
网罗了梅流香、白秀这样的好手,难道仅仅是为了自保?

六娘微微一笑,「动儿,秦楼就是最好的情报来源,哪里还用乾娘再去组织什麽情报网!
而隐湖是我丈夫的心腹大患,他留意,我自然也就清楚了。不过┅┅」

她顺手拂去落在我身上的一片树叶,眉目之间现出的是慈爱的表情,「若是动儿你有心征服江湖的话,乾娘和秦楼会
是你最好的後盾。」

「我只想征服隐湖。」我哈哈笑道,听到六娘的保证,我心中大快,「江湖?就留给别人去征服吧。」


「为什麽只有我和你一起去?!玉姐姐呢?玲珑妹子呢?」

就在解雨站在马前一脸不满的嚷嚷的当口,孙妙出现了。她是在我已经放弃了等待,正准
备去馀姚陪伴我的座师阳明公,顺便路过杭州向殷家提亲的时候出现在我的马车前。

她冰雪玉容上的仆仆风尘和眸子里的歉意让我把责备的话咽了回去,再看她的丫鬟明鬟更
是一脸的倦意,就连她马车的车夫也是哈欠连连,显然是赶了一夜的路。

「明珠,带妙姑娘和明鬟去梳洗一下,过一会儿我在客厅等她们。」

「孙大家她真的来了?!」高七一脸的兴奋。他也是日夜兼程,昨天就回到了苏州,看得
出他办事确实利落用心;扬州那边慕容千秋答应我赊购四十个十五至二十五岁的姑娘,按高七
的话说那些都是一流的货色。

「孙妙怎麽也和这死淫贼凑到了一处?」和高七相反,解雨却是一脸狐疑的自言自语。

「大哥,孙大家真的要加入咱们秦楼吗?」高七依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直到孙妙来到
客厅他才掩去自己脸上的兴奋之色。

「孙妙来迟,万望大人恕罪。」

沐浴更衣後的她有如出水芙蓉一般艳丽,那冰冷的容颜丝毫不减她的魅力;翩翩一拜,更
是仪态万千,当真有种说不出的美丽。

「姑娘来了就好。」我和颜悦色道,我已经让她领略了我的强势手腕,现在该怀柔以对了。

吩咐喜子给她看座,孙妙坐下後望了高七一眼,欲言又止。我说这是自家兄弟,但说无妨
,倒是高七机灵,拉著解雨一起告退,厅里便只剩下我与孙妙二人。

「小女子思前想後,愈发觉得大人所言极是。」孙妙婉婉说道,其实从我得到她行止的那
时起,我就知道她一定会回来,虽然昨晚那一夜让我对我的判断产生了怀疑。方才看到她马车
上拉的那些包裹箱子,我更加确定了。

「小女子决意归附大人,三年内听从大人的差遣,只是小女子要行动的自由;三年後┅┅
」她飞快的望了我一眼,旋即垂下了头∶「三年後,希望大人能给小女子找一处安静的住所,
小女子要洗尽铅华、退出江湖了。」

她的声音即低且细,不过我还是听得清清楚楚,看到她已然臣服,而且有将终身托付与我
的意思,心中不由得一阵大喜,只是在欣喜之馀,心中竟涌起一丝遗憾,和苏瑾相比,这一切
似乎来得太容易了吧。

「那就在沈园吧,那是我在扬州的家;或者竹园亦可,我以後应该会长住苏州。」我目光
炯炯的望著孙妙,直看得她脸泛潮红,才道∶「或许用不上那麽久,奶我就可以琴箫合璧了。



「为什麽只有我和你一起去呀?」孙妙的到来打乱了我的行程,也让解雨憋的一口气三鼓
而竭了,连诘问都显得有气无力。

「奶当少爷我愿意吗?只不过我答应慕容要时时刻刻带著奶而奶发过誓要一步不离的跟著
我!」我没好气的道。

无瑕玲珑被我留在了苏州,慕容千秋怕四五十个姑娘一起上路太招人眼,便安排她们四五
个人一批分批来苏州;而六娘带著紫烟回太湖准备搬家,高七也买好了使唤丫头和老妈子,正
督促她们收拾飞燕阁,苏州事情这麽多,我怎麽也得放一个自己人,无瑕虽然心思单纯,可她
毕竟做过一派掌门,加上玲珑姐妹辅佐,想来也能应付过来。

而且无瑕八成是有了身孕,我也
不想让她长途奔波累坏了身子,无瑕自然明白我的心,只是叮嘱我早些回来,说真要怀了身子
,怕自己应付不过来。

其实无瑕并不是第一次生孩子,我心里清楚她怕的还是如何来面对玲珑
和我身边的女人与朋友,便答应她只要能确保老师平安,我就以最快的速度返回苏州。

解雨乌黑的眼珠在我身上转了几圈,似乎是在查证我说的话是真是假,半晌道∶「那好,
这我就放心了。」

奶以为我会强奸奶吗?我故意瞥了一眼她的前胸,虽然她换上了男装,可细看那里还是微
微有些隆起。

「强奸?你敢吗?」她有些不屑道,随即又一皱眉∶「听说那些淫贼都是善於下药的,像
什麽金风玉露散、爱你一条柴的,最让人防不胜防┅┅」

她蓦地一抬眼,两眼射出锐利的光芒∶「不许动我的杯子,不许动我的筷子,不许和我一起吃饭,不许┅┅」

「不许和奶一起睡觉,是吧?」我的抢白让她的脸红的像院子里的芍药,那目光也似乎能杀
死人,「总之,我不希望你的那双脏手碰到我一丁点,否则,哼!」

两人就在吵吵闹闹中上了路。说起来解雨虽然容貌比不得无瑕玲珑那般沈鱼落雁,也不如苏
瑾孙妙那般玉骨冰肌,却也算的上是个美女,而且她身材之妙似乎只有宝亭才堪匹敌,若是她像
江南女子一般温柔似水,或许我早把她吃了,只是她如此泼辣,让我实在提不起胃口。

一路之上自然是叮叮当当的,反正无论我如何行事她都看不顺眼。只是快到杭州了,似乎是
因为马上可以见到宝亭,她情绪才好起来,「不知道殷姐姐这几天过的好不好?」她一脸的憧憬。

「你、你这是去哪儿呀?」当她看到我过城门而不入,不由得吃惊的叫了起来。

我没理她,在霁月斋开业那天我就托沈希仪调查那些黑珍珠的来历,眼下已经过了一个多月
了,我要先去他那里问问情况,或许会给我未曾谋面的岳父送去一份意想不到的大礼。

杭州都司府就在城南的棋盘山下,府外腆胸迭肚的站著八名刀斧手,个个精神抖擞,在烈日
下虽然已是汗流浃背,身子却纹丝不动,显然武承恩治军颇有些章法。

我正给门卫塞红包,让他通禀沈希仪一声,却听身後有人笑道∶「淫贼,你还真守信呀!」

听到那放肆的笑声,我心中顿时浮起「武舞」的名字来,回头一看,果然是她英姿飒爽的骑
在马上,手拿马鞭正含笑望著我。只是她身边不是乐茂盛,而是一个陌生的小校。

「怎麽知道我住在这儿?」

「说起来小姐的芳名比令尊还要响亮,找起来自然容易的很。」

「你倒不笨,」武舞似乎并没有听出来我话里的讥讽意思,又问怎麽不见你浑家?不过看了
一旁一脸鄙夷之色的解雨,她像是明白了什麽,笑道∶「想不到你是喜好龙阳呀!」

这丫头的思维果然与众不同,看一旁解雨的脸愈发青的发白,我心中暗乐,故意道∶「分桃
断袖,我可不想让古人专美於前。」

解雨气的使劲掐了我一把,看在武舞眼中恐怕却更加证明了我俩之间的特殊关系。她跳下马
来,让随从回去,上前拉住我的手道∶「既然来了,我可要好好招待你一番。」说话间眼波流转
,甚有荡意。


「你真是个淫贼呢~」

武舞在我身下婉转承欢,她身上布满了细小的汗珠,私处流淌下来的淫水把竹席都打的精湿
,那双常年在马上奔波而练就的异常结实的大腿此刻也不复起初的疯狂,软软的被我擎在半空中。

「淫贼,淫贼!」

花树掩映的阁子外面是不停咒骂的解雨,听她的声音就能想像出她心中该是多麽的不满。「
把他也叫进来吧,奴家还没试过两个男人一齐来呢。」武舞荡笑道。

「奶还有力气吗?」我讥笑道,动作骤然加快了几分。

一上手我就知道她有过很多男人,她的身子如同天香楼的李玉、闻香院的孙碧一样,已经被
男人开发的烂熟了,只是她对男人身体的所求却比李玉孙碧大的多,就像是虎狼之年的旷妇一般
需索无度,看她频繁的更换身边的男人,我真不知道这天下除了我之外还会有几人能够填满她的
欲壑。

究竟是她的哪一处吸引了我,我也说不清楚,对女人来者不拒那还是我初入花丛的时候,而
今那些女人已经成了我品味的垫脚石,她们身上拥有的每一处动人与美丽都成了我心目中的标尺
,让我滤过那些庸脂俗粉,留下的俱是国色。

或许就是她的身份吧,这是我能找到的唯一理由。在我的指挥下,武舞发出高亢的呻吟,似
乎整个後花园都可以听的到。「你真厉害!」在馀音袅袅散去後,她纤细的手指抚弄著我雄壮的
躯体,突然道∶「我┅┅要嫁给你!」

「不行!」看她的模样真有几分认真,我吓了一跳,而她已经捧著我依旧一柱擎天的分身送
到自己的嘴前,一边乖巧的舔食著上面的淫液,一边含糊的问道∶「是为了你有老婆吗?把她们
休了不就成了。」

「把奶休了还差不多!」我心中一阵不快,便粗鲁的推开她,起身开始穿衣服。

武舞眼中闪
过一丝愠色,却很快变成了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等我衣服差不多穿好了,她光著身子蹦下床来
,缠住我道∶「那你也把我娶了,好不好?反正你已经有两个老婆,不在乎多我一个吧。」

她原本命令式的口吻变成了哀求,而我却不为所动,「她们只是我的小妾而已,而做我的妾
要任我打、任我骂,每天寅时起、亥时睡,奶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能受的起吗?何况奶爹武大人会
让奶去给人家做妾吗?」

「真的吗?」武舞只是反问了一句便不言语了。我推开阁门,解雨正坐在阁外的栏杆上,身
後便是一树栀子花,衬得一身男装的解雨越发唇红齿白,宛若潘安在世,只是脸上的鄙夷把美姿
破坏了三分。

「我非要告诉殷姐姐不可。」解雨刻意压低了声音道。

我微微一笑,在宝大祥杭州店里和萧潇的一场戏早该让宝亭知道我的喜好了,「人不风流枉
少年,宝亭岂会像奶一般小心眼!」

解雨刚想回敬我一句,却见武舞披著一件轻纱走了出来,慵懒的靠在我身上,问道∶「还不
知道郎君姓甚名谁?」

解雨铁青著脸别过头去,我道是扬州王欢,武舞念了两遍,又问∶「王郎此番来都司府,真
的是找我武舞吗?」

「相请不如偶遇,」我笑道∶「是不是找奶五小姐又有何妨?」 和武舞的一场盘肠大战竟用
了一个时辰,看日头渐渐西落,我知道该办正事了。

「武舞,实不相瞒,我是来找杭州卫知事沈希仪的。」

「沈希仪?原来你找的是他!」武舞脸上浮起一层薄薄的怨意,她略有些发酸的口气让我明
白她在沈希仪那里定是吃了闭门羹,沈希仪本就是军中世家子弟,虽说家道中落,可父执辈遍布
军中要害,背景相当深厚,加之性情刚直,就算武舞是顶头上司武承恩的女儿,想来也不会买她
的帐。

「那我就不带你去了。」武舞好像很怕见到他,「记得来看我哟。」临行前她媚眼如丝道,
少了骄横之色,武舞的笑容在阳光下似乎温柔了许多。


第十二章

沈希仪见到我很是兴奋,「老弟,你来的太好了,这鸟地方,没几个人说话和我的心、中我
的意。来来来,今天不醉不归!」

转头看到解雨,一把把她拉到榻上∶「小兄弟,你也来,咱们
一醉方休!」 又喊道∶「希珏,把我那坛『刘伶醉』拿来!」

随著他的喊声,一个娇娆妇人捧著一只青瓷小坛袅袅娜娜的走了进来,正是沈希仪新寡的妹
子沈希珏。月馀不见,除去了一脸风尘的她竟是出奇的妩媚动人,身上虽然还是一身素,可质地
却换成了苏绸,袖子上还绣了几朵牡丹,针法极是精致。

她伸手把坛子放在桌子上的时候,露出一段珠圆玉润的雪白颢腕,腕子上
带著一对玛瑙红的玉镯,正是我送给希仪的那对。

「公子来了。」沈希珏淡淡道,眼中却流露出一丝喜色,让我明白那平淡的语气完全是刻意
压抑的结果。

「什麽公子不公子的,希珏奶叫大哥。」听沈希仪这麽说,我便道了句「不敢劳动妹子。」

伸手去接坛子,手指有意无意的拂过她的纤纤玉指,她眼波轻垂,乘旁人没注意,飞快的嗔了我
一眼。

在应天的时候我就发现希珏似乎对我一见锺情,此刻我更加笃定。沈希仪丝毫没有发现妹妹
的异样,问我什麽时候到的杭州,是不是有什麽公干。

我说中午便到了,只是去找你的时候却碰到了武舞,因此迟了。沈希仪一皱眉,看解雨脸上
露出的不屑表情,显然明白了下午发生的一切,叹了口气,道∶「老弟,不是我说你,武舞那丫
头疯的很,和她走近了连累你的声誉。」

「大哥你多虑了,」我笑道∶「我一个淫贼又有什麽声誉!」解雨闻言不住点头,想来极是
同意我的观点。

沈希仪拿我没办法,便问起我那桩案子和鲁卫的近况,我一一做答,又把桂萼和
方献夫奉旨入京一事详细告诉了他。

桂、方二人骤得天宠,已然传遍整个官场,只是大家没有确切的消息,个中原因已经被传的
面目全非。听我这麽一说,沈希仪精神一振,鼓掌笑道∶「如此说来,看来廷议大礼一案要翻案
了!」

沈希仪的兴奋并没有出乎我的预料,他本来就是因为受廷议大礼一案的牵连才被连贬了九级
,从从三品的京卫都指挥使变成了正八品的杭州卫知事,一旦廷议大礼翻案,他极有可能官复原
职,甚至进一步擢升也未为可知,这怎能让他不兴奋呢?!

「那老弟你不跟从你的师兄进京,却折到江南洛u H」兴奋之馀,沈希仪不由得有些狐疑。

「大哥,虽然皇上起用桂、方二人,可满朝俱是杨廷和一党,杨恐其大权旁落,势必反扑,
我怕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小弟此去馀姚,乃是保护我的老师阳明公。」

沈希仪一点就透,哈哈笑了一声,道∶「方才大哥倒有些失态了。不错,饭总得一口一口吃
,杨廷和在朝中势力仍大,皇上的行动必然收到牵制,真正亲政恐怕还要些时日。」又说若是馀
姚阳明公那里有事,他会全力以赴给我支援。

解雨听得一头雾水,不住的问桂萼是谁、方献夫是谁、阳明公又是谁,显然对官场上的事情
一窍不通,沈希仪心情好,便一一解答,她总算明白了几个人的职位和其中的关系,看我的眼光
就有些异样∶「为什麽这麽多读书人都对你这个淫贼青眼有加?那个什麽新建伯的王什麽还收你
做弟子,」她啧啧有声,「人家可是一位伯爵大人呢。」

「少说一句能憋死奶吗?」这丫头真是不给我留半分情面,全然不顾我身边还有一位绝色的
美女。

希珏诧异的望了她几眼,似乎看出了点什麽,那有意无意转到我身上的目光里便有了些暧
昧的笑意。

「别情本来就是读书人嘛┅┅」沈希仪也似乎奇怪为什麽解雨不知道我的出身,我看他还想
往下说,忙用眼光制止了,问道∶「大哥,上次我托你打听的南洋黑珍珠输入的事儿,不知有没
有眉目?」

沈希仪点点头道∶「有是有些眉目了,不过事情透著蹊跷。」

他解释说本朝原来与外国有贸
易交通的港口有宁波、泉州、广州三处,虽说宁波通日本、泉州通琉球、而广州通占城、暹罗、
西洋诸国,可三处俱有南洋珠输入,只是多寡不等而已。

不过去年发生了真假日本贡使事件,日
本贡使宗设、宋素卿分道入贡,真伪难辩,而提举宁波市舶司的大太监赖恩接受了宋素卿的贿赂
,偏袒宋素卿,惹得宗设在宁波大肆掠夺。

皇上震怒,给事中夏言上疏建议裁撤宁波市舶司,皇
上便准奏了,眼下只有泉州、广州两处市舶司有南洋珠的交易,因为皇上新政,对奢侈品输入控
制极严,南洋珠在两处的交易量相当稀少,一年不会超过一斛珠,而且价格昂贵。
除此之外,俱
是走私而来的。

「你说的那个主儿,在两处市舶司都有交易记录,不过今年他们一共只采购
了二十颗。」沈希仪机警,看我有些事情避著解雨,便瞒起了霁月斋的名头。

我知道沈希仪是在两广起的家,在两广福建知交甚多,打探到了这麽多内部消息,看来是动
用了不少老关系,见他如此上心,我很是感动。

「是这样呀。」我沈吟道,霁月斋在苏州开业那天的拍卖会上恐怕就用了半斛珠,显然不可
能是正规渠道得到的,如果走私的话,霁月斋的分号都在江东,那边宁波、松江该是最有可能的
两处。

「老弟说的不错,不过松、甬本就受我杭州卫的节制,我查了一下二卫及海关、市泊司历年
的档案,都没有它走私的记录,也没有被列入嫌疑对象。而松、甬二处的走私向来被倭寇所控制
,倭寇豺狼心性,我们怀疑与其交易的嫌疑人大都有很深的江湖背景,像慕容世家、离别山庄、
漕帮、排帮,甚至像武当、大江盟那样的名门正派和远在蜀中的唐门都有走私的嫌疑。而你说的
那家目前却没发现与哪家帮会有关,这真让我觉得蹊跷。」

听到这麽多名动江湖的武林门派都涉嫌走私,我不禁哑然失笑,倒是解雨听了一脸阴沈,想
来没有想到这些豪门风光的背後也是藏污纳垢。

沈希仪又告诉我已经派了几个心腹密切监视霁月斋的一举一动,再用些时日定会侦出它的秘
密。他和我都明白,若是真的抓到霁月斋走私的证据,扳倒霁月斋便指日可待。

正事谈完,便唠起了家常。沈希仪说他妻子又有喜了,前两个因为正赶上他调动职位,一路
劳累奔波结果没保住,眼下正卧床保胎,就不出来拜见我这个叔叔了。

没想到解雨听了,要来笔
墨,立刻写就了两张方子递给沈希仪,说是祖传的保胎秘方,我接过一看,果然都是当归、阿胶
之类的补品,只是有几味药却很少如此搭配使用,不过细一琢磨,却大有道理,我不禁有些惊讶
∶「解雨,想不到奶小小年纪,竟是个名医,失敬失敬。」又问∶「奶家是行医的吗?」

「那是,我祖先还有人做过皇上的太医呢。」解雨听我夸她,脸上才云开雾散,「你还蛮有
眼光的嘛。」

我告诉沈希仪说解雨的方子可以给嫂夫人试一试,又拿出给姑嫂二人买的首饰递给他说是贱
内的一点心意,希仪听是女人家之间的馈赠之物,谢了一句便收下了。

一席酒吃得宾主尽欢,沈希仪喝高了,连站都站不稳;解雨也是醉意盎然,只有我还算清醒


希珏见哥哥醉的实在不像样子,就说代他送我,吩咐一个丫鬟搀著解雨,她自己却亲自扶著假
意脚步踉跄的我。

靠在希珏的身子上更能感觉到她肉体的丰腴,借著跌跌撞撞的脚步,我的手臂不时撞击著她
胸前双丸,几次之後她已晕生双颊,在一弯新月下是那样楚楚动人。

她明明知道我是故意挑逗,
却不说破,只是轻咬贝齿,一双俏目似嗔似怨的望著我,我心里大动,见前面的解雨根本没注意
我,从怀里掏出一串金链子,塞到她手里竟是满满一把,在她耳边轻声道∶「希珏,这是哥哥特
意送给奶的。」

希珏脸上闪过一丝惊喜便垂下头,只是边走边摆弄著那条链子,却发现比一般项链长了许多
,便有些奇怪的瞥了我一眼,似乎在问,这麽长的链子是往哪儿戴的呀?

我胳膊在她水蛇般的腰间环了一下,她身子丰腴,腰肢却如杨柳般纤细,「希珏,这链子叫
做『锁蛮腰』,是戴在这儿的,」我手上微微用了些力气,只觉得著手处当真滑腻无比,「戴上
它,它替哥哥锁住奶的小蛮腰。」

希珏使劲掐了我一把,挣开我的胳膊跑开了,直到我上了马车,她才趋到我的近前,低低叮
嘱道∶「今後大哥一定要常来呀。」


「你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淫贼哩。」

离开沈希仪的家不远,原本一脸醉意的解雨突然清醒过来,在打马扬鞭向城门方向奔去的同
时,她留下一串讥笑。

她竟然没醉,我心中微微一凛,我知道她六识敏锐,想来听到了我调戏希珏的那些话。不过
我并不但心这些,倒是这丫头的心机让我心生警觉,看来有些事情要避著她了。

虽然已经入夜,官道上依旧不时看到往来的行人,和那些为了躲避白天的酷热而改在晚上行
走的商队和镖车,只是我心中有事,并没有注意这些夜行人,直到突然听到有人喊出我的名字。

「咦?这不是春水剑派的王动王少侠吗?」

我听著声音耳熟,寻音望去,却见前面勒马停下一对年轻男女,那女子面目娇美,一双无邪
的俏目正直率的望著我,却是在江园大江盟总舵有过一面之缘的齐萝,再看她身旁那个高瘦的英
俊剑手正是武当後起之秀宫难。

宫难依旧是副高傲不羁的模样,此刻看我更是带著一种鄙视的目光,只是看到拨转马头回到
我身边的解雨,他眼中才闪过一丝讶色。

「原来是宫兄贤伉俪。」我一拱手,心中暗忖,宫难不是去宁波调查鹰爪门一案去了吗?也
不知道结果如何,这麽晚了,他们出城究竟是为了何事呢?不过看宫难的眼神我就知道是为了我
与玉夫人的那个传言,心中不免升起一股邪火,便有意调侃他一句。

宫难竟然没有反驳,显然两人的关系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了。齐萝听了更是眉花眼笑,
连问话都变得很技巧,「玉妹妹可安好?」

「贱内一切安好,多谢齐大小姐挂念。」

齐萝顿时睁大了眼睛,「你娶了玲妹妹还是珑妹妹?」可能是看我一脸得意的笑容,她一下
子醒悟过来,叫道∶「你真的把玲珑姐妹都娶了?这麽说,玉夫人她┅┅真的没死?!」

真是害死人的名教!我自然明白齐萝的意思,若是玉夫人真的过世,玲珑自然要洛uo守孝三
年,当然不可能现在就嫁给我;反之既然玲珑嫁了,玉夫人自然还活著。

「玉掌门已经死了。」我可以在我的朋友面前公开承认玉无瑕就是以往的玉夫人,可毕竟流
言也能杀死人,无瑕玲珑在我退出江湖之前还要在江湖露面,为了她们,我只好违心把活人说成
死人,不过换一个角度来说,作为春水剑派掌门的玉夫人的确死了,活下来的是我的爱妾玉无瑕


看宫难、齐萝的神色,我知道他们并不相信我说的话,不过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我不是
为了看别人的脸色而活著的,因此我告辞的时候,我脸上并没有一丝愧色,倒是齐萝迟疑了半晌
,才道∶「如果玉妹妹下月十八有空的话,请她们来参加我和宫郎的婚礼。」

我虽然不喜欢大江盟,可娇憨无邪的齐萝是个例外,看她毫不扭捏的现出一脸幸福,我真诚
的道了声祝福。

拨马与解雨飞驰而去。解雨在碰到宫、齐二人後,就有意无意的躲的很远。「怎麽,奶认识
他俩?」我问道。

「行走江湖有谁不知道武林三公子之一的『潇湘剑雨』宫难,又有谁不知道齐盟主的爱女齐
萝?」

听她的口气中微微露出一丝醋意,我不清楚是她是喜欢上了宫难,还是羡慕齐萝有个好归宿
。不过江湖之大,大多数人一辈子也不会相见,「知道」与「认识」实在不可以道里计,就像孙
不二、鹿灵犀名震江湖,乃是当世绝顶高手,可又有几人认得他们?!很可能方才与你擦肩而过
的一个不起眼的老头就是孙不二,而徜徉在寺院宝刹的那个素服夫人或许就是鹿灵犀。

解雨一定认得宫、齐二人中的一个,不过连鲁卫那样久居江南的老江湖都不知道她的来历,
想来她应该极少来江南,认识齐萝的机会该不会太大,相反宫难足迹遍布大江南北,或许是见过
他吧。

宫难虽说狂傲,却是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解雨少女怀春也未为可知。不过她此番从镇江
南下似乎是一路追随我而来,听她言语之间透出的意思,至少在我与慕容仲达达成协议之前,她
一直对我颇感兴趣,甚至连江湖的传言都不尽相信,只是後来验证了传言,才让我在她心目中的
形象一落千丈。

难道她是个追星族?这念头在我心中一闪而过,「奶是不是也认识齐小天、唐三藏呀?」在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後,这念头愈发变得现实起来,被人当作参照物比来比去,我心中竟涌起了一
丝悲哀,或许这就是成名的代价吧。

进城之後,我俩打马直奔宝大祥附近的悦来客栈,离悦来还有一条街,就觉得街上的人一下
子多了起来,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有的好奇,有的兴奋,人流朝宝大祥杭州号所在的梧桐巷涌
去。

解雨拍马上来,问我道∶「喂,杭州有什麽特殊的风俗吗?今儿怎麽这麽热闹?」

「解雨,我好歹是奶的救命恩人,也比奶大几岁,奶叫一声『喂』是不是太没礼貌了?」我
不满的道。

解雨没理我,拦住一个汉子问究竟发生了什麽事。那汉子兴高采烈的道∶「你是外乡人吧,
宝大祥犯事了,杭州府衙正派人抄家呢!嘿嘿,这些为富不仁的东西,早该法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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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3-4 16:41:26 |只看该作者
第一章


  等我快马加鞭地赶到梧桐巷的时候,我才知道事情远比我想像的还要严重。
  巷口已经挤满了人群,却被衙役用哨棒阻拦进不去巷子,巷子里密麻麻地布满了捕快,甚至还有一队穿著软甲手持长刀盾牌的兵士。
  衙役手中的火把将夜空照得通亮,连宝大祥周围屋顶上的弓箭手都照得一清二楚,在宝大祥正门的大墙下一溜跪著十几号人正哭爹喊娘地嚎叫著,里面霍然就有杭州店的那个老掌柜,几个捕快正骂骂咧咧地对他拳打脚踢,打得老人家口鼻中鲜血直流。
  这一切都显示出这绝不是一般的缉捕行动,杭州府和杭州卫两家竟然联合起来行动,我知道那是对付大盗巨寇、江湖帮会乃至反贼的通常做法。
  “宝大祥究竟犯了什麽事,要如此兴师动众!”
  我心中惊疑不定。可惜屋顶上的弓箭手让我打消了上去一查究竟的企图,我便弄不清宝大祥院子里眼下到底发生了什麽,而那些围观的人们虽是唧唧喳喳地议论不休,却是说什麽都有,显然大家也是在胡乱猜测。
  宝亭呢?她现在安全吗?宝大祥的总舵是不是也遭到同样的命运?我心急如焚,我这才明白宝亭在我心中的地位,她几乎是用一双眼睛就征服了我∶“师父当初是不是也是这样败给了鹿灵犀呢?”
  这念头只是在我脑海里一闪而过,我现在已经没有心情来探讨我与宝亭究竟是谁征服了谁。目光焦急地四处逡巡寻找著李之扬的身影,他是杭州府负责刑名的判官,这麽大的行动肯定是要参加的。
  解雨并不知道宝亭的来历,一边一脸好奇地往前凑,一边嚷道∶“造反吗?是有人要造反吗?”
  看她的脑袋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气得我使劲拍了她一巴掌,骂道∶“胡说什麽!造反?造你个头呀!”
  解雨看我一脸愠色似乎明白了什麽,小声道∶“难道┅┅殷姐姐是宝大祥的人?”
  我没理她,找了半天并没有看到李之扬的影子,我心中愈发不安,心中暗忖∶“难道官府已经知道宝大祥的总舵在杭州不成?”
  我并不知道宝大祥的总舵到底在什麽地方,和宝亭初次见面的时候,她是用了一辆遮得严严实实的马车把我送到了那里,不过我在去太湖之前曾经来杭给宝大祥送过二十万两银子,那次殷大姑娘和她丈夫亲自把我接到了宝大祥在大井巷的一处别院,我便知道宝大祥竟然在杭州有多处基业,显然行得是狡兔三窟之计。
  “殷老爷子真是深谋远虑呀!”
  从人群中挤出来,我带著解雨直奔大井巷。本来想瞒著解雨,可转念一想,万一需要人手的时候,我身边连一个使唤的人都没有也不成;解雨虽然口口声声地骂我淫贼,身世来历又扑朔迷离,可我毕竟是她的救命恩人,她也还算听话,有这麽个人总比没有强上百倍。
  就在这一刻我突然觉得我该笼络一批人了,我还要在江湖待上一段时日,就算以後退出江湖,说不准也会发生像今晚宝大祥这样的意外。
  离大井巷还有一段距离,我知道我担心的事情发生了。大井巷毗邻的清河坊本是城里最热闹的所在,此刻却显得冷冷清清,因为人们都聚在了与大井巷相交的河坊街口,和梧桐巷那里一样,围观者和执法者将街口堵得水 不通。
  “┅┅汝一判官,有何权力革我功名?”
  我一眼便认出了那个张著手臂拦在别院大门口的文弱书生,正是殷家的大姑爷柳澹之,而他对面的则是我急於找到的李之扬,在火把掩映下,柳澹之竟发出一种凛然之气。
  咦?我这连襟还真有些胆气呢。我不禁一愣,那个和我说话都有些脸红的书生此刻竟然挺身而出,面对二三百号捕快军士竟然毫不示弱。
  李之扬眼中闪过一丝恼意,可在大庭广众之下又不好发作,大明最重学子,柳澹之好歹也是个举人,只有提学革了他的功名才能治他的罪,他一努嘴,示意两个衙役将柳澹之拖开,朗声道∶“殷家勾结盗匪,买私贩私,柳兄是读书人,应分辨是非,大义灭亲才是!”
  李之扬话音一落,围观的人群便发出了“原来如此!”“无奸不商啊!”的嗡嗡议论声。
  柳澹之毕竟力弱,几下便被衙役架开,他一边挣扎一边叫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殷家诗书礼仪传家,本本分分做生意,何来勾结盗匪,何用买私贩私?!冤枉!冤--枉!怨┅┅”他声音如杜鹃泣血,极是凄厉,喊到後来,嗓子竟然喊哑了,只“荷荷”的却喊不出声来。
  李之扬不理他,一挥手,低喝了一声“搜!”
  身後三四十个兵士一拥而上,进了别院,里面顿时传来女人小孩的惊叫声。
  听到李之扬的话我心头一震,我蓦地想起我交给宝亭的那些从十二连环坞手里得来的珠宝∶“难道是这些珠宝出了问题?”我心中惴惴,若是那样,我可真就万死莫辞了。
  看到不时有衣衫不整的人被拉出门来按倒在墙根,我真怕宝亭也要受到这样的侮辱,冲动间我伸手摸出了苏州府的腰牌,刚想分开前面的人群,却觉得身後有人似乎在奋力向我靠近,然後一双素手从我身後探出,紧紧抱住了我的胳膊。
  “不要去!”
  虽然那娇嫩的声音里带著几分惊恐,可我一下子就听出那是宝亭,一瞬间我心中有种翻江倒海似地喜悦,转头看去,就在我的身後,一个少女半个身子已经靠在了我的身上,正是我牵挂的宝亭。
  “你┅┅终於来了。”可能是看到我眼中的喜悦,让宝亭惶恐紧张的情绪稍稍松懈下来,身子一下子像脱了力一般软在了我的臂弯。
  我半拉半抱和宝亭从人群中挤了出来,解雨倒也乖巧,一言不发地跟在後面。
  到了一处僻静所在,宝亭似乎才渐渐有了力气,想从我怀里挣开,却被我死死搂住,她迟疑了一下便安静下来,瞥了一眼解雨,见解雨知趣地躲在老远,一行热泪不由自主从乌亮的眸子中流了出来,颤抖道∶“大哥,扬州那边┅┅出事了。”
  “不是那批珠宝?”我心中顿时松了口气,心思也活泼起来,扬州店只是一个分号,想找托词把总舵撇清也容易,相应的打点起来也好做手脚,虽然杭州这里弄得这般大张旗鼓的。
  “也是珠宝。”宝亭被我抱上了马,伏在我怀里一边抽泣一边断断续续讲出了事件的原委,等到了悦来客栈我已经大致了解了事情的经过。
  扬州店掌柜李大功的小舅子杨喜不知从何处得来一批廉价的珠宝,李大功忧心生意,见有丰厚的利润,一时建功心切,竟不加雕琢便拿出来售卖,不成想被人认出了来历,扬州店就在我和宝亭离开後的第六天被府衙查抄了,李大功还算机灵,用半生积蓄贿赂了一个捕快偷放了他的一个远房侄子。
  那小夥子倒是个忠心之人,连夜诳u^杭州把消息传到,竟比扬州府给杭州府的通告还快,让宝大祥争取到了宝贵的几个时辰,殷老太爷当即做主自己留守,而让殷家老太太带著自己的几房妾室、女儿、儿子出走福建,去投奔娘家。
  倒是大女婿柳澹之自告奋勇陪老太爷留下来,被老太爷派到别院等官府的人,而宝亭心里牵挂著我,也易容留了下来。
  “杨喜从哪里得到的珠宝?是谁发现了那些珠宝的来历?又是谁告的官呢?”
  宝亭一问三不知,於是隋礼和他手里那批十二连环坞的珠宝最先出现在我的脑海,可转念就被我否了,隋礼是个异常现实的人,他把“良禽择木而栖”诠释得淋漓尽致,在对慕容世家的实力心中还抱有疑虑的前提下,他不太可能献出那批珠宝。
  “难道是霁月斋在搞鬼?”
  宝亭迟疑了一下,摇摇头∶“霁月斋虽然是竞争对手,可它已经占了上风,没有必要使出这种见不得人的手段,这种告密的事情若是传了出去,不仅同行鄙夷,恐怕在官场上也不会再吃得开了,谁都要防你一手了。”
  我在房间里踱来踱去,盘算著问题所在和如何来解救宝大祥,其实我心里清楚,杭州、扬州两府这麽雷厉风行,若不是後面有人推动的话,十有八九是看中了宝大祥手里的银子,只要银子使足了,天大的事也能兜下来,何况宝大祥这点小事,说句开脱的话,不就是不小心收了赃物吗?大不了是个失察之罪。
  怕就怕两府并不知道宝大祥已经陷入了资金危机,狮子开大口,喊出一个天价来,宝大祥恐怕就得砸锅卖铁了,那样宝大祥的牌子也就彻底断送了。
  恨只恨我手中也没有了现钱,实在不行,恐怕我真得把师父留下来的那些田产卖上一卖了。
  一旁的解雨突然变得懂事起来,看宝亭的样子怕是水米未进,便吩咐店家熬了碗鲜虾粟米羹,又要了几样开胃的咸菜,搂著宝亭的肩膀道∶“殷姐姐,奶吃点东西吧,奶若是饿坏了身子,我怕那淫┅┅他也要急死了。”
  “奶总算说了点人话。”
  看到解雨如此细心,心中倒有些感激,在我和解雨左劝右劝下,宝亭勉强吃了几口,抬起有些红肿的俏眼问我∶“大哥,现在该怎麽办呀?”
  我知道因为杭州府前些日子大换血,宝大祥在杭州官府的关系几乎全部断了,宝亭心里便没有了底,有心开导她,便笑道∶“奶忘了大哥可是做过杭州府巡检司的副巡检的吗?杭州府负责刑名的判官李之扬是奶大哥的朋友,他现在正在大井巷,等过个把时辰,大哥我去他家里问个清楚!”
  又嘿嘿笑了两声∶“那帮狗官不就是想赚点银子吗?别的没有,要银子咱还拿的出!”
  宝亭听我说得轻松,脸色也轻松了许多∶“大哥,你┅┅也是官哩。”
  她眼中掠过一丝笑意,抬眼怔怔望了我半晌,把头一垂,身子缓缓倒进我的怀中∶“一切听大哥做主。”
  虽然易了容,可她那对彷佛是夜空里灿烂星辰的一双眸子似乎让那张平凡的脸活了起来,在那上面我看出了感激之外的某些东西,一股如兰似麝的馥郁体香从她的脖颈处散发出来,熏得我暂时忘掉了眼前发生的一切,陶醉在她的温存中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静静地站著而宝亭则静静地偎在我怀里,还是旁边的解雨重重的一咳惊醒了我们,她一脸不豫地道∶“想卿卿我我是不是换个时间地点呀!”
  看她的模样,似乎她才是宝大祥的少东家。
  “是该去李之扬那儿了。”我看看外面似乎已是二更时分,便叮嘱解雨照顾好宝亭,投身到茫茫夜色中。
  在李之扬的家里没有找到他,我心中的不安便急剧地扩大,等赶到府衙的时候,李之扬正在连夜突审杭州号的老掌柜张金。
  “老弟,哪阵香风把你吹来了?”李之扬诧异地问道,清 的脸上满是倦意;而我则满面春风地和旁边几个有过一面之缘的捕快打著招呼。
  “怎麽,没事就不能登你兆清兄的宝殿呀?”
  我笑道,想起问宝大祥的案子也要师出有名,便道∶“家舅母在宝大祥订做了两样首饰,本想过来拿一下,到地头却发现宝大祥竟然被人查封了,这是怎麽一回事呀?!”
  李之扬是个聪明人,愣了片刻马上醒悟过来,忙把我拉到一旁,小声道∶“老弟你说实话,你是不是宝大祥的说客?”又有些狐疑∶“你消息可真快!不会是有人给你通风报信吧?”
  “你明火执仗的,我就是不想知道也不成呀!”
  我先打消李之扬的疑虑,又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家舅母与宝大祥有些渊源,我便过来打探一二。”我终究要娶宝亭,宝大祥自然和师母沾亲带故了。
  “老弟,若你和宝大祥不是血亲,我劝你别插手这案子了。”
  李之扬皱眉道∶“宝大祥勾结盗匪,买私贩私,证据确凿,铁案如山,况且浙江布政使丁大人有令要严究,想翻案实在太难了。”
  我心中一惊,原来我也料到这案子背後定是有人在推动,想不到竟是一省的最高首长,对这位丁聪丁大人我素有耳闻,他不仅为人刻薄寡恩,而且沽名钓誉,想打通他的关节并不是光用银子就可以说话的。
  “证据确凿,铁案如山┅┅”我沈吟道。
  “是铁证。”
  李之扬迟疑了一下,似乎在犹豫是否给我透露一些内部消息,最後还是一咬牙道∶“在扬州、杭州都查到了失窃报官的珠宝,甚至还有走私的帐目。”
  说著他好心劝我道∶“老弟,赶快和宝大祥撇清关系吧,扯上它对你前程不利。”
  望著进进出出忙忙碌碌的那些捕快,我知道在这种场合下李之扬把话说到这份上也算尽了朋友之谊。
  出了府衙,没走多远,就觉得有人跟踪,借著转弯之际,我往後观察了一番,便发现一个穿著一身夜行衣的矮小汉子正鬼鬼祟祟地跟在我的後面。
  我虽然在杭州巡检司的时间只有两个时辰,可绝大多数的捕快我都见过,淫贼需要一双锐利的眼睛,我自然看得出这矮汉并不是我见过的那些捕快中的一个;而那些吃官家饭的就算是换了便衣,似乎也能从他们身上嗅出一股优越感来,与这矮汉的猥亵显然大有分别。
  由此我把李之扬排除在外,他不会未卜先知,料不到我这麽晚了还来找他,自然也就不会预先安排人手来跟踪我,倒是另一种可能越发让我为宝亭担心。
  “难道是丁聪暗中安排人手监视杭州府的行动,看看究竟有谁与宝大祥有牵连不成?”
  我知道摆脱跟踪很容易,可他若真是丁聪的人马,就很容易从李之扬那里得到我的资料,当然李之扬八面玲珑,自然会把事情圆得滴水不漏--如果他还把我当作朋友的话。
  於是我没有立刻回悦来客栈,相反倒是怡然自得地溜达到西子湖边,雇了一艘花艇,唤来两个湖妓,欣赏起三潭映月的美景来了。
  直到日上三竿,我才回到悦来。宝亭和解雨显然是一夜未阖眼,见我进屋,解雨俏脸一板,满脸不豫道∶“姓王的,你跑到哪里去了!殷姐姐和我都急死了!”
  “急什麽!”我瞪了她一眼,转眼看宝亭,她原本明亮的眸子已经黯淡了许多,却满是希翼,显然是希望我这一晚不归让事情有了转机。
  我顿起怜惜,手按住她的肩头,才发现她的身子竟然在微微地发抖。
  “宝亭,事情比我想像的还要严重。”
  我不想隐瞒事情的真相,她能管理起宝大祥一大家子的业务,想来心理不会像她的外表那般柔弱。
  “丁聪一手推动此案,而宝大祥又有多样不利的证据落在了官府手里,想翻案要费一番苦功夫了。”
  我望著宝亭∶“而且我估计,即便翻了案,宝大祥恐怕也很难再继续经营下去了。”
  “人比什麽都重要!”听我话里还有一线希望,宝亭精神一松,身子一歪,竟然昏了过去。
  “你这个淫贼,把你的葬手拿开!”见我摸了一下宝亭脖颈的脉搏,又探上了她的心口,解雨忍不住一把把我的手拨开,自己拉过宝亭的胳膊,诊了会儿脉,回头白了我一眼,道∶“没事啦,殷姐姐只是心力憔悴而已,养两天就好了。”
  看到她纯熟的动作,我蓦地想起她给沈希仪开的那张方子。
  “解雨的出身定然与医术有关。”我心中暗忖,可惜医术武学极多相通之处,十大门派中有五六家在医学上颇有造诣,不仅像隐湖、少林等白道心存慈悲,为救死扶伤精研医术;就连慕容世家、唐门、离别山庄这样的黑道门派也因为争霸需要医术做保障,对医术也是极为重视,门里都有医术高手。
  “宝亭是少爷未过门的媳妇,奶未免太紧张了吧?”
  “你倒是个厚脸皮,”她不屑道∶“你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八字还没一瞥呢!”
  我不再理她,喊进店小二,便让解雨开方子,等小二抓回了药,我已经写好了给桂萼、方献夫的两封信。
  “为什麽要我去?!”解雨一脸的不满。
  我正色道∶“解姑娘,这两封信关系宝大祥和宝亭的身家性命,如果奶那声『殷姐姐』叫得还有些情分的话,我希望奶能去一趟南京,桂、方二位大人都是我的朋友,他们一定会好好照拂奶的。”
  看到我严肃的表情,解雨出乎寻常地陷入了深思,半晌才道∶“那┅┅你不怕我乘隙离开?”
  “奶会吗?”我微微一笑∶“应天府一去一回,昼夜兼程三日足矣,我就在悦来等奶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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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宝亭昏睡了两个时辰才醒过来,她一睁眼便看到了离她只有一尺远的我的脸,眼中的惊虑很快湮没在我关切的目光里。
  可能是被我盯著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她目光四处游走,发现解雨不见了,便开口询问,我告诉她解雨前往应天求助桂萼、方献夫二人去了,宝亭一愣∶“二位大人不是奉旨进京了吗?”
  我拍拍她的脸,笑道∶“宝亭,真瞒奶不住。虽说有诏给桂、方二人,可他们还有一二分可能依旧未离开应天,万一他们尚未离开,说句话也能让丁聪思量几分,解雨此行就是碰碰运气,再说,我也需要解雨离开几日,有些事情避著她好一些,毕竟对她既不知根又不知底。如果桂、方二人已经离开应天,我已经准备央求杭州卫的沈希仪派人快马进京,只是┅┅”我沈吟道∶“那样的话,一来一往时间就长了。”
  宝亭满脸感激,“大恩不言谢,贱妾┅┅”我忙打断她的话头,笑道∶“宝亭,奶这话见外了,老公帮助老婆竟是大恩,听了让旁人笑话。”羞得宝亭啐了我一口,忙别过头去。
  我把从李之扬那里得到的信息源源本本告诉了宝亭,“扬州店里查到已经报官的珠宝并不奇怪,只是杭州店怎麽会出现同样的问题呢?走私的帐目又是怎麽一回事?”
  宝亭的目光既迷惑又内疚∶“杭州店从没有收过有问题的珠宝,李大人是不是弄错了?至於走私┅┅”她眼里满是歉意∶“家父在宝大祥急速扩张的时候,是干过走私的买卖,只是五年前与家父合作的那个南洋人去世以後,整个走私买卖就已经完全停止了,帐目也早已销毁,贱妾也不知道那些帐目是怎麽回事。”说著她话语突然一顿,眼珠一缩∶“张金?”
  “他是宝大祥的老人,家父的心腹,那些见不得人的买卖除了家父之外,就只有他一人参与,难道是他私自留下了帐目不成?”
  我心头一沈,看来李之扬说的铁证如山都是真的,即便是桂萼、方献夫有心替宝大祥出面,想来也是件棘手的事情,我恐怕要在杭州呆上一段时间,好在朝廷有什麽旨意必然要经过这里,老师那头暂时放一放倒无大碍。
  我知道悦来并不是宝亭适合的住所,看杭州府此番行动的力度和速度,他们很快就会发现宝大祥真正的当家人究竟是谁,接下来就会是全城的大搜捕,宝亭没有路引,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
  “还是去沈希仪那里吧。”杭州卫不受杭州府的节制,想来杭州府不会去那里搜查。只是沈希仪虽然和我颇为投缘,可肯不肯为我冒此风险,我心里真是一点底都没有,不过眼下似乎也只有这一条路了。
  对我二日之内去而复来,沈希仪一头的雾水,倒是希珏喜出望外。宝亭心思细密灵巧,没几眼就发现了希珏眼角眉梢流露出来对我那份异常的关心,便改口叫她姐姐,喜得希珏拉过她仔仔细细打量了好一番,直夸她温柔贤惠。
  我把宝亭的身份告诉了沈希仪,他显然知道这桩案子,便有些迟疑,希珏在一旁劝道∶“哥,当初你在军中战功卓著,可杨廷和诋毁你的时候,有谁站出来替你说句公道话?!为什麽呀?还不是因为你为了自己清白得罪了太多人;等你落魄的时候,众人惟恐避之不及,又有谁正眼看你一眼┅┅”
  “别说了!”沈希仪脸色变了几变,打断了希珏的话头,转头对我笑道∶“大哥我糊涂!你放心,殷小姐在我这里,绝对不会有问题,至於宝大祥的事情,恕大哥我爱莫能助了!”
  他立刻吩咐两个亲随小校拿著我的书信疾驰京城,而把宝亭安顿好,我的心也放下了大半。趁宝亭跟丫鬟去看住处,我便叮嘱希珏帮我照顾她。希珏嗔了我一眼,低低笑道∶“我才不管呢,又是玉妹妹,又是解姑娘的,这又来了一个殷小姐,谁知道你有多少女人呀?再说,我是你什麽人呀?”
  “奶是我亲亲妹子嘛。”我俯在她耳边调笑道,见眼前香腮似雪,我忍不住轻轻在她脸上啜了一口。
  希珏红著脸一下子跳开去,狠狠白了我一眼,却又噗哧一笑,转身去找宝亭去了。
  找老马车行给苏州竹园带封信,叮嘱无暇若是萧潇已经回到竹园就让她立刻赶来杭州,若是她尚未回来,就让玲珑赴杭帮我。傍晚我终於在李之扬的家里等到了他,在友情的感召及万两白银的诱惑下,他把官府目前掌握的证据一一告诉了我,从宝大祥的扬州店和杭州店里共搜到了赃物四十多件,大多是近几年巨贾豪门失窃的珠宝,不少在官府登记在案;而走私的帐簿也有两大本,记录了从正德三年年至正德十二年间的全部走私情况,金额高达二百三十馀万两,只这两项,宝大祥主事的人斩几个来回都够了。
  “正德三年到十二年,这中间有近十年的光景,难道官府一点都没察觉吗?”虽然李之扬听说破获此案是扬州那边得到了线报,可我总觉得事情有些蹊跷,再说走私的金额也与宝亭说得不符,从区区十三万两骤然增至二百馀万两,是殷老爷子对自己的女儿也没说实话;还是中间有人做了手脚,欲置宝大祥於死地呢?
  “为兄也奇怪,那些珠宝说是下面人眼力经验不够,误收了赃物也说得过去,可走私却不是下面的人能左右得了的,宝大祥一向珍惜羽毛,怎麽会出这种事来?!难道真是无奸不商吗?”
  “能不能让我见见张金?”
  李之扬摇摇头,说他已经被重点监管起来了,没有知府文大人的手令,任何人不得接近,别说探监了。他看我脸上有些急色,给我出主意道∶“殷家大女婿柳澹之好赖是个举人,而且又是个书呆子,和宝大祥的业务也没沾边,此刻虽然拘著,但看管相对松了许多。”
  “见见他也好。”
  我毕竟是衙门里的人,李之扬找了个协同查案的理由,带我进了杭州大狱。
  虽然做了二个月的官儿,却是我第一次进监狱,昏暗的牢房里弥漫著一种腐烂的气息,顿时让我胸中一窒。号子里那些披头散发一身污垢的犯人见到有人进来,或是破口乱骂,或是连喊冤枉,一时间号子里异常的热闹。
  李之扬显然是见惯了这种场面,并不理会,领著我快步走向牢房的深处,三拐两拐来到一间还算整洁的号子前,里面正是柳澹之。
  “别情?!你、你怎麽来了?!”
  柳澹之看上去虽然憔悴了许多,可周身上下没有一点挨打的迹象,显然李之扬对他十分客气。李也聪明,朗声说王兄你查的案子事关机密,我就回避了,给你半个时辰,说著转身带狱卒走了。
  “我是来提亲的。”我淡淡地道。
  我的话显然出乎柳澹之的意外,他凝望了我良久,点点头,脸上露出了赞许的神色,道∶“怪不得二小姐不时提起你来。”又急切地问道∶“老爷子┅┅他怎麽样了?你见到二小姐了吗?”
  “老爷子自首了。宝亭被我安置在一个安全的地方,暂时不会有事。”
  殷老爷子是上午自首的,李之扬告诉我他立刻被特别关押了起来,就连李之扬也不知道押在何处。
  柳澹之闻言脸上现出复杂的表情,既愤慨又有些不解道∶“宝大祥并没有做什麽违法乱纪的事情,老爷子为什麽要自首!”
  “虽然官府错了,可总要给官府一点面子,事情才好回旋。”对殷家的事务一无所知未尝不是柳澹之的幸福,而殷老爷子深谋远虑,也给殷家留了後。
  我告诉他我已经开始在朝中活动,一定要保全殷家,让他安心在狱中。柳澹之说自己倒不怕,怕只怕老爷子年事已高,禁不起这牢狱之灾,言下颇为唏嘘,我劝慰了几句,便告辞而去。过了几个号子,突听旁边有人唤我∶“动少爷,动少爷!”
  转头望去,左手号子里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正急切的喊著我的名字,我颇费了番功夫才认出这个被打得头大如斗的老人。
  “梁思成,你是宝大祥的梁师父?”
  老人闻言顿时老泪纵横,哽咽道∶“正是我老梁啊。”我见他一身血污,忙问是怎麽一回事,他把双手伸出栏杆外,那双手已是血肉模糊,只是用炉灰胡乱涂抹了一番。
  “他们打我,把我的两只手都打断了,大少,我这辈子再也动不了雕刀了┅┅”他竟像个孩子一样痛哭起来。
  我心中一凛,梁思成的被捕并没有出乎我的意料,他是宝大祥旗下唯一能称得上一代匠师的大档手,宝大祥收购上来的珠宝除了几个分店的掌柜过目之外,都要交给梁思成来鉴定,若是宝大祥真的与那些被窃赃物有关,他绝逃不了干系;可把他的手废了,官府欲意何为呢?
  “你那几个徒弟呢?”
  “废了,全废了,全都叫衙门里的人给废了!”老人呜咽道。
  霁月斋!我胸中顿时涌起一股怒火,查封宝大祥和废掉梁思成的最大受益者就是霁月斋,我忍不住把矛头指向它,只是转念想起宝亭的话,宝大祥已经很难东山再起了,它真的有必要这般落井下石吗?
  “梁师父,当时宝大祥有七大档手,洛u鞲赊茈h了霁月斋?它到底开出了什麽条件?”
  “这是宝大祥的机密,你怎麽知道的?”老人蓦地停住了抽泣,警觉的望著我,显然他并不知道我与宝亭之间的关系。我说我与殷家来往密切,此番前来也是来探望柳澹之的,他犹豫了一下,才道∶“本来我不想说的,就连殷老板我都没说,人家只是看中我老梁几人的手艺而已,做生意嘛。不过我现在不说,恐怕以後就没机会了。”
  老梁肿胀的脸上现出一丝奇异的色彩,不知是不是後悔当初没有去霁月斋。
  “其实霁月斋给的工钱并不比宝大祥高,甚至还低一些,可他们答应三年之後就让我们离开,而且还资助每个人一万两银子自己开铺子,大少,你想想看,有谁不想自己做老板呀?!”
  我当然知道拥有自己的事业对这些已经到达行业顶峰的人来说是多麽的诱人,不过三年之後,霁月斋把他们都放走了,难道不怕自己的生意受损,还是只想在这个行业捞上三年呢?
  “他们在霁月斋带徒弟吗?”
  “霁月斋没有硬性的要求,全看自己的意愿,象前宝大祥的首席档手周老师傅的独子周哲,在霁月斋就是不带徒弟的,因为周家绝艺传子不传女,更别说传给外人了。”
  我沈默不语,霁月斋每每行事出人意表,却又每每能抓住人心,宋廷之真不愧是商界的奇才。不过想到霁月斋连自己的大档手都肯放出去,更没有理由来废掉梁思成,事情究竟是怎麽一回事,我心中真是一团迷雾。
  “唉,可惜我那几个徒弟了!”老梁没注意我,只是自顾自的唉声叹气∶“真可惜呀!里面有一个还是我老梁二十年来仅见的天才呀!”
  天才?师父不是说我也是天才吗?听了老梁的话我心中蓦地一动,一个念头在我脑中渐渐清晰起来。
  我迅速地离开了牢房,找到李之扬,详细地询问了从宝大祥搜到的那些珠宝的资料,李之扬正是经手之人,又对珠宝略有研究,那四十多件珠宝除了几件尚在押送途中之外,剩下的他一一记得,里面簪子、项链、镯子、戒指五花八门的什麽都有,最大的一件和阗玉观世音大士像竟然重达百斤,而最精致的莫过於退职的礼部右侍郎顾清家中失窃的那对金镶玉的同心结。
  “兆清兄,那些珠宝放在什麽地方?”
  李之扬吓了一跳,忙问我到底想做什麽,是不是想要毁掉证据。我摇摇头∶“证据虽毁,恐怕也做实了宝大祥的罪状,我只是想亲眼看看这些赃物,究竟是宝大祥骗我,还是真的有人栽赃。”
  李之扬狐疑了半天,才告诉我那些珠宝放在了府衙的库房内,文知府已经派重兵看守,“别情,宝大祥不是要在苏州开个分店吗?你若真的想看,乾脆让白知府发道公函来,你名正言顺的去看岂不更好!”
  这倒是个好主意。给鲁卫写了一封信,交给老马车行连夜用最快的速度送往苏州,如果顺利的话,我想明天就会拿到白知府的公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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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爹自首了?”宝亭闻言差点又昏过去∶“自投罗网,爹怎麽这麽糊涂呀!”
  “老爷子并不糊涂,躲是躲不过去的。”我明白老人家一颗保全家人的心∶“他是一家之主,他出面把事情先扛下来,官府便会暂时放松对其他人的追捕,从而给奶我赢得时间。”
  “贱妾现在心乱如麻,以後该怎麽办,请大哥拿个主意吧。”宝亭泪眼婆娑地道。
  望著梨花带雨的宝亭我心里一阵怜惜,看她的模样,似乎身子已经透支尽了,连肌肤都不复往日的光泽。
  好说歹说才把她哄睡,告别沈家兄妹的时候,已是月到中天。我正想回悦来客栈,却迎头碰上了武舞。
  “我猜你就在这儿。”
  “找我什麽事?”虽然马上的武舞依旧妖娆动人,她身边也不见了其他男人,而她那双风流杏眼流淌出的那种野性的光芒,在月夜里也有一种奇异的魅力,可我还是不想这个时候有人来打扰我,那句问话便显得极不耐烦。
  “人家想你嘛。”武舞似乎并不在意我的态度,跳下马来,亲昵的挽住了我的胳膊,随口问了一句你那个同伴怎麽不见了,又腻声道∶“王郎,去我的风仪园好不好?”
  “我没空。”这时节我哪里有心情倚红偎翠,便一口回绝。
  “王郎,我是诚心相邀。”可能是以前从未有人这样拒绝她,她眼中闪过一丝愠意,但她极快地克制住了自己,脸上堆起讨好的笑容∶“人家真的很想你嘛。”
  虽然这样的话我听得太多,而武舞如同妓女一般淫靡的生活也让我没什麽胃口了,可我疲惫的心却得到了些许抚慰,我的语调便缓和下来∶“武舞,不是我有意推托,实是要事在身,一俟事毕,我再找奶。”
  “什麽要事呀?”听我语气放缓,她脸上的笑容便自然了许多,我却再度把脸一板∶“和我在一起,就要学会别乱管男人的事情。”
  她此刻却浑不在意,只是回了句∶“关心你嘛”,便把丰腴的身子贴上来,媚眼如丝道∶“王郎,既然你有心事,我替你排解一下岂不更好?”
  我说不成,我要回悦来等消息。武舞眼珠一转∶“那我和你一起去悦来!”
  “┅┅也好。”此刻我突然想起了她的身份,杭州卫指挥使的女儿,那该是一个很好的挡箭牌吧。
  二人打马上了通往杭州城南门的官道。武舞坐下的黄骠马该是军马中的极品,竟比我在苏州千挑万选的那匹踏雪乌骓还要迅捷,一眨眼的功夫便跑远了。
  我奋力急追,却只能眼看著她的身影越来越模糊。
  “呔,让开!”快接近城门的时候,前方突然传来一声清叱,接著便是一阵嘶遛遛的马鸣,在夜色里隐约可见几个骑士迅速地围住了武舞。
  “大胆!”武舞挥舞的马鞭被人轻易的夺了过去,便破口骂了起来∶“混蛋,知道姑奶奶是谁吗?!”
  那边一个汉子怒道∶“管奶是谁!”
  旁边一人也道∶“奶这姑娘也太刁蛮了,撞了人不说,还要打人,奶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此时我的马也到了,看路当中躺著一个中年农夫正在痛苦的呻吟,他身旁的挑担被撞得七零八落,满地都是从筐中跌落出来的桔子。
  而围住武舞的几个骑士显然和那农夫并不是同路人,只是路见不平,挺身而出要向武舞讨个公道。
  “对不起、对不起,”我忙跳下马扶起那农夫,连声道歉道∶“在下同伴有得罪之处,万望见谅,这位大哥的损失,在下加倍赔偿。”
  “凭什麽┅┅”武舞脸上一副不解的模样,可看我面沈似水,她总算乖巧,立刻把话头打住。
  “下马,给这位大哥赔个不是。”我没好气地道。
  “还是这位公子明事理啊。”
  这个充满了磁性的低低话音是从我身後传来的,那语调中隐约的靡丽让我隐约有种熟悉的感觉,回头循声望去,我眼前蓦地一亮,在一个胖大汉子身後,一匹神俊白马上端坐著一位俊朗少年,如水的月光撒在他白色的衣衫上,把他包裹得如同潘安宋玉一般。
  “天下还有这般风流倜傥的人吗?”
  我一向对自己的容貌颇洛u H,可眼前这个少年却是天下少有的俊美,就连武舞在转过头来之後,也顿时看呆了。
  “咦?这不是王少侠吗?”那胖子盯著我看了一小会儿,突然道。
  听到胖大汉子的话我才看清他衣衫胸口处绣著大江盟那个著名的明月大江旗∶“诸位原来是大江盟的英雄,幸会!”
  我拱手道,环视一周,并没有熟悉的面孔,可那些人脸上的鄙夷表情却是熟悉的很,心中不免有些无奈,江湖谣言真是害死人呀!
  在杭州有宝大祥这桩事就够我忙的了,我不想再得罪大江盟这个地头蛇。刚想抱拳告辞,却见那俊美少年低低在那胖大汉子耳边私语了一句,那胖子忙出言拦住我∶“王少侠且慢!”
  “哦?”饶是我六识通灵,却没听清那少年的话语,显然是他有意收束了自己的声音∶“这少年好高明的内力呀!”我不著痕迹地望了他一眼,便问那胖子有何事情。
  “在下大江盟刑堂副堂主公岐山谢过少侠太湖援手之恩。敢问少侠何时抵杭,能否前往敝盟一叙?”
  “太湖?援手之恩?公大侠的话我怎麽听不懂呀?”我故意装糊涂道。
  看来在牡丹阁齐小天还是听清楚了康洵的那声呼喊,不过既然十二连环坞的匪人都死了,我又不想让齐小天领我这个情,便不想承认那天在牡丹阁发生的一切。
  倒是公岐山在江湖也算是个响当当的人物,又是大江盟的重臣,可看起来却似乎受眼前这个俊美少年的节制,我不由得对这少年产生了兴趣。
  好像没料到我竟把事情推得一乾二净,公岐山一下子愣住了,眼睛不由得转向了那少年。
  看我的目光也投在了他的身上,那少年知道自己的身份引起了我的怀疑,眉头轻轻一皱,抱拳笑道∶“在下李思,见过王兄。”
  “李思?”
  自从大江盟剿灭了十二连环坞,我就开始留心收集它的资料,大江盟各堂执事以上的干部我早已了然於心,可李思这个名字显然陌生的很。
  抬眼望去,李思头顶正巧有一颗流星划过夜空,我心中蓦地一动∶“李兄不是大江盟的人吧?”我淡淡地道∶“就像流星┅┅”我望著远远的天边。
  “流星?”
  那少年和公岐山的脸上都露出了迷惑的表情,顺著我的目光看去,在夜空中那流星只留下了淡淡的尾巴。
  “是啊,流星。江湖每到动荡的时代就会出现流星,隐湖尹雨浓、魔门李道真、快活萧雨寒,真是流星般的门派,流星般的英雄。”
  我凝望著李思∶“李兄就是这样的人吧。”
  李思眼中那一闪即过的惊异并没有逃过我的眼睛∶“王兄才是江湖的明星吧。”
  他似乎有意回避我的话题,只是语气里并没有调侃的意味∶“王兄力敌高光祖,已是名动江湖了。”
  “我不认识谁是高光祖,李兄切莫听信江湖传言。”我冷冷道∶“再说名动江湖有什麽好,只是死得更快而已。”
  武舞见众人冷落了她,有些不快道∶“你走不走啊?”
  我顺势道∶“诸公,如此良宵,在下要倚红偎翠去了,告辞!”
  公岐山素有方正之名,此时闻言忍不住正色道∶“王少侠!大丈夫行事当求上进,岂能沈迷於女色,坏了春水剑派的名声!”
  “春水剑派素来洁身自好,可还不是一样灭亡了吗?!”
  我哂笑,公岐山显然想到了当时十二连环坞就在大江盟卧榻之边,脸上不由得有些尴尬,倒是他旁边一个骑士小声讥笑道∶“名声?春水剑派还有名声吗?”
  “哦?”我投向那汉子的目光彷佛夜晚的流星,霎那间的光华让在场所有人的呼吸都是一窒。
  公岐山面色一变,骂了声∶“混蛋”便一巴掌把那骑士打落马下,转头对我道歉∶“大江盟御下不严,少侠勿怪!”
  我脸上已经换上了轻薄的笑容,翻身上马和武舞并在了一处∶“大浪淘沙,大江盟恐怕也不是靠著好名声一统江南武林的。”
  我冲李思、公岐山微微一笑∶“下月十八是齐大小姐大喜的日子,在下会带小妾前往为大小姐贺喜。”
  “你生气了?”看我阴沈著脸,武舞陪著小心问了好几声,却不见我理她,她先是唬著脸,可过了一会儿仍不见我脸色好转,便有些惶恐不安起来,连马都不敢放开跑,反倒落在了我身後几步远。
  其实我的心思并没有放在武舞身上,我只是心中暗自奇怪∶“大江盟这几天是不是有什麽大事发生?”
  齐萝、公岐山都是大江盟的重要角色,宫难、李思也是江湖一时之选,三日来他们深更半夜地来来往往显然不合常理。
  “我的大少爷,谢天谢地,您总算回来了!”
  刚到悦来客栈的门前,总管曾富贵就迎了出来,他那招牌笑容很奇怪的不见了,倒换上了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
  “怎麽啦?”我随口问道,却见大门里又闪出一人,高挑身材,面目俊朗,身披轻甲,正是在丹阳有过一面之缘的杭州前卫百户乐茂盛。
  “五小姐!”他虽然叫著武舞,两眼却直勾勾地瞪著我,眼里流露出来的怨怒彷佛我与他有夺妻杀子之恨似的。
  我顿时明白过来,这乐茂盛不甘心失去武舞,竟神通广大地找到悦来来了,看他的模样,想来是没给曾富贵什麽好脸色看。
  “乐茂盛,你来干什麽,跟踪我呀?!”
  武舞把憋了一路的怨气全撒在了乐茂盛的身上,一马鞭子抽在了他的身上∶“不是早让你滚蛋了吗?!”
  虽然我已经见识过了武舞的泼辣,不过有了亲密关系之後,看她的角度很自然地发生了变化,此时她刁蛮的样子让我的胃口一下子变得很坏∶“武舞!乐兄不过是爱慕奶罢了,犯得著这般作践人吗?”
  “他爱慕我?”武舞讥笑中竟含著几分落寞,让我心中不由得泛起一丝悸动∶“他爱慕我老爹的权势才是真的吧,他们都是这样,没一个好东西,没一个┅┅”
  武舞似乎越说越气,马鞭劈头盖脸地打向乐茂盛。
  乐茂盛眼中蓦地闪过一道阴厉怨毒的目光,右手向腰间的配刀方向挪了一下,却又停了下来,在腹间握成了拳头,在月色里似乎也能看到他手上暴起的青筋。
  我心中一怔,诳u X马横在武舞的近前,劈手夺过她手中那条牛油浸泡出来的牛皮鞭,喝道∶“武舞,奶闹什麽!”
  “用不著在这儿装好人!”乐茂盛把声音压得极低,冷冷道∶“你,也不过是武舞的玩物而已,早晚有一天她也会玩厌你的!”
  “哦?”我诧异地望了他一眼,原本对他的那点同情变成了鄙夷∶“武舞真没看错你,滚!”我喝道。
  乐茂盛的话成了武舞言语的注脚,让我反过来同情起这个放浪不羁的女孩,正像她说得那样,围在她身边的那些男人究竟有几个是真心喜欢她呢?
  乐茂盛悻悻地打马而去了,而我的心情也坏到了极点,所以当我看到我在悦来订下的那间客房里莫名其妙地多出了一个人的时候,我忍不住叫道∶“喂,大叔,这可是我的房间呀,我约过你吗?”
  “爹┅┅”身後传来武舞怯怯的声音,我才知道眼前这位衣著简朴、貌不惊人的花甲老者竟然就是武舞的父亲--杭州卫指挥使武承恩。
  “末学後进王欢见过武大人。”我颇有些不情愿地施了一礼,心中却暗自惊讶,武承恩、乐茂盛俱与我素昧平生,怎麽会知道我的住处,难道军队真的这般神通广大不成?
  “王欢?”武承恩的嘴角扯出一道笑容∶“尊驾该是应天府新科解元、苏州府巡检司总巡检王动吧。”
  武舞惊讶地轻咦了一声,在我背後使劲掐了一下;而我心中却是一震∶“大人明察秋毫,佩服佩服!”
  我陪笑道,看武承恩笑咪咪的似乎并没有恶意,我接著道∶“大人微服而行,该不是为了下官有诱拐令千金五小姐的嫌疑吧。”
  “听说你是阳明公的学生?”武承恩转了话题。
  一句话让我知道武承恩的消息是从哪里来的,看来武舞虽然浪荡,可做父亲的还是时时刻刻地关注她。
  不过我心中并没有怪罪沈希仪,上司垂询,做下属的实在不好隐瞒。
  “下官蒙恩师收录,忝为门下弟子。”
  我恍然,本朝文官武官之间本多嫌隙,武承恩并不是因为我是个解元就对我客气,还是老师在军中影响绝大,虽然退职在家,依然让武承恩对我礼让三分。
  武承恩沈吟了半晌,向我身後的武舞招了招手∶“五儿,奶过来。”
  武舞此时早没有了平素的神气,紧张地望了我一眼,慢慢挪向父亲那边。
  “我们回家吧。”武承恩的声音彷佛仙班纶音,极是柔和亲切,连我心中都泛起了波澜,虽然瞬间之後我便猛地清醒过来,可武舞已然如同一只温顺的羔羊俯首帖耳地依偎在了她父亲的怀里。
  我心下凛然,一位当朝的二品大员竟然身怀类似魔门“天魔吟”、妓家“惑心术”这样的旁门功夫,真是茁茁怪事!
  武承恩看了我一眼,见我若有所思地望著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阳明公对你这个弟子倒是宠爱有加呀。”
  他淡然一笑後,脸色突然一正∶“小子,不要打我女儿的主意,否则,就算你是王公的弟子,我也会让你在人间蒸发的。”
  武舞眼中流露出挣扎的目光,似乎在她的心中有道看不见的枷锁,身子也有些不安分地动了起来,武承恩一怔,在她耳边低低地唤了几声“五儿”,她才安静下来。
  武承恩挽著女儿,上了门外一辆不起眼的马车离开了悦来,留下了满腹疑问的我。
  武承恩应该很清楚自己女儿是如何招蜂引蝶的吧,可他管教的方式让我不由自主地怀疑起他们父女之间的关系来,而他的旁门功夫也让我想起鲁卫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天下寥寥几个神箭手都是在军中服役,职位最低的也是一个千户。”
  可这些高手真的会像鲁卫说的那样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把一切都献给了国家、军队吗?
  “大明军队,你还真是藏龙卧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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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3-4 16:43:29 |只看该作者
第四章



  鲁卫办事果然麻利,第二天早上,我就拿到了苏州府给杭州府的公函,说我正在调查宝大祥在苏州有无不法行径,请杭州府给予方便。
  可在杭州府我却吃了闭门羹,知府文公达看过公函後,只说了句我们会将审案的结果知会贵府的,就甩手而去了,连李之扬的说项也是无功而返。
  “丁大人有严令呀!”李之扬无奈道。
  我心中泛起一股无力感,怏怏回到悦来,看来去探望柳澹之绝对是个错误,让别人知道了我与宝大祥的关系绝非一般。
  可我又不是神仙,原想就算此案是一省首长亲自推动,下面也该有人情好讲,我怎会知道丁聪之令竟一严如是!
  既然已经让别人注意到我了,我便不敢再去沈希仪那里,怕露了宝亭的行藏。在屋子里刚打坐了一会儿,就听门外有人朗声道∶“请问王动王少侠在吗?”
  那谦恭的话音我听著很是耳熟,心中一动,开门一看,门外站著二人,俱是一袭白衣,左首一人眉目清秀,手中轻摇羽扇,正是大江盟的副盟主“小诸葛”公孙且,而他旁边站著的那位更加俊朗的少年则是昨夜才相识的李思。
  “少侠到了杭州地界,大江盟招呼不周,万望少侠原谅。”
  公孙且并没有因洛u灾v身居名人榜第二十位而对我有丝毫的轻怠,我也说没去大江盟总舵拜会齐盟主,失礼之处,请多海涵。
  二人客套一番,分宾主落座,公孙且脸上现出悲痛之色,道∶“这些日子江湖纷乱,先是况大侠被暗杀,後是贵派和鹰爪门相继被陷,大江盟未及援手,真是痛煞人也!”
  说著,眼中竟有泪花闪动∶“听说应天一战,少侠正巧回师门救下了玉掌门,可有此事?”
  看公孙且悲痛之意竟不似作假,我心中不免狐疑,是他真的为白道痛失两个重要门派而惋惜,还是他曾经暗恋过无瑕呢?只是他话虽问得隐讳,可还是在关心江湖的那个传言,我心中便颇为不悦。
  “公孙先生,你莫若问我是不是把玉夫人母女兼收并蓄了更直接些。”我皱眉道。
  看到公孙且发楞的表情和李思脸上一闪而过的奇异神色,我真有一股把事情真相公诸於众的冲动,可转念想到这些日子无瑕、玲珑还要行走江湖,我也不想让她们看别人的白眼,只好按下性子,信口雌黄起来。
  “玉掌门因为悲痛春水剑派的覆灭已经故去,据我所知,敝派眼下只剩下在下夫妻四人了。”
  “夫妻四人?”公孙且和李思俱是一愣,眼中露出迷惑的表情。想来他们算来算去,除非把玉夫人加上,春水剑派怎麽也不会有四个人,可我方才明确说明白了玉夫人已经死了,那麽除了玲珑姐妹,春水剑派定然还有人从那场浩劫中生还。
  倒是李思心思快∶“王兄,你是说那天在太湖牡丹阁与王兄一起出现的女子是尊宠,她也是春水剑派的不成?”
  “我和贱内是去过太湖,可不记得在哪里见过李兄。”看来李思还想求证牡丹阁那一晚究竟是不是我,可这和大江盟真的有很大关系吗?他们是想报恩吗?
  “小弟福薄,无缘见识王兄的风采。”李思颇有些遗憾地道∶“能从尹观、高光祖那样的高手包围中从容突围,王兄武功真是深不可测呀。”
  我不清楚他究竟是说应天一战还是在牡丹阁的那场剧斗,不过他如此模棱两可却显示出与他年龄不相称的老辣来。
  “我有什麽本事,只会逃跑而已。”
  江湖关於我和无瑕玲珑的传言,已经让我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我可不想再让我的武功也被传得如此惊世骇俗,那样我可真是不会再有安静日子过了。
  “再说萤火岂敢与颢月争光!十二连环坞蛰伏几十年,刚想蠢蠢欲动,就被大江盟一举荡平了,真正深藏不露的该是大江盟吧。”
  “咦?这可不像是传言中那个潇洒不羁的王兄呀。”李思皱眉道。
  “你知道个屁!”我心中暗忖,若不是因为宝大祥的事情已经把我弄得有些焦头烂额,不愿再去得罪大江盟这个地头蛇,就冲齐小天和魏柔,我不去搞搞大江盟已经算它烧高香了。
  公孙且把话题拉了回来∶“春水剑派世居金陵,也是江南武林的一份子,日後何去何从,少侠可有打算?贵派重建需不需要敝盟的协助?”
  这才是公孙且来这里的目的吧。虽然大江盟与春水剑派并无特殊的深厚关系,可毕竟同处江南,来往也算密切,而且我还曾经在太湖救过齐小天,加之牡丹阁一战中我表现出来的强横武功,大江盟自然想拉拢,至於那些江湖传言到底把我形容的有多麽不堪他们想来没有兴趣去理会,因为相比争霸武林的大计,那些都只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已。
  “就像人有生老病死、月有阴晴圆缺一样,敝派恐怕就此一代而绝了。”我笑道∶“做个春水剑派的末代门人也不错呀,既然看不到她的诞生,能看到她的灭亡也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少侠的想法真是出人意表啊。”公孙且微微皱眉道。
  我的话在他这样的老江湖听来,不啻是春水剑派退出江湖的宣言,可我正是扬名立万的最佳时期,武功又不在玉夫人之下,退出江湖难免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李思却是若有所思的模样∶“王兄是不是对大江盟心存怨恨呀?”他语出惊人,就连公孙且都颇有些意外的瞥了他一眼。
  李思没有理会,接著道∶“十二连环坞在大江盟的势力范围之下生存了二十年,换个角度,是大江盟姑息养奸,才让十二连环坞渐成气候,以致酿成贵派灭门的悲剧。说起来,大江盟是罪魁祸首也未尝不可呀!”
  望著唇红齿白、貌似处子的李思,我心头竟隐隐生出一丝凉意。“这少年究竟是什麽人,他和大江盟到底是什麽关系呢?怎麽敢公开指责大江盟,又挑拨我与大江盟之间的关系呢?”我心中暗忖,而且这个文弱少年看人看事入骨三分,除了齐小天和魏柔的关系之外,李思说的这些正是我对大江盟不满的主要原因。
  “老弟说得不错,大江盟著实有愧呀!”公孙且毕竟是成了精的人物,脸色只是微微一变,便又恢复到那副沈痛的模样∶“不过,正是因为春水剑派和鹰爪门的不幸才让敝盟下定决心,决意铲除江湖上的恶势力,以防悲剧再度上演。王少侠身怀切肤之痛,难道不想为纯洁江湖做点贡献吗?”
  他顿了一顿,声音转为激昂∶“再说大丈夫当提三尺剑,立万世之功业,少侠真的不想名垂青史吗?”
  “太累了,”我淡然一笑∶“多谢公孙先生的教诲,可惜我做人没那麽多的追求,我只希望能带著我的娇妻美妾笑傲山水就心满意足了。不过┅┅”
  我语气变得十分诚恳∶“我倒是乐於见到大江盟一统江湖,届时希望公孙先生能在齐盟主面前美言几句,我行走江湖也顺畅痛快些。”
  拒绝了大江盟的拉拢邀请,我知道春水剑派将在江南武林中变得孤单起来,不过,我不必担心会受到大江盟的打压,而这正是大江盟与慕容世家的最大区别。
  下午去牢里探望柳澹之,文知府倒是一路绿灯放行,显然也不想把事情做绝。不过,看望我这个连襟只是藉口,更多的时间却是放在了梁思成那里。
  一晃便是傍晚,李之扬见天色已晚,便催我离开,临走之前,我重金贿赂了牢头,让他好生看待宝大祥的人,这才放心离去。
  一路只身孤影地回到悦来,心中竟有些落寞的感觉。萧潇苏瑾不在、无瑕玲珑不在、宝亭不在,就连解雨也不在,这一刻我竟少见的成了孤家寡人,就连曾富贵见到我都很暧昧地笑了一笑。
  正感慨著走进我租下的别院,却意外地发现屋子里已经点上了灯,灯光把一个绰约的人影印在窗纸上,竟是分外的动人。
  “无瑕?”
  我心中顿时翻起一股喜浪,急忙拉开门,一个柔软的身子已然和著一股淡淡的香气扑进了我怀里,在我眼前陡然出现的是一张宜喜宜嗔的面孔,那上面写满了爱恋与思念,不是无瑕是谁?
  她那声腻人的“爷~”刚喊到一半便被我的嘴堵了回去,只剩下“咦呀”的轻喘和衣服摩擦的声响。
  等我的嘴唇恋恋不舍地从她柔软的唇上离开的时候,她的脸已满是红晕,连对襟比甲的扣子也被解开了两个,隐约露出了里面淡黄的肚兜来。
  “怎麽是奶来的,玲珑呢?”
  我把她拥在榻上,右手探进了她怀里,恣意玩弄著那对玉脂般的凸起。
  无瑕白了我一眼,一扭身打掉我在她胸前肆虐的右手,嗔道∶“不喜欢奴家来呀,那奴家回去换玲珑来就是了。”
  “不知道爷心疼奶,奶倒吃起醋来了。”
  我把手伸进她的裙内,隔著肚兜轻轻抚摸著她的小腹,那里依旧平坦得没有一丝隆起的迹象,我不禁有些失望。
  “就吃醋。”
  无瑕轻嗔了一句,看到我脸上的表情,不由噗哧一笑∶“没┅┅那麽┅┅快嘛~”
  她边笑边轻轻按住我的手,抬起水汪汪的一对俏眼,含羞问道∶“爷┅┅,真的想让贱妾┅┅替爷生个孩子吗?”
  “当然┅┅不是真的,”我把头埋在她的胸前笑道,同样的话她已经问了几次,我知道她在担心自己的身份,偷眼看她花容有些失色,心跳也陡然加快,我笑道∶“无瑕,奶不是要替我生一个,而是十个八个,那样我才有成就感嘛。”
  “讨厌,吓死人家啦!”无瑕忍不住在我背上一阵乱捶,而一滴湿热的泪珠则不偏不倚地滴在了我的脸上,就听她哽咽道∶“爷,我生,只要爷喜欢,我就一直给爷生下去。”
  “那也不成,我还心疼奶呢。”说话间,我解开了她对襟的扣子,拉下湖丝肚兜,无瑕那对丰腴挺拔的乳便俏立在空中。
  “咦?无瑕,那对双龙戏珠的乳环哪儿去了?”那对嫣红的乳豆已经涨成了紫葡萄,只是霁月斋李宽人送的那对乌金乳环却不见了踪影,被十二连环坞那帮恶人穿出的孔洞里塞著糊状的东西,轻轻一嗅,便可闻到一股淡淡的药香气。
  “莫非是为了咱孩儿?”
  无暇羞得伏在我肩头,那极细极细的一声“嗯”饶是我六识通神也听得不太真切。“只是要苦爷些日子了。”她眼中满是歉意,似乎是不经意地轻轻挪动了一下身子,那对凸起便埋在了我胸前,倒是把百衲裙向上扯开,露出珠圆玉润的一截大腿来。
  “那、那我吃什麽呀?”看到无瑕娇羞的模样我色心大动,忍不住调笑道。
  “爷,给奶吃这个。”一段藕臂横在我的眼前,耳边传来无瑕的轻笑声。
  我装模作样的咬了一口,摇头道∶“不够。”
  她便接连换了玉颈、香肩,我一一不准,无瑕轻咬贝齿,媚眼如丝的瞥了我一眼,那目光媚得彷佛能滴出水来。
  她站起身来,轻挥衣带,气死风灯骤然而灭,如水的月光照在她半裸的身躯上,格外诱人。
  “无瑕,奶真是天生的尤物。”看到无瑕轻摆腰肢将百衲裙褪下,我忍不住赞道。
  夜色让她放荡了许多,她竟将小腹送到我的面前,细声呻吟道∶“爷~,给你吃这个┅┅”
  一股淡雅的香气和著无瑕的体热扑面而来,熏得我有些飘飘然。
  那饱满阴阜上的萋萋芳草被修剪的煞是整齐,只是上面已经布满了露珠。芳草的一端拱卫著一粒红豆,那粒红豆挂在它上面的那只乌金雕花细环发出的奇异光彩的映照下越发逗人喜爱。
  “是它吗?”我伸手拽了拽那只阴环,也拽出了无瑕的一阵娇喘,她几乎瘫在了我身上,用细若蚊蝇的声音道∶“也不知怎的,和爷分开没几天,婢子就想的要命,只想化进爷的身子里。”
  她纤细的小手抚摸著我结实的胸膛,喃喃道∶“就算变成爷身上的一根寒毛婢子也心甘情愿呀┅┅”
  她的声音渐不可闻,只是手却渐渐的往下滑,最後终於按在了我怒目圆张的分身上。
  我胸中蓦地升起一股暖流,无瑕是个矜持的女人,说出这般露骨的话她该是怎样的爱我依恋我呀!
  我用力把她紧紧拥在怀里,贴著她的耳朵深情道∶“那好,今晚就让爷好好地补偿奶吧。”
  其实无瑕越来越不堪忍受我的挞伐,不到半个时辰,她已经被我杀得丢盔卸甲,也不知是我的功力提高了,还是她被我打开了情欲之门後放开了身心,反而更容易达到情爱的顶峰。
  “婢子真的吃不消了~”无瑕一脸满足地伏在我身下,而我却依旧龙精虎猛的,她便连声讨饶。
  “以後让玲珑和奶一起侍寝。”我故意抬出那姐妹俩,两眼直勾勾地望著她。
  无瑕只是犹豫了瞬间便臣服在我灼灼的目光里∶“婢子听爷的。”
  她布满汗珠的脸轻轻地在我肩头蹭来蹭去,不时用香舌舔著上面的红痕,那该是她忘形时在我身上留下的印记。
  我心中大喜,不过我不想让无瑕太过难为情,便转了话题∶“无瑕,萧潇是不是还没回苏州?”
  无瑕“嗯”了一声,说倒是乾娘昨天晚上就已经从太湖栗子镇回到苏州了。
  在说到“乾娘”两个字的时候,她还有些迟疑,显然是不太习惯六娘这个新头衔。
  “哦?”我心中有些惊讶∶“乾娘她好快的速度呀!栗子镇那边的事情都办妥了吗?”
  “乾娘把那边的事情交待给梅娘去办了,她怕苏州这面人手不够,便带著庄家姐妹提前赶了回来。”说话间,她脸上流出感激的神色。
  我脑筋一转便知道了其中的原因∶“死丫头,怪不得奶敢来这里,原来是乾娘替奶坐镇苏州。”我在她乳上轻薄地掐了一把,笑道。
  “什麽都瞒不住爷。”
  她媚眼如丝道∶“乾娘说这些日子江湖不太平,虽然爷武功盖世,可也需要人照应,她原本想把玲珑一起派出来,只是婢子想竹园总得留个自己人才好,就把玲珑留在苏州了。”
  我未置可否,虽然六娘对我青眼有加,我又认她做了乾娘,可对她毕竟了解甚少,无瑕原本单纯,此刻多长个心眼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只是萧潇依旧未归,我便不清楚她究竟找没找到苏瑾,心中隐约有些不安。
  “萧潇她传过来消息了吗?”
  无瑕摇摇头,我叹了口气,望著身下的玉人道∶“看来我不该把萧潇一个人放出去,这种牵挂的滋味著实难受,等师父的心愿一了,我就退出江湖,与奶们姐妹逍遥自在去。”
  无瑕露出向往的神色∶“爷,婢子真希望那一天早点来到呀。江湖,真的没有什麽可值得留恋的了┅┅”
  “真的没有吗?”看到无瑕的表情我忍不住动了动仍留在她身体深处的分身∶“江湖七大美女,我只得其中之一,怎麽也要凑上两三个,给奶找足了姐妹再退出江湖吧。”我笑谑道。
  “爷~”无瑕嗔道,虽然欲望早就得到了满足,可她的身子却背叛了她的意志,眨眼间又布满了陀红。
  只是她实在没了力气,脸上便是讨好的哀求,贝齿轻啜著我的肩头,含糊道∶“爷招人来杭,是不是有大事发生?殷家妹子呢?”
  听她提起宝亭,我的欲火顿时消融,无瑕立刻察觉到了我身体的变化,讶道∶“爷,难道┅┅殷家出事了?”
第五章



  三更鼓响过,无瑕叫醒了我。
  望著身边一脸倦意的无瑕,我爱怜道∶“奶有了身子,就别去了,老老实实在悦来等我回来吧。”
  无瑕不肯,说不想和我分开半步,又笑言日後若是让宝亭知道没有尽心去营救宝大祥,她再摆出正妻的架子,岂不要我做妾的好看?
  虽然无瑕说这番话的时候巧笑盈盈,我也明白她只是在开玩笑,可她对自己不明不暗的身份显然还心存忧虑,便不再坚持,两人穿备停当,投入到了茫茫夜色中。
  在被杭州知府文公达拒绝之後,我就有心一探府衙,亲眼见识一下那些罚没的珠宝首饰和宝大祥的走私帐簿。
  天公作美,不知何时竟起了雾,距离过丈,前面的景象便一片模糊。府衙此刻也是寂静一片,虽然有几盏气死风灯随风摇来摇去,可在雾中就有些半死不活的味道。
  “和爷出来,好像都是在做贼似的。”两人跃上墙头,无瑕小声笑道。
  按照白天的记忆,我和无瑕顺著墙角向府衙的後院摸去。杭州到底是省城,就连府衙也比苏州、扬州大了许多,连过了两进院子,才到了後花园。
  花园里亭台楼榭一应俱全,可我却没有心情来欣赏,反倒希望它楼阁少些,我也容易确认目标,眼下只能奔著一处光亮的所在。
  离那座还亮著灯的阁子尚有两三丈远,就听里面传来一人惊讶的声音∶“┅┅你没弄错吗?真的是他?!”
  这声音很是耳熟,我马上就听出说话之人正是知府文公达,心中一怔,这麽晚了,他怎麽还没就寝呢?
  “千真万确!这是丁大人亲自确认的。”说话的另一个人声音很是谦恭∶“丁大人让外甥带话,说他与桂萼、方献夫私交甚密,让舅舅您小心应对。”
  “一个解元竟去做了什麽捕快,而且居然还是从我杭州府调到苏州的?我堂堂一府之主,竟然毫不知情,李之扬他在搞什麽鬼?”
  屋子里议论的主角竟然是我,这颇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无瑕也凑近我,在我耳边低低道∶“他们在说爷呢。”
  “任用捕快是李之扬的权利,他倒是不必禀报。”说话的声音苍老而阴柔,显然屋子里还有第三个人,他话语缓慢,似乎在斟词酌句∶“不过,王动的身份特殊,他应该知会大人一声,否则传出去,岂不说我杭州府辱没斯文?”
  “算了!”文公达的话语中隐约有些烦躁∶“他若不是我老师的儿子,我早弹劾他了。倒是王动的心思让人捉摸不透,他洛u o般关心宝大祥呢?”
  “听说殷家的几个女儿都是貌美如花,而王动素有风流之名,会不会是他看上了人家的闺女?”那苍老的声音道。
  “这老头倒有些见识。”我自言自语道,无瑕却轻轻在我胳膊上掐了一把。
  “舅舅,王动不就是个解元吗?解元又不是官,就算他是苏州府巡检司的总巡检,那也只不过是个从九品的芝麻小官,品轶还没我高呢,怕他作甚?丁大人是不是太小心了些?”
  “你懂什麽?!”文公达呵斥道,那老者忙解释道∶“贤侄,王动虽不足道,可桂萼、方献夫都是圣眷甚宠的当朝红人,甚至有传言说桂萼很有可能接替杨大人出任首辅大学士,丁大人能不小心吗?”
  “王动何时攀上了这麽两个硬後台呢?”文公达苦恼道。
  “後台硬不硬那是皇上说得算,若是皇上看桂萼、方献夫不顺眼,王动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跳不出大人的手心。”那老者阴阴道。
  “柴公,你是说┅┅”
  “对,大人,虽然宝大祥买赃卖赃的证据并不充分,可走私却是有据可查,虽说金额只有十几万两,可毕竟也是一桩大案。若是借著此案把桂、方二人拉进来,杨大人便可据实弹劾,眼下朝廷不利於我的局面可就会大大改观,杨大人也会对大人另眼相看。”
  我心中亦惊亦喜,惊的是这个唤做“柴公”的老者著实阴毒,竟想借我整倒桂萼和方献夫,不过细想一下,官场的确是这般波谲云诡、尔虞我诈的,倒也怪不得他,只是自己行事可要千万小心,不要著了痕迹;喜的是宝亭果然没有骗我,宝大祥的走私额确实是只有十三万两银子而已。
  如此说来,毁掉落在官府手中的那些走私帐簿才是当务之急。听那三人又讨论了多时,终於拿定了主意,一方面加紧审讯殷家老爷子殷乘黄和杭州店掌柜张金,以便得到走私的口供和侦出我与宝大祥之间的关系;另一方面不露声色地让瞒在鼓里的李之扬继续和我接触,必要时可透露一点案情的内幕消息给我,引诱我更深一步的介入此案,从而发现我的破绽。
  “混蛋!竟然算计起本少爷来了!”我越听心中怒火越盛,看一老一少从阁里出来,我恨不得上前揍他们一顿,倒是无瑕看我脸色不对,轻轻拉了我一把,见我没反应,又将柔软的身子偎进了我怀里。
  “奶这丫头倒细心。”我压低声音道,顺手在她滑腻的颊上捏了一把∶“不过,奶也把奶老公看得太扁了。”看文公达也熄了灯,我便拉著她蹑手蹑脚的跟在後面∶“这等轻重缓急,奶爷岂不清楚?!”
  已是八月天气,北风一起颇有些凉意,加之文公达手中提的那盏灯被雾气罩住了大半的光亮,看起来隐隐约约的飘忽不定,整个园子里竟似多了些鬼气。
  “这文公达是不是太吝啬些。”一路之上都是他亲自开门关门,彷佛诺大的花园就住了他一人似的,直到来到一座二层的小楼前,我才看到一缕灯光,就听一个稚嫩的童声道∶“老爷,您怎麽才回来呀?”
  “想我了吗?”文公达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的亲昵,接下来传来的“啧啧”声就连无瑕也猜到了里面正在发生的事情,她不由得轻啐一口,就想拉我离开。
  “说不定帐簿就藏在这里呢。”
  我的藉口马上被文公达证实了∶“小春子,老爷交给你的帐簿呢?”
  “在抽屉里呢。”小春子应了一声,又吃吃笑道∶“又不是唐解元的春画儿,老爷怎麽把它当成了宝贝似的?”
  “你不懂,有了它,你想买多少摺子画都行。”说话间,就听屋子里传来  的脱衣声,不一会儿,两人更是哼哼唧唧起来。
  无瑕偷眼看我,却正碰上我灼灼的目光,看她眼中蕴含著一股羞意,我知道她想起了在太湖牡丹阁的那晚,也是在窗下听了一出云雨戏,挑动了她寂寞的芳心。
  想到这儿,我伸手把她搂在怀里,小声调笑道∶“咱俩不仅是贼,还是闻香听雨的淫贼。”
  “爷才是淫贼~”听我乱用成语,无瑕实在忍不住想笑,又不敢笑出声来,只好把头埋进我的怀里,弄得花枝乱颤。
  “好了,好了┅┅”里面一阵急促的喘息声让无瑕安静下来,抬头看我正趴在窗前,而窗纸已经多了个小洞,便扭了几下身子,小声道∶“爷,有什麽好看的,脏死了。”
  “你不知道,这文公达倒是个有趣的人,竟知道『三扁不如一圆』。”我啧啧称奇道。
  无瑕听得一头雾水,便问那什麽扁什麽圆的是什麽意思,我的鬼手摸上了她的玉臀,轻轻戳了一下她的菊门,她顿时明白了,不由得大羞,嗔道∶“讨厌啦!”
  我心中一怔,我记得萧潇曾经告诉我,无瑕在应天一战中被人侮辱,就连她的後庭也没有放过;而我也和她提起过,萧潇有後庭助战才能战倒我,她不该对後庭花一窍不通呀。
  无瑕似乎看出了我的疑问,那身子渐渐变得火热,犹豫了半晌,才下定决心道∶“再过三个月,婢子体重┅┅就不堪爷的垂幸了,婢子、婢子┅┅”
  她眼中放射出来的情意如同火一般炽热∶“婢子私练了太师祖传下的本派禁忌之学春水谱,备好後庭,请爷宠幸。”
  “春水谱?”我一怔,我只知道春水剑法和春水心法,何时又多了一个春水谱?
  “太师父与魔门多闻仙子一战後,自创了春水谱,俱是男女之术,其中尤以『谷道方』最精。”
  随著无瑕害羞的解释,我才明白其中的奥秘,原来春水剑派故老相传,说春水心法在处子的手中威力最大,无瑕之前的历代掌门竟无一不是处子之身,可春水心法的起始阶段却是学火中红莲,先入世而後出世,最易惹动情火上身,门下弟子便想出了虚凰假凤之道,其中多是借助後庭排泄心中欲火,经过历代掌门的完善,逐渐形成了一整套的方法,不过那只是历代口口相授,用来作为修炼春水心法的辅助手段而已。
  等到了无瑕太师祖的时候,她在与魔门一战中被多闻仙子开启了情欲之门,竟将这套秘传心法去芜存精,整理成了一套阴阳之术“春水谱”,随著她的假死出嫁,春水谱就变成了春水剑派的一大禁忌。直到无瑕发觉自己有了身孕,又想固宠,这才想起修炼春水谱来。
  “好哇,死丫头奶敢跟本掌门藏私。”我唬著脸道,心中却有些酸楚,无瑕自从得归於我後,虽然一心扑在我身上,却好像一直有著浓重的自卑心理,比我年长十岁,又曾生儿育女,甚至还被人强暴过,这些似乎都让她在我那些年轻貌美、以处子之身追随我的妻妾女奴面前抬不起头,就算她能成功的忘记玉夫人的身份而认同了玉无瑕这个角色,可太多的人与事却在不时第提醒著她现在的玉无瑕其实就是以前的玉夫人。
  怀上我的孩子并得到我的认同或许是对她最大的安慰,可即便是这样,她也惟恐年长色衰,失去我的欢心。而我,我又洛uo做了些什麽呢?
  “本掌门罚奶速速将春水谱献上,特别是谷道方一章,地点嘛,就在本掌门的床上。”
  一句玩笑让无瑕眉目含春,我接著道∶“等把宝大祥的事情处理完了,我就去馀姚央求我老师阳明公给咱们做媒,然後风风光光把奶娶进门,奶就名正言顺地做我小老婆吧。”
  这怕是无瑕最希望听到的,她那对春水般晶莹的双眼立刻噙满了泪水,只来得及哽咽地“嗯”了一声就伏在我胸前,任由泪水打湿我的衣襟。
  等她平静下来的时候,屋子里也传来了悠长的呼吸声,我顺著破洞往里观察了一番,文公达和他的娈童正交股而眠,我轻轻撬开窗户,闪身进了房间,随手点了两人的穴道,扯过一床被单盖在两人的身上,然後招手让无瑕进来。
  很快就在抽屉里找到了那本帐簿,就著烛光我简单的翻看了一遍,一笔中规中矩的小楷像是出自帐房先生之手,而上面的金额我心算了一下,正与宝亭说的数目大体相当,看来应该是张金私下将每次走私的金额都记录了下来,让杭州府拿获从而掌握了主动。
  我将帐簿揣进怀里,反身出了屋子。按照我原来的计划,拿到帐簿已经达到了我的目的,可因为事情进行的实在太顺利了,而老天爷也著实照顾,天赐大雾,我便动了一探府衙库房的念头。
  因为李之扬曾经告诉我,说库房那里文公达布下了重兵,我更加倍的小心。或许是快四更天的缘故,那该有的几处岗哨都空无一人,倒是岗楼里横七竖八的睡著不少捕快兵丁。
  “真是天助我也!”虽然库房高墙上拦著铁丝网,可并不能拦住我和无瑕;那库房虽然上著谦字房出品的精钢大锁,可也没难倒有一双神奇巧手的我,只片刻功夫,我和无瑕已经站在了堆满各式各样兵器和绫罗绸缎的库房里。
  我一眼便看到了放在墙角一张桌子上的一堆珠宝古玩。听李之扬描述过从宝大祥抄到的珠宝的式样,我断定这就是那些所谓的赃物。
  从重达百馀斤的和阗玉观世音大士像到薄如蝉翼的银丝镶钻遮面,每一件都是上品,有几件制作之精良甚至还在无瑕腕上的那对双龙戏珠镯之上。
  “钱真的那麽重要吗?”无瑕望著这些巧夺天工的珍品喃喃道。
  我明白无瑕的感受,想当初春水剑派几乎全靠她的一双手养活了门下十几口人,对那时的她来说,每天衣食无忧就是最大的幸福,虽然在我身边她也渐渐学会了享受,可仍对奢华经常不由自主地产生莫名其妙的反感。
  “宝大祥的牌子比钱重要。”这或许就是无瑕与宝亭的区别,宝亭肩负著家族荣誉的重担,而殷老爷子、李大功铤而走险也都是为了宝大祥。
  单论财富的话,就连李大功、张金都有万贯家财,可保三代人快快活活地过生活,可若是宝大祥的牌子倒了,恐怕他们的精气神就都散了,那样离死人也就不远了。
  “可人命比宝大祥的牌子更重要。”
  就在我话音刚落的时候,头顶突然传来一个阴恻恻的声音,接著从四周传来齐刷刷的一声呐喊∶“别走了盗贼!”屋顶上顿时多出了纷乱的脚步声和清脆的青瓦断裂的声响。
  “不好,中埋伏了!”我的动作几乎和我的思维一样的敏捷,拉著无瑕急速向库房外冲去,我清楚屋顶上的那个汉子绝对是个高手,他竟然能瞒过我通神的六识,而若是等到那些兵士特别是弓箭手布好了阵,再想闯出去可就难於上青天了。
  离库房的大铁门还有三四丈远,却见屋顶跳下十几个兵丁用力推著它快速的合拢,眼看著大门就要合上,我心中一急,顺手从兵器架上抄起一只狼牙棒用力掷了出去,那狼牙棒快似流星,正在大门合拢前赶到,只听“光”的一声,两扇门把那只狼牙棒正正好好夹在了中间。
  就这短短的一瞬间我人便到了,双腿运足了劲力踹在铁门上,虽然两腿被震得如同断了一般,可大门活生生地被我撞开一半,无瑕已如精灵般从我身边掠过,只听得几声惨叫,合拢大门的力量顿时减弱了大半,我乘隙闪出库房,顺手一刀将个兵丁砍翻在地。
  “杀人啦!”
  地上已经躺著三个兵丁正捂著伤口大呼小叫,而无瑕剑出如风,不断地有人倒在血泊中,只是她心存慈悲,伤的都不是致命之处。
  那些兵丁似乎都没有上过战场,这等刀刀见血的杀戮场面让他们只坚持了片刻,就开始转身而逃了。
  “跟上他们!”我心中正在感谢老天爷天赐大雾,让那些弓箭手发挥不出作用,却听我屋顶上似有两人急速地跃下,两把明晃晃的长刀带著凌厉的杀机破雾而来,气势竟是锐不可当。
  “天魔杀神?!”我心头一震,事隔不到十日再度见到这魔门的绝学,我既吃惊又好笑,魔门的武功什麽时候变得这麽不值钱,怎麽江湖人似乎都会使个一招半式的呢?
  “杀猪!”对这招魔门绝学我早想好了破解之术,师父的那招“杀猪”糅合进了我的创意,气势之雄还在“天魔杀神”之上,切梦刀以一敌二,竟没落了下风!
  “咦?”几声叮当的巨响之後大家同时惊讶地轻叫一声,那被我震翻在地的一胖一瘦两人竟与我和无瑕一样穿著黑色的夜行衣、蒙著黑色的面巾,那胖子赫然就是在丹阳见过那个绝像高光祖的汉子,而瘦子的体形曲线玲珑,显然是个女子,这组合倒是像极了我和无瑕。
  “你、你怎麽会天魔杀神?!”那瘦子既惊讶又迷惑。
  “我呸!”我身子徐徐後退,边退边道∶“你也配叫神仙?老子这招叫杀猪,专杀你这种笨猪!”
  心中却是一动,师父的这招“杀猪”还真的和“天魔杀神”有些相像呢。
  那胖子盯著我看了半天,突然嘿嘿一笑道∶“王动,你不用藏头露尾的,是汉子你就把那劳子面巾摘了,你那对眼睛早把你卖了。”
  我心中一怔,虽然和这胖子打过照面,可他怎麽知道我的身份呢?听背後无瑕的剑法似乎一滞,显然是因洛uo听到胖子喊出我的名字心神有些慌乱的缘故。
  “你身後的那个女人该是玉夫人玉大掌门吧,嘿嘿┅┅”那胖子的笑声充满了淫亵之意,手中长刀却是陡然扬起,在空中划过一道圆弧猛的劈向我,刀光闪过之处雾气翻腾,气势极是凌厉。
  那瘦子却往左边游动,似乎想绕到我的背後,两人配合的很是默契,想来绝非头一回搭档。
  “破军!”切梦刀再度出击的时候,就像天空中猛然现出几条咆哮的白龙,眨眼间便将两人裹了进去,师父教我的那些刀法中唯有这一招的名字还算琅琅上口,而这万人敌的招式果然像它的名字一样,恢弘得彷佛可以以一人之力击破整支军队,惶论眼前这两人了。
  “天魔群仙破?!”那女子一边左支右绌一边惊叫道∶“你是魔门中人?”
  这句话其实是我想送给我的对手的,可这女子的一句话却让我原本已经确定下来的念头发生了变化,记得乾娘李六娘曾经告诉过我,魔门虽然行事鸠厉,却不以魔自居,反而称呼自己为神教,这女子叫出“魔门”二字,显然并非魔门中人,那她的那招“天魔杀神”是从哪里学来的呢?
  至於师父的那招“破军”究竟是不是魔门的“天魔群仙破”我已经没有心情去考证了,自从无瑕发觉萧潇所练的“玉女天魔大法”与魔门的“天魔销魂舞”有异曲同工之妙,我就开始怀疑起师父的身份来,他老人家即便不是魔门中人,也和魔门有著密切的关系,不过既然他对自己唯一的弟子都保守这个秘密,显然他和魔门有著一段恩怨情仇。
  “奶才是魔门妖女呢!”我自然不肯输口,不过她竟没有使出天魔销魂舞和天魔吟这两种在魔门中最适合女子修炼的武功,反而刀光霍霍,像是魔门月宗绝技天魔刀,我心中不免有些惊异。
  在我那招“破军”的强大压力下,那胖子和女子後退了二丈有馀才堪堪将局面稳住,胖子抵住了我六成的攻势,夜行衣被刀锋划的七零八落,有几处甚至渗出了鲜血。
  而我背後的那些兵丁已被无瑕赶散,我藉机拉著她如同飞鸟一般跃上屋顶,眨眼间便消失在浓重的夜雾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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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3-4 16:44:05 |只看该作者
第六章


  “哇┅┅”刚到悦来,无瑕就突然乾呕起来。
  “无瑕,奶中毒了吗?”我吓了一跳,忙一手拍著她的後背,一手搭上她的颢腕,那尺关搏动有力,脉象张而滑,显然不是中毒之兆。
  “我的爷,都是你害的,”无瑕风情无俦地嗔了我一眼∶“快把奴的脏衣服脱下来吧。呃~”说著又是一阵乾呕。
  闻到她夜行衣上溅满的血污散发出来的血腥气,我这才恍然大悟,无瑕开始害喜了。
  飞快的把她剥成一只白羊,将两人的衣服和那帐簿扔进浴桶下的火炉中,当浴桶里的水开始发烫,那些证据已经灰飞烟灭了。
  我心下一阵轻松,今天只要把消息传给殷老爷子和张金,告诉他们走私的帐簿已经被我销毁了,文公达再想从他们嘴里得到走私的口供恐怕难上加难,而剩下的那些买赃卖赃的罪状他们想来会有办法来替自己辨白。
  “喔~”当我抱著无瑕浸入洒满丁香花瓣的浴汤中,我忍不住发出一声舒适的感慨,那些笨蛋现在该忙著给文公达解穴吧,要不怎麽没有一个人来悦来客栈来盘查盘查我呢?
  “无瑕,奶想得真周全呀。”我把一瓣丁香贴在她白皙的乳上,和那只俏立的粉红乳珠相映成辉。无瑕该是知道自己现在闻不得膻腥之气,便随身带了许多草药香料。
  “婢子毕竟生养过┅┅”无瑕有些自卑地小声道。
  “爷还要谢谢奶生了一双好女儿哪。”我笑道,伸手握住她那对凸起,微微一用力,那对兔子便变换起形状来,让前端的乳珠乳晕更加显眼。
  无瑕的身子一点都不像生养过的,无论是胸前粉红蓓蕾还是私处的紧凑,都彷佛是新嫁的少妇一般新鲜可人,就连她的肌肤也光滑得如同女儿玲珑一样,有时候我真的怀疑她究竟是不是那个已经三十四岁为人母的玉夫人。
  似乎想起了玲珑,想起来自己算起来还是眼前这个玩弄著自己娇躯的男人的岳母,无瑕的身子陡然变得发烫,她轻轻挪动一下身躯,将双腿缠在我的腰间,头搭在我的肩上,一条香舌舔著我的耳垂,腻声道∶“爷,婢子好还是┅┅玲儿珑儿好?”
  就在我将要沈醉在无瑕迷人风情里的时候,突然听到闻外传来一阵细碎急促的脚步声,我刚让无瑕把身子藏进浴汤里,便传来“彭彭”的敲门声,接著听一个少女气喘吁吁地道∶“开门,快开门┅┅”
  “解雨?”我心中一怔∶“她回来得好快呀!”忙披上浴巾,门刚被打开,一道玲珑的身影带著一股风尘便冲了进来,她似乎一眼就看到了浴桶上方飘著的腾腾蒸汽,便一声欢呼∶“太好了,你怎麽知道我回来要洗澡呀?”--不是解雨是谁?
  她转眼才看清我身上只披了一件浴巾,那浴巾堪堪遮住了隐私之处,却把赤裸的结实胸膛暴露在她的眼前,不由得双眉一挑,骂了声“淫贼”便转过头去,正巧无瑕从浴桶里伸出脑袋,她立刻惊讶地张大了嘴,结结巴巴道∶“玉、玉、玉姐姐?奶、奶怎麽在、在这儿?”
  一句话竟问得无瑕不知该如何回答,那白嫩的脸上顿时染上了丹蔻颜色,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了我。
  “老婆找老公乃是天经地义。”我随口道,看解雨的衣裙上俱是尘土,脸上也灰跄跄的一脸土色,想必是星夜从应天赶了回来。
  我心中升起一股柔情∶“这小妮子办事倒是真用心呀!”
  看她的目光便轻柔了许多,把一件大浴衣披在无瑕身上,将她抱了出来,柔声对解雨道∶“天还没亮,店家还没起床哪,奶先将就著洗一把吧。”又问她见没见到桂萼和方献夫。
  解雨只说了句∶“两人早就进京去了。”便把头一别不再理我,可眼睛却不由得往浴桶那里飘去,犹豫半晌,突然道∶“那,你出去!”
  “喂,我这副模样怎麽出去嘛!”
  虽然我早就料到桂、方二人该动身去北京了,可闻言心中仍不免有些失望。就算沈希仪用的是八百里加急快报,一来一往恐怕也要十天半个月的时间,而宝大祥的案子却是实在拖不起呀。
  “你本来就是淫贼,怕什麽?”解雨没好气地道,然後跑到无瑕跟前摇著她的胳膊央求道∶“玉姐姐,奶陪我洗好吗?”
  “老弟,你这是干什麽呀?”
  一大清早李之扬就跑到了悦来,见到只披著浴巾的我不由得目瞪口呆。
  “被人赶出来了呗。”我朝隔壁努了努嘴,那边隐约传来女人的嘻笑声,李之扬恍然大悟,顿时松了口气∶“这麽说来,老弟你昨晚在床上辛苦了一晚喽?”
  “难道我能飞上天去做呀!”我没想到他竟然得到了这样的结论,不过这结论著实有利於我,我便半真半假地发起了牢骚,又问他一清早跑来是不是发生了什麽事情。
  李之扬看了我半天没看出破绽,叹了口气道∶“昨晚有两人夜行人闯进了府衙,盗走了宝大祥的走私帐簿,伤了十几个弟兄,我还怕是老弟你干的呢。”
  “是吗?”我喜形於色的表情让李之扬顿时皱起了眉头∶“别情,你老实告诉我,你究竟和宝大祥是什麽关系?”
  我没接茬,却问起了那些兵丁伤得到底重不重,其实我是问给无瑕听的,自从她知道自己怀了身子,心肠就更加软了,就连蝼蛄蚂蚁都不忍心伤害,说是要给肚子的孩子积攒些福分,今日虽是为了我而动刀动剑,可她心里定然不太好受。
  听李之扬说那些兵丁并无大碍,我心中也是一阵轻松。
  “帐簿丢了也就丢了,人没事就好。”我安慰李之扬道∶“大不了再从殷老爷子那里取口供呀。”
  李之扬奇怪地望了我一眼,再度叹气道∶“老弟,你哪里知道,已经有人给殷老爷子透露消息了,而张金也自杀身亡了,再想得到口供,恐怕势比登天还难。”
  我精神顿时为之一振,心中既喜既悲∶“竟有这等事情?是谁走漏了风声?”心中暗忖,宝大祥在杭经营多年,虽然关系网因为改朝换代的缘故几乎损失殆尽,可毕竟根基还在,关键时刻终於有人肯冒风险相助了。
  而张金的死更是蹊跷,究竟是因为私自留下走私帐簿的事情让他觉得对不起宝大祥而自尽,还是被人暗杀,这恐怕永远是个谜了。
  我并没有掩饰我的情绪,李之扬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且不说你与宝大祥的关系,现在文知府把取口供的千斤重担压在了我身上,你叫我如何不愁?我倒希望你赶快替宝大祥搬来救兵,也好让我早日解脱。”
  “兆清兄,小弟送你一个字,『拖』。”
  “拖?”李之扬深思片刻,眼睛陡然一亮,抚掌笑道∶“好一个『拖』字。拖来拖去,说不定就拖出变化来,只是┅┅”
  他沈吟了一会儿,有些迷惑道∶“只是如何来拖呢?”
  “这还不容易!”说话间我铁拳猛地挥出,还没等李之扬反应过来,他脸上已经挨了几拳,便顿时肿胀起来,他刚叫了声∶“别情你┅┅”
  一副铜镜便横在他眼前,那镜子里的人物就连他自己也险些认不出来了。
  “得罪了。”我笑道∶“兆清兄现在的模样可是有损官府威仪,实在不宜办差审案啊。”
  “别情,你下手也用不著这麽狠吧。”
  李之扬总算明白了我的用意,捂著脸讪讪道∶“也罢,能躲几天算几天吧。不过老弟,我丑话说在前头,一旦上了庭,可别怪我铁面无私。”
  我当然明白李之扬话中的含义,本朝律法规定,死罪并窃盗重犯可用拷讯,宝大祥无论走私还是买赃卖赃,都是死罪,依律完全可以动刑,若是文公达以权势威压下来,李之扬恐怕也无力维护周全。
  “本城可有知名的讼师?”
  “诺大的杭州城岂会少了讼师!”李之扬随口说了几个人名,又告知他们的地址,嘱咐我尽快与他们联系,我都一一记录下来。
  等送走了李之扬,我立刻来到隔壁,想也没想,便推门而入。
  我并没有理会解雨的那声惊叫和随之而来的一连串骂声,好整以暇地坐在了床沿上,解雨气得似乎脸都发绿了,却不敢从浴桶里出来,只好把身子没在了浴汤里,留下个脑袋还半躲在无瑕的身後,气急败坏地望著我。
  一头湿漉漉的乌亮长发披在她浑圆的肩头上,平添了两分动人魅力,我心中不由得微微一动∶“这丫头倒有几分姿色啊。”
  我心中暗忖,口中却问道∶“解雨,桂萼桂大人是什麽时候离开应天府的?”
  “就在十天前。”解雨没好气的道。
  我暗自庆幸,这麽说来,等沈希仪的亲随小校到达京城的时候,桂、方二人已经在那里了;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他们甚至已经开始履新职了。
  若真是如我所料的那样,或许桂萼给丁聪、文公达的信函会在更短的时间内送达到他们的手中。
  看我陷入了深思,解雨有些不耐烦地道∶“淫贼,你问完了没有,若是问完了,我可要问问你了,你把宝亭姐姐弄到哪里去了?!”
  “奶关心她,我更关心她,她毕竟是我的大老婆嘛!”我笑道,这丫头似乎对宝亭有著一种特殊的感情,一力维护著宝亭彷佛宝亭是她亲姐姐似的。
  “我把她放在希珏那里,奶该放心了吧。”
  “希珏、希珏,”她转头对无瑕道∶“无瑕姐姐奶听,他叫得多亲热呀!”
  听她口气中竟隐约有股醋意,我心中一怔,我不知道她是在吃希珏的醋还是在吃我的醋,只要是我身边的女人,这丫头好像都很感兴趣,从宝亭、无瑕甚至到刚认识不久的希珏,若非我知道她是个女儿身,否则我真有些怀疑她的性趣了。
  等我按照李之扬的指点找到那几个杭州有名的讼师的时候,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每个人都推说自己手里有一大堆的案子,实在没有精力来接下宝大祥这桩案子了,甚至我把诉讼的费用加到了五千两,也无人肯出头,跑了一上午,竟一无所获。
  虽然我曾经想过杭州府可能会对这起案子施加压力,却没有想到会做的这麽决绝。想必在失掉证明宝大祥走私的最有力、最重要的证据以後,杭州府迅速采取了补救的措施,让宝大祥得不到强有力的司法支援,如此杭州府在审讯中便取得主动,也便於官府用刑从而得到新的有利於自己的口供。
  望著我一脸择人而噬的模样,解雨也适合地闭上了嘴,无瑕端来冰镇杨梅汤,小心翼翼地问我道∶“爷,非要请讼师吗?”
  一碗冰凉沁人、酸甜可口的冰镇杨梅汤带走了心中些许郁闷∶“没有讼师,官府说你什麽就是什麽,像宝大祥的案子,一个好的讼师可以把那些官府得到的赃物变成宝大祥经营上的失误,否则官府就可以用盗窃重罪论处,而一旦怀疑你是盗窃重罪,官府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用刑,而重刑之下官府什麽样的口供得不到呢。一旦有了口供,想翻案可就难上加难了!”
  两女恍然大悟,解雨急形於色∶“那、那可怎麽办呀?”
  我心里流过一丝感慨,淫贼实在不是个理想的职业啊,无瑕、玲珑、宝亭,在众人羡慕我将这些美女的芳心一一俘获的时候,有谁看到我背後的辛劳?望著两女满含期待与信任的目光,我有些无奈道∶“实在没有办法的话,只好我来做讼师了。”



江山如此多娇.第五集·泥人




第七章


  “不行,大哥,我不能让你去做讼师。”宝亭虽然眼中满是感激,却断然拒绝道。
  宝亭的反应和李之扬一样,我只好把对李之扬的那番说辞和宝亭又说了一遍,不外乎自己与宝大祥关系密切,不忍看到殷老爷子诺大的年纪还要面临牢狱之灾,而自己也想从刑名入手干出一番事业来,反正已经做了一回捕快,不在乎多做一回讼师等等等等。
  其实李之扬当时还引用了大明律中“弟不证兄,妻不证夫,奴婢不证主”的条款说我并不适合做此案的讼师,我反驳说我与宝大祥并无姻亲关系,李之扬才不再多说了。其实,若不是为了宝亭,就算宝大祥被满门抄斩又干我何事呢?
  “是呀,就算讼师的名声再差,也总比淫贼强吧。”
  解雨小声嘟哝道,看我使劲瞪了她一眼,她忙转移了话题,笑著对宝亭道∶“他虽然好色,可对姐姐却是一片真心,上午没找到讼师,他气得脸都绿了。那劳什子讼师姐姐就让他做吧。”
  宝亭顿时羞不可抑,连脖子都红透了,可偷偷瞥向我的那一眼却是情感交集。解雨看在眼里,不知触动了她那根神经,眼中闪过一丝悸动,嘴唇轻咬,鼻中发出了极低的一声“哼!”。
  “哥哥的恩情,贱妾粉身碎骨也难以报答。”
  宝亭走到我近前飘然下拜∶“若哥哥不嫌弃贱妾蒲柳之姿,贱妾愿给哥哥铺床叠被,侍奉哥哥一辈子。”
  宝亭是个矜持的人,当著这麽多人的面她表露要于归於我的意思,显然是内心已经下定决心非我不嫁,可我知道,她心中感激之情多於爱慕,所以并没有太激动,搀起她小声在她耳边道∶“宝亭,我知道奶为了报恩,不过,我相信,奶总有一天会心甘情愿地在我身下俯首称臣的。”
  宝亭垂著头深思半晌,突然抬起头来望了我一眼,那目光竟是风情万种。
  在我的一再交涉下,我终於见到宝大祥的东主、殷家的家长、我未来的岳父大人殷老爷子殷乘黄。
  李之扬做到了他所能做到的一切,老爷子的牢房虽然没好到哪里去,可也没差到哪里,在省府两级重压下,老爷子还能得到这样的待遇,我真的对李之扬心存感激。
  在我见到他的时候,他正把最後一点青菜夹进嘴里。多年的病魔已经将他的身体摧垮,骨瘦如柴的样子完全看不出他当年叱吒商界的模样,似乎和旁边那些待斩的死囚并没有什麽两样,只是偶尔从眼角 露的精光让人依稀感觉到他往日的风采。
  在互相默默注视了半晌之後,老人突然点点头,道∶“很好,你就是王动吧。”
  我不知道什麽时候开始我在殷家变得这麽有名,不过老爷子的话还是让我开心了一阵子,至少宝亭在家里并不避讳我的存在。
  “我听到很多有关你的传说。”老人慢条斯理地道,他的话让我蓦地想起宝亭易过容的那张脸,那易容术就连称得上是易容大家的我都没有见过,殷家虽是买卖人家,可和江湖似乎有著千丝万缕的联系。
  “传说中的我该是个淫贼吧。”
  我虽然有些无可奈何,可这些都是事实,我不想在我身上披上一层正人君子的伪装∶“其实我就是个淫贼,我曾经有过无数女人,眼下身边就有两房姬妾,最近还要再迎娶一个,因为我爱她,而她也怀了我的孩子,我还有一大堆的女奴,在别人眼里,我不是个淫贼是什麽呢?!”
  “你并不是我理想的女婿,”可能是我的直率让老人也变得直率起来,虽然我可能是他目前能从牢笼里解脱出来的唯一希望∶“我一直希望宝亭能够过上平平淡淡的生活,澹之那样的书生才是宝亭理想的对象。”
  老人叹了口气∶“可惜我的身子不行了,而宝瑞年龄又太小,宝亭才不得不挑起宝大祥的重担啊。”
  老人话语里充满了对自己女儿的疼爱,就像我的父母一样,若非为了让我出人头地,他们何尝愿意背井离乡呢?
  “宝亭的世面见多了,澹之那种书生恐怕很难如她的意了,这我知道。”女儿并没有沿著自己设计的道路前进,这多少让老人有些伤感∶“不过她在家里开始频繁地提起你,我就知道终究有一天你会变成我的女婿的,可惜,我不知道我能不能看到那一天了┅┅”
  我不清楚老人是在试探我,还是真的心灰意冷了,不过我的直觉告诉我,不管怎样,老人的生命都不会太长久了,因为即便能活著出去,宝大祥恐怕也玩完了,对於把毕生心血都献给宝大祥的老人来说,没有了宝大祥,他生命存在的意义似乎也不存在了,失去了生存的动力,病魔缠身的他究竟还能活多久呢?
  “谢谢,我希望有那份荣幸喊您一声『爹』,而且,我想宝亭也会把一个完整的宝大祥交给宝瑞的。”
  “怪不得宝亭总提起你。”在听完我的计划之後,老人眼睛倏地一亮,彷佛重新燃起了生存的欲望。
  头一次过堂,不仅杭州知府亲审,连南京刑部十三清吏司浙江司的主事吕守恭也亲自来杭州坐镇,我知道丁聪一系人马要置宝大祥於死地而後快了。
  “王动,念你是一介举人,免跪吧。”文公达面似和蔼却目露杀机∶“带犯人殷乘黄。”
  “慢!”我突然喝道,那声音清脆宏亮,竟把衙役“威武”的吆喝声都压了下去,就连两百多个正在唧唧喳喳看热闹的平民老百姓都一下子把嘴闭上了,目光齐刷刷的投在我身上。
  “大人,殷乘黄所犯何罪?”我貌似恭顺的边施礼边问道。
  文公达眉头一皱∶“宝大祥买赃卖赃,走私贩私,殷乘黄身为宝大祥的东主,王动,你说他犯了什麽罪?”
  我心中暗笑,这老小子还真配合我呀,双目在旁听的人群中扫过,易过容的无瑕和解雨给我投来的信赖的目光,可绝大多数人似乎都在看我的笑话。
  “这位大爷,”我的目光落在一个精壮汉子身上,看他的穿戴打扮该是城里的地痞混混,“能不能上前一步说话?”
  那汉子显然是个不怕事的人,毫不犹豫地站起身来,跨过栅栏走到我的近前,那些衙役见知府大人并没有发话,便没有阻拦。
  “您贵姓?”
  “我姓张,张忠臣。”
  我突然拉著他走到审案桌前∶“大人,在下检举张忠臣买赃卖赃、走私贩私,请大人将其收押!”
  张忠臣吓了一跳,堂上也是一片哗然,文公达一拍惊堂木,喝了声∶“胡闹!王动,你怎可当庭诬告本府守法良民,说他买赃卖赃、走私贩私,你有证据吗?”
  “我没证据,我只是和张兄合演一出戏而已。”
  我把吓出一身冷汗的张忠臣送回原处,复躬身道∶“大人说宝大祥买赃卖赃、走私贩私,可有证据?”
  文公达刚想反驳我,吕守恭在他耳边私语一声,那声音虽然细小,我却听得清清楚楚∶“大人,不要和他逞口舌之利,证据要用在最关键处。”
  文公达果然深吸一口气,道∶“带嫌犯殷乘黄。”
  “嫌犯”和“犯人”虽只是一字之差,意义却相差万里,堂上的那些老百姓似乎也听出这其中的区别来,一时间议论纷起。
  “这讼师好像很厉害呀!”、“没听文大人说人家是个举人吗?!”、“二子,你这消息就不灵通,这个王动不仅是个举人,还是一榜解元呢!”、“怪不得┅┅”
  我心里却暗自揣摩吕守恭话里的含义,官府又得到了什麽新的证据了吗?
  等把殷老爷子架上公堂的时候,人群里一阵骚动,宝大祥的总舵名义上还在应天,殷老爷子身患奇疾,平日深居简出,在杭州极少有人认得他,而他那副瘦骨棱峋的模样显然出乎绝大多数人的意料,就连解雨眼中也露出惊讶的目光,只有无瑕似乎见过殷家老爷子,神色并无异样。
  一番诸如姓甚名谁、家居何处之类的例行公事般的询问之後,文公达突然一拍惊堂木,道∶“殷乘黄,本府问你,正德二年、三年,宝大祥岁入各几何呀?”
  我心中一动,我曾把张金记录的那本宝大祥的走私记录详细翻看了一遍,据载,宝大祥开始走私勾当就是从正德三年开始的,文公达显然是细读过那个帐簿,而他如此问案,显然是想从宝大祥岁入的不合理性上查出疑点来。
  “正德二年┅┅”殷老爷子也回忆了片刻便报出了一个数目∶“敝号岁入白银十七万三千八百两,而转年则岁入白银三十七万零三百两。”
  “你记得很清楚嘛。”文公达脸上也露出一丝惊讶之色∶“三十七万两。”文公达眼中闪过一丝嫉妒的目光∶“诺大的一个太仓盐场一年盐税不过六十万两,你区区宝大祥一年就有三十多万两白银的进项,可真是生财有道呀。”文公达讥讽道。
  “敝号买卖公平,童叟无欺,加之各位乡亲捧场,(违反规定=删除帐号!!!)(违反规定=删除帐号!!!)(违反规定=删除帐号!!!)(违反规定=删除帐号!!!)倒也不是一件难事!”殷老爷子不软不硬地顶了一句。
  “哦?”文公达面露讥笑∶“宝大祥买卖公平?我且问你,正德二年你购买珠宝材料的支出几何?正德三年又几何?”
  “正德二年敝号各项采买支出白银十三万四千两有馀,而正德三年则不足白银二十一万九千两。”
  对殷老爷子极快的回答连文公达都有些意外∶“你倒老实!”
  他“啪”的把两本帐簿扔到殷老爷子的面前∶“本府给你算过,正德二年,你宝大祥的毛利为二分九厘一,买卖公平四字倒也说得过去,可到了正德三年,宝大祥的毛利就骤升至六分八厘二,简直是吃人呀!而以後十年间至正德十二年,宝大祥的毛利就没低於六分,殷乘黄,你倒给本府解释解释!”他怒喝道。
  咒骂声顿时从人群中响起,那些曾经购买过宝大祥珠宝的人们此时听到宝大祥竟然有这麽高的毛利,想到还不知自己被宝大祥赚去了多少银子,都愤怒的叫嚷起来,甚至还有人把手里的食物愤恨地砸向殷老爷子。
  我心中猛地一震,这文公达好高明的审案手段呀,一个开场白不仅让宝大祥陷入被动,连百姓也站到了他那一边,看他脸上闪过一丝得意,而殷老爷子的辨白已经被湮没在群情激愤中,我知道不能再让文公达这般主导审案的进程了。
  我的目光落在了一个气得几乎捶胸顿足的市井妇人身上,这妇人三十出头,头上带著一只珠花簪子,式样很是老旧,可做工看著还算精致。
  “这位大嫂。”我深施一礼,口中的这声呼唤便用上了少林绝学佛门狮子吼,那是在苏州和少林戒律堂长老木蝉切磋时偷学到的。
  这佛家神功果然有震慑人心的力量,大堂顿时静了下来,那妇人神情恍惚了片刻,才恢复了正常,或许是有张忠臣前车之鉴,她警惕地望著我,道∶“什麽事?”
  “大嫂可曾买过宝大祥的珠宝首饰?”
  似乎一下子触到了她的痛处,她拔下那只珠花簪子激动道∶“怎麽没买过,老娘这只簪子就是从宝大祥买的,大官人你评评理,这般杀千刀的,六分利,那该赚了老娘多少银子呀!”
  “大嫂何时购得此簪,费银几何?”
  那妇人回忆了一会儿,说是正德七年花了三两三钱银子在宝大祥杭州号购得的,我打量了一眼这只金簪,迅速的估算了一下它的价值,还好,果然不出我所料,宝大祥并没有想从这些廉价货色中赚取多少利润。
  我掏出十两银票递给那妇人∶“这位大嫂,在下欲以十两银子买下此簪,大嫂可愿出让?”
  那妇人接过银票看是大通钱庄出具的,立刻喜翻心头,把簪子往我手里一塞,像是怕我反悔似的,飞一样地跑到了人群後面。
  “大人,请看这只珠花簪子。”接过簪子我掂了掂它的份量,心中更加有数,把簪子放在案桌上∶“若是学生没有看错的话,这簪子该是纯金打造。”
  我将簪子镶嵌的那粒珍珠拧下,道∶“大人可称量一下,这簪子总共用金几何?”
  众人都莫名其妙地望著我,文公达和吕守恭也不明究理,文公达皱眉道∶“王动,这簪子与本案何干,再这般搅乱公堂,本府要打你出去!”
  “大人,此簪子确与本案相关!大人不是想知道宝大祥是怎麽(违反规定=删除帐号!!!)(违反规定=删除帐号!!!)(违反规定=删除帐号!!!)(违反规定=删除帐号!!!)的吗?学生就来给大人解惑!”
  文公达看堂下的那埙u m一个个都伸长著脖子,目不转睛地望著自己,知道我激起了他们的好奇之心,不便反驳,便吩咐人找来工匠鉴定称量了一番,那工匠道此簪确是纯金打造的,共用金子八钱。
  这和我估量的相差无几∶“本朝太祖定律,大明宝钞一贯准银一两,四贯准金一两,如此换算,金银兑换乃是以一兑四,”我好整以暇道∶“八钱金子兑白银二两,而这粒珠子嘛,大人,可否将宝大祥正德七年的帐目借学生一看?”
  我飞快地找到了宝大祥原料的进项,在珍珠一栏下,密密麻麻的写了三十馀条支出款项,包括极品檀珠、上等湖珠乃至一品东海海珠一一在目。
  “大人且看这一条目。”我指著一处对文公达道∶“三月初八,进三等散珠一百粒,银一百十两。这该是当年宝大祥进过的最便宜的珍珠了,算一算,每粒珍珠要费银一两一钱六啊。”
  殷老爷子马上明白了我的用意,眼中露出欣慰与赞赏的目光。
  无瑕和解雨也是聪明人,无瑕看我自然是温情脉脉,一副以我为荣的模样,而解雨则是若有所思。
  而堂下有脑筋快的已经算出了那簪子的成本,嚷道∶“怎麽可能,这簪子光本钱就要三两一钱六,宝大祥只赚一钱四,难道它是开慈善堂的吗?”
  “当然不是!”我胸有成竹道∶“宝大祥当然不是开慈善堂的,文大人说的那六分利也并不虚假。不过宝大祥并不是从咱们老百姓身上(违反规定=删除帐号!!!)(违反规定=删除帐号!!!)(违反规定=删除帐号!!!)(违反规定=删除帐号!!!),各位街坊邻居攒点钱不容易,宝大祥岂能昧著良心赚大夥儿的钱呢?!”
  众人顿时议论纷纷起来,马上就有人拿出一枚戒指让我估算一下本钱,结果算下来,宝大祥只赚了四厘利,那股对宝大祥的怨恨突然消失殆尽了,众人的脸上都换上了迷惑的表情,既然宝大祥没赚大家的钱,那知府大人说的那六分利是怎麽得来的呢?
  看到我轻易地转移了民心,文公达和吕守恭脸上都有些阴沈∶“王动,那本府问你,宝大祥如此暴利,究竟是如何得来的,是不是走私啊?”
  我不得不佩服文公达,听说他在就任杭州知府之前做县令的时候,就审过不少大案巨寇,果然厉害,话锋一转便让人怀疑起宝大祥这麽丰厚的利润究竟是不是走私赚来的。
  “大人,学生早听说大人琴棋书画样样皆通,特别是书画堪称一绝,并与吴中唐解元交厚,藏有唐解元的多幅真迹,令学生艳羡不已呀!”
  虽然我再度转移了话题,可这话正挠在文公达的痒痒处,他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丝微笑。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里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唐伯虎这首著名的桃花曲显然是深得人心,我颂到後来,堂下那些百姓竟跟著颂起来,竟演变成了一曲大合唱。
  “若是一朵桃花就能换得些许酒钱,那真是天上掉下了馅饼。”
  等到那曲大合唱唱毕,我淡淡道∶“唐解元也用不著辛辛苦苦作画两载,才得以攒足了银两,建起了那座世外桃源桃花庵了。据学生所知,当时唐解元一副半尺山水便索金十两,那副著名的《山静日长图》更是以百两黄金售出,请问大人,唐解元笔墨纸张所费几何呀?”
  文公达做梦也没想到我会从这里取得突破,顿时张口结舌起来。倒是吕守恭还算镇定,道∶“王动,宝大祥岂能与唐解元相提并论,唐解元在画中倾注的心血怎能用金钱衡量!”
  “大人所言极是!”我飞快地道,并不给他喘息思考的时间∶“要论赋诗作画,宝大祥差唐解元何止十万八千里!不过,若论起珠宝首饰的精雕细琢来,宝大祥何惧天下任何人?!”
  我慷慨激昂道∶“想当年宝大祥七大档手名震江南,他们在珠宝行业的地位决不亚於唐解元在文坛的地位,经过他们手创作出来的珠宝首饰每一件都是珍品,他们在这些珠宝上倾注的心血就像唐解元在画中倾注的心血一样,同样不能用金钱来衡量!”
  我蓦地从怀里掏出一只玉雕的小猴呈在文公达与吕守恭的面前∶“大人且看,这只小猴用的虽是上好的和阗玉,可玉石的价值不会超过白银一百五十两,但经过当时宝大祥的首席大档手周老师傅精心雕琢後,在正德九年家舅作为送给学生的生日礼物而购得此物的时候,费银高达一千两,宝大祥的利润从何而来,大人想必是一清二楚了吧!”
  望著那只栩栩如生的玉雕小猴文、吕一阵茫然,有个师爷迅速搬来宝大祥正德九年的帐簿仔细翻看了一遍,却无可奈何地朝两人使了个眼色,显然那帐簿上的记载和我说的完全相同。
  说起来百姓是最容易被引导的,我有力的说辞加上殷老爷子那副半死不活的可怜模样,完全让那些百姓对宝大祥换了看法,此时更是起哄起来∶“王小哥说得没错呀,人家手艺还值几个钱呢。”、“赚就赚有钱人的钱,宝大祥这就赚对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官府操的哪门子闲心?!”一时间堂下吵吵嚷嚷的乱成一团。
  文公达和吕守恭对视了一眼,知道想从宝大祥岁入上寻找突破口看来是没有希望了,一时间似乎也没有什麽良策,文公达一拍惊堂木∶“时近正午,今日庭审到此为止,退堂!” 第八章


  “完胜!”
  无瑕和解雨都欣喜异常,我租下的别院带著厨房,无瑕便亲自下厨素手调羹去了,解雨则围著我转了几圈,小声道∶“你这淫贼倒是牙尖嘴利的,怪不得骗了那麽多女人!”
  “可少爷我却没把奶骗到手呀!”
  望著解雨清秀的容颜,我的脑海里想起了乾娘说过的话,无论解雨到底是何方神圣,出於什麽目的接近我,只要得到了她的身子,一切就迎刃而解了,可解雨却最善於保护自己,又是一种敢说敢作的做派,让我始终得不到机会。
  “我才不让你骗呢!”解雨口里说得明白,可眼中却罕见的流露出一丝羞意,让我心中蓦地大动,刚想有所行动,就听院外传来一阵吵杂的声音,还有人喊著我的名字,我一走神,解雨眼中的那丝羞意便不在了。
  我心情不由得大坏,唬著脸出了院门。出乎我的意料,院外竟聚集了百多号人,把个悦来挤得水 不通,管家曾富贵一脸的苦相,见我出来,彷佛见到了救星∶“好了好了,解元公出来了,大家有什麽冤情尽管诉说吧。”
  他话音未落,喊冤叫屈的声音便此起彼伏起来。我没料到上午的一场庭审竟具有这麽大的广告效应,看来以後靠当讼师养家糊口绝对没有什麽问题,可因为这帮人搅了我的心情,我便不想理会他们,而且我一眼看出这帮人里还夹杂著官府的密探,便要转身而去,却猛地看到了一对如秋水般晶莹剔透的眸子。
  宝亭!她竟易容成了另一副模样混杂在人群中,若不是我那对眸子,我当真认她不出。宝亭冰雪聪明,想必也发现了我在悦来的住所已经被人监视,才换了装扮混迹到人群中,看看有没有机会接近我。
  我顿时改了主意,拱手道∶“各位父老乡亲,在下不过是一介书生,又是外乡人,为了与宝大祥的两代情意才替宝大祥辩护,诸位若是有冤屈,可以直接向知府文大人鸣冤,文大人素来清明,定会为诸公做主。若是有哪位乡亲不会书写状纸,在下可以代劳,其馀恕在下有心无力了。”
  几番言语众人知道我绝不肯去替别人做讼师,便退而求其次,道能给我们写写状纸也成。
  我看人数实在太多,用手指将人群划成几块,说这几日我都在悦来,想写状纸的大家都有份,只是要讲究个先後次序,一个一个来,说著指著宝亭所在的那一块道今日就写这些人的,明日请诳u迭C
  宝亭在的那群人自是欢喜,而其馀的人想到我已经下了保证,又是无偿劳动,也都心平气和的散了,只是有些机灵有钱的人就在悦来订下了房间,倒让悦来不费吹灰之力地赚了一笔。
  宝亭有意落在了最後,我一连写了十七八张状纸,手腕都有些麻木了,才终於等到了她。她显然已经听说了上午庭审的前前後後,看我的目光又比前日不同,那里面少了些感激,却多了许多敬仰和爱慕。
  “累死我了。”
  无瑕玲珑心思,藉口四处看看有没有人监视,便拉著解雨一道离开了,房间里只留下了我和宝亭,我摔了摔胳膊,叫起苦来。
  宝亭抿嘴笑了一笑,这是自从宝大祥出事以来我第一次见到她露出笑容,显然她心里也明白,上午的庭审几乎完全断绝了从帐目上推断宝大祥走私的可能,而缺乏证据的情况下想要得从自己父亲那里得到口供几乎是件不可能的事情,官府剩下的有力证据就只是那些从宝大祥搜到的所谓赃物了,而那些赃物实在是有很多的理由可以推搪过去,也难怪她心情变得轻松了。
  看她没动身子,我假意不满道∶“奶夫君都快累死了,也不过来给我揉揉。”见旁边没人,我调笑道。
  宝亭闻言嗔了我一句∶“什麽夫君夫君的”目光却又不由自主地瞥向了房门,那房门被无瑕关得严严实实,将屋子隔成了私密的空间。
  这似乎让宝亭的胆子大了许多,犹豫了一下便站起身来,轻咬贝齿,袅袅娜娜地走到我身後,探出一对纤纤素手搭在我的肩头,替我拿捏起来。
  虽然她的手法远不如萧潇、无瑕,连玲珑姐妹她也比不上,可一阵惬意的舒爽还是从肩头涌向全身,宝亭身上那股淡淡的处子香气也适时的飘进我的鼻中,我不由得舒服的轻声“哼唧”起来。
  或许这哼唧的声音像极了欢好的呻吟,我清晰地感觉到宝亭的呼吸渐渐的重了起来,偷眼看那双活动在我肩头的素手也渐渐红了起来,我心中暗忖,宝亭她倒不是个什麽都不知晓的雏儿,刚抬起手想握住宝亭的手,门猛地被撞开,解雨一个箭步冲进来,後面却是有些手足无措的无瑕。
  或许是和自己想像的场面有著巨大的反差,解雨见到我和宝亭衣冠整齐的一坐一立,一下子愣住了,半晌才讪讪笑道∶“嘿嘿,不好意思,没收住脚,没打扰你们吧。”
  我不用回头就知道宝亭会窘成一副什麽模样,那一刻我真恨不得拔刀将解雨劈成两段∶“喂,姓解的,好歹我曾经是奶的救命恩人,严格讲起来今後这三年我说是奶主子也并不为过,奶能不能有点尊卑的观念呀!”
  我忿忿地道∶“我知道奶六识敏锐,拜托奶把奶的耳力用在对付敌人上,不要拿来偷听奶主子的好事。”
  解雨没想到我说得这麽严厉,顿时涨红了脸,双眼瞬间便噙满了泪水,那望著我的目光竟是十分的奇特,说不出是失望、憎恨还是委屈。
  她就这麽直愣愣的望著我,直到无瑕、宝亭转过劲儿来,一齐上前想去安慰她的时候,她猛地一跺脚,反身跑了出去。
  无瑕给我使了个眼色便忙跟了出去,宝亭知道自己追不上解雨,转过头来央求我道∶“哥哥,你去看看解家妹子吧。”
  “她不会走远的。”就在解雨转身而去的那一霎那,我心中似乎隐约痛了一下,虽然她的容貌不比萧潇无瑕,脾气又大,可她还是让我心中产生了一丝牵挂,我不知道这牵挂是怎麽来的,或许和一只小猫一头小狗呆久了都会有感情,惶论一个活蹦乱跳的俏丽少女吧,我就这样解释我心中的那阵隐痛。
  不过听她的去向只是隔壁,而隔壁除了她压抑的抽泣之外又多了无瑕的劝慰,我便放下心来,对宝亭道∶“奶不知道,江湖风波险恶,现在不管教她,日後她的大小姐脾气早晚会害死她,那时後悔都来不及了!”说著向隔壁努了努嘴。
  我的声音颇大,隔壁的解雨自然听得清清楚楚,立刻嚷道∶“谁用你管了?你又凭什麽管我!”
  宝亭含笑望著我,似乎想听我如何做答,我没吱声,把她拉到墙角,示意她把耳朵贴在墙壁上,宝亭大羞,摇头不肯,只是见我态度坚决,才勉强将脸凑了过去。
  隔壁那边无瑕正在柔声劝慰解雨∶“┅┅姐姐不知道奶出身何门何派,可江湖上有妹妹这等身手的女子不会超过五个,想想她们都在过著一种怎样的日子吧,隐湖的鹿仙子、辛仙子都注定了丫角终生,恒山派的练仙子也要一生陪伴青灯古佛,为什麽呀?还不是因洛u艘瓮 b难找到与她们匹敌的男人,或者即便有这样的男人自己也不肯放下身段,白白的放过好姻缘。其实哪个女子不想得到男人的怜爱啊┅┅”
  我也没想到无瑕竟说出了这麽惊世骇俗的话语,或许是我让她抛却了世俗顾虑,变得大胆起来。
  宝亭听得耳朵都羞红了,却见我目光灼灼地望著她,她便一动不动。
  “那┅┅那姐姐奶呢?”解雨似乎也被这个话题所吸引,边抽泣边问道。
  “姐姐有他。”无瑕的声音充满了爱与自豪,我听了心中都是一阵激荡。
  “姐姐现在才知道,有个男人管著奶是多麽幸福啊。”
  就算隔著一道墙壁,我也能感到无瑕发自内心的那种幸福,宝亭想来也感到了,偷偷地瞥了我一眼,那眼光轻轻柔柔的煞是撩人。
  “奶愿意为他生,为他死,为他做任何事情,甚至那些羞得说不出口的事情奶都心甘情愿地为他去做,这才是女人的归宿呀!”
  “真的吗?”解雨的声音有些恍惚∶“那淫贼真的这麽好吗?”
  还不等无瑕搭话,她就自言自语道∶“或许是真的吧,玉姐姐、殷姐姐都是什麽样的人物,都┅┅”她的话音越来越小,渐不可闻。
  宝亭不敢看我,只是默默地站在那里。她娇羞的模样让我心中一阵大动,我伸手猛地一拉将她拉入怀里,低头向那红润的香唇吻去。
  我曾有过无数的女人,也曾吻过无数张火热的唇,萧潇的沈静、玲珑的活泼、无瑕的温柔、苏瑾的冷艳都在我印上她们香唇的那一刻化为了动人的缠绵。
  只是宝亭好像有些特别,一声“嘤咛”之後,宝亭的身子在霎那间变得异常的僵硬,就连她的唇彷佛也被石化了一般冰冷乾燥,可奇怪的是她身上那股淡淡的若隐若现的处子幽香却一下子浓烈起来,彷佛是世间最好的春药,刺激的我心火不仅未消,反而愈发高涨。
  我炽热的唇轻轻在她的唇上啜著,把我的柔情蜜意一点一点的传递给她,一只细长有力的手并没有像以往那样探上了她的私密之处,却只是轻抚著她的背。
  渐渐地,僵硬变成了柔软,冰冷变成了炽热,不知不觉间一双柔若无骨的玉臂缠上了我的脖颈,在含含糊糊的一声“哥哥”之後,她的身子就像烈火燎原一般霎那间变得火热。
  我的舌尖不费吹灰之力便顶开了她的齿,迎接我的是异常滑腻的同类,它的生涩在我熟练的教导下并没有维持多长时间,接下来的缠绵让天下所有的美味失去了滋味。
  我不知道如果不是我的手探进了宝亭的衣服里,这一吻会不会就这样天长地久地吻下去,不过宝亭是个传统的女孩,当她终於发觉了我的企图,她羞得慌忙按住我的手,头一偏枕在我的肩头,小声哀求道∶“哥哥,等奴┅┅嫁了哥哥再、再遂了哥哥心意,好不好?”
  “不好!”我长笑道,手却从她的衣服里抽出来。我虽然是个淫贼,可我不是强盗,何况宝亭心已归我,我也不必那麽急色,何况门外已经传来了沈重的脚步声,我看看窗外,果然夜幕已经降临,是到了用膳的时间了。
  再见到解雨的时候她已经恢复了平静,甚至在看到宝亭的衣襟略微有些散乱,她嘴里依旧嘟嘟囔囔的骂我“淫贼”,可我已经察觉到了她细微的变化,当我凌厉的目光对上她目光的时候,她的眼中开始闪过不易察觉的羞意。
  和不少找我写状纸的人一样,宝亭也住进了悦来,而且就在我别院的旁边。而那些监视我的人见我并没有什麽异样的举动,似乎都撤掉了。
  可接下来的两天却没有了案审,等我费尽千辛万苦找到文公达的时候,他的一句话差点没把我鼻子气歪了。
  “七日後,本府再审此案。”
  我咒骂了一路,等回到悦来我的心情才平静下来,宝亭她们问明了情况,便说定是官府在重新收集证据,以利再审。
  我当然明白,可李之扬明显淡出了这个案子,我便少了一个消息来源,而且随著李之扬的淡出,现在就连探望柳澹之都变得十分困难。
  宝大祥所有帐目库存全部被官府查封了,即便我是讼师也无权查阅,而宝亭虽然记忆力惊人,可毕竟有些事情她没有经历过,对那些陈年旧帐她也不是十分清楚,一时间我真觉得无处使力。
  眼看著在这儿白白浪费时间,我心中蓦地一动,七天,够我去馀姚一个来回了,何不去探望一下座师,顺便请教他一番,或许他老人家对浙江官场还有影响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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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3-4 16:44:45 |只看该作者
第九章



  把无瑕留在了杭州,与宝亭也好互相照料,而我带著解雨一路狂奔只用了半天功夫便到了馀姚。
  地方上的人显然为家乡出了老师这麽一个大人物而感到自豪,所以我很容易就在城外龙泉山下中山阁见到了我的老师,大明特进光禄大夫、柱国、新建伯王守仁。
  “动儿,你来晚了。”
  或许是因为怀中那个白胖婴儿的缘故,半年多未见的老师阳明公不仅没有衰老,精神反而越发矍铄,态度也和蔼可亲了许多,就连一向对我的称呼也由“别情”换成了亲切的“动儿”。
  “他、他就是阳明公?怎麽和传说里的不像呀?”解雨望著传说里的人物,一脸的迷惑。
  自从老师一举平定了宁王宸濠叛乱以後,他就被世人神话了,那些说书的虽然版本不一,把老师形容的形象各异,可要麽是如同诸葛孔明一般“羽扇纶巾,谈笑间强虏灰飞烟灭”,或者是像岳爷爷一般“气吞万里如虎”,没有一个像眼前这位瘦小乾枯还有些驼背的五十老者,解雨心下自然奇怪。
  “是你媳妇吗?”
  “我才不嫁给这个淫贼呢。”还没等我说话,解雨抢先道,老师闻言不觉莞尔。
  说话间,从屋里袅袅娜娜走出一个二十出头的素装妇人,容貌秀丽,态度从容,颇有大家气度,只是脸色有些苍白,似乎是身体尚未恢复,老师见她出来,便把怀中婴儿交给了她。
  我看她褙子上云霞翟文,竟是一二品诰命夫人才准许用的服饰,立刻猜到了她便是老师新纳的妾室,听师兄方献夫说她有了身孕,想不到已经生产了,连忙施礼道∶“弟子王动拜见师母。”
  从怀里掏出一对宝石耳环并一只玉雕的小猴恭恭敬敬的递上去,道∶“这是弟子的一点孝心。”
  又伸手摸了摸那婴儿细嫩的脸颊,道∶“说来也巧,弟子也是属猴的呢。”
  我身上已经没有多少现银了,而大通钱庄的资金要再过一段时间才能动用,这份礼物还是宝亭从她逃亡时随身携带的百宝箱里千挑万选选出来的。
  小师母还有些犹豫,倒是老师把手一挥,说这小子是个土财主,让小师母把东西收下了。
  解雨和小师母逗孩子去了,老师把我领进了书房,让我坐下,道∶“动儿,你是不是遇到了什麽棘手的事情?”
  我说倒不是什麽大事,还是老师安危要紧。其实老师见面的那句“你来晚了”已经让我知道,他老人家虽然退职在家,可中山阁并不是世外桃源,至少师兄定与他老人家有著密切的往来,否则怎会知道我要来馀姚呢?
  老师笑了我一句∶“油嘴滑舌”,却很奇怪地没有问我到底遇到了什麽事情,转了话题道∶“你能结交桂萼,殊出为师预料。桂萼性情刚愎,又锐意功名,乃是入世的政客,和动儿你的性格大相迳庭。”
  他见我想说话,一摆手,笑道∶“我知道,叔贤来函已经告诉我了,你与他结交的目的是为了朝中有人要弹劾我,想在朝中找一强援。你眼光远大,用心孝诚,为师实感欣慰。”
  他停下脚步,转头望著我道∶“可动儿,你真的以为杨廷和能撼动我吗?”
  老师眼中乍露的精光让我心头一震,他瘦弱身躯陡然发出的强大气势竟与师父不遑多让。
  我不知道这是他久经战阵积累起来的霸气或是别的,这一刻我清楚地知道任何人若是小看了他,恐怕都会尸骨无存的。
  “其实今上心中最感激的两个人该是宸濠和我了吧。”老师语出惊人∶“若是没有宸濠作乱,先帝就不会御驾亲征,也就不会在途中溺水从而一病不起,在京城里安安稳稳的或许先帝的那些嫔妃就会给他生下一半个龙子来,那皇位岂能轮到今上呢?而若是没有我击败宸濠,万一宸濠得手,这年号恐怕也不是嘉靖了。”
  老师竟是如此看问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他接著道∶“虽然杨廷和眼下权势滔天,可那是因为今上年少,帝位不甚稳固之故。看皇上屡次挑起廷议大礼,又重用桂萼和叔贤,就知杨廷和死期不远,我又何必惧他?!”
  “弟子也是这麽想,不过,临死反噬,必定凶险,弟子怕他孤注一掷,东咬西咬的再咬著您一口。师兄进京总要些时日才能真正站稳脚跟呀。”
  “动儿你不必多虑,本朝文武向来不睦,为师虽是文臣,却行武事。今上正与杨廷和为首的一干文臣争得不可开交,断不会开辟第二战场再与武将为敌。杨廷和也不傻,弹劾我只不过是做做样子而已,他现在也不愿与武将为敌,前些日子还托人游说我,以安我心。倒是你究竟遇到了什麽难事,驻马杭州不前了呢?”
  我这才明白为什麽老师他这般笃定,原来心中早有成算。把宝大祥的事情讲述了一番,心中却暗忖老师怎麽知道我在杭州呢?心中忽地一动,蓦地想起那天武承恩的话和他奇异的举动来,便恍然大悟道∶“原来是武承恩来过了。”
  “你倒机灵。”老师赞了一句,解释道∶“他虽不是杨廷和一党,却和杨是同乡,私交尚厚,与我也有些交情,便来此做说客。”
  沈吟了一会儿,道∶“丁聪、文公达乃是杨廷和一党,与我素无交情,不过武承恩那里我倒可以书信一封,他是现职的杭州卫指挥使,对杭州官场或许有些影响。”
  顿了一下,笑道∶“听说你和她女儿关系密切?”
  “这倒不假。”我并没有隐瞒,把武舞的事情讲了一遍,就连那晚在悦来的事情也没有放过。
  老师的神色意外地凝重起来,在屋内来回踱了好几趟,才道∶“老武竟这般沈不住气。”语气中竟隐隐有些责怪的味道。
  我心中疑云顿起,涎著脸凑到他面前∶“老师,您是不是有什麽事瞒著学生呀?那个武承恩生怀异术,您是不是早就知道啊?”
  老师却突然转了话题∶“动儿,今年是你的本命年吧。”
  我点点头,他望著窗外悠悠白云,颇有些感慨地道∶“真是日月如梭呀,一晃十七年过去了。”
  “十七年?那不是我跟随师父的时间吗?难道他老人家认识师父不成?”我心中暗自揣摩。
  老师没理我,自顾自道∶“动儿,你知道我门下弟子三千,可叫我座师的只有三人。叔贤少年得志,弘治十八年就中了进士,仅比我晚了六年,说起来我与叔贤谈经论道,实是亦师亦友,彼此获益良多;惟乾乃至诚君子,有颜回之风,正德十一年中举後一直追随我左右,直到前些日子下狱。”
  “弟子我也不差呀。”我讪讪道,我知道我的两位师兄都是一时之选,方献夫天纵其才却是方正之人,而冀元亨更是谦谦君子,我的性格显然和老师知行合一的思想背道而驰,他收我为弟子当时也让我觉得莫名其妙。
  “而为师我自从隐居龙泉山以来,几乎足不出馀姚,中间仅仅去过应天府一趟而已。”
  老师说的虽然平淡,却在我心中掀起滔天巨浪∶“那老师您是为我专程去的应天府喽?这麽说来,您真的认识我师父?”
  “岂止认识,李逍遥乃是我的同门师兄!”
  “啊?”我实在压抑不住我心中的惊讶,忍不住惊叫起来,一个功在社稷、日後定然名垂青史的一代名臣儒将竟然和江湖最有名的淫贼是同门,这、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又是哪个门派、哪个师父教出了这麽两个性格如此迥异的高徒来?!
  “为师幼时多异事,五岁尚不能言┅┅”老师缓缓道。
  自从我拜了座师之後,我就留心起有关老师的事情来。听老师这麽说,我立刻联想起那些传说来,在那些传说里老师乃是太师母怀孕十四月才生出来的,在老师出生的那天,他的祖母王岑氏梦见金甲神人自云中将其送下,故而老师原来的名字就叫做王云(注1)。
  “那是我五岁的时候,我遇到了我的师父,他是我父亲在京城做詹事府少詹事时认识的一位异人。他收了我做记名弟子,并以一身精湛的内力加之绝世的医术将我闭塞的经脉打通,又授我内功心法来强身健体,十年之後,我在江湖历练,在居庸关见到了你师父,也就是我从未谋面的师兄李逍遥。”
  提起三十多年前的往事,就连老师这样的大英雄也难免感慨万千,而我也是心潮澎湃,跟随师父多年,他老人家从没提起过自己的出身来历,而今终於有了线索。
  “师兄比我大七岁,那时他已经在江湖上闯出了名声,他一生喜好女人,於是化身千万,像什麽『金燕子』、『俏潘安』、『花僧』之类的江湖名号在他名下能有七八个,当然其中最有名的就是那个『鬼影子』。师兄他虽然风流却不下流,而且博学多才,为人豪爽,我与他一见如故,两人一同闯荡江湖整整一年,我俩足迹遍及神州,可谓大江南北任我遨游,山川名胜俱在我脚下,真是何等快意的一年啊!”
  老师的声音慷慨激昂起来,连我觉得有些热血沸腾。
  “之後,在南昌师兄他参加完我的婚礼之後便飘然而去,我也回馀姚潜心读书,这一别竟二十馀年未曾相见。”
  “那是正德三年,我被谪贵州龙场驿丞,师兄找到了我,说收下了一个弟子也就是动儿你,他要我将师父传下的内功心法、剑法和医术整理出来,好传给你,我那时已是无意江湖,自是应允,你师父拿去後将内功心法与洞玄子十三经合而为一,就是你现在所学的洞玄子秘注十三经。去年他感到自己大行在即,便托我照拂你,这才有我的应天之行。”
  我闻言不禁热泪盈眶,师父待我真是恩重如山呀!心中百感交集,翻身在地叩首道∶“老师,原来您早就是我的师父了,徒儿真是白活了这麽多年。”
  “动儿,你现在该明白了吧。”
  老师把我拉起来,道∶“我师父弟子只有二人,而师兄和我就只有你这麽一个徒弟,就算师兄没有遗言,我也要好好照顾你。”
  “弟子已经长大成人,照顾师父才是正理。”我诚恳的道,老师却哈哈一笑道∶“我这把老骨头有你两位师母照顾也就足够了,还是说说你自己吧。”
  “那┅┅”我眼珠一转,把话题扯回来,问道∶“师祖究竟是何门何派?那武承恩是不是也跟两位师父有关?”
  老师没回答,却把脸一板教训起我来∶“动儿,你行走江湖千万不要存有门户之见,一个门派的好与坏,需要自己去观察,要知道江湖传闻实在是有太多的不实之处了。”
  这话我倒深有同感,不由自主地点头称是。
  老师颜色一霁,才缓缓道∶“你师祖和你师父就是魔门日宗前後两任宗主,而武承恩则是月宗的高手。”
  虽然我隐约觉得师父定与魔门有著密切的关系,却万万没有想到他竟是魔门日宗的当代宗主,不过只有这样,许多萦绕在我心头的疑问才得以迎刃而解,为什麽我的刀法与魔门的天魔刀法有很多相近的地方,为什麽无瑕会说萧潇练的是天魔销魂舞,为什麽师父会碰上鹿灵犀,为什麽我会在牡丹阁被魔门中人相救,甚至为什麽李六娘会对我青眼有加,这一切都不是因为别的,只因为我其实是一个魔门弟子。
  “可是┅┅”当这些疑问消散之後,新的疑问却油然而生。
  “我还是真是个笨瓜啊。”我心中暗忖,李六娘,李逍遥的六娘子,按照六娘的说法,她该是师父的第六位夫人了,可为什麽五位师娘都不知道她,我那些师娘并不是些醋坛子呀?
  还有,师父是日宗宗主,可日宗绝学大正十三剑和九天御神箭怎麽不见了踪影,反倒教起我月宗的绝学天魔刀了呢?那刀法虽然被师父改的乱七八糟,可应该还是天魔刀吧?
  老师说不要有门户之见,那他为什麽不按照魔门的习惯称呼自己的门派为神教?师父他真的淡泊名利,不以魔门为重,还是另有原因呢?
  “你的太师祖就是五十年前被隐湖尹雨浓斩杀的魔门门主李道真,那时你师父已经入门了,拜在了李师祖的大弟子也就是我师父门下,李师祖是魔门百年不遇的奇才,独领日月二宗,他门下的几个弟子便对日月两宗的武功都有所涉猎。师祖死後,我师父便继承了日宗宗主之位,而他的三师弟则成为月宗宗主。”
  “动儿,你师父自幼就不喜剑法,倒是喜欢月宗的天魔刀法,说起来好笑,他做日宗的宗主,刀法竟比月宗宗主还要高超,只是他不喜欢魔门的一些做法,自己又是武学天才,便把天魔刀法改头换面,变成了现在这个模样。”
  老师他似乎想起了什麽,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什麽杀鸡、杀猪的,也亏他想出这样的名字。”
  我也不禁莞尔,老师接著道∶“因为你师父不喜剑法,你师祖就把大正十三剑和九天御神箭法传授给我。”
  他朝书房墙壁一指,在雪白墙壁上挂著一把短弓,样式古朴典雅,在落日的馀辉中显得异常肃穆庄严。
  “你看,那就是魔门四宝中的羿王弓!”
  我蓦地想起了老师当年“三箭定京军”的壮举,在平定宁王宸濠後,安边伯许泰和提督军务太监张忠为与老师争功,纵手下京军袭扰南昌百姓,又到府衙昼夜漫骂,一日校军,又欺老师是一介文臣,非要他在大军阵前表演箭法,不料老师他纵马如风,於三百步外一发三箭,俱中红心,京军再不敢欺。
  “原来老师您身怀九天御神箭法绝迹,又有羿王弓在手,怪不得威震三军呀!”
  我摘下羿王弓,一入手便感觉到它的份量∶“此弓相传乃是春秋战国时晋平公所制,费时长达三载,弓背是黄梨木与本白牛角用鱼胶粘合而成,鹿筋为弦、寒铁洛u A别看它短小,却是张五百斤的强弓,为师自先帝正德十一年巡抚南赣以来,平寇巨万,其间仰仗它良多,现在把它送给你了。”
  我心中一阵激动过後,想起况天就死於箭下,便又问道∶“老师,你在军中可有弟子?”
  老师摇摇头∶“我当年平叛,手下不是文士,就是偏裨小校,加之相处时日甚短,便没在军中收徒。不过说起箭术,武承恩无论在军中还是在江湖都绝对可以排进前五名,在为师知道的魔门弟子中,除了为师,只有他练成了九天御神箭。”
  “这魔门日月二宗还真是来了个大反串呀!”我心中暗忖∶“日宗的弟子刀法高,月宗的弟子箭法强,难道这日月两宗是白叫的不成?”
  不过武承恩去暗杀况天未免匪夷所思,我便再度问道∶“那魔门目前究竟有多少弟子呢?”
  老师淡然一笑∶“动儿,为师只是先师的记名弟子,并不是魔门中人,魔门有那些弟子我也不清楚。知道武承恩的身份是因为他在那场校射中看出了我的九天御神箭法之後找上了我,当时他是京军的一位都指挥同知,看到我的箭法还以为我是他的同门。”
  “其实你也一样,你并不是魔门弟子,魔门行事毕竟邪恶,就连你师父师祖都看不顺眼,你师父并没有告诉你他的真正身份,就是不想让你和魔门发生什麽关系。可逃避就是办法吗?你师父师祖两代逃避了五十年,魔门不依旧存在,江湖不依旧血腥吗?!”
  老师慷慨道∶“何况魔门分裂已经五十年了,俗话说『合久必分、分久必合』,魔门一统必是不远的事情,只是那时还有没有日宗的发言权只有神仙才知道了。像魔门,用之正则正,用之邪则邪,抓在手里一样可以造福江湖、造福武林,否则乾脆将它毁灭。日宗的缩头乌龟政策实在有必要变一变了。”
  我这才明白老师为什麽把自己恩师所在的门派依旧叫做魔门,也明白了他为什麽不顾我师父的愿望而把魔门的真相告诉了我,他是想让我给魔门加上一付王道的枷锁,可我真的愿意为了那些所谓的正义投身到莽莽江湖吗?第十章



  四日後我才启程回杭州,老师自是不肯离开馀姚,而经过他的一番分析,我也觉得在目前的情况下,老师应该是安全的。
  老师原本要给武承恩写封书信,被我拦下了,老师他不喜魔门,而日月两宗又不和睦,我不想让老师欠武一个人情,只是央求老师替我和无瑕做媒,老师问了情况,竟说既然无瑕没有长辈,乾脆我做她的家长吧,我自是喜出望外。
  心思一定,这四天便只是用心学习魔门日宗的两大绝学大正十三剑和九天御神箭,老师又把原汁原味的天魔刀和天魔变整理给我,只是月宗的绝学天魔搜魂大法老师说它太过阴毒,只是交给我一本小册子,却告诫我轻易不要使用它。
  日宗的这两大绝学自然不是那麽轻易就能学上手的,我也只是大致了解了其中的剑招变化和箭法的一些要领,剩下的可就需要时日来体会了。
  不过,饶是这样,老师他也少见地赞了我又赞,直夸我是天才。
  “你嘿嘿地傻笑什麽?”解雨一路问个不停,她见我小师母体弱,那医学世家的血统便又开始发挥作用,於是老师顺理成章地把她打发到乡下替乡亲们看病去了,直到临走的时候,她才重新见到我。
  “嘿嘿,奶这几天怎麽没晒黑呀?我那麽多女人,还真少个黑里俏呢。”和她自然有吵不完的话题,一路之上倒也不寂寞。
  到了杭州我才真正的笑了出来,和无瑕宝亭在一起玩著吊子牌的竟是玲珑!
  姐妹俩并没有顾忌解雨的存在,也没有想到日後宝亭可能会是她们的大姐,在见到我的一刹那,姐妹俩就像是见到了分别多年的亲人,忍不住飞奔进我的怀里,那满心的喜悦让两张俏眼在瞬间变成了两朵盛开的鲜花。
  “想死奴家了!”
  “一日不见,如三秋兮”,我低低的漫吟千转百回,一时间屋子里的众女都变得多愁善感起来。还是我在玲珑的脸颊留下炽热的吻之後,女孩们才嘻嘻笑了起来。
  “萧潇回苏州了吧?苏瑾呢?”玲珑既然能够放心地离开苏州,显然那里已经有了合适的人接替,除了萧潇,还能有谁呢?
  “爷总是惦记著萧潇姐姐。”玉玲抿嘴笑道,顺手把一封信递给我∶“她回来了,我们也见到了苏瑾姐姐,乾娘说萧潇姐姐见多识广,便让她留下筹备秦楼的事情,我和妹妹也就脱了身。只是┅┅”
  她犹豫了一下,瞥了解雨一眼,才道∶“只是爷你听了别著急,苏姐姐她受了点轻伤,不过乾娘说不要紧,养几天就好了。”
  我心中一紧,苏瑾那玉洁冰清的容颜在我脑中浮起,她孤身在外漂泊了多日,是不是引起了别人的窥觊?
  不过想到乾娘总不会骗我,而拆开那封信一看,果然是萧潇写给我的,信中极尽思念之情,至於苏瑾受伤一事只是略略提及一笔,说她并无大碍,我便把心放回肚子里。
  转眼看到无瑕眼中射出万道柔情,却不敢像玲珑一样放纵自己的情怀,便特意问候了无瑕一番,才转头问宝亭这几日案情的进展情况,官府有什麽动作没有?
  宝亭说这几日官府那里并没有什麽动静,不过从其他的渠道得知原来宝大祥首席大档手周老师傅的儿子、现为霁月斋首席大档手的周哲已经从扬州来杭了。
  “官府恐怕要从那些赃物入手了。”宝亭最後道。
  宝亭对官府没收的那些赃物一无所知,还是我在杭州府衙见到了那些首饰古玩之後,她才清楚了其中一部分首饰的来历,因为那些首饰本来就是由宝大祥制作并售出的,而且在它们失窃後,大多在官府备了案,并且通知了宝大祥。
  周哲此番来杭,该是为官府鉴定这些珠宝首饰的真伪吧。
  现在没有证据说明宝大祥的总舵并没有参与到这些赃物的买卖中去,一切都是下属分号自己的行为;而且按照宝亭的说法,扬州店那里虽然收了赃物,可杭州店她有十足的把握并没有人收购过此类的珠宝首饰,偏偏官府就在杭州店搜查到了赃物,显然这是有人故意陷害,既然能把赃物神不知鬼不觉地运到杭州店,想来造出几份与总舵之间关於销赃的往来书信也绝非难事。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毕竟官府占据著主动,我只能见招破著招了。等把宝亭送走,我拉著玲珑的手细问起萧潇和苏瑾的情况来。
  “萧潇姐姐和苏姐姐在快到苏州的时候遇到了强人打劫,多亏遇到了福临镖局的人,才把那群强盗打退,只是┅┅只是苏姐姐┅┅流产了。”玉玲边说边怯生生地望著我。
  “流┅┅产?”我大脑一下子变成了一片空白,苏瑾她怀孕了?我离开扬州已经大半年了,她怎麽怀孕了呢?各种念头顿时纷踏而至,连我已经摸上玉玲新剥鸡头的手也僵直地停在那里,一动不动,而本来和玲珑在一起就有些局促的无瑕脸色也突然变得煞白。
  “是┅┅”我不知道我的脸色该有多差,玉珑鼓足勇气说话依然结结巴巴的∶“乾娘说她、她已经有了┅┅有了三、三个月的身子,只是受了惊吓,保、保不住了。”
  “┅┅三个月。”一阵揪心的痛让我忍不住攥紧了我手中的那只椒乳,直到玉玲痛得呻吟起来,我才恍然松开手。苦涩从心头上涌,竟一直苦到了舌尖。
  “为什麽?!”从我嘴里发出的声音连我自己都听不出来了,无瑕玲珑恐怕也是在这时候知道了苏瑾在我心中的地位。
  “为什麽要骗我?!她不是说要爱我一生一世,侍奉我一生一世,绝不会让第二个男人玷污自己清白之躯的吗?那她怎麽会怀了孕?!难道那些信誓旦旦的誓言转眼都变成一堆屁话不成?!”
  “相公┅┅”就在我心中怒火足以燃烧一切的时候,我突然听到一道清澈的声音,那声音清澈的彷佛是一道一眼见底的小溪,轻轻流过我的心,抬眼望去,无瑕一双俏目含情脉脉地望著我,目光里除了万般柔情外,竟泛著母爱的光辉。
  “苏瑾,她骗我!”无瑕的目光只让我平静了片刻,像受伤野兽似的咆哮再度在我口中响起∶“我王动人物家世,文采武功,哪点辱没了她!她为什麽偏偏怀了别人的孩子!”我真恨不得立刻飞回苏州当面质问她,她,为什麽违背了当初的誓言?!
  无瑕“扑通”一声跪在了我的面前∶“贱妾不了解苏瑾妹妹,可贱妾知道,贱妾和玲珑今生今世都是相公的女人,生是相公的人,死是相公的鬼!若是有来生,我们愿意生生世世侍奉相公。”
  说著,她转向玲珑,望著姐妹俩的目光既坚定又温柔∶“玲儿珑儿,我的乖女儿,奶们骂娘吧,娘就是喜欢相公,没有相公娘就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而且┅┅娘已经怀上相公的骨肉了。”
  玲珑只愣了一下,便扑进无瑕的怀里,母女三人抱头痛哭。
  眼前的情景让我渐渐清醒下来,是呀,除了苏瑾,我还有无瑕、玲珑和萧潇这些爱我的女人,自古婊子无情、戏子无义,我怎能要求一个歌伎有情有义呢?
  看看无瑕吧,她曾经那麽成功地让所有人相信她已经忘掉了玉夫人的身份而变成了玉无瑕,可母女连心,她岂能忘掉自己的女儿,忘不掉自己的女儿,又怎能忘记自己就是玉夫人?!她爱上我,内心该有多大的压力,经受到怎样的煎熬呀!这样的女人是不是该得到我更多的怜爱?!
  “无瑕,我亏欠了奶!”一句话让已是梨花带雨的无瑕更加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反身扑进我的怀里。
  “让少爷我好好的补偿奶吧。”
  母女三人在我身下婉转承欢,玲珑鲜活无瑕成熟,三具丰腴肉体成了我忘却苏瑾的最好良药。
  “爷~给┅┅奴吧。”玉玲娇喘著央求我,双腿用尽最後一丝力气紧紧缠住我的虎腰,蜜壶痉挛似地收缩著∶“奴┅┅也要给爷┅┅生个孩子,啊~”
  玉珑已经瘫软在一旁动弹不得了,无瑕看玉玲也是强弩之末,心疼女儿,强打著了精神,先是托起自己的一对玉乳,在我後背蹭来蹭去,之後一条香舌又将我的身子几乎扫了个遍,最後伏在我的股间,那温润的小嘴轻轻吸住了我的菊门。
  一股异样的刺激倏地从我股间升起,我只觉得一阵快意涌上心头,一股热精直喷在了玉玲的花心上,烫得她娇呼一声,竟晕了过去。
  无瑕小睡了一会儿,睁开眼便发现我依旧辗转反侧,不能入眠。旁边的玲珑姐妹毕竟年少贪睡,如并蒂莲花一般交织在一起睡得正香。她轻轻翻转过来身子,偎进我的怀里。
  无瑕的身子青一块紫一块的,在月色里显得斑斑驳驳,我知道那是我狂怒之下的杰作,虽然无瑕在床上喜欢暴力的东西,可我还是爱怜地抚摸著那一块块的瘀紫。
  “爷,你知道贱妾姓什麽吗?”无瑕将头抵在我的胸前,突然问道。
  “自然是姓玉喽,奶是玉无瑕嘛。”看到无瑕脸上露出担心的表情,我随口开了个玩笑,虽然我胸中郁闷,可不想让我的女人也成天生活在忧愁当中。
  “其实贱妾叫做玉夫人的时候,也是姓玉的,因为┅┅玉无瑕本就是贱妾真正的名字。”
  玉无瑕竟是她的本名?我猛地一怔,无瑕虽然说得平淡,可我还是听出了那其中的苦涩。母亲姓玉,那玲珑姐妹俩怎麽随了母姓了呢?我不解的问道。
  “因为我不想让女儿跟他的姓!”
  跟著斩钉截铁的话语是一阵压抑的抽泣,她紧紧抱著我,把嘴死命的抵在我的胸口,就是不让那呜咽的声音传到女儿的耳朵里去。
  半晌,在我的爱抚下她才渐渐平静下来,恨声道∶“那个禽兽┅┅他强奸了我!”
  “我杀了他!”苏瑾的背叛、无瑕的被辱让我再也无法压制我心中的怒火,一声撕肝裂肺的怒吼不仅把玲珑一下子惊醒,就连隔壁解雨也立刻敲了一下墙壁问道∶“大呼小叫的,什麽事儿呀?”
  “没事!”我恨恨地回道。
  无瑕眼中闪过一丝欣慰,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多行不义必自毙,他早死了。”
  玲珑不解地望著我和无瑕,无瑕显然不想让自己的女儿知道她们的父亲原来是个衣冠不如的禽兽,便温言哄著姐妹俩睡觉。
  望著她充满母爱的脸,我一下子明白了她重提旧事的目的∶“难道苏瑾也有难言之隐吗?”
  第二天我便分别给乾娘、萧潇和苏瑾手书了一封信交给老马车行带回苏州,在给乾娘和萧潇的信中,我把关於秦楼的一些基本设想交待清楚,并叮嘱她们照顾好苏瑾,万勿因苏瑾怀孕而怠慢她;而给苏瑾的信中则告诉她要专心休养,若是她肯嫁给我的话,等我回去我就娶她。
  放下这桩心事,我又去了趟大牢与梁思成两人将一些细节再度探讨了一番,等从大牢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正午了。
  “王动!”
  在杭州并没有几个女孩子敢这麽称呼我,我抬头望去,在适应了明媚的阳光之後,果然是那位娇蛮的武家小姐武舞,自从那晚她被她父亲武承恩抓回去之後,我再也没见过她。
  马上的她依旧光彩照人,只是脸上不复往日的娇纵,却浮上了一层淡淡的忧色,可说话还是辣气十足∶“你真成了名人了,解元讼师大人!是你欠了宝大祥的钱,还是宝大祥是你亲爹呀,你这麽用心!”
  我心中本就有口怨气,此时便脸色一沈,发作道∶“武舞,这是我王动的私事,奶管得著吗?!”
  武舞脸色为之一变∶“我还以为你和他们不一样呢,原来你们都是一丘之貉!”武舞脸上竟露出了伤心神色。
  “别把我和乐茂盛摆在一处,我受不起!”我冷冷道,心中却一怔,武舞的神色大异以往,莫非是有什麽事情发生?再看她马鞍上多了一个包裹,鼓鼓囊囊的似乎是要出远门的样子,我不由眉头一皱。
  “看什麽看!”武舞似乎发现了我目光的去处,下意识地把包裹往身後藏了藏,瞪眼道,只是那虚张声势的样子却挡不住眼中的苦涩,与我对望了一会儿,见我眼中的疑色越来越重,她蓦地一拨马,转身就走。
  看府衙大院里有好几个人目光闪烁地望著我,我便不敢惊世骇俗地使用我的武功,只好扯著嗓子喊了声∶“武舞”
  却见她闻声一勒马,回转身来,脸上现出一丝笑意∶“你还算有点良心!”又道∶“你为什麽不追我?”
  一时间我真有些哭笑不得,不过当武舞拨转马头回到我的身边,说她已经离家出走,问我能不能收留她的时候,我心中一动,蓦地想起那晚武承恩的话来,武承恩难道不知道自己女儿的淫行浪迹吗?他洛u n阻挠我和武舞呢?我的身份并不辱没武舞呀,虽然我并不喜欢她。
  看我沈吟不语,武舞再度犯起了小姐脾气∶“不行就拉倒,算我没说!”她气鼓鼓地道,一扭头不再看我,却不肯离开,显然心里还抱著一丝希望。
  “奶用不著激我,我不怕奶爸爸,他是武官我是文官,我和他风马牛不相及。”我淡淡道∶“我留下奶,只是┅┅”
  还没等我说完,武舞脸上已经笑得如同阳光一般灿烂。
  “我就知道你对我好。”她跳下马来,亲昵地挽著我的胳膊,全然不顾旁人的目光∶“放心吧,不用这麽苦著脸吧,我吃不穷你的,最多每天给我弄点鱼翅燕窝什麽的也就成了。”
  她的脸凑到我的近前∶“听说,你可是个有名的大财主哟!”
  看来真的只有美女才能压制美女,当武舞看到无瑕玲珑的绝代天香的时候,她的气焰才完全被压制下来。
  倒是无瑕她们听了解雨描述武舞的来历之後都有些奇怪,偷偷问我,说为了宝大祥和宝亭,在杭州实在不宜再招惹是非了,何必要收留武舞惹武承恩不高兴呢?
  我没有回答,无瑕她们便不敢再问,只是对武舞却不像对解雨那样亲热。其实自从我得知自己是个魔门弟子以後,我就一直在回忆著和师父一起生活的那十七年中的点点滴滴,在悠长岁月中师父的那些异常举动渐渐被我串了起来,让我一点一点看清了他的心,师父虽然看不惯魔门的行事方式,可他毕竟没有忘记自己的出身,就在魔门势微之际,他依然找上了隐湖,只是其中的变化他老人家并没有预料到罢了。
  而征服不了隐湖,魔门就永无出头之日,他才把千斤重担挑在了我的肩上。
  以一己之力行走江湖是不是匹夫呢?座师阳明公劝我一统魔门,虽然是为了引魔门入正途,可一样可以用它来帮我征服隐湖吧。
  当这念头在我心中越来越盛的时候,武舞来了,那好,就先让我来称量称量武承恩这个魔门月宗高手的份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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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3-4 16:45:27 |只看该作者
第十一章


  再次庭审的早晨,老马车行把萧潇、苏瑾和乾娘的三封回信送到了。萧潇先告了罪,说怕信中提及苏瑾一事,万一信在途中有差池,给我惹事,又说苏瑾现在一切安好,让我放心。
  而苏瑾则只回了一句话,道∶“一切由君做主。”我心中便安定下来,知道萧潇谨慎,便不怪她,而苏瑾显然也不想用写信这种方式解释其中的缘故,那就一切等我回苏州做主吧。
  再看乾娘的信倒是长长的两幅,说秦楼一切进展顺利,虽然尚未开业,庄青烟和冀小仙已经开始走红苏州,而因洛u陵]妙的加盟,秦楼声势更是直逼快雪堂。从扬州慕容那边过来的女孩子都受过严格的训练,十分好调教,梅娘只是稍加点拨,已然颇有气象了。
  而天气日渐乾爽,更让修缮施工的进度骤然加快,估计再有几日就可完工∶“若是杭州一切顺利的话,秦楼可否在本月二十八日开业?”
  我心中苦笑,乾娘真把杭州这面的事看轻了,眼下离八月二十八日不足十日,想结束杭州宝大祥的事情谈何容易,却不敢让无瑕宝亭她们看出我的心事,吩咐一声,便迎著朝阳打马向府衙奔去。
  由於前次庭审的缘故,此番来看热闹的人越发多了起来,不少是曾经求我代写状纸的老百姓。见我到了,那些人都欢呼起来,一面叫著一面给我打气。
  文公达和吕守恭并没有因为群情鼓噪而稍失颜色,而李之扬的脸伤好得也差不多了,同时出现在了大堂上,见我进来,偷偷递给我一个眼色,似乎是想要告诉我要小心。
  等到殷老爷子被带上来的时候,我吃了一惊,他的精神明显比我上次见到他的时候差了许多,人似乎有点傻了,目光呆滞,原来双眼不时流露出来的精光也不见了,只有衣著比前次整洁乾净。
  我心中疑云顿生,究竟这几天他们对老爷子做了些什麽,怎麽变成了这麽一副模样。目光徐徐在堂下人群中扫过,宝亭果然瘫软在了解雨的怀里,想来是心痛老父了。
  正寻思间,听文公达一拍惊堂木,道∶“殷乘黄,今日本府问话,你要老实交待了。”
  他一挥手,两个衙役抬进一张桌子来,接著一个人把一只锦盘放在了桌子上,盘子里摆著两样首饰,一样是支镶满珍珠的凤头簪,而另一样则是件镂空的玉沛,两样首饰制作得极其精美,称得上是传世之作。
  “殷乘黄,你认得这两件首饰吧。”
  老爷子半晌没说话,只是痴痴地望著桌子上的首饰。文公达走下堂来,拿起锦盘里的首饰仔细端量了一番,笑道∶“『闻琴解佩神仙侣,挽断罗衣留不住』,殷乘黄,或许你忘了这凤舞九天珍珠簪和合和二仙蓝田佩,难道你连你的风尘知己罗白衣也忘了吗?”
  我并不知道罗白衣是谁,可旁听的百姓群中却顿时想起了议论声,显然罗白衣在杭州甚是有名,看老爷子虽然面无表情,可手指却轻轻抽动了一下。
  “那好,就让本府来提醒提醒你吧。”文公达慢条斯理地道∶“二十年前,你认识了本府名妓罗白衣,你与罗白衣郎财女貌,情投意合,为了她你还与你的兄长差点翻脸,在罗白衣二十岁生日的时候,你送了她两件首饰,就是这对宝大祥精工细作的凤舞九天珍珠簪和合和二仙蓝田佩。正值杭州花会,罗白衣玉人珠宝交相辉映,竟夺了当年花魁,一时间传为本府的佳话,只是花会甫一结束,罗白衣就在西子湖畔被人轮奸了,她羞愤之极竟然自尽,身上的这两件珠宝也随之不见了。”
  提起这桩公案,老杭州都耳熟能详了,堂下那些知道这段历史的便忙著给年轻人解说著,更有胆大之人便问∶“那文大人,难道这两件珠宝是从宝大祥搜到的不成?”
  文公达似乎很满意有人如此配合,脸上闪过一丝笑意之後正色道∶“不错!这两样珠宝正是从宝大祥搜得的!”
  他一指殷老爷子,“你不会不认得自己铺子制作出来的这些珠宝吧。”
  他冷笑道∶“可惜呀可惜,可惜了罗白衣这个有情有义的女子!她那麽个迎来送往的妓女尚且知道洛u灾v的心上人守节,你殷乘黄好歹还进过学,得过一袭青襟,却为了蝇头小利竟然把自己送出的、已经变成了贼赃的珠宝又收了回来出售,你操守何在?良心何在啊!”
  文公达愈说声色愈厉,而堂下曾被我成功逆转的民心再度偏向了官府∶“负心汉!”、“没良心的东西!”这样的叫骂顿时又响了起来。
  我不禁暗叹文公达老练,一上来就拿出了有力的证据来证明那些赃物绝对是有来历的,宝大祥误收赃物的可能性被他转眼间郊u  C。
  不过,文公达不再在走私的帐目上做文章,也让我安心了许多。
  转眼看殷老爷子脸上似乎有些激动,不禁又同情又有些恨他,老爷子实在是留下太多可以被人攻击的地方,我辩护起来还真有些吃力。
  “请问知府大人,不知这两只首饰可是从宝大祥搜到的?”
  “不错,正是从宝大祥扬州店搜到的赃物。”
  我“哦”了一声,心中却是一怔,我还以为这两样首饰是从杭州店搜到的,不想竟是扬州店,难道他们不怕我说扬州店虽收了珠宝却没上报,殷老爷子并不知情吗?还是这其中有诈?
  疑念一起,已经到了嘴边的反驳话语便被我咽了回去,拿起那只凤舞九天珍珠簪翻来覆去的观看了好半天,心中已有了腹案,问道∶“知府大人,这簪子色泽鲜艳,看起来像是新做的一般,它真的就是二十年前的那支凤舞九天珍珠簪吗?”
  文公达不悦道∶“王动,你敢怀疑本府不成?”
  “哪里,哪里。”我笑道∶“学生只是觉得二十年,那真是一段漫长的岁月呀。二十年前,学生刚会呀呀学语,而知府大人您那时也才中举人吧。”
  “是又如何?”文公达有些不耐,而吕守恭似乎也没想到我不著边际的东拉西扯,竟没一句与匿情不报有关,脸上也有了些急色。
  “那,二十年前,杭州店的掌柜李大功在宝大祥是个什麽角色呢?”
  文公达传上来宝大祥的一个老人,那老人回忆了半天,才道∶“那时候我们宝大祥在扬州设立分号不长时间,小李子是扬州人,他那时该是在扬州分号那里吧。二十年前他不过二十郎当岁,照宝大祥的规矩,他应该在外面招呼客人。”
  这和我平常了解的宝大祥相当一致∶“这麽说,像他那个职位,是不是见不到珍贵的珠宝首饰呢?”
  “当然见不到。宝大祥有规矩,外面的夥计是绝对不许接触价值白银五十两以上的那些珠宝首饰的,若是有了尊贵的客人,都是主事乃至掌柜的亲自接待。”
  “哦,原来如此。”我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向堂上拱手道∶“列位大人,学生想大家都听清楚了,二十年前,扬州店的掌柜李大功不过是个跑外场的夥计而已。”
  我拿起簪子和玉沛,道∶“学生是个外行,不过这凤舞九天珍珠簪和合和二仙蓝田佩最少可值纹银五百两却决不会错,就算李大功当时在宝大祥杭州号当差,他也绝对见不到这两只珍贵的珠宝首饰。扬州号收下这两样首饰,实在是因为不知此物的来历,那殷老爷子又如何能得知他送给心上人的首饰又回到了宝大祥呢?”
  堂下顿时交头接耳起来,文公达刚想说话,吕守恭一抬手拦住他的话头,小声笑道∶“解元公好口才呀。不过┅┅”他把声音放大,吩咐衙役道∶“上珍珠衫!”
  吕守恭话音甫落,堂下顿时静了下来,一个衙役手捧包裹走进来,小心翼翼地把包裹放在桌上,将外面的包袱皮一掀,堂上堂下顿时被一片珠光宝气所笼罩,一件几乎是用珍珠金线串成的珠衫显现在大家的眼前。
  “喔┅┅”堂下立刻响起了一片惊呼。这件珍珠衫实在是太有名了,从它诞生的那天起,就有无数的传说围绕著它,就连我也听说过关於它的种种美丽传说。
  可我心中却是一震,我夜闯府衙的时候曾经看到过那些所谓的赃物,里面并没有珍珠衫,同样李之扬在告诉我官府掌握的证据的时候,也没有提起过它,我藉著转身之际看了李之扬一眼,他也是一脸茫然,显然并不知道这件珍珠衫的存在。
  “文公达这老小子竟然还会留後手。”我心中暗骂,凑上前去仔细看了看那件珠衫,果然用料考究,制作精良,不像是膺品。
  不过我还是问了一句∶“这真是蒋娘子的那件珍珠衫吗?”
  “如假包换。”文公达脸上现出得意的神色,连说话都有些轻浮了。“这就是从宝大祥扬州店一并搜出的赃物之一,你看看,这是李大功的画押。”
  说著,著衙役拿过来一本册子,翻开的那页上面画著珍珠衫的式样图案,旁边就是李大功的画押签名。
  看他的模样,我知道我该下决心修改我原来的辩护目标了,该舍弃的我要壮士断腕地舍掉了,虽然李大功和我相熟,不过既然他敢收下贼赃,就该想到有今天,我能把殷老爷子救出来就算对宝亭有个交待了。
  我一言不发地回到了殷老爷子身边,倒让文公达一时不知所措起来∶“王动,你怎麽不说话呀?”
  “知府大人,我无话可说,扬州店掌柜李大功忘记宝大祥的祖宗规矩,背弃职业道德,私自收赃,罪该万死,即便大人不治他的罪,宝大祥也不会放过他!”
  文公达一愣,半晌才道∶“王动,你倒会舍车保帅呀。不过,”他拿起案头的一封书信扔给我,冷笑道∶“这是本府从殷乘黄的宅子搜到的,你且看看。”
  我展开那封书信一看,这封信是李大功写给殷老爷子的,里面竟详细汇报了他收购这些赃物的前前後後,和究竟收购了哪些赃物,里面不仅提起了这件珍珠衫,就连凤舞九天珍珠簪和合和二仙蓝田佩也霍然在列。
  “哈哈,天下竟有这等滑稽之事!”虽然书信的笔迹和李大功的供词笔迹相差无几,可我还是一眼看出了毛病∶“大人,珍珠衫名满天下,路人皆知,李大功在行中浸淫多年,自然晓得。不过,方才学生已经说过,李大功并不清楚凤舞九天珍珠簪和合和二仙蓝田佩的来历,他怎麽会在心中写出这两样首饰的名称?难道卖给他赃物的那个盗贼是个大行家,失踪了二十年的首饰他都认得?而且还要炫耀自己的博学,把自己偷来的东西的来历一一告诉买家不成?这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说著,我一扬手中的书信,高声道∶“大人,学生以洛u鼠H实是伪造,不可轻信!”
  “混帐!”文公达的脸顿时涨成了紫色,厉声喝道∶“本府已经鉴定过了,这封书信确实出自李大功之手,你敢怀疑本府?”
  “学生岂敢!或许贵府的人看走了眼也未为可知呀。”我微微一笑∶“大人,可否借笔墨纸张一用?”
  文公达和吕守恭虽然心中狐疑,在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得不给我准备好纸笔。我笔走龙蛇,模拟著那封书信上面的笔法一口气写了十馀封,等墨迹乾燥之後,就连我自己都有些分辨不出到底那一封才是原稿了。
  文公达和吕守恭这才明白我的用意,脸色变得铁青,我不依不饶,让文公达喊出鉴定书信真伪的书吏,他著实忙了一阵子,也没能把原件找出来,我笑道∶“模拟他人笔迹乃是雕虫小技,大人为人方正,品性高雅,自然不会想到这种龌龊伎俩,学生结交三教九流,这点鬼把戏便瞒不过我。”
  在给文公达戴上一顶高帽後,我凑到他的近前低低道∶“大人,你我心知肚明,这封信若是拿到刑部去真的好好验上一验,恐怕对大人前程不利吧。”
  文公达狠狠瞪了我一眼,满心怒火无处发 ,看到那书吏猥猥琐琐的立在那里,竟喝令衙役将那书吏狠狠打了二十棍子,他脸色才好转过来,陪笑道∶“多亏解元公机智,险些叫这奴才误了事,不过┅┅”
  他阴笑道∶“就算这封信是有人陷害,就算殷乘黄不知道扬州店发生的一切,可从他家里搜出的那些赃物他总该清楚吧。”
  “大人何出此言?”
  此前无论是李之扬还是殷老爷子都未提起过从殷家别院搜出珠宝首饰的事情来,都此刻闻言我真觉得似乎被人打了一闷棍。
  “难道是这几天又从殷家搜到了什麽证据不成?”我心中暗忖,想到如此应付总不是个办法,不免盘算桂萼、方献夫的信件究竟什麽时候能送到杭州。
  文公达此刻却转了话题∶“听说宝大祥鼎盛的时候,属下有七大档手,个个技艺超群,乃是行业中的翘楚。殷乘黄,可有此事?”
  宝大祥那段历史虽然辉煌,可这一切已经过去了,甚至成为了宝大祥人心中一个碰不得的伤口,文公达的话显然触痛了殷老爷子,而宝大祥在老爷子心目中的地位显然也远远重於那个罗白衣,他的眼睛渐渐活泛起来,脸上也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缓缓道∶“不错!”
  “七大档手的每一件作品都该是精品吧。”他拿起桌上的那支凤舞九天珍珠簪∶“殷乘黄,这簪子是谁做的呢?”
  殷老爷子随口道是周福临周师傅,文公达讥笑道∶“不错,这支簪子正是周老师傅的大作。殷乘黄,你并没有老糊涂嘛,你看,你二十年前的事情都记得这麽清清楚楚。来来来,本府让你再看一样东西。”
  随著文公达一挥手,一只金镶玉的同心结被放在了桌子上,那同心结并不是通常见到由彩缎做成的那种,却是用一块洁白无瑕的和阗玉顺著天然的纹理加以精雕细琢成的同心结模样,四周黄金包角,金片上饰著繁复的花纹,看著颇为富贵吉祥。
  “这也是周老师傅的作品吧。”文公达微微一笑∶“殷乘黄,我怕你想不起来,特意找来个人帮你回忆一下。”
  我一眼就认出了从屏风後走出的那个三十五六的瘦弱汉子,正是前宝大祥首席大档手周福临的独子、现为霁月斋首席大档手的周哲,我曾经在宝大祥的扬州店见过他一回,虽然事隔几年,可他的模样并没有什麽变化,依旧是苦著一张脸,彷佛别人都欠他银子似的。
  不过,出乎我意料的是,他一见到殷乘黄便立刻跪倒在地∶“梆梆梆”磕了三个响头,诚恳地道∶“老东主,周家两代深受老东主的提携,尚无以为报,却接到知府大人的指令,要周哲鉴定这些珠宝首饰,周哲实在两难。不过,老东主向来教导我们要以诚待人,以德服人,公道就自在人心。今天,周哲就以公心论公事,请老东主体谅。”
  堂下顿时一片哗然,有叫好的,也有说周哲沽名钓誉的。
  周哲面不改色,起身站在桌前,拿起那只玉同心结仔细端详了半天,最後斩钉截铁地道∶“这个同心结乃是我父周福临所制,名字就叫『燕双飞』,取『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之意。”
  文公达得意地笑道∶“殷乘黄,这你还有什麽话说,你总不能连自己的当家大档手周老师傅的作品都忘在脑後了吧。”
  他冷笑道∶“这件『燕双飞』本是前杭州将军厉大人的女儿在你宝大祥订做的,三年前被窃,前任杭州府曾专门下文给你宝大祥,让你留意这同心结的下落,怎麽就会出现在你殷家的宅子里呢?是不是七大档手走了六个,你宝大祥再无人能作出这样精美的饰品,看著这麽精美的东西就眼红了?”
  他语气愈来愈严厉,最後一拍惊堂木,喝道∶“殷乘黄,你宝大祥身洛u 分s头,竟然买私贩私,知法犯法,罪加一等,来人那,给我用刑,看你招还是不招!”
  “且慢!”眼看著文公达就要把刑签扔下,我连忙高声喝道∶“大人且慢,那封书信既然可以是伪造的,那这同心结也一样可能是别人栽赃的。何况宝大祥後继有人,殷老爷子何至於窥觊这些赃物,徒坏了自己名声?”
  我不清楚是文公达拿不出『燕双飞』是从殷家所得的有力证据,还是他对那封信心存顾虑,竟没有跟我辩论关於栽赃的问题,却反问我道∶“你说宝大祥後继有人?就梁思成一个瞎子带著几个徒弟宝大祥就後继有人了吗?”
  我转头冲周哲一拱手,喊了一句周师傅,他这才给我见礼,道∶“大少,您有何指教?”
  “周师傅,听说这珠宝行业里的工匠没有个十年八载的根本出不了师,出师还得有个十年八载的才有可能成为独当一面的大档手,而成为大档手还得东家肯费银子栽培你,是不是?”
  “正是!”还没等周哲回话,文公达已经抢先回道∶“宝大祥正是因为培养大档手需要时日,为了挽回经营颓势,才对这些赃物起了觊觎之心!”
  “那弟子若是个天才呢?”我并没有理会文公达,继续问周哲道。
  “那恐怕也需要四五年的时间才能出徒吧。”周哲有些拿不准。
  “这叫什麽天才!”我淡淡地道,转头向堂上道∶“大人,在下乃是一读书之人,没错吧?”
  或许是因为我每次转移话题都让文公达措手不及吃了暗亏,这个简单的问题竟让他迟疑起来,倒是堂下有人喊道了句∶“解元公都不是读书人,天下还有几个是读书人呀!”文公达这才点点头。
  我从怀里摸出一块玉石递给周哲,道∶“周师傅,这是一块上好的和阗玉,只是还没有琢磨过,不知我说的对不对?”
  周哲皱著眉头,不解地点头称是。我问他带没带雕刀,他说那是他吃饭的家伙,怎能不随身携带。我说借我一用如何,周哲倒爽快,立刻从布袋里抽出一把雕刀递给了我。
  堂上堂下的人都莫名其妙地望著我,看我手中的雕刀漫不经心地切向那块玉石,众人才恍然大悟,这个王解元竟然要表演玉石雕功了。
  只是见我那一刀就将玉石切去了几乎一半,如此浪费材料惹得大家都哈哈笑了起来,只有周哲的神色却立刻变得很是凝重,轻轻道了一句∶“好刀法!”
  众人这才明白我这刀敢情是大有学问,一时间堂上堂下顿时鸦雀无声,能听到的只有我切割玉石的“吱吱”声。
  随著我雕刀不断飞舞,那玉石的形状渐渐清晰起来。
  “咦?这不是『燕双飞』吗?”眼尖的人忍不住叫道。
  “正是『燕双飞』!”我把刚雕刻完的玉石递给周哲∶“再琢磨一番,虽然赶不上『燕双飞』,可也能凑合一阵子了,”
  “岂止是凑合,这简直是件精品,刀法简洁明快,流畅自然,就是家父壮年时也不过如此!”
  周哲满脸惊讶道∶“原来大少深藏不露,乃是此道的顶尖高手!”
  “什麽顶尖高手?周师傅您可真是过奖了。”我噗哧一笑∶“说起来这玉器活儿我可是只学了十天呀!”
  心道,一技精而百技通,我虽然只和梁思成学了十天的雕刻技法,不过在刀法上少爷可是下了十数年的苦功,个中关节岂是你等所能领略的?
  “啊?”周哲发出一声惊叹就再也说不出话来,我转头对同样满脸讶色的文公达道∶“大人,就算学生是个天才,可天下之大,岂就学生一个天才而已?既然学生可以在十天之内习得珠宝玉器雕刻之法,其他的天才恐怕也能做到吧,或许比学生做的还好呢。”
  我凑到他近前压低声音道∶“梁思成的徒弟里就有一个天才,可惜他的手被人打断了,学生不知大人欲意何为啊?”
  之後我立刻提高声音,道∶“虽然宝大祥七大档手中的六个因为个人发展的需要离开了宝大祥,可宝大祥正在培养新的大档手,而且不出半年就可独当一面,宝大祥何苦置数十年的基业於不顾,铤而走险呢?”
  “是呀,是呀!”堂下一片叫喊声,我转头对文公达道∶“大人,关於宝大祥走私买赃一案,学生以为证据不足,宝大祥的经营帐目经得起推敲,说宝大祥走私恐怕是空穴来风;而买赃乃是属下分号私自的行为,宝大祥总舵并不清楚,那些证明宝大祥总舵知情的证据在学生看来多属伪造,在扬州、杭州二店买赃事实清楚的前提下,宝大祥支持官府对二店的查处;不过,若是官府没有证据证明宝大祥总舵知情,是不是该把殷老爷子和宝大祥其他人等释放回家呢?”
第十二章


  殷老爷子被释放是第三天晚上的事情了,就在那一天,我收到了桂萼和方献夫的回信,说已蒙皇上召见,各履新职了。
  桂萼就任詹事府少詹事兼翰林院学士,而方献夫也成了侍讲学士、直经筵日讲,两人几乎每日都与皇上见面,恩宠正隆。
  两人信中还说已给文公达书信一封,让他秉公判断宝大祥一案。
  於是文公达就真的“秉公断案”了,说眼下证据不足,把殷老爷子和柳澹之放了出来,而我也知趣地给他送了万两纹银表示谢意。
  不过,或许是为了向丁聪有个交待,他依然查封了杭州的宝大祥分号,而杭州号的一干人等也都拘押在案,并不释放。
  老爷子的身体已经完全垮了,更可怕的是他的精气神似乎也随著宝大祥的被查封而不见了踪影,那个曾经叱吒商界的强人殷乘黄不见了,只剩下了一个吃喝等死的老人。
  “柳兄,老爷子就交给你照顾了。”
  在解雨和无瑕两个医术大家给老爷子联袂调理下,老爷子也只是身子见些起色,精神却依旧很差,就连看到曾经给殷家大女儿,也就是柳澹之的妻子看过几年病的无瑕也是面无表情,我知道这种恢复是个漫长的过程,而我也不可能长久待在杭州,既然总要离开,在殷家住了三天之後,我就准备告辞了。
  宝亭前一天晚上就知道我要走,便哭得像泪人似的,我便安慰她,说其实我这次是准备来提亲的,只是发生了这麽多事,现在再提亲恐怕不合气氛,等过些日子老爷子身体恢复了,老太太也从福建那边回来了,我再央求我师娘亲自来一趟杭州提亲,然後风风光光地把她娶回家去。
  宝亭也知道自己此时决不能离开父亲半步,便央求我早日来提亲,免得让她心中再洛u麂?而忐忑不安。
  我本想把武舞留在杭州,这丫头虽然娇纵蛮横,可似乎还听我的话,或许是经历了那麽多的男人,只有我能满足她,让她放不下我吧。她身份特殊,就算文公达日後反悔,再度对宝大祥下手,她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维护宝大祥,并且有能力把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递给我。
  可武舞死活不答应,说非要跟著我,在殷家我装得老实了许多,自然没有办法教训她,只好不再提起此事,心里却暗忖,这丫头今後可要好好调教调教了。
  於是,离开殷家时的马队便有些浩浩荡荡。一个大男人带著五个美貌女子,直让路人侧目。玲珑、解雨、武舞都是爱热闹的,倒不觉得什麽,无瑕面嫩,又有了身子,便缓缓跟在後面。
  我看在眼里,自然明白无瑕的心思,便吩咐改道去运河码头,玲珑几人听有船坐,都欢呼一声,无瑕却明白是我心疼她,趁著几女没注意,投过来温柔的一瞥。
  在运河码头,碰巧遇上了我和萧潇曾经搭过的那艘船,那个小姑娘一眼就认出了我,忙喊出她娘,那船娘似乎没想到我带著这麽多的女人,一时间还真有些手忙脚乱的,把我们安顿在自己家的两艘乌篷船上,又喊来了两艘划子载马,才放了缆绳开拔。
  “大姐,还是要上次吃的咸肉春笋、火丁蚕豆、春笋步鱼和西湖纯菜汤,小囡的手艺我可是惦记的紧呀!”
  狭小的船舱被挤得满满登登的,连船娘上菜都是坐在舱口的解雨传过来的,几女一试便赞不绝口,我说这小囡可是来历不凡,楼外楼宋大厨的亲传弟子岂能小窥,众女便要见小囡,小囡倒也大方,让众女仔细端详了个够,才对我道∶“公子爷,上次和你一起坐船的那个好看的姐姐怎麽不见了?”
  众人便笑问我那美貌女子是谁,解雨更是说道∶“这淫贼四处留情,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女人!”
  自从那天无瑕对解雨说了一顿肺腑之言後,解雨看我的眼光便有些不同,虽然还能从她嘴里听到淫贼两个字,可她话中的语气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
  或许她自己还不知道,无瑕却听得明白,嘴角露出浅浅的笑容,偷偷用腿碰了我一下。
  我更对解雨的变化了然於心,笑道∶“解雨,少爷我虽然好色,可也要看看对象是谁。我可不是发情的公马,四处留情,那次其实是我和萧潇坐这家的船从杭州赶去苏州与玲珑会合。”
  解雨脸有些红,玲珑心思单纯,并没有看出什麽来,玉珑笑道∶“原来是两个月前参加完齐盟主五十大寿之後的事情呀!”
  我点头,说起来,就是从齐放五十大寿开始,我才真的踏入了江湖。
  在殷老爷子被释放之後,我除了抽空去沈希仪那里感谢他对宝亭的照顾之外,还专程去了大江盟的总舵想拜会一下齐放,虽然我不喜欢大江盟,可因为出头替宝大祥辩护,众人皆知我与宝大祥关系密切,我不想因为我的因素影响到宝大祥,毕竟大江盟在杭州颇有影响力。
  可惜齐放并不在总舵,我只见到了公孙且,不过还好,两人所谈甚欢,两人似乎都忘记了那天我曾经拒绝了大江盟邀请,公孙且说在苏州地界上若是有什麽事情请我多加照拂,我满口答应;我也请他多照顾宝大祥,他也一口应允。
  “说起来,用不了几日我们还要回来,齐萝和宫难成婚,这该是江湖的一大喜事吧。”我道,玲珑已经接到了齐萝的邀请,而我也答应公孙且我会带著我的妻妾出现在齐萝的婚礼上。
  “是呀,好长时间没看到齐妹妹了,这下总算能见到她了。”玉玲笑道。
  和玲珑一脸喜悦相比,解雨脸上却流露出一丝淡淡的忧愁,让我又开始怀疑起她的出身来。
  不过对於宫难和齐萝,我虽然觉得这对玉人真的很般配,可这婚礼时机的选择却让我嗅出些许功利的味道,大江盟是不是想借助这场婚姻让自己争霸江湖的路更顺畅呢?
  其实除了解雨偶尔露出的愁容之外,这顿饭大家吃得很畅快。狭小的船舱营造出来的是家的气氛,不仅无瑕、玲珑感觉得到,就连解雨、武舞似乎也沈醉在这温馨的氛围里,以致饭後大家都不愿离去,秉烛夜谈直到深夜,大家依旧兴致正浓,我看众女都无睡意,便吩咐船家放好搭板,准备登岸夜游。
  离岸边没走出多远,就听旁边官道传来一阵马的嘶鸣声,随著疾如密雨的马蹄声,一匹白马飞似的从官道上斜插过来,虽然是残月如豆,可我依然清楚地认出了马上之人。
  “武承恩?!”
  我心中一阵惊讶,这位高居二品的一方大员竟然连一个亲随小校也没带,孤身一人跑到了离自己军营七八十里以外的地方,看他的披风上隐隐有些露水,想必已经在岸边等了许久。
  “他不在杭州截我,却跟到这里,意欲何为呢?”
  看那白马就在离我不足一丈远的地方停下,我真有些拿不准武承恩的意图。
  其实在武舞投奔我的当天,我就差人给武承恩送了一封信,说武舞在我这里,可他并没有像他说的那样让我在人间蒸发,反而没有丝毫举动,我还以为他伤心欲绝,不再以武舞为念呢,怎麽又星夜追上来了呢?
  武舞显然十分惧怕自己的父亲,一看到他的身形,便立刻躲在了我的身後。
  我拱手喊了句“武大人”,他却并不理我,冲众女道∶“老夫与王公子有些私事处理,各位回避吧。”
  武舞转身就走,玉珑却因为武承恩来得鲁莽,打断了她的游兴,不由得撅著小嘴发牢骚道∶“喂,这位大叔,小女子可是公子的妾室,为什麽让我们回避呀?”
  见我脸色一沈,才吐了吐舌头回船去了。
  “王动,老夫念你做讼师不易,便放任你几天,你不念老夫一片好心,又置老夫警告於不顾,是不是真想从人间蒸发呀?”武承恩冷冷道。
  “多谢师叔成全。”我笑道∶“不过魔门向来以强者为尊,师叔虽然当朝二品,可想让我从人间蒸发,还要拿出些真本事来。”
  既然武承恩能跟踪我到这里,显然他对我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我去馀姚恐怕也瞒不过他的耳目。
  不过看他单人匹马的,不像是想用自己掌握的军队来压制我的样子,我索性就捅破了这层窗户纸,来会会这个魔门月宗的高手。
  “哦?”武承恩颇有些意外地望了我一眼,这一眼直如夜幕上的星星一般,煞是妖异动人,饶是我心坚如铁,也感到心旌微微有些动摇。
  “卑鄙!”我心中暗骂,武承恩在听到我的挑战後便立即开战,这一眼竟是月宗绝艺天魔搜魂大法中厉害的一招“流瞳破”,全然不顾自己师叔的身份。
  “王伯安真是倾囊相授呀!”见到我并没有露出破绽,武承恩有些意外,跳下马来,边从腰间抽出一口厚背刀边道。
  一刀在手的武承恩气势大变,从低垂的刀尖涌出一股浓重的杀气,渐渐弥漫在河边潮湿的空气里,夜色彷佛给他裹上了一层暗黑的铠甲,彷佛一尊魔神一般。
  “沧啷”一声我的碎月刀出鞘了,武承恩的气势竟比我遇到的最强手尹观还要强,我岂敢小窥。
  两人对视一眼,竟不约而同的使出了天魔刀法中那著名的一刀。
  “天魔杀神!”
  “杀猪!”
  两人对於对方招法中的每一个变化都实在太熟悉了,以致两把刀毫无花巧地直碰在了一起。
  我只觉得一股绝大的力量从我握刀的双手一直传到我的胸口,让我的呼吸顿时一窒,眼前一黑竟只能看到四溅的火花,却看不见武承恩的身影,一连退了三四步胸口才觉得一松,缓缓吐出一口气来,眼前一亮才看清武承恩後退的步法还没停下来,不由微微一笑。
  “天魔翩跹舞!”
  “杀鸡!”
  依旧是同样的一招,依旧是同样的结果,这让我顿时生出了一个奇怪的感觉,魔门同门若是像这样硬碰硬交手的话,功力哪怕是仅仅高出对方那麽一点点,恐怕也要把对方吃得死死。
  想来武承恩也有同样的感觉,他停下身形,抬头仰望著夜空中那一轮残月,呆立了良久,低声缓缓道∶“┅┅难道,天不兴我月宗?”那神情看起来极是落寞。
  “五儿交给你了,你若负她,老夫宁可身负神教万蛊噬心之刑,也要将你碎尸万段!”
  武承恩显然误解了我和武舞之间的关系,不等我解释,他已经打马扬鞭,一路绝尘而去了,眨眼间消失在浓重的夜色里。
  武舞躲在众女身後,见我无恙回来,顿时一阵欢呼∶“爹他走啦?”
  我没好气的“嗯”了一声,众女见我脸色不豫倒也不敢再多问,我把其他人都赶到了另外一只船上,只留下了武舞。
  武舞显然是猜我并不是为了和她欢好才把她单独留下来,神情便有些惴惴,想倒进我怀里撒娇,却被我一把按在了身下。
  “武舞,奶爹教过奶武功吗?”
  “教┅┅教过。”武舞在我身下忘情的呻吟,我很快就把她带上了情欲的高峰,我一面感觉著武舞蜜壶的收缩,一面了解著武承恩的情况。
  武舞虽然不知道父亲的师父究竟是谁,同门又有哪些,却清楚父亲在军中收了两个弟子,其中一个就是乐茂盛,而乐茂盛在杭州卫被人推为全卫箭法第一,人送绰号“小李广”。
  “哦,小李广?”我下意识地抚摸著武舞汗漉漉的娇躯,脑中却蓦地想起置况天於死地的那一箭来,心中暗忖,武承恩对自己的出身连女儿都瞒著,想来是因为魔门名声太坏,怕影响到自己在军中的地位,他如此珍惜羽毛,不太可能去暗杀况天,可他的两个传人,特别是那个乐茂盛呢?
  “齐萝下个月成婚,我是不是该给她准备一份大礼呢?”我喃喃道。
  注1∶见《明史。王守仁列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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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3-4 16:46:25 |只看该作者
第一章


  “萧潇拜见主子。”
  回到竹园,最先看到的就是萧潇那张久违的笑脸,不过,因为玲珑无瑕几个或明或暗有著我妾室名分的女人在场,她明显压抑著自己的感情,只是袅袅娜娜拜在我面前,倒是我毫无顾忌地一把将她搂在怀里。
  “萧潇,想爷了吗?”看到她容貌清减,我心中一阵心痛。
  “想死婢子了~”萧潇伏在我怀里喃喃道,她白皙的脸上满是绯红,似乎没想到我在众女面前这般垂爱她。
  六娘也带著孙妙、庄紫烟庄青烟姐妹俩和冀小仙等人一同迎了出来,一时间院子里莺莺燕燕的好不热闹,若是让外人看到这等场面,定会以为一年一度的苏州花会改在竹园进行了。
  “她们都是你的女人吗?”
  竹园里的女人都是美女,就连内院里的服侍丫鬟喜子、明珠、明鬟几人也是俏丽可人,武舞引以为傲的容颜在这里似乎完全失去了作用,气焰不由得一窒。
  “奶不会自己看吗?”我没理她,没有见到魂牵梦萦的苏瑾,我心中顿时有些不快。
  倒是六娘听到武舞的话,脸上露出一丝溺爱的笑容,看众女奶拜我、我拜奶的院子里一阵纷乱,她转头对我笑道∶“动儿,依你的性子竹园是小了些,赶明儿乾娘送你一座大宅吧!”
  “乾娘可要说话算数呀!”我顺杆往上爬,在知道了师父的真实身份後,我看六娘对我的行事态度越来越像我在扬州的那五位师娘,师父无儿无女,或许在她们的眼里,我就像是她们的儿子一样。
  “乾娘打过诳语吗?”我亲昵的语气让六娘眼中飞过一道异色,不过眨眼间便恢复了平静,她似乎看出我有些魂不守舍,轻轻推了我一把∶“去看看苏姑娘吧!她身子弱,见不得风,我没敢告诉她你回来了。”
  房门的吱扭声惊醒了榻上侧卧的佳人∶“是喜子吗?”我极轻的脚步声让她错认了人,直到我走到她的近前,她的呼吸突然停了下来,缓缓转过身来,当她看清站在她面前的人是谁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了,半晌眼中才爆出一道亮丽的光芒,失声叫道∶“别情?!”
  “瑾儿?”眼前这个女孩真的是苏瑾吗?虽然她和苏瑾一样盘著凤头髻,一样含黛的眉山,一样欺梅赛雪的玉骨冰肌,可我怎麽觉得她似乎是那麽的陌生,直到我听到这熟悉的称呼,才让我的思绪一下子从几年前的回忆中解脱出来。
  “瑾儿,真的是奶!”
  是的,这榻上的女子正是让我牵挂了半年的苏瑾。或许是因为流产的缘故,她明显憔悴了许多,脸苍白得几乎透了明,我似乎能看到她皮肤下那些血管里的血液在流动;裸露在外的小臂不堪盈握,瞧著竟比以往瘦了一圈;原本鲜红的唇也失去了颜色,让她鹅黄对襟上的那几朵红杏看起来分外的刺眼。
  我心里一阵怜惜,这一刻她是不是背德而失贞都被我抛到了脑後,我只知道在我不在她身边的这半年多,她定然受了太多的苦,心下激动,忙抢前一步,抓住了她的纤手,而那只手也因为它主人同样的激动而颤抖著。
  “瑾儿,我不在奶身边,苦了奶了。”
  “┅┅大少┅┅言重了。”
  “大┅┅少?”那一瞬间,我几乎不敢相信我的耳朵,自从五年前我得到了她的身子,她可就再没这样叫过我呀?!再看她的脸上浮起了一层冷漠换下了再次相逢的惊喜,让我彷佛又回到了初遇她的那个下著绵绵秋雨的午後。
  这是怎麽回事?一丝疑念掠过我的心头,不过很快我就以为我找到了答案∶“瑾儿,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说这话的时候,我心中隐隐作痛,苏瑾和无瑕不同,无瑕被十二连环坞那帮恶人奸污的时候还不认识我,而我却是苏瑾第一个男人,我锺爱的女人就这样被人侮辱了,而我还要强作欢颜地把这段耻辱忘掉,我是不是有点他****太伟大了?!
  “等奶身子好了,我就娶奶。”
  “┅┅大少,你想差了。我、我是真的喜欢他,是我勾引了他┅┅”
  苏瑾下面说了些什麽我已经听不清了,我脑子“嗡”一声,只剩下她冰冷的声音∶“喜欢他,喜欢他!”
  直到同样冰冷的泪珠滴在我的手上,我才像一只受伤的野兽一般吼叫道∶“奶骗我!苏瑾,奶告诉我,奶骗我!是不是?!不是的话,奶、奶为什麽哭了,啊?”
  “大少,我是真想给他生个孩子,可惜,我没能保住他的骨血。”苏瑾的话如同冷水浇在我头上,一个曾经被我小心翼翼供奉在心尖上的东西摔落在地上变成了堆碎片。
  她的眼泪竟然洛u髡茯y,我觉得我之前的自作多情全成了笑话。
  “大少,我们的缘分已经尽了,或许是大少你教坏了我,让我变得忍受不了夜晚的寂寞,你走了以後,我有过好几个男人,虽然我还一样喜欢大少,可我也喜欢他们。大少,你真的不在乎一个红杏出墙的妻子吗?”
  就在我迈出屋门的那一刻,我心中还幻想这一切都是苏瑾在骗我,她只是因为没脸对我而炮制了这些谎言,然而就算我把脚步放得一慢再慢,身後也没有传来苏瑾焦急的呼唤,也没有听到苏瑾压抑的哭泣,我知道,或许,苏瑾所说的这一切都是真的。
  “真个离别难,不似相逢好。”离别是难,可相逢真得就好吗?我满心的苦涩。和苏瑾的相逢完全完全变成了一出戏,只是女主角却没有按照我一厢情愿写就的剧本照本宣科的演下去。
  竹园里的众女不知道究竟出了什麽事,看我铁青著脸便没有人敢来打扰我,就连一直对苏瑾颇洛un奇的解雨也老老实实地不敢往苏瑾的屋里去,直到我说奶们去看看苏瑾吧,她病中需要人关心,众女才涌到苏瑾的屋子里去探望她。
  眨眼间院子里只剩下我和萧潇。“主子,有气您就发在奴婢身上吧,别憋坏了身体。”萧潇温柔地注视著我道,显然她已经知道苏瑾的心思了。
  “她为什麽背叛我?难道真是我教坏了她?”
  “婢子也不明白。”萧潇摇摇头道∶“婢子问过冀小仙,她说就在主子离开扬州两个月後,苏姐姐就开始偷偷与男人约会,平日与她相知的人都知道,只是瞒著老鸨,而她说出去散心找主子,似乎也是因洛uo怀了孩子怕老鸨知道,想在外面把孩子偷偷生下来。”
  我默然,难道真是婊子无情,戏子无义?只是慕容千秋那麽精明的人,岂能容忍苏瑾这般胡闹?可冀小仙的话已经印证了苏瑾所说的一切,我根本没有心思去揣摩扬州发生的那一切,只知道苏瑾已经不是我心中那个苏瑾了,於是一阵悲哀弥漫在我心头,就连和萧潇久别重逢似乎也提不起我的兴致∶“走,去飞燕阁吧。”
  六娘心怀锦绣,离开苏州仅仅二十天,飞燕阁已被她指挥修缮得焕然一新,还没开业,大门口已经有不少过路人在指指点点的了,就连去对面快雪堂寻欢的那些豪客也不时投来好奇的目光。
  院子里百多号姑娘丫鬟和老妈子正兴高采烈地打扮著飞燕阁,每个人脸上都喜气洋洋的,这让我想起三日後就是秦楼开业的好日子。
  姑娘们并不认识我,只是见到管事的高七毕恭毕敬地跟在我的身後,便唧唧喳喳猜测起我的身份来,不时从姑娘堆里飞出暧昧或者放肆的笑声。
  “请帖都发下去了吗?”
  “大哥,按照您拟的名单,都送去了,只是白知府和城中几个大老那里,六奶奶说还是请您亲自去一趟的好。”
  我“噢”了一声。古人云∶“居移气,养移体”,果然如此。短短两三个月的功夫,高七就彷佛脱了胎换了骨,人越发油光水滑,办起事来也越发伶俐了。
  我问姑娘的房间都分好了吗,配没配丫头老妈子,高七回道都已经安排好了,孙大家住停云楼、苏大家住爱晚楼、庄姑娘住牡丹馆、冀姑娘住章华台,这四大头牌每人三个使唤丫头并一个老妈子伺候著,其他姑娘也都各有安排。
  提起苏瑾、孙妙这几个名震江南的名妓,高七忍不住眉飞色舞起来。
  “不妥,”我一皱眉∶“苏、孙二人乃是客卿身份,不宜久居秦楼。”
  我沈吟了一会儿,吩咐高七道∶“你找一处精致的所在,安置二姬。”
  高七忙连声应是,说那再安排几个伶俐细心的丫头伺候两位姑娘。我知道他会错了意,以为我要金屋藏娇,却也不说破,一路行来,便到了飞燕阁的中心。
  那个“回燕阁”的牌匾已经换成了“有凤来仪”,一楼大厅里那些黄花梨的家俱一尘不染,紫铜的香炉壁灯也是甑明瓦亮,虽然没有张灯结彩,可不经意的几处点缀让文雅里透出喜庆。
  “这是六奶奶吩咐布置的。”高七解释道∶“她说快雪堂艳,咱们秦楼就来个雅,苏州的风月场里还真没这个调调呢。”
  正说话间,从楼上匆匆下来两女,前面是个三十出头的陌生俊俏妇人,生得柳叶眉水蛇腰,眉目之间煞是灵动,看到我後,她只是片刻的迟疑,便抢前道了个万福∶“少东家,您回来啦。”
  无瑕已经告诉我这次六娘来苏州带了哪些人马,我立马猜到了这妇人的身份,不过看她妖妖娆娆的不带半点杀气,又梳著已婚妇人的盘龙髻,我怎麽看她也不像是那个登得上江湖名人录又是云英未嫁的著名女杀手,反倒是十足一个老鸨模样,我那声“秀姑娘”叫得就有些勉强。
  “哟~我的好东家,奴家可当不得姑娘二字哟!”白秀笑得花枝乱颤∶“您叫我秀姐儿吧。”
  她压低了声音,笑道∶“奴家这副面目江湖上还没人见过,大少您可别给奴家 了底哟!”
  白秀的风情和武林传说截然不同,不知道是她本身就善於伪装自己,还是这几年六娘的调教之功。我心中正暗自寻思,她已经风风火火地招呼屋子里的众女过来拜见我。
  众女一听眼前这个俊朗的公子哥儿竟是自己的少东家,纷纷把手里的活扔下,围拢过来,一时间我身边燕瘦环肥的围了一帮妙龄女子,“公子”、“少爷”的乱叫,字正腔圆的官话和著吴侬软语,像是进了女儿国一般。
  “去去去,忙自己的去。”白秀短短几天便建立起了威信,众女虽然还想在我面前卖弄风情,可都老老实实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而这短短的瞬间,我已经发现有两个女孩身怀武功。
  果然不出我所料,慕容千秋在卖给我的这批女孩儿里面安插了自己的线人,不过这正是我期望的,江南武林越来越有铁板一块的迹象,慕容若不在江南地头上打下楔子,恐怕手里就没有半点主动权了。
  “她们一共三个人,两个安排在有凤来仪楼,另一个不想卖身,就放在孙大家那里给她打个下手。”
  白秀的声音极低,而高七这时早知趣地落在了後面。她显然看出我的目光在那两个女孩身上多停留了一下,这或许就是一个杀手生存的本事,就算白秀已经成功地转化成了一个妓院的老鸨,她依旧对周遭事务保持著高度的警惕。
  看未来秦楼的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著,我放心了许多,便带著高七离开飞燕阁,打马直奔府衙,将请柬交给知府白同甫请他务必赏光,他自是一口答应。
  我又把杭州的事情说了一遍,他听文公达并不买他的帐,便阴著脸沈吟半晌,突然摒退下人,问道∶“贤侄,听说你和方献夫方大人俱是阳明公的弟子,乃是同门师兄弟,可有此事?”
  “正是。”心中却暗笑,这老小子鼻子还挺灵的。我早知道他是个官场上的墙头草,随风倒,此刻听他问出这话来,语气又很是亲热,当然明白他心中开始盘算万一朝中发生巨变,自己何去何从的问题了。
  不过,白同甫虽然为人贪鄙,可行事还算有分寸,也替百姓做了不少好事,官誉尚佳,这麽一个人投到桂、方二人的阵营并不是什麽坏事,便把朝中形势仔细给他分析了一番,说明皇上已经决意铲除杨廷和一党,又不著痕迹的点出我与桂、方二人非同寻常的关系。
  他也联想到上次孙妙事件中桂萼给苏州府的批覆,越发相信我的话,末了他道∶“我一老朽,能安然渡过这几年就心满意足了,可贤侄你青春正盛,当有鸿鹄之志。区区一个巡检司总巡检,太委屈贤侄了。”
  他沈吟一会儿,道∶“本府经历司经历因年迈求去,贤侄若不嫌弃,请屈尊如何?”
  自从九品的巡检司总巡检到正八品的经历司经历也算是越级擢升了,而且经历司只是管些公文上交下发,十分清闲,正适合我的性子,苏州府也只需向省里备案即可,真难得他想出这麽个位置来,不过因为捕快的身份行起事来实在便利,我便有些犹豫,白同甫也聪明,知道我不愿放弃巡检司总巡检的位置,便做了个顺水人情,说那贤侄你就两头兼著吧,只是要辛苦你了。
  这突如其来的喜事让我的心情稍稍好了些。白同甫的动作还真快,任命的文书即刻就下发了。
  其实原来的老经历周老身子还算健硕,求去不过是因洛u~迈而已,因为是本城人,我便好言相留,又厚赏赐,周老便答应作我的幕僚,帮我打理经历司的事务,我就得一身轻松。
  新官上任,属下同僚自然相贺,经历司的十几个人跑到松鹤楼大吃了一顿,我使出手段,很快就把这群人降服。
  等这边酒足饭饱了,那边鲁卫和巡检司的弟兄又开始吵著让我请客了。
  看那帮捕快呼三喝四的正喝得痛快,鲁卫把我拉到了一旁,简单问了几句杭州的事情,把话题转到了秦楼开业上。
  “老弟,二十八号那天,你请了江湖上的人吗?”
  我说我不是本地人,调子太高怕引起别人的反感,秦楼的开业仪式并不想弄得大张旗鼓,本地也只是请了些官府的官员和些名士,人数并不多,其中没有半个江湖中人。
  “当然,若是您老哥算是江湖人物的话,那就是个特例了。”
  鲁卫脸上不禁有些忧虑∶“那,那些江湖豪客都往苏州汇合,所洛u颡⑨O?难道他们都是来一睹『琴歌双绝』的风采不成?”
  我知道鲁卫为了苏州的治安殚精竭虑,他几乎已经把所有的武林势力都清除出了苏州,就连他的师门少林寺也不例外,加上严格的住宿路引登记制度,想在苏州搞点事是难上加难。
  不过,多一个秦楼就多一分危险,虽然鲁卫是朋友又是秦楼的小股东,不好说什麽,可我还是要安安他的心。
  “老鲁你放心吧,秦楼肯定是执行你规章制度的模范,再怎麽著,我也不能打你的脸让你难做呀!”
  “你呀,”鲁卫无可奈何地道∶“我他****真是上了你小子的贼船了,你这秦楼我看还真有点藏龙卧虎呢!前些天的那个什麽梅娘八成就是江湖有名的骚狐狸梅流香,而这两天来的那个秀姐儿看起来也不简单,我很怀疑她就是道上有名的女杀手白秀。”
  他嘿嘿一笑∶“老弟我告诉你,在她身上至少背著十桩命案,其中一桩涉及武当派,一桩涉及慕容世家,若真的是她,就算官府不管,武当和慕容世家也饶不了她,你等著头疼吧。”
  “喂,你说她是白秀就是白秀呀,我还说她是魏柔呢!”
  我打横道,心里却暗忖,乾娘她真是给我找了个好帮手呀!
  “她绝不可能是魏柔,因为魏柔也到了苏州,她,就住在离你秦楼不远的西江阁。”
  魏柔?!
  听到魏柔的消息让我的心情猛地为之一振,连著把苏瑾背叛我的悲愤凄苦之情也冲淡了不少。
  自从太湖一别,我就再没有见过她,我还以为完成师父遗愿的日子不知要拖多久,她竟然送上门来了。
  不过,鲁卫很快给了我当头一棒∶“魏柔她不是一个人,而是三个人,武林三公子到了两个,齐小天和唐三藏,哪一个都不好对付呀!”
  “这年头愿意当护花使者的人还真不少!”我自嘲道∶“看来若不是宫难有了心上人,武林三公子怕是都要拜在魏柔的裙下了。她,真有这麽大的魅力吗?”
  魏柔出尘的背影在我眼前晃来晃去,这天下能有几人用背影就把我打动了呢?
  “既然她来了苏州,我也该尽点地主之谊了吧!”
  脑子却飞快的思索,魏柔她究竟是为了秦楼开业而来的,还是偶然经过呢?鲁卫曾经说过她是苏州人氏,会不会是想回自己的家乡看看呢?
第二章



  “真是来的早不如来的巧啊!”
  秦楼开业给了我接近魏柔的理由。不过当我把名刺投进魏柔在西江阁的住处清晓园后,和齐小天一同出来迎接我的竟有三人之多。
  木蝉和宫难是熟悉的面孔了,而站在宫难旁边的那个丰神如玉、气势绝不输于齐小天三人的陌生青年,想来就是名满江湖的唐门大公子唐三藏了。
  那时正值晚霞如火,西江阁前行人如梭,五个人俱是卓尔不群,齐小天豪迈、宫难狂傲、木蝉出世、唐三藏秀雅,而我却是风流无俦,一下子吸引来周围众多女孩子的目光。
  我目光如电扫雷霆般掠过对面四人的脸,然后冲着齐小天笑道:“这位是齐少盟主吧,霁月斋开业那天小弟多有得罪,万望见谅啊!”
  “不打不相识嘛!”齐小天豪爽地笑道:“说起来我还要谢谢王兄在太湖的救命之恩呢。”
  木蝉因为鲁卫的关系当然知道我太湖之行发生的一切,倒是宫难和唐三藏显然不清楚齐小天话中的含义,眼中便露出一丝诧异,可脸上的表情却丝毫不变。
  我装出不解的样子道:“少盟主的话小弟怎么听不懂啊?去太湖只是谈买卖,小弟没救过什么人呀?少盟主是不是认错了人?”
  齐小天瞬间的一愣,让我知道他最近肯定一直不在大江盟的总舵,要不然他定会从公孙且、公岐山那里知道我的答案,那么这段时间他是不是一直在追寻魏柔的足迹,一直追到苏州呢?
  不过片刻之间,他便恢复了沉静,一竖大拇指,笑道:“施恩不图报,王兄真大丈夫也!”
  不等我说话,他把唐三藏拉了过来,道:“王兄,我来给你介绍一个朋友,这位就是蜀中唐门的大公子唐三藏。”
  果然是他!我心中暗忖,怪不得唐棠能力压魏柔,排在江湖绝色谱的头名,唐三藏一丈夫已经如此秀美,那唐棠想来定是倾国倾城了。心念电转间,我拱手道了久仰。
  “三藏有什么好久仰的,不过靠着父荫罢了。”
  唐三藏微微一笑,那张脸竟似妇人般的艳光四射,声音也很轻很柔,说着一口字正腔圆的官话,并没有半点蜀地口音:“倒是一路行来听到王兄不少事迹,三藏可真是久仰了。”
  “不就是说我王动乃是个杀手兼淫贼,奸杀了花想容全家,又娶了玉夫人母女吗?”
  我嘿嘿一笑:“唐兄若是久仰这个,那咱俩还真是同道哩。”
  唐三藏眼中蓦地爆出一道灿烂的目光:“王兄果然是性情中人!不过,那些传言难道都是真的不成?”
  “无风不起浪嘛,”我淡然一笑:“这些传言解释起来麻烦的很……”
  倒是木蝉虽然不喜我的所作所为,却是宅心仁厚,替我岔开话题:“诸位施主还是屋里请吧,小僧怕这儿人越聚越多,影响人家西江阁的生意。”
  目光四下一扫,周围已经有不少女儿家在驻足观看,窃窃私语。五人便一同往清晓园走。
  边走边聊,我才知道宫难和齐萝因为知道魏柔到了苏州,专程赶过来邀请她出席自己的婚礼,就在我前脚刚刚才到,而唐三藏则在扬州已经和魏柔行在一处。
  唐门不甘寂寞,我很快下了结论。
  说起来唐门称霸西北西南已有一百几十年的历史了,当年金沙江一场恶战,唐门将峨嵋、青城等蜀中七大门派打得血本无归,奠定了西南霸主的地位,又透过私盐交易将西北武林置于自己的控制之下,不过,唐门似乎向来没有东进中原的念头,就连唐门史上最杰出的人物唐无畏也只是浅尝辄止就偏安一隅了,中原武林也没有想过顶着难于上青天的蜀道去攻击唐门,其间两方虽小有摩擦,却大致相安无事。
  不过每到中原武林群雄争霸的时候,就能看到唐门或明或暗的身影。
  “唐三藏和魏柔走在一处,倒是一招好棋啊!”我心中暗忖:“现在局势未明,把自己藏在隐湖身后来冷眼观棋局,这么冷静的招法是唐门家主唐天文的意思,还是唐三藏审时度势的决断呢?”
  我不由得把目光投向了唐三藏,而他细长秀目中闪动着的精光正从宫难身上移到我的脸上,目光相对,我猛地一醒,江湖局势变幻莫测,饶是唐天文有智者之称,也不会洞晓其中的奥秘,最多送给自己的儿子四个大字“便宜行事”,那么江东的这一切都该是唐三藏所为了,想通这一点,我不禁迎着他的目光会心一笑。
  唐三藏微微一怔,像是明白了我笑容的含义,眼中猛地闪过一道精光,他那比女子还要白皙细嫩的脸上渗出了一丝陀红。
  “宫郎。”
  站在清晓园月门口迎接我们的是齐萝,她的目光总是毫不矫揉造作地先落在了自己心上人宫难身上,转眼才看到了我,似乎吃了一惊:“怎么是你?!你不是在杭州替人打官司吗?”
  又恍然大悟道:“怪不得宫郎和哥哥都不告诉我是谁来了。”
  “我是淫贼嘛!”我笑道,齐萝的美是惹人喜爱的天真烂漫,和那些富贵人家里被呵护在手心里的命根子一样不懂得半点俗事,却没有那些人身上的骄纵与铜臭气,看到她,就连我这个淫贼也不好意思涌起那些淫亵的念头,可嘴上还是忍不住开着玩笑:“若不是因为宫兄,仔细我拐跑了你。”
  “你敢!”齐萝瞪了我一眼,跑到了宫难身边,亲匿地挽起了他的胳膊,众人见状,都笑了起来,而宫难有美女倾心在怀,脸上也不禁泛起一丝得色。
  就在我也开怀大笑的时候,似乎有一缕细柔的微风轻轻拂过我的全身。
  我裸露在空气里的肌肤竟起了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心中倏地一惊。我知道那不是风,风不会像杨柳一般在我身上摇摆不定,我的衣袂也没有荡起半点波纹,可若不是风,那掠过我面颊的轻柔是什么?
  层波潋滟远山横,一笑一倾城。对面几树栀子花正开得烂漫,将树后精舍的窗户掩映的看不真切,可我似乎依旧能感觉到那后面藏着一双令人惊心动魄的乌亮眸子。
  唐三藏好奇地望了我一眼:“王兄还有这等雅致替人打官司吗?”
  我只说一来与人有旧,二来这案子着实有冤,我有些看不过眼。
  齐小天几个都是武林中人,对这些市井之事并不在意,便没人多问,倒是齐萝噘着小嘴道:“哼,我可是听说你是看上了那家姑娘的。”
  “萝儿,不得胡说。”随着一声娇柔而不失威严的呵斥,从精舍里步出两人来,前面是个三十出头的女道士,容貌端庄秀丽,态度和蔼从容,一袭灰白道袍并不掩其天姿国色,看齐萝扑进她怀里叫了声师父,我知道她就是恒山派的掌门人练青霓。
  “她看起来竟这么年轻,当真是修真有数呀!只是做个女道士是不是太可惜了?”
  这念头刚刚在我脑海里升起,我甚至还来不及回味练青霓那种特别的美,这念头就倏然而去了,因为我看到了从她身后袅袅而出的那个神仙似的丽人。
  魏柔。
  一瞬间仿佛时光倒流,我好像一下子回到了七年前。记得那是一场春雨后,十四岁的萧潇恍若天仙一般站在芭蕉翠竹中。
  惊艳。
  那时我才明白什么是“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什么又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天天面对服侍我的李嬷嬷,就算我想破头也想像不出先贤那些优美词句中所描绘的神仙人物。
  多长时间没有惊艳的感觉了?玲珑、无瑕、苏瑾与孙妙俱是沉鱼落雁、羞花闭月,可对美女已经习以为常的我并没有惊艳,或许正是我这颗平常心换得了她们的敬重。
  只有宝亭是个例外,她那双灿若星河的眸子给了我太多的震撼,以致我明知道她易了容也没有放在心上,因为有了那双眸子似乎就有了一切了。
  谪仙。
  百晓生真是一字千金啊!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惊鸿。萧潇妩媚,苏瑾冷艳,玲珑娇痴,无瑕沉静,魏柔竟似兼而有之,正是百看百模样,千看千滋味,怪不得萧潇怎么也画不出她的容颜,那谪落人间的仙子岂能是丹青所能描绘?
  就在她秋水般的眸子里流露出一丝笑意或者恼意的时候,我发觉我似乎失态了,目光蓦地一转便回到了练青霓的身上,在旁人看来我的目光仅仅是在魏柔身上多停留了那么一会儿。
  “齐姑娘说得没错,在下的确看上了殷家的女儿,练仙子你就别责怪她了。”
  虽然我说的是实话,可看大家的模样似乎都认为我这番话只不过是为了替齐萝开脱而已,若不是宫难就在眼前,没准儿他们会以为我在讨好齐萝也未为可知。我眼角的余光若即若离地瞄着魏柔,她站在练青霓的背后,落日的余辉染红了她冰雪似的玉容,也染红了那一袭胜雪白衣;她白嫩的脖颈上并没有任何饰物,只有秀发拱卫出优美的弧线;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让旁人看不出她心中的喜怒哀乐,只是她听到我那番话之后若有所思的惊鸿一瞥,却没能逃过我的眼睛。
  练青霓意外地望了我一眼:“你就是春水剑派宋思仙子的弟子王动?”
  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问过我了,江湖传言里我其实是玉夫人的入室弟子,练青霓这一问想来大有文章,果然见我点头之后,她接着问道:“玉珑玉玲两姐妹可好?”她不问玉夫人,不问春水剑派的其他人,单单只问玲珑,我知道她有意避开让我尴尬的话题,不免心生好感,语气便恭敬了许多:“有劳练仙子挂念,玲珑姐妹已经嫁入王门了。”
  和当初齐萝听到这消息的反应一样,练青霓、齐小天和唐三藏似乎也是立刻就想到了玉夫人,孝中嫁娶,理所不容,那么玉夫人是生是死岂不是呼之欲出,那江湖传言岂不是千真万确?
  于是几人的面色都微微一变,空气中原本颇为和谐的气氛转眼加进了些异样的因素,练青霓的脸色也是转了几转,才努力保持住脸上的笑容,可语气里依然掺杂进了一丝冷淡:“王少侠行事真是出人意表呀,不知今日来此,有何贵干?”
  这些人的前恭后倨并没有出乎我的预料,而齐小天在魏柔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之后,魏柔的神情似也微微有些变化,我心里却隐隐有些失落,难道天上的仙子也这般世俗吗?
  “若说秦楼后天开业,诸公碰巧在苏州,届时敬请赏光,怕不仅唐突了佳人,而且齐姑娘要找我拚命了,“你为什么教我相公学坏?!””
  我把众人鄙夷的目光抛在脑后,笑道:“要不,说我虽然纳了玉家三女,却是偷偷摸摸的太不光明正大,下个月初准备摆上几桌宴请亲朋好友以正视听,诸位若是有空请来捧个人场,又怕诸公笑我王动不自量力。罢了,其实是我听说西江阁来了三个大美女,若是不过来看看,岂不是弱了我淫贼的名头?”
  齐萝顿时笑得花枝乱颤:“怪不得人家说读书人的肠子都是九曲十八弯的,你说这不说那不说的,可都说出来了。”
  她抬头问师父:“秦楼就是男人寻欢作乐的地方吗?”
  她师父点点头,她又问秦楼是我开的吗?听我称是秦楼的少东家,她便对宫难道:“那我就去不得了,宫郎,你去吧,不过要是你学坏了,仔细我不理你。”却不提参加我婚礼的事情。
  我没想到齐萝竟是如此聪明懂事,将尴尬的气氛一语化开,顿时对她另眼相看,宫难一时间也觉得大有面子,笑道:“我怎么会辜负了妹妹,去给王兄捧个场罢了。”
  至于此举会不会给武当声誉带来什么不利的影响,那一刻他似乎已经把它抛在脑后了。
  不过让我奇怪的是凭着练青霓与武当的特殊关系,她完全可以制止宫难,可她非但没有制止,略一沉吟,反而对齐小天道:“小天,要不你和难儿一起去吧,想当年我和玉夫人最是投缘……”她话说了一半,便打住不说了。
  原来是看无瑕的面子,我心中释然,倒是齐小天闻言望了魏柔一眼,似乎在征求她的意见,而魏柔此刻却把目光轻轻移走,脸上表情没有半丝波动。
  “小天听师叔的吩咐。”齐小天眼神一黯,旋即朗声笑道:“木蝉、唐兄,索性我们一道去吧,反正这几天闲着也是无事,去王兄那里见识一下江南风月,也算不虚此行!”
  唐三藏立刻抚掌称好,而木蝉犹豫了一下,竟然也答应了,我顿时有种意外之喜,秦楼开业本来是我前来拜访魏柔的借口,却不想真的拉来了重量级的贵宾,有这四个人来捧场,秦楼的名字很快就会传遍整个江湖。
  更让我心中暗喜的是,齐小天和魏柔的关系不仅没有进展,似乎还不如太湖时那么亲密了。
  可我并没有喜形于色,因为我突然发觉似乎有人受到了冷落。从魏柔出来到现在,她竟没说过一句话。论地位,隐湖乃十大门派之首,数度解救江湖于危难之中,早被人尊为武林圣地,每一个隐湖弟子都是江湖人顶礼膜拜的对象;论武功,魏柔高居江湖名人录第九位,据说已经练成了隐湖不传之秘“心剑如一”,江湖年轻一辈中的四大高手木蝉、宫难、唐三藏和齐小天无一不臣服于后,练青霓虽是一派掌门,可在江湖名人录上却也被魏柔抛在了身后。无论从哪方面,她都应该是今天当仁不让的主角,可她似乎有意把自己隐藏在众人身后,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武林四大少联袂到访,秦楼真是蓬壁生辉。只是秦楼虽涉风月,亦有雅处。久闻隐湖弟子琴剑双修,在下已经请得江东琴神孙妙,魏仙子届时可否移樽赐教?”我突然对魏柔道,说罢目光灼灼地望着她。
  听我竟然邀请天仙一般的魏柔去污秽的勾栏院,众人脸上都现出匪夷所思的表情,那样子仿佛我娶了玉夫人母女也不会让他们如此吃惊。
  魏柔黛眉轻轻一锁,正欲出言,一朵不知从何处飘来的野黄花轻轻落在了她洁白如雪的比甲上,之后又被风轻轻吹走了,她目送着这不知名的小花渐飞渐远,突然展颜一笑。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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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3-4 16:47:32 |只看该作者
第三章


  “魏柔为什么来苏州呢?”
  “她是苏州人嘛。”
  六娘听我诉说完西江阁那边的情况,低低自语了一句,便陷入了沉思,烛光落在她出神的脸上,虽然平凡,却自有一种出尘的味道。
  倒是紫烟少年不识愁滋味,抱着一只雪白肥大的异种波斯猫偷偷偎上了我的后背,贴着我的耳朵小声道:“主子,她,真的像天上的仙子吗?”
  说着,还用她滑腻的香舌轻轻舔了一下我耳根,惹得旁边的无瑕一阵偷笑。
  “就算她真的是天上的仙子,我也要吹散她脚下的白云,折去她背后的翅膀,让她一辈子只能匍匐在我的足下。”我的话让屋子里的三个女人眼中都闪过一丝异彩。
  “无瑕,听说你和恒山练青霓交厚,可知她是什么时候收得齐萝为徒?”半晌之后,六娘突然转移了话题。
  无瑕正细心替我把橙子上的白筋去掉,闻言略一沉吟道:“那……该是齐盟主四十大寿时的事情吧,说起来已经有十年光景了,那时候练姐姐才刚刚接掌恒山不到一年呢。”
  她怕我不了解武林那段历史,又把当年的情况简单说了一遍。
  原来练青霓算得上是恒山一派少有的天才,五岳剑派早在五十年前就势微了,但恒山派却因练青霓而重新崛起,成为北方武林的重要力量。
  不过,也有人说练青霓之所以武功得以突飞猛进大大超过了她的授业恩师定意师太,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她的亲哥哥也就是当今武当掌教清风道长,据说清风曾将武当内功秘传心法“一气化三清”偷偷传给了自家妹子,恒山武当同是道家一脉,练青霓得此心法后,才从同门中脱颖而出。
  “兄妹俩一起出家,倒是奇闻……”我漫不经心地道。
  “练家在当地是大家族,听说清风道长和练姐姐是庶出,在家中甚受歧视,才相继出家的。”
  无瑕在说庶出的时候,语气稍稍一顿,下意识地一低眉,手也不自觉地移到了小腹上。
  我知道她想起了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想起了自己不明不白的身份。不过,有妻就有妾,有嫡出就有庶出,这本是身为我女人应有的自觉,只是无瑕温婉贤淑中的那一缕轻愁还是让我心弦一颤,投向她的目光便是万般温柔。
  “我倒是听过另一个版本的传言,”六娘冲着我微微一笑,道:“动儿,你看练青霓她是处子之身吗?”
  “真是知我者,干娘也。”每次见到美女,我都要仔细品味一番,她是妖媚还是清秀,是环肥还是燕瘦,都一一记在我的脑中,当然也少不了判断一下她究竟有没有那方面的经验。
  判断一个女子是不是处子,对于肯定的答案我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就像我没看出隋宝儿竟是媚骨天生一样,或许只有萧潇凭着她超人的六识和女人的直觉才能做到万无一失;可作出相反的答案我却是有绝对的信心,而练青霓正属于我可以作出判断的那一种。
  “啊?”无瑕惊讶地轻叫了一声,旋即神色一黯,我向她招招手,示意她坐在我身边,她才展颜一笑。
  “这么说那个传言也不是空穴来风,”六娘似乎早就知道了答案:“听说练青霓出家前曾与齐放相恋,只因齐放之妻奇妒无比,活生生棒打了这对鸳鸯,致使劳燕分飞,练青霓伤心之极,才出家做了道士。”
  “哦?竟是这样?”这倒是恒山与大江盟交厚的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要知道恒山派虽小,却是有几百年的历史,而大江盟的崛起不过是近二十年的事情,若说两家有着源远流长的交情显然是胡扯了,何况与六娘相交虽短,却知道她向来言不虚发,说是传言,怕是九成确有其事:“那齐放的老婆不早死了吗?练青霓干脆还俗嫁给他不就成了?”
  “动儿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呀!”
  六娘的眼中流露出慈爱的目光:“齐放目光远大,当初他不肯得罪自己的妻子是因为他妻子娘家有很深的商业根基,大江盟快速崛起得宜她良多,而现在练青霓身为掌门,齐放能得到恒山一派鼎力相助岂不比练青霓嫁过来用处大得多?”
  我真没想到在六娘心目中,齐放竟是这么一个人,不由得诧异地望了六娘一眼,她显然明白我目光中的含义,笑道:“我对齐放并没有偏见,自古以来,成大事者岂能顾儿女私情!齐放一代豪雄,自不例外。你看齐放小处的布局就能发现他大的野心,齐萝拜在练青霓的门下不光是为了旧情难忘吧!而齐小天穷追魏柔不舍,也不仅仅是仰慕她的美貌,其中难道没有想和隐湖搭上关系的意思吗?而把女儿嫁给宫难更是神来之笔,宫难是清风的大弟子,极受清风的宠爱,虽然因为是俗家弟子,不能接任武当掌教,可听说清风已经有意提名他出任权力极大的武当俗家长老,武当这样一个重要人物成为自己的女婿,齐放定会得到武当的全力支持,你说齐萝和宫难的婚姻难道没有一点功利的色彩吗?”
  “齐萝还真冤枉呀,自己的婚姻都要被自己的老爸如此的利用!”我顺口道,无瑕还在震惊于六娘的话语,而我却已经弄明白了它背后隐藏的含义。
  “他****原来练青霓也是齐放的说客,来做魏柔工作的,看来她对自己的老相好还真是旧情难忘呀!”
  “可练青霓的份量远远比不上齐放呀,想让魏柔嫁给自己的儿子,干脆他自己来央求魏柔好了,“求求你了,你嫁给我儿子吧,这样我一统江湖就指日可待了,你也就成为隐湖有史以来第一个江湖少盟主的妻子了。””我模仿着齐放的声音道。
  六娘和无瑕都笑了起来:“齐放若是真的这般去求魏柔,恐怕真会如他所愿呢。”
  六娘笑道:“魏柔虽然被人称为“谪仙”,可她毕竟是女人,是女人就有虚荣心,以齐放的江湖地位而言,如此恳求魏柔,定会让她感到十分的光荣,或许就真的答应了也未定,要知道那齐小天也算的上是江湖中凤毛麟角的人物。只是,齐放打死他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倒是有人没准儿会试上一试呢!”说着,含笑打量了我一番。
  我笑道:“是呀,我就和她说,你看我人物俊俏,文采风流,武功高强,琴棋书画,样样皆工;风花雪月,样样皆通,又是身家巨万的财主爷,床上功夫又好,这样的金龟婿你不嫁,还要嫁给谁呢?”
  可说着说着,我原本嬉笑的脸却渐渐僵硬了起来,声音也渐渐低落。是呀,我说的这些都没错呀,像我这样的金龟婿天底下上哪儿去找呢?可苏瑾她为什么变了心?!
  “苏姑娘早晚有一天会回心转意的。”六娘明白我的心思,安慰我道:“何况天涯何处无芳草!”
  道理我自然懂,我也不想让别人分担我的愤怒与哀伤,便把话题拉回来:“莫非练青霓与隐湖有什么特殊关系不成?”
  六娘说没听过两家有什么特殊的关系,倒是无瑕微微一笑道:“练姐姐与人最是友善,与江湖许多门派交厚,奴家记得有一次练姐姐无意中说起,她和隐湖的辛垂杨辛仙子很有些交情呢。”
  “哦?”六娘一怔,想来这个情报秦楼并不清楚,我说那就对了,六娘你不是说这些年隐湖的行动都是辛垂杨主导的吗?或许练青霓已经说通辛垂杨了呢。
  我越想越有可能,心里有气,便把练青霓连同她妈一起问候了好几遍。
  “是这样啊!”六娘一皱眉:“这就不奇怪了,听说隐湖门规森严,最是尊敬师长,师长的话,魏柔真得好好琢磨琢磨了。”
  六娘感喟道,话音中竟隐隐有股寒意:“既然后天他们都来,秦楼的开业大典,动儿你可要用些心思了。”
  从六娘的西厢房里出来,就听到院子里一片嘻嘻的笑声,花树下一堆女孩儿围在石桌旁不知干什么。
  走过去一看,却是解雨和武舞玩起了双陆,旁边玲珑、孙妙和明珠、喜子等几个丫鬟正在加油助战,解雨一方的十五个子已经大半侵入了对方的领地,而武舞则在苦苦支撑。
  众女见我到来,慌忙让出中间的座位,玉珑把棉垫替我铺在石凳上,笑道:“解姐姐双陆打的真好,已经连赢武姐姐四场了。”
  “是吗?”我顺口道,抬眼看解雨提骰子的手势,突然一怔,这丫头的手法很有些古怪,怎么看着与传说里的赌中绝技“九品红莲”相似。
  等她把骰子掷下,两粒象牙骰子在玉盘上轻巧地跳动了几下,便倏然停下,赫然就是她眼下最需要的六四。
  众女一齐拍手,就连武舞脸上也露出佩服的神色:“解姐姐你是不是会打骰子呀?”
  解雨得意地点点头,我见状心思一动,接过武舞手中的骰子,道:“我来替你玩一局。”看了看棋盘的形势,手一扬,便掷出五六来。
  这是我第一次在众女面前展露赌技,大家顿时叫起好来,解雨脸色一怔,诧异地望了我一眼,道:“想不到你这……还真是吃喝嫖赌,样样精通呀。”
  玲珑孙妙她们虽然和解雨相交的时间长短不一,可都知道她说话口没遮拦,而且似乎对我怀有很深的成见,只是因为碍于自己的誓言才不得不留在我的身边,不过正是因为她的直率,她和众女的关系反倒很是融洽。听她如此说我,都是嘻嘻一笑。
  “这都是淫贼的必修课嘛。”我一语带过,路上的几日,我已经很少听到解雨的那声“淫贼”了,即便喊出来,她的表情也与以往大不相同,我知道我已经渐渐打开了她的心扉。
  见我把棋子走好,解雨神情庄重地把骰子掷下。这让我颇有些失望,她虽然不知从什么途径学到了赌国至尊无上的绝学,可显然她没有学会纵横赌场最关键的东西--冷静。
  “呀?!”当解雨看到停下来的两粒骰子并不是自己期望的六三,而是一个一点一个两点时,不由吃惊地叫了起来,不过她很快明白了其中的奥妙,拿起骰子仔细一看,才发现那两粒骰子的一角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我轻轻锉掉了些许。
  “你耍赖皮耶~”解雨娇嗔道,却没有生气,显然她知道自己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在使诈。
  “以你的赌技,在拿起骰子的时候就应该清楚我已经动了手脚,在赌桌前注意力不集中,可是赌客最大的致命伤。”
  其实她的能力与敏锐的六识带来的通灵直觉已经出乎了我的预料,可我还是不客气地指出她的弱点。
  “大家只是玩玩而已嘛,干吗弄得剑拔弩张的?”听我批她,解雨不满地道。
  “解雨,后天秦楼就要开业了,你想不想少爷我挣钱呢?”
  解雨刚想反驳,却正对上了我灼灼的目光,嘴唇蠕动了两下,眼皮一垂,半晌才道:“不想!”
  她的声音并不像以往那样决绝,我心中不由得一乐,孙妙久在欢场,其中的微妙之处自然了然于心,便噗哧一笑道:“解妹妹,你可把大少一家子人都得罪了唷。”
  “谁叫你们一个个都赶着嫁给他!”解雨抓着旁边偷笑的玉玲一阵乱捶,转头对我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是不是秦楼现在缺个坐庄的呀?”
  “正是。”六娘总管秦楼,偶一出手倒无所谓,经常救场则会给她带来极大的风险;我便从扬州的春风得意楼重金礼聘到了江东有名的赌手温小满,可他的赌技比起解雨来相差不可以道里计,应付寻常赌客绰绰有余,若是遇到真正的高手恐怕就要把我秦楼全赔进去了,再说他年事已高,怎么捧他也变不成一个当红炸子鸡。不若解雨,无论男装女相,俱有风采,好好包装一下,定能名噪江东。
  “解雨,我需要你的帮助。”
  “好。”或许是没见过我这般真诚的求过人,解雨情不自禁地回应道,话一出口,才发现自己成了众女嘻笑的对象,俏脸一板,道:“输钱不管,赢钱我可要二一添作五了!”
  解雨用起心来,那盘双陆我就没有了机会,毕竟武舞落下了太大的差距。
  可我并没有输棋的懊丧,反倒颇有些意外之喜,搞定了解雨,一块心病顿时去了大半,原本秦楼最薄弱的一环终于被我补的八九不离十了。
  又说了一会儿话,解雨说累了,直接歇息去了,孙妙、武舞也都各自回房,只有玲珑脚步迟疑,似乎满腹心事的模样。
  “怎么了?”看到姐妹俩的样子,我隐约察觉到了她们的心事。
  虽然是最先入我王家大门的女人,可眼看着我周围的女人越来越多,她们会不会对自己在我心目中的地位产生迷惑呢?
  “来吧!”我把姐妹俩拉进了我的屋子,屋子檀香缭绕,萧潇正披着一拢遮不住春光的轻纱跪迎着我,见我拉着玲珑,眼中飘过一丝讶色。
  “不、不,”也不知是红烛掩映或是别的什么原因,玉玲脸色绯红,连说话都有些结巴了:“萧潇姐姐才、才回来,爷你、你……”
  “爷是不是该好好宠爱她一番呀?”我接过玉玲的话头笑谑道,顺手把她拉进了怀里,吩咐萧潇起来,让她把房门关了,然后对怀里的玉人道:“萧潇是爷的女人,纵是爷身边佳丽如云,纵是和爷远隔万水千山,我也会惦记着她。”
  见玉玲眼中露出艳羡的目光,我拍了拍她的小手,望着玉珑道:“你们姐妹也一样啊!”
  我微微一笑:“何况你们姐妹俩可是第一个有我王动妾室身份的女人,说起来除了宝亭,就连无瑕以后也要管你们叫姐姐哩。”
  “啊?”玉玲羞得忙捂住了嘴,萧潇明白了我的用意,不由得会心一笑,盈盈下拜道:“婢子见过玉二奶奶。”
  唬得玉玲连忙从我怀里站起,把萧潇扶起来。
  还是玉珑心里藏不住事,忍不住道:“可奴家总觉得什么也帮不上爷,殷姐姐家财万贯,萧潇姐姐武功高强,武姐姐她爹是个大官,解姐姐可以打理赌场,娘……娘她可以给爷……给爷生养,就是我和姐姐最没用了……”说着说着,竟然哽咽起来。
  “你们是爷的一对解语花呀!”我把姐妹俩拉进怀里:“把自己的男人伺候好了,是身为女人的最高目标,其余的,难道爷我缺钱吗?武功低微吗?日后自己不能出将入相吗?!”
  “真的吗?”虽然嘴上还在疑问,可玉珑已是破涕为笑,玉玲却对自己似乎没有太大的信心,粉嫩的脸蹭着我的前胸,呢喃道:“怕奴和妹妹蒲柳之姿,又不懂风月,难讨爷的喜欢……”
  “傻丫头。”我心中一阵爱怜,这对姐妹花对我情根深种,竟是这般地患得患失:“你们说是蒲柳之姿的话,天下的女人一百个有九十九个要改名无盐了。”
  我笑道:“至于风月,就让爷来好好调教调教你们吧。!”
第四章



  “萧潇,你在什么地方找到苏瑾的?”我拥着沐浴后萧潇赤裸的身躯,问道。
  “在……松江府。”
  欢爱后的萧潇浑身散发着慵懒的娇媚,我的分身不由得又举了起来,正顶在她的私处,激得她一哆嗦,说话的声音也有些走调了。
  “她在松江的海边买了一处宅子,似乎准备在那里长住,不过见到了婢子,她便二话没说,和婢子起身回苏州了。那时婢子也不知道她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而和她同住的也只有一个老妈子而已。”
  “这么说,你也不知道那个男人是谁?”这人竟能让苏瑾舍我而去,显然非等闲之辈。
  萧潇“嗯”了一声:“听小仙说,那些日子偷偷和她来往的一共有七八个人之多,似乎个个都神神秘秘的,她也只见过其中的两个,剩下的连面都没看过,只是听姐妹们私下议论才知道的。”
  “给我查!”不就是七八个人吗?即便是掘地三尺我也要把他们挖出来,我倒是要见识见识这个男人究竟出色在什么地方!
  而我的分身似乎也因为我心中的怒火而暴涨两分,直直顶入了萧潇泥泞的花径中。
  “知……道了,婢子……明儿就、就用主子的名义给……给五师娘书函一封,请她、她老……人家动用一下,嗯~以前的关系,调查……苏姐姐这、这半年的举止行踪,喔~”
  她一边温顺的抬起一条玉腿缠在我的腰间,一边喘息道。
  五师娘是扬州神手帮老帮主的女儿,至今对帮中事务有着莫大的影响力,神手帮是扬州一个下九流的帮会,做的是无本的买卖,在扬州地界上消息最是灵通。
  我原本一直不愿劳动她老人家,而调查苏瑾当然也可以动用官府的力量,可我不想弄的满城风雨,眼下似乎也只有请她老人家出山这么一条路了,便应了一声“是”。
  “等……婢子和苏姐姐眼看就要、就要到苏州了,却在城外三……十里的柳树坡遇、遇到了贼人,其中一个竟然会老爷子传给主子的那招刀法杀、杀、杀……”
  她转眼就被我杀的娇喘吁吁,最后竟说不出话来,一下子忘情地咬住了我的肩头。
  我动作蓦地一停,脑中猛地浮起与我交过两次手,酷似高光祖的那个汉子来:“杀猪?是不是个又高又胖的家伙?!”
  “弄死婢子了。”萧潇这才缓过一口气来,媚眼如丝地呢喃道,直到我又问了一遍,她才慌忙道:“不是,那人胖是胖,可个子却矮得很。他武功只比婢子弱一半筹的,缠住了我,其他人就去抢苏姐姐,若不是福临镖局的邱总镖头正好路过,苏姐姐怕就被他们抢去了。”
  我顿时头疼起来,对于邱鸿声伸出援手,我并没感到意外,他是慕容世家的一份子,而苏瑾眼下还是慕容家的摇钱树,其中的利害关节他自然把捏的清楚,可为什么一下子出现了这么多会魔门武功的江湖人物呢?难道是魔门武功挥泪大拍卖吗?
  镇江、苏州、杭州,这三个地方连起来几乎就是江南武林最活跃也是最大的经济来源,眼下它也正是大江盟的主要生命线,因为大江盟赖以发家致富的私盐买卖有七成是经过这条水陆黄金线发送出去的。
  “大江盟知不知道这条路已经变得不太平了呢?”我心中暗忖,不过这念头转眼便不知飘到了何处,萧潇的呻吟声惊醒了已经睡去的玲珑,玉玲睁开朦胧的睡眼望过来,高悬的夜明珠把帐子里的一切照得纤毫毕现,萧潇香汗淋漓地伏在我身上,一头秀发散乱地披在我的肩头,看不清她的脸,雪白的香臀缓缓扭动着,每扭一下就能听到一声动人的娇吟。
  “去,帮萧潇伺候爷。”我示意她转到萧潇的背后,那里的奇景该是她终身难忘的吧,萧潇的名器“朝露花雨”将我的分身涂抹得亮晶晶的,却不像通常那样摩擦久了就泛起了白沫,依然是晶莹剔透的,粉红的蛙口吞食不下巨大的肉棒,外面还留着湿淋淋的半截,一进一出发出淫靡的声音。
  玉玲的呼吸顿时急促起来,俯下身子凑近我,我只觉得腿根被发丝撩拨得心动,一只卵子已被吸进了温暖湿润的口腔内。
  第二天早晨我才起来没多久,丫鬟明珠来报,说霁月斋的李先生求见。
  待我来到客厅,李宽人正和一个穿着褐色湖缎马褂的胖子一起看着我堂中的壁画,却是霁月斋的东主宋廷之。
  “哟,稀客呀!别情有失远迎,万望恕罪。”
  两下说了几番客气话,分宾主落了座,宋廷之一拱手,笑道:“今日老朽特来为大少贺喜,一贺秦楼开张,二贺大少官升三级,三贺大少做的好讼师呀!”
  说着,一摆手,李宽人献上了一幅画,却是唐人吴道子的真迹“飞雪图”。
  霁月斋是宝大祥的竞争对手,而且若是我想重振宝大祥雄风的话,首先就要面对它的挑战,也只有把它打倒,宝大祥才有机会重新站在珠宝行业的顶峰,可我依然对它和它的东主宋廷之充满敬意。
  若是能让我选择的话,我宁愿把宝大祥卖给霁月斋,然后和宝亭风流快活去。
  我也没有因为替宝大祥打了一场官司就放弃了与霁月斋业已建立起来的良好关系,早就派人给李宽人送去了请帖。不过,看起来虽然我不在意,霁月斋倒是有些顾虑了。
  “宋老,您可是二十八日的贵宾,想逃席可不成呀!”
  我笑道:“替宝大祥打官司只是看不顺眼,毕竟我家与宝大祥有着十几年的买卖关系,不过咱们各交各的,宋老您可别多虑。”
  说着我又眨眨眼,小声道:“我还等着宋老、李兄给我弄点奇技淫巧的好玩意呢。”
  把话说开,宋廷之和李宽人似乎都松了口气,其实光是面对一个身家巨万的富商,两人绝不会如此小心翼翼,可面对一个眼下官运亨通、前程不可限量的一榜解元,也不由得他们不多虑,民不与官斗,商亦不与官斗,这可是自古以来的铁律啊。
  “大少侠义心肠,老朽甚是佩服。若是用得着我霁月斋的地方,尽管知会一声。”
  叫宋廷之这么一说,我却想起件事来:“每年正月十五是苏州一年一度的花会,苏州各大风月场所都会推出自己的代表来争奇斗艳,竞选花魁。在下对贵号的那场开业典礼记忆犹新,它的设计十分大胆精妙,在下想请这位设计者替秦楼的代表设计服饰首饰,不知东主此人的来历?”
  李宽人笑道:“这个人大少可是见过的。”
  “可是苏州店的掌柜宋三娘?”我眼睛一亮,不过话一出口,心里却升起一丝疑问:“宋三娘,莫非她是宋廷之的娘子不成?”
  宋廷之笑道:“正是三娘。别看她一个妇孺人家,却是胸有珠玑,我霁月斋十大大档手里还真没有一个能比得上她构思的精巧。”
  “那宋老您可要帮我这个忙。”我笑道:“大不了我把秦楼那些女孩的首饰全交给霁月斋来做。”
  “一言为定。”宋廷之也极是高兴,秦楼楚馆向来领风气之先,有了这些千娇百媚的女人做样板,霁月斋就能轻易地在苏州打出一片新天地来。
  送走宋廷之二人,解雨不满道:“喂,你把生意拱手让给霁月斋,殷姐姐的宝大祥怎么办呀?”
  “以眼下宝大祥的实力,它能做出让秦楼女孩子满意的首饰吗?既然不能,我为什么不做个顺水人情呢?”
  我开始教育解雨:“做事要把眼光放远一些,生意也不能被感情所左右。”
  而私下我也在教育着我身边的女人:“若想打败对手,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对手对你失去防备之心,然后背后捅他一刀。在杭州替宝大祥打官司已经让霁月斋对我心生疑虑,我若是不给它一点甜头,它会时刻防备着我,或许还会节外生枝,想先打倒我呢。”
  “爷,你真卑鄙呀,喔……,背后捅人家~”我女人中的一个不满道。
  “是呀,我就是要在背后捅你怎么着,萧潇,你给我数着,一刀、两刀……”
  秦楼的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进行着,这是开业前的最后一天,几乎所有的人都在为开业而忙碌着。
  冀小仙、庄青烟这两个开业大礼的主角虽然已经把自己的别院章华台和牡丹馆打理的一尘不染,以我这个花丛高手的角度看完全就可以开门纳客了,可她们还是督促丫鬟把桌脚凳腿再擦亮些;孙妙则躲在停云楼调宫弄羽的,除了六娘谁也不许上去半步;其他的女孩子也都在打扫香闺,试着新衣;就连解雨也跑去金满堂试了一番赌具,还抱怨说金满堂三个字太俗气,让我换个新名字。
  当然六娘是其中最忙的一个,秦楼的每一处她都仔细检查过,开业的每一个细节她都仔细斟酌过,甚至当天客人如厕的线路她都考虑到了,看她忙碌的样子,我只好把萧潇、玲珑和武舞全拨给她,供她差遣。
  而同为东主的我却是无所事事,在视察了秦楼一圈后,便带着因为有了身孕而被我勒令休息的无瑕来到了老三味。
  “真是啥人有啥人福呀!”南元子端上来两碗南瓜团子的同时还忘不了感慨自己的劳碌命,而我却发着牢骚:“老南,你这儿是不是贴个告示呀,“因为要参加敝友旗下秦楼的开业大典,老三味停业一天,敬请广大顾客周知。”好歹你给兄弟我做个广告先。”
  南元子憨憨道了一句“成”,转眼却看见无瑕停箸似乎在强忍着什么,他一怔,像是恍然大悟般眼中闪过一道异彩,然后飞快地把无瑕眼前的南瓜团子端走,眨眼间便换来了一碗白粥,粥里还飘着几片绿油油的青菜,看着煞是清爽。
  而我也反应过来,老南的南瓜团子做的再好,也有南瓜的那股特殊味道,孕中的无瑕显然无法忍受,忙轻抚着她的后背,帮她平复涌上心头的恶心之意。
  南元子意味深长地望了我一眼,他是个当爹的人了,自然看出无瑕怀了身孕。
  此时已经过了午时的饭口,店里的人并不多,他把围裙一解交给徒弟,坐在我和无瑕对面,道:“老弟,不介意我说个故事吧。”
  “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我还是个十七八岁的毛头小伙子,刚刚遇到我师父不过两个月。”南元子眯起了眼睛,说起往事,他脸上竟有些意气消沉。
  对于南元子,我很是好奇,一个拥有江湖名人录前三十名实力的武林高手竟然自甘寂寞的卖着鸡丝混沌、南瓜团子,饶是我受过师父别样的薰陶,理解起来也费了点心思,而无瑕她们显然更是一片茫然,南元子的举动已经把江湖代代相传、老师耳提面命的“武者以侠义为先”或者相反的“武者以利益为先”的江湖最高原则打得满地都是碎片。
  在南元子眼里,武者或许就和那些来老三味吃饭的汉子一样,都是需要真实生活的普通人而已。可听他说起往事的语气里夹杂的某些东西,让我蓦地对他的普通生活划上了一个问号。
  “那时大江盟还是个刚成立不久的小门派,在江南地头上叱吒风云的是萧雨寒的快活帮,而我正是萧帮主的四大亲卫之一……”
  我正觉得萧雨寒和快活帮的名字听起来耳熟,无瑕已经讶道:“可是在对十二连环坞一役中全军覆没的快活帮?”
  话音未落,她已经觉得此话有些不妥,忙道:“南大哥,我不是有意的。”
  “弟妹,你说得一点没错,快活帮确实在那一战里全军覆没了,可真相呢,真相又是什么?!”
  南元子的声音里竟有几分罕见的激动:“仗还没打,萧帮主已然无心恋战了,若不然,以当时快活帮实力之强大,纵然打不赢十二连环坞,也绝不至于全军覆没啊!我要是没有我师父相救,恐怕也在太湖里喂了鱼了。”
  他叹了口气,半晌道:“萧帮主是把自己和快活帮全帮弟子做了心爱女人的陪葬啊!”他语气里虽有怨气,却也颇多同情之意。
  我诧异的一皱眉,无瑕更是惊讶地“啊”了一声,只是那声音里竟有些艳羡,让我明白女人始终是一种感性动物。
  “萧帮主他雄才大略,绝不下于当今大江盟的齐盟主,若不然也不会在短短十年间就把快活帮发展到了江湖数一数二的大帮派。可惜他爱错了人……”
  南元子的神色中颇有些惋惜和无奈:“帮主他爱上了自己师父的遗孀五夫人。”
  我心中一凛,心思蓦地飞到远在扬州的几位师娘身上,又转到了无瑕这里,我已经隐约明白了南元子故事的含义。
  却听南元子接着道:“当时帮里的大老和知道此事的弟兄都说帮主错了,现在想想他真是错了,既然已经做了初一,那干脆就连十五也做了,弟兄们最多嘴上议论几天也就罢了,难道真的为了这么点事情就跟他老人家过不去吗?可帮主他却拖拖拉拉、瞻前顾后的,直到五夫人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弟兄们的议论可就不是味道了,谁让她还挂着帮主五师娘的头衔呢?!五夫人一时想不开,竟然跳楼自杀了。结果,哎,你们都知道了,真是佳人一死万骨枯呀!”
  萧雨寒的这段往事并没有成为江湖的奇闻佚事,显然它已经随着快活帮的覆灭而一同埋葬在太湖浩瀚的烟波里。
  而南元子把这段在心中隐藏了许久的往事翻出来,可谓用心良苦,而且他真是超越了世俗,真心的祝愿我和无瑕能有情人终成眷属,因此虽然我早就决定要正式迎娶无瑕,可还是感激地说了声“谢谢”,无瑕更是红着脸深深俯首致谢。
  “弟妹,希望下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能喊我一声大伯。”
  什么嘛!明天秦楼开业我就能见到你老南那张臭脸,难道今天晚上就让我娶无瑕呀!我心里嘀咕着从老三味出来,望着南浩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望着来来往往的那一张张朴实的脸,还真想干脆就把那个什么劳子隐湖一脚踢开,和我心爱的女人一起安安分分的过生活。
  这念头正在我心头盘旋,忽听有人唤我道:“咦,这不是动少吗?”
  顺著有些熟悉的声音看过去,一张八面玲珑的中年人的脸映入我的眼帘,不是旁人,正是福临镖局的总镖头邱鸿声。
  “邱老总,多谢你救了苏瑾和我的侍女。”
  我笑着递过一张银票:“弟兄们辛苦了,给弟兄们吃点茶。”心里却一怔,算算脚程,福临的人马应该已经到了扬州了,怎么还在苏州闲逛?
  出乎我的意料,邱鸿声竟把银票推了回来,见没有外人便说苏瑾眼下还是听月阁的头牌,自己又是慕容家的人,理应援手。我坚持,他便说听说秦楼开业,要不这银票权当贺礼吧。
  邱鸿声的表情很自然,而我却顿起疑窦,听他话里的意思,我隐约觉得他待在苏州的目的似乎就是等秦楼的开业,若是这样,今天的巧遇也该是刻意安排的了。
  对于秦楼会变成江湖各种势力交汇的所在,我早有准备,可来的这么快,我心里还是泛起了一丝凛意。
第五章


  “吉时到!”
  江南的秋天最是怡人,没有了春天梅雨的袭扰,没有了夏天难耐的酷热,天高气爽,风和日丽的正是好时候。
  我从辰时起就站在了秦楼的大门口,扬着一张笑脸不时地和拿着请柬参加开业典礼的客人打着招呼,早上萧潇给我梳头的时候已经偷偷告诉我,说听小仙讲,捧着一张笑脸笑一天可是妓院龟公的基本功呀。
  我公开的身份是秦楼东主李六娘的干儿子,在府衙备案的秦楼合伙人里当然不会出现我的名字,大明朝并不允许做官的老爷去经商,不过却没禁止他的七大姑八大姨做点买卖,和六娘名字并列的便是我的小妾玉玲珑姐妹。
  秦楼开业请的客人不算多,可观前巷前依旧车水马龙,加上围着看热闹的街坊邻居,还真有开业的喜庆气氛。
  “马大人,您来了,里面请。”
  “白知府,您慢点,慈禧堂那儿我已经给您准备好了讲稿,您到时候照着念就成了。当然当然,我知道您眼睛不好,早给您找了两个知书达理的姑娘先给您读一遍。”
  “……哟,这不是李老吗?您老真是越活越年轻呀,这是您孙子吗?啊?是您儿子呀,我、我太敬佩您了……”
  “鲁老爷,喂,他****老鲁,快给我揉揉脸,我他****脸笑得都疼死了。”
  鲁卫和南元子是一道来的,两人上下打量了我半天,终于忍不住指着我笑了起来:“别情,你、你这是穿的什么呀!”
  其实我身上的衣服并不寒酸,料子是宝悦坊的极品湖缎,据说光是一疋布就价值十两黄金;而裁剪的人更是有姑苏第一妙手之称的沙五娘,可是颜色图案式样却出现了偏差,若不是我身材挺拔,这水绿的颜色加上那些装饰的花花草草,怎么看怎么像只爬行类的动物。
  我见到这身衣服的时候差点没把高七给杀了,而高七却是一脸的冤枉:“大哥,我还以为是我站在门口接客呢,哪会想到六奶奶是让您站那儿呀!”
  可我总不能穿着八品朝服或者举人青襟站在妓院的门口吧!我只能安慰我自己,这绿色倒是和我的朝服颜色颇为相近,将就着点吧,心里却暗暗叹息干儿子原来也不是那么容易当的。
  说起来若不是从老师那里得到消息说六娘很可能是我师父的秘密妾室,我真的有可能翻脸,而现在在我心里,六娘几乎和我在扬州的那五位师娘一样受到了我的尊重,我也只能乖乖站在秦楼的大门口。
  “请柬,贺礼,缺一样都不行!”我故意扳着脸道。
  鲁卫和南元子闻言更是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鲁卫笑道:“老弟,我才知道你是个搞笑的高手,贺礼么,有!”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竟是百十号衙门里的弟兄,黑压压站了一片,一个个腆胸迭肚的煞是精神,见我望过去,突然齐刷刷的喊了声:“大人好!”
  “弟兄们辛苦了!”我忍不住喊道,回的依旧是齐刷刷的一句“为大人服务!”声音洪亮,惹得客人、行人和看热闹的都伸长了脖子驻足观看。
  我心头一热,鲁卫的这份礼可太大了,他竟然不顾自己官场前程,摆明了巡检司将全力支持秦楼。
  虽然苏州已经没有武林帮会的存在了,可从不缺地痞流氓,若是那些小混混天天上门捣乱,也够我心烦的了。
  巡检司一旦摆明态度,那些小混混就会收敛多了,毕竟鲁卫来苏州时的霹雳手段大家还记忆犹新。
  南元子憨憨一笑,从怀里摸出一锦盒来递给我,说是给我的贺礼,我一皱眉说他太见外,他说不是贺秦楼,而是贺你纳妾之喜,说着他那双看似憨直的眼中竟流露出一丝俏皮的笑意。
  我心里一惊,忙问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要离开苏州,我可是这几天就想把无瑕正式娶回家呀。
  鲁卫笑道:“你才来苏州不了解老南,二十年了,他每年九月都要失踪一个月,老三味也要关上一个月,到十一那天他准回来,你就别大惊小怪的了。”
  我蓦地想起了南元子昨天说的那番话,他该是去看他的师父吧。能教出这么出色的徒弟,他师父也该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只是他能任由南元子混迹市井,想来也不是个贪图虚名的人。
  我告诉丫鬟领鲁卫和南元子去爱晚楼,那本是给苏瑾准备的地方,可她身子弱要静养,就连秦楼的开业大典她也无法参加,我便用它来招呼江湖上的朋友。
  刚把两人送走,便看到了正含笑走来的宋廷之和李宽人。
  “大少真是推陈出新哪!”宋廷之望了一眼秦楼的大门,门梁上高挑的气死风灯阵组成了一个大大的“秦”字,甑明瓦亮的煞是醒目。
  “到了晚上,恐怕整条街都要被你“秦”灯照亮了。”
  “宋老霁月斋的开业仪式才是别出心裁呢!”我笑道,这倒不是一句恭维话,霁月斋的经营手法每每让我有些惊讶。
  说话间,又有几个城中商界的大老到了,他们都是参加过霁月斋那场拍卖会的,彼此之间很是熟络,宋廷之笑着对一位宫姓富商道:“宫老弟,上次你买的那对宝石耳环,尊宠戴着可好?”
  而另一人却说没见他几个如夫人戴,问他究竟是送给谁了,一时大家都哄笑起来。
  “人不服老不行啊,想当年我像大少这般年纪的时候,纵横花丛可是从来没付过什么度夜资,现在不行了,得拿着金银珠宝讨好那些小娘们了。”宫爷自我解嘲道。
  “有时候钱再多也不成呀,就像孙妙,我可是请她好几次都请不动,哪像大少那么厉害,听说她会长住秦楼,是不是真的呀?”
  于是众人议论起孙妙来,不是评说她的琴技,倒是很关心她开门纳客的机率,讨论的结果却是一致看好我,说鸨儿爱钞,姐儿爱俏,我两样都占了,正是孙妙从良的最佳人选。
  我一时间哭笑不得,拱手说诸位老先生还是里面请吧,才把这群啰里啰唆的老家伙送进秦楼。
  却听身后有人唤我道:“大少,别来无恙呀!”回头一看,慕容世家大管家慕容仲达那瘦小的身形和离别山庄总管韩元济的那张马脸一道映入我的眼帘。
  我心里咯登一声,我从没给江湖上的其他门派下过帖子,这两个人怎么来了?不过我马上想到了邱鸿声,他和慕容家该有方便快捷的联系渠道,而韩元济公然和他走在一起,或许离别山庄已经和慕容世家达成了某种默契。
  “死慕容,”我和慕容仲达是听月阁里泡出来的朋友,说话便没有了顾忌:“你跑这儿干什么?有没有请帖啊?……没有呀,对不起,不让进。”
  “大少,我是苏瑾的经纪人,不知道这个理由充不充分?”慕容仲达笑眯眯地道。
  “不充分!”提起苏瑾,我神色顿时一黯:“你他****听月阁都是一群睁眼瞎吗?”
  我心中暗骂,却是有苦说不出,我总不能说苏瑾她一脚把我给踹了而跟别的男人好了,还怀了那个男人的种,那样说起来,我王动的颜面何存呀!
  心火窝得难受,越发看慕容仲达不顺眼,而他却是一副笃定的样子,像是胸有成竹,我只好把目光投向一旁的韩元济。
  “大少,俺老韩是受人之托前来送样东西的。”说着,他解开背后包裹的一角,我已经看出那是一件女孩子穿的比甲,针法极其繁复细密,我一眼便认出是萧潇的娘亲亲手缝制的,每次萧潇回离别山庄,总要带回这么一件来。这样的礼物当作通行证,我还真是无法拒绝。
  “爱晚楼啦!”我没好气地吩咐丫头,扭头不再理会二人。
  转眼见高七愣愣的站在那儿,一副傻傻的样子,似乎被这些平日里难得一见的大老们给震慑住了,暗骂了一句少见多怪,飞起一脚,道:“小七,给我拿些冰镇酸梅汤来,他奶奶的,这活真不是人干的。”
  高七意外地没挪地方,脸上更是露出了痴迷的神色,这神色就算他看到无瑕、孙妙的时候也没有出现过,我心下猛地醒悟过来,魏柔到了。
  就像有只无形的手将众人的口一一掩上,街上嘈杂的声音从东向西渐次消失,直到整条街上竟然鸦雀无声,那渐行渐近的脚步声便听得分外清晰。
  慕容仲达和韩元济也似乎发觉周遭有些异样,脚步也停了下来。
  “齐兄、宫兄、唐兄、木蝉师父、魏仙子,在下有失远迎,万望恕罪!”
  我边转身边朗声道,那用佛门狮子吼颂出的声音宛若天籁,在寂静的长街久久回荡。
  来人正是武林四大公子和魏柔,五人卓然的气势让街上的行人纷纷让出一条道来,转眼间已经走到了离我五丈远的地方。
  走在最前头的齐小天拱手笑道:“秦楼开业,我等特来为少东主贺喜!”
  整条街这才仿佛活了过来,议论的声浪骤起。
  “好俊的人物呀,嫁给这样的郎君也不枉此生了!”
  “老二,你使劲掐我一下……喂,还真他****疼啊!我、我真的不是在做梦,这小娘子竟然真的是人?她、她不是神仙吗?”
  “秦楼真是神通广大呀,怎么就能找了这般天仙似的人物?!不行,我要(违反规定=删除帐号!!!)(违反规定=删除帐号!!!)(违反规定=删除帐号!!!)(违反规定=删除帐号!!!),我一定要(违反规定=删除帐号!!!)(违反规定=删除帐号!!!)(违反规定=删除帐号!!!)(违反规定=删除帐号!!!),赚很多很多的钱……”
  “喂,老兄,你想(违反规定=删除帐号!!!)(违反规定=删除帐号!!!)(违反规定=删除帐号!!!)(违反规定=删除帐号!!!)可以,不过拜托能不能把你的赃手从我兜里抽出来呀!”
  “老大,我太敬仰你了,你就像光芒四射的太阳,给大地带来光明……”
  不知什么时候,松江的沈大少站在了我身旁,望着前方喃喃自语。
  他说的是我吗?我怎么都觉得那台词是对魏柔说的。
  沈大少和所有男人一样,目光都落在了魏柔身上,她一袭白衣胜雪,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恍如神仙中人,在众人的目光下她依然是那么澹然自若。
  而那些少女的目光也是灼热无比,似乎要把齐小天几人生吞活剥了一般。
  只是街上的人并不清楚齐小天、魏柔他们的来历,倒是我背后传来了慕容仲达低低的一声惊呼:“魏柔?武林四公子?!”
  而齐小天的目光此刻也越过了我的肩头,他微微一笑,拱手施礼道:“小天见过慕容总管、韩总管。”
  面对着几乎是半公开的敌手慕容世家,齐小天显示出了良好的风度,而宫难的脸上却明显带有一丝敌意,倒是魏柔和木蝉俱是微微一笑,而唐三藏更是笑道:“两位管家真是好灵的消息呀!”
  我不知道唐三藏的话里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含义,不过既然两下都照了面,我索性把和慕容家的关系揭开来,若是遮遮掩掩的,反倒让大江盟猜忌,便笑道:“唐兄你有所不知,慕容大叔还是扬州听月阁的总管呢!和我是老朋友了,这次听月阁特意将冀小仙割爱与我,对我秦楼可是支持有加呀!”
  众人都哈哈笑了起来,可笑容里都隐藏着一丝惊讶,似乎大家都没想到我竟如此的开诚布公,唐三藏那对秀目一眯,柔笑道:“听月阁里交上的朋友,动少你真是够坦白的了。”
  说着,有意无意地瞥了魏柔一眼。
  “他****江湖上早把我形容成一个见了母猪都会冲动的淫贼,我不坦白又有个屁用!”我心中暗骂,脸上却是洋溢着灿烂的笑容,正在此时,从有凤来仪阁传来一阵喊声。
  “吉时到!”
  “关门!”
  我终于熬到了头,随着我的一声断喝,秦楼那扇沉重的朱红大门“光当”一声合拢,顿时把秦楼变成了一座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
  在一阵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中,我带着齐小天、魏柔等人向爱晚楼走去。
  沈大少沈熠在我好说歹说,宫难又有意无意露了一手内家功夫之后,才恋恋不舍地去了有凤来仪阁,在那儿连他一共四十六位嘉宾正享受着四十六位如花少女的服侍,每一位嘉宾在进入有凤来仪阁的时候都抽取到了一个号码,而这个号码主人的初夜权也被秦楼送给了这位嘉宾。
  这会儿该是白知府祝辞的时候了吧,秦楼开业的同时,同样归于六娘和我名下的慈善机构济慈堂也开业了,所以白知府心安理得的来到了秦楼,因为支持公益事业他怎么都好交待。
  “动少不去前面看看吗?”宫难边走边好奇的问我。
  “说实话,对于这些繁复的仪式我向来是烦透了,能逃就逃吧,反正那边有干娘顶着。不过,若是宫兄有兴趣,倒是可以去看一看,而且,敝楼对进入有凤来仪阁的客人还有特殊招待呢。”
  看我露出暧昧的笑容,宫难知道不是什么好事,便住口不再追问,倒是唐三藏来了兴趣,问是什么特殊招待,我说是女孩子的初夜权,他便莞尔一笑。
  慕容仲达和韩元济都是老江湖了,自是见怪不怪,反觉有趣,二人会心一笑,而其余四人却俱是一皱眉,齐小天道:“动少,秦楼开业我本不该说些不好听的话。可此举我总觉得有些不妥,那些女孩子倚门卖笑已经是够可怜的了,怎么还拿她们最宝贵的东西来做交易呢?”
  我知道大江盟虽然是贩私盐起家的,却是积德行善,做了不少好事,可齐小天这一问却让我隐约产生一丝疑惑,他如此不通俗事,是天性悲天悯人,还是在魏柔面前演戏呢?
  “齐兄,我也不喜欢“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可世道就是如此,你我都没有力量改变。当一个人的生命随时受到死亡的威胁,谁还在乎初夜不初夜呢?”
  “生死事小,失节事大。”木蝉突然道,齐小天、宫难、唐三藏都点点头,就连慕容仲达和韩元济似乎也都赞同木蝉的说法,只有魏柔的眉头轻轻皱了一皱,目光也移到了路边的花树上。
  在妓院里讨论起女人的操守来,我觉得甚是滑稽。其实我也赞同木蝉的话,可什么是失节,恐怕众人各有各的标准,无瑕两次被人强暴,难道这也算失节吗?
  若是按照流行的守节标准,无瑕早该自尽了,可在我心中,她就像天使一般纯洁,倒是苏瑾那样,虽然她是妓家身份,对我来说也该算是失节吧!
  “若是一个女人没有守节的对象,又面临生死之事,还是以生死为大。若是无心失节,或是无力维护自己的贞洁,那么身为男人,要有容忍的气度。”
  我笑道:“而对于那些已经准备出卖自己肉体的女人,第一次和第一百次又有什么区别?所谓的初夜权,不过是妓家多赚几两银子的噱头罢了。齐兄若是觉得那些女子可怜,没问题,一个女子秦楼的花费是一千二百两,加一百两就可以把她们买回家去了。”
  “你这不成了一个人口贩子了吗?”宫难见齐小天不好回答,便打岔道,齐小天也顺水推舟道:“这些女孩子实在可怜,不过把她们都买走了,动少你一样会再买新人,就算你不开秦楼,还会有另外的秦楼出现,你总算是个怜香惜玉的人,这些女孩子在你手里,说不定还少遭点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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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3-4 17:37:55 |只看该作者
对求了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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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3-4 18:36:05 |只看该作者
我最喜欢第一段,写得挺搞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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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3-4 19:41:06 |只看该作者
下线后花了两个小时看了一下,性虐地紧。重估,啊,哈哈哈哈,酒家要重估,没想到这么多年没年情色文学,定力差的这么厉害,上次谁说过这破文,一直没看,原来就是这个啊。作者真乃意淫高手,佩服,我看是大陆BBS里为数不多能拿得出手的好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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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3-4 19:47:45 |只看该作者
最初由 马铃薯 发布
[B]下线后花了两个小时看了一下,性虐地紧。重估,啊,哈哈哈哈,酒家要重估,没想到这么多年没年情色文学,定力差的这么厉害,上次谁说过这破文,一直没看,原来就是这个啊。作者真乃意淫高手,佩服,我看是大陆BBS里为数不多能拿得出手的好贴。 [/B]


上次是我说的,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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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哈哈哈,谢谢,这是大陆自产为数不多可以与港台抗衡的情色小说。给个链接就可以了,贴太多占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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