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来的样子---纪念宫泽贤治

killua0513

他本来的样子
                                 ——纪念宫泽贤治
    我的故事是在树林,田野和铁路之间写的.
  走过橡树林,在蓝色的黄昏中,在山风中颤抖的十一月. 这种情绪淹没我整个人,感觉到这种绝对的真实.
  我把它们在这些故事里确确实实地写下来,一如它们本来的样子.
                                               ——宫泽贤治

  你知道吗?
  那时的他正站在田埂上.温和的阳光和风轻吻着他的头发.他就那样闭着眼睛,张开双臂,想要把自己过滤掉,只剩下和阳光和风一样轻柔的心安静的飘扬.
  你知道吗?
  那时的他就在月光下默想.眼前的白纸腾起的光辉变成了银河里那颗最飘渺的流星.流星在他的心上留下抹不去的痕迹.于是,他拿起笔,用尽心思,去描绘那些轻滑过灵魂的声响.
  你知道吗?
  终究有一天他也登上了银河铁道.他踏上列车的那一刹那回头微笑.笑容丽若夏花.他看到了风又三郎的红头发.炉灶猫正可怜巴巴的向他招手.大提琴手高修演奏着慢一拍的送别曲.布多力告诉他:小十郎和滑床山的熊终于和睦的生活在一起了.然后接过了焦班尼递过来的车票转过身去,只留下延伸向远方的铁轨和那些继续在人们梦里快乐或者悲伤的面孔.

  还留下了我.
  在他去往银河彼岸的70年之后,我看到了他藏在暗黄胶片之后的木木的脸。他望着别处，没有他的故事那样绚烂轰华，但是在他的眼角眉梢清晰可见他的文字那样的寂寞忧伤。他一个人走了，就如同他在村东的小木屋里一个人看旷野的淑女露出野百合一样的微笑，一个人承受着回流起伏的黑云向自己逼近。
  他一个人走了,可却还是坚持着寻找。

  我知道他在寻找什么.放弃了父兄的爱护,一个人回到乡间.面对着土地和土地一样厚实的人们终于可以没有负担的笑出声来.可是在笑过之后还是得去面对那些突如其来确实意料之中的痛苦哀愁.
  我知道他在寻找什么.他只有在文字里找寻最永恒的美丽.可是在情绪的旅程之中竟然也开始犹豫是否真的存在永远快乐的终点,而沿路的风景太美好,心里居然在希望慢一点,再慢一点.
  甚至问自己：为什么一定要有个结局？
  我知道他在寻找什么.现实和梦幻都不能给他带来最感动的接触.即使知道这个世界永远不会没有遗憾,知道在甜糯的生活里呆的太久就会麻木.可还是希望在世界的某处有一个永无岛,上面的孩子没有忧伤,永远安康.

  我知道的,其实他一直在寻找的,就是他自己本来的样子.
  我不能告诉他.因为我也不知道什么才是他本来的样子.
  我不能靠近他.我只能在相隔了70年的时光背后静静的看着他的文字之间的微笑和忧伤.他在想象的世界里逃避和坚持,即使在描述最纯净的事物也无法阻止心里的伤感从笔尖汩汩流淌.浸湿了文字,也浸湿了眼角.可是放下笔,又无法承受四周的黑暗所带来的恐惧和寒冷.只能继续呆在如豆的油灯下,让自己温暖一点.
  最大的苦恼是,灯光昏暗.竟然无法清晰的看见自己本来的样子了.
  终于他走了。走的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响。直到人们发现藏在发黄稿纸之间他那张忧郁却又洋溢希望的脸。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终究还是有人一直保持着本来样子的。
  可是，谁又知道，这个人也怀疑过自己，怀疑过自己是否还在坚持？
  人们却说他永远活着。活在他的文字和故事里。只有我知道，他和他的故事永远都只是梦而已。梦醒之后，只留下依稀可见的光影，一瞬间便融化在清晨的阳光里。第二个晚上谁也不会再做同样的梦。即使是梦，也无法保持它们本来的样子。

  留在这个世界的只是他的脸的碎片。于是，很多人开始寻找他的碎片，希望可以有一天将他的轮廓拼凑完整，珠圆玉润。他们用尽心计来收集碎片，为了安慰自己又将这些碎片随手扔在角落里，或者廉价出卖。
     
  我也在努力的寻找，努力的接近这样的一个灵魂。可是终究是太飘渺，太遥远了。我力不从心。我所能作的只有借着别人的眼睛来读他的文字和故事。语言和时间的河流横在我和他之间，我能看到的，只是他在彼岸的一个渐渐模糊的背影。因为时间的河床越来越宽，越来越远。
  可我还是觉得自己就在他的身边。他的背影已经模糊，但是他的声音却一直在我耳边。我听的到。我朝着他的方向慢慢潜行，却始终和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我努力的不将自己的脚步踏在他留下的脚印上。
  这样的小心，是我不愿意让自己的影子模糊了他本来的样子。
  这样的小心，是我不愿意让自己的影子重合了他的背影。
  但是我不知道自己能够坚持多久，也许有一天我会忽然惊醒，那些感伤和在别人的心思里游走的痕迹都不过是场梦而已。
  我会拍拍自己的额头，说：我怎么会这样傻啊？ 我一直寻找的不就在我身边？我在收集他的碎片，他的碎片拼在一起，我却分明的看见我的轮廓慢慢清晰。
一开始我要找的，就只是我本来的样子。
  我忽然看见他在银河的那一端。他笑了。
    就像他终究有一天也会离开一样。我也会离开的。
  只是在离开的时候，我希望我还保存着小心翼翼收集过的那些碎片,这是登上银河列车的票根。
  那一天也会有一些继续活在人们梦中的面孔在站台望着我消失在银河的飘渺光芒中.他们是我在这个世界曾经坚持的证据。
  而那一刻，也会有一个人在收集我的碎片.他站在时光的背后,一如他本来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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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笔不错,是原创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