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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天眼》连载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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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2-11 09:40:59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处于对劳动成果的尊重,几个月前,我联系了小说《天眼》的作者,希望能在海浩转载,昨天刚刚回复我,已经得到同意了,呵呵!

我先大致介绍一下:
小说《天眼》,目前还在写,喜欢第1时间阅读的朋友,可以去这个URL看:http://61.132.112.242:82/readbookall.asp?bl_id=74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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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2-11 09:41:33 |只看该作者
作品前言及相关 前言

  明末清初,那是一个内忧外患、民不聊生的乱世,我时常会想,如果有一天能够自由地去选择一段历史时间生活,我一定不会选择那里。崇祯年间,饥民四起、饿殍遍地,百姓异子而食,关外,大清虎视眈眈,关内,皇帝虽然勤勉有佳,但是刚愎自用、昏庸无能,黎民百姓是真正的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生不如死......
  但是乱世,又往往是英雄辈出的时代,每每念及那一段动荡非常、不堪回首的历史,袁崇焕、熊廷弼、杨承宗、努尔哈赤、皇太极、多尔衮、李自成、张献忠......那一个个古往今来屈指可数、侠气干云的英雄豪杰便一次又一次的在我的脑海中浮现,他们的故事波澜壮阔、跌宕起伏、荡气回肠,却往往催人泪下、引人深思。因而,对于明末清初这段历史,我一直怀有着极为浓厚的兴趣。正因如此,我也一直想写点什么:关于这一段历史,关于生活在这一段历史里面人们、关于在这一个乱世之中辈出的英雄豪杰......
  于是,我想到了袁崇焕。
  袁崇焕是一个几乎为人们所遗忘了的英雄,是一个像岳飞、文天祥、郑成功那样伟大的民族英雄。他有着极其崇高的品格,有着不屈不挠的性格,有着在那个时代少有的勇气,当然,也有着无可匹敌的军事和战略方面的才能。他穷其一生,为着风雨飘摇的大明江山守卫着北方的边关,他一生从未打过败仗,他的勇猛摧败了当时不可一世的满清八旗军、他的勇气碾碎了在当时八旗军不可战胜的神话,他的炮火甚至轰毙了在此之前也是一生从未吃过败仗的金人首领努尔哈赤,他被时人称作是大明江山的“万里长城”。然而,他却死在了自己的皇帝手中,死在了他为之奋斗一生、深受其恩的大明百姓手里,他死时被京城的百姓生啖其肉、弃尸于市、死无完尸,每念于此,我都不禁潸然泪下......那是一段怎样的历史?!
  于是,我决定去写袁崇焕,去写那一段风雨飘摇的历史,去写一个应该为我们每一个炎黄子孙所毕生景仰的真正的英雄,这个念头,从我很小的时候就开始,甚至可以说,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
  但是,经过了长久的思索之后,我感觉如果纯粹写历史小说,会非常的枯燥,内容枯燥、自己觉得枯燥,当然读者也会感觉枯燥,于是,我选择了另外一种形式,希望大家能够接受和喜欢。
  以下是整个小说的提纲,欢迎各位网友、读者和朋友的中肯建议和意见,也欢迎各位兄弟姐妹们在有可能的情况下,帮助我构思更巧妙的情节,我先在这里表示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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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2-11 09:42:10 |只看该作者
第一部《古墓迷藏》之第一部分《祖父生前身后谜》

第一章 神秘遗言
第二章 更现疑云
第三章 红木盒子
第四章 一启宝盒
第五章 三封书信
第六章 再启宝盒


第一部《古墓迷藏》之第二部分《奉天惊天大案》

第一章 郊外行刑
第二章 荒郊小店
第三章 深夜抓捕
第四章 寻找盗洞
第五章 飞车救人
第六章 誓不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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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2-11 09:43:04 |只看该作者
第一部《古墓迷藏》之第一部分《祖父生前身后谜》 第一章 神秘遗言

  这是一个诡异之极的故事,故事的开始,要从我祖父去世说起:
  将祖父的骨灰暂存在老山骨灰堂,祖父的丧事算是暂时告一段落,剩下的就是要等来年开春儿,在北京近郊选择一块上好的墓地,将祖父与多年之前早已仙去的祖母安葬在一处。
  祖父去世的异常突然,事先没有任何征兆。虽然老人已近百岁高龄,但因为自幼习武,身体非常硬朗。我由于父母早逝,自幼是由祖父一手带大,祖孙两人感情弥深,祖父的去世对我来讲,无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在其后整整一个多星期的时间,我头脑几乎是一片空白,做事手忙脚乱,因而祖父的后事几乎全是马老太太和高阳一手替我打理。
  我的祖父肖剑南,生前是中国刑侦界屈指可数的专家,因而这一次送行的队伍里,有超过半数是祖父生前的好友、同事以及下级。站在灰堂门前的停车场上,我下意识的与前来送行的亲友一一寒暄握手告别,望着眼前络绎不绝前来握手的人群,我这一周多以来因为悲痛而麻木的大脑开始逐渐清醒了起来,不得不开始接受祖父故去的这一个事实,头脑中的那一个疑问,也开始越来越清晰。
  我摇了摇头,试图不再去想这件事情。其实在这这一周多的时间里,由于过分的悲痛,我的头脑之中几乎是一片混沌,各种乱七八糟的念头不断地浮现在我的脑海里,使我无法分清是幻是真,但是隐隐让我感到奇怪的是,为什么我总会想起这一件事情?
  送葬的人们终于一一离去,骨灰堂门前诺大的广场上最后只剩下了马老太太、高阳和我三人。马老太太一家是我家世交,渊源之深,甚至连我都难以说清。而高阳是马老太太的外孙,也是我的发小儿(注1.),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一起上学,毕业后又分到同一间报社。
  其实这些天我并没有亲手做些什么,祖父的丧事大都是由高阳祖孙两人替我打理,但现在事情终于结束,我还是感觉到异常的疲倦。高阳看到了我疲惫的样子,替我拦了一辆出租车,问我道:“回去好好休息,要不要送你一程?”
  我苦笑了一下,摇摇头道:“不用,我一个人静一静吧。”所谓大恩不言谢,我也没有再说什么,向两人挥了挥手,钻进了出租车。马老奶奶一脸慈祥,面带关切的勉强向我笑了笑,而高阳则叹了口气,用力拍了拍我的肩头,替我关上了车门。
  我再一次向两人挥手,出租车掉了一个头,缓缓驶入了车水马龙的长安街。在两人从我视野里消失的那一霎那,我脑中忽然又一次想起了那件事情,我皱了皱眉,心头暗自奇怪。说句实话,祖父去世以后,我一直是混混沌沌,在很多时候,我不能分清这一周多以来的很多事情,究竟哪一件事真实地发生过,而哪一件事情,仅仅是我的想象,又或是在梦魇中见到。我摇了摇头,不再继续往下想,抬眼瞧向窗外。
  十二月初的冬天,大路两旁的白杨树光叶子全部掉光,光秃的树干笔直的在寒风中林立着,更添萧索。汽车时走时停的在北京拥挤的街道上摇摆前进,我若有若无的回忆着这一周以来梦境一般的经历,本已十分麻木的意识开始逐渐模糊,我仿佛又一次回到祖父去世之前的那个下午,四周马老奶奶、高阳、赵颖还有张处长站在旁边,祖父紧紧握住我的手,努力地要对我说话,但是我竭尽全力,也无法听清他老人家究竟在对我说些什么......
  一下急刹车忽然把我惊醒,我睁开眼睛,只听司机冲着前面骂了一句脏话,又把车子重新起动。我坐起身来向车外看了看,只见出租车已经驶入了市区,正在拥堵的二环路上缓缓行进,不时地有车插队,引起后面的车子一阵急刹。
  又坐回到座位上,我闭上眼睛准备再睡,但朦胧中想起刚才的梦境,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再一次坐起身来,我伸手揉了揉微微发痛的太阳穴,忽然脑中一闪,对了,我为什么不问问高阳,他当时也在场的!
  接通高阳的手机,我问高阳道:“高阳,有一件事情我想问你一下,你记不记得我祖父去世的那一个下午,他老人家当时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讲?”
  电话那头高阳愣了一下,然后肯定地回答道:“是!”然后反问道:“你不是当时也在场么?”
  我心中一震,看来这件事不是我的臆想,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我接着问道:“那他老人家是不是在被单上面写了几个字?”
  高阳沉默了一会儿,回答道:“不错,当时他老人家好想确实是在被单上划了些什么!”
  我焦急地问道:“他老人家当时究竟说了什么?写了什么?”
  高阳明显被我这句话搞迷糊了,反问道:“你不也在场么,你不记得了么?”
  我咽了一口口水,答道:“我实在记不清楚了,你告诉我!”
  高阳愣了一会儿,才答道:“他老人家什么也没有说出来,只是在被单上划了几笔,但是我也没有看清到底写的是什么!”
  我挂掉了电话,以手扶头,开始冥思苦想。在祖父去世后的这一段时间里,我几乎是一直是迷迷糊糊,很多事情我分不出来是否究竟是否发生过,即便是确认确有其事的事情,我也是很多细节都记不起来了。怪不得这件事情不时地浮现在我的脑海里,原来并不是我的梦境!
  我靠在出租车的椅背上,揉着微微发木的太阳穴,那一天的事情逐渐越来越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里。那是在祖父去世前的那个下午,我星夜兼程从外地赶回北京,祖父当时已经昏迷了整整一昼夜,刚刚清醒,见到我进来,老人欠了欠身,试图坐起身来,但没有成功。我抢上前去,把老人扶了起来,又用枕头在他后面垫高。祖父紧紧握住我的手,费力地张开嘴,试图对我说什么,但是过了良久,只是发出了几声啊啊的声音。
  当时也在病房里的祖父的老部下,公安部刑侦稽查处的张处长和马老奶奶也围在了床前,试图劝慰祖父不要着急,有事情等病好了慢慢再说。我记得当时祖父的眼中明显升起一股怒意,瞪了两人一眼,又喘了一会儿,继续试图对我讲些什么,但依旧没有成功。我也是分外着急,我很清楚,这很可能是老人的最后遗言。
  老人经过这一阵努力,异常的疲倦,慢慢靠在了枕头上,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我忽然感觉到祖父的左手离开了我,开始在被单上似乎是无意识划着。祖父患的是急性脑血栓,血栓压迫左侧大脑神经,当时右半身全部瘫痪,只剩下左手能动。我不解地看了看张处长,只见张处长也是眉头紧皱,他好像也注意到了这个细节,这时候旁边一起来探望祖父的刑侦稽查处的年轻警员赵颖忽然小声叫道:“肖老在写字!”
  我再一次低下头来,注意祖父的左手,果然,祖父确实在写着什么,但是我却看不懂。我迷茫的看了看赵颖,还有在一边伺候的高阳,只见他二人也是紧锁双眉,正在竭力分辨着。只见祖父的左手在一遍一遍不停的写着,看了一会儿,我逐渐能够分辨出来,祖父写的是两个字,但是究竟是哪两个字,还是看不出来。
  就在这时,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我们慌忙找来医生,护士立刻推来吸痰器紧急处理,处理完以后,祖父异常的疲倦,沉沉地睡去。我们一直等着祖父再醒过来,把他没有说完的话讲完,然而他这一睡,就再也没有醒过来。
  回忆到这里,我忽然觉得微微有一些诧异。让我感到奇怪的是,祖父生前在几年之前已经立好了遗嘱,然而这次在他老人家临去之前,究竟要告诉我什么呢?我想了一会儿,却怎么也想不明白!
  回到位于东四牌楼祖父的老房,我给张处长打了个电话,通知他祖父生前曾经交代过,死后让我把祖父所有的书籍和刑侦方面的资料笔记都移交给他,电话里张处长叹了口气,然后告诉我他会派赵颖来协助我清理祖父的遗物。我又向张处长确认祖父去世时的事情,张处长告诉我,祖父最后用左手在被单上写的字迹,他也没有看清, 我可以问问赵颖,赵颖非常细心,说不定照应会看出什么蛛丝马迹。
  当天下午,赵颖就来到了祖父的老宅。赵颖是我家的常客,两年以前从警校刑事侦查专业毕业分配到公安部刑侦研究所,从工作伊始,就被派来作为祖父的助手,协助祖父整理一生的刑侦案例和资料。祖父在退休以后到去世的这二十多年的时间,几乎没有出过这栋老宅。这些年他除了兼任公安部刑侦顾问以外,就是根据自己一生的刑侦经历和资料,撰写一本名叫《中国刑侦案例及侦破方法分析》的书。
  祖父是中国著名的刑侦专家,早在二十年代曾留学英国苏格兰场(注2.),后又留学日本主攻刑侦分析,三十年代在沈阳任刑警队长的时候名声就已如日中天,解放以后,祖父一直在公安部作刑侦工作,直至退休。因而祖父撰写的这本书,受到了公安部极大的关注和支持,所以祖父去世前的两年,每周会有两个半天的时间,赵颖会在祖父的家里协助祖父的工作,所以我们也算是老朋友了。
  整理遗物以前,我和赵颖也谈起了那天的事情,赵颖咬着嘴唇想了很久,才答道:“这件事情我也曾经想过,但并没有太多的头绪,不过我可以肯定两点。”
  “哪两点?”我问道。
  赵颖道:“祖父的第一个字,最开始的两笔是一撇一捺,或者说是个人字,而后面的一个字,笔画很少,应该不超过三笔,但具体是哪两个字,我还没有想出。”
  “‘人’字?”我喃喃地念道,开始回忆起那天的情景,逐渐有了一点点印象,但是依旧想不透祖父要写的是哪两个字。想了一会儿,我摇摇头,自言自语道:“奇怪,祖父事先已经立好了遗嘱,那么他在临终之前,想要对我讲的,究竟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赵颖没有再回答,而我也没有继续再问,但我隐隐感觉到,祖父要对我说的,决不会是一般的事情,诸如嘱咐我好好生活之类,我了解祖父的性格,他虽然为人严谨,但一生待人宽厚,那天我从他眼里见到的瞪着马老奶奶和张处长眼光,极为严厉、绝无仅有。当时他们试图让祖父病好之后再说,而祖父一定很清楚自己的情况。由此可见,祖父最后要交代给我的,一定是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可令我不解的是,一个人在临去之前,能有什么事情会比遗嘱之中交代的事情更为重要的事情?祖父在生前已经立有遗嘱,难道是在他的遗嘱之中,遗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最后弥留之际又忽然想起?我百思不得其解!
  我一共向公司请了十天假,所以葬礼之后的整整三天,我和赵颖一直在埋头清理祖父的遗物。清理和分类的工作非常繁琐,人老之后容易念旧、所以祖父留下的物品异常繁多。除了日常用品以外,祖父留下了大约有上千本的藏书,绝大多数都是世界各国的刑侦方面的专著,其中更有很多是原文版的,另外还有全世界最著名的侦探小说集,包括英文原版的福尔摩斯探案集,以及阿加莎和爱伦坡的作品。而手写的资料就更加难以整理,因为祖父的习惯还是用毛笔,草书,十个字里面我们认不出五六个,而且资料非常的多。
  直到第三天下午,我和赵颖才将全部资料初步分类放好。全部的书籍、资料和手写笔记整整地堆满了一楼的客厅,除此以外,我们并没有发现什么更为惹眼的东西。在这三天的整理过程中,那件事情一直在困扰着我们两人,我们都在下意识地找寻着什么,在我的意愿中,祖父很可能给我留下了什么,我甚至突发奇想,会不会是什么金银财宝?人老了一时忘记了多年以前埋下的财宝,在弥留之际忽然想起,所以一定要交待给自己的后代,不过这可有些像电影里面的情节了!
  想到这里,我也不禁感到好笑,暗自摇了摇头。赵颖见到我的样子,问道:“怎么了?”
  我将刚才想到的讲给赵颖,赵颖听罢,笑道:“你讲得也不错,这栋老宅恐怕已经有百十来年的历史了,说不定真会有类似于夹壁墙、暗门之类的机关。”
  赵颖本是玩笑话,不料听了这话,我却觉得大有道理,爬起身来对赵颖说道:“我们倒可以一试,走,我们找找看!”
  说干就干,我拉起赵颖,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中,我们开始了又一次的对整栋房子的“大清剿”,根据赵颖刑侦方面经验,再加上我从各种寻宝电影里面所受到的启发,两人几乎是一尺一尺、一寸一寸的将整栋房子翻了遍。我们敲打了所有的墙壁、检查了全部的家具以及房屋的顶篷,并没有发现任何的夹层,暗门或者是机关。但让我们兴奋的是,我们终于在顶层阁楼壁橱的最底层,发现了一个硕大无比的檀木箱子,因为箱子的尺寸和壁橱的底层空间几乎一样大,而且颜色和壁橱的木色一致,所以在前几天的整理过程中,我们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认为它是壁橱的一部分。
  两人兴奋了一阵,才将木箱从壁橱之中拖出,没想到如此巨大的一个木箱拖出之时竟然毫不费力,仔细观察了一下,才发现下面装有滑轨。箱子拖出,我注意到这是一个外表看来很普通的木箱,黑色,是那种过去家里面放衣物被褥的那种方方正正的黑色檀木箱,出生在70年代的大多数人家里都曾经有过这种东西。但唯一不同的是,眼前的这一个木箱要比我们所见过的那些大许多,长度和高度大概一米左右,宽将近七十公分。木箱的顶盖和箱体是用那种纯铜打制、做工精美的合页连接。由于年代的久远,铜合页的色泽已经变得很暗,箱盖上了一把铜锁,颜色也已经变得是异常暗淡。
  我用手试着抬了抬,木箱异常沉重,也不知道里面究竟放了什么。说不定祖父临终之前所写的那两个字,就与这个巨大的木箱有关?想到这里,我不禁有些兴奋,问赵颖道:“你猜这个箱子会不会与祖父的遗言有关?”
  赵颖愣了愣神儿,自言自语道:“你是说你祖父临终前写的那两个字?”
  我点头道:“对,就是那两个字,会不会和这个‘箱子’有关?”说到这里,我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叫道:“对呀,祖父最后留下的那两个字会不会就是 ‘箱子’这两个字?” 我伸出左手,用右手在左手手掌上划了几遍,更加确认,兴奋的对赵颖比划道:“你看,箱子的‘箱’字,竹字头的最开始两笔就是一撇一横,如果写的草的话就会看成是一撇一捺,而第二个字,你说的那个笔画不超过三划的,会不会就是个“子”字?”
  我一边比划一边向赵颖解释,但等我说完却发现赵颖并没有支声,我抬起头来,只见赵颖忽然间两眼发直,愣愣地看着前方,似有所悟的样子,我伸手在她眼前晃了一晃,问道:“你怎么了?傻了?”
  赵颖伸出手来打断了我,皱紧眉头冥思苦想,过了良久,突然抓住我的手,说道:“是了,我知道那两个字是什么了!”
  “什么?不就是‘箱子’么?”我愣道。
  赵颖摇了摇头,道:“不是‘箱子’,但你的话提醒了我,当时我注意到那第一个字一定是个人字头,上下结构,而下面是什么,我当时没有看清,但你对第二个字的判断是对的,现在回想起来,第二个字绝对是个‘子’字,而第一个字的下半部分,我刚才又回忆了一遍当时的情景,最下面应该是个‘皿’字,所以这两个字,应该是‘盒子’这两个字!”赵颖又想了一想,确认道:“不错,我可以确认,绝对是‘盒子’两个字!”
  我想了一想,又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情景,觉得赵颖说得不错,确实是“盒子”两个字。困扰了我几天的问题迎刃而解,我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不禁甚是兴奋。但转念又一想,马上心头疑云又起,既然是“盒子”,难道祖父在一个什么样的盒子之中,给我留下了什么重大的秘密?又或是财宝?可奇怪的是,在这三天之中我们已经在家中翻遍,并没有发现什么惹眼的盒子!难道我们猜错了?
  赵颖见我一脸迷茫,笑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一定在想既然是“盒子”,那么你祖父所指的这个盒子究竟在哪里?不过不用想了,说不定这个‘盒子’,就放在这个巨大的木箱之中!”顿了一顿,赵颖又道:“不过我想不透的是,这么大的一个木箱之中,如果只装了一个盒子,那么其他的空间之中会放了什么?”
  我恍然大悟,叫道:“不错,我们打开看看就知道了!”说着,我伸手去掀箱盖,这才想到箱子上面上着一把铜锁,我伸手碰了碰这把铜锁,只见从外形上看,这把锁很像是那种几十年前流行的长方形铜锁,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两者稍有差异,它的做工要比常见的铜锁精细得多,而且结合部异常的紧密。
  赵颖“咦”了一声,也注意到了那把铜锁,她用手轻轻的将铜锁翻起,观察了起来。我伸手在壁橱中摸了摸,并没有发现钥匙,于是起身又去祖父书房的抽屉去翻找,但是翻遍了所有的抽屉,还是没有。这时我才突然想起,在我们这整整三天的整理过程中,我们并没有见过任何一把钥匙,想到这一点,我微微感觉到有些奇怪。
  我并没有多想,又到其他的房间去找,但翻遍了所有的地方,还是没有发现配套的钥匙,而且还和刚才一样,就连其他的钥匙我也没有发现过一把,我不禁满肚子狐疑,暗叫奇怪,屋中并不是没有锁,但奇怪的是,就是没有一把钥匙,甚至我都没有发现祖父的家门钥匙,所谓一把钥匙配一把锁,既然有锁,那么这些是那些钥匙哪里去了呢?难道这么多年,祖父就从来没有用过一把锁,不用也就罢了,难道连钥匙也扔了?我回到木箱旁边,试着拧了拧铜锁,非常的结实,看了看赵颖,赵颖正在陷入沉思,我问道:“怎么办,撬开吧!”说着话我就要去找工具箱。
  赵颖回过神儿来,伸手拦住了我,说道:“我刚才在想这把锁是什么结构,不用撬开,你去找些铁丝过来,我应该有办法!”
  “你有办法?”我一脸迷茫,问道:“难道这把锁不用钥匙?”
  赵颖笑了笑,没有回答我。我下到储藏室里找来了工具箱,赵颖从里面拿出了两截铁丝,用手试了试硬度,然后开始用铁丝拨弄檀木箱子上面的铜锁。看着赵颖熟练的动作,我惊奇地发现,原来赵颖居然是一个开锁高手,不禁一脸愕然。
  赵颖看到我的表情,笑道:“你不用奇怪,这门技术,还是你祖父传授给我的,难道你不知道么?”
  我一愣,脑中突然想起,对了,祖父有这门绝技!那是二十几年前的事情了,一九七四年,那一年我才四岁,当时母亲还在世,祖父从下放的农村来看我们两人,我因为顽皮,把家里存放粮票和户口本的抽屉把钥匙扔到了下水道里面,为这件事情,我还挨了母亲一顿狠揍。当时祖父就是用一截铁丝,在不到半分钟的时间里就打开了抽屉的锁。
  等到我被母亲打过的屁股不疼了,就开始没完没了缠着祖父教给我这门绝技,祖父每一次都是微笑不答,没过几天,祖父就又回去了农村,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也渐渐忘记了这件事情,而且祖父自此也再没有提起过此事,如果不是今天赵颖提醒,这二十几年前的事情,我几乎完全忘记了。
  现在猛然回忆起这件事情,我突然明白,难怪祖父的整栋房子之中,一把钥匙也没有,也怪我这些年粗心,竟从没有发现这一点。但是有一点我搞不明白,这门绝技,赵颖是从祖父那里学来的,而祖父又是从哪里学来的呢?莫非真是“欲当捕快先做贼”么?
  我将我的疑问讲给赵颖,赵颖笑了笑,说道:“我是你祖父第二个学生,也是最后的一个,算是关门弟子了!其实我也只是学了一些皮毛,算不得正式的弟子。这门绝技,心术不正绝不能学,所以你祖父一生算上我,只收过一个半徒弟,我算半个。而你祖父的这门绝技,是从一个江洋大盗手中学来的!”
  “啊!”我一愣,没想到真是如此。
  赵颖笑了笑,继续讲道:“那是六十多年之前的事情了,二十年代末,你祖父在东北奉天,也就是今天的沈阳做刑警队长,破获过一起保险柜连续被盗大案,当时在一个月的时间内,六家公司的保险柜相继被窃,震动了整个奉天城,一时之间商贾富户人人自危。一个月之后,你祖父终于破案,但没有想到,抓获的大盗竟然只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此人在一个月之内连续作案六起,被盗的都是各日本驻奉天公司的保险柜,所盗钱财数目惊人,而且此人的作案手法极其高明,门窗和保险柜都没有留下被撬过的任何痕迹,每次作案完毕,又都将门窗保和险柜全部锁上,因而案发之后经常是数天才被发现,现场已经被严重破坏,也无法提取到有效的指纹......”
  赵颖说道这里,我插嘴道:“莫非是内鬼,监守自盗?”但是想了想,又觉得难以自圆其说,摇了摇头。
  赵颖点了点头,继续道:“不错,你祖父最开始也怀疑是监守自盗,甚至在前两家公司的内部作过调查,但当第三起同样的案件发生以后,他确认这是外盗,而且可以肯定,作案的一定是一个绝顶的高手。”
  “后来审讯的时候那人怎么说?”我问道。
  赵颖道:“抓获此人的时候,你祖父吃了一惊,他也没有想到这个高手会是一个如此年轻的少年。审讯之时那少年供出,他是家里祖传的开锁绝技,所以难怪如此厉害。此人本来干的是正行,但因为老母重病,需要大量的钱到国外医治,才想此下策。当时东三省的日本人的势力已经很大,到处为非作歹、无恶不作,所以他选择了从日本人下手,本来两次得手之后,所盗的钱财已经够用,但是不忿于日本人的张狂,于是又连下四城,最后终至被抓。”
  赵颖说道这里,手上放慢了动作,说道:“快打开了!”
  我不禁追问道:“那后来怎样?”
  赵颖放下手里的铁丝,擦了擦汗,说道:“后来,后来那个人一直没有供出赃物的藏放地点,于是被判了死刑!”
  “啊?!”我大叫一声,心里充满了对这个人的同情,他干的是小日本儿,也算是一个英雄好汉了!
  赵颖继续道:“你祖父源于同情,同时也是出自于悔恨,私下里去探望过他病重的老母亲,后来还自己出钱给他请了律师,但是因为案子所嫌金额过大,而且那少年死活不肯供出赃款埋藏的地点,最终还是被判了死刑。你祖父猜想那少年也想到了一点,那就是其实供不供出藏宝的地点都是一样,因为他得罪的是日本人!出于一种内疚,你祖父在他临刑前半年的时间里,经常去牢房探望他,当然,除了探监,还有另外一个任务,就是受日本领事之托,套出藏宝的秘密。在这半年的时间内,两人慢慢的成了朋友,你祖父向他请教了各种作案的反侦察手段,有时候有破案的难题还找他一起协商。最后此人把一身的绝技都传授给你祖父。那少年为了感激你祖父探望他的母亲,并且花钱为他请律师,临刑前终于把藏宝的秘密告诉了你祖父,但是有两个条件:一是不能把这笔钱还给日本人,二是要用这笔钱送他母亲去治病,而剩下的,全部归你祖父所有。你祖父遵守了诺言,取出钱以后,把这笔钱全部送给了他病重的母亲和小妹,并亲手把他们送到了国外治病。后来还有一段插曲,那少年的小妹,就是你的祖母!”
  祖父的这一段经历他从未对我讲起过,这时听到照应的转述,直听得我嗔目结舌、目瞪口呆,我没有想到在我祖母之间竟有这样一段惊心动魄的故事,在我印象中,祖父是一个高大、威严,虽然待人和善,但绝对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人,他极少向我讲述他自己的事情,因而对于祖父的生平,我知之甚少。
  我只知道祖父一九零二年生人,十九岁进入奉天警备厅供事,后曾分别留学日本东京警事学院以及英国苏格兰场,九一八事变后移居北京赋闲在家,解放后就一直在公安部供职,后来虽被错划成右派长期在南方农村下放,但关系也一直还放在公安部。而祖父其他的事情,我就一点也不知道了,即便是这些我知道的,也是断断续续从祖父的朋友、同事那里得来。
  至于我的祖母,我的印象也只是在祖父卧房之中悬挂的那幅画像,画像挂在供桌后面的墙壁上,是一幅油画,背景是英国的滑铁卢大桥,一个清清纯纯的女孩子,还穿着学生装,我一直以为祖父母是在英国留学的时候认识的,没想到原来是这样的一段故事!我只知道祖母去世得很早,但具体是怎么个情况,祖父也从未提起,我只见到祖父多年以来,经常一个人默默地坐在祖母的供桌之前,一坐就是一个下午。
  就在我低头沉思的那一段时间,赵颖一直在专心对付那把铜锁。赵颖开锁的技术和我祖父比起来,自然不可同日而语,她用了将近三十分钟,才把锁打开。在这段时间里,她又向我讲述了关于这门绝技的一些基本理论。
  原来开锁的理论并不难,技术也不算复杂,最基本的两项技巧是对丝和旋转,绝大部分的锁在结构上都是大同小异,真正复杂和精巧的锁具并不多见,锁芯里面的锁柱是开锁的关键,开锁的人只要先对锁芯加上旋转的力量,用工具依次推动每一个锁柱,分别找到它们的结合点,在所有锁柱脱离分合的一瞬间加上旋转力量,这个锁就会打开。但是道理说来简单,难就难在一般复杂的锁具少则七八根锁柱,多则十几根几十根,另外还有两三个锁芯套在一起的,开的时候就好比要用两手同时抓住满地乱窜的七八只小鸡,功夫不到自然会手忙脚乱,所以真正开锁的技巧不是教你怎么开锁,而是一些练习的法门,让你能够在开锁的时候不会手忙脚乱。
  因而学习开锁的功夫需要先修炼一些配套的基本功,就如小偷偷东西需要先练习从水里用两指夹肥皂一样,然后从两根锁柱的锁开始,练熟了以后,再练习配套的功夫,再加到3根锁柱。锁技,类似于围棋的段位,是从两柱开始,最高可达二十四柱,练到二十四柱,普通锁已经没有什么打不开的了。但是据赵颖讲,他没有得到我祖父的真传,所以只有八柱左右的功力。刚刚她打开的那把锁,是九柱锁,所以她开起来会比较吃力。
  其实在赵颖开箱子的这段时间里,我和赵颖都已经九成相信,祖父临终所说的“盒子”,应该就在这个木箱之中。但是我也一直在琢磨着另外一个问题,因为以我们正常人的概念,“盒子”的尺寸,应该是远远小于这个超大的木箱,那么在剩余的空间里,祖父究竟留下其他什么东西?另外,在祖父所说的盒子里面,究竟放了什么东西?
  这两个题目显然对我来讲是太难了,我虽然是祖父的亲孙子,但对祖父的一生我几乎是一无所知。我对于祖父的了解,甚至还远远赶不上他的同事和部下。
  但是我和赵颖都隐隐约约觉得,在这个箱子之中,一定埋藏着一个巨大的宝库等待着我们去发掘,对于一个历经三朝,而且又是做这样一种传奇职业的人来说,一定会留下无数的秘密和故事。
  就在我陷入沉思的时候,赵颖已经将铜锁打开,只听喀的一声轻响,铜锁已然落地,赵颖轻声叫道:“成了!”
  箱子一打开,只见油纸之下,竟然是码放得整整齐齐的一箱日记,每摞十到十五本,一共八摞一百零八本。只见第一摞的第一本上用毛笔写着:“民国十年七月至民国十一年二月”,最后一摞的第一本上写着:“一九七二年三月至一九七三年一月”,这应该是我祖父一生的日记。
  我伸手打开了第一本日记,日记是用蝇头小楷书写,字迹飘逸,只见扉页上写着:
  “民国十年七月初六,获奉天警备队录取通知,兴奋莫名,余自幼之梦想终以实现。自即日起余将竭尽所能,兴利于民,尽警察之本分。购日记薄若干,以记录余未来一生之所学所为。
  肖剑南
  于民国十四年七月初六”
  我计算了一下时间,我祖父出生于公元一九零二年,那时候应该是十九岁。日记再往下翻,记录的就是祖父在警备厅工作的工作日记了,内容基本上是刑侦方面的事情,也间或记录一些生活中的琐事,比如郊游以后的感想以及一些时政的评论等等,不过这些就是用文言文写成,骈四骊六的,看起来很累,我记得祖父对我讲过,他曾经念过私塾。
  我一本一本翻看下去,果然在民国十七年,也就是公元一九二八年一月到六月的日记,详细地记录了当时沈阳的连环日本工厂保险柜被盗案,情况基本上和赵颖转述的差不多。
  在我祖父留下的这一百零八本日记中,几乎是非常详细的记录了他一生所侦破过的全部案件,许多案件的精彩程度,简直让人拍案叫绝,其中有一段所记录的案件,我竟然在一本侦探小说里面见过,没想到故事的原型竟然是我的祖父!
  这是发生在六十年代初我东北某导弹秘密研发基地的一个导弹资料被窃要案(注3.):
  当时位于东北某山区的我国秘密导弹研究基地的一间办公室神秘被窃,丢失物品中最为重要的是一份导弹的弹道的计算资料,写在一本记事本中被撕走。此案立即惊动中央,马上被定性为严重的军事机密泄露事件,当时的怀疑对象直指苏联间谍,周总理甚至亲自下达指示,迅速封锁全部边境出入口,限时七天破案。
  但是经过了三天的严密侦察以后,案情一无进展,而且甚至是毫无头绪可言。不得已,在第四天,经过公安部最高领导的特批,专案组用专机把祖父从南方农村牛棚里接回(当时祖父正在被下放农村),协助侦破此案。
  祖父不愧为中国首屈一指的刑侦专家,到达现场后仅仅用了一个昼夜就将案情侦破。答案说出来的时候,所有的办案人员全部楞在当场,怎么也想不到竟然是这样的一个结果。做案的是研究所附近村子里的一个小孩儿,当时正是三年自然灾害困难时期,小孩因为吃不饱肚子,于是翻墙到研究所想偷点值钱东西变卖来买些吃的东西,他偷走了一些闹钟之类的小玩意儿,临走的时候由于内急,从随手从桌上的一个笔记本中撕去了几页纸用来方便。
  当天下午,小偷被抓获,几页资料也在附近的树林里找到。结案的时候,祖父向办案人员讲述了整个刑侦过程:
  在头一天的时间里,在经过了仔细勘察现场以后,祖父也没有找到任何头绪,当天晚上,排除了一切干扰因素,甚至包括苏联间谍这样先入为主的概念以后,他注意到一个细节,那就是记事本中的导弹计算资料一共沸沸扬扬写了几十页纸,但是被盗走的部分,仅仅是其中的五页,而且不是头也不是尾,甚至不是最重要的部分?
  祖父苦思一夜不得其解,清晨起身上厕所的时候,突然豁然开朗、茅塞顿开,案子因此而告破!
  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之中,我和赵颖都沉浸在了祖父这些精彩绝伦的故事之中。但是日记看完,我们却发现了两个问题,第一,在整个箱子之中,并没有任何的盒子;第二,就是在我祖父一生的日记中有一段时间是断档,整整一百零八本日记之中,缺少了从民国二十年到民国二十三年那一段时间的日记,这一点非常奇怪,因为连六十年代我祖父蹲牛棚的日记后来都补上了,但是独独这段时间,是一段空白!而且,在这一段时间(也就是从一九三四年往后)往后的日记之中,有很多本日记之中有被撕去的痕迹,而且找遍整个箱子,也没有发现,难道连同那三年的日记,一起被祖父烧掉了?如果是这样,那么这被烧掉的日记里面,会记录的是什么样的事情呢?难道这件事情,也会和祖父所讲的最后两个字有关?
  这一下子打乱了我们原来所有的估计。到目前为止,我们基本上可以确认,祖父的遗言讲的应该是“盒子”这两个字,并且他要交代的无论是事情,还是东西,都应该和这个盒子有关。但是没有想到,在这个大木箱之中,竟然没有任何线索。
  我们稍事休息,又吃了些东西,两个人讨论了一会儿,都觉得有必要将整栋屋子在检查一遍,尤其是所有的“盒子”,说不定秘密就在其中。在整个晚上的几个小时中,我们开始了又一次的对整栋房子的“大清剿”。
  这一次我们收集了屋子里面所有的能够称之为盒子的东西,包括各种纸盒、木盒以及塑料和铁盒,所有的盒子,大大小小一共三十五个,在我们详细的检查之后,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和线索,我们甚至将所有的盒子拆开,但是非常令人失望的是,没有夹层,当然,也没有任何值得注意的东西。
  我们两个人都是失望之极,难道祖父所说的“盒子”,根本不在这栋房子里面,又或者,根本从来就不存在这样一个盒子?而祖父所指的,是另外一层意思?
  看天色将晚,我送赵颖回家,在路上我又和赵颖谈起了这个事情,赵颖劝我不要着急,总会有办法的,她一定会再替我在认真琢磨琢磨,说不定就象祖父侦破的那件导弹资料被窃案,答案可能会非常简单。
  听赵颖这样说,我也稍微宽了宽心,但心中总还是不十分地踏实,因为我可以确认的是,祖父临终前所交代的这个所谓的“盒子”之中,一定会隐藏着一个惊天的秘密。
  附录:
  注1:发小儿,北京俚语,意为从小长大的好朋友。
  注2:我国第一支现代警察队伍系袁世凯所建。清末民初派有大量警员留学欧洲,带回一批先进的刑侦技术,极大地促进了我国现代警务。
  解放以后,公安部留用了一些有正义感的优秀旧刑警。他们得以继续为人民服务,当然,这些人日后的处境相当不好,遭到了不公平的待遇。
  沈醉也曾经为我某部门工作过,主要是讲解侦察技术和培训侦察人员。
  (以上信息感谢舰船网友新侨联委员会提供)
  注3:文中记述的导弹资料侦破案例,在中国刑侦界确有其事,事情发生在五十年代末苏联专家撤走之前,而且案情与侦破过程与文中基本一致,被刑侦界称为奇谈,余秋雨先生在大作《霜冷长河》中对此案有较为详细的记载:
  一九五七年六月二十七日夜,位于山东、河北交界处的一个军事禁区里发生了重大盗窃案,盗窃者潜入苏联军事技术专家伊哈诺娃住的房间,不仅偷去了首饰和照相机,而且还撕走了绝密笔记本上的两页正在研制的重要军事设备资料。案件引起了北京军区和国家公安部的高度重视,立即派出了阵容强大的侦查人员,而且规定必须每两个小时向北京最高层报告一次侦查情况。因为显而易见,这只能是潜伏在军事禁区里面的国际间谍所为。但是,紧锣密鼓地查了几天,没有什么进展。
  焦虑的公安部长突然想到了“北方名探”鲁奉节。鲁奉节的祖上数代都担任“捕快头目”,自己到英国学过现代刑侦技术,在不同时代侦破过大量刑事案件,但此时正陷入一个不小的政治麻烦之中,差一点戴上“右派分子”的帽子。
  名探毕竟是名探,他以一个尴尬的身份来到案发地之后,花四个小时听案情介绍,花三个小时看材料,然后又找那位失窃的苏联专家谈了谈,当天晚上十时就召集会议宣布他的判断:这是一起普通的刑事偷盗案件,没有任何军事谍报性质。
  大惑不解的人们当然要问他那两页绝密笔记失窃的原因,他说:笔记本还有三十页与失窃的两页同等重要的资料,为什么不把整个笔记本偷走?除非是笔记本太重,但偷走的照相机比笔记本重十倍。因此撕走那两页只是出于一种临时性的需要。究竟是什么需要呢?他在排除了其它各种可能后得出一个惊人的结论:只能是小偷突然内急,充当了手纸。
  会场上一片嗤笑。但鲁奉节的逻辑十分细密,笑声渐渐停止了。他没有笑,只是宣布,现在时间已晚,明天早晨就能在别墅周围找到与手纸有关的痕迹。果然,第二天一早,人们只花了半个多小时,就找到了充当手纸的那两页笔记。而最后捕获的罪犯,也确实只是个身手不凡的小偷而已,对军事情报一窍不通,毫无兴趣。
  网络初稿连载时与网友的精彩互动留言:
  网友dannymm:
  百步大哥辛苦啦!
  一直觉得修改比最初的写作还要更难一些,尤其如果针对的是自己的作品。有些时候思路套数都固定了,一下子跳不出这个圈子,改起来就更是难上加难。觉得修改期间可以请身边文笔比较好的朋友提些建议,甚至帮助加以润色,有时候可能会有豁然开朗的感觉,甚至激发自己的一些灵感。个人认为使文章不象流水帐最好的办法之一是对于人物描写的细腻化,一些小细节的描写不会使文章显得罗嗦,反而会使文章更耐人寻味。另外是对身边场景的描写烘托,有时候会起到衬托人物心情和预示事态发展的作用。。。
  这里只是我凭空胡乱谈些自己的感想,希望回头有时间可以针对文章具体和百步大哥一起切磋切磋:)
  总之就是很喜欢这篇小说,希望它能够日趋完美!
  百步加油!!!
  网友新侨联委员会:
  檀木箱子
  小说中的老式檀木箱子是——“一个很普通的木箱,黑色,是那种过去家里面放衣服的那种方方正正的黑色木箱。出生在70年代的人大多数都家里都曾经有这种东西。但是唯一不同的是,这个木箱要比我所见过的那些大许多,长度和高度大概有一米左右,宽有半米多。”
  这个老式檀木箱子后来在——“摄影搂的伙计去搬运的时候,伙计一时失手,箱子从楼上摔下来摔得粉碎,清理的时候,伙计在箱子的残片中,找到了这封信。”
  紫檀木是名贵木材,主要产于热带地区的南洋群岛,我国广东、广西、云南也有少数生长。其木质坚硬,体重,放在水里立即下沉。没有疤痕,呈紫黑色。《博物要览》说“新者色红,旧者色紫,有蟹爪纹,新者以水浸之,可染物。”从彩图中的家具实物照片中,可以看出它的纹理稠密,经打蜡磨光和空气氧化,逐渐演变成红紫、黑紫色。色调深沉稳重,有古雅静穆感。这是紫檀木家具的最主要特征。
  我国自古认为紫檀木是最名贵的木材,由于过于名贵,故紫檀器物比黄花梨的要少,若是大型家具,因材料难得,更视为珍品。虽然紫檀不及黄花梨那样华美,但静穆沉古是任何木材都不能比拟的。
  使用紫擅制作器物,由来己久,东汉未年就见记载。到了明代,紫檀木受到皇家的宠爱。明代官方派员定期赴南洋采办,皇家储存了很多紫檀木。直到清代早期,宫廷制作家具,使用的多是明代的库存。清代认为紫檀是名贵木材之首,但是清中期以后,库存告罄,货源中断,紫檀紧缺。所以,清代中期以后的家具,就采用其他红木替代了。
  所以象这么一个“长、高度约一米,宽约半米多”的紫檀木箱子……价值惊人,可见“爷爷”和“祖母”是非常有钱的。这和“舅公”的那笔偷来的巨款是互相呼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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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2-11 09:47:01 |只看该作者
第一部《古墓迷藏》之第一部分《祖父生前身后谜》 第二章 更现疑云

  赵颖是辽宁人,大学考到北京,毕业以后就留在了这里,由于单位的宿舍一时还没有分下来,所以现在是和同事一起合租的房子。我将赵颖送到住处,回到祖父的老宅洗过澡后躺在床上,又一次想起这件奇怪的事情,祖父这一生真是充满神秘色彩,他最后给我留下的这个谜题,究竟会是什么呢?祖父最后留下的这两个字,是要告诉我什么?我百思不得其解,一宿都没有睡好。
  第二天上午,我又和向社里请了半天假,张处长派车把祖父留下的资料全部运走,我也算办完了祖父生前交代的事情。再一次见到赵颖,发现她也是眼圈发黑,看来也是夜里睡得不好,我两人相视一笑,我问赵颖道:“有什么结果么?”
  赵颖笑了笑:“哪里有这么快呀,我会好好想的。”
  送走了他们,我下午到社里报到。由于将近两周没有上班,工作积压如山。我所工作的单位是一家专门以各种小道消息为信息来源的小报设,所以我们这些记者的绝大部分工作是根据自己的线人所提供的各种小道消息,明察暗访,发掘出后面隐藏的真实故事,然后进行发表。
  虽然报是小报,由于人们喜欢窥察隐私以及猎奇的心理,因而我们的发行量还是相当不错的。另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我们一直非常注意调查取证这个环节,所以虽然信息来源是小道消息,但是往往刊登出来的故事,都是经过认真筛选和详细调查,不同于一般媒体上的小道消息。
  由于一个多星期没有上班,我手上的工作几乎全部是由我的搭档高阳替我处理。这两周高阳一方面帮我处理祖父的丧事,一方面又要替我加班,人也累得瘦了两圈。不过亲兄弟不必谢字太多,我也没有多说什么。高阳见我来了,使劲拍了拍我的肩头,然后把这两周的事情向我交代了一下。
  工作交接完之后,我把昨天的事情也对他讲了。我昨天那个莫名其妙的电话,当时让他很诧异,祖父去世之时,高阳也在场。但是高阳也跟我祖父感情很深,祖父去世,他也很难过,再加上这两周以来的忙碌,若不是我昨天那个电话的提醒,他也几乎将这件事情忘记了。昨天接过我那个电话,高阳也觉得这事很奇怪,由于工作的原因,高阳和我一样,我们都有着强烈的好奇心以及分析和调查的能力,当然,这也是我们用来谋生的技巧。我把昨天我和赵颖的进展讲给他听,两个人又讨论了一会儿,也是不得要领,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接下来的几天,我一边忙着工作,另外一边又被祖父最后留下的这个奇怪的遗言所困扰着,我找了几个不错的朋友探讨过这个问题,但是均没有结果。其间我和赵颖也一起吃过几次饭,说起了这个事情,也没有任何突破。
  这一段时间我们的工作都是很忙,随着时间的推移,祖父去世的阴影逐渐在我的心头淡去。生活又渐渐恢复了以往的样子,由于年轻,虽然工作很忙,我依旧有无穷的精力去享受年轻的生活,每天下班,我便和许多朋友四处玩耍,卡拉OK、泡吧、打台球,上网打游戏。这段时间我、高阳和赵颖打的火热,以前祖父在世的时候,虽然也和赵颖经常见面,但因为祖父的威严,我很少和赵颖过多地说话,这次因为一起整理资料的缘故,把我和赵颖的关系拉近了不少。三个人都还是单身,所以经常聚在一起。
  祖父留下的谜题依旧困扰着我,那一段时间即使在工作的时候,我也经常感觉心里在惦记着什么事情,每天晚上一个人回到家洗完澡躺在床上,我总是辗转难眠,但思来想去,还是没有什么进展。我也经常和赵颖高阳讨论起这件事情,高阳劝我放宽心,人的一辈子不可能什么事情都会有一个满意的结果,正有所谓“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吗,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我是一个好奇心极强的人,得不到谜底这样的事情,毕竟不好受。
  一个朋友看中了祖父的留在东四的老宅,想让我把房子出租给他做摄影工作室。我们是高中的同学,他外号叫老三,上学的时候不务正业,每天拿个海鸥相机东拍西拍,爱极了摄影,最后连大学都没有考上。但是没想到几年以后,他还真的在全国摄影展上获了奖,后来开了个摄影工作室,生意红红火火。
  我考虑了几天,觉得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也是浪费,于是自己在小西天租了一个两居室,就把东四牌楼祖父的这栋老宅租给了他。出租之前,老三派人和我一起我把老宅又收拾了一遍,留下了他们需要做摄影道具用的一些古旧家具以后,我把其他东西卖的卖,扔的扔,剩下暂时没什么用又舍不得扔的东西,都统统搬到了阁楼里。我只带走了祖母的供桌和骨灰盒,当然了,还有那幅画像。祖父去世以后,我一直在给祖父寻找一块好的墓地,准备开春以后把两位老人家葬在一起。
  日子依旧平淡而又不乏精彩的一天天地度过,赵颖曾经说过:“人应该为活着的人而活着,不应该为死去的人而死去!”祖父去世的阴影逐渐在我的心头驱散,只是他老人家临去之前留下的那个谜团,我还是难以心中释然。
  这段时间我和赵颖的关系发展迅速,经常是下班后我们一起吃晚饭,看电影,然后在很晚的街上散步送她回家。我虽然已经二十九岁,但以前只交过一个女朋友,那还是在大学的时候,后来被人家一脚踹掉,从此心灰意懒,不再找女朋友。赵颖比我更为纯洁,由于大学在警官大学念书,所以到现在为止还没有谈过恋爱。
  爱情往往会在你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地走向你的身边,而当你突然发现的时候,你会发现自己陷在一种极度身心俱醉的狂喜之中。两个的人的日子时间变得飞快,在那段时间里我们都在全部身心的体会这种每个人都曾经或将要品尝的味道。
  初恋的滋味是美好的,在这段时间,我们也曾经提到过几次祖父神秘的遗言,但是那种由于神秘的谜题没有解开所带来的焦急,很快被我们初恋的幸福感所冲淡了。我们都在全心地陶醉于一种全新的欣喜之中,慢慢的,祖父的神秘遗言也逐渐向以前遇到过的很多无法解开的事情一样,逐渐被我们淡忘。
  过完春节,正好是报社的淡季,赵颖那一段时间也并不忙,于是晚上我们经常聚在我的家里,看看电视,听听音乐,有时候也出去逛逛街,看看电影。那是一个星期三,和赵颖一起在簋街吃过晚饭,我们到劳动人民文化宫看一场演出。演出非常的精彩,是俄罗斯鼓舞团表演的根据前苏联著名作家鲍里斯.瓦西里耶夫的小说《这里的黎明静悄悄》改编的歌舞剧,正好以前我是学俄语出身,对俄罗斯文化很感兴趣,于是看得津津有味。
  舞台上正演到精彩之处,我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现场非常安静,这一声响动吓了我一跳,才想起进场的时候忘了关机。周围的观众纷纷向我投来不满的眼光,我连忙打手势表示歉意,然后把电话按掉,看了看号码,是老三的手机,估计这小子也没有什么正经事,于是我索性把手机关掉,也没有给他回。
  散场以后我们跟着大量的观众慢慢的往大门口走,沿路一边讨论着剧情。赵颖忽然问我:“刚才是谁打的电话?”
  我一愣,想起刚才的事情,答道:“开影楼的那个老三,估计也没有什么正经事儿。”
  赵颖道:“回一个吧,万一他有什么事情找你商量呢?”我掏出手机,手机开机以后,接到了一条短信息,我按了读取,只见屏幕上显示道:
  “肖伟,怎么不接我电话?有急事,速回电话。——老三”
  我赶忙把电话拨回去,电话里老三显得很急,问我道:“你小子刚才怎么不接我电话,干嘛去了?”
  “我看演出呢,什么事儿?”我问道。
  老三道:“你现在在哪儿呢?赶紧过来一趟,我找你有急事。”
  我看了看赵颖,她果然猜得不错,我问老三道:“我在劳动人民文化宫,刚出来,你有什么事儿就电话里说吧,我待会儿还要送赵颖回家!”
  老三在电话里犹豫了一下,才道:“你最好还是过来一趟,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老三的吞吞吐吐让我有点儿起急,于是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房子着火了?你别磨挤(注1.)了好不好,有话直说!”
  老三在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我这有你一封信。”
  听了老三这句话,我不禁气极反笑,说道:“我的信?这又有什么的?”我在搬家以前一直和祖父一起住在东四牌楼那栋老房子里面,有人不知道我搬家依旧把信寄到那里,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我不禁怪老三有点故作神秘、小题大做。
  老三明显在电话里面吞了一口口水,过了好久,才说道:“信是你爷爷给你写的!我们刚才在大门的门缝底下发现的!”
  我突然感到脊背发凉,愣了半天时间,才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们什么时候发现的?”
  老三道:“就是我刚才给你打电话之前的几分钟,信就放在大门口的外面的地上,之前我们谁都没有注意!”
  我扶住赵颖,愣了好半晌儿,才算缓过神儿来,道:“你等着我,我马上赶过去!”
  赵颖也明显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儿,但还没有来得及问我。我就拉着赵颖快步跑到劳动人民文化宫的门口,打了一辆车,直奔东四。在车上我紧紧地抓住赵颖的手,后背一阵一阵的发冷,额头虚汗直冒,心里胡乱地想着:这封信究竟是谁送过来的,里面会写了什么?会不会跟祖父临去前那句奇怪的遗言有关?另外最重要的是,这封信究竟是祖父什么时候写的,他老人家已经去世了三个多月的时间,难道是......我不敢再想下去。
  半个小时以后,我们赶到了祖父东四牌楼的那处老房,老三直接将我们迎到了他的办公室,也就是原来祖父的卧室。我迫不及待地问道:“那封信呢?”
  老三将那封信从桌上拿起,递给了我,我伸出手颤巍巍地接过,只见信封上写道:
  肖伟亲启
  祖父 肖剑南缄
  不错,是祖父的笔记,我迅速打开信封,里面是厚厚的一摞信笺,均是用毛笔书写,只见信上写道:
  小伟: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相信祖父已经不在你的身边了。
  你父母早逝,我一直对你非常疼爱,但是由于工作的关系,祖父很少和你沟通,关于祖父的事情,你也一直不太了解,希望你能够原谅。
  但是有一件事情,祖父长久以来一直想找机会讲给你听,但也在一直犹豫,祖父不知道这件事情讲出,对你究竟是福是祸,因而我也一直隐忍。祖父已经九十三岁高龄,在世时日无多,想到如果这件事情再不对你讲,恐怕就要永远的和我一起长埋地下,思前想后,还是给你写了这封信,现在你既然能够看到祖父给你留下的文字,证明天意要让你知道此事,以后是福是祸,就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那已经是六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一九三一年夏天,祖父在奉天做刑警,当时抓获了一伙杀人如麻的胡子(注2.)――祁氏三兄弟,不幸的是在抓捕的时候祁家老三漏网,第二天,我收到了祁老三的恐吓信件,威胁如果三天之内不放了他的两个兄弟,就要杀光我全家。当时我没有在意,因为做我们这个行业这种信会经常收到。但是当天下午,我和你祖母的家就被一把火烧得精光,你祖母也同时失踪,那时候我们才结婚一年,所幸的是,你父亲在事前碰巧被一个同事抱到家里,才幸免于难。我当时心急如焚,第二天我接到了祁老三的第二封信,通知我你的祖母在他们手里,限我在十日之内交出他们的老大,否则就会撕票。
  罪犯当时已经移交到省厅,我自是没有办法放人,而且就算是有办法,我也不能够放走那两个杀人如麻的胡子,于是我所能做的,只能是加紧追查祁老三的下落。五天以后,我带人抄到了祁老三的老巢,所有的胡子,死的死,抓的抓,但就是没见祁老三的身影。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得到任何祁老三的消息,当然,你祖母我也没有能够找到。
  几个月之后,东北被日本人占领,由于我一直没有找到你祖母的消息,所以我在伪满政府里面又工作了三年的时间。这三年的时间,我一刻不停的搜索祁老三的下落,三年以后,我终于抓到了祁老三,但得知你祖母已经在三年前被他杀害,我连尸首都没有找到。
  祁老三被处决以后,我心灰意懒,也不想再做汉奸,于是准备离开伪满政府,带着你父亲远走高飞,回到北京老宅。但是就在我临去之前,却发生了一件影响了我一生的事情。
  这件事情的离奇和诡异程度,超出了任何人的想象。在这六十多年的时间里,它一直困扰着我,其间我也曾经数度认为自己找到了答案,但每一次还是被自己推翻,可以说,祖父一生办案无数,几乎没有破解不了的案情,但这一件,可能是祖父花费了一生的时间,唯一没有找到答案或明确证据的事情。
  从那时到今天这许多年以来,我曾经数度希望把这件事情长埋于地下,但是每次在最后关头,我又犹豫。自从我第一次知道这件事情,到今天为止,已经有足足超过六十年的时间。在这超过六十年的时间里,我一直在犹豫是否要把这件事情永远地隐瞒下去。我不知道如果有一天这件事情的公诸于众,会引起多么大的恐慌,另外,在这件事情里面,也隐瞒了祖父曾经不太光彩的一段经历,虽然我有我的原因,但是,我仍旧不能原谅自己。
  这一年以来,我自觉身体越来越差,如果再不作好安排,恐怕这个秘密就真的要随我长埋于地下了,但是我依旧没有决定,是否应该把这件事情告诉你。但是今天,我还是写了这封信给你,希望有一天你能够发现,并且能够帮助祖父去最终破解这个谜题。
  还记得小时候你很喜欢和爷爷玩捉迷藏吗?那么,就最后再和爷爷玩一次捉迷藏吧,祖父的秘密就藏在这栋老宅里面,你自己去找,但是记住,有一天你找到以后,千万不能够试图用任何外力打开这个秘密,否则,一切就会烟消云散。切记!
  祖父
  肖剑南
  于一九九五年十二月七日
  这封信看得我大汗淋漓,我深深地被祖父的这封信震动,一时之间甚至忘记了刚才心中的疑惑,那就是这封信究竟是怎么冒出来的?虽然如果让我用两个字来概括我的祖父的话,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传奇”这两个字。但是,我远远没有想到祖父在信中所提及的这段惊心动魄的历史,更没想到自幼就对我来说非常神秘的祖母,竟有这样一段故事。
  更让我感震撼和好奇的是,对于祖父这样一个一生充满传奇色彩的人,他隐瞒了六十多年,而最终还是选择了一个如此怪异的方法才使我有可能会接触到的秘密,究竟会是什么?
  在祖父的信中,他毫不讳言的对我讲述了在伪满政府工作过的经历,而且他一生忌讳甚深的关于祖母之死的秘密,也毫无隐瞒地告诉了我,难怪在祖父留在檀木箱子之中那一生的日记之中,会缺少一九三一年到一九三四年的一段,对于一个正常的中国人来说,无论什么样的原因,有这样的一段经历,都会是一段不光彩的历史。祖父既然连这样的事情都没有隐瞒我,那么除此以外,还会有什么迷藏会留在这栋将近一百年前修建的古宅里,等待着我去发觉呢?
  几乎在看完信的同时,我就立刻把这封信的内容和祖父最终那个奇怪的遗言联系在一起,并且,我隐隐约约觉得这里面有一个非常奇怪的地方,也就是说,在这里面,有一个很大的问题和漏洞在里面,但是这个漏洞究竟是什么,在我的头脑里仅仅是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我一时不能把头脑里的这个想法连贯起来。我非常确认的是,我一定是想到了什么,但是却无论如何难以集中精神,想到这一点究竟是什么?
  可能是由于我看完信以后,陷在这种强大的震撼之中,所以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说话,赵颖用手拉了拉我,问道:“你怎么了?”
  我把祖父的信递给赵颖,又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给了她听,赵颖仔细地又将整封信再看了一遍,当她再抬起头来的时候,从她脸上看到的表情,我相信一定是跟我刚才一样。
  “我在想,你祖父在临终之前所要对你讲的,一定是和这件事有关!”赵颖说道。
  我点点头,表示肯定:“这一点我现在也十分的确认!”
  老三明显在旁边听得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会儿看看我,一会儿又看看赵颖。我简略地把祖父临终遗言的事情以及祖父这封信里的大致内容对老三讲了一遍,当然,我隐去了关于祖母之死以及祖父在伪满政府工作的事情,只是大致向他讲了一下祖父最后交代的要我找出的秘密。
  老三也是久久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才道:“这样看来,你爷爷所讲的秘密,应该就在这栋房子里面,我想你有必要再好好检查一遍。”
  我觉得老三说得有理,于是道:“也可以,不过这样的话,你的影楼可能就要停业几天了。”
  老三听了我这话,脸上流露出了一些为难的表情,这一点我理解,老三是个生意人,无故让他歇业几天,确实不是什么好事情。而且说实话,到现在为止,我脑子里面除了掘地三尺以外,对于重新搜索,并没有什么信心,而且就算是掘地三尺,我也轻易下不了这个决心,俗话说:土木之工,不可擅动,这绝不是一个小的工程。
  祖父刚去世的那段时间,我和赵颖可以说把这栋房子的每一个角落都仔仔细细地搜查过,赵颖是做刑侦出身,如果说这种搜索工作是我独立完成的,我还有理由相信我可能有遗漏之处,但是对于赵颖,我没有办法不相信她的搜索能力。
  赵颖似乎也看出了我们两人的心思,说道:“我看我们还是需要好好的考虑一下,盲目地搜索未必会有什么结果。”
  这一点我非常同意,赵颖继续道:“停业也不一定是什么好办法,我现在隐隐约约感觉你祖父所说的秘密,一定和他临终前所讲的盒子有很大的关系。因为一个人在临终之前,头脑里所想的,一定是最重要的事情。另外,现在又有了这封信,所以我们完全可以大胆的设想,你祖父信中所说的秘密,就一定是藏在这个盒子之中!”
  “没错,这一点我也想到了,你接着说下去。”我对赵颖的分析能力一向是大为钦佩。
  “并且,我们在前一段收拾房间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寻找你祖父遗言的秘密,确切地讲,我们一直在寻找的,就是这个盒子。可以说,我们已经把这栋房子进行了仔细的搜索,我可以相信,我们除了掘地三尺以外,应该是没有任何漏洞的。所以,现在,秘密的存在,有两种可能。”赵颖分析道。
  赵颖的想法非常的合理,于是我问道:“那么这两种可能会是什么?”
  “这第一种可能,就是要掘地三尺,因为在这栋老房之中,除了地下以外,我已经想不到有任何地方,有可能会藏着隐藏着这个秘密的的盒子。我们可以再回忆一下,在我们的搜索过程之中,可有什么漏洞?”赵颖问道?
  我想了想,答道:“至少在我所能想到的范围之内,应该是绝对没有。”
  “对,我认为也是这样。所以,这第二个可能,我们就完全可以大胆的设想,这个神秘的盒子,完全就可能不在这栋房子之中,又或者,我们的搜索方向,根本就是错误的。”赵颖续道。
  听了这番话,我一下子又想起了刚才那种别扭的感觉,但想了一会儿,还是不得要领,只听得赵颖接着说道:“不过这件事情我觉得不会非常简单的就这么迎刃而解了,我们还需要仔细考虑考虑,不过倒有另外一件事情让我觉得也很奇怪,那就是这封信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赵颖这句话一下子提醒了我,后背上刚刚退去的那一股寒意陡然间又袭了上来,我又一下想起刚刚坐在出租车上的感觉,不禁打了一个冷战,额头冒汗。赵颖没有再说话,低下头又将整封信从头至尾细看了一遍,赵颖看信的时候,老三也一直没有说话,我心里嘣嘣直跳,一直在胡思乱想,赵颖用了十五分钟的时间仔仔细细将信看完,然后将信放回到桌上,问老三道:“这封信你们是怎么发现的?”
  老三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今天来拍片的人很多,所以忙完了最后一对婚纱照,已经是九点多了,服务小姐送新人出大门的时候,在大门口发现的。”
  赵颖皱了皱眉头,自言自语道:“奇怪,难道是有人送过来的?”停了一下,赵颖又对我们两个人说道:“从信中的口气来看,这封信应该是藏在了什么秘密之处,因为信上有一句‘现在你既然能够看到祖父给你留下的文字,证明天意要让你知道此事,以后是福是祸,就要看你自己的造化’,除此以外,信尾还写道‘但是今天,我还是写了这封信给你,希望有一天你能够发现’,这都证明你祖父写完这封信之后,将信放在了一处秘密的地方,你能否最终看到,就凭天意了!”
  赵颖的提醒,我恍然大悟,他说得很有道理,于是问老三道:“你说信是从门口发现的,门口的什么地方?”
  老三一头雾水,答道:“不就是大门口的地上么,你等一等,我把当时捡到信的员工叫来问问,她应该还没走。”说完话,老三走到门旁,冲外面喊了一句:“刘燕还在不在,让她来找我一下!”
  过不多时,一个文文静静的小女孩走了进来,老三指了指桌子上面的信问她道:“我想再和你确认一下,这封信你是在什么地方捡到的?”
  刘燕想了想,答道:“就在大门口外面的地上!”
  赵颖这时问道:“你能带我们去看一下么?”
  刘燕点点头,我们三个人跟着他来到门口,她打开屋子大门,指着外面的地上说道:“就在这里,正中间!”
  我们三个看了看刘燕指着的地方,都愣在了当场。刘燕所指的地方,就在大门外不到一米的地方,每天人来人往不知道多少次,虽然门外还有个院子,不比外面大街,但也绝对不是赵颖所分析的什么秘密之处。
  愣了半晌,老三才对刘燕说道:“好了,没事了,你早点回去吧,今天也够累的了!”
  刘燕向老三再见,然后礼貌地向我们挥挥手,转身的时候突然向老三说道:“老板,今天我们摔碎的那个檀木箱子,会不会扣工资呀?”
  老三一愣,答道:“这个再说吧,这不房东也在么,我和他们商量商量再说!”刘燕点点头,转身离开。
  赵颖听了这话也是一愣,马上问老三道:“你们说的摔碎的什么箱子?”
  老三忽然一脸歉然,答道:“这事儿还得跟肖伟说句对不起,今天晚上拍最后一对婚纱照的时候,为了增加几个布景,他们就到楼上阁楼里面挑了几件旧家具搬下来用,一不小心,就把一个箱子从楼上掉下来摔碎了,这不,箱子的碎片还在这里放着呢,还没来得及清理。”
  说完,老三指了指屋子的角落,我一看,原来就是祖父放日记的那个檀木箱子,已经摔成了碎片,老三一脸的不好意思,对我说道:“兄弟,你把这么好的房子这么低的价儿就租给了我,我本来就够不好意思地了,还弄坏了你的东西,怎么赔你说句话儿吧!多少钱我都出!”
  我看了看地上的碎片,心里还是有些心疼,虽然箱子并不值钱,但毕竟是祖父给我留下的东西,但还是跟老三说:“算了吧,都是旧东西了,摔了就摔了,你还是别扔了,放回阁楼,什么时候有空帮我粘好吧!”
  老三连连点头,这时候我们突然发现赵颖不对劲儿,只见她走到屋子正中间,伸手比了比阁楼的位置,又来到大门口,然后把门关上,仔细察看大门和地面的缝隙,最后又来到了那一堆箱子碎片的位置,捡起箱子的碎片,仔细观察了起来。
  我和老三见了赵颖这个样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问赵颖道:“怎么了?”
  赵颖没有回答我,而是站起身来反问老三道:“箱子落下来的时候,掉在了哪里?”
  老三一脸迷茫,伸手指了指,答道:“就在这里了,你瞧,地上还砸了一个坑呢!”
  我们顺着老三手指的方向,果然,在离大门不远客厅的地方,瓷砖被砸坏了一块。赵颖点点头,又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我知道怎么回事了,信是藏在木箱之中的,摔的时候掉了出来,然后从门缝飘到了门外。”
  我和老三都是一愣,齐声说道:“真的?”
  赵颖点点头,又蹲下身,拿起一块箱子的碎片,说道:“你们看,箱子的底板有一个夹层!” 果然,赵颖拿起的木板上,有一个明显的夹层,因为木板已经被摔碎,所以看得格外清楚,我们两人不禁纷纷点头,暗自佩服赵颖聪明绝顶。
  我惊奇的问赵颖道:“你是怎么想到的?”
  赵颖笑了笑,说道:“其实很简单,信应该不会是别人送过来的,这一点刚才我们已经达到了共识,刚才我听说摔碎了箱子,就感觉信有可能藏在了里面,后来检查了阁楼的位置,又看了老三指的木箱摔下来的地点,再一检查大门和地面的缝隙,足足有一公分宽窄,就有答案了!信应该是从木箱中摔出,刚巧从门缝里面飘了出去,落在了外面,方才老三说他们一直在加班,估计一直也没有人出去,所以才会一直到送客人走的时候才发现。”
  我和老三听了赵颖的解释,都是暗暗点头,心想果真是这么一回事。这件事情让赵颖如此简单的破解,我不禁暗笑刚才自己还吓得几乎屁滚尿流。抬腕看了看表,天色已晚,老三也要打烊,而且我还要送赵颖回家,于是拿了祖父的那封信,我们向老三告别。
  送赵颖回去的路上,我们又讨论了一路,现在两人都很肯定,这件事情一定和祖父临终前的那两个字有关!此时我们心头都是涌上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神秘感,祖父果然给我留下了一个巨大的谜题,但是事情终于有了一些进展,我们两个人都是兴奋莫名。赵颖是刑侦出身,而我的工作性质也算是半个侦探,两个人都是有着极强的好奇心,而且性格上也都是属于那种遇事非要刨根问底,查出个水落石出的人,遇到这种事情简直就如酒徒见佳酿、老饕闻肉香,恨不得现在就要马上开始去玩这个游戏。两个人最后商量好,明天晚上,把高阳一起叫过来,三个人好好商量一下,再做打算。
  回到家里,我异常兴奋,但是隐隐的,晚上看祖父那封信的时候那种别扭的感觉一下子又清晰了起来,刚刚那种感觉被追究信究竟是从哪里来的打断,这时候一个人回到家里,这种感觉就越发的强烈,我整整折腾了一个晚上也没有睡好。只是暗暗觉得有一件事情非常的别扭,至于是什么事情,我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第二天一上班,我就把这件事情告诉了高阳,高阳也是兴奋的不得了。晚上一下班,我们就齐聚在我新租的小西天的家里,但是经过了整整一个晚上的讨论,我们并没有任何的进展。好在我们有的是时间,因而并不着急,而且话又说回来,如果这件事情会非常容易的解决,那也不会是我祖父的风格,而且,我们反而会感到无趣。
  接下来的几周,我们总是隔三差五的聚在一起,一起分析这件事情,大的方向上,我们并没有取得什么突破性的进展,但是有几件事情,经过我们大伙的分析,却得到了三人一致的共识,那就是,线索一定就在祖父的这封信中,换句话说,既然祖父这道谜题的迷面留在了信中,那么谜底,或者是说一部分的谜底,应该也会在这封信中,至少信中应该会有一定的蛛丝马迹可寻,至于祖父临终之前提到的那个神秘的“盒子”,也一定是从这个线索中得来。
  祖父留下的那封信,我们在一起看了不下百遍,正看、倒看、反看、隔行看、跳字看,想尽了各种办法,但是并没有发现什么。最后,我们甚至找来了各种能够读出隐型药水字迹的字迹还原液,甚至用了碘酒、火烤,还是什么也没有发现。
  我也将自从第一次看到祖父这封信,那种不对劲的感觉讲给了两人听,但是一起分析了很久,还是没有任何大的进展。
  如此忙活了一个多月,我们最初的那一股热情开始逐渐地衰退,聚在一起的时间也渐渐少了,虽然这样,我们三人依旧相信,祖父留下的这一个谜题,我们一定可以破解,所谓一把锁就一定有一把钥匙,只是我们还没有找到而已,甚至我们想到,很可能迷题破解的时候,就会像上次祖父的信是从哪里来的那件事情一样,答案会是非常的简单。
  (写到这里,作者很想问一问聪明的读者们,这个答案,大伙儿是否已经猜到了?其实在前面已经有了伏笔,只是由于安排的位置不是很重要,不太容易发觉。)
  这一段时间我们三个都开始忙了,赵颖那边接手了一个跨国的贩毒案子,而我们这边报社的业务也开始到了旺季,三个人都是忙得不亦乐乎。
  开春以后,我替祖父母寻得了一处很好的墓地,位于北京城正北方南口的一座山上,背山临水,风水很好,价钱也很公道。四月五日清明节的那一天,我向单位请了一天假,准备将祖父母的骨灰安葬在那里。
  事前我买好了一个更大的大理石骨灰盒,准备将祖父母的骨灰合在一处。骨灰盒是由马老奶奶亲自为挑选,大理石的质地坚硬、打磨光滑、触手生温,马老奶奶在选下这个骨灰盒的时候叹道:“这就如你祖父一生的性格,沉稳、厚重、严谨,但——又不乏温情!”
  这一次我们并没有打算惊动太多的人,我租了一辆小车,清明节那天的一早,我从家中请出祖母的骨灰盒以及画像,接上马老奶奶、高阳还有赵颖,一起到老山骨灰堂请出祖父的骨灰,然后驱车前往南口。
  墓地的工作人员已经将一切都准备就绪,我们来到选好的地点,只见墓碑已经按照我的要求雕刻完毕,墓室也已经用水泥砌好。我将祖父母的两个骨灰盒摆放在坟头,点上三炷清香,然后和高阳赵颖一起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高阳取出事先准备好的那个更大的骨灰盒放在前面,我们先将祖母的那幅画像用火化了,小心地将灰烬移到新的骨灰盒之中,然后我和高阳一起,小心地打开祖父的骨灰盒,将骨灰也缓缓移入新的骨灰盒中。
  最后只剩下祖母的那一个骨灰盒了,我伸手去解一直包在祖母骨灰盒外面的那块锦布。但就在我伸手碰到那块锦布的那一刻,那种很长时间以来非常别扭的感觉突然一下子又一次袭上心头,我猛的一震,头脑之中的那种不对劲的感觉猛的一下子清晰了很多,但是还是不能够足以清楚到我可以抓住它的地步。
  我抬头去看赵颖,只见赵颖脸上也忽然仿佛是似有所悟。我连忙伸手解开那块锦布,就在锦布揭开的那一霎那,我感觉身边的马老奶奶猛的一震,后退了半步,伸手扶住了旁边的高阳,高阳一下子扶住了马老奶奶,问道:“奶奶,您怎么了?”
  老人缓了半晌儿,才缓缓的,一字一句地说道:“这不是小伟祖母的骨灰盒!”
  “什么,不是?”高阳大声叫道。
  我抬头去看老人,只见老人摇了摇头,慢慢的对高阳说道:“这个盒子我见过,但绝对不是小伟祖母的骨灰盒!”
  不错,这块进步之中包裹的,绝不可能是祖母的骨灰盒!我早就该想到的。在我祖父去世以后,在我和赵颖整理祖父的遗物,想到了祖父最后的临终遗言是盒子以后,我们就一直在祖父的那栋老宅里寻找所有的盒子,以及所有与盒子样子相仿的物品。但是在这所有的盒子里面,我们都忽略了一点。关于这一点,不仅仅我没有想到,赵颖也没有想到,而且我相信,换成是任何一个人,都绝对不会想到这一点,甚至都绝不可能往这方面去想!
  我们分析的不错,祖父留下的那个谜题的线索,果真就在那封信中,只是,我们竟没有一个人想到!
  自从我记事起,祖母就不在了,祖母的灵位一直是供在祖父的房间里。供桌上一共供着两件东西,一是祖母的一幅画像,我曾经问过祖父,这幅画是祖父的一位好友的太太,根据记忆画的。而另外一件,就是一个包袱,据祖父讲,里面包着的,是祖母的骨灰盒。从我很小的时候开始,这个骨灰盒已经供了至少二十几年。
  然而在祖父的信中提到,祖母被绑架以后,一直没有任何消息。直到三年以后抓到匪首,才得知祖母已经于三年前被杀害。其后祖父一直没有搜寻到祖母的遗体,并且,在祖母失踪之时,房屋已被烧为灰烬,并没有留下任何东西。
  那么换句话说,祖父一直没有找到祖母的遗骸,也就是根本不可能会存在祖母的骨灰!而且,祖父根本没有任何祖母的遗物,所以,就算是衣冠冢,也绝对没有可能!那么,所谓的祖母的骨灰盒里,究竟装着的是什么东西?
  在这几个月的搜寻之中,我们几乎是想到了所有的可能,也翻遍了所有的盒子,但是我们全都忽略了这一点,那就是祖母的骨灰盒!
  这个祖母的“骨灰盒”,从祖父平反回到北京之后,就一直被供在祖父卧室的供桌之上,出于对先人的敬重,这么多年以来,我从没有试图打开过包在外面的锦布,而祖父也从没有在我们面前将它打开过。祖父去世之后,我也只是原封不动的将这个盒子,请回我的新家之中,直到这一次安葬两位老人的骨灰!
  出于对老人的敬重,以及思维惯性的作用,我们竟没有一个人想到这一点!
  所谓事后诸葛亮,这时我一下子又想到了另外一个疑点,那就是祖父的遗嘱,在整个祖父的遗嘱之中,非常详细,甚至包括了他的书籍资料的处理,但就是没有提到祖母的骨灰!然而这一切的一切,我们全都没有想到。
  所有的人都是愣在了当地,还是我最先缓过神儿来,我将心中想到的讲给了大家,怕马老奶奶不明白,我又讲祖父那封信的内容讲给了她老人家,然后请老人家定夺,老人沉默了半天,才喃喃的,下意识说道:“盒子就不要葬下了吧,既然是肖大哥的意思,好在那张画像已经化了,由她陪着肖大哥,也就行了!”
  老人的心头此时一定是异常地激动,因为我从来没有听马老奶奶称呼祖父为肖大哥。
  附录:
  注1:磨挤,北京俚语,意为吞吞吐吐,做事不痛快,不干脆。
  注2:胡子,东北黑话,意为土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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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2-11 10:25:07 |只看该作者
第一部《古墓迷藏》之第一部分《祖父生前身后谜》 第三章 红木盒子

  我们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揭晓的谜底呆住了,心头有三分的兴奋,却也有七分的震惊,我们谁也没有想到祖父竟会安排如此诡异的一个谜题,谜题的答案,竟会就在家中已经供奉了几十年之久的祖母的骨灰盒之中。大家都没有来得及仔细观察这个盒子,但是仅从我们粗略观察到的盒子的外形,倒是可以非常肯定地确认,这一定不是用来盛放骨灰的骨灰盒。
  我将盒子重新包上,恭恭敬敬地放在一旁,然后几人合力,一起将祖父的骨灰安葬在墓室之中。看墓地的工作人员将墓室用水泥封上,盖上封土,立好墓碑,我总算是圆满地将祖父安葬。在坟前燃起三炷清香,我们三个小辈又在坟前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然后洒泪向祖父道别。
  回去的路上,大家都是各怀心事,一路之上谁也没有说话。我抱着这个黄绸包裹的盒子,心中也是思绪万千。到目前为止,我可以肯定,祖父所给我留下的那个他终生也没有破解的谜题,一定就在这个盒子之中。虽然我们已经算是顺利地找到了这个盒子,但是就在这个盒中,究竟会有什么样的故事等待我们去发掘呢?这时我忽然想起祖父在那封信中的最后一句话:“记住,有一天你找到以后,千万不能够试图用任何外力打开这个秘密,否则,一切就会烟消云散。切记!”心头更是疑云蝶起。
  我们将马老奶奶送到家中,老人已经八十高龄,忙碌了一上午,也是非常疲倦。我们几个伺候老人用过午饭,又扶老人睡下,然后一起回到了我的家里。
  我们几个进门之后,还没有来得及坐下,我便迫不及待的将包在盒子外面的黄绸打开,三人马上围在了旁边,仔仔细细地端详起这个神秘的盒子。
  只见包裹在黄绸之内的这个盒子,确实是一个如骨灰盒般大小的木盒,乍一看,从它的尺寸、木色,很像我们常见的骨灰盒,但是稍微仔细观察,却可以发现大有不同。
  这是一个做工异常精美,几乎可以说是巧夺天工盒子,从所用的木质来看,竟是我们现在早已变得异常昂贵的红木制成。凭我的肉眼观察,它的长度大概有三十五到四十公分,宽度和高度都有三十公分左右。由于年代的久远,木色已经变为一种深沉的暗红色,在灯光的照射下,发出一种圆润的光泽,让人不自觉地感到一种古意。
  整个盒子,除底面以外,另外五面均雕刻有不同内容的浮雕图像,花鸟鱼虫、兽像、人像均有,尤其让人拍案叫绝的是盒子顶面雕有一幅将军出征图,线条浑厚纯朴,其中城池、人物、马匹俱是栩栩如生,甚至将军、士兵的胡须,都是一根一根的雕刻上去,只是人物的服饰煞是怪异,至少在我开来,并不是民国、清朝、乃至明朝的装束。
  盒体与顶盖的接缝处,正好是整个盒子的五分之一高度。而在接缝正中处,就在接缝处以下半寸左右的盒体位置,镶有一块直径一寸左右的铜板,而在铜板的正中,相隔一公分左右,上下各有一条细如发丝的横着的长条孔隙。
  “这是干什么用的?”我不由得自言自语的狐疑道,说着伸手去碰了碰镶在上面这块铜片,然后试图去打开箱盖,却发现竟无法打开。
  我看了看赵颖,问道:“上了锁的?”但令我奇怪的是,整个盒子上面,既没有挂锁,也没有暗锁,如果非要说有的话,那块铜片也实在是太过勉强,第一,我见过的所有暗锁,从来没有两个锁眼的,而且第二,也不可能有如此细小的缩孔,就如头发丝一般,什么样的钥匙才能够插得进去?
  赵颖并没有回答我,而是皱紧眉头,伸手捧起盒子,仔细地观察了一番,然后又把盒子放下,陷入了沉思。
  我和高阳互相看了一眼,也将盒子拿起,但是仔细找了一个遍,并没有找到任何的机关,又伸手试着开了开盒盖,很明显,里面一定是由什么机关,从内部将盒盖卡死了,从外面根本无法打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狐疑的看了一眼高阳,只见高阳也是一脸迷茫。这时赵颖抬起头来,用手摸了摸盒子上的铜片,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这个铜片应该是一把暗锁!”
  “什么?不可能吧?”我不由得叫道:“那有这么小的锁孔?什么样的钥匙才能够插得进去?再说了,什么样的暗锁会有两个锁孔?”
  赵颖笑了笑,说道:“我记得你祖父在教我开锁的时候曾经提到过,有一种叫做‘子午鸳鸯芯’的暗锁,就是上下各有一条横着的锁孔。”赵颖说道这里,顿了一顿,才继续说道:“但让我想不透的是,就像你刚才说的,什么样的锁才会有如此细小的锁孔?你们也都注意到了,如果这确是一把锁的话。那么这上面的锁孔,只有头发丝般粗细,很难有什么工具,能够伸得进去,我相信,做成这样奇怪的锁,锁芯部分的结构,也必然是复杂之极,我想除非是你祖父在世,否则很难打开。”
  高阳接口道:“而且我看这个盒子,至少也有一两百年的历史了,那时候的加工工艺,有可能做出这么精细的锁具来么?”
  我和赵颖都是深表同意,看来祖父给我们留下的这一个谜题,仅仅找到了这个盒子,还远不算完,如何将这个盒子打开,也一定是当时祖父那封信中所讲的“捉迷藏”的一部分。此时,我已经几乎可以百分之百地确认,祖父在信中所言的事情,一定就是藏在这个盒子之中,然而,看来我首先需要克服的,是如何把这个盒子打开!
  这时,我忽然又一次想起祖父在信中的最后一句令人费解话:
  “记住,有一天你找到以后,千万不能够试图用任何外力打开这个秘密,否则,一切就会烟消云散。切记!”
  看来,祖父在信中早有说明,这个秘密,远远不象我刚才所想,仅仅找到这个盒子,一切答案便随之揭晓。然而,想到这一点的同时,另外一个疑团却又在我心中升起!
  那便是我祖父在信中所讲的“烟消云散”,究竟是什么意思?当然,看到这句话的人,很容易便想起所谓的自毁装置,这在我看信的时候也曾经想到过。然而见到这个盒子的时候,我便立刻排除了这种可能。首先,就如高阳所讲,这个盒子很可能已有超过百年的历史,不可能有如此高科技的手段藏于其中,其次,就算是其后装入进去的,一般的自毁装置均为爆炸装置,那岂不连我也会受伤?
  我将心中的疑团讲给高阳和赵颖,赵颖点头道:“这一点,我也想到了,我和你的意见一致,当然,有一种可能,你祖父仅仅是和你开了一个玩笑,只是不希望你不动脑子而轻易将此盒砸开。但是,这种事情,我认为,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我和高阳都是点头同意,高阳道:“我同意,并且,单从这个盒子的做工来看,仅仅这个盒子,就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古董,轻易砸开岂不可惜,所以我们还是要尽量寻找高手协助,把这个盒子打开。”
  三个人商量了一阵,都觉得在这个盒子之中,即便没有什么暗锁,也很可能会装有古代匠人精心制作的巧妙机关,既然这样,不妨先从开锁这个角度试一试。
  赵颖道:“这样吧,明天我可以试着约一下公安部特聘的开锁专家,下班前应该就会有结果,到时候我们通电话。”
  我和高阳也商量好,分头去找各种各样的能人异士,因为从事行业的原因,我们手头上都有各种各样的线人,相信找到能够打开这个盒子的能人,应该不是什么大的问题。
  三个人商量完毕,心头都是异常的兴奋,祖父留下的第一道谜题看来就要破解,多日的努力总算有了很大的进展,不由得我们不高兴。我们又坐在一起猜测了半天祖父究竟在盒子之中究竟会放了什么东西,但是想来想去,也无法猜到,好在盒子不久之后就会打开,到时候所有答案就会揭晓。一起在外面用了晚饭,因为第二天都要上班,我便早早地送赵颖回去。
  回到家里,我兴奋的久久无法入睡,我本身就是一个好奇心极强的人,而眼前所遇到的,又是一件有如此神秘感的事情。可以讲,在某种程度上,我在这一个多月所经历的事情之怪异,抵得上我这二十多年的经历。
  由于睡不着觉,于是我又翻出祖父留下的日记,从第一本开始一本一本的查下去,希望能够找寻一些线索,但是一直翻到最后一页,并没有任何值得注意的事情。严格意义上来讲,祖父留下的这些笔记,并不能够称为日记,仅仅可以说是一生的刑侦工作记录而已。
  我一直折腾到快天亮才勉强睡着,睡着以后我做了很多梦,都是关于那个盒子的,我梦到了盒子打开以后的多种方案,盒子里面的东西更是五花八门,有梦到是黄金的、珠宝的、藏宝图的,最荒谬的是梦到盒子里面装的竟是满满一盒子一分钱硬币,我和赵颖怎么数也数不清楚,正当我们数的手都快抽筋儿的时候,闹钟响了。
  早上到了单位,依旧是头昏脑胀,见到高阳以后,发现他也好不到哪儿去。一个上午,我将手上的工作基本处理完毕,下午给手上的几个线人分别去过电话,让他们帮我找一个能够打开盒子的能人。
  办完事以后,实在是太困了,我就跑到会议室去补觉。正睡到迷迷糊糊的时候,我手机响了,我看了看表,下午三点半。接起电话,是赵颖,她通知我说她已经帮我约好了开锁专家,晚上八点钟,我们在公安部的大楼碰面。我找到高阳,约他下了班一起过去。
  到下班前这段时间,我一直是心神不宁,不时地看表。困扰了我多日的秘密很可能就会在今天晚上就会有重大的突破,使我不能不激动。我很难想象,如我祖父这样一位历经三朝,一生又是从事这样一种传奇职业的老人,他隐瞒了六十多年的秘密,究竟是什么?
  好不容易熬到六点半下班,和高阳一起草草地在公司吃了一顿加班餐,然后匆匆回家取了那个红木盒子,八点钟,我按时赶到了公安部,赵颖已经早早地在那里等我们了。
  公安部特聘的开锁专家刘工,就住在德胜门外西后街胡同。这一带我很熟,解放前是北京三教九流聚集之地,离西后街胡同不到500米,有一个著名的小市口,所谓‘小市民‘这三个字的出处,就来源于此地的居民。
  在路上赵颖粗略的给我们讲了一下刘工的情况:刘工祖居此地,其家族一直是老北京比较出名的锁匠世家,刘工本人毕业于北京市机械工程学院,毕业后分配到北京市制锁二厂,目前是该厂的总工程师,因为专业突出,五年前被公安部特聘为开锁专家。
  我们按地址找到刘工的家,开门的是刘工的爱人,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很是热情。刘工看起来年龄不到五十岁,微微有些谢顶,人很是随和,眉目之间透着一股书卷气。
  简单地寒暄了几句,刘工开门见山地说道:“赵颖上午在电话里基本上把情况向我讲了一下,我也和厂里的几个老锁匠沟通了沟通,这样吧,我先看一看盒子。”
  我和高阳从包里取出那个红木盒子递给刘工。刘工先是前后左右地打量了一下,然后把盒子放在桌上,仔细地观察了细孔的情况以后,从工具箱里取出了两根其薄如纸的钢条,大概有两毫米宽,十几公分长,钢条的前端有类似于一般钥匙上的那种锯齿结构。
  刘工拿着这两把奇怪的钥匙,对我们说道:‘这两件工具,是今天下午才赶制出来的,上午接到赵颖的电话以后,和赵颖一样,我对这种机关也是感到非常的惊奇,到目前为止我入行已有将近二十年,如果再加上自幼从先父那里耳目渲染的经历,差不多有三四十年。但是到现在为止,我还从没有听说过有这样的锁。下午我也和厂里的老锁匠张老沟通过,根据赵颖的叙述,以及她所描述的外观以及细孔的排列方式来看,就如赵颖所讲,很像失传已久的‘子午鸳鸯芯’制锁工艺,但是非常奇怪的是,即使是‘子午鸳鸯芯’工艺的暗锁,也从未听说过有如此细小的锁孔。所以如果不着做这种特殊工具的话,连孔隙都伸不进去,更别谈鉴别和打开了。”
  我从刘工手里接过这两把特殊的钥匙看了看,果然是又薄又韧,用手弯了弯,几乎无法弯动。我把这两把钥匙还给刘工,问道:“可有打开的把握?”这时候我所关心的,自然不是机关的构造,而是是否可以打开盒子。然而对于刘工这种毕生与各种锁具打交道之人,见了此种毕生难逢的机关,便有如酒徒见佳酿、老饕闻肉香,难免多聊几句。
  刘工又仔细观察了一下整个机关的结构,说道:“鉴别是否为暗锁,这并不难,一试便知。”
  说完话,刘工拿起工具,小心地捅进盒盖的细缝之中,一分钟之后,刘工放下工具,眉头紧皱,说道:“果然不错,却是‘子午鸳鸯芯’的暗锁,但是让我感到奇怪的是,里面如此复杂的结构,如何能做得如此细小?”说着刘工又将盒子捧起,仔细观察了一番,叹道:“从这个盒子的外形来看,是有年头了,难道在几百年前,就有如此精细的加工工艺?”说罢连连摇头。
  这是我忍不住了,不由的又追问了一句:“那您看是否有可能将它打开?”
  刘工放下盒子,说道:“‘子午鸳鸯芯’工艺的暗锁,其内部构造极其复杂,即便不是如此的细小,我也并没有把握一定可以将之打开,不过,我可以试一试。”
  说完话,刘工又一次拿起桌上的工具,停顿了一下,然后小心地捅进了锁孔之中。我们旁边三个人六只眼睛,都是紧张的盯住刘工的双手。十分钟以后,刘工放下手里的工具,摇了摇头。
  “怎么样?”我焦急地问道。
  “不出张老所料,这个锁以我们厂现在的工艺,是打不开的,非常抱歉。”
  我们三人对视了一眼,都是极度的失望,赵颖问道:“那么目前还有什么其他方法可以打开这把锁?”
  刘工接过老伴儿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手,回答道:“虽然是打不开,但是现在我基本可以确认,这把锁的工艺,确实是失传已久的子午鸳鸯芯工艺。对于这种极度精密的纯机械锁,现在已经完全失传,主要因为制作工艺实在太复杂,虽然说从安全角度上来讲,几乎是可以和目前的电子锁相媲美,但是因为成本实在是太高,所以从销售的角度来讲,是得不偿失的,所以到目前为止,这种工艺几乎已经失传了。听先父讲过,在解放前,许多富商的保险柜是用这种或者类似的工艺制作,一把锁要卖到几千块大洋。不过虽说是失传已久的工艺,不过要想打开它,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时间的问题。”
  “那么有什么方法?”我喜道。
  “目前看有三个办法可以打开它。”刘工答道:“第一,既然已经确认了它是暗锁,那么从理论上来讲,就一定会有钥匙,你们不妨再仔细寻找一下,如果真的能够找到钥匙,一切就会迎刃而解了”
  我们不禁纷纷点头,一把锁配一把钥匙,既然确认是暗锁,那么就一定会有钥匙,我们倒是不妨回去仔细寻找一下,说不定祖父会将它藏到什么地方,那样一切就简单了。
  这时赵颖问道:“如果实在找不到钥匙,是否还有其它的途径可以打开这把锁呢?”
  刘工答道:“第二个方案,就是由我们厂的研发科来解决,运用电子计算机技术和一些高科技手段,做出钥匙,不过要是通过厂里进行正规的研发,是需要一笔庞大的费用,而且是否可以通过厂里的科研立项,还要看研究这种工艺是否值得,所以很可能即使有钱,厂里也不见得会同意,当然了,除非这笔费用可以使厂里产生足够的利润又另当别论。”
  我们都是心头一颤,这时赵颖问道:“据您的估计这笔费用大概要多少?”
  刘工答道:“少说也要几十万这个级别,所以我不建议用这种方式,不过我可以用业余时间借用厂里的设备,自己独立搞这样研发,这样对你们来讲,就没有费用的问题,因为我也确实对这种工艺很有兴趣。不过这样的话,时间就可能会很长。如果是由厂里来搞的话,我估计一两个月就可以了,如果是我自己来的话,少说要一年的时间。”
  我们点点头,觉得虽然时间会拉得很长,有办法总比没办法要好,赵颖又问道:“那么您说说第三种方案?”
  “另外还有一种方案,就是找到这两类人中间的任何一类,都有很大的可能打开这把锁。”刘工答道。
  “哪两类人?”我问道。
  “第一类人,就是盗窃的高手,解放前的盗窃高手,除了精通各种盗术以外,也必是精通各种开锁的锁术,不过能打开这种锁的,必是身怀至少高于二十柱绝技的高手,而这种高手,在全国也不会有几个,而且我想,这样的人,文革的时候可能就早已绝迹了。”刘工笑道。
  刘工讲的所谓二十柱的“柱”,我不得不解释一下。所谓“柱”,便类似当今围棋段位所讲的“段”,是判别一个盗窃高手开锁功夫高低的准绳。关于这一点,我还是从赵颖的转述中得知的。我祖父在传授赵颖开锁技巧的同时,也给赵颖讲述了一些关于锁术术语的来源。
  中国自古以来就有“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的说法,而在这三百六十行之外的邪行,盗窃这个行当里,也曾是高人辈出。而这些高人所掌握的绝技,最主要的就是所谓的“锁术”和“扒(音爬)术”两种。其中“扒术”所指的,是偷窃的技巧,而“锁术”所指的,便是不用钥匙开锁的技巧。
  以我们今天的眼光来看,当时的开锁和扒窃技巧甚至可以说是一种艺术。拿“扒术”来说,在掌握了许多艰苦的基本攻以外,不但要心细、胆大、眼明、手快,而更主要的还是要巧妙地转移人家的注意力。要想练成一个扒窃高手绝不是简单的事,那是确实要经历一系列艰苦卓绝的专门训练才可以达到的。
  就如我们今日的钢琴演奏训练,要经过诸如拜厄、车尔尼599、849、299、718,740、肖邦练习曲等等一系列专业教材的训练,才有可能达到钢琴演奏比较高的境界。
  “扒术”的训练,要从指力开始练起,指力有三关:‘碎碳‘;‘碎栗‘;‘碎石‘;也就是说要凭食指中指和无名指三指的力量,要能够捏碎木炭,核桃之类的坚果,甚至是石头(当然,这仅仅是传说,并没有人真正地见过)。
  这三种境界达到了,就要进行准确性的练习:“悬铃”,即悬空挂一块极其光滑的圆石或者是肥皂(当然是发明了肥皂以后),两侧分别挂一个铜铃,要练到快速取走圆石而铃铛不响。铃铛的距离会随着技巧的加深而逐渐越来越近,最后近到和两指再加上圆石的宽度相仿。
  练习到这个境界,才会进行我们常说的“沸水取物”训练,也就是我们所知道的“开水夹肥皂”,如果能够在极短的时间内将极其光滑的物体仅用三指的力量,就从沸水中夹出,而手不烫伤,就算练成了。
  以上的种种训练都是所谓的“死”训练,因为扒手们在真正的偷窃过程中所面对的,是在不断活动的,并且有感觉、有警觉的人,因而真正完美的偷盗就更为艰难。
  所以“扒术”的最高级训练,是用一个木头人来进行的。这个木头人全身的关节,和活人一样,是活动的,木头人挂在半空,穿着和常人一样的衣服,身上绑上一枚铜铃,扒手要伸手在木头人的衣服各个口袋内取出物品,而铃铛不会因晃动而出声,这便达到了所谓“一铃”的境界。而真正的高手,是要从“一铃”练起,最高可练到“七十二铃”,也就是说最高境界要在木头人身上绑上七十二个铜铃,偷走东西而铃铛不响。这种神乎其技,对于“扒术”来讲,实在是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了。根据传说,只有在前清乾隆年间,杭州扒手的大龙头,“神偷”贾三曾经达到过七十二铃。即使是当时名满京城的清末民初的京城大盗“侠飞”,据传在“扒术”方面也只练到四十八铃而已。
  而“锁术”的训练,虽然是同样的艰苦,但是却没有像“扒术”这么多名目。根据锁芯里锁柱的多少,配合特殊的训练工具,再加以配套的练习法门,从“一柱”开始,最高可练到“二十四柱”,到了这种境界,普通的锁,已经没有什么开不了的了。然后是针对三种工艺极其复杂的特制锁“子午鸳鸯芯”、“对顶梅花芯”以及“天地乾坤芯”的特殊训练。据我祖父讲,这三种类型的锁,一种比一种工艺更加复杂,而据传说,只是在前清康熙年间,曾经有一位高手,可以不用钥匙打开这种最复杂的“天地乾坤芯”,而这位高手,却不是一位盗窃高手,而是一位锁匠。
  很显然,时间发展到今日,“锁术”和“扒术”都已是大大的没落了。根据刘工所讲,祖父留下来的这个红木盒子上的锁,仅仅就是属于“子午鸳鸯芯”类似的工艺,连公安部的开锁专家,都无法打开。
  想到这里,我不禁暗暗地摇了摇头,只听得刘工继续说道:“至于第二类人,就是解放前的制锁高手。所谓‘制锁必能开锁’,虽然锁匠开锁的速度是远远赶不上盗窃高手,因为他们毕竟只是以制锁而不是以盗窃为职业,然而单以他们的开锁技术,我想打开这把锁应该没有问题。据先父讲,制锁的匠人,自古以来,便有‘南张北谭’的说法。所谓‘南张’指的是苏州的张家,世袭制锁。而‘北谭’指的是北京的谭家,不过不知道什么原因,谭家在清朝雍正或者是道光年间,由北京迁到了东北沈阳,但是从清末就没落了,到目前已经没有什么消息。我家就是北谭的一个分支,由于是异姓,没有得到真传,而且先父又一直认为‘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所以并没有传授给我什么绝技。我后来考上大学,主修机械,最后又做回了老本行,可能也是天意吧。如果你们有机会到苏州的话,可以打听一下‘南张’的后人,如果能找到的话。我认为这是目前来讲最可行、并且是最快的方法。”
  我们听了刘工这番话,心中又是燃起了希望,于是详细向刘工问起了如何才能寻找到苏州张家的后人,但是他也并没有什么特殊的线索,只是告诉我们,苏州的张家在解放前在苏州所开的“张氏锁行”,当时在江南名气颇大,我们可以从这里下手。
  辞别了刘工出来,赵颖向我们两个商量道:“从目前看,今天虽然没有能够开开这个盒子,但是也不虚此行,至少我们找到了点线索。第一,既然确定了是把暗锁,我们就可以试一试,找一下是否会有钥匙,而且,我还可以通过公安系统的关系,打探一下苏州张家的情况,两边一起努力。”
  我和高阳都表示同意,而且我们两人也可以再利用手里的线人,查询一下是否还有其他解放前的制锁高手还在世。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我和赵颖以及高阳三个人开始分头寻找线索,在其间我们也仔细到东四的老宅寻找钥匙,但没有结果。开影楼的老三问我们事情进展得怎么样了,我把大致情况跟他讲了一遍,老三也是个好奇心很强的人,非要看看这个盒子长得什么样子。在我家看过盒子以后,老三建议我找个懂古董的人看看,如果能够查出盒子的出处,说不定对打开它很有帮助。
  我一想不错,于是问老三是否有这方面的路子。老三没有上过大学,高中毕业以后一直是在社会上混着,所以路子很野。第二天,老三给了我一个电话,说是他大哥的一个朋友,叫瘸三,在潘家园一带混得很开,专门做倒古董的生意。
  通了一个电话以后,我和赵颖在潘家园旧货市场见到了这个古董贩子。之所以叫上赵颖,除了我们的特殊关系以外,还有一个更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赵颖是一个警察,她在警校的时候曾经是警校的散打亚军,寻常五六个大汉都不是她对手。潘家园一带鱼龙混杂,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而且我非常确认的就是,这个盒子绝对是价格不菲,我一个人去,会很不安全。
  在仔细地看过了祖父留下的盒子之后,瘸三说他也看不出这个盒子的来历,但是单从盒子的做工来看,价值至少应该不低于二十万,如果想要进一步了解,可以见一见他师父。我再一次向他重申说这个盒子我不卖,他说没关系,买卖不成仁义在,他们做这行的,经验比什么都重要,这个盒子他看不出来,如果他师父能够看出个来龙去脉来,教给他,比挣几万块钱一点不差。我见此人挺豪爽,而且又有赵颖这个警察在旁保护,也不担心出事,于是跟他来到了他师父的家里。
  潘家园旧货市场旁边是一大片平房居民区,胡同密密麻麻的像蜘蛛网,这里面住着很多从全国各地过来倒卖和收购旧货和古董的人的。瘸三在前面一瘸一拐地带路,一边不时地和操着各种不同的南腔北调口音的人打着招呼。转过几条胡同以后,最后我们在一个老式的四合院里见到了瘸三的师父。这是一个已经七十多岁的干瘦的老人,我们进来的时候,老人正躺在院子的躺椅上闭目养神。
  说明了来意,我取出了盒子递给老人。老人接过盒子以后,用放大镜前后左右看了足足有二十分钟,然后闭上眼睛沉思了很久。我和赵颖都焦急地在旁边等待着。
  终于,老人说话了:“这样的盒子,我也是平生第一次见到。”
  “可有什么线索?”我在旁边焦急地问道。
  老人又沉吟了一会儿,说道:“虽然我也说不出此盒的具体典故,但是从上面所雕刻的花纹,我可以断定,此盒出自于高丽匠人之手。”
  “高丽?”听了老人的叙述之后,我很惊讶。虽然在刚刚见到这个盒子的时候,我也觉得上面雕刻着的人物的服装有点怪异,但是根本从未想到竟会是高丽人。
  “此外,根据盒子上面所刻的图像,我可以判断出这个盒子制作于丰臣秀吉攻打高丽之后的那段时间。”老人说道。
  “为什么?”我问道。
  老人笑道:“上面所刻的将军出征图,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应该就是著名的高丽大将李舜臣击败丰臣秀吉的著名一仗,大韩海峡之战。另外,这里还有一个线索。”老人指向盒盖上面的一处,“图画里面的士兵,有的手里面拿着的武器,是火绳枪,这应该是缴获丰臣秀吉所带领的日本部队所配备的武器,根据史料记载,当时的日本部队,配备的就是火绳枪。”
  我们顺着老人手指的地方看去,果不其然,图画上面有一些士兵的手里除刀剑以外,还拿着类似于十八世纪毛瑟枪那样的火绳枪。
  我不由得点了点头,老人所讲的高丽这段历史,我也是略有了解:
  敦促日本各交战的封建领主休战的织田信长被暗杀后,丰臣秀吉于公元一五九零年上台当权。当时丰臣秀吉所面临的问题是如何削弱日本西部那些势力强大的封建领主。在这种国内形势一触即发的情况下,他把视线转向国外,断定进攻中国会带来在国内求得和平解决所需要的出路。丰臣秀吉请求高丽协助攻打中国,遭到拒绝,于是他便命令他的部将于1592年进犯高丽。丰臣秀吉的部队所配备着就是图上所刻的高丽兵队当时所不熟悉的火绳枪。所以在两周时间里便打到汉城。
  他们曾尝试进犯高丽的谷仓全罗道,结果却在晋州遇到由金时敏将军率领的人民的强有力抵抗。于是他们便转向汉城。高丽宣祖和王子们逃到北方各道,呼吁明朝皇帝协助抗击进犯日军。其时日本将领内部发生争吵,而高丽李舜臣将军则在大韩海峡指挥了一连串战果辉煌的战斗,击沉了许多日本军舰。
  其后,随着明朝军队的到来,日本不得不同明韩联军作战。由于李舜臣将军控制了海面,日本的供应线和援军都被切断,处境狼狈。南方各道组织起来的高丽义勇军以游击战术袭扰他们,而疾病和营养不良又给日军造成兵员损失。在此情况下,明朝将军与日方举行和谈。这时日军已丧失斗志,开始退却,在退却过程中又遭到农民义勇军和僧侣军的狙击。和谈拖延了5年时间,却毫无结果。
  丰臣秀吉于公元1597年再度派兵侵犯高丽。这次入侵范围仅为庆尚道以及全罗道的部分地区,因为入侵军遭到义勇军的袭扰。日军退却,随后丰臣秀吉死去,迫使他的军队撤回。李舜臣将军试图趁日军撤退粉碎它,却在一次海战高潮中被流弹击中而牺牲。这场战争终于结束,但是却对高丽、明代中国和日本均有重大影响。
  而当时高丽名将李舜臣所指挥的著名战役,大韩海峡之战,就是发生在公元1592年。也就是说,这个盒子的历史,应该不超过四百年。
  辞别了老人之后,瘸三把我们送出胡同口,临走的时候塞给我一张名片,说是如果以后有什么古董,尽管找他,如果想卖的话,他会给个好价钱。
  虽然知道了盒子的来历,但是对于打开盒子并没有什么帮助。朝鲜虽然不远,但是毕竟是外国,所以看来从盒子来历这一点下手,暂时是走不通的。
  接下来的几天,我、赵颖和高阳分头行动,由高阳通过我们的线人,打听苏州张氏后人的下落,我和赵颖则分别负责在北图以及公安部的计算机系统里查询有关的记录,看是否可以找到这个盒子的来历,以及苏州“张氏锁行”的资料。
  高阳打听小道消息的功力果真是望尘莫及,在我和赵颖都还没有查到半点头绪的时候,他的线人已经查了很重要的线索。那时候我和赵颖还分别在北京图书馆和公安部计算机系统的浩如烟海的资料堆里查询关于苏州“张氏锁行”的资料。
  根据高阳线人的所提供的消息,苏州“张氏锁行”是在五七年公私合营以后,被合并到苏州市仪器仪表厂,而当时张家唯一的传人,张廉诚,也留在了该厂。知道了这个消息以后,我马上给赵颖打了个电话,而赵颖则开始利用在公安系统的关系,迅速联系到了她的一个在苏州市公安局的同学,果然不负众望,第三天,我们拿到了张氏后人的第一手资料。
  根据赵颖同学发来的传真,张廉诚在五七年公私合营时,是三十二岁,于一九八零年提前退休,由唯一个儿子张德祥进厂顶替,张廉诚于一九九零年去世,其子张德祥在三年以前下岗,下岗后在寒山寺市场摆了一个修锁配钥匙的摊位。此外,传真中最有价值的,就是有一份张德祥的详细地址。
  资料搞到手以后,我们足足兴奋了半天,然而马上想到的是一件麻烦事,我和高阳当时正在跟踪采访一个关于北京吸毒人群的案子,而赵颖前一段的案子也还没有告破,我们三人没有一个人有几天的时间能脱得开身,去一趟苏州。
  犹豫了几天,我找到社长碰碰运气,试图向她请两天假,但是被严词拒绝,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社长正告我下一期的刊物的重头戏就是我和高阳的这篇跟踪访问,要是搞不好,小心我的位置。
  一时又走不了,于是我一方面加紧工作,同时试着按照传真上的地址给张德祥发了一份特快专递(由于资料里没有电话),也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在信中我详细讲述了找他的原因,以及那个红木盒子上面暗锁的情况,希望他能帮忙,当然,在信中我忘不了把对他们家族曾经的辉煌以及我对他们家族如滔滔江水般的敬仰着实的吹嘘了一番。
  第二个星期,我和高阳的专访如期刊登,果然不出所料,反响强烈。刊物发出的第二天,社长亲自把我叫到了她的办公室,出乎我意料,她并没有夸奖我们的工作成绩,而是开门见山地问我,上周找她请假到底有什么事?我并没有瞒她,把这些天遇到的事情以及为什么要去苏州告诉了她。
  社长没有说话,只是从抽屉里拿出一张请柬递给我,面无表情的说道:“这个周末你去趟苏州吧,给你三天的时间,把这个采访做了,食宿全部报销。行了,没别的事了,你去吧。”我接过请柬以后,发现是一份苏州苏绣博览会的请柬,时间是下周一,不由得心头狂喜。这种小CASE,我用不了半天就搞定了,这不明明是奉旨旅游吗?
  出了社长办公室,前台的小吴打电话告诉我到前台去取信。到了前台签了字,把信拿过来一看,是苏州寄来的,我拆开信一看,居然是张德祥的回信,信中老张对我在信中对他们家族的崇敬表示感谢,并且说我在信中描述的锁应该就是“子午鸳鸯芯”的工艺,只是结构上可能有些变化,他开启起来应该没有问题,什么时候有机会到苏州他一定帮忙。
  真是双喜临门!
  附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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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网友Jungle
  小时候看过叶永烈相似的小说,引人入胜,久违了。
  网友新侨联委员会
  檀木箱子和红木盒子
  红木是国内红木家具用材约定俗成的统称。
  《红木》国家标准依据科学性、历史延续性和可行性的原则,将“红木”的范围确定为5属8类。5属是以树木学的属来命名的,即紫檀属、黄檀属、柿属、崖豆属及铁力木属。8类则是以木材的商品名来命名的,即紫檀木类、花梨木类、香枝木类、黑酸枝类、红酸枝木类、乌木类、条纹乌木类和鸡翅木类。红木是指这5属8类木料的心材,心材是指树木的中心、无生活细胞的部分。
  小说中的檀木箱子和红木盒子都是红木家具。
  红木家具兴起在明朝1405-1432年郑和七次下西洋后,郑和每次回国用红木压船舱。木工把带回来的木质坚硬、细腻、纹理好的红木做成家具、工艺品及园林设计建筑,供皇宫帝后们享用。到后期红木大量的输入及王朝灭亡,才流散到民间,但普通老百姓还是不能承受的。传说明朝有二个皇帝亲自参与做家具,技艺之精超过御用工匠。明王朝还从全国各地挑选优秀的木工作为工部官吏,有著名的工匠朱紫、陕西韩城郭文英、江苏吴县蒯祥等,官至工部侍郎、尚书之职。由于宫廷阶层追求奢侈生活的享受、社会的基础及皇帝亲自参与设计创作的重要原因,推动了红木家具的迅速发展。
  红木盒子
  小说中的红木盒子是——“个做工异常精美,甚至是可以说巧夺天工盒子,所用的木质是我们现在已经变得异常昂贵的红木。凭我的肉眼观察,它的长度大概有三十五到四十公分,宽度和高度都有三十公分左右。由于年代的久远,木色已经变为一种深沉的暗红色,在灯光的照射下,发出一种圆润的光泽,让人不自觉地感到一种古意。”
  在统称的红木中,只有两种心材是真正红色的:
  “花梨木类心材主为红褐、浅红褐至紫红褐色”;
  “红酸枝类心材主为红褐或紫红褐色”。
  两种木材颜色都和描述相符。其中花梨木类心材是明朝家具首选用材,是仅次于紫檀木的名贵木材(如果狭义的红木,应该是花梨木类)。
  考虑到这个红木盒子造于公元1592年(明朝神宗万历20年)大韩海峡之战之后,是用于放置绝密级文件的高丽国宝,所以应当是花梨木类红木盒子。
  花梨木类材料颜色不静不喧,恰到好处,纹理或隐或现,生动多变,得到很多家具爱好者的珍视。花梨木以中国海南产的花梨木最佳,其显著特点是花纹面上有鬼脸,即树结子为最佳,而海南花梨早在明朝末年就已砍伐殆尽!
  这个红木盒子上面还有雕刻——“整个盒子,除底面以外,均雕刻有不同内容的浮雕图像,花鸟鱼虫、兽像、人像均有,尤其让人拍案叫绝的是盒子顶面雕有一幅将军出征图,线条浑厚纯朴,其中城池、人物、马匹俱是栩栩如生,甚至将军、士兵的胡须,都是一根一根的雕刻上去,只是人物的服饰煞是怪异,至少在我看来,并不是民国、清朝、乃至明朝的装束。”
  自明代起,竹、木、牙、角雕刻空前发展,各类雕刻技法,相互融会贯通,红木雕刻已具有刀法圆熟,设计精巧,造型别具的特点,并留下不少艺术珍品。最著名的有中国历史博物馆的藏品明代‘十八学士奁具‘。有屉,长24.5厘米,宽15.7厘米,面板雕有十八学士故事郭子仪上寿图。构图紧凑,人物生动,宾主有序,疏密有致。四周雕有怪兽云纹和细线回纹。注:奁具是古代妇女梳妆用的镜匣,音lian(连)。
  由此可见,这个红木盒子用的是明朝的木材,明朝的雕刻,高丽的锁艺,相当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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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2-11 10:27:57 |只看该作者
第一部《古墓迷藏》之第一部分《祖父生前身后谜》 第四章 一启宝盒

  我没有耽误时间,匆匆打点行装,周五的晚上,和赵颖缠绵话别后,我便匆匆登上了开往苏州的列车。
  所谓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苏城之秀丽典雅,自古便甲于天下。向上推至秦汉,姑苏城便为吴郡,隋朝时改名为苏州。而最使苏州闻名的,应属唐张继在枫桥客栈里所题的《枫桥夜泊》诗,其最后两句“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不知使多少文人墨客苏州悠然神往。
  相传张继此诗最早被发现于苏州枫桥旁边的一所小客栈的墙壁上,除知作者姓张名继外,其他一无记载。我曾经查阅全唐诗,其中张继一栏仅有“唐,张继,生卒年不详,事迹不详,仅存其诗一首”的记载,所以估计作者仅仅是路宿枫桥之时,有感而发,随手在墙壁上题诗一首。而根据此诗的功力,作者当可位于其时超一流诗人之列,但其名及事迹却不见经传,所以应为一世外隐士。
  下了火车,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五点多钟,我匆匆找了个宾馆住下,收拾停当之后,拿着张德祥的地址找到前台问讯地址的所在。老张的家在居然就在寒山寺附近,离我住的宾馆不远,向美丽的前台小姐谢过之后,我便徒步向他家走去。
  苏州我是第一次来,街上行人和车子很少,偶尔走过一两个年轻的女孩子,要是在北京都算是绝色美女了,但是在她们脸上一点也看不出北京漂亮女孩子那种趾高气扬的神情来,自古苏杭出美女,果然名不虚传。
  经过寒山寺的时候,寺已静园,钟声响过,一片安逸恬淡的感觉,枫桥的周围只有稀稀落落的几对外地情侣在拍照,旁边立了一块古碑,我走上前去细看,是清朝逾越补书的唐张继《枫桥夜泊》诗,字体遒劲飘逸。我在旁边的小摊上花十块钱买了一张碑拓,然后信步来到老张家。
  老张家在枫桥旁边的一个大杂院里,胡同七拐八拐,我问了好几次路才最后找到,院子里到处是搭的临时房,拥挤的像沙丁鱼罐头,一群七八岁的小孩子在院子里唯一的一块空地上玩耍着,见到陌生人来了,都好奇的停下手里的玩具看着我。我叫住一个从我旁边跑过的小男孩,问他有一个叫张德祥的张叔叔住在那个房子里,小孩伸手向我指处,房门正好开了,走出一个看样子有四十几岁的男子,笑着问我:“我就是张德祥,你是找我吗?”
  我自报了姓名,老张把我让进屋子,我下意识地观察了一下整个房间,只见不到十平米的一间小屋,家徒四壁,唯一的电器就是一台国产昆仑牌的十四吋黑白电视,看来家境十分拮据。
  老张看样子有四十多岁,一脸的风霜,粗手大脚,一看就是长期从事手工业的样子。见到我来了,很是高兴:“我这里平常很少有客人,除了每年暑假孩子从外地念书放假回来,家里才热闹一点,你也算稀客了。”
  看得出来,对于我的来访,老张是真的高兴,看来是长期一个人生活,十分寂寞。寒暄了几句以后,我直接切入正题,然后从包里拿出那个盒子递给老张,老张戴上老花镜,那起盒子细细的端详:“没错,这个锁是属于子午鸳鸯芯工艺,但是稍有不同,我也是许多年不上手开这种锁了,但是应该没有问题。”
  听了老张表态以后,我异常的兴奋,自告奋勇给他打下手。按照老张的要求,我们首先需要制作一对极薄但是要有韧度的开锁工具。我突然想起,前些天从公安部开锁专家刘工那里出来的时候,他把他制作的两件工具送给了我,而这次在赵颖的提醒下,我也带来了。
  我从包里取出这对薄钢片,递给老张。老张看了看,说这两件东西可以用,但是形状要修改一下。老张给我画出了图样,接下来我们两个人轮番上阵,用砂轮打磨钢片。由于钢片的硬度很高,所以这项工作我们足足忙了一个多小时。
  在这段时间内,老张也向我聊起了中国古代锁具的一些情况,在老张的介绍中我了解到,中国古代锁具果真是博大精深,光是其类型的分类就有好多种方式,按照锁的形式可以分为外锁和内锁,也就是我们俗称的挂锁和暗锁,当然了,在外锁里面还包括现在已经很少见了的首饰锁。而在其中以暗锁最为高深,向我祖父讲述的几种锁芯工艺都是属于暗锁,而锁行的水平高低,也完全取决于暗锁制作水平。在解放前流传的“南张北谭”,均是以暗锁制造而闻名大江南北。
  此外按照锁芯内部构造,又可以分为为簧片构造锁与文字组合锁两大类。其中簧片构造锁又可分为广锁、花旗锁、刑具锁及首饰锁四种,多为横式锁具,用于门、柜、箱。
  其中广锁俗称“绍锁”,民间也叫“横开锁”、“撑簧锁”或“枕头锁”。其中大多为铜质,正面呈凹字状,端面是三角形与长方形的组合,也就是我们在电影《十五贯》里面见到的那种铜制挂锁。
  而花旗锁也就是专指用于柜、箱、抽屉等的簧片结构暗锁。首饰锁则是装饰用的金属锁,多为金银材料所制。用链条串好,挂于颈项,有如意、鸡心、元宝、花和动物等造型。锁表面刻有精致花钫图案,以及福、禄、寿、喜、长命百岁、如意吉祥等字样。
  除此以外还有刑具锁,又称为人身锁,用以锁铁链、木枷的铁质锁具,是专门对付犯人之用。
  而文字组合锁,类似于今日的密码锁。呈横式圆柱体形状,在轴心排列着数只同样大小的转轮,转轮表面蚀刻着同样数目的文字,连着圆柱体的两端是两根直立的柱子,柱子上连结一根锁梁。当所有转轮上的文字转到一定位置,且文字形成特定的字串,锁就可以开启,使用不需钥匙。文字组合锁的转轮数目多为三至七个,几个转轮即称为几环(组合)锁。但是和当今密码所不同的,是其密码不是用数字组成,而是用成语或七言绝句组成:如“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南草木凋;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只要在锁的某一特定位置,对上诗中七个字,便能用钥匙将锁具打开。而更有甚者,机关更为精巧的锁具,有类似于华容道的机关装置,需要要把杂乱的图像拼接完整,锁具方能打开。
  而在所的分类方式之中,最为有趣的分类方法是明锁和隐锁,上面所讲的所有的锁都为明锁。明锁明锁,顾名思义,也就是只能看出来是把锁的锁,也就是能够找到开锁机关(锁孔、文字组合或者拼图)的锁。而隐锁却是最有趣味性的一种锁,因为乍一上手,你根本就无法找到开锁的机关在何处。比如说在锁的某个部位设有“暗门”装置,一般用肉眼是看不出来的,必须在锁的某个特定部位,用两把钥匙中的其中一把(这种锁都有两把或两把以上的不同用途的钥匙组合使用方可打开)顶开暗门,才会露出开锁机关。
  另一种隐锁,叫做“迷宫锁“,虽是可以轻松找到锁孔,但是其钥匙和锁孔之间的配合又如我们过去所玩的九连环装置,钥匙轻易伸不进锁孔。如果不谙窍门,那是很难在三五分钟之内将锁打开的。真是“一把钥匙难开一把锁”,它是运用几何原理、物理结构和逆向思维设计而成,好似“天门阵”一般,使人难以入阵。五十年代上海展览会上,在上海美术馆中国锁展展出时,有许多观众试开“迷宫锁”,整个展览的三天之内,竟无人在五分钟之内将锁打开。北京某大学一位大学生试开这把“迷宫锁”,也均越不过这个定律,其中机关可谓巧夺天工。
  边聊边干,时间过得很快,一个多小时以后,两把特殊形状的开锁工具终于打制完毕。老张用抹布将这两件钢片擦净,又擦了擦汗,然后将盒子拿到桌上,戴上老花镜,扭亮台灯,终于开始了我盼望了将近一个月了的工作,开锁!
  从钢片伸入锁孔的那一刹那开始,老张刚才聊天时脸上一直的笑容一下子不见了,转而成为一种异常凝重的神色。他的动作非常轻缓,几乎是一直用钢片在锁孔里试探着,很久才会稍微加力。整个的开锁过程中,老张一直是闭着眼睛。先前他曾经向我说过,开锁的过程,除了伸进锁孔的一霎那需要用眼睛看,之后就是用完全依靠手指的感觉,要通过钢片的传递,用手指灵敏的触觉,甚至是用心,去感觉锁芯里面的结构。
  五分钟以后,老张的额头开始出现汗水,可能是极度专心,又或者是无法分心,他任由汗水顺着脸颊流淌下来,我从毛巾架上取来毛巾,替老张擦汗。
  在这段时间里,我也是异常的紧张,口干舌燥,心跳加快。我时而坐着,时而站起来,时而给老张擦擦汗,时而看表,时而又紧盯着老张的双手。我不能不紧张,因为秘密很可能就在下一刻打开,而我到现在为止,连这个秘密是什么类型的秘密,都一点头绪都没有。
  我并不是妄自菲薄自己的智力,然而祖父留下的这个谜题,实在是太难了,实在是毫无头绪可猜。不仅仅是我,高阳,赵颖也是云里雾里,连个方向都找不着。或许就像祖父在信中所讲的,他确实是不愿意这个秘密有一天会公布于众,希望这个盒子有一天会和他的骨灰盒一起,被长埋于地下,永远不会再有人知道。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这段时间,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只见老张手上的动作已经越来越慢,越来越轻,我不敢打扰他,更不敢问他进展得怎么样了。每一秒钟简直是对我来说就像一年那么长,又过了大约有十分钟左右,终于,老张的双手突然一下子停住了,停顿了片刻,然后两手分别猛然向左右一旋,只听的“喀”的一声轻响从他手中发出。
  老张抬起头睁开眼睛,放下手里的工具,擦了一把脸上的汗,向我说道:“成了!”
  盒子揭开,出乎意料的,只见宽宽大大的盒子里面竟然是空空荡荡,只有一张短笺。我不禁满脸疑惑,迅速打开短笺,是祖父的笔迹,唯一和以往不同的,这一封信是用钢笔书写,所以异常工整,只见上面写道:
  小伟:
  能够最终看到这封信,说明你已经发现了祖父留在檀木箱夹层中秘密,并且已经成功地打开了红木盒子的第一层,看来,这一切,都是天意。
  什么,第一层?难道红木盒子里面还有第二层?想到这里,我马上停下看信,伸手抄起桌上的红木盒子。我花了足足有五分钟的时间,把整个盒子的里里外外详详细细地打量了好几个来回,竟然没有找到任何的机关。只见盒子正反十二面,,包括盒盖的内侧,均是平平整整,连个接缝都没有,根本就不向再有机关的样子。唯一让我能够肯定的是,盒子很浅,浅的和它的高度不成比例。
  老张见到我的异动,很是诧异,问道:“怎么?盒子有什么问题?”
  “盒子还有夹层!”我答道。
  “什么?拿给我看看!”老张惊道。
  我把盒子递给老张,说道:“我祖父的信中说到,我们打开的,仅仅是盒子的第一层。我再在信里找找,看看可有线索?”
  老张接过盒子,开始细细检查,我又拿起祖父的短笺,只见下面写道:
  既然是天意,我也不再阻拦你的继续进行,任何的谜底,都应该最终有人去将它揭开。但是,在你即将打开盒子的第二层和第三层之前,有一番话,我想我必须要提醒你,知道这些以后,是否需要继续探索下去,由你自己来决定。
  这个盒子的打开,将会使一件完全超乎你的思考和知识范畴的秘密揭开,整个事情的诡异性,一直困扰了我六十多年,而我最终我也未能解开谜底。但是我想如今已经快到二十一世纪,科学昌明已远非我年轻调查这件事情的时候可比。所以,你可能较容易找到答案。但是,有一件事情,你必须要答应我,就是在不能够运用科学的方法将这件事情完全解释清楚之前,不要将这件事情公布于众,因为这样,可能会引起极大的恐慌。
  此外,还有一件事情你需要知道,这也是我所需要提醒你的。就是这件事情的调查,将可能会有极大的凶险,这也就是祖父实际上并不希望你继续进行的原因,但是我知道你自幼就是一个探索心极强的人,所以做与不做,全由你自己做主。
  祖父
  肖剑南
  一九九五年十二月
  看完了这封信,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首先,盒子的秘密远在我想象之外,这样大小的盒子之中,竟然有三道机关,而祖父竟然没有丝毫提起开启机关的方法。第一道机关的开启几乎已经让我们几乎心力交瘁,我不知道这后两道机关的开启,还将有多少曲折的路要走。其次,祖父在信中并没有解释在上一封信中所讲的“烟消云散”指的到底是什么,如果这也算做一道机关的话,那么也就是说,整个盒子至少会有四道机关等待开启,而我们现在所解决的,仅仅是“万里长征第一步”而已。而最后一点,也就是最让我最冒冷汗的,就是在这封信里所提到的此事继续探索下去的凶险性,而祖父在信中也没有多写,我更无法估计继续探索下去,将会最终面临的,究竟是什么?难道会是生命的代价?
  祖父的为人,我十分地了解,他一生言出必果,从不开玩笑,所以既然他信中提到了“凶险”二字,一定所言不虚,而且决不会仅仅是一般的小困难。因为他老人家知道我的职业,我在工作调查中遇到的危险,也绝对不少。他既然在信中提醒我“凶险”二字,就一定不是一般的“危险”,但是具体究竟会是什么,我一时还没有头绪。
  想到这里,我不禁有些犹豫,并不是想打退堂鼓,只是做我们这一行的对危险的特殊本能,我隐隐约约感觉到,事情会远远比我想象中的复杂,还要艰难万倍。沉思了半晌,最后我做出决定:无论怎样,我要先把盒子打开,看清里面是什么东西以后,再作决定是否需要继续进展下去。
  想好以后,我抬起头来,只见老张还在细细地审视那个盒子。
  “祖父在信中写道,这个盒子一共有三层,应该共有三层锁”我说道:“怎么样,可有什么线索?。”
  听到我的话,老张一愣,但是他没有抬起头来,而是伸手推了推老花镜,沉吟了一会儿,他伸手向我指向盒子的内侧底部。说道:“你看看这里。”
  我顺着老张手指的方向望去,是盒子内面的底板,仔细看了看,没见有任何异常。我抬起头来,用目光询视老张。
  老张没有直接回答我,而是说道:“我发现了两处疑点,第一,整个盒子的厚度我刚才量了一下,是三十五公分,而盒子里面仅有十五公分不到,这就说明盒子肯定有夹层。”
  关于这一点,刚才我也注意到了。
  “第二点,”老张接着说道:“你再仔细注意一下盒子的底板。”
  这一次,我又仔细观察了一下,还是什么发现什么也没有,我困惑地向老张摇摇头。
  “你对着灯光,换几个不同的角度再看看?”说完,老张将盒子递给我。
  我伸手接过盒子,对着灯光不断地变换角度,果然,当盒子分别转到九十度和二百七十度角的时候,在细看之下,才发现盒子的底板确有不同,当转到这两个角度的任一角度时,在左下角处,若隐若现的出现了两道细细的缝隙,几乎用肉眼很难分辨。而这两道细缝,与盒子的两边恰恰构成了一个四边形。
  “答案就在这里!”老张说道:“如果我没有估计错的话,这里应该有一个类似于刚才我给你讲过的‘隐锁’的暗门装置,所以我们仅从外面是看不到锁孔的。”老张说完,从工具箱里拿出一个类似于改锥的东西,只是远比改锥小很多,大概只有五公分长段,在两道裂缝的交点处轻巧地一顶,只听得“喀”的一声轻响,那两道裂缝与底边所构成的四边形铁板,啪的一下子弹开,里面漏出三个如梅花形排列的细如发丝的锁孔!
  锁孔的外形与盒盖上的锁孔如出一辙,孔隙也如头发丝般粗细,唯一不同的,是锁孔的数量由两个加到了三个,排列的方式很是奇怪。举个例子的话,如果拿一朵梅花来说。三个锁孔的位置正好是在梅花的最上一片花瓣和最下两片花瓣的位置上,每个位置上一个锁孔。
  从暗门打开的一瞬间,我就注意到老张的一下子眉头锁了起来,而且我明显地感觉到他陷入了沉思。
  “怎么样,张师傅,可以打开吗?”我焦急的问道。
  老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刚才你告诉我盒子共有三层,我就突然想到,相传花旗暗锁的全部绝技,就包含有三个境界:‘子午鸳鸯芯’、‘对顶梅花芯’以及‘天地乾坤芯’。而其中第三种技术,也只是传说,并未有人真见过,难道你这个盒子的三层,就包含了三层之所绝技?不过从这第二层锁的结构看,果真是‘对顶梅花芯’!”
  我这时候对什么工艺的锁芯来不及研究,只是关心盒子是否能够打开,于是又问道:“张师傅,是否可以打开?”
  听到我又问到这句,老张才突然一下子从沉思中醒转过来,说道:“先父所传授给我的手艺,只到‘子午鸳鸯芯’这种工艺,更高的工艺,先父也没有掌握。所以这第二层,恐怕我也没有什么办法。”
  “啊!”我非常的吃惊,我全部的希望都放到老张的身上,我实在想不出,如果老张也打不开,全国我还能找谁去?
  老张看到了我沮丧的神情,劝我道:“不要着急,事情也不是没有办法。”
  “如果连您也打不开的话,我也想不到还有什么办法。”我失望地说道。
  老张低头沉思了很久,才慢慢的说道:“还有一个人,可以打开!”
  “是吗?是谁?”我喜道。
  老张没有回答我,又是低头沉思了很长时间,像是在回忆一段很痛苦的经历,又像是在决定是否要告诉我。过了很久,老张才抬起头来,叹了一口气,说道:“算了,也过了几十年了,什么秘密都不再是秘密了,这个人,就是我父亲的大哥!我的大伯。”
  “什么?你的父亲不是单传吗?”我吃惊地问道,根据我们的调查,苏州“张氏锁行”到了老张这一代,已经是三代单传,从未听说他的父亲还有一个哥哥。
  “这件事情,也是我父亲临去世之前,才告诉我的!”老张慢慢的说着,像是在回忆一件很久之前的事情。
  原来苏州“张氏锁行”传到老张的祖父,张贵吉这一代,已是第十八代。张贵吉一共娶过两位太太。第一位由于难产,很早就去世,只留下了一个男孩,也就是老张父亲的大哥,张信诚。而老张的父亲,张宝诚,是二太太所生,而这位二太太,本是一个寡妇,嫁到张家的时候,还带了一个女儿,是个哑女。
  张信诚自幼聪明绝顶,尽得父亲真传,十八岁已大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势,深得其父欢心。而他的那位哑妹宝儿,自幼琴棋书画,无所不通,更难得的是知书达理,对继父和母亲非常的孝顺,也是深得两位老人的欢心。张信诚和她自幼青梅竹马,感情很好。
  故事的结果,大家都可以猜到。两人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死活不肯接受家里面安排的婚事,逼问之下,才道出两人的真情。
  真情道出,张老爷子先是大惊,继而是大怒,无论如何不肯同意这门婚事。猜想其原因有二:第一,两人虽无血缘,但毕竟是兄妹,怕传出去有损张家名声,第二,张老爷子虽然喜欢这个养女,但认为毕竟是身有残疾,希望能够给这个宝贝儿子寻找一门门当户对的婚事。
  于是张家开始乱成一锅粥,张信诚拿出新青年自由恋爱的新思想试图说服父亲,而张老爷子则搬出古训,两人吵得一塌糊涂。张信诚一气之下离家出走,就当了兵去打日本。几年以后传来消息,战死在战场上。
  宝儿知道这个消息以后,当晚就偷偷地割开了自己的手腕,被发现的时候,早已香消玉损。张老爷子在这双重打击下,没有多久就故去了。临去之前,也没有来得及将家传绝学全部传授给自己的二儿子,也就是老张的父亲,张宝诚。
  这件事情在张氏家族中一直是忌讳莫深,谁也不愿提起,而老张的父亲直到临去世前才将这件事情讲给了他。
  直到几年以前,老张接到一封从台湾寄来给他父亲的信。看到这封信以后,他才知道自己的大伯当年并没有死,而是随军到了台湾,一去就是四十几年。其后不久,大伯从台湾来探亲,就没有再走,而是在当初埋葬哑女的地方搭了一栋小屋,从此就住在那里。
  老张讲完,又是沉默许久,而我更是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不可否认,尽管这种类似于才子佳人的故事在小说电影中听到看到过甚多,但是亲自听一个人向你讲述一件真实的故事,感觉是完全不一样。虽然我自认感情不够细腻,但是我还是完全被这件发生在遥远过去的,真实而凄美的爱情故事所深深感动了。
  我甚至不能想象,在数十年前的那个晚上,当宝儿切开自己手腕,看着自己的鲜血一滴一滴地流向大地的时候,她的心里面到底会想些什么?据老张讲,她被发现的时候,眼睛睁得大大的,依旧面目如生,浑身上下没有沾染一丝血污,在她那被切开手腕的手里,紧紧地攥着一张纸,上面题着一首没有写完的诗句。而这两句诗,据说是他们两人在向家里道出真情之前,最后一次在一起时所连的诗句。
  我和老张都没有再说什么,过了许久,老张站起身来,收拾了桌上的工具,把盒子递给了我,说道:“好了,不说这些了,明天我带你去见我大伯,如果他肯出手,我相信所有的机关都能够打开!”
  当晚回到宾馆,我分别给赵颖和高阳去了一个电话,电话中我把事情的进展详细地告诉了他们,当然也包括祖父信中所提到的“凶险”。两人听了之后,都是一惊。我提出了我的解决方式,就是先把盒子打开,然后再决定是否需要继续进行,他们也都和我的意见一致,但嘱咐我千万小心,尤其赵颖特别叮咛,盒子打开以后,无论发现了什么,一定要第一时间回到北京再作打算,千万不可擅做主张,我知道这是出于对我的关心,所以在电话里一再保证。
  挂了电话以后,我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平静,晚上发生的事情使我的大脑皮层兴奋异常。赵颖常说我是狼心狗肺,即使看那些她感动地会流泪的情感电影,我也是如同嚼蜡,毫无兴趣。说实话,我对那些动不动就男欢女爱、生离死别,甚至哭天抹泪的故事毫无兴趣。但是我不得不承认,今天晚上,我的那根并不敏锐的感情神经,还是被老张那其实并不精彩的叙述感动了,真实的故事的震撼力远远不一样。我也很想见一见故事中的男主角,老张的大伯,究竟会是怎样一个人。
  另外让我无法入眠的,是祖父信中的提醒,我虽然没有办法猜想到他到底指的是什么,但是我隐隐地嗅到这件事情的复杂性和困难程度,应该远远出乎我的意料。
  苏州城外太湖之上,岛屿众多,其中有一座西山岛,盛产水果。然而不知是何原因,岛上所出产的水果直接食用,并不好吃,但奇怪的是,这种水果一旦做成果脯,却香甜无比,远非其他水果可比。所以苏州果铺,也算一大特产,是苏州除苏绣以外的几大支柱型产业之一。几年前市政府特意拨出专款,填湖修建了一条通往西山岛的公路,也是方便岛上水果运输之用。
  而老张的大伯从台湾回国以后,就一直住在这座小岛之上,因为按照宝儿母亲的要求,宝儿死后,就葬在这座小岛之上。
  第二天早上,我和老张包了一辆出租车来到西山岛。由于岛上果林遍布,车子无法开过去,于是我付了车费,又留下了司机的电话,以方便回程。然后和老张一起,向岛的后山走去。
  翻过一座小山,后面是一片很大的桃林,正值四月桃花盛开时节,花香馥郁,薰人欲醉,桃花林深处掩映着一处处茅房,直如仙境一般,使我不禁想起明代江南四大才子之一的唐伯虎的诗句:
  桃花坞内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
  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卖酒钱。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换来花下眠;
  半醒半醉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
  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
  车尘马足富者趣,酒盏花枝贫者缘。
  若将富贵比贫贱,一在平地一在天;
  若将贫贱比车马,他得驱驰我得闲。
  别人笑我忒疯癫,我笑别人看不穿;
  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做田。
  我们在桃林中婉转穿行,就在刚刚穿出桃林的时候,我注意到在桃林的尽头,有一座修葺整齐的坟冢。
  “宝儿就是埋在这里。”老张指着那座坟冢对我说道。
  我心中一震,快步走到坟前,只见整座坟修葺十分整齐,也清理的异常干净,坟前立着一块石碑,下放着一束桃花。不同于一般的墓碑刻着“***之墓,生于**年,卒于**年”之类,这块石碑之上只题着一首诗:
  勘尽三春燕子常,
  姑苏城外桃花庄;
  四十三年颜面改,
  才度香灵伴我床。
  墓碑的右下角刻着一行小字:张门桑氏埋香之冢,没有落款,也没有生卒年月。
  我立在碑前,被这首诗深深感动,久久不能言语。过了良久,只听老张在旁边轻轻说道:“这上面的诗句,前两句就是宝儿死时手里握着的,是先父偷偷藏下,我前几年在先父的遗物中找到,交给了我大伯。”
  我点了点头,又细看了一遍这首诗,根据诗意,诗的最后两句,应该是张信诚从台湾回来以后补上去的。
  一首写了四十三年的诗!
  我在坟前呆立良久,才到旁边的桃林之中采了大把的桃花摆在坟前,并且在坟前鞠了三个躬。
  鞠躬之时,我听到身后有人轻轻的“咦”了一声,我没有回身,依旧是恭恭敬敬地把躬鞠完,转过身来,只见一个清瘦而矍铄的老人站在我的后方,白衣如雪,老张走上前去,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大伯。”
  这一定就是故事的男主角,张信诚了,我细细着打量着这位老人,只见他大约有七十几岁的样子,头发已经花白,一身浆洗得很干净的白衣,眉目间尽显沧桑之色。
  听到老张的问候,老人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过头来,上下打量了我一番,问道:“你是?”
  “这是我的一个朋友,刚从北京过来,有一件事情希望大伯能够帮忙。”老张解释道。
  我连忙走上前去,说道:“请老人家原谅我的冒失,刚刚经过墓前,我看到了碑上所题诗文,心有所感,如有冒犯,请您原谅。”
  老人看了看我,然后又转过头对着宝儿的墓,沉默了许久,说道:“跟我来吧。”
  我和老张跟在老人后面,穿过后面的桃林,来到了他的住所。坐下以后,老人问了我的来意,我于是将盒子的事情向老人讲述了一遍,然后从包里取出盒子递给他。
  老人看到盒子,先是一愣,然后把盒子放在桌上静静的看了很久,随后打开了盒子的第一层,仔细的检查了老张打开的暗门,最后又关上了盒盖,陷入了沉思。我和老张都在焦急地等待着,生怕老人的嘴里说出一个不字。
  过了大约了一刻钟的工夫,老人才喃喃地自言自语地说道:“果真有一个这样的盒子!”
  我没有敢插嘴,老张问道:“大伯,您可有开启的方法?”
  老人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抬头看了看老张,转过头对我说道:“先父曾经向我提过这个盒子,我也一直以为只是祖上传说的故事,没想到今天真的见到!”
  我和老张对视了一眼,老张也是一愣,然后冲我摇摇头,表示他不知道这件事情。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老人缓缓地说道:“苏州张氏的锁技,向来是传男不传女,即使是这样,但凡制锁绝技,也是非长子不传。”
  原来这种封建的传徒制度,张家也无出其右。我抬头看了看老张,只见老张缓缓的点了点头表示肯定,怪不得老张打不开盒子的第二层。
  老人看着盒子,伸手抚摸良久:“在我年满八岁的那一天,拜过了祖宗牌位,先父开始正式向我传授张氏的制锁绝技。在教授之前,父亲向我讲述了一件事情,这件事情关系到张氏锁行的由来。”
  接着,老人缓缓地道出了一件故事:
  自古以来,制锁技术向来以高丽国居首。虽然以我当时中华天国无论是在经济、军事还有文学方面,都可称独步寰宇,但是在制锁方面却要更多仰赖于高丽,想是不屑于在这种小事上多费周章之故。其时中国的制锁技术,大半传自于高丽,而高丽国几百年来更是能人辈出,不断涌现出在制锁方面的能工巧匠。
  到了宣宗年间(朝鲜宣宗,公元1567年即位,所以故事中所说的制锁高人,应该出现在该年代之后),出现了一位高人,其名已不可考,使得高丽的制锁的工艺,达到了鼎盛时期。此人在制锁方面有三大贡献:
  首先是在锁具的加工精度方面,(类似于今日在制造业所讲的分子加工,原子加工,美国IBM公司在1991年第一次在电子显微镜下,用数个Xe原子,排列成IBM三个文字,首先将人类的加工精度引到了原子这个水平)其时的制锁工艺虽可称巧夺天工,却也由于加工精度不够,但凡结构复杂的锁,往往尺寸巨大,甚为笨重。而在锁技中最为复杂的,莫过于花旗暗锁,由于是暗锁,尺寸就不宜过大,所以当时的暗锁制造工艺大受限制,多以这位高人的发明,无疑成为制所行业的福音。
  其次是在暗锁的制锁工艺方面。当时的制锁工艺,在暗锁方面,只到达子午鸳鸯芯的工艺,而对顶梅花芯也只停留在理论阶段,由于加工精度不够,所以当时制造出来的对顶梅花芯的锁具,尺寸异常巨大,根本无法作为暗锁。由于加工精度的改良,此人不仅将对顶梅花芯工艺的锁尺寸大大缩小,而且还发明出一种更为精巧,结构更为复杂,当然,安全性也更高的暗锁工艺,天地乾坤芯,传说此种工艺是在锁芯中还套有锁芯,一共三层,没有钥匙,如果不是受过专门训练的话,根本无法开启。
  听到这里,我不由得心中升起疑问,制作如此复杂的暗锁究竟会有什么用?暗锁是用来锁类似于柜子,盒子之类的东西,盗贼只要用外力劈开不就可以了吗?难道仅仅是对于所讲高超工艺的一种炫耀?我没有敢插嘴,只听得老人继续讲道:
  “此人的第三点贡献,就是在类似于今日所讲的自毁装置方面。”听到这里,我不禁一愣,一下子想起祖父在第一封信里所提的“烟消云散”,难道指的就是这一点?
  老人接着说道:
  “当时最高级的暗锁,是专门用在一种特殊的盒子上,而这种盒子的特殊用途,就是用来存放极为机密的文件,诸如遗嘱,情报等等,自然需要极为安全的暗锁。然而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想要偷盗的人,总有办法将盒子打开,最不济的就是直接将盒子劈开。针对这一点,此人挖空心思,结合了他在加工精度方面的手段,最后制作出一种精巧的刀具,佐以弹簧等机关,安放在盒子之中,一旦盒子受到巨大外力的打击,刀具就会自己启动,将盒内所放文件全部绞碎,让盗贼无迹可寻,内中所藏秘密,也就永远不会泄漏出去。”
  听到这里,一下子明白了祖父那句话的含义,同时也不禁冒出了一身冷汗。在来的路上我还曾有想过,若是这次再不能将此盒打开,我就要想办法撬开,以我的好奇心之强,能忍到现在,已是着实的不易。若不是有祖父信中的叮嘱,我恐怕早就这么干了。现在只有心中暗自庆幸幸亏没有这么做,才没有使祖父的秘密被最终销毁,可谓好险。
  这时我又想到了在潘家园瘸三师傅的那段话,难道这个盒子竟是出自于这位高丽匠人之手?果不其然,只见老人用手指了指这个盒子,说道:“这个盒子,如果我没有猜错,就是出自此匠人之手。据传说,此人做出如此三项发明之后,正逢日本进犯高丽,高丽大将李舜臣将军在大韩海峡击败进犯日寇,举国欢庆。于是此人集合当时最高的制锁技术,穷其全部精力,制作出一对当世无双的暗锁宝盒,并请当时高丽国著名的雕刻匠人,在盒顶雕上了李舜臣将军在大韩海峡之战中的著名的两场战斗作为纪念,做好之后,就将此盒敬献给了高丽皇宫。而这两个盒子的制作,可谓巧夺天工,其中集合了当时在暗锁制造方面的最高水平,盒子共分三层,第一层是子午鸳鸯芯,第二层是对顶梅花芯,而第三层,就是天地乾坤芯。而其中最为精巧的,就算是在盒中第三层,装有复杂的机关及刀具,任何外力试图强开第三层,都会触发机关,启动刀具装置,将其中所藏之物绞得粉碎。”
  听到这里,更证实了我心中的猜测,只听的老人继续说道:
  “高丽国一向崇尚制锁高手,皇上得到这两件贡物,更是龙颜大悦,视为珍宝,并对此人大加封赏。此事很快传遍朝野,而这两件宝物,甚至连中土也有所耳闻。那一年皇太极攻打宁远未遂,知道中华天国,以当时满清之力,无法撼动,于是领兵远征高丽,而这一次,高丽国大败。于是高丽开始向金人称臣(当时还不叫满清),年年纳贡。这第一年的贡物里,皇太极就指名要这一对盒子。于是高丽只好将这一对宝物送至盛京,也就是今天的沈阳。为了向金人展示宝盒之用法,这位制锁高人,也是随队前往。当时连年战乱,百姓流离失所,盛京的街上也到处是流浪的孤儿。这人在临去之时,收养了两位孤儿,一个姓张,一个姓谭,并带到了朝鲜收为徒弟,传授他们制锁之法。”
  听到这里,我心中一惊,暗道:“一个姓张,一个姓谭,难道就是后来所说的南张北谭?”我并没有插嘴,只听老人继续说道:“许多年之后,这两位孤儿长大成人,手艺也已学成,不愿继续留在高丽,于是回到了中国,分别在苏州和北京各开了一间锁行,就是后人所说的‘南张北谭’。而这位姓张的孤儿,就是我的先祖。但是非常遗憾的是,由于天资的原因,这二人都未学到‘天地乾坤芯’的绝技。”
  果不其然,看来我猜得没错,我转头看了看老张,只见老张也是一脸诧异的表情,看来这件事情也是第一次听说,很可能老张的父亲也未曾得知此事。
  老人用手抚了抚盒子,说道:“自从这一对宝盒入了清宫以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了,不想今日在这里遇到,完成了先父的心愿,也算是天意。”
  我这时实在是忍不住了,问道:“老人家,那么这个盒子,是否可以打开呢?”
  老人又是将盒子抚摸了良久,才说道:“这第二层,我想应该没有问题,但是第三层,不好说,只能打开来再看。你们稍坐片刻。”
  说罢,老人转身进了里屋,片刻,提着一个工具箱走了出来,看来老人家这些年在台湾,手艺并没有丢。老人从箱子中取出几件形状怪异的工具,老张赶忙过去打下手。
  我也插不上手,只好在旁边干坐着。老人家一边开锁,一边向老张讲述其中技术和开启的法门,而老张则不停地恍然大悟地点着头,看来在老人家的心里,所谓的传男不传女,非长子不传绝技的老皇历,早就给废了。
  老人的技术果然是出神入化,大概用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随着“喀拉”的一声轻响,第二层盒盖“啪”的一声弹了起来。我抢步上前,只见第二层盒盖底下,赫然是一摞书信!
  说是一摞,实际上只有三封,只是由于每封信都很厚,所以看起来象是很多的样子。我拿起来的一封,信封已经发黄,可见已经是年代久远。只见信封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几个毛笔大字:
  大哥
  肖剑南启
  看到这里,我不禁皱了皱眉头。祖父生前最不喜欢别人与他称兄道弟、拉帮结派,连我小时候和几个小伙伴学着武打电影里的情节结拜兄弟的事情,被他知道以后,还把我臭骂了一顿。而祖父并没有兄弟姐妹,所以这封信的称呼,已经是犯了他的大忌。可不知为何,还被他锁在如此机密的盒子里面。
  而且我看这几个字,虽是毛笔书写,却毫无任何书法的美感可言,字体毫无间架结构,就像小学生的字,唯一不同的,就是每一笔画无不是力透纸背,显得写信之人异常的孔武有力。
  打开信封,只见里面沸沸扬扬地写了好几大篇纸,只是每一页上字体甚大,所以全加到一块,实际上也没有多少个字。
  书信上的字体更是难看,不但文法不通,而且还竟是错别字,再加上所叙述之事,无头无尾,看得我是满头大汗,看了近乎有二十分钟,才勉勉强强看明白,只见信中是这样写道:(其中我已尽了最大可能的润色)
  剑南大哥:
  自从上次一别,已经半个多月,俺已经在前几天,七月十八回到了山上。大哥你的救命大恩,俺一辈子也不会忘,虽然你不让俺跟你磕头结拜,但是在俺心里,你永远是俺的大哥,有用的着小弟的地方,你只管说,东北这地界儿上,俺们兄弟俩跺跺脚,地也会颤一颤。
  第一批东西,已经运回山上,军师已经去跟老毛子谈了,估计没什么问题。此外上次俺跟你说的事情,俺是越想越怕,这事儿当时军师告诉俺之后,俺当时没跟别人讲,只有你知道,你说什么科学什么的,俺不懂。可是这些天的怪事接二连三,先是俺们留下的兄弟被打死了两个,又有一个软骨头被俺点死,昨天俺回到山寨才知道,另外又有两个兄弟,一个是在路上的了怪病,回山没两天就疯了,在俺回山之前两天开枪自杀,另外一个死得更惨,是巡逻的时候被雷活活劈死,见到的时候,就剩下了一堆焦炭。到现在,当日跟俺去办这事的十二个兄弟,就剩下七个。虽然军师和俺都是严守秘密,但是山上已经有兄弟在悄悄议论。
  所以那天你让俺带你进去看看,俺没答应,就是这个原因,俺怕你出事,你是文化人,俺们都是亡命徒,反正这辈子跟小鬼子干上了,活一天是一天。
  行了,不多说了,大哥你保重。
  小弟
  崔二胯子
  民国二十三年七月十九
  这封信让我看的是糊里糊涂,不知所云,首先,我并不知道信中的崔二胯子到底是何许人也,我从来没有听祖父说起过,另外,信的内容让我隐隐约约觉得有点微微后背发麻的感觉,换句话说,就是有点慎的荒。
  按照信上的日期折算过来,应该是一九三四年,再根据里面提到的小鬼子、东北,此人应该是三十年代东北沦陷以后,东北抗日组织中的一员。而且,根据信中的语气可以断定此人在当时的东三省,应该至少是小有名气,很可能是一个大土匪。
  我接着拿起第二封信,信封上的字迹如出一辙,肯定是同一个人写的。拆开第二封信,果不其然,只见信上写道:
  剑南大哥:
  兄弟最近要到北平一趟采购些东西,想顺道拜访大哥,此外兄弟给大哥带了一件礼物,是上次搞出来的一件东西,是个红木做的盒子,也没寻见钥匙。俺们的兄弟都打不开,也不知道里面装了啥,砸了又怪可惜的。上次见到大哥会开锁,就把东西给大哥带来,算个纪念吧。
  俺上次说的事情,最近山寨又有怪事发生。上次跟俺去办事的兄弟,又死了四个,而且这四个人,清一色全都是自杀。现在还不到两个月,跟俺去办事的兄弟,就剩下老四、军师和俺四个人。
  大哥你要知道,最近这半年多来,小鬼子盘查的紧,已经有半年多没跟小鬼子接仗了,山上粮草、弹药还算充足,一直没死过一个兄弟,但是现在一个月内一连死了八个,而且都是和俺一起出去办事的兄弟。怪不得现今山寨里是人心惶惶,有人碎嘴子说俺们是遭了报应,虽然昨天让俺毙了两个乱讲话的人,为了稳定军心,但是大哥你要知道,大家毕竟都是人,俺心里头现在也是猛犯嘀咕,夜里睡觉都不安稳。俺和军师这事谁也没敢告诉,没准这事儿是真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落到俺们头上了,所以大哥你千万不要再追查这件事了。俺不希望大哥你也出事。
  小弟
  崔二胯子
  民国二十三年八月初五
  看完这封信,我心中更是迷糊,但同时又想到信中所提的红木盒子,一定就是现在这一个。我原先一直以为此盒是我祖传,甚至听张老说完盒子的来历对此还是坚信不移,只是想到可能此盒是从清宫里不知因何原因流落在民间,后被我先祖得到,传至祖父手中。那么照现在的情形来看,这个盒子应该是祖父从这个写信的“崔二胯子”手中获得,并且“崔二胯子”也是在办一件他信中提到的“什么事情”的时候得到的。
  想到这里,不禁又有几个疑团在我心中升起,首先,我原来一直以为这个盒子是有钥匙的,但是不知是何原因只是找不到了,又或者是祖父故意增加这个“捉迷藏”的难度,而故意把钥匙扔掉。我在刚刚得到这个盒子的时候,也是遍查祖父的遗物,并没有发现过任何钥匙。
  尤其刚刚听完张老讲完盒子的来历,以及其中暗藏锁具的奥秘之后,我更加确认此盒祖父一定是有钥匙的,因为既然连当年“南张北谭”的先祖都未学全其中的绝技,我祖父的手段再高,也不可能能够打开盒子的第三层机关!当然了,除非这盒子的第三层机关,连祖父也没有打开过,不过这又有些说不过去,因为祖父既然说过秘密就在其中,如果连他都没有打开过,这不就成了开玩笑了么?
  但是从刚刚这封信中“崔二胯子”提到的话,明显证明这个盒子根本没有钥匙,要不然他们不会打不开。如果是这样的话,很大的可能就是到目前为止,这个盒子的第三层机关,就从未打开过!如果是这样,祖父所说的秘密,也就在这第二层盒子之中了?
  此外,我的另一个疑团是,如果按照上面所想,那么这个盒子的第三层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东西?在崔二胯子的两封信中,数次提到对祖父讲的那件让他很害怕的事情,又数次提到让他之所以害怕,是因为和他去办这件事情的兄弟们,接二连三地莫名其妙的死去,最后又提到这个盒子也是在办那件事情的时候得到的,那么,他们所办的事情究竟是什么事情?如此这般的话,在这个红木盒子的第三层里面,一定会隐藏着极大的秘密,这也很可能就是祖父一直不想让我搀和进来的原因。
  当然,如果祖父当年打开了盒子的第三层,那么他就一定知道这盒子的第三层里面究竟放了什么。但是,如果祖父当年打开了这个盒子,我心中的的另一个疑团就是,祖父当年是如何打开这个盒子的?既然连“南张北谭”的先祖都未学全此盒之中的绝技,祖父如何能够打开?
  我想了一会儿,百思不得其解,于是拆开第三封信。这第三封信,我本以为也一定是“崔二胯子”寄来的,所以连信封都没有看,可是拆开这封信以后,一看笔迹,我愣住了,只见字体娟秀,用的是极为潇洒的行书写的,只见信中写道:
  剑南吾兄:
  自北平一别,至今三月矣。其间动荡非常,非一语可以道尽。
  自上次回山,不足一月,日寇大举清山,转移中不幸与日寇遭遇,战斗之惨烈,非经历之人不能诉说。我与日寇连战三天,未能突破重围,全体将士无一生还,军师临去前,郑重嘱我,此乃天谴,若可逃生,必当补报当日所图之事。最后仅余大哥及其子与我三人,宁死不降,其时弹尽粮绝,遂与敌肉搏,大哥力战数十人,不支而死。我与大哥之子被日寇打落山崖,我侥幸逃生,但已重伤,幸得猎户相救,方免一死,但已终生残疾。
  辗转两月有余,方回长白山故里,已是苟且偷生,回思与我患难之兄弟,均赴黄泉。近日越感日薄西山,气息奄奄,况半年之期已近,知命已不久矣,正如军师所言,此乃天意,虽悔于当日所图之事,但已晚矣。
  故郑重叮嘱兄长,当日之事,万不可再续追查,切记切记!
  手已残疾,不便书写,故请隔壁之私塾先生代笔。
  弟知命不久矣,难与兄长再见,兄长救命大恩,只有来生图报。
  弟
  崔二胯子
  拜首
  民国二十三年腊月初二
  信到此为止,看到这里,我才知道这封信还是出自于崔二胯子之口,只是由于受伤残疾,才请人代笔。看完这三封信,由于没有看到祖父的回信,整个事件在这三封信里的叙述也是零零乱乱的,所以我无法推断当时究竟在此人和我祖父之间,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祖父在给我的两封信里提到的秘密,一定是跟此事有关。
  想了一会儿,不得头绪,于是我起身去看张老他们的进展。走到桌前,我注意到张老俩人均是面色凝重,不敢打扰他们,于是我开始细细观察盒子第三层的结构。
  不同于第二层的盒盖,第三层的盒盖(也就是第二层的底板),并没有暗门结构,而是在右下角,有一个很小的锁眼结构。然而让我感到非常吃惊的是,这个锁孔看起来是如此的稀松平常,跟我们日常见的锁孔没有任何区别,根本不同于前两层,细如发丝。看到这些让我大失所望,难道这个盒子,并不是张老所指的那一个?
  张老看到了我的表情,解释道:“这把锁我们刚才测试过,就是天地乾坤芯的工艺。制作的水平,实在已经是炉火纯青了”
  “啊?”张老的话,让我更加地大吃一惊。在我的想法中,“子午鸳鸯芯”是两个锁孔,而“对顶梅花芯”是三个锁孔,按道理推想那么“天地乾坤芯”至少应该有五个锁孔甚至更多,没准是十几个也说不定。没想到居然只有一个锁孔,而且样子如此的普通。
  张老指着那个锁芯,对我说道:“这一把锁,确实已经做到了反普归真的境界,乍一看,和普通的暗锁,没有任何区别。但是,刚才我和德祥仔细地研究过,这把锁的锁孔,使用最精妙的迷宫结构制成,也就是说,就算是给了你钥匙,如果不详细说明的话,也打不开!”
  听到这里,我一下子想起在老张家里,老张给我介绍的那种迷宫锁,在五十年代上海的展会上,即便是在有钥匙的情况下,也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在五分钟之内将锁打开。想到这里,我不禁暗暗的点了点头。只听的老人继续说道:
  “刚才我们用工具探到锁芯里面检查,发现里面的机关着实的复杂,看来能够开启的可能性不大。”
  听到老人的话,我不禁颇为失望,问道:“那可有什么其他的办法?”
  老人道“现在还不好说,这样吧,你能否将盒子放在我这里,明天你再过来,如果明天我还打不开,就只能再想其他的办法。”
  我想想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只能答道:“这样也好,我这两天还不走,盒子可以先放在您这里。”张老点了点头。
  跟老人定下了再来的时间,又和老人聊了几句后,我和老张向老人辞行。
  出了老人的住处,我给来时的司机打了个电话,约他在岛边见面。然后按原路穿越桃林,回到了我们下车的地方。在回来的车上,老张向我讲了他们刚才的进展,说道整个第三层的结构异常复杂,恐怕能够开启的可能性不大,我心头罩上了一层阴云。
  第二天的展览我采访的异常顺利,下午不到六点钟,所有的工作结束,我打车接上老张,顺便在路上吃了顿饭,然后驱车又一次来到西山岛。
  进屋的时候,老人正在桌前摆弄着那个盒子。老张也是急性子,进门就问道:“大伯,进展如何?”
  老人抬起头来,叹了口气:“最后一层锁芯,始终无法打开!”
  听了这句话,我的心一下子沉到了底。过了好久,我才问道:“老人家,还有没有什么办法?”
  老人摇了摇头:“恐怕是没有什么办法了,除非......”老人说到这里,突然摇了摇头。
  “除非什么?”我焦急地问道。
  “除非你能够找到那位高丽锁匠的后人!”老人说道。
  听到这句话,我的心里咯噔地一下,还是要去朝鲜!记得当时我在潘家园见瘸三师傅,查询这个盒子来历的时候,曾经动过念头,但是很快就被自己否决了,没想到现在还真的要去。
  我马上想到,到现在为止,任何关于此人后代的消息都没有,也不知此人的后代是在南朝鲜,还是在北朝鲜,如果是在南朝鲜,还好办一些,如果不幸在北朝鲜,那可就麻烦大了,朝鲜现在封锁得很厉害,过去一趟到不会太困难,但是想要在那里打探消息,不把你当作特务抓起来才怪。
  想到这里,我问道:“您可知道这位高人以及他的后代的情况?”
  老人摇了摇头,说道:“具体现在的情况,我也不了解。但是根据先父的交代,此人姓李,李家是高丽非常出名的制锁世家,若要打听,应该也不会太难。”
  我向老人道谢之后,失魂落魄的和老张一起离开了老人的住所,与老张分手的时候,虽然老张这次并没有帮我完全打开这个盒子,但是我还是想他再三表示感谢。知道老张家境贫寒,临走的时候,我偷偷地在老张的枕头下塞了一千块钱。
  当晚我退了酒店,买了一张回北京的车票,然后分别给赵颖和高阳打了一个电话,通知他们我明天到,然后连夜赶回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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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2-11 10:35:11 |只看该作者
第一部《古墓迷藏》之第一部分《祖父生前身后谜》 第五章 三封书信

  我在车上几乎是一夜未眠,一直在思忖这两天的事情,脑中思绪万千,目前盒子第三层尚未打开,虽知多想也是无益,但又是不得不想。
  由于我坐的是一班从苏州到北京的临时加车,本来也不知道几点会到北京,再加路上走走停停,所以直到第二天早上七点,列车才徐徐驶入北京站。出站以后,我一边拉着行李,脑中还在琢磨着下一步究竟如何进展。忽然一只温暖的小手握住了我的手臂,接着耳边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还在傻想什么呢?连我都看不到?”
  我猛一抬头,见是赵颖笑吟吟地站在我的旁边,一头短发被晨风吹得乱七八糟,嘴里兀自咬一缕头发,睡眼惺忪,象是还没有睡醒的样子。
  见是赵颖,我先是一惊,随后又是一阵惊喜,我用手揉了揉她的满头乱发,接连问道:“你怎么来了?怎么知道我现在下车?不上班了?”
  “我和张处长请了半天假,专程来接你这个大傻瓜!”赵颖笑道:“你看你面子多大,我还给你带来个朋友。”
  赵颖闪过身去,只见高阳笑嘻嘻地站在赵颖身后,一脸不怀好意的笑容:“怎么样,小别胜新婚吧,要不要兄弟我暂时先回避一下,一个小时够不够?”
  我笑骂了高阳一句,然后问道:“你怎么也来了?”
  高阳笑道:“还不是你这位老婆大人,半夜就电话把我揪起来了,让我来当电灯泡!”赵颖听了这句话,伸脚踢他,高阳连忙闪避,一边笑道:“怎么,想见识见识我的佛山无影脚?”
  我拉住赵颖,笑骂高阳:‘你这个臭小子,她要是真想踢你,十个你也躲不开。”我倒是没吹,以赵颖的身手,十个八个我们这样没练过的也不是对手。
  赵颖不再踢高阳,而后者也收起了坏笑,正色说道:“这两天我们接到你打过来的电话,也是觉得事情越来越是古怪,再加上你祖父的警告,我们也担心你会擅作主张,出什么事情,关心则乱吗,尤其是赵颖,这几天想你可是想苦了。”
  我向赵颖看去,只见赵颖确实比我临走前清瘦了许多,不禁心中升起一股怜意,伸手抱住了她。我们自从走到一起之后,这还是我第一次出差。只听高阳继续说道:“昨天挂了你的电话,就接到赵颖的来电,约我今天等你回来,我们三个找个地方把事情的进展商量一下,并说她会来接你,我问她你什么时候到,她说她也不知道,只知道是一班临时加车,她准备夜里三点钟过来,我听了不放心,于是就跟来了。”
  怪不得赵颖一脸倦容,我心中一阵怜惜,不由得将她抱的更紧。赵颖还在兀自嘴硬:“谁想你了,我只是好奇,想早点看看你祖父宝贝盒子里面的秘密。”
  我不理会赵颖的胡搅蛮缠,把她拉到怀里,小声对她说道:“这种傻事以后不许再干了,你看,我不是好好的么!”
  高阳接过我手中的行李,我拉着赵影,一起走出车站。高阳一边走一边问我道:“怎么安排?”
  “先找个地方吃早饭,然后一起到我那里再说”我答道。
  我们三个坐上地铁,先到东直门簋街痛痛快快地吃了一顿早饭,然后一起坐上出租车回到我小西天的家。一路上赵颖叽叽喳喳的向有无数的话要对我说,先告诉我她们最近又接了一个什么样的案子,又说她们对所里的轶事,然后给我讲起了她这几天都在干什么,我听着听着,一种幸福感逐渐涌向心头,随着这几天以来的倦意慢慢袭来,我枕在赵颖的腿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一声车门响动把我惊醒,只听高阳在门外说道:“小两口别缠绵了,到了。”我坐起身来,发现车子已经停在我家的楼门下。伸了个懒腰,这一觉睡得可真是酣畅淋漓。下了车,我伸手拉赵颖,她说她腿被我枕麻了,走不动。我于是抱起她,一口气把她抱上了五层楼。
  见到他两人,我心中这几天以来的那种惴惴不安的感觉一下子好了许多,有所谓人多胆壮。其实自从看到盒子第一层里面祖父留给我的第二封书信之后,我的心里就一直是惴惴不安,当见到崔二胯子那三封书信之后,这种感觉就更甚,人确实会对自己不了解的、异常神秘的事件有一种天生的恐惧心理。
  进了家门放下东西,赵颖忙着跑到厨房沏茶倒水,活脱脱象个小主妇。我们三个都是昨夜没有好好睡觉,赵颖给我们每人弄了一杯浓茶,我们每人喝了几口茶,开始进入正题。
  我先将这些天来的事情,非常仔细的向他们两个人讲述了一遍,事无巨细,无论有关无关都详细地告诉了他们,深怕遗漏什么重要的线索。在电话中虽然我也向他们两人大致介绍了一下,但是毕竟在电话中说话,不是那么方便。
  说完以后,我将从盒子第一层和第二层取出的信件交给他们两个人看,然后又取出祖父留在檀木箱夹缝中的信,这五封信,是到现在为止我们所掌握的全部线索。
  高阳首先看完所有书信,陷入了沉思,而赵颖还在仔细地察看,我利用这段时间,把这五封信又从头到尾详细看过一遍,虽然这五封信我看过数遍,但是我还是一字一句地认真核对,试图找出还有什么忽略的线索。
  我看完的时候,赵颖也低头陷入了沉思。我放下手中的信,问两人道:“怎么样,你们可有什么想法?”
  两人又沉默了一会儿,还是高阳先打破僵局,说道:“我刚刚又把整件事情的过程详细地在脑中回忆了一遍,这样吧,我先来说说我现在的感觉。”
  高阳停顿了一下,又喝了口水,才道:“首先,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再回顾一下,这样有助于帮助我们的思考。”
  “好,有道理。”我和赵颖点头表示赞同。
  “事情是从祖父去世开始,引发这件事情的序幕,是祖父临去之前在被单之上所写的那两个字。随着后续事情的进展,我们知道了这两个字是指‘盒子’,当然了,这两个字我们也有猜错的可能,不过,从目前事情的进展来看,这种可能性并不大!”说道这里,高阳停顿了一下,用眼光询问我两人,我们点头表示同意他的观点。
  高阳继续说道:“而这个盒子,现在看来,也就是摆在这里的这一个红木盒子,我们曾经一直以为它是你祖母骨灰盒,因而我们也一直没有找到它。之所以一直没有找到,原因是你祖父的隐藏手段实在非常高名,不愧是一名杰出的刑侦专家。”
  “确实如此。”我插嘴说道:“古人有云,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我祖父所留下的这第一道谜题,竟然就明明摆摆地放在家里的供桌之上,这一点,确实是难以想到。”
  赵颖点了点头,说道:“说到这里就有了第一个问题,那就是,祖父在临去之前,为什么要说这两个字?他到底想告诉肖伟什么?而且根据事情后来的进展,我们知道祖父一直对于是否应该让肖伟知道这件事情非常犹豫,并且,他已经对这件事情做好了安排,那么为什么在他临去世前,还要写这两个字?他的真正用意是什么?这是第一个问题。”
  我们想了一下,也觉得很是费解,赵颖道:“不过这个问题虽然难以想清,但其实并不算是太关键,我们倒是不妨先放在这里,待一会儿再寻找答案,还是高阳继续说吧。”
  高阳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道:“事情的发展,到此就告一段落,无法再往下追查,直到我们无意间得到祖父留下来的书信。”高阳说到这里,拿起放在桌上的第一封信,也就是祖父留在檀木箱子夹缝中的那一封。“我们现在可以再回顾一下这封书信,寻找一下线索。”
  高阳将书信平铺在沙发前面的茶几之上,我们三人又仔细的将祖父的这封信读了一遍:
  小伟: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相信祖父已经不在你的身边了。
  你父母早逝,我一直对你非常疼爱,但是由于工作的关系,祖父很少和你沟通,关于祖父的事情,你也一直不太了解,希望你能够原谅。
  但是有一件事情,祖父长久以来一直想找机会讲给你听,但也在一直犹豫,祖父不知道这件事情讲出,对你究竟是福是祸,因而我也一直隐忍。祖父已经九十三岁高龄,在世时日无多,想到如果这件事情再不对你讲,恐怕就要永远的和我一起长埋地下,思前想后,还是给你写了这封信,现在你既然能够看到祖父给你留下的文字,证明天意要让你知道此事,以后是福是祸,就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那已经是六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一九三一年夏天,祖父在奉天做刑警,当时抓获了一伙杀人如麻的胡子――祁氏三兄弟,不幸的是在抓捕的时候祁家老三漏网,第二天,我收到了祁老三的恐吓信件,威胁如果三天之内不放了他的两个兄弟,就要杀光我全家。当时我没有在意,因为做我们这个行业这种信会经常收到。但是当天下午,我和你祖母的家就被一把火烧得精光,你祖母也同时失踪,那时候我们才结婚一年,所幸的是,你父亲在事前碰巧被一个同事抱到家里,才幸免于难。我当时心急如焚,第二天我接到了祁老三的第二封信,通知我你的祖母在他们手里,限我在十日之内交出他们的老大,否则就会撕票。
  罪犯当时已经移交到省厅,我自是没有办法放人,而且就算是有办法,我也不能够放走那两个杀人如麻的胡子,于是我所能做的,只能是加紧追查祁老三的下落。五天以后,我带人抄到了祁老三的老巢,所有的胡子,死的死,抓的抓,但就是没见祁老三的身影。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得到任何祁老三的消息,当然,你祖母我也没有能够找到。
  几个月之后,东北被日本人占领,由于我一直没有找到你祖母的消息,所以我在伪满政府里面又工作了三年的时间。这三年的时间,我一刻不停的搜索祁老三的下落,三年以后,我终于抓到了祁老三,但得知你祖母已经在三年前被他杀害,我连尸首都没有找到。
  祁老三被处决以后,我心灰意懒,也不想再做汉奸,于是准备离开伪满政府,带着你父亲远走高飞,回到北京老宅。但是就在我临去之前,却发生了一件影响了我一生的事情。
  这件事情的离奇和诡异程度,超出了任何人的想象。在这六十多年的时间里,它一直困扰着我,其间我也曾经数度认为自己找到了答案,但每一次还是被自己推翻,可以说,祖父一生办案无数,几乎没有破解不了的案情,但这一件,可能是祖父花费了一生的时间,唯一没有找到答案或明确证据的事情。
  从那时到今天这许多年以来,我曾经数度希望把这件事情长埋于地下,但是每次在最后关头,我又犹豫。自从我第一次知道这件事情,到今天为止,已经有足足超过六十年的时间。在这超过六十年的时间里,我一直在犹豫是否要把这件事情永远地隐瞒下去。我不知道如果有一天这件事情的公诸于众,会引起多么大的恐慌,另外,在这件事情里面,也隐瞒了祖父曾经不太光彩的一段经历,虽然我有我的原因,但是,我仍旧不能原谅自己。
  这一年以来,我自觉身体越来越差,如果再不作好安排,恐怕这个秘密就真的要随我长埋于地下了,但是我依旧没有决定,是否应该把这件事情告诉你。但是今天,我还是写了这封信给你,希望有一天你能够发现,并且能够帮助祖父去最终破解这个谜题。
  还记得小时候你很喜欢和爷爷玩捉迷藏吗?那么,就最后再和爷爷玩一次捉迷藏吧,祖父的秘密就藏在这栋老宅里面,你自己去找,但是记住,有一天你找到以后,千万不能够试图用任何外力打开这个秘密,否则,一切就会烟消云散。切记!
  祖父
  肖剑南
  于一九九五年十二月七日
  我们看完信,赵颖分析道:“在这封信中,祖父讲述了四件事情,第一,就是祖母去世的真相以及他留在伪满政府工作的经历,第二,是他所留下了一个秘密给肖伟去破解,而第三,就是告诉肖伟这件秘密就藏在老宅之中,至于第四点,就是我们之前一直搞不清楚的‘烟消云散’。”
  赵颖顿了一顿,继续说道:“关于第一件事情,后来看来其实这是祖父留下的一处伏笔,我想除了要告知肖伟真像以外,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要给肖伟寻找盒子的线索,这一点,我们当时谁也没有注意,也算是我们的疏忽了。不过好在后来阴错阳差,我们还是找到了这个盒子。而第二件事情,就是祖父关于此事是否要肖伟知道的矛盾心情,至于为何如此,我们暂时还无法全部猜到,而且也不必知道,因为只要答案揭晓,我们也就知道了。第三点和第一点一样,也是寻找盒子的线索,我们已经找到。至于第四点,也就是祖父所讲的‘烟消云散’,我们已知答案,也就是盒子里面的自毁装置。不过从这一点,我们更可以肯定,我们的方向没有错误,祖父所指的,就是这个盒子!而问题的最关键之处,也就是如何将这个盒子顺利地开启!
  “不错,幸亏我们是在一直积极地寻找开锁的方法,否则,这个秘密恐怕早已被销毁。”我插嘴道。
  赵颖继续道:“到目前为止,祖父的第一道谜题,就剩下两件事情要我们去做,第一,就是我们刚才说过的,祖父在临终之前,为什么要留下这两个字?而第二点,就是如何想办法将这个盒子顺利地开启!”
  “不错!”我和高阳对赵颖的分析大加赞赏,经过他这一番分析,祖父留下的这第一道谜题,确实只剩下了这两处疑点要去破解。
  赵颖皱了皱眉,又继续说道:“不过我又想起了另外的一件事情,那就是祖父缺失的日记,在我和高阳检查祖父日记的时候,发现里面缺失了从一九三一年到一九三四年这一部分,除此以外,一九三四年之后的日记中,也有很多部分被撕掉了,如果说那三年的日记是因为在伪满政府工作的经历而被烧毁,倒也说得过去,不过后面那被撕毁的部分呢?难道也是这个原因?”
  赵颖想了一会儿,然后摇摇头,说道:“暂时想不明白,我们还是继续往下分析吧!”
  高阳点了点头,继续道:“接下来,我们费尽心机,总算找到了这个神秘的盒子,才发现这个盒子共有三层,在第一层之中,祖父留下了第二封给肖伟的书信。在这封信中,祖父提示了两个信息,第一是盒子共有三层,第二,是指继续发掘的凶险性以及事情可能会造成恐慌。我们不妨再将这封信再看一遍。”
  小伟:
  能够最终看到这封信,说明你已经发现了祖父留在檀木箱夹层中秘密,并且已经成功地打开了红木盒子的第一层,看来,这一切,都是天意。
  既然是天意,我也不再阻拦你的继续进行,任何的谜底,都应该最终有人去将它揭开。但是,在你即将打开盒子的第二层和第三层之前,有一番话,我想我必须要提醒你,知道这些以后,是否需要继续探索下去,由你自己来决定。
  这个盒子的打开,将会使一件完全超乎你的思考和知识范畴的秘密揭开,整个事情的诡异性,一直困扰了我六十多年,而我最终我也未能解开谜底。但是我想如今已经快到二十一世纪,科学昌明已远非我年轻调查这件事情的时候可比。所以,你可能较容易找到答案。但是,有一件事情,你必须要答应我,就是在不能够运用科学的方法将这件事情完全解释清楚之前,不要将这件事情公布于众,因为这样,可能会引起极大的恐慌。
  此外,还有一件事情你需要知道,这也是我所需要提醒你的。就是这件事情的调查,将可能会有极大的凶险,这也就是祖父实际上并不希望你继续进行的原因,但是我知道你自幼就是一个探索心极强的人,所以做与不做,全由你自己做主。
  祖父
  肖剑南
  一九九五年十二月
  看完信,高阳继续道:“至于第一个信息,盒子共有三层,没有什么过多可以讲的,而第二点,我们可能需要把它分成两部分,第一部分就是祖父所说的凶险性,这一点非常的蹊跷,不过从后面崔二胯子的书信来看,很可能会和那件事情有关,那就是莫名其妙地死人,而第二部分,才是祖父所讲的神秘性和恐慌,在我看来,这一点应该也和前一点有关!”
  我点头道:“没有错,而且我们已经决定了,无论如何,我们也要想将盒子打开,先看一看究竟会是什么样子的凶险,究竟能否会排除,再做打算!”
  赵颖也点头道:“这样的话,从这封信中,我们就发掘出了两件事情要去做,第一,就是要搞清所谓的凶险到底是什么,而第二,才是如何破解那断疑案!”
  高阳表示同意,然后继续说道:“紧接着,我们在苏州城外的西山岛,又打开了盒子的第二层,这第二层盒子的打开,虽为我们揭示了部分谜底,但是蹊跷却更多了!让我们再来仔细看看这个自称崔二胯子的人给祖父的三封书信!”
  高阳说着,把这三封信并排码放放在茶几上,只见信上写道:
  第一封信:
  剑南大哥:
  自从上次一别,已经半个多月,俺已经在前几天,七月十八回到了山上。大哥你的救命大恩,俺一辈子也不会忘,虽然你不让俺跟你磕头结拜,但是在俺心里,你永远是俺的大哥,有用的着小弟的地方,你只管说,东北这地界儿上,俺们兄弟俩跺跺脚,地也会颤一颤。
  第一批东西,已经运回山上,军师已经去跟老毛子谈了,估计没什么问题。此外上次俺跟你说的事情,俺是越想越怕,这事儿当时军师告诉俺之后,俺当时没跟别人讲,只有你知道,你说什么科学什么的,俺不懂。可是这些天的怪事接二连三,先是俺们留下的兄弟被打死了两个,又有一个软骨头被俺点死,昨天俺回到山寨才知道,另外又有两个兄弟,一个是在路上的了怪病,回山没两天就疯了,在俺回山之前两天开枪自杀,另外一个死得更惨,是巡逻的时候被雷活活劈死,见到的时候,就剩下了一堆焦炭。到现在,当日跟俺去办这事的十二个兄弟,就剩下七个。虽然军师和俺都是严守秘密,但是山上已经有兄弟在悄悄议论。
  所以那天你让俺带你进去看看,俺没答应,就是这个原因,俺怕你出事,你是文化人,俺们都是亡命徒,反正这辈子跟小鬼子干上了,活一天是一天。
  行了,不多说了,大哥你保重。
  小弟
  崔二胯子
  民国二十三年七月十九
  第二封信:
  剑南大哥:
  兄弟最近要到北平一趟采购些东西,想顺道拜访大哥,此外兄弟给大哥带了一件礼物,是上次搞出来的一件东西,是个红木做的盒子,也没寻见钥匙。俺们的兄弟都打不开,也不知道里面装了啥,砸了又怪可惜的。上次见到大哥会开锁,就把东西给大哥带来,算个纪念吧。
  俺上次说的事情,最近山寨又有怪事发生。上次跟俺去办事的兄弟,又死了四个,而且这四个人,清一色全都是自杀。现在还不到两个月,跟俺去办事的兄弟,就剩下老四、军师和俺四个人。
  大哥你要知道,最近这半年多来,小鬼子盘查的紧,已经有半年多没跟小鬼子接仗了,山上粮草、弹药还算充足,一直没死过一个兄弟,但是现在一个月内一连死了八个,而且都是和俺一起出去办事的兄弟。怪不得现今山寨里是人心惶惶,有人碎嘴子说俺们是遭了报应,虽然昨天让俺毙了两个乱讲话的人,为了稳定军心,但是大哥你要知道,大家毕竟都是人,俺心里头现在也是猛犯嘀咕,夜里睡觉都不安稳。俺和军师这事谁也没敢告诉,没准这事儿是真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落到俺们头上了,所以大哥你千万不要再追查这件事了。俺不希望大哥你也出事。
  小弟
  崔二胯子
  民国二十三年八月初五
  第三封信:
  剑南吾兄:
  自北平一别,至今三月矣。其间动荡非常,非一语可以道尽。
  自上次回山,不足一月,日寇大举清山,转移中不幸与日寇遭遇,战斗之惨烈,非经历之人不能诉说。我与日寇连战三天,未能突破重围,全体将士无一生还,军师临去前,郑重嘱我,此乃天谴,若可逃生,必当补报当日所图之事。最后仅余大哥及其子与我三人,宁死不降,其时弹尽粮绝,遂与敌肉搏,大哥力战数十人,不支而死。我与大哥之子被日寇打落山崖,我侥幸逃生,但已重伤,幸得猎户相救,方免一死,但已终生残疾。
  辗转两月有余,方回长白山故里,已是苟且偷生,回思与我患难之兄弟,均赴黄泉。近日越感日薄西山,气息奄奄,况半年之期已近,知命已不久矣,正如军师所言,此乃天意,虽悔于当日所图之事,但已晚矣。
  故郑重叮嘱兄长,当日之事,万不可再续追查,切记切记!
  手已残疾,不便书写,故请隔壁之私塾先生代笔。
  弟知命不久矣,难与兄长再见,兄长救命大恩,只有来生图报。
  弟
  崔二胯子
  拜首
  民国二十三年腊月初二
  看完这三封书信,我分析道:“根据这三封信的内容,我们可以大致上推断一下当时发生在祖父和写信的这个崔二胯子之间的事情。据我的猜想,当时有可能是我祖父与崔二胯子一起做了一件事情,而在此事之中,祖父救了崔二胯子一命。”说到这里,我皱了皱眉头,继续说道:“但是比较让人费解的地方是,从信中看来,崔二胯子所说和他一起办事的十二个人,显然并不包括我的祖父。”
  “或者可以这样解释,”高阳分析道:“祖父只是在他们办这件事情的时候,碰巧救了他们的命。”
  “这样说来可能更合情理。”赵颖表示同意:“但是,崔二胯子所指的那件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在信中,曾经不止一次提到了报应,天谴,我的分析,很可能他们当时做的事情,是属于有愧于心的事情。”
  “或许是这样,但是他的兄弟接连死去,却是蹊跷。”我说道。
  “目前由于盒子的第三层还没有打开,现在只能是先简单的分析一下。”赵颖分析道:“从目前所得到的资料来看,我们可以现在是这样设想:首先,崔二胯子当时是在做一件什么样的事情,至于事情的具体内容,我们现在还不得而知。根据他信中所提‘东西’、‘运上山’以及‘金银珠宝’,估计是和抢劫有一定关系,在这件事情中,祖父救了他的命。”
  我和高阳都点头表示赞同,但我心头又同时产生疑问,按照祖父的性格,应该是不会去帮助土匪的,因为从信中的口气来看,这崔二胯子应该不是坐正行的人。
  赵颖继续说道:“此外,在办这件事的时候,遇到了另一件弗所思议的情况,崔二胯子将此事告诉了我祖父,而祖父应该也感觉这件事情非常蹊跷,因而想要对此进行调查,但是崔二胯子并不同意,应该是出于安全的考虑。不过现在可以肯定,这个盒子和当时崔二胯子所办之事有直接的关系,因为信中提到:‘兄弟最近要到北平一趟采购些东西,想顺道拜访大哥,此外兄弟给大哥带了一件礼物,是上次搞出来的一件东西,是个红木做的盒子,也没寻见钥匙。’”
  “不错,这一点我也想到了,信中所提到的盒子应该就是现在我们眼前的这一个红木盒子,因为信中说道没有找到钥匙!”我插口道。
  “那么如此看来,从这三封书信之中所得到的线索,我们目前有三件事情要办!”赵颖继续分析道:“这第一件就是这个盒子的来历,因为如果能够比较清楚的查到盒子的出处,就比较容易分析出当年崔二胯子他们所做的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而第二件,是崔二胯子此人的情况,既然他当时在东北小有名气,应该不难查。而第三件,也是最重要的,当然还是如何设法打开这个盒子的第三层。不过,在我们打开盒子的三层之后,我们需要讨论一下你祖父所说的凶险。”
  “这一点我也同意。我们先要把所有资料拿到,再决定是否要继续追查!高阳答道。
  “对,我认为无论祖父说的是什么样的凶险,我猜应该都和崔二胯子信中所提的莫名其妙死人的事情有关系,只要我们能够谋定而后动,应该没有问题。“我表示支持。
  “根据我们刚才的一系列分析,到现在为止,我们一共有三件事情要分别着手安排去做,”赵颖总结道:“这第一件,就是要查询到这个红木盒子的来历,到目前为止,我们已经零零碎碎的得到了许多关于这个盒子的资料,虽然都是听人转述和分析,但我认为这些资料的可信度还是有的,但唯一我们不知道的,就是这个盒子流入清宫以后的情况,这一点我们需要好好地查询一下,也就是这个盒子后来是如何流入到民间,最后被崔二胯子得到。”
  “这件事情我可以去试一试,”我说道:“我一个朋友和故宫博物院的工作人员很熟,我可以通过他去打探打探,看看故宫博物院的人是否知道此盒的来历和情况!”
  “好!”赵颖道:“第二件事情,就是要去查一查这个崔二胯子的情况,从信中的口气来看,此人应该是在东北小有名气的一个土匪,而且应该和抗日有关,这并不难查,我们可以分头去找一找资料。”
  高阳道:“这个我去,除了找资料之外,我们还可以寻访一下当年在东北抗联中的老战士,应该也会有结果!”
  赵颖点点头,接着说道:“这最后的一件事情,也是最难最关键的一件,就是要想办法打开这个盒子第三层,到现在为止,我也想不出什么其他的好办法,看来很可能去朝鲜是唯一的选择!”赵颖顿了一顿,继续说道:“不过我有亲戚现在韩国,可以让他们帮助查询一下!”
  “你有亲戚在韩国?怎么会?”我惊道。
  “你忘了吗?我是朝鲜族。”赵颖笑道,这一点我倒是知道,但没有想到她还有亲戚在韩国,如果是这样的话,事情可能会比我想象的要容易一些,不禁心中一阵狂喜,说道:“这样的话就太好了,另外,为了尽量能够让我们不白跑路,我们需要先想办法打听清楚朝鲜那位姓李的异人的情况,搞清他的后代目前在南朝鲜还是在北朝鲜,另外,最好能够打听出在哪个城市!”
  “这个我来办,我可以给我的亲戚写封信,让他们帮助查一下“赵颖答道。
  我点点头,忽然又想到另外的一件事情,说道:“此外,这件事情我们很可能要花上一些时间,我和高阳必须能够得到社长的大力支持,这个公关我来做一下试一试。”高阳也点头表示同意。
  商量完毕,三个人的心头都是轻松了不少,虽然每一件都并不算是容易办,但到现在为止,整体思路非常的清楚,我这几天以来一直惴惴不安的心情也好了很多。中午在我家旁边的小饭馆里一起吃了一顿午饭,赵颖直接回去上班,而我和高阳则回社里报到。
  下午我用了几个小时将这次苏绣展的采访稿子写完交了上去,然后直接找到社长。社长看来心情不错,我开门见山,把到现在为止我遇到的这件事情向她汇报了一下,然后提出我的要求。
  社长明显对这个题材很感兴趣,思考了一下表示同意,也就是说我可以动用社里的资源,唯一的要求就是如果能够继续调查下去,在寻找到最后的答案以后,这篇报道的报道权归社里。这一点我早已想到,所以很痛快地就答应了。
  当然,我也提出了我的两点要求,第一,就是如果一旦打开盒子,可以确认事情的继续进展会有很大的危险性,是否继续调查,由我和高阳决定。第二,如果调查完毕,最终的结果如果如实报道,确实如我祖父所言,有引起社会恐慌的可能,我们对于是否如实报道此事,要再作斟酌。
  对于这两点,社长也很快地就答应了。出了社长办公室以后,我的心情异常的愉快。剩下的事情就是等待赵颖和高阳那边的消息了,此外,我还要悉心查寻一下那个盒子的来历。下班前我先打电话给一个北大考古系的同学,后来又找了一次瘸三,但都无进展,甚至他们都不知道这个盒子是清宫之物。
  于是第二天我找到了那个和故宫博物院很熟的朋友,丁峥,他在美国伊士曼.柯达公司工作,和故宫博物院有很多的业务来往,故宫博物院专门给文物拍照的首席摄影师是他的客户之一,所以他和里面的人很熟。在丁峥的介绍下,我当天下午见到了故宫博物院专门负责馆藏文物的张主任,但是看过这个盒子以后,他表示没有印象。
  但是他对我讲了一条重要的线索,在最近的三百年之中,故宫的文物有四次大的流失,第一次是英法联军火烧圆明园,咸丰帝逃至承德避暑山庄,临行前虽是也带走了大量的文物,但留在故宫之中的,悉数被抢,甚至连笨重搬不走的乾清宫外大铜缸(专门盛水以备走水救火之用),也被士兵用刺刀刮的斑驳淋漓,因为传说此缸是镀金的。
  第二次是在一九零零年,也就是我们所说的庚子年八国联军攻陷北京,情况和上次一样,当时慈禧一直逃至西安。第三次是在浦仪被逼宫出逃,带走了大量的文物,而最后一次,就是在四九年蒋介石逃至台湾之前,而这一次也是损失最大的一次,目前台湾故宫博物院的文物量,远远大于北京故宫博物院。
  虽然有了这一点点线索,但是于事情的进展,并无多大益处。我又找寻了一些其它的途径,但依旧没有什么重大的突破。
  就在我查询盒子来历毫无眉目之际,高阳已经顺利找到了关于“崔二胯子”此人的详细材料。根据高阳所得资料,崔二胯子,姓崔,真名崔洪海,生于公元一九零二年,吉林省蒙江县崔家屯人,与其大哥崔洪江,以及当时东北著名的大土匪高鹏振等,并称为当时关东绿林十虎,是当时东北几大土匪之一,一直是占山为王,打家劫舍。
  一九三一年“九一八”事变之后,崔二胯子部队不接受日军的改编,后被日伪军包围,只带领十一名兄弟突围出来,之后又招兵买马,长期隐藏在长白山中打游击,东北抗联在1934年终于和他们接触上,他们同意被改编为东北抗联第三军独立支队,但不幸的是就在谈判刚刚达成之后不久,即被日军重兵包围,东北抗联救应不暇,最后全军覆没,竟无一人生还!
  这一段介绍看得我和高阳热血膨胀,没有想到这个“崔二胯子”竟然是如此的一位英雄豪杰,一位当年在日寇铁蹄下誓死不屈,以自己的血肉之躯筑成钢铁长城,转战于关外白山黑水之间的抗日铁血男儿,我俩崇拜之情不禁油然而生。
  除此以外,非常幸运的是高阳还真的探访到一位当年的东北抗联老战士,此人当年曾经跟随工作组到过“崔二胯子”的驻地,见过“崔二胯子”本人。
  我两个马上想到,既然工作组是在崔二胯子的队伍被清剿之前的一个月见到过他们,按照时间来推算,那段时间正应该是崔二胯子给祖父写第二封信和第三封信之间,所以这位老战士很有可能会知道他们当时所做的会是一件什么样的事情!
  想到这里,我和高阳都是兴奋异常,马上与老人通了一个电话,我们表明了来意,老人非常热情,立刻表示欢迎。在电话中老人告诉我们他已经离休很久,现就住在翠微路总后大院中。
  按照老人所讲,当年在东北抗联的时候,他只有十几岁,还是个红小鬼,但是当我们见到他时,见他已经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了。
  一提起崔二胯子,老人一脸崇敬之情,马上向我们伸出拇指。老人向我们介绍道,原来在当年东北的地面上,遍地土匪,但绝大多数土匪都是属于贪生怕死、欺软怕硬之辈,平时欺负百姓,日本人来了以后,大多数被改编为伪军,成为汉奸、日本人用来欺压中国同胞的走狗。但在其中,也有少数真正的英雄,向崔二胯子兄弟、以及高鹏振等人尤其是代表。
  三一年日本占领东北之后,日本人多次试图将崔二胯子兄弟两人的队伍改编成伪军。几次谈判不成,最后派重兵将包围,并派人上山进行最后谈判,但是被严词拒绝,派去谈判的日本人和汉奸被两兄弟枭首示众。第二天日本人大举攻山,崔二胯子兄弟两人仅带领十一名兄弟突围出来。之后转战在长白山的深山里,继续招兵买马,很快队伍又扩充到上千人。
  抗联队伍曾经数次试图与他们联系,但由于他们的行踪异常隐秘,所以直到一九三四年才找到崔二胯子的队伍。崔二胯子两兄弟也是穷苦出身、被逼落草,此外他们做的也是侠匪,劫富济贫,平日并不与百姓为难。所以抗联这边派过工作组之后,谈判进行的非常顺利,双方一拍即合,他们马上同意被改编为东北抗联第三军独立支队,统一接受党的领导。
  但非常不幸的是,就在工作组走后不到一个月,他们突然被日军重兵包围,抗联队伍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晚了,救应不及,崔二胯子兄弟及他们的队伍在这一仗中全军覆没,竟无一生还。
  老人说到这里,不由得深深叹了一口气,惋惜之情溢于言表,我和高阳听罢这段故事,也不禁是扼腕痛惜,沉默良久没有言语。
  过了好久,我才问老人道:“那次关于崔二胯子队伍改编的谈判,您可曾参加了?”
  老人点点头,回答道:“是的,我当时作为通讯员,也在工作组织中,并且曾经亲眼见过崔二胯子兄弟二人。”
  我又问道:“那么有一件事情您能否帮我们回忆一下,当时您可曾见到他们当时正在做什么,我的意思是说,当时他们在忙着干什么?”
  老人听了我这句问话,愣了一下,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才突然抬起头来,说道:“不错!要不是你提醒,我倒是忘了,他们当时好像刚刚做完一项大买卖。”
  “买卖?”我问道。
  老人笑了笑,说道:“当年东北胡子所说的买卖,实际上就是指抢劫,我记得当时他们好像刚刚得到一笔很大的财物,但是并没有跟我们细说,所以我分析他们很可能是刚刚劫过一批货物,谈判那段时间他们正在和苏联人交易军火,估计就是用这批货物。”
  我和高阳都是一拍大腿,高阳追问道:“那么您可知道,他们这批货物究竟是从什么人手中抢来,而且又是什么样的货物呢?”
  老人沉吟了一会儿,答道:“至于是什么样的货物,我倒是没有见过,而且也没有听他们说起,至于从何人手中抢得,那就更加不清楚了。”
  我点了点头,虽然颇有些失望,但表示理解。高阳继续问道:“那么您还有什么关于崔二胯子的什么事情,可以让我们多了解的?”
  老人笑道:“关于崔二胯子的传说,那可多了!”一提起崔二胯子,老人非常兴奋,话匣子也打开了,赞道:“当时崔二胯子兄弟两人,可是咱东北人眼里的英雄!崔二胯子有很好的武功,传说他是三皇炮捶门的传人,最擅长点穴。而且他们兄弟俩人,都是出了名的百发百中的神枪手,都能使双枪,坐在屋子里随便抬手两枪,窗玻璃上只会有一个洞!”
  “一个洞?”我愣道。
  老人笑了笑,说道:“当然!那第二颗子弹是从第一颗子弹打过的孔里穿过去。”
  “随便一抬手?这么厉害!”我和高阳不禁伸了伸舌头。
  老人笑了笑,说道:“当年在东北的胡子中,有这样的枪法人也不在少数,那时的胡子,很多人的枪法确实是抬手就有,指哪儿打哪儿,根本不需要瞄准。在这一点上,就算是我当年的战友杨子荣,虽然在我们的队伍中算是一顶一的神枪手了,也自叹比不过这帮胡子!”
  “杨子荣?”我两人愣道。
  老人说到这里,眼光暗淡了下来,讲道:“不错,电影《林海雪原》中的杨子荣(注1.),就是我当年的战友!”
  “啊?!”我两人惊愕道。
  老人继续道:“杨子荣是我当年的好兄弟,当年东北剿匪时,我们都是在一起并肩作战的!他牺牲的时候,我当时就在旁边,若不是为了救我,他也不会死!”
  我和高阳都是惊讶莫名,但谁也没有插嘴,只听得老人似乎是自言自语的慢慢说道:“我记得那一年是四七年的冬天吧,当时座山雕已经被消灭,牡丹江一带还剩下李德林匪部漏网的一小股胡子,其中有卫队营长丁焕章、经济部长刘维章、排长郑三炮一帮人。当时我们侦察到这股残匪潜藏在梨树沟里闹枝沟一带,于是那天晚上我们五人便化装潜入梨树沟。为了活捉土匪,我们冲进匪窝后杨子荣大喝一声:‘不许动,谁动就打死谁。’这时候有一个胡子拿枪要向我射击,杨子荣一脚把我踹开,立刻勾动了板机,不料枪栓机油冻凝,机头不灵,子弹没有射出来,而这时土匪的枪已经响了,杨子荣却左胸中弹倒在地上。我当时急了,抄起手榴弹砸了进去,敌人全都报了销,但杨子荣已经牺牲了!”
  老人说到这里叹了口气,道:“当时部队上困难,我们都没有枪油擦枪,只能用猪油,牡丹江那边冬天零下三四十度,枪都冻住了!唉,若是有一管枪油,杨子荣也就不会牺牲了!”
  我们久久没有言语,过了一会,老人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笑了笑,道:“好了,不说这些难过的事情了!我的老首长,曲波,后来将这段故事改编成小说《林海雪原》,家喻户晓,我的好战友杨子荣在九泉之下也可以瞑目了!”
  我俩都是点点头,过了一会儿,我问道:“您刚才说过,连您的战友杨子荣也自叹不如土匪的枪法,当年崔二胯子兄弟的枪法果真有这么厉害么?”
  老人道:“不错,确实如此!记得在电影《智取威虎山》中有一段所描述的杨子荣与土匪比试枪法的情节,其实这只是老曲在写作小说的时候虚构的情节,当时在真正的智取威虎山战斗中,并没有发生过,杨子荣回来曾跟我说过,当时他根本不敢与土匪比枪,甚至不敢在土匪面前开枪,倒不是因为他的枪法不好,而是怕身份暴露。”
  “咦?这是为什么?”我两人不禁同时问道。
  老人一笑,答道:“原因很简单,土匪练到这样的枪法,决不是靠专门的专业训练,而是走的野路子,用几千几万发、甚至是十几万发子弹练出来的,所以他们出枪的姿势都并不正规,而是很随意,抬手就有,但枪法很准。但我们部队里面怎么可能让战士们用这样浪费子弹的方法练习?杨子荣就是在部队里面练出来的枪法,所以单从姿势上一看,就会知道是正规军,而他当时是化装成土匪,因为怕暴露身份,所以他绝不敢在土匪面前随便开枪!”
  我俩恍然大悟,连叫:“怪不的,怪不的!”
  这时高阳突然一拍脑门,叫道:“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这种两枪打在一起的神乎其技的枪法,在现在的射击运动中也是有的,叫什么来着?”高阳说到这里,用手使劲敲着脑门,突然道:“不错,叫做‘Double Tap’,这是很厉害的枪法,我记得有一部张国荣主演的影片,说的就是这样的一个故事。”
  “没错没错!”我叫道:“我也想起来了,叫《枪王》!”
  我和高阳相视一笑,老人也笑道:“不错,我们部队上管这种成绩叫做‘双打’!不过向崔二胯子兄弟那样,随便抬手就能打出一个双打,而且是用的双枪,左右手各开一枪,那可就不是一般人能练出来的了,除了苦练,也还要天份了!”
  我和高阳听了不禁啧啧称奇,齐赞厉害,又请老人家多讲一些关于崔二胯子兄弟的传说,老人笑了笑,道:“那时候在东北,关于崔二胯子兄弟的传说可多了,据说那还是日本人刚占领东三省的时候,有一天崔二胯子的队伍弹药不多了,兄弟两人居然单枪匹马,到伪军那里去借子弹。”
  “伪军?”我奇道:“那不给抓起来?”
  老人笑了笑,说道:“不会,那时候的伪军,很多也是被迫的,但心里还是同情中国人的。那一次崔二胯子兄弟到了伪军那里,张口就要一万发子弹,伪军见两兄弟狮子大开口,震于兄弟二人的威名,又不敢不借,于是出了一个难题要挟崔二胯子,他们从桌上拿起一个核桃,,说道如果他们能够在四十步以外,一枪打碎这个核桃,就借他们一万发子弹,如果打不到,就只能借他们五千发。”
  “那后来怎样?”高阳不由得问道。
  老人道:“崔大胯子听了这个,当时蛮劲就上来了,拿起一个最小的核桃,对伪军说道:‘好,俺现在就把这个核桃顶到脑门上,走到五十步开外,如果俺兄弟能一枪把核桃打碎,而俺没有事,你们就借俺们两万发子弹,如果我被打着了,就拉倒!’说完,崔大胯子就大步走到五十步开外!你们猜怎么样?”老人问道。
  我们两人互相看了看,齐声问道:“怎样?”
  老人笑道:“当然没有事,要说那崔二胯子的枪法果真是出神了,他抬手一枪,崔大胯子脑袋上面的核桃应声而碎,而且回来一看,他头顶上的头发都没少一根,你们猜怎么着?”
  老人没等我们回答,就继续说道:“要知道子弹贴着头皮这么近打过去,就算没打到人,头顶也会受伤,当时崔二胯子的子弹,是贴着核桃的上皮打过去,核桃碎了,人却没事!后来那伪军乖乖的交出了两万发子弹!”
  老人这一段故事,我俩是听的目瞪口呆、心醉神宜,连叫:“厉害厉害!”
  老人笑了笑,继续说道:“这还不算是最厉害的,传说有崔二胯子夜里睡觉有梦游的习惯,有一次他夜里梦游游到山脚下,正好遇到鬼子的侦察兵,他二话不说,抬枪一枪一个,三发子弹,三个鬼子兵就全给报了销。弟兄们听到枪声冲下山,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我俩问道。
  老人笑道:“他呀,还在抱着鬼子兵的尸体睡大觉,从头到尾他就没醒过。”
  我和高阳哈哈大笑。
  “不过传说归传说,当不得真的。”老人也笑道。
  又与老人闲聊了一会儿,我们看看时候也不早了,于是起身告辞。出了门走在尘土飞扬的北京大街上,虽然一下午的故事听得我们两人酣畅淋漓,但这时都不免心中微微有些失望,尽管此行知道了更多关于崔二胯子的事情,但最关键的问题还是没有解决,看来还是要等赵颖那边的消息了。
  回去的路上,我又和高阳商量起来下面的进展,忽然想到高阳一家和我家是世交,那么如果要是去问问马老奶奶,兴许会多了解一些祖父以前的事情,说不定我们现在正在破解的这个谜题,马老奶奶能够帮上很大的忙。
  想到这里,我们两个人都是兴奋之极,也没有再回单位,直接去了高阳家里。进门的时候已经是晚饭的时间,在饭桌上我们和马老奶奶聊起了此事,人老了往往对很多事情好奇心就没有那么强了,但马老奶奶听说是关于我祖父的事情,还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老人向我们讲述了她如何和祖父结识,以及后来发生的很多事情,但没有想到的是,马老奶奶所讲述的事情,我和高阳竟一点点都不知道。我们一直以为,马老奶奶是因为嫁到高家之后才认识的祖父,但没想到,居然是马老奶奶认识祖父在先,高阳的爷爷认识祖父在后!
  祖父在东北沦陷之后到抗战结束这段时间,一直是隐居在北京,和高阳的曾祖父一起合作开了一家锁厂,这一段我是知道的,因而我一直以为,祖父和高阳的爷爷很久以前就是认识的。祖父和高阳的曾祖父合作的这家锁厂倒抗战结束以后,祖父又回到京北厅工作,就撤了股,由高阳的爷爷一手经营,五七年公私合营之后并到了北京制锁一厂,高阳的父亲并没有继承祖上的这门技艺,而是从了文,后来被打成了右派,死在牛棚里,而高阳的爷爷也死于三年自然灾害,因而高阳家的这门手艺就失传了,而我家这边由于父亲早逝,祖父也没有将这门技术传给我,也算是断了,如果不是这样,我们这回开这个盒子,也不会费这么多周折。
  然而按照马老奶奶的讲述,原来马老奶奶在奉天的时候就已经认识祖父了,而高阳的曾祖父和我祖父是祖父在一九三四年回到北平以后才认识的。
  马老奶奶祖籍黑龙江,自幼父母早逝,由爷爷带大,东北被日本人占领之后,祖孙两人逃难到奉天,在奉天结识了我祖父。那时候祖父还在奉天做刑警队长,他们是在一个案子中结识,祖父当时救了他祖孙二人一命。我问马老奶奶究竟是什么案子,老人也说不清楚。后来大伙一起逃到了北平,结识了高阳祖父一家,合作开了锁厂,再后来由祖父做媒,马老奶奶才嫁给高阳的爷爷。
  我又问起那个盒子的情况,因为我记得前些日子给祖父下葬的时候,是马老奶奶指出那个盒子不是祖母的骨灰盒的。老人告诉我们,他记得当年我祖父经常和高阳的爷爷一起,研究这个盒子,所以她见过很多次。
  虽然马老奶奶告诉了我们很多我们以前不知道的事情,但还是对整个谜题的破解没有什么大的作用,看来一切都还要等到那个神秘的红木盒子的第三层机关打开,才能水落石出了!

  附录:
  注1.书中所讲到的杨子荣的故事,基本属实,在电影小说《林海雪原》中的杨子荣,原型就叫作杨子荣。
  战斗英雄杨子荣生平:
  杨子荣,原名杨宗贵,1917年出生于山东省牟平县(现烟台市牟平区)宁海镇屿峡河村。1929年到东北做苦工,1940年被日伪抓去当劳工,1941年逃回家乡。1945 年抗战胜利后 ,参加八路军胶东海军支队,在开赴东北途中,加入中国共产党。1946年2月1日(农历乙酉年腊月三十)杨子荣同志的在部队到达海林镇,改编为牡丹江军区二团,扬子荣同志任一营七连一排一班班长,同年四月升任团直属侦察排排长。他谙熟匪情,英勇无畏。机智灵活,独闯匪巢,多次出色地完成侦察任务,屡建功勋,在著名的杏树战斗和活捉三代惯匪“座山雕”的战斗中创造了以少胜多、智取顽敌的传奇战绩。1947年2月23日在现海林市北部梨树沟山里的闹枝沟一带剿来残匪战斗中,英勇牺牲,时年三十一岁。
  投身革命奔赴东北
  杨子荣出生于贫苦农民家庭,因生活所迫,1929年(十三岁)下关东,开始在丹东市郊给资本家当童工,后又到鸭绿江上当船工,1940年被日本侵略者抓去当劳工,1943年因不堪忍受非人的折磨而逃回山东老家。抗战胜利后的1945年9月,杨子荣在新婚不久参加了八路军,在部队开赴东北途中,他动员了30多名青年参军,被评为“扩军模范”。1945年12月加入中国共产党。
  林海剿匪初显身手
  抗日战争胜利后,国民党反动派为抢夺胜利果实,加紧发动内战,在北满地区网罗了大批土匪武装,烧杀抢掠,破坏东北民主联军开展的反奸清算的建立民主政权运动。为了巩固后方,发展生产,支援前线,按照上级的部署,杨子荣所在的二团肩负起了牡丹江地区的剿匪重任。1946年初,刚到海林不久的杨子荣同志去新安镇侦察敌情,发现一个屋子里有7名土匪,他机智勇敢地将其全部活捉,初步显示出了杨子荣同志的非凡胆略和才能。
  独闯虎穴 智俘群敌
  经过两个月的紧张战斗,基本上消灭了威胁最大的盘踞在宁安南部山区的马喜山、郑支峰等大股土匪,迫使其它匪股退踞到牡丹江北部和西部山区。1946年3月上旬,剿匪部队继续北进,经桦林、柴河、五林、马桥河等数次战斗,进一步将残匪驱进北甸子、板院、杏树一带山区,其中杏树屯就有400余名土匪企图负隅顽抗。杏树屯是我军北进的必经之地,战略位置非常重要 。
  3月22 日凌晨,剿匪部队包围了杏树屯。为了保证群众的人身安全,杨子荣决定冒险闯围,迫敌投降。在因地形和时间限制,无法骗得上级同意的情况下,他只身一个勇闯虎鹤。面对匪徒们的枪口,杨子荣大义凛然毫不畏惧,对土匪喻以身家性命之利害,晓以人民解放之大义,一步步瓦解土匪,孤立匪首。经过几翻唇枪舌战的殊死较量,终于使匪徒们全部放下了武器。
  两探敌情剿灭许匪
  “8.15”光复之后,牡丹江地区有一个国民党的军事组织,叫作中央先遣军。所谓先遣军实际上是接受国民党委任的地方土匪。盘踞在牡丹江西部亚布力、苇河一带以许大马棒为首的600余名土匪,就是其中的一股。杏树屯战斗结束不久的1946年5月中旬。根据杨子荣等侦察的情况,剿匪部队派出两个营的兵力开赴亚布力后堵。战斗一打响,土匪火力凶猛,我军严重受挫 ,在这紧要关头 ,杨子荣脱下军装,化妆成老百姓冒着生死危险再次潜入土匪盘踞的屯子侦察,凭着超人的机智和勇敢 ,闯过了一个个难关,终于弄清匪情:原来在剿匪部队赶到的前一天晚上,许匪又纠集了500多名土匪赶到亚布力,人数比原来掌握的增加了近一倍。5月20日剿匪部队重新调动兵力,再次围袭亚布力后堵,将敌人一举全歼,并活捉了匪首许大马棒。
  斗智斗勇匪巢擒雕
  1946年冬,牡丹江境内尚有溃散流窜的几小股土匪。隐藏在海林境内以张乐山为首的就是其中较典型的一股。张乐山,外号“座山雕”,此人心狠手毒,阴险狡猾,常年生活在深山老林,是牡丹江一带有名的惯匪。“8.15”光复之后,被国民党委任为中央先遣军第二纵队第二支队司令,但此时他的大部分人马已被剿灭,身边办剩下20几名亲信匪兵,准备待机逃窜。杨子荣等经过几天的侦察,摸清了他们的活动区域。于1947年1月在深山老林找到了“座山雕”的外哨窝棚,经过土匪对他们实行的“忍受饥饿”的考验和“暗示抢粮”的考察后,杨子荣只身一人,打入匪窟,几经周旋赢得了“座山雕”的信任,并及时巧妙地送出了情报。地第二天晚上,以让“座山雕”下山收编人马为名,将匪徒们领进了剿匪部队的包围圈,在一枪未放的情况下,匪徒们全部缴械投降,生擒了三代惯匪“座山雕”。
  追剿残匪壮烈牺牲
  “座山雕”被消灭之后,牡丹江一带还剩下李德林匪部漏网的一小股土匪,其中有卫队营长丁焕章、经济部长刘维章、排长郑三炮。得知这股残匪潜藏在梨树沟里闹枝沟一带,杨子荣主动请战,带领五名侦察员于1947年2月22 日今晚化装潜入梨树沟。半夜时分,杨子荣等随向导在深山老林里走了40多里黑路才到了闹枝沟一带,拂晓前,发现了敌人潜藏的窝棚。为了活捉土匪,杨子荣等匍匐前进,成扇形包围了敌人。杨子荣大喝一声:“不许动,谁动就打死谁。”看到一个土匪欲拿枪反抗,杨子荣立刻勾动了板机,不料枪栓机油冻凝,机头不灵,子弹没有射出来,不幸的是:杨子荣却左胸中弹。他忍着剧痛,告诉战友:“快拿手榴弹上房!”两棵手榴弹同时砸进了窝棚的烟囱,敌人全部报销。这时英雄杨子荣同志已经停止呼吸。人们将永远记住这一天:1947年2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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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古墓迷藏》之第一部分《祖父生前身后谜》 第六章 再启宝盒

  当天晚上,赵颖打电话过来,告诉我她已经顺利地联系到了在韩国的亲戚,那边已经回了邮件,答应可以帮助我们查一查,估计要一周左右的时间。
  接下来的一周,我们几个都是如坐针毡,焦急地等待着韩国那边的结果。因为除了等待,我们也实在想不出什么其他办法。为了使时间更容易打发,我特意又多接了两个采访的任务,另外也是出自于对社长的报答之心。
  一个星期的时间总算是艰难地熬过去了,第二周的周二,韩国那边终于来了消息,赵颖把邮件打印后直接传真给我们。接到传真后我才知道,邮件是用韩文写的,怪不得赵颖不直接把邮件转发过来。只见传真的每行空隙处,赵颖用中文翻译了过来。原来这位未来的老婆,除了中英文以外,居然还会韩文。
  传真上对于李氏家族介绍得很详细,正如苏州的张老所说,在明末李氏家族出了一位异人,使其家族在整个高丽的制锁行业里一下子由无名小卒窜升至泰山北斗的地位,而且这种地位到韩战之前,一直没有遭到动摇。
  韩战之后,由于两边封锁得很厉害,关于李氏家族的下落就没有太多消息了。传真中只提及在韩战以前,这个家族是居住在平壤。
  当天晚上,我们三个在我家里碰头,商量的结果是看这一次的朝鲜之行来是一定要去了。到现在为止,我们如果不亲自前往,也实在找不到任何方法再缩小李氏家族的寻找范围,一切都只能到了平壤再打听。我们决定由我前赴朝鲜,高阳在这边替我完成工作方面的事情。但由于我不懂韩语,要找一个翻译,赵颖自告奋勇愿意陪我同去,这时候她不再谦虚,告诉我在十五岁以前,她的韩语比汉语讲得好。我唯一担心的是她是否有这么多的时间,赵颖告诉我他们的贩毒大案已经告破,由于前一段时间经常加班,她现在有十几天的假可以倒,而且最近没有什么要紧的案子,于是我无异议。
  接下来我们商量了行程的安排及细节,进入北朝鲜的唯一方法就是借助旅行社,以旅游者的身份进入,赵颖知道丹东那边的一家旅行社提供北朝鲜七日游,于是我们初步选定了这家旅行社。
  第二天一早我找到社长说明了事情的最新进展以及我的计划安排,社长没有异议,另外她提到是否我需要找一个韩语翻译,我把赵颖同去的事情告诉了她,社长很够意思,马上批了我一千块钱,说算是给赵颖做翻译的费用,我千恩万谢地出了门。
  当天下午高阳就联系好了丹东的这家旅行社,最近一期的北朝鲜七日游是这周六上午出发,和赵颖以及社长分别确认了时间以后,高阳为我们定下了两个名额,并且买好了这周五的晚上去丹东的火车票。
  接下来的两天,我和赵颖紧锣密鼓地安排。我们首先到网上查询了一下去过北朝鲜旅游的网友所发的文章,了解了一下北朝鲜目前的状况。另外,赵颖又采购了大量的旅行生活用品,包括一大堆方便面及罐头食品,因为据说那边的食物供给很紧张。
  了解到朝鲜那边盘查的还是很紧,我们要想“微服私访”的话,不得不多做些准备,因为朝鲜那边的特工很厉害。我特意在家里翻箱倒柜的找出了两件旧衣服,是文革时期那种很土的工作服。由于此行很可能会有很多时间要花在调查李氏家族的下落上面,而且以北朝鲜目前的情况来看,可能只能暗访,不能明查。所以我们如果在朝鲜大街上你穿着光鲜,很容易被认出是外国人。况且我们两人又要不停地探访查询,万一被当作特务抓起来,虽然不会真的有什么事情,但也会很麻烦。朝鲜到现在为止,对于外国特务这种概念,还是很敏感的。为了更像本地人,临走时我还向朋友借了两个金日成像章别在胸前,因为在朝鲜人中,没有一个人胸口不别这种东西的。
  一切准备停当,周五的晚上,高阳把我们送到火车站,临行前没忘了叮嘱我给他带点纪念品回来,尤其是金日成的胸章,在北京这边很抢手,并祝我们好运。
  我们坐了一夜火车,第二天早上到达了丹东市,这已经是中朝边境,鸭绿江对岸就是朝鲜领土了。据导游介绍,在日据时代两岸本是一个城市,后来隔河而治,北边是丹东,南面就是朝鲜的新义州。这段鸭绿江上原先有两座铁桥,是日本人修的。后来不知什么原因,较小的一座桥被朝方锯去一半,仅留下中国这边的一半,现在我们看到的,只是一座半桥,完整的那座铁桥,一半属于中国,一半属于朝鲜。
  旅行社的行程是中午十一点坐火车从丹东出发,在新义州转车之后到平壤。我和赵颖匆匆吃了一顿也不知道是早餐还是午餐的饭,登上了火车。我们这节车厢里,除了一个团的游客以外,还有许多朝鲜和中国的乘客。
  十一点整,列车徐徐开出了丹东火车站,越过大铁桥后便驶入了朝鲜领土。火车开了不久就到达了新义州火车站,其实两边的距离就算是走路,也用不了多久。我们要在这里换车,火车掉头回去,因为朝鲜用窄轨,目的无非是想给给侵略者添点儿乱。
  我们在新义州火车站等待开往平壤的火车。北朝鲜我是第一次来,由于长期的封锁,很多中国人对北朝鲜的好奇之心,绝不亚于文革时期老外对于中国的好奇。车站旁边不停地看到许多身材矮小、面有菜色的朝鲜人民军战士在巡逻。我拿出相机准备拍几张照片,但马上被导游拦住了,告诉我朝鲜这便是不能随便拍照的,当心被当作特务抓起来,我赶紧收起了相机,不由得心头暗骂了几句。
  一直等了一个多小时,火车还没有来。事先我倒是早有耳闻,据说朝鲜的火车晚点是出了名的,按照我们的逻辑,如果火车晚点一两个小时,已经是不可容忍的了。但是在朝鲜,晚点半天是你运气好,一两天是正常,就算是晚点十天八天,也不是没有可能,所以朝鲜人一般出远门坐火车,不是问火车的始发时间是几点钟,而是问是哪一天。所以他们是名副其实的“等”火车,而不是“赶”火车。坐火车长途旅行的人,经常是要带足几天的干粮和铺盖,到火车站安营扎寨去等。
  由于新义州是始发站,所以我们运气还好,只等了两个多小时,就坐上了开往平壤的火车。列车行进在朝鲜的窄轨铁路上就如同在随着鼓点摇头摆尾,人坐在上面好像骑着山地车下台阶。列车上的服务员小姐倒都是很标志,只是明显的营养不良,有点象动物园里没精打采的长颈鹿。
  放眼向车窗外望去,是大片大片赭黄色的丘陵,地里面长着庄稼,但是看来长势并不好,平均只有我们这边的一半高。导游指着地里的庄稼对我们说,朝鲜这两年灾荒很厉害,你看这庄稼,完了!都结不了棒子,放在中国连牲口都不吃。
  除此以外,公路上偶尔也可以发现一两辆汽车,不过好像是烧木炭的那种大卡车。这种车我前年在美国的博物馆里见到过,但不敢确认,我很奇怪这种车到现在还能使用。除此以外还见到几辆五十年代的苏联货车,也就是我们以前所说的那种“嘎斯”。而这回我长记性了,沿途并没有拍照留念。
  几小时以后,我们到达了平壤。平壤给我的第一印象是宏大而美观的,当车站巨大的墨绿色格子窗缓缓滑行进入视野,我知道这就是我们此行的目的地了。出了车站,迎面是一幅巨大的画像,导游告诉我们,这上面写着的是:二十一世纪的太阳是金正日将军,以后这种画像和口号,我们会常见,我和赵颖相视一笑。
  坐上了旅行社的大客车,行驶在空旷寂寥的林荫道上。据导游讲,平壤的人均绿化面积是世界上数一数二的,当然,谁也没有相关的资料来加以支持或者反驳。导游按惯例介绍着平壤的历史、文化风俗,名胜古迹,而我和赵颖则欣赏着平壤市区的风景。车窗外飞快地闪过整齐划一的绿色树木、稍显单调的居民楼,一个个穿着淡灰色呢子制服裙的女警察。而我们此时心中还惦记的是,这一趟我们是否能够顺利地找到朝鲜李氏锁匠的后人,打开那个盒子。
  朝鲜最好的饭店是大同江饭店,邓小平曾下榻于此。而我们所住的平壤大饭店,排名第二,因为我们普通的中国人到了这里,都是大款。虽然在朝鲜官价人民币对朝币的比例是四比一,而实际上在黑市,正好反过来。
  拿到钥匙以后,服务员把我们带到了房间,我们住的房间还比较大。陈旧的实木地板上铺着薄薄的地毯。不起眼的旮旯里撒了一点药,要对付的不知是蟑螂还是蚂蚁。房间里配备了松下的窗式空调、东芝的彩色电视机,条件看来还可以。我注意了一下,其他房间设施上的商标好象被仔细地弄掉了。不过暖水瓶上的如下一段英语让我猜到了它的产地:BaoWenPing。
  安顿好以后,导游敲门进来要走了我们的护照。因为无论外国人还是本地人,居住在平壤是需要获得批准的,我们的护照因此必须另盖个章。我和赵颖在房间里商量了一下下一步如何进展,然后下楼去吃饭。吃饭的时候,赵颖利用韩语熟练,跟服务员套起了近乎,先是聊起了朝鲜的历史,继而又开始恭维朝鲜的民族工业,最后把话题转到了制锁业的李氏家族上面。不过这一切都是赵颖事后告诉我的,当时我自知一句都听不懂,只是低头吃饭,而且我也确实饿了。
  服务员并不知道李氏家族的情况,甚至听都没有听说过。但是她提供了我们一个重要的消息:
  朝鲜战争中,平壤被夷为平地。战争结束后金日成回到平壤,有人建议在市中心建一个政府大厦之类的建筑,而金日成没有同意。他说平壤是人民的平壤,朝鲜是人民的朝鲜,朝鲜劳动党和朝鲜人民政府都是为人民服务的,所以市中心这块宝地也应该用来为人民服务,于是他下令建了一座人民大学习堂。
  这座人民大学习堂里有许多间阅览室,一个阅览室对应一个科目。对普通老百姓开放。每个阅览室的边上都有一间答疑室,里面坐着这方面的朝鲜专家。如果遇到疑问,任何一位读者都可以进去咨询。答疑室中配有电话,号码是公开的,可以对外地读者进行电话答疑。
  赵颖问道作为外国人是否可以到那里查资料或答疑,服务员说她也不知道。但无论怎样,这个消息也足够让我们兴奋的。于是赵颖向服务员问了人民大学习堂的详细地址,并把她们刚才的谈话翻译给我听。
  吃完饭,我们兴冲冲回到了房间。平壤大饭店的规模有点像北京饭店的贵宾楼。长长的过道两旁都是客房,但是非常奇怪,他们的过道里不开灯,我们两人一时兴奋,没有记住自己的房间位置。害得我和赵颖找了半天才找到自己的房间,因为我不抽烟,所以也没有打火机来照明。后来我们发现他们白天过道里也是不开灯的,因为朝鲜的电力供应紧张的原因,于是我们也学聪明了,记住我的房间是第几个,这样就不用每次回去瞎找,当然,这是后话。
  第二天是星期天,但我们事先就知道人民大学习堂并不休息。按照头天晚上我们商量好的,一大早赵颖就给导游打电话,说我可能有点着凉,头疼得厉害所以不能去参观,而她也要留下来照顾我。导游拿了些药上来看我,要我好好休息,顺便还给我们已盖好章的护照,并叮嘱我们没事不要出去乱走,然后就带团出发了。
  见旅行团的大轿子车开出了停车场,我和赵颖换好了事先准备好的衣服,拿着服务员给我们的地址溜出了酒店。
  人民大学习堂离我们住的地方并不远,估计大约三公里的左右。我们步行了二十分钟,来到了平壤市中心这座很有名的建筑前。这座建筑气势非常雄伟,是典型的苏式结构,门前一排大理石柱子,很像我们的人民大会堂。
  进去之后,赵颖找到了和机械制造有关的阅览室,非常幸运,进门的时候并无人阻拦。这里的资料果然很全,很快我们就查到了制锁业李氏家族的资料,根据资料显示,在韩战以后,李氏的继承人李朴奂被分配到了一家工厂,享受专家级的待遇。工厂的名字只是一个发音,没有实际意义,类似于我们的光明、曙光之类,所以无法根据名字判断出这家工厂究竟是做什么的。
  现在所差的就是地址了,我们到了这间阅览室的答疑室,朝鲜人果然是非常的好学,已经有几个人在前面排队,我们等了大约半个小时,终于轮到了我们。赵颖没有隐瞒,直接说明了我们的来意,并且拿出了社长为我们准备好的中英韩文对照的介绍信。
  答疑老师非常的客气,打了一个电话之后让我们等候一下,十几分钟之后,当电话再次响起来的时候,他告诉了我们李朴奂的现住址。
  千恩万谢的出了答疑室,我们两人激动的心情几乎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虽然我知道朝鲜还是一个很传统的国家,但是我还是在大厅里一把抱起赵颖,原地转了三个圈。周围的人都驻足好奇地观看我们,害得赵颖被我放下来的时候,脸红得像一个熟透的茄子。我们俩相视大笑,牵着手飞快地跑出了大厅。
  我们都是心情爽得象脱了缰的野马,想到困扰了我们几个月的谜底终于要揭开,我们不由得兴奋。红木盒子还被我锁在酒店的保险柜中,我们两人一路小跑回到了酒店。取出了盒子,赵颖又向服务员问清了前往李朴奂住址的路线,我们当天下午赶往李朴奂的住处。
  平壤市非常奇怪,交通工具只有地铁和公共汽车。没有出租车是可以理解的,因为可能老百姓日常是不会坐的,但是街上连一辆自行车也没有,就有点奇怪,事后我听导游介绍才明白,因为吸取了北京交通混乱和市容差的教训,平壤作为首都,使用自行车作为交通工具,是违法的。
  我们坐了几站地铁,又倒了两次公共汽车,一个小时以后,终于来到了李朴奂的住处。这是一片专家住宅区,楼房盖得宽敞、明亮。开门的就是李朴奂本人,我们说明了来意之后,老人自报姓名说他就是李朴奂。
  我不由得暗自打量这位可能是目前世界上唯一一位可以帮助我打开这个红木盒子的老人,他大约七十多岁年纪,一头花白的头发,但是面色红润,气色很好,眉宇间一股英气,这种感觉是我从很多朝鲜人眼睛里都读到过的,应该是出自于对与国家和民族的一种自信。老人留着一缕银白的胡须,梳洗得非常干净、整齐,身穿一身纯白色的便服,举手投足之间都流露出一种矫健,毫无老态龙钟之气,要是单看动作,根本不会看出他已是一位古稀老人。
  进门后老人说的第一句话就是问赵颖:“是练家子吧?”赵颖非常奇怪,反问老人怎么看出来,老人笑了笑,说他练了一辈子,怎么会看不出来!怪不得我总觉得老人有一种异常矫健的感觉。
  没想到见到老人以后的谈话是从这里开始,他们一边聊,赵颖不时的给我翻译。聊了一会儿,我们进入了正题,由赵颖充当翻译,我向老人叙述了事情的经过,并且讲出了我寻找开锁的历程。为了和老人套近乎,我特意讲起了我见过苏州张家的后人,并告诉他张家的先祖曾是李氏先祖的徒弟。
  听到这里,老人点头表示他知道此事,并说听他父亲讲过,他先祖曾经有两个非常聪明的中国徒弟,但是由于始终没有适应高丽的师徒制度,回国的时候也没有学全手艺。
  这时我突然想起在来平壤的路上导游向我们介绍朝鲜风俗的时候曾经讲过:在朝鲜,教师拥有很高的社会地位,教师的尊严不能受到任何损害。在教授过程中,教师没有义务根据学生是否听懂而改变教学计划。如果一个学生的问题让教师不能答复,这就是对教师的侵犯。因此所有问题只能在有所控制的情况下提出,请教师选择答复。教师没有必要解释、实际上一般也不解释为什么会答复某些问题而对其他问题却不予理睬。
  想到这里我才明白为什我在苏州见张老的时候,他说他先祖未能学全手艺。看来朝鲜的封建礼教,远比中国强烈。上千年来,朝鲜作为中国的属国,对中华文学教化向来仰慕,所以在学习的时候不免大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冰水为之而寒于水”之势。
  最后详细说到这个盒子的时候,我从包里取出了红木盒子递给了老人。老人见到这个盒子的时候一愣,随即说了一句话,我当然没有听懂,但我看赵颖的时候发现她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也是一愣,我向赵颖询问。
  赵颖翻译过来说老人这句话的意思是:“没想到先祖的这两件杰作,我到今天算是全见识了。”
  听了这句话,我也是不由得一怔,随即问道:“老人家,您这句话何解?”
  赵颖把我的话翻过去,老人伸手抚摸了盒子良久,说道:“传说先祖做过一对这样的盒子,后被清人掠去,不知所踪,半年以前,我见过一个和这样一模一样的盒子。”
  “半年以前?”我奇道,暗想:“半年以前祖父尚还在世,这个盒子应该还在供桌之上供着呢,难道是祖父拿过来的?”想了一想觉得实在不太可能,忽然想到苏州张老曾经说过这个合资原本是一对儿,难道李朴奂老人见到的是那另一个盒子?
  只听老人回答道:“对,就是半年以前,是台湾故宫博物院派人送过来的。”
  赵颖把这句话翻给我听,我顿时想起在北京故宫见到的张主任曾说过的故宫文物的三次流失,张主任所言果然不虚。如此看来老人见过的那一个盒子应该是另外一个,解放前被国民党带到台湾,只是不知道此时我们手中这个盒子的来历。
  只听的老人继续说道:“半年以前,有几个国家博物馆的工作人员找到我,说是台湾故宫博物院通过国家政府机关,恳请朝鲜政府帮助他们打开一个盒子,于是他们找到了我。”
  “那是一个什么样的盒子?”我问道。
  “据他们讲,那个盒子之中藏有中国大清康熙皇帝的遗诏,由于这些年来学术界对于雍正夺嗣之说争论甚是激烈,所以故宫博物院一直准备将康熙遗诏公布出来。只是因为这个盒子的钥匙在当年国民党从大陆撤到台湾之际,并没有从故宫之中找到,所以才拖延至今,他们虽然找寻过很多锁匠,但都未能打开,所以最后找到了我。”果然这个盒子是国民党在解放前从大陆带过去的!
  听到老人这段话,又我想起这些年史学家一直争论不休的关于雍正夺嗣的疑案,前几年我们社里还专门以此为内容写过一个报道,是我和高阳联手采访的,但是这篇报道对此疑案的结果也并没有确切的结论,只是叙述多位史学家的考证而已。
  想到这里,我的好奇心不由得被勾起,问老人道:“盒子您可打开了,里面的遗诏是如何交代的?”
  老人听完赵颖的翻译,叹了一口气,看到老人的这种表情,我不禁心中一紧。只听的老人继续说道:“先祖的技艺真可谓巧夺天工,这件事由于牵涉到国家的荣誉,所以政府部门对我的工作是大力支持,为我提供了多方便宜,但是即使是这样……”
  听到这里,我实在是忍不住了,插嘴问道:“结果怎么样?”
  “我为了打开此锁,花了几乎有两个月得时间来制造特制的工具,又花了足足有三个月的时间,才将此盒的三层暗锁全部打开。这是我这一辈子开过的最复杂的机械锁,先祖的技艺果然高超!”老人答道。
  听完了这段话,我一颗绷紧的心一下子放松了下来,马上想到祖父留下来的秘密终于可以知道了。想到这里,我转头看赵颖,只见她也是一脸欣喜的笑容。
  这时候我想起康熙遗诏的事情,问老人道:“那您打开盒子之后,里面可有遗诏,上面是如何写的?”
  老人摇摇头,说道:“因为是机密的事情,他们也没有告诉我,而且我只是负责开锁,其他的事情我也不便多问,不过盒子打开以后,里面应该是皇帝圣旨之类的东西,不过我不懂中文,而且也没有仔细看。”
  我和赵颖对视了一眼,均觉得可惜,这时老人又道:“还是说说你们的盒子吧。”
  我当下把盒子的来历详详细细、毫无保留的向老人介绍了一遍,并且告诉老人我们已经打开了盒子的第二层,现在仅剩下第三层没有开启。最后我问老人开启需要多长时间。这时候我非常担心的是如果开启盒子所需的时间过长,向老人所说的几个月,我和赵颖是绝对等不了的。
  老人笑了笑,说道:“你们算是运气了,先祖的这份手艺到我曾祖那一代已经失传。如果我不是半年前开过同样的锁,就算你们现在找到我,没有政府部门的帮助,制作不出那些特制的工具,再长时间我也打不开盒子的第三层。”
  我问道:“那些工具您可曾保留?”
  老人点点头答道:“工具还在我这里,由于开过一次,我已经找到了窍门,现在我来开启这第三层,用不了多少时间。”
  我看了赵颖一样,两个人都很高兴,我又问道“那么您估计再开一次大概要多长时间?”
  老人想了一想,答道:“这第三层的锁里有数道机关,锁芯中套有锁芯,并且和自毁装置联合到一起,所以需要费点时间,此外,在开启最后一道机关的时候,最好还需要一个会开锁的人做帮手来配合,这样可以大大加快速度。”
  “我就会开锁,只是功夫没有您那么好。”赵颖毛遂自荐道。老人听到以后表示诧异,于是问了赵颖几个问题,赵颖回答以后老人表示满意,于是说道:“那就这样,盒子放在我这里,给我两天的时间,我把第三层锁除最后一道机关以外的机关全部打开,后天下午,你们再来我这里,我们一起把最后一道机关打开。”我和赵颖想了想,表示同意。
  事情搞定以后,大家心情都是很轻松,赵颖和老人又聊起两人都感兴趣的功夫,对此我也是很感兴趣。原来老人自幼练习跆拳道,功夫颇深,而赵颖在进警校之前,因为是朝鲜族人,也是从小一直学习跆拳道,两人谈到兴浓之处,老人把我们带到他家花园里的空场里,亲自为我们表演了一套韩国功夫,直看得我和赵颖拍手叫绝。
  最后老人表示要留我们在这里吃晚饭,我们没有接受,看看时间已经不早,我们还要在导游回来之前赶回酒店。
  接下来的两天,我和赵颖都是如坐针毡,不过所幸的是平壤风景秀丽,旅游景点甚多,这里的异国情调又很吸引我们两人。我们跟着旅游团分别参观了位于平壤名胜绫罗岛上的五一体育场;矗立在万寿台丘岗之上的千里马铜像;以及坐落于景色秀丽的牡丹峰山麓的凯旋门,据说此建筑是在金日成同志的七十寿辰之际建立的,其高度比法国巴黎的凯旋门还要高十米。
  好不容易熬到第三天,我和赵颖又是重施故计,没有跟团出外旅游,而是留在了酒店。当天下午,我们又一次来到了李朴奂老人的家里。
  老人开门以后,寒暄了几句,直接把我们带到了他的工作室。只见整间屋子里面是有一张大工作台,上面摆满了各种奇型怪状的工具,我们的盒子也放在上边。屋子里面除工作台和几张椅子以外,只有墙上挂满了各种各样的奖状作为装饰。
  老人指着墙上的一张奖状对我们介绍道,这张奖状就是上次他帮助台湾故宫博物院开所以后,政府颁发给他的。我们走上前去细看,果然奖状上说的就是此事,还加盖着平壤市政府的大红章。
  我们围坐在工作台边,我问老人道:“老人家,事情进展可还顺利?”
  老人笑了笑,指了指桌上的盒子说道:“非常顺利,除最后一道以外,所有机关都已打开,现在就等你们来了!”然后看看赵颖,问道:“怎么样,准备好了么?我们开始吧?”
  赵颖点点头,于是老人开始向赵颖讲述如何一起配合的秘诀,不过当时我是听不懂的,只能猜想,赵颖是事后才告诉我的。只见赵颖听得极其专心,不时地点头,偶尔会问一两个问题,老人也是耐心地反复讲解。随着赵颖脸上疑惑的表情越来越少,我知道真正的工作马上就要开始了。
  果然,大约半个小时以后,两人分别拿起两根桌上的工具,同时一起小心翼翼的插入盒子的第三层锁芯。这四件工具的模样奇怪之极,简直可以用怪异来形容。如果单凭嘴说,而不是亲见的话,很难准确的描述出这四件工具的外形。
  如果非要描述的话,这四件工具的形状大概是这样:首先,它们的外形如出一辙,在我看来形状几乎完全一样,但是可能细部会有细微的差别,但是这就不是我这个外行能够观察出来的了。其次,它们的尺寸非常的细小,大概只有细铁丝般粗细,但是看来硬度很高,而且并不是一根直的铁丝,最下端曲里拐弯,上面还有很多凸起,如果形容的话,我觉得有些像钓鱼用鱼钩上面的倒刺,但又不完全一样。
  现在两人正在用这四件奇形怪状的工具同时伸到盒子第三层的锁孔里面,在做细微的运动。先是老人的左手,再是赵颖的右手,然后是赵颖的左手,随后又是老人的右手,此起彼伏,就向是舞蹈一样,煞是好看。但是他们二人显然并没有我这个在旁边看的人轻松。虽然天气并不热,甚至可以说是非常的凉爽,两人的鼻尖已经是冒出了细细的汗珠。
  我在旁边看了很久,刚开始还由于新奇之故,看得津津有味,但是一个小时过去了,他们还是在没完没了的重复这个动作,我开始有些烦了,又由于昨天玩得实在太累,晚上因为想到第二天盒子就要打开,兴奋的和赵颖睡不着觉,所以这时候一阵倦意向我袭来,我坐在椅子上渐渐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突然一下子醒过来,揉了揉眼睛,只见他们两人还在工作。但是从他们的表情我可以看出来,他们已经是到了最关键的时刻。这时候只见赵颖的头发已被汗水打湿,另外又有汗水从脸颊流淌下来,也顾不得拂拭。他们手中的动作已经远不像刚开始那么快,而是越来越慢,越来越轻,又过了大约十分钟左右,他们突然同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这时候,只见两人表情异常凝重,老人向赵颖缓缓的点了点头,赵颖把脸颊凑到肩膀上擦了擦汗,然后点头表示准备好了。我由于不敢打扰他们,也不敢冒然过去帮助赵颖擦汗。
  两人停了大约半分钟左右,老人开始轻轻地说出一个单词,这个词我听懂了,是韩文一二三四的“一”,停顿一下,老人又轻轻地数到“二”,然后是再次停顿,等到老人口中的“三”字一出口,只见赵颖的双手随着这个“三”字猛然往下一压,同时老人的双手向上猛然一抬,只听得“喀”的一声轻响发出,我连忙抢上前去,以为盒子的第三层已经打开。
  但是走到近前看到他们的表情,我知道还没有。这时候他们的表情几乎到了可以说是极其凝重的地步,只见老人又一次向赵颖缓缓地点了点头,而赵颖则分别用左肩和右肩各擦了一下两颊的汗水,然后如下定决心一般,使劲儿的点了点头,我这时在她的眼中看到了一种坚毅的表情,我也不禁双手均是汗水。
  又停顿了大约有一分钟的时间,老人向赵颖问了一句什么,然后赵颖坚定的点了点头,这时候老人开始数数,不过这一次数得很快,当老人的“三”字一出口,两人同时动作,不过不同的是方向和刚才正相反,赵颖的双手是向上猛的一拉,而老人则是双手猛然往下一压,动作过后,只听的乞里垮啦七八声响动之后,“啪”的一声轻响,第三层的盒盖猛然一下弹了起来!
  这个几个月以来日夜困扰着我,让我为之废寝忘食的神秘红木盒子的第三层机关终于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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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2-12 10:26:33 |只看该作者
第一部《古墓迷藏》之第二部分《奉天惊天大案》 第一章 郊外行刑

  第一章郊外行刑
  奉天地处浑河之北,自古即为关外重镇,相传远在三皇五帝之时此地便已筑城屯兵。明末清太祖努尔哈赤从辽阳迁至此地,史称盛京。公元一六四四年清兵入关,十三年后统一全国,即在盛京设奉天府,后遂有奉天之名。
  这一年已是民国二十三年,距大清之亡已有二十多个年头。正值六月天时,奉天虽然地处关外苦寒之地,其时积雪早已溶化,到处是一片花红柳绿,春色正浓。这正是傍晚时分,在奉天城北郊外的一条小路上,走着一位看来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
  这人大约二十七八岁的年纪,一身本来应是浆洗的异常干净的警服,已被不少泥污沾染,领口的扣子也被扯掉,看来好像曾与人在地上撕打过一般。两手空空,并未拿什么东西。眉目间掩饰不住的一股英气,但是眼角已颇有皱纹,让人感觉到一种不协调的黯然凄苦之状。
  四周虽是春色无限,但他似乎并无意于风景,只顾低头赶路。说是赶路,却也不像,赶路之人往往都是大步流星,然而他却是走得极慢,又似乎是漫无目的,时而抬头看看天,时而低头沉思,时而嘴里默默地念叨着什么,似乎隐藏着极大的心事。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奉天警备厅刑侦大队队长,肖剑南。提起肖剑南,在奉天城无人不晓,六年前他在奉天破获的“保险柜连环被盗案”,到今天奉天人提起来,无不拍手称绝。
  三个多小时以前,在奉天城北郊乱葬岗子,刚刚处决了一个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胡子――祁老三,带队行刑的,就是肖剑南。
  祁老三在三年以前绑架肖剑南的新婚妻子,以此威胁放出他的大哥,后不遂,于是将肖剑南的妻子撕票于深山,连尸首都没有找到。肖剑南追捕此人,历时三年,耗尽心血。
  行刑时间已到,法警将祁老三从车上押解下来,此时的祁老三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威风,像一摊肉泥被两个精壮的法警拖到了行刑地点。
  行刑警员检视枪支完毕,拉好枪栓,并将枪口对准了祁老三的后脑,就等待肖剑南的命令。肖剑南并没有马上下达行刑指示,而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走上前去,将手按在了枪上,低声说道:“我来。”
  行刑警员一愣,随即明白,遂将步枪塞到肖剑南的手中,退了几步。肖剑南提起步枪绕到祁老三的正面,将枪口直接顶倒了祁老三的脑门上。
  步枪顶到祁老三的脑门上之后,肖剑南抬头向天,闭了闭眼,大约有半炷香的功夫,再次将眼睛睁开,冷冷地对祁老三说道:“祁老三,三年之前你杀害我妻子的时候,可曾想到有今日?”
  此时的祁老三十魂中早已去了九魂半,眼光散乱,口吐白沫,嘴里喃喃地不知道在叨念着什么。肖剑南不屑于再与他说话,眼望远处的青山,嘴里轻轻的说道:“倩儿,我终于给你报仇了!”随即扣动了扳机。
  日式步枪的撞针清脆的击打在子弹的底火上,瞬间激发弹壳内的火药剧烈的燃烧膨胀,顷刻间弹头被推入了枪管,在来福线的的旋转加速下,子弹毫无阻隔地钻进了祁老三那颗罪恶的头颅。
  肖剑南不再看祁老三的尸体,而是将步枪一把掼在地上,大步向远处荒郊跑去,所有行刑警员全部愣在当地。肖剑南跑着跑着,一种难以形状的痛苦在心底处燃烧、撕扯。不知道究竟跑了多远,他终于一头栽倒在地上,爬起来跪在地上,双手向天,用尽全身力气,撕心裂腑的从口中喊出了一个长久以来埋在心中的名字:“倩儿......"一行清泪,终于从他的脸颊流淌下来。
  第一次见到倩儿,已经是六年多以前的事情了,当时的肖剑南刚刚从英国留学回来,随即就破获了奉天的一件日本工厂保险柜连环被盗的大案,声名立刻就在奉天城如日中天。
  审讯之时,肖剑南得知抓获的盗贼——谭青的凄凉身世,以及他那种仇日爱国之情,出于一种同情和赞许,当晚他拿上一些钱,去看望谭青病重的老母亲。
  在谭青家里,肖剑南第一次见到了谭青的妹妹,谭倩儿。那一天,倩儿刚刚从铁道边捡完煤核回来,一脸的煤灰,虽然年龄还小,只有十七岁,但也丝毫不掩国色天香以及那种少有的清纯,大大如水一般的眼睛,使肖剑南不禁想起前人的诗句:“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蹙。“
  肖剑南见到了谭青久病在床、不能行动的母亲。不忍对老人说出实情,于是谎称是谭青的朋友,谭青在外地找了个不错的工作,没有来得及回家通知老人,于是让他来转告,并顺便送些钱过来。
  提起谭青,老人不禁话多了起来,不住向他夸奖这个儿子聪明、孝顺,说到后来,不禁叹了口气,说道:“要不是前两年一把火把祖业全烧了,他也不至于背井离乡,去外闯荡。”
  倩儿一直很安静,只是在旁边默默地为肖剑南端茶倒水,以好奇的眼光,打量着这位从从未谋面过的大哥的“朋友”
  告辞之时,倩儿将他送出家门,走出好远,倩儿忽然问道:“肖大哥,你告诉我,我哥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看到倩儿如水的眼神,肖剑南感觉到实在无法欺骗一个如此纯洁的少女,沉默了一会儿,于是道出了实情。倩儿听罢,拼命忍住了泪水,问他道:“肖大哥,我哥哥会不会判刑?死刑?”
  肖剑南心里清楚,谭青所犯之案实在太大,不仅牵涉财物数额巨大,而且得罪的是日本人,这一次一定是很难逃过。但是他还是不忍说出,安慰倩儿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他”
  倩儿一下子握住了他的手,说道:“肖大哥,我知道你一定是有办法的,对不对?”
  肖剑南此时从倩儿的眼睛里看到的,是一种绝对的信任和期待,他苦笑了一下,然后狠狠的点了点头。
  接下的日子里,肖剑南自己出钱为谭青请了最好的律师,甚至自己花钱贿赂法官,但是这一切,都是无济于事,谭青一直不肯供出财物藏在那里,可能他也很清楚,得罪了日本人,供出来与不供出来,没有什么分别。
  宣判那日,肖剑南执意不让倩儿过来,但是倩儿还是来了,当听到法官嘴里说出“死刑”那两个字的时候,倩儿一下子扑到肖剑南的怀里,她没有嚎啕大哭,而是趴在他的怀里无声地抽泣,泪水很快的打湿了肖剑南的前襟。肖剑南紧紧的抱住这个柔弱的女孩,心里暗暗发誓,今生今世,自己一定要竭尽全力,好好照顾这个女孩,无论为此他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谭青是在三个月以后执刑的,在此期间,肖剑南几乎天天去看望倩儿母女两人,有时候带一点东西,有时候送过去一些钱,都说是谭青的意思。但是更多的,肖剑南每次去都是默默地帮助倩儿做许多家务,帮助她照顾年迈病重的母亲,以此对她们稍做补报,因为她们都不知道,谭青的案子,就是他亲手破的,虽然人不是他抓的。
  倩儿从来没有说过谢字,但是每当见到他的时候,都是非常高兴,在旁边“肖大哥”长“肖大哥”短的叫个没完,倩儿从来也没有抱怨过他没有把他的哥哥救出来,但是肖剑南的心里,对此事一直非常内疚。
  这段时间,肖剑南也是经常去狱中探望谭青,一方面是出于一种补报,另一方面,也是受日本大使的委托,借机从谭青嘴里套出藏宝的地点。但是关于这一点,肖剑南从来未曾向谭青问过,他并不喜欢做日本人的走狗。
  谭青从倩儿那里得知了肖剑南对他和他家里的帮助,也是非常的友善,得知肖剑南对他的开锁技能非常钦佩,于是毫无保留地将这门绝技传授了给他。这段时间,两人成了无话不说的朋友,肖剑南在破案上有什么疑难,也会来向谭青商量,反正他得到了上级的默许来接近谭青,探监也是非常的方便。
  在谭青即将行刑的那天晚上,肖剑南最后一次去探望他。谭青坐在牢房的地上,并没有一般死囚犯临刑前那种恐惧的表情,而是非常的镇静。
  他抬着头,透过囚室那面很小的窗户,仰望外面的天空,平静地对肖剑南说道:“肖大哥,我只有二十一岁,但是我知道,明天,我就要死了。”
  肖剑南心里异常的难过,说不出话来。只听得谭青继续说道:“肖大哥,你是个好人,其实我一直知道,我这个案子,就是你破的。”
  肖剑南一下子愣住了,这件事,他从没有对谭青讲过,自然,就更不会对倩儿讲。看到肖剑南的表情,谭青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笑着说道:“肖大哥,你不用吃惊,这件事我一直知道,因为在奉天城里,我这个案子,除了你,我想不出来还有谁能够破得了。但是有一件事,肖大哥你知道吗?”
  “什么?”肖剑南下意识的问道。
  谭青道“虽然我一直知道这件事情,但是我还是从来没有怪过你。你是好人,我知道你是一个好警察,你只是尽忠职守,况且,那时候你并不认识我。”谭青笑了笑,又道:“我感谢你花钱帮助我打官司,还帮我照顾我娘。”
  肖剑南听了这话,心里就像打碎了五味瓶,怔怔的说不出话来。只听得谭青又说道:“肖大哥,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不供出来我把财宝放在哪里了吗?”
  没容肖剑南回答,谭青续道:“因为我很清楚,得罪了日本人,所以我一定逃不掉。我娘得的病,据说只有一个英国大夫可以治好,但是需要大量的钱,所以我只要一天不供出来,我娘就有治好的可能,所以虽然我现在就要死了,但是我不后悔干这件事情!”说到这里,谭青又顿了一顿,然后才说道:“但是在我临死之前,有一件事情我要拜托你。”
  肖剑南心中凄然,答道:“你说吧,无论要花多大的代价,我一定给你办到。”
  谭青沉吟了片刻,然后说道:“我死之后,我希望你能帮我好好照顾我娘,还有倩儿,尤其是倩儿,她是一个好女孩!”谭青说到这里,眼里充满了一种鼓励。
  肖剑南愣了一下,他听出了谭青的言外之意,犹豫了一下,然后狠狠地点点头,说道:“你放心吧,我答应你,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一定好好的保护她们,让她们快快乐乐的生活!”
  谭青听到这句话,异常的感动,他握住肖剑南的手,说道:“肖大哥,你真的是个好人,可惜我就要死了,你这辈子对我的恩情,我只有来世再报了,如果人真有来世的话,我希望我能够跟你做亲兄弟。”
  肖剑南听到这句话,心头伤痛、热血上涌,一下子拉起谭青,说道:“不用来生,我们这辈子就做兄弟!”
  当下肖剑南拉着谭青,走到窗前跪在地上,说道:“我肖剑南,今日与谭青在此结为异姓兄弟,我发誓谭兄弟走后,我会像亲儿子一样照顾倩儿母女,如违此誓,必当天诛地灭。”
  两人发誓完毕,谭青紧紧握住肖剑南的手,叫道:“肖大哥!”肖剑南也是握着谭青的手,激动得良久说不出话来。
  过了半晌儿,只听谭青小声说道:“肖大哥,我要告诉你一件秘密,那就是我藏宝的地点!”
  肖剑南愣了一愣,只见谭青凑到肖剑南的耳边,详细地说明了他藏宝的地点,然后说道:“肖大哥,东西找到之后你随便取用,其他的,我就不多说了!”
  这一晚,肖剑南没有走,与谭青一直聊到天亮,像是要把这一辈子要说的话全部说完。天亮以后,喝过临行酒,谭青被押上法场。肖剑南一直把他送上刑车,临上车的一霎那,谭青奋力挣开押解他的法警,转过身来,依旧是一脸灿烂的笑容,冲肖剑南挥了挥手,大声喊道:“肖大哥,小弟先走一步了,你保重,好好帮我照顾我娘和倩儿!”
  肖剑南没有食言,一个月以后,等到事情平静了一些,他按照谭青死前讲所给他的藏宝地点,顺利找到了那些财物。又过了一个月,他为谭青的母亲联系好英国的医生,并将谭青所留下的宝物悉数兑换成英镑,买好了船票,亲自送倩儿母女两人上船。
  临行的那一天,肖剑南和倩儿站在码头上,倩儿紧紧地握住她的手,眼里依旧是那种长久以来的崇拜和信任,久久地凝视,然后她踮起脚尖,在肖剑南的耳边轻轻的说道:“肖大哥,你一定要等倩儿回来!”说完,紧紧的抱了抱肖剑南,满脸通红。
  肖剑南再一次见到倩儿的时候,已经是一年多以后的事情了。一年的时间,可以把一个少女变为仙子,把思念变为一种难以抵抗的冲动。在码头上,肖剑南第一次主动将倩儿紧紧地抱在怀里,而倩儿则静静地享受着肖剑南充满男性气息胸怀的拥抱,轻轻的说道:“肖大哥,我终又见到你了!”
  其时倩儿母亲的病已经基本痊愈,剩下的只需要调养。肖剑南为他们安置了住处,随后即后悔在码头上的冲动。他答应谭青照顾倩儿母女,当初并不是心有所图。倩儿已经到了该出嫁的年龄,肖剑南强自收起心中的冲动,开始真真正正的向大哥那般为倩儿寻找合适的婆家。
  那段时间,倩儿却明显地消沉了起来,肖剑南为倩儿物色了一个又一个在奉天城极其优秀的年轻人,倩儿却没有一个表示认可的,倩儿的母亲倒是很开通,并不太多的将自己的意见强加给倩儿。每一次见到肖剑南,倩儿那凄苦的表情都让肖剑南心头隐隐的抽痛。
  终于,在一个夏日的午后,倩儿面无表情的答应了一个求婚者的请求,虽然她从来没有见过此人。那一天晚上,风雨交加,肖剑南辗转难眠,最终他终于冲破了长久以来压抑在心头的包袱,决心不再顾忌世人的言论,也不再顾忌心中的道德桎梏。
  他冲出大院,却发现倩儿就站在他大门外的雨中,浑身透湿,满脸雨水泪痕。肖剑南再也抑制不住长久以来压抑在心中的感情,一把将倩儿抱在怀里,大声地喊出:“倩儿,我不要你嫁给那个人,我也不要再做你的什么劳什子大哥,我要做你的丈夫!倩儿,你愿意嫁给我吗?”
  倩儿激动地抬起满是雨水泪水的脸,脸上充满璀璨的光芒,对着无边的夜色,满天的豪雨,大声地回答道:“我愿意!永永远远!生生世世!”就算是震耳的雷声,也压抑不住她那发自肺腑的誓言。
  婚后的日子,两人异常的幸福,谁都在充分地享受着这临危挽救回来的爱情,倩儿的母亲也对这门婚事异常的满意。一年以后,倩儿为肖剑南生下了一个男孩。老人的身体也是越来越好,一家人的日子过得幸福而又愉快,但是谁也没有想到,一场灾难,正在慢慢逼近。
  起因是肖剑南破获的一起绑票案,案犯是名震奉天的祁家三虎。逮捕的时候他们遇到了匪徒的顽强抵抗,祁老二被当场击毙,祁老大被生擒,而祁老三则趁乱溜掉。
  肖剑南在奉天警备厅业务出色,深得厅长赏识,二人私交也是颇为深厚。由于两人的关系,厅长的太太与倩儿也结成闺中密友,最后甚至连倩儿的母亲也和厅长的老母也成为了老来之交。厅长太太是学油画出身,闲来之余喜欢画上两笔,那一段日子刚刚为倩儿画了一张画像,又撺掇着为倩儿的母亲也画一张,老人推辞不过,于是带上倩儿和孩子一起到陈彪家作客。
  这一天正是祁老大被抓的第二天。到了陈家,倩儿发现婴儿的尿布带得不够,于是回家去取,但是再也没有回来。
  最先通知肖剑南的是奉天消防大队。其实一个小时以前肖剑南就听见消防车呼啸而过,但只是没有想到走水的就是自己家。随消防大队到达失火现场,只见现场一片狼藉,整栋房子被烧得片瓦皆无,现场没有发现尸体。
  当时肖剑南还抱有很大的幻想,因为他知道倩儿三人今天应该不在家里。赶到陈彪家里的时候,他才得知倩儿一直没有回来。这时他忽然想起上午接到的逃走的祁老三的来信,威胁他如不放人,就杀光他全家,肖剑南那时并没有放到心上,因为他知道今天倩儿三人今天并不在家,本来准备下班后接到倩儿几人再做打算。
  肖剑南心急如焚,带着兄弟们直查了一宿,一无结果。第二天,肖剑南收到了祁老三的第二封信,声称倩儿就在他的手里,用祁老大来换人。祁老大自然是不能也无法放出,于是肖剑南在五天以后抄到了祁老三的老窝,击毙了所有的土匪以后,但就是没有找到倩儿和祁老三的半点踪影。而从此以后,祁老三就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有任何消息。
  祁老大在几天以后被枪毙。一个月以后,爆发了震惊中外的九一八事变,奉蒋介石不抵抗命令,张学良率东北军全线撤离东北,整个东三省沦陷。肖剑南经过反复的思想斗争,最终还是留在了警备厅,他很清楚,没有了这个职位,他就很可能再也见不到倩儿了,虽然他也知道,能够找到倩儿的机率实在是微乎其微。倩儿的母亲也因为思念女儿,一年以后过世。
  肖剑南历时三年,耗尽心血,终于在三年以后在奉天城八十里外的黑狐岭抓到了祁老三,但是倩儿已经在三年以前就被杀害,连尸骨都没有找到。
  肖剑南已经在荒郊走了三个多小时,现在他坐在道边的圆石上,点燃了一枝香烟。最初的激动已经过去,他渐渐平静了下来。他很清楚,倩儿已死不能复生,就算倩儿有在天之灵,也一定不愿意看到他如此痛苦,也一定希望他好好的活下去,好好地把他们的孩子带大。想到孩子,他的心里一阵温暖,那是倩儿为他留下的唯一的骨血。倩儿失踪以后,他们居住的房子被一把火烧得精光,除了厅长太太给倩儿的画像放在他办公室的案头,以及结婚的时候倩儿交给他的谭家祖传“万匙秘笈”一直带在身边,倩儿没有留下一点可以凭吊的东西。
  是的,要好好把孩子带大,除此以外当务之急的就是,要尽快辞掉警备厅的工作,再也不能给日本人当走狗了!肖剑南为了寻找倩儿的下落,忍气吞声,在伪警备厅三年,不知道被多少有正义感的中国人戳脊梁骨。
  想到这里,他不禁为之一振,要办的事情还很多,自己一定要振作起来。当下肖剑南掐熄了香烟,站起身来拍打了拍打声上的泥土,看看周围的环境。这几个小时,他漫无目的的在荒郊乱转,自己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这时只见天色已近黄昏,四下暮霭沉沉,当下肖剑南辨认清方向,大步向奉天城走去。
  大约走了一顿饭功夫,肖剑南渐感饥肠辘辘,口中更是焦躁,这才想起来原来已是一天滴水未进,不自禁加快了脚步。转过一座小山,前面隐隐晃动着一面酒旗,肖剑南不禁心中一喜,但随即又是一愣,心中暗想:谁家把酒店开到这荒郊野外来了?
  不及细想,匆匆走上前去,只见酒家的规模还不算小,里里外外有差不多五六间木房,后面还有一个院,只是搭建颇为粗糙,仿佛急于赶工一般。走进店中,只见店堂内冷冷清清,并没有一位客人,店家是一位六十多岁的老人,还有一个看来十四五岁的小女孩,坐在柜台后面打盹。见有客来,老人不禁满面堆笑,随即看到肖剑南身上的警服,又是一愣,忙迎上来问道:“这位客官,用点什么?”
  肖剑南找了一张靠户的桌子坐下,说道:“一壶酒,你们这儿有什么拿手的?”
  店家陪笑道:“小店的馄饨和包子都是不错,客官可要尝尝?”
  “那好,就来碗馄饨,半斤包子,再随便弄两个凉菜。”肖剑南答道。
  “好喽。”店家应声而去,叫醒正在打盹的小女孩儿开始准备酒菜。
  肖剑南一边等候,一边暗自观察这家小店。刑警的特点就是凡事都喜欢刨根问底,尤其要有敏锐的观察力,这已经成为了他的本能。
  只见这家小店的厅堂也不算太小,大大小小摆了十几副桌子,只是生意看来颇为冷清,现在虽已是晚饭时间,也只有他一个客人。柜台旁边支起了一个大炉,上面座着一大锅煮馄饨的开水,腾腾地冒着热气,小姑娘在灶旁忙碌着。灶旁的厨台上放着几盖脸儿包好的馄饨,旁边的一炉小火上面蒸着几屉包子。
  不一会儿,店家从里堂端出一碟皮蛋豆腐,一碟拌黄瓜,还有一壶烧酒放到了桌上,陪笑道:“客官慢用,包子马上就来,馄饨还要煮一会儿,您稍等片刻。”
  “不碍事。”肖剑南答道,夹起了一口菜,尝了一口,不由得赞道:“不错!老人家,店里生意可好?”
  老人用毛巾擦了擦手,在旁边陪笑道:“劳大爷关心,小店的生意还过得去。”
  吃了两口菜,感觉到味道确实不错,虽然自己确实饿了,但是肖剑南也可以肯定老人的手艺着实不简单,于是又称赞了几句。
  听到了称赞,老人在旁边连忙陪笑道:“客官夸奖了。”
  肖剑南又问道:“在这么荒郊野外的开店,生意再好也不如奉天城里,老人家如此的手艺,怎么不在城里开个店呢?”
  老人听了这句话,面露为难之色,说道:“这个。。。。。。”
  正在这时,小女孩儿端着包子馄饨上来,听到两人的谈话,撇撇嘴,嘟囔道:“生意好什么好呀,一天到晚没两个客人,天天还准备那么多材料,尽是浪费。”
  老人听到小姑娘插嘴,立马怒声喝斥道:“小孩子知道什么,不许乱说!”颜色颇为严厉,甚至可以说凶恶,一改刚才笑脸迎人的样子,仿佛被人揭了伤疤的恼羞成怒之状。
  小女孩挨到喝斥,不再说话,只是撅起了嘴,把饭菜放到桌上愤愤的回到灶前擦洗,只是看来心中颇为气恼,弄得锅碗叮当乱响。
  老人赶紧陪笑道:“客官不要介意,我这个孙女不懂事,大爷不要往心里去。”
  看了此番光景,又确认二人是祖孙关系,肖剑南不禁心中暗自纳闷,思忖道:“小女孩所讲也不是什么大事,老人为何这般反应?”
  想了一会儿,觉得可能是祖孙两人的私事,也不必深究,于是闷头吃饭。不到一会工夫,饭菜吃完,肖剑南起身结帐。
  老人不知道去后厨忙什么,前厅只有小女孩一人。小姑娘走上前来报了数目,肖剑南掏出钞票递给她,发现小女孩兀自撅着嘴,一脸不高兴之状,于是劝慰了两句。
  小姑娘道:“爷爷就是贪财,总是不讲实话。”
  肖剑南听了这话,不禁暗自纳闷,心想把店开到这荒郊野外,没有什么生意,何来贪财之说?于是问道:“这话怎讲?”
  小女孩噘了噘嘴,正要说,老人掀帘进来,见到二人正在说话,怒斥道:“翠儿你又在和客人乱说什么?”颜色颇为恼怒。翠儿听到这话,马上收声不敢再说。
  肖剑南见到这般情况,不禁更是诧异,暗自为小女孩抱不平,但马上想到,说不定这老人真的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当下不露声色,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小姑娘,说道:“小姑娘,这是我的片子,以后有什么事情到奉天城找我。”又安慰了几句,走出小店。
  此时天色已黑,肖剑南一脚高一脚低的在荒野上走着,心中一边暗自纳闷,刚才店中的情景不禁让他心中暗起疑团。刑警的本能告诉他这里面一定有事:首先在如此兵荒马乱之际,一老一小跑到这荒郊野外开店就不一般,何况刚才明明小女孩有话要对他讲,老人却强自阻拦,明明是心中有鬼,但是只是不知此中的秘密是否和犯罪有关?
  想了一会儿,不得要领,肖剑南想到是否要回去再作调查?这时他突然想起辞职之事,不禁暗自笑道:“都准备走了,还管这甚么劳什子事,算了,不给日本人卖命了!”
  想到这里,肖剑南一下子一身轻松,甩开大步,向奉天城走去。
  回到城内自己的住处,已是一个多小时之后,想到明天就要与厅长提交辞呈,于是肖剑南提笔开始给厅长写辞职书信。
  肖剑南准备辞职之后离开奉天,带上孩子进关前往北平。当年与倩儿新婚之际到北平游玩,他看中了东四的一处房子,倩儿后来悄悄用谭青留下的钱偷偷地买下,为了给他一个惊喜,没想到现在房子尚在,人已无处可寻,想到这里,肖剑南不禁暗暗叹了口气。
  写好了辞职报告,他把刘妈叫来。刘妈是倩儿走后他为小宝,也就是他和倩儿的儿子找的奶妈,兼做一些家中杂务,为人颇为勤恳。肖剑南多给了刘妈几个月的薪水,对刘妈说道他这几日就要离开奉天,过了这几日,就回老家去吧,刘妈听了以后颇为不舍,暗自伤心。肖剑南劝慰了几句,刘妈独自回房休息,而他自己开始打点行装。
  辞职之事办的颇为不顺利,第二天肖剑南将辞职报告递到厅长手中,看过他的辞呈之后,厅长先是大惊,继而是苦苦挽留,苦劝不成最后索性端出厅长的架子,命令肖剑南不许辞职,弄的肖剑南颇为哭笑不得。
  接下来的几天,上上下下开始轮流请他吃饭,上到奉天的副市长,下到他的平级同事,目的只有一个,游说他不要辞职。
  最后厅长索性把他请到自己家中,让他老婆亲自下厨给肖剑南做了一桌子菜,席间厅长喝多了,对肖剑南掏了心窝子。
  厅长酒气熏天的说道:“好兄弟,当初我知道你为什么留下,为了找你太太的下落;现在我也知道你为什么走,你不想再给日本人干了,但是你好好想想,其实...其实他****我也不想做汉奸,但是你又想想,我们都是小老百姓,现在兵荒马乱,我离开了这个位置,一家老小怎么养呀?”
  厅长喝了一口酒,继续说道:“小日本鬼子长不了,这我也不是不知道,可是我们只是小老百姓,干好自己的本职就好,此外你再想想,我们是汉奸,但是要是换了个欺压百姓的汉奸,老百姓岂不更遭殃?”
  厅长这番话肖剑南不是不同意,在他眼里的日本人,也是对他毕恭毕敬的。但是他更清楚,要不是为了倩儿,当初他宁愿死,也决不当日本人的走狗,岳飞他做不了,但是一定不能做秦桧!
  看来明走是走不成了,唯一的方法就是偷偷跑。计较定下来之后,肖剑南不再提辞职的事情,而是暗地里偷偷地打点行李,准备行装,将手中工作慢慢的移交给手下,因为毕竟厅长也是他的好友,他不想让厅长太难做。他准备一切准备停当之后,悄悄地来个不辞而别。
  如此过了十余日,这一天下班以后,肖剑南独自一个人留在办公室收拾东西。刚刚把东西整理完毕,突然有人敲门。打开门以后,见是值班的警员小刘,肖剑南问道:“什么事?”
  小刘道:“肖队长,还不走呀?外面有个小姑娘找你。”
  “小姑娘?”肖剑南一愣,暗想自己什么时候认识一个小姑娘?但还是说道:“让她进来吧。”
  小刘应声而去,不大的一会工夫,带着一个气喘吁吁、满脸是汗的小女孩走了进来。肖剑南见到这个小女孩不禁一愣,这小女孩看起来十五六岁的样子,很是眼熟,但是又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这时小女孩见到肖剑南诧异的表情,走上前来,一脸焦急之色,说道:“肖大哥你不认识我了,我是翠儿呀,你前些天还在我们店里吃馄饨呢,给过我你的片子!”
  肖剑南恍然大悟,不错!现在眼前的这个女孩儿,就是他十几天前在荒郊野外的那个小店里见过的小姑娘——翠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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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1-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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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2-13 08:58:56 |只看该作者
第一部《古墓迷藏》之第二部分《奉天惊天大案》 第二章 荒郊小店

  见到肖剑南认出了自己,翠儿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气喘吁吁语无伦次地说道:“肖大哥,你...你一定要帮帮我,一定要帮帮我!”翠儿说话时,脸上的汗水兀自向下滴落,也顾不得拂拭。
  见到翠儿的样子,肖剑南已是吃惊不小,又听了她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心中更是诧异。他忙给翠儿搬了把椅子,让她坐下,又为她倒了杯水,安慰道:“不要着急,慢慢讲,只要帮得上,我一定尽力。”
  听到肖剑南的回答,翠儿稍微平静了一点,在椅子上坐下,接过肖剑南的过来的水一口气喝掉,伸手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说道:“肖大哥,我觉得要出事,要出大事!”
  “慢慢讲,什么大事?” 肖剑南接过翠儿递过来的杯子,又替他倒了一杯,递过去,问道。
  翠儿接过水杯,说道:“肖大哥,我们的东家一定不是好人,他一定在干什么坏事!”
  “东家?什么东家,不就是你爷爷么,那家店不是你爷爷开的吗?”肖剑南奇道。
  翠儿急道:“那家店不是我爷爷开的,我们是被雇来的!”
  “雇来的?那真正的东家是谁?”肖剑南不由得微皱了一下眉头,心中疑云更浓。
  翠儿回答道:“对,我和爷爷是被东家雇来的,就在三个多月以前!”
  原来翠儿自幼父母双亡,和爷爷相依为命。两人一直住在黑龙江的一个小村子里,靠开一个小店勉强度日。三年以前,日本关东军占领东三省之后,各地抗日力量揭竿而起,而日本人也是不断的清剿,半年多以前的一次鬼子扫荡中,他家的小店被烧,祖孙两人也被轰了出来。一路逃难,靠着一点点勉强的积蓄,他们才来到奉天城,后来在路边支起了一个小馄饨摊,将就维持生计。
  三个多月以前的一天傍晚,摊子上来了几位不寻常的客人,一个个都是面貌凶狠,行为举止又是流里流气,只是为首的看着还像个正经人。
  几个人在摊子上吃东西的时候,翠儿和爷爷心里就犯起了嘀咕,看他们的打扮,一定不是什么好路数,这样的人往往都是吃白食,很少给钱。
  但是不成想那伙人吃完之后,为首的不仅付了钱,还多给了些赏钱,对翠儿的爷爷说道:“老人家的手艺不错呀,不知有没有兴趣到敝号帮帮忙呀?”
  翠儿的爷爷听了一愣,忙问道:“不知贵宝号是哪一间?”
  那人挥了挥手,道:“这你就不必多问了,这样吧,你要是同意的话,冲你的手艺,薪水加倍,食宿全免,一个月十块大洋怎么样?”那人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
  翠儿和爷爷听了那人的开价,心中都是一惊。东北沦陷之后,虽然有伪政府的货币,但是民国的货币也依旧流通,尤其是大洋,也就是我们俗称的银元、袁大头,尤其受欢迎,因为是硬通货,不贬值的。
  那人开出一月十块大洋的薪水,着实不少,要知道当时工厂的一个壮劳力,一个月也不过是四五块大洋而已。
  见到他们两人发呆,那人又道:“这样吧,你们也不必现在答复我,明天我还来吃,到时候再说。”话一说完,那人拍拍屁股,带着几个手扬长而去。
  那一晚翠儿和爷爷商量了半宿,依翠儿看,这帮人来路不明,又莫名其妙地给这么多钱,一定不是什么好人,劝爷爷还是不要答应。但是他爷爷却比较财迷,见到这么高的薪水,哪肯轻易放弃,两人争到快天亮,最后爷爷还是决定要应这份差。
  第二天傍晚,祖孙两人就被东家带到了他们的所谓 “敝号”,也就是肖剑南上次去过的那一件郊外小店。
  这才真正称得上是“敝号”,只是几间刚刚搭盖好的木房,而且看来搭建的时候颇为着急赶工,所以房屋显得很是粗陋,翠儿和爷爷也没有多问,当晚就在这里安顿了下来,从那以后祖孙二人就在那里打工。
  东家对他们着实不错,不仅按月支付薪水,而且生意好坏也从不和他们计较,那几个看似面貌凶狠的手下,也从不来找事。
  肖剑南听到这里,不禁问道:“你前面所讲要出大事指的是什么?”
  翠儿道:“我们到了那里,就感觉到很多事情透着邪门。”
  肖剑南不禁皱了皱眉,问道:“怎么邪门?”
  “我们搬进去当晚,东家就来找我们,吩咐说在这里干活要约法三章。”翠儿答道。
  “这个倒也合理。”肖剑南说道。
  “但是他所讲的约法三章,却是非常奇怪。”翠儿回答道。
  “可有什么奇怪之处?”肖剑南问道。
  翠儿答道:“东家说第一,日后有人过问店中生意如何,一概均回答说不错,第二,每日无论生意如何,都要好好准备,把店里弄得热热闹闹的,所有材料均多多准备,馄饨包子多准备一些,如果没有客人,大不了倒掉,第三,如果没有他们的允许,不可以进后院的大屋。”
  “这也还算正常。”肖剑南说道:“经常有店家在开业之初为了招揽生意,故意自己花钱请人来吃,搞得店里红红火火之状。”
  “我和我爷爷开始也这么想。”翠儿点头道:“但是慢慢的,我们却发现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
  “怎么?”肖剑南问道。
  “首先,我发现东家其实并不真的关心店里的生意,他关心的只是店里看起来是不是有生意的样子。”翠儿答道。
  “这话怎么讲?”肖剑南问道。
  “从我们搬过去到现在有三个多月了,生意一直非常不好,最多的时候一天也没有十几个客人,但是我们每天还是要准备很多材料。东家对这一点,从来就没过问过,他也有几次也来装模作样地查查帐目,但我发现他根本就是做做样子,有一次事后我发现我记帐的时候记错了一大笔,他居然一点都没看出来,我不相信他看不出来,因为事后我自己一眼就看出来了,所以我觉得他是根本就没有好好看过。再后来有一次我故意把账记错,想看看他是否会注意,没想到他不仅没看出来,还对我说我的账记得不错,你说怪不怪?”翠儿问道。
  听到这里,肖剑南不禁暗暗点头,心中也在暗自思忖这到底是为什么。
  翠儿继续说道:“但是有一次我们没有准备好很多的材料,因为那几天一个客人也没有,我们也是怕浪费,但是东家看到以后,大发雷霆,我们从没见他发过那么大火,他说没客人也就罢了,材料不多准备点,还向什么开店的样子。”翠儿说道。
  “向什么开店的样子?!”听到这句话,肖剑南心中一紧,难道这帮人开了这家店,为的就是装装样子?想了一想,但还感觉缺少其他的证据,于是问道:“除此以外,你还有没有发现什么其他的怪事情?另外,这一伙人平日里都在做什么?”
  “当然有!”翠儿回答道:“我后来发现,东家自己住的院子里,绝不止他们几个人,但是他们从来不出后院的大屋,也不知道那么多人每天都在干什么!”
  “那么多人?一共有多少个?”肖剑南不禁诧异道。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但是我可以肯定,里面住着的,至少有十个人。”翠儿肯定地回答道。
  “十个人?”肖剑南不禁重复了一遍,又问道:“最开始的时候,他们一共有几个人?”
  翠儿答道:“最开始的时候,也就是他们第一次和第二次到我们摊子上吃馄饨的时候,一共是四个人,我们东家,还有他的三个手下!”
  “那你怎么说是十个人?你怎么发现的?那剩下的几个人你有没有见过?”肖剑南连声问道。
  翠儿摇摇头,答道:“我没有见过!但是我感觉是,因为每天早中晚三顿饭,都是由我们做好,再端到东家的大屋口敲门,他们几个自己拿进去,吃完后再自己把碗筷送出,从来不让我们进去。”翠儿说道:“开始的时候,他们吃的很正常,每顿也就是三、四斤包子,后来就越来越多,有一天,是那一天我也记不住了,他们一口气儿让我们一次送十斤包子过去,而且再后来就越来越多,直到最近这些天,每顿都要送去十五六斤包子。肖大哥你想想,如果他们就四五个人,怎么可能一顿饭吃这么多。所以我怀疑里面还住着其他人,只是不让我们见到罢了。”
  听到这里,肖剑南不禁眉头紧锁,站起身来在原地踱了几圈,心中暗想:这些人到底是做什么的?他们用这家小店来拚命掩饰的,究竟是什么事情?莫非是什么地下组织,在从事着什么非法活动?又莫非是抗日的地下组织?想到这里,他心中已有计较,遂又问道:“可还有什么其他的?今晚你急匆匆赶来,莫非是出了什么事情?”
  翠儿听到他这句问话,脸上本来已经放松了的神情马上又绷紧了起来,不自觉的缩紧了身子,眼光也显得异常的惶恐,仿佛想起了一件极为可怕的事情。沉默了好一会儿,翠儿才说道:“肖大哥,我觉得要出事,要出大事,实在是太可怕了!”翠儿说话之间,给人一种颇为语无伦次的感觉。
  看到翠儿的表情,肖剑南不由的走到翠儿跟前蹲下,握了握她的小手,安慰道:“不要害怕,又肖大哥在,你慢慢讲。”
  翠儿强自镇定了一下,用另外一只手也紧紧的抓住了肖剑南,说道:“肖大哥,今天晚上,我们遇到了一件极为可怕的事情。”说完,似乎又陷入了沉思和恐惧之中。
  肖剑南心中着急,但也不敢打扰她,只是又握了握她的手,以示鼓励。过了好一会儿,翠儿才说道:“今天晚上,好像他们有什么高兴事,东家让我们给他们做几个好菜送过去,菜做好以后,我和爷爷像以前那样给他们送到大屋门口去。过了一会儿他们吃完以后,东家的两个手下把碗筷送过来,吩咐我们说东家累了,准备休息一会儿,叫我们没事不要去打扰。他们前脚刚回大屋,我忽然想起刚刚给东家熬好的药还没端过去。东家那几天受了风寒,每日都是我给他熬药。”
  翠儿说道这里,不自禁的握紧了肖剑南的手,肖剑南拍了拍她的手,问道:“后来怎样?”
  “后来,”翠儿使劲咽了咽唾沫,说道:“后来我就马上就把那碗刚刚熬好的药端过去,也就是那两个人前脚儿刚进去,我后脚儿就到了。我敲了敲门,但是里面并没有人答应,又敲了好一会儿,里面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我当时就奇怪了,心想,这么多人,怎么一个都听不到,难道都睡着了?我又喊了几声,还是没人理我,这时候我觉得非常奇怪,就用手推了推门,才发现门没有反锁,我乍着胆子就走了进去,但是一进门,我就发现,就发现......肖大哥,我一定是见了鬼了!”
  翠儿说道这里,使劲地攥住肖剑南的手,指甲都几乎陷入肖剑南的手里,异常的激动。
  肖剑南拍了拍翠儿的手背,问道:“你到底发现什么?”
  翠儿缓了好一会儿,然后使劲地咽了咽唾沫,竭尽全力才说道:“我发现......我发现整栋屋子里面,竟然连一个人也没有!”
  “什么?”肖剑南听到这句话,也不禁一惊,醒了醒神儿,才问道:“他们是不是可能都出去了?”
  翠儿狠命的摇了摇头,答道:“不可能,别的人我不知道,那两个人我是亲眼看着进去的,我回屋端药再走过去,最多只有几分钟的时间,他们就一下子全从屋子里面消失了!肖大哥,我一定是撞见鬼了!他们一定不是一群人,而是......而是......”翠儿说到这里,声音已是异常的惶恐:“肖大哥,他们一定不是人,是鬼!难怪他们住在荒郊野外!”
  肖剑南听到这里,心头也是异常的吃惊,但他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并不相信什么鬼魂之说,皱着眉在屋中踱了几圈,他问翠儿道:“你当时送药过去之前,你的视线有多长时间没有停留在那栋房子上?”
  “视线?”翠儿明显没有弄懂这个词的含义。
  肖剑南解释道:“就是说你有多长时间眼睛没有看到那栋房子?”
  翠儿想了想,道:“我眼瞅着他们进了大屋,然后马上想起药还没有送过去,我就回屋去取,到我再出来,最多只有半分钟一分钟的时间。”
  “那么你端着药出来,再走到大屋门前,直到敲门,要多长时间?”肖剑南又问道。
  翠儿道:“很短,最多也就一分钟吧!”
  肖剑南点点头,说道:“一共最多只有两分钟的时间,那就怪了,难道他们象土行孙一样土遁了?难道是......”这时,肖剑南猛然间想到一点,不紧心中陡地一惊,前后又思忖了一遍,觉得不错,当下他不露声色,又坐回了椅子上,问翠儿道:“你有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屋子里还有什么其他怪异的地方?”
  翠儿摇摇头,道:“没有,我当时打开门就吓懵了,没有注意别的,马上就退出去了。”
  “你有没有注意它们的床铺?”肖剑南问道。
  “你一说这个我想起来了,我临走的时候,注意到他们的炕上有十几个铺盖卷。”翠儿回答道。
  “这就对了。”肖剑南心中暗想:“我原想四五个人办不了这样的大事。”
  只听得翠儿继续说道:“肖大哥,还有一件怪事,不知道和这有没有关?”
  “什么怪事?”肖剑南问道。
  翠儿道:“在我们去那里之前,爷爷一直有夜里睡不着觉的毛病,经常起夜,而我夜里睡觉也是特别轻,稍有动静就会醒,他一起我就知道,但自从搬到那里去以后,我夜夜睡到大天亮,后来我问我爷爷,他说他起夜的毛病也好了,你说怪不怪?”
  肖剑南听了以后,感觉到更加证实了自己先前的猜测,点了点头,又问道:“翠儿,你们小店里面有没有大车?”
  “有呀,一共有四辆。”翠儿回答道。
  “这就对了!”肖剑南一拍大腿,站了起来。
  “肖大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翠儿看到肖剑南的表情,不禁吃惊地问道。
  肖剑南在屋里踱了两步,说道:“这个你先不要知道吧,这样,我这里有些钱,你先拿去,然后听我的吩咐。”
  说完,肖剑南从抽屉里拿出五十块大洋递给翠儿,翠儿见了这么多钱,不敢接,说道:“肖大哥,我怎么能要你的钱?”
  肖剑南正色道:“你听话,这钱你一定要拿着,这可是生死攸关的大事,你不能不听肖大哥的话。”翠儿见到肖剑南的表情,诺诺的把银元接过来。
  肖剑南见翠儿收下了银元,随即看了看表,已经是晚上十点钟了,想了一想,已有计较,对翠儿说道:“翠儿,你听着,过一会儿我派个人送你回去,你回去以后,马上和你爷爷打点行李,记住,只带一两件换洗的衣服和钱就行了。而且千万记住,收拾的时候小心一些,不要让他们发现了。”
  “他们?他们不是都没了吗?”翠儿问道。
  “不,他们还在那间大屋里,只是你没有看到罢了!”肖剑南回答道。
  翠儿听到这句话,不禁打了一个冷战,问道:“肖大哥,他们是不是鬼?”
  肖剑南道:“你不用害怕,他们不是鬼,而是一帮匪徒。对了,你来的时候有没有漏出什么破绽?”
  “没有,我晚上经常出去捉蟋蟀的,他们从来不问。”翠儿回答道。
  “那好,记住,悄悄收拾好行李以后,你们就照常睡觉,但是千万要记住,躺在床上以后,不要睡着,悄悄用一条湿毛巾围住口鼻,千万千万!”肖剑南叮嘱道。
  “这是为什么?”翠儿奇道。
  “不要多问了,时间不多了。另外,等到十二点半钟整,你们悄悄起来,用枕头放在被子底下,装做床上有人的样子,然后连夜离开那里,跑得越远越好,最好进关,用这笔钱做点小买卖,不要再回东北,记住了吗?”
  翠儿非常懂事,看到肖剑南如此郑重的样子,虽然自己心中还是有很多迷惑,还是拼命的点了点头。
  “还有什么问题吗?如果没有了,我马上派人送你回去。”肖剑南说道。
  “没有了。”翠儿回答道。
  “好!”肖剑南说完拉开门,让值班的小刘把看门的老李找来,如此这般地交待了一番,然后翠儿在老李的带领下,千恩万谢的走出了奉天警备厅。
  送走翠儿之后,肖剑南背起双手,又在原地踱了几圈。其实到现在为止,他依旧还在犹豫是否要管这件事情。原本按照自己的计划,行装已经准备完毕,明天就要带着儿子离开奉天前往北京,但临行前遇到这样一个大案子,不得不使他犹豫。
  其实早在翠儿最开始的叙述,肖剑南的第一直觉就感觉到:这些人的种种挂羊头卖狗肉之举,无非是在掩饰一个重大的图谋,对于这一点,肖剑南毫不怀疑,他当时的直接推断就是盗墓。
  在整个关外三省,陪葬最富庶的陵墓,就要数满清的关外三陵,而在这关外三陵之中,除清太祖努尔哈赤高祖以下的四代祖先葬在的新宾县的永陵,而满清其余的两座帝王陵寝——清太祖努尔哈赤的福陵,以及清太宗皇太极的昭陵,都座落在奉天城外。而相传关外三陵中陪葬最富的清太宗皇太极的昭陵,就位于那座神秘小店北面不到一公里之处。
  但是随着继续推理,肖剑南很快他又推翻了这种结论,其原因很简单:
  历来盗墓贼,几乎很少有人掘盗皇陵!原因有二,其一是很难精确的确认真冢的位置。虽然无疑皇陵是在所有墓葬中随葬最富,但大部分皇陵往往都是疑冢。相传曹操有七十二疑冢,就是怕死后有人掘墓曝尸,因而对于盗墓贼来讲,与其下功夫去判断皇家的真冢位置,还不如去盗掘几座王侯将相的墓冢来得合算。
  其二,即便费尽心机找到真冢,皇陵地宫一般也绝不会就老老实实的埋在宝顶下方,就算是,也是埋藏极深,使探位挖掘极为困难。而其三,皇陵地宫往往机关重重,而且结构亦是极其复杂牢固,即便是能够准确找到地宫位置,也决不是一两个人之力能够打得开!因而当听到翠儿叙述这些人很可能有十数个之多,也使肖剑南很快便排除了盗墓的可能。
  盗墓行当,自古便为世人所不齿,一旦被抓,人人尽可杀而诛之。相传大明律例,凡盗墓者,无需审决,便可立斩。而在很多朝代,无论何人抓住盗墓贼,即便是当场打死,也无需吃官司。因为以上原因,历来盗墓者要么就是武林高手,要么就是行踪极为隐秘,绝不会轻易大规模行动,因而有关盗墓的事情,也变得异常诡异神秘。(注1.)
  即使是武林高手盗墓,也往往单独行动决不搭伴。按道理讲,盗墓的行当是和死人陵墓打交道,多几个人帮手,不仅可以速度快,危险小,而且最大的作用,是可以壮胆。不要小看这一点,陵墓之中阴森恐怖,过去之人又绝对相信鬼神之说,在盗墓过程中被吓死的大有人在。但即便如此,绝大多数盗墓者还是单独行动。
  关于这一点,除为了行动隐秘之外,更重要的原因是人类自身的贪欲作怪。盗墓行当咎其起因,便是源于利益驱使,也正因如此,搭伴盗墓往往谋财害命之事时有发生。
  绝大多数陵墓的地宫是以砖石结构搭成拱型,深埋地下,盗墓贼以特殊工具打好探洞,找到地宫位置,再在地宫顶部打洞,放一人下去,盗取宝物之后,将宝物一件件吊上地面,再将先下去之人吊上来。正因如此,因为利益驱使,往往有同伙砍断绳索,独吞宝物之事。历来考古工作者在被发掘的古墓之中多有发现盗墓者尸体,均为被同伴抛弃后饥饿致死。所以盗墓往往是非有血缘关系不能同往,即便是血缘关系,也是非直系血缘关系不成,也就是只有父子,兄弟才可,即使是表兄弟,叔侄之间,往往也不行。所以盗墓这个行当可谓真正意义上的“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注2.)
  想到这些,肖剑南很快排除了这帮人是在盗墓的可能,因为如果以盗墓为解释,所谓“东家”的行动是从根本上犯了盗墓大忌的。
  但随着翠儿的继续讲述,更多的疑团涌上心头,直到翠儿讲到东家的神秘失踪,肖剑南又一次确认了自己最初的猜测,但感觉奇怪的是,这伙人如何寻得地宫的精确位置,如何在一公里之外精确定位,这一切,又成为迷团,但有一点他已经是非常的确认,这帮人以小店以及翠儿祖孙两人做为掩饰,所干的真正事情,确实是盗墓无疑!
  东北地头上历来土匪遍地、无恶不作,这帮土匪绝大多数都是软骨头,平日里欺压百姓,鱼肉乡里,日本人来了就个个做了汉奸。尤其眼前这帮土匪,在这种国家危难、生死存亡之际,居然还来趁乱发这种不义之财!想到这里,肖剑南不由得怒火中烧,一拳打在桌子上,骂道:“他奶奶的,这帮土匪,老子就算是要走,也先要把你们这帮土匪抓住了再说!”
  肖剑南的大拳砸在桌上,震的水碗“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摔个粉碎。外屋值班的小刘听到了屋里的动静,慌忙推门进来,问道:“肖队长,出什么事了?”
  肖剑南没有回答,稍稍平静了一下心情,不动声色的吩咐道:“小刘,你去办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小刘问道。
  “你现在马上去通知所有队员,所有人带足弹药,半个小时之后在警备厅大院整装待命!”肖剑南命令道。
  “什么事肖队长,难道有大任务了?”小刘听到这番话,吃惊地问道。
  肖剑南一挥手,扬了扬眉,说道:“不错,是有大任务了!”
  小刘听了这句话,先是一楞,随即不由得好奇心起,伸过脑袋嬉皮笑脸的小声问道:“肖队长,什么大任务,能不能透露点儿?”
  肖剑南脸色一沉,没有回答,小刘见到肖剑南的神色,不敢再多嘴,“啪”地一个立正,反身出了房门。
  小刘走后,肖剑南在房间中把又整个事情的前因后果、来龙去脉反复想了一个周全,再仔细思忖过一遍行动方案,感觉到这件案子的案情实在太大,有必要向厅长汇报一下,再说自己身边这七八个人,也不一定对付得了这帮悍匪。
  想到这里,肖剑南给厅长挂了一个电话。电话打过去的时候,厅长早已睡下休息,接电话的是佣人张婶。听是肖剑南,张婶忙不迭地去叫人。肖剑南在电话里等了好一会儿,才听到有人穿著日本的木屐,啼哩趿拉地跑过来,紧接着又是细细索索地穿衣服的声音。
  总算听到是厅长的声音,肖剑南没有寒暄,直接了当地把事情的整个情况扼要地叙述了一遍。听完这番话,厅长不禁在电话里倒吸了一口冷气,肖剑南没有再说话,而是等待厅长的指示。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听到厅长问道:“说说你的想法?”
  肖剑南把自己的计划讲了一遍,厅长听了以后,说道:“没想到我治下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这个事情我也做不了主,我必须要向上面再请示一下。你听着,所有队员到位后原地待命,等候我的消息,半小时以后我会再打电话过来。你给我听好了,你的方案没问题,但是就你那几个人几条枪,不一定对付得了,能有胆子干这种事情的,一定不是什么善茬儿!所以你别逞英雄,象上次抓祁老三似的,这次你给我原地等候命令!”
  肖剑南答应了以后挂了电话,又在原地把整个行动方案仔细想了一遍。半小时以后,所有队员列队完毕,每个人一枝崭新的“三八大盖”,一百发子弹,外带两个“甜瓜”——那时候对于日式香瓜手雷的俗称。
  队员们见到这次行动所带的武器,无不心中嘀咕,但是没人敢私下议论,肖剑南简单训话之后,让队员们原地稍息,等候命令,他暂时没有把这次行动的目的告诉大家。
  不大会儿功夫,厅长的电话打过来,通知肖剑南他已经联络了奉天市市长,市长已经给日本宪兵队去了电话,宪兵队井川少佐已经派了一个小队立即启程赶过来,半小时以后就到。小队长山田,直接由肖剑南指挥,不需要翻译,因为肖剑南就会日语。
  肖剑南听到有日本宪兵参与行动,不禁皱了皱眉头,心里暗骂了一句娘,同时心里突然升起了一种不妥的感觉,但是具体是哪里不妥,一时没有来得及去想。
  厅长接着告诉他,市长已经给宫里去了电话,直接找到了皇上,皇上听后放声大哭,估计皇上会派人亲自过来审讯,让肖剑南做好准备。此外,此次事件要严格保密,对所有队员不能告诉真相,只能说是抓捕抗日分子。肖剑南听到这以后,不禁又是眉头一皱,没想到这件事情竟惊动了皇上。
  所谓的皇上,就是满清最后一任皇帝宣统——爱新觉罗.溥仪。一九一一年在国父孙中山的策动之下,长江以南各地的封疆大吏很快各自宣布起义,归顺于中华民国,当时满清北方的军权则全部掌握在袁世凯的手里,袁世凯也很快接受了孙中山的建议,易帜、逼宫,宣统在坐了三年多皇帝以后,下了三道退位诏书宣布退位,而袁世凯则当起了中华民国大总统。满清帝国在经历了二百六十八年以后,终于土崩瓦解。一九三一年日本占领东三省,三年以后将溥仪请过来,做了伪满洲国的傀儡皇帝,年号为康德,这一年正是康德元年。
  十五分钟以后,山田小队长带着一队鬼子兵坐着大卡车来到,肖剑南皱着眉将行动方案做了简单布置,按照他的命令,所有参与行动人员再次整装检查装备,五分钟后出发。
  十一点半钟整,一辆大卡车载着肖剑南和他的八个手下,以及十几个鬼子兵悄悄驶出了奉天城。按着肖剑南的指示,卡车在距离小店一公里左右的地方熄火停下原地待命,所有人徒步包抄到小店。二十分钟以后,二十几个人埋伏在小店周围,将小店团团围住。
  附录
  注1:关于文中叙述的这一观点,有兴趣的读者不妨在网上搜寻一下,看是否可以找到有关盗墓的文章或专著,我曾经查询过,网络上关于盗墓的文章,几乎没有。
  注2:其实这一点是作者的杜撰了,盗墓确实是非血缘关系不能同往,但父子不成,想其原因应该是害怕万一遭遇危险,连个传宗接代的人都没有,古人最重视的就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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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古墓迷藏》之第二部分《奉天惊天大案》 第三章 深夜抓捕

  肖剑南找好隐蔽位置之后看了一下手表,十二点过三分。按照他的计划,所有行动人员隐蔽好后,将会在十二点半钟左右看到两个人走出小店,等把这两个人放过去之后,立刻开始行动。当然,这两个人就是翠儿祖孙两人,但是如果万一没有看到这两个人的出现,行动将在十二点四十分准时开始。肖剑南留了一个心眼儿,这一次既然有鬼子兵同往,他让鬼子兵冲在最前面送死。
  虽然已是六月,夜晚的天气还是颇为寒冷,呼吸之间隐隐可以看到白雾。所有的人员均已在隐蔽处藏好,甚至连肖剑南也无法看到其他的队员在什么地方。四周是异常的寂静,透着一股肃杀的气息。肖剑南拿枪的手隐隐已经渗出了冷汗,他把枪交左手,在裤子上擦了擦汗水,然后放眼去看整个小店,整个小店除了最后一间大屋以外,均已熄灯,大屋里影影绰绰有人在走动。
  晚上的露水很重,肖剑南的衣服很快被露水打湿,然后马上冻上了一层薄冰,刺骨的寒冷,不过他没有心情去顾及这些。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等候的时间显得异常的漫长。整个旷野之中死一般的沉寂,肖剑南几乎可以清楚的听到自己手表的嘀嗒声响。肖剑南再次看表,已经是差两分钟十二点半整,小店的前屋还没有丝毫的动静,难道翠儿忘记了时间?
  又是五分钟过去,小店门口依旧没有丝毫的动静,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三分钟,莫非是出了什么差错?肖剑南不禁暗暗为翠儿祖孙两人担心,又等了两分钟,还是没见动静,难道是今天晚上翠儿的行动被她的东家发现?如果是这样,翠儿祖孙两人现在很可能已经遭到了不测。想到这里,肖剑南不禁一身是汗,暗自后悔当时没有把翠儿留下来。
  正自胡思乱想之际,突然“吱呀”的一声响动,在深夜之中,这一声响动显得异常的清晰而刺耳,大屋门口树上的老鸹呱呱地叫了起来,扑愣愣的飞向了远处。肖剑南放眼往小店望去,只见后面大屋的两扇大门已经打开,借着门里透出的灯光,只见两个大汉抬着一口显得异常沉重的大箱,慢慢从门里走了出来。另有一个先出来的人正向房子的右后方走去,这时候肖剑南才借着门里面传出来的一点微光,看到那人走向的是一辆已经套好牲口的大车。
  不好,这帮匪徒要跑!怎么办,现在的情况一下子打乱了肖剑南的全部部署,已经来不及再通知所有队员,只能赌一把了!想到这里,肖剑南当机立断,抬起枪瞄准了去赶车人的大腿,他想留下活口。
  “啪”的一声枪响,只见那个人身子一晃,但没有倒下,而是一个踉跄闪到了大车的后面,也就是在他闪到大车后面的那一刹那,肖剑南注意到他迅速抬起了右手。
  出于一种本能,肖剑南猛然伏下了头,也几乎就在他低头的同时,“啪啪啪”,三颗子弹擦着他的头皮飞了过去。“他奶奶的,好准的枪法!”肖剑南暗自骂道,但也不禁同时心中佩服那人的枪法和反应。就在这时,肖剑南的八个手下和十几个鬼子兵也同时开火了,小鬼子的歪把子突突了起来,瞬时小店周围枪声响成了一片。
  从这枪声里,肖剑南更加确信了自己的判断,匪徒那边火力并不猛,没有什么重武器,清一色全是二十响大肚匣子,肖剑南能够听出来的,一共有四只。这并不难,肖剑南这边的八个兄弟和十几个鬼子兵,使的都是三八大盖,枪声象大麻雷子,“嘡嘡”作响,而驳壳枪的声音则清脆的象小鞭儿。但是从枪声里肖剑南可以判断出,这四个人都是使枪的高手,枪声沉稳得要命,即使在十几只长枪和机关枪的压制下也丝毫不乱,清一水儿的两发短点射,在嘈杂的枪声中听得异常清晰,而且每一个短点射过去后,这边都会有一只哑了。
  肖剑南心头暗自纳闷,不是说有十几个人么,怎么只有四支枪,难道剩下的人已经跑了?肖剑南不敢再抬头,低着身退了下来换了一个隐蔽位,等他换到新的位置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前后只不过有不到两分钟的时间,但是这边还在放着的枪只剩下一半,肖剑南不禁心中一疼,估计又有兄弟中枪了。“他奶奶的,这帮王八羔子,还真难啃!”他心中暗骂。
  从隐蔽位置看过去,只见大屋里的灯已经灭了,有两支枪分别从大屋的两扇窗户里面打出来,而另外两只则在大车后面,难道大车的后面还有一个人?
  肖剑南正想着,从大车后面“啪啪啪”的一个三发点射,鬼子的机枪立马哑了,这一下鬼子可沉不住气了,只听得山田小队长一声鬼哭狼嗥一般的大叫:“暇寄给给!”剩下的几个鬼子兵扔了几颗手榴弹,借着手榴弹的烟雾掩护,从掩体里冲了出来,开始向大屋冲锋,但是还没跑了几步远,大屋窗户和大车后面的几把大肚匣子几乎同时响了,三个鬼子兵立马见了阎王,剩下的都不敢再跑,全都趴在了地上向大屋里面扔手榴弹,但是由于距离太远,手榴弹都是在离大屋几米的地方就爆炸了。
  看到形势不妙,肖剑南没有再开枪,而是仔细观察大屋周围的环境,在大屋左前方不远处有一棵大树,看到了这棵树,肖剑南心中已经有了计较。他把枪别到腰里,借着夜色的掩护,匍匐向那棵大树爬去,大概爬了有将近五分钟,幸亏没有月光,只要不开枪,敌人就不会轻易发现自己,肖剑南心中暗骂自己的手下都是一帮饭桶,连打一枪换一个地方这种平日强调了不知道多少遍的话都记不住。
  总算爬到了大树的后面,肖剑南站起身来,他从树后面大致目测了一下到大屋的距离,估计有十五米左右。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香瓜式手雷,又一次观察了一下大屋的窗户,虽然看不太清,但是他可以大致感觉到窗户上应该都是窗格子,最大只有拳头大小,估计手雷直接扔进去的可能性不大,但是如果一击不中,他不会再有机会投第二次,除非再换地方。这时候他注意到大屋的两扇门并没有关紧,中间露了一个一尺多宽的缝子,“够了!”肖剑南心中暗想。
  他在大树后面喘了几口气,拿着手雷冲着大门瞄了一瞄,再次镇定了一下,拉下手雷的保险,手雷兹兹地冒着白烟,静静地数了五秒钟,用尽全力把手雷扔了过去,然后闪身躲在了树后面。
  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屋里面的两支枪哑了。肖剑南趁乱从大树后面退回来,绕远兜到了大屋的后面,扒着屋后面的墙缝三下两下窜上了房顶,枪声还在响着,只是没有那么密集了,这边还有七八支长枪,而敌人那边应该只剩下大车后面的两支了。肖剑南慢慢爬到大屋的房顶左前角,从上面望下去,原来大车后面的两支枪是一个人,双枪,“好小子,还是个高手!”
  说着话,肖剑南右手拔出枪,瞅准那人的位置,飞身跳了下去,就在他落地的一霎那,右脚踢飞了那人的左手抢,同时伸左手抓他的右手腕子,而自己的右手枪顶向他的脑门。
  肖剑南左手的这一抓本是十拿九稳的,但是就在他感觉到左手已经将将碰到对方的手腕子的时候,对方的手猛的一滑,他竟然抓空了,而就在这时,肖剑南感到对方的枪已经顶向了自己的左面太阳穴,而自己的枪还在半路,好快的身手!
  肖剑南一下子愣住了,对方不等他再做动作,已经扣动了扳机,肖剑南心中暗想:“完了!”随即闭上了双眼。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肖剑南眼前浮现起倩儿那如水的眼神,倩儿的大仇已报,自己终于可以安心地去见倩儿了,想到这里,肖剑南嘴角不禁浮起了一个满足的微笑。
  但奇怪的是,枪并没有响,是臭子儿,这回该轮到对方发愣了,但他已经没有机会,肖剑南一睁眼,右手枪也就在这同时顶到了那人的前额上,冷冷的说道:“放下枪!”
  那人并没有放下枪,先是一愣,随即冷冷的盯了肖剑南一眼,目光如炬,凛然生威。这时候肖剑南注意到对方是一个看来三十多岁的汉子,秃头深眉阔目,一脸的骠悍之色。肖剑南抬高了声音,再一次吼道:“放下枪!”
  那人不再看肖剑南,仰面看了看天,沉默了一会儿,又低下头瞅了瞅自己右手的手枪,象告别一个老朋友似的,慢慢地把手枪扔到地下,自言自语地说道:“可惜没死在小鬼子手里!”
  听到这句话,肖剑南不禁心中一阵羞愧,一阵绞痛。这时候肖剑南感觉到有人跑了过来,是小刘和另外一个手下,小刘问道:“肖队长,你没事吧?”
  “把他绑起来,通知其他兄弟,战斗结束,搜索战场。”肖剑南说完话,头也不回地走向前屋。他到现在还在担心翠儿祖孙两人,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大门从里面反锁着,肖剑南一脚踹开了房门,刚一进屋,他就闻到一股甜甜的甜香,脑子一晕,暗想不好,赶紧从大门退了出来,呼吸了几口外面的空气,悬晕稍减,肖剑南心中暗想:“好厉害的迷香!”又使劲深呼吸了几下,肖剑南憋足一口气冲进屋打开了前后门和所有窗户后马上退了出来。等了大约五分钟左右,肖剑南再一次进去,里面的味道已经驱散。这栋房子一共有三间,正面最大的一间是饭馆大堂,没有人,进了后面的第一间,只见床上躺着一个女孩儿,是翠儿,肖剑南赶上前去探翠儿的鼻息,还好,只是被迷倒了,而且从前面肖剑南闻到的味道来看,屋子里面用的只是比较厉害的迷香而已,并没有毒,只能使人昏睡,并不致命。走到另外一间,只见翠儿的爷爷躺在那里正在埋头大睡。
  肖剑南找了瓢水将翠儿弄醒,翠儿醒过来看到是肖剑南,一愣,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又看了看周围,仍是一脸迷茫之色,问道:“肖大哥,我不是在做梦吧?”
  “翠儿,非常抱歉,我低估了它们的迷香。”肖剑南一脸歉然。
  听到这句话,翠儿才真正醒来,猛然想到:“对了肖大哥,我爷爷呢?我们东家呢?”
  “你爷爷没事,还在睡着,东家已经被我们抓了,对了翠儿,这里你们不能再呆了,小店被查封了,你们还是先跟我回奉天城吧!”肖剑南说道:“而且这个案子还需要你们作证。”
  “好的肖大哥,先让我救醒爷爷再说。”翠儿答道。
  肖剑南和翠儿将老人叫醒,老人醒了以后,翠儿把前因后果讲给了他,老人不住口的千恩万谢。肖剑南带着两人走出了房间,小刘跑过来报道,战场已经清理搜查完毕,我们这边轻伤一个,鬼子那边死了四个,重伤两个,还轻伤了两个,小刘讲到这里,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
  “什么,没有兄弟出事?”肖剑南问道。
  小刘嬉皮笑脸地说道:“没有,只有一个轻伤,被打中了胳膊,兄弟们都记住了你的话,打一枪换一个地方?”
  肖剑南心头暗自宽慰,又问道:“还搜索到什么?”
  “大屋里又抓了一个活口,这小子躲在桌子底下,哆嗦得像筛了糠。”小刘回答道:“另外,他们抬的那一大箱子,全是金银珠宝,他奶奶的!”小刘说到这里,忍不住骂出了一句脏话。
  肖剑南点点头,道:“还有没有发现什么其他的线索?”
  小刘想了想,答道:“没有,对了,大屋里面还有很多铁锹锄头,和一大堆奇形怪状的工具,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肖剑南挥了挥手,说道:“带我去看看。”
  走到大屋门口,肖剑南对小刘说到:“你去叫个人通知卡车过来接人,另外让所有兄弟在外面集合等候命令,对了,还有没死的鬼子兵。”小刘应声而去。
  肖剑南走进大屋,只见煤油灯已被点亮,尸首也已经抬了出去,窗边上两滩血迹。肖剑南细细的检查了屋子的每一个角落,除了打好的几个包袱以外,确实还有许多工具,诸如撬杠、铁锹、镐头,还有一种奇形怪状的铲子,肖剑南不由得暗暗点头:不错,这帮人确实是来盗墓的!
  但是唯一奇怪的是,肖剑南粗略的找了一下,整个房间里竟没有发现一个地道的入口,他又仔细地检查了每一个角落,还是没有任何蛛丝马迹,怪了,难道盗洞口不在这个房间里?
  肖剑南走出房间,只见除去前去叫车以外的六个兄弟,加上小刘,以及剩下的鬼子兵都已经排队站在场院里等候命令,肖剑南走上前去吩咐道:“车子来了以后,所有兄弟和我押着犯人、证人,还有伤员赃物回城,所有尸体先留在这里,山田队长带手下留在这里看守保护现场,直到明天派人来接应。”众兄弟听到后,都是竞相雀跃。
  山田不懂中文,铁青着脸过来问肖剑南如何安排,肖剑南如实翻译,山田听后问道:“为什么不派你的人留守?”
  肖剑南笑了笑,答道:“皇军的战斗力如此强大,我的手下自叹弗如,这么重要的任务,还是皇军来办吧。”
  山田又问:“那么皇军的遗体为什么不能送回去?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山田看来是急了,最后竟蹦出一句半熟不懂的中文来:“你的,良心的坏了!”
  肖剑南脸色一沉,冷冷的回答道:“记住,我是这里的最高长官,你要听我的命令!另外,不能把尸体运回去,还有两个原因。”
  听到这句话山田一下子蔫住了,小日本的上下级观念很强,官大一级压死人,山田马上立正鞠躬,说道:“咳,请吩咐!”
  肖剑南冷冷的笑了一笑,说道:“这第一个原因就是车里没那么多的地方放死尸,另外还有一个原因嘛......就是我怕晦气!”说完肖剑南一挥衣袖上了卡车,把山田扔在了哪里。山田听了则气得哇哇大叫,也没有办法。
  十分钟以后,大车载着肖剑南以及他八个手下、翠儿祖孙俩、抓获的犯人,还有一大箱子珠宝,浩浩荡荡地开回奉天警局,而山田和剩下没死的几个鬼子兵则留在了荒郊野外看死尸。
  卡车驶入奉天警局,肖剑南命令一干人等直接将木箱和俘虏的两个匪徒押往刑讯室,其他人员陪伴翠儿祖孙两人在原地待命。小刘找来军医,为秃头和受伤的兄弟进行伤口处理,而受伤的小鬼子则由大卡车拉回宪兵队再作处理。好在肖剑南这边的兄弟和秃头受的只是轻伤,而且刚才在郊外小店抓捕之后,已经做过简单地包扎。
  军医检查完毕之后告诉肖剑南,秃头腿上的子弹已经从大腿外侧穿过,并没有伤及大动脉,病人没有任何危险,肖剑南略感放心。军医在处理工程中,秃头一直只是冷冷的看着这一切,嘴角挂着一个嘲讽的笑容,出奇的冷静。
  处理完毕,肖剑南让军医回去休息,有什么情况会再通知他。
  军医走后,整个刑讯室里面出奇的宁静。肖剑南和小刘坐在桌子后面,小刘拿着纸笔,等待着肖剑南的开始。四名警员分别持枪守在屋子的四个角落。肖剑南点上一枝烟,沉默了许久,思考着如何进行审讯。从刚才抓捕的情况来看,这一伙匪徒并不好对付,恐怕审讯也不会很顺利。
  在肖剑南那个时代,所谓审讯,绝大多数都是刑讯逼供。一般不太强硬的犯人,只要见到刑具以后,马上就会原原本本地说出来,而即使是再骠悍的匪徒,两轮大刑下来,也没有不招的,这就是所谓的“三轮大刑,铁嘴也得给你撬开”。
  但是肖剑南并不提倡刑讯逼供,虽然这样做会节省很多时间,但是从审讯的效果来看,其实并不满意,多数犯人在刑讯逼供之下,往往会为了减少痛苦而顺着审讯人员的意图去说,因此造成大量的冤假错案,使真正的匪徒逍遥法外。肖剑南比较喜欢的方式,还是在英国苏格兰场留学过程中,从英国最著名的审讯专家,也是英国著名的反谍报人员——平托上校那里学来的。这种方法肖剑南将它翻译为“多次重复出错法”。也就是在整个审讯的过程中,审讯人员采取的是一种拉家常的方式,会不厌其烦地在几天的审讯过程之中,多次问及关于案件的重要细节,如果罪犯是在说谎,那么说到最后几次,肯定会与之前的叙述有所差距。当然了,这种方法必须要求审讯人员要有极好的记忆力,而肖剑南正有这种才能。
  思索完毕,肖剑南开始仔细观察坐在他面前的两个人。大瓦数的刑讯灯直接照射在两个匪徒的脸上,刚刚包扎完伤口的那一个在身量上要比另外一个高大上一个档次,即使是坐着,也比另外一个人高出了半个头,他大约有三十来岁年纪,秃头、宽额,一双眼睛陡然的闪着精光,即使是因为失血过多脸色显得少有惨白,也压不住一股飒爽的豪气,肖剑南不禁心中暗叫:“好一条大汉!”另一个人与他相比,明显地要猥琐多了,缩着脑袋,哆哩哆嗦,看样子就差是要喊娘了。
  想起刚才在小店让翠儿认人的时候,翠儿说东家并不在这两人之内,而两具尸体里也没有,而且奇怪的是,这四个人她都未曾见过,于是肖剑南熄灭了香烟,问道:“你们的东家去哪里了?”
  秃头撇了撇嘴,并不回答,矮个子的那一个多哩哆嗦的动了动嘴,刚想说点什么,看到了秃头如剑一般的目光,又马上缩回去了。肖剑南见他们不说,于是改口问那个秃头道:“你叫什么名字?”
  秃头听到这句话,仰头大笑了两声,这突如其来的笑声,直震的刑讯室里嗡嗡作响,吓得小刘的笔啪的一下子掉在了桌上,肖剑南转头瞪了小刘一眼,小刘赶忙拾起笔。
  那人笑过之后,直视肖剑南,朗声说道:“这个俺倒可以告诉你,大爷今天落到你们这帮就会给小日本龟儿子舔卵蛋子的狗汉奸手里,就没想再活着出去,人过留名,雁过留声,告诉你们,人称关外十虎之一崔二胯子崔洪海,就是大爷我!”肖剑南听到这话,心里猛的一震,暗叫:“居然是他!”
  崔二胯子崔洪海,与他大哥崔大胯子崔洪江,都是关外十虎之一,是东三省响当当的好汉。民国二十年不服日军改编,几百人的队伍被杀的只剩十二人十二骑突围出来,后转战在长白山白山黑水之间,誓不作亡国奴,端的是两条响当当的英雄好汉!想到这里,肖剑南也不禁心中暗暗奇怪,以崔二兄弟的为人,怎么会前来盗墓,难道自己是搞错了?想到这里,不禁是一头雾水。其他的几个兄弟想必也是知道此人的名声,都是开始窃窃私语。
  正在这时,一个警员敲门进来,告诉肖剑南厅长的电话找他。肖剑南吩咐小刘继续,然后回办公室去接电话。厅长在电话里询问事情进展得如何,肖剑南如实汇报,厅长听后,吩咐道:“马上停止审讯!”
  “这是为什么?”肖剑南诧异道。
  “刚刚接到长春来的电话,皇上已经派专员赶过来,一个小时之前就出发了,审讯要等专员到了再开始!你现在将两人押到囚室,派重兵把守,那一箱珠宝你亲自看着,另外那个小孩祖孙两人也要在原地等候。”厅长在电话里命令道。
  肖剑南应声答应,回到刑讯室,肖剑南命令审讯暂停,让小刘带四个警员将两人押往囚室,然后原地看守。小刘接到命令以后,带着四个警员押运着两个犯人向囚室走去。临出门前,小刘对肖剑南说:“他们招了!”
  “招了?”听了这句话肖剑南不禁一愣。
  小刘嘿嘿坏笑了两声,说道:“您走以后,我们给那个矮个子用了点刑,那小子马上就招了,您猜他们是干什么的?”小刘说到这里,一脸的神秘。
  见肖剑南不接话,小刘继续说道:“他说他们是来盗墓的!”
  肖剑南点头“嗯”了一声,问道:“还有没有说别的?”
  “没有了,刚说到这里,您就进来了”小刘答道。
  肖剑南皱了皱眉,问道:“我不是说过不让你们刑讯逼供的吗!”
  “肖队长,我们又不是您,我们就会这两下子,嘿嘿,您让我们‘继续’,我们不就‘继续’了吗。”小刘一脸的坏笑。
  肖剑南摇了摇头,真是拿这些手下没有办法,挥了挥手,说道:“行了,去吧!”小刘应声而去。
  小刘一行走后,肖剑南又到外面吩咐剩下的三名警员,一个负责保护翠儿祖孙两人,另外两个到刑讯室外面保护。然后肖剑南走到翠儿祖孙休息的地方,见两人已经躺在肖剑南办公室的长椅上睡着,他找来大衣给两人盖上,回到刑讯室。
  他需要自己一个人静一静了。坐到了桌子后面,肖剑南将手枪解下来,用手揉了揉发木的双眼,点上了一支烟。现在肖剑南的头脑之中可以说是混乱之极,心中不禁有一阵深深的悔意。
  这种悔意其实早在几年之前审讯完倩儿哥哥之后,就曾经有过,而且一直折磨了他几年之久。在某种意义上来讲,肖剑南深知自己并不适合做刑警,虽然他有极好的分析、推理能力,并且又极其冷静的头脑,但是他也深深知道,自己不具备做刑警的狠心和六亲不认的性格。
  三年以前,肖剑南在去留之间就做过激烈的思想斗争,他那时候很清楚,留下来,就是做了汉奸,但是不留下来,没有了这个位置,就永远不可能抓到祁老三,而抓不到祁老三,他也就永远不再可能在找到倩儿了,虽然他也很清楚,即便是抓到了祁老三,倩儿生还的可能性,也是微乎其微。
  最终,为了倩儿他还是选择了留下来,但在这三年之中,他算是真正的“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在这三年之中,他所侦破的只限于普通的民事、刑事案件,尽是些偷摸拐骗,抢劫绑票之类。并不曾为日本人抓过一个所谓的“抗日分子”,“共党分子”,一到这种案子,他就变得异常的无能,不是查不出来,就是在侦破过程中打草惊蛇,最后弄得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好在日本人设立这个位置,也主要是让他维持正常治安,而抓捕抗日分子还有专门的特务组织负责,所以这三年以来肖剑南的良心上还算过得去,但是他自己也是深知一点,抓到祁老三,无论是否能找到倩儿,他是一定要走的了,决不能再给小鬼子办事。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就在他最后临去之前所办的最后一件案子,所抓的人,竟会是崔二胯子——咱们东北人形目中的抗日英雄!肖剑南心乱如麻。
  肖剑南自认不是一个有远大抱负之人,他不懂政治,更不喜欢勾心斗角,所谓的理想、主义他不感兴趣,因为他不清楚千千万万人为了某一个目标流血牺牲,最终换回的究竟是值得还是不值得,就像推翻了满清政府,随之而来的民国政府也同样不怎么样。他希望的只是老百姓能够过上好日子,而自己能够好好地做一名小警察,除暴安良,给百姓带来一个安宁的社会环境。
  然而生逢乱世,他没有想到做一个好警察也居然并不容易!先有抓捕倩儿的哥哥,又有了现在抓捕崔二胯子!
  肖剑南之所以在临行前插手这个案子,原因非常简单。关外响马巨多,而都以好汉自居,然而这里面真正能够称为好汉的,又有几个?绝大多数都是欺软怕硬,欺男霸女之辈,如祁老三之流。日本人来了以后,这些人绝大多数投靠了日本,帮助日本人欺压百姓、为虎作伥。而更有甚者,利用此国难当头之际,大发国难财,连畜生都不如。
  肖剑南原以为翠儿东家这一批人,就是这一类人。此外,东北人重风水、敬孝道、讲义气,对于挖坟盗墓之人深恶痛绝,在东北人眼中,可以说这种人真的是连畜生都不如。而翠儿东家这一帮人,利用现在时局混乱,国难当头之际,大发这种不义之财,是可忍孰不可忍?所以,虽然是临去之时,肖剑南也还是要管上一管,绝不能让这帮猪狗不如的畜生逍遥法外!
  但是,肖剑南万万没有想到,他这次抓捕的,竟是东北人的大英雄——关外十虎之一的崔二胯子崔爷!虽说自己已经在伪满政府做了三年事,但他一直可以说基本上是对得起他自己作为一个中国人的良心的,然而现在呢?
  “不行,大错虽已铸成,但绝不能就如此这般的错下去,一定要想个法子弥补!”想到这里,肖剑南暗下决心,脑中的第一反应就是如何想个法子把崔二胯子二人营救出去。但他马上想到,虽然自己身为刑警队长,但是从戒备森严的警备厅将一名重犯救出,谈何容易?
  三年前祁老三抓走倩儿的时候,肖剑南曾经动过念头,试图想办法将祁家老大放出,待倩儿获救之后,再把他们一网打尽。但是当时他苦思了良久,都未曾有办法将祁家老大从大狱中放出,何况现在崔二胯子是伪满皇帝钦点的重犯?
  肖剑南一个人坐在刑讯室中前思后想,足足抽完了一包香烟,也未能想出一个对策,但是有一件事情他非常的坚定,那就是前往北平的行期推迟,不救出崔二胯子两人,决不离开奉天!他不能够让将来的几十年,每天都有人在背后戳他的脊梁骨,更重要的,他不能违背一个做中国人的良心,这一次就算是搭上给自己的身家性命,也一定要把人救出来!
  想到这里,肖剑南心中略感轻松,随即想到的就是先要安排家里人赶快逃到关内,以免受牵连。想好之后,肖剑南站起身来,也正在这时,他听到警署的大院里一阵嘈杂,汽车声音混杂着日本兵的吆喝声,肖剑南不禁眉头一皱,心中暗想:“怎么日本兵又来了?”
  肖剑南走出大院,只见厅长领着一队日本兵正走下车。见到肖剑南的神色,厅长走过来,说道:“这是来负责保护犯人和证物的。”
  肖剑南问道:“怎么会有日本人?”
  厅长答道:“这是日本关东军最高司令部的命令,估计是皇上的意思。”
  听到这句话,肖剑南明白了,崔二胯子挖的是溥仪的祖坟,怪不得动静这么大。
  当下肖剑南留下六个鬼子兵看守刑讯室的证物,其他几人去囚室保护犯人。肖剑南亲自领着厅长走进刑讯室,崔二胯子一干人等所盗取的宝物,就放在刑讯室大厅地板上的大箱子里。厅长进了屋打开箱子,看到里面的珍玩玉器,也不禁一愣,说道:“还真他奶奶的都是好东西!”
  肖剑南点头道:“不错,这些都是从皇太极墓中盗出的宝物,相信每一件都是价值连城!”
  厅长拿出一件如意,仔细地看了看,说道:“不错,这个如意就是前明的古董,你看看这行字。”说着,厅长将如意递到肖剑南面前,肖剑南伸手接过,果然在如意的后面看到一行小字:“大明嘉靖年制”。
  肖剑南将如意还给厅长,只听得厅长说道:“这件事看来是非同小可,刚才宫中来过电话,再次叮嘱此事要严格保密,目前除你知我知,剩下知情的人,就只有奉天市长,皇上本人和日本关东军最高司令部藤田大佐,以及即将到来这里的特派专员了,总共我想不会超过十个人。” 厅长说到这里,嘴角浮起一个嘲讽的微笑,道:“也是,祖坟被挖了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报应呀!”
  肖剑南没理会厅长的嘲讽,问道:“您估计上面会如何处理此事?”
  “这个我还不太清楚,但我估计此事决不会外传,我们还是等他们人来了再说吧。”厅长说到这里,伸了个懒腰,道:“奶奶的,忙活了半宿,这会儿我要先歇一下。”他抬腕看了看表,说道:“快四点了,估计最多再有三个小时,专员就要到了,你也是忙了一宿,歇一会吧!”
  肖剑南点点头,答道“我没事,你先睡吧!”
  厅长又伸了个懒腰,然后找了个长椅躺下,不久就进入了梦乡。肖剑南一个人坐在了桌子后面,又点上了一支烟,继续思索如何才能把人营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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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古墓迷藏》之第二部分《奉天惊天大案》 第四章 寻找盗洞

  肖剑南一宿未睡,凌晨六点钟,一辆奔驰轿车驶入了奉天警局。值班的警卫飞跑着到刑讯室通知肖剑南二人,肖剑南叫醒厅长,到大门口迎接。
  只见从车上下来的,一共是两人,当先一人是一个高高瘦瘦的老头子,还留着满清的大辫子,另外一个一看明显就是一个日本人,留着两撇八字的仁丹胡须。
  寒暄过后,厅长将两人领到刑讯室。此时肖剑南得知当先的一位果真是前清遗老,晚清军机大臣鹿传麟,关于此人,肖剑南倒是略有耳闻,当年将溥仪逼宫出走的大军阀鹿钟麟,就是他的侄子,此事当年将老头儿气得不善。(注1.)而另外一位,则是日本关东军司令部派来专门负责调查此事的专员,山口太郎,是个中国通。
  奉茶已毕,鹿传麟请了清嗓子,先发话了:“各位,此事干系重大,还是先请肖大队长将情况说说吧!”
  厅长向肖剑南点点头,于是肖剑南坐下来将整个事情的经过又向两人叙述了一遍,最后又将搜查的结果告诉三人,在抓捕行动结束以后的搜查过程中,并未找到盗洞的入口。
  老头儿翻了翻白眼,沉吟了半晌,说道:“在我来之前,皇上特意叮咛,这第一吗,就是要抓捕全部匪徒,不能使一人漏网,第二,起获全部被盗宝物,第三,找到盗洞入口,皇上要亲手将先祖重新收殓,前两条看来已是问题不大,但是这第三点吗......嘿嘿,肖队长可是要加把劲呀!”言外之意是责怪肖剑南没有好好搜查。
  肖剑南听了这话不禁心中有气,只听长接话道:“好的好的,此事我想倒也不是很难办,就算是掘地三尺,我们也一定会把洞口找出来,您老放心,放心!”
  老头儿又伸手捋了捋胡须,点头道:“如此甚好,那看来还要有劳肖队长再多辛苦几趟了!”
  听到这话,肖剑南只能站起身,答道:“份内之事。”
  当下老头又指高气昂的吩咐了一下具体的分工,由厅长三人负责提审崔二胯子二人,而肖剑南带人再次搜索盗洞的入口。
  吩咐完毕,厅长让肖剑南亲自带人去提崔二胯子二人。肖剑南到到囚室说明来意,小刘忙不迭的下到囚室提人,肖剑南坐在牢房大厅等候。只见通往地下囚室大门的通道上整整齐齐地站着七八个荷枪实弹的鬼子兵,看守得着实严密,看来要想救人,真比登天还难,肖剑南不禁暗自发愁。坐下还没有半分钟的时间,只见小刘慌慌张张地跑回来,大呼:“不好了肖队长,出事了!”
  肖剑南一愣,问道:“什么事?”
  小刘气喘吁吁地答道:“不好了肖队长,死人了!”
  “什吗?”肖剑南心中一紧,马上问道:“死的是什么人?”
  “今天我们抓的两个人,死...死了一个......”小刘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听完这句话,肖剑南心里咯噔一下,难不成是崔二胯子伤重不治,要是这样的话,他自己可真是铸成大错了!想到这里,肖剑南忙问道:“死的可是崔二胯子?”
  “不,不是!是另外一个!”小刘答道。
  肖剑南心头略宽,只要不是崔二胯子出了什么事情就好,但随即又有一个疑团涌向心头,刚才验伤之时,另外一个人连轻伤都没有,怎么就突然死了?想到这,肖剑南又问道:“怎么死的?”
  “不,不知道”小刘答道。
  “带我去看看!”肖剑南说道。
  小刘马上前面带路,两人下到囚室。警备厅的囚室分为地上和地下两层,均为关押刚刚抓捕尚等待审讯及宣判的犯人,其中地下一层关押的则都是重犯。二人从楼梯下到囚室的地下一层,只见长长的走廊尽头,囚室门口站着两个日本鬼子看守,均是荷枪实弹。两人快步走到囚室门口,肖剑南推开大门,只见崔二胯子大模大样的盘膝坐在地上打坐,双目微微闭着,一脸满不在乎的神色。而另外一人则直挺挺地躺在他的旁边。肖剑南快步上前,伸手去探那人的鼻息,果然已经断气,之见此人面色憋得紫红,就像溺水身亡之人的摸样。
  肖剑南再摸了摸死者身上的肌肉,也已僵硬,看来已死去了一段时间,又检查了一下死者的脖子,并没有勒伤的痕迹,肖剑南不禁暗自诧异:几小时之前审讯的时候此人还是生龙活虎,怎么一时半会之间就死于非命,难道是患了急症?
  想到这里,肖剑南向崔二胯子问道:“此人是怎么死的?”崔二胯子睁开眼睛,盯了肖剑南一眼,随即又闭上了双眼,并不作答。肖剑南叫来两个看守的日本兵问话,两人均称没有听到任何异响。
  “把他的衣服脱下来!”肖剑南向两个鬼子命令道。
  衣衫除下,但见死者身上并无任何伤痕,只是在胸口正中可以隐隐看到一个黑紫色的圆点,深入肌理。看到这里,肖剑南一怔,随即想起关于崔二胯子的传说,马上明白。这时他心中突然一喜,想到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当下他不动声色,对两名鬼子兵说道:“好了,把他的衣服穿上!”又转身对小刘说道:“你去找找法医过来给他检查一下,顺便再找卷草席,待会儿把他埋了。”
  “是。” 小刘应声而去。
  肖剑南抬头看了看两个鬼子兵,吩咐道:“你们两人在这里看着!”说完肖剑南走出了牢房来到过道。
  奉天警署的囚室尚未配备电灯照明装置,只是在每间囚室的大门两边一人高左右的地方,分别在墙上伸出半块砖头,上面分别放着两盏油灯。说是油灯,也是颇为简陋,仅仅是一个小碗,里面盛上半碗灯油,再放上一根灯芯点燃而已。
  肖剑南走出囚室,仔细地看了看两边的油灯,心中已有计较。他从地上找来一块小石子儿,又从制服上抽下两根三十公分左右的细线,再将两根细线接为一根,系在小石头上面,将油碗向外挪了挪,再将石子压在了油碗的下面。
  布置停当,肖剑南再仔细看了看,整个过道里面很黑,如果不是特别认真观察,不会看见这根垂下来的半米长段的细线。
  肖剑南布置这个机关,前后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布置完毕,他来到囚室一层大堂,只见几个鬼子兵还在荷枪实弹的站岗。
  肖剑南看了看几个鬼子兵,只见其中一人不同一般的小鬼子,身材明显高大魁梧的多。这一点他刚刚进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看到这一点,肖剑南伸手向那人指了指,又指了一个他旁边的人,说道:“你们两个,跟我下来!”
  两个鬼子兵随着肖剑南下到地下,走到囚室门口,肖剑南命令道:“你们进去将尸首抬上来!”两个鬼子兵一愣,但没有多问,推门进了囚室,肖剑南站在门口看着两个鬼子兵进屋,暗暗地将细绳抓到了手里。
  没多一会工夫,两人抬着尸首上来,矮个的鬼子兵走在前面,那高个走在后面,就在后面的鬼子兵头刚刚探出门来的那一霎那,肖剑南将手中的细线轻轻的一拉,只听得哐啷的一声响,半碗的灯油不偏不倚,全都扣在了鬼子兵的头上,灯芯下来的时候还没有灭,随即燎着了小鬼子的帽子,脸上的油也着了起来。
  小鬼子一下子把尸首扔到了地上,随即人也滚翻在地,哭爹喊娘的伸手向脸上乱抹,另一个小鬼子明显被这突如其来的事件吓呆了,愣在了当地。火头烧了足足有将近五秒钟,肖剑南心想不能再烧了,再烧人就没用了,马上脱下衣服包在了小鬼子头上。
  衣服一盖上,火马上灭了,肖剑南拿起衣服,小鬼子还在哼哼唧唧地呻吟,只见他的一张脸上已经烧起了好几个大燎泡,看到这儿,肖剑南心想:“刚刚好!”
  受伤的小鬼子兀自还躺在地上呻吟,楼上的鬼子小队长听到地牢下面的惨叫声,带着两个鬼子兵急匆匆地赶下来,看到还躺在地上的鬼子兵,以及地上的尸首,忙向肖剑南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肖剑南将死人的事情讲了一遍,又将刚才的事故告知,只道可能是老鼠踢翻了油灯出的事故。
  鬼子小队长听完,上去就给看守地下囚室的两个鬼子兵几个耳光,骂道:“吧嘎,一群饭桶,人都看不住!”被打得鬼子兵脸都不敢捂,一个劲地鞠躬。
  肖剑南看到这般光景,心中暗笑,但还是劝慰了几句。几人将受伤的鬼子兵扶到地牢一层,又合力将尸首也抬了上来。
  肖剑南给受伤的鬼子兵检查了伤势,烫伤并不算很严重,只是起了满脸的大水泡,肖剑南检查完毕,说道:“伤并不算很重,只是若不好好医治的话,毁容恐怕是在所难免的了。”
  受伤的鬼子兵听了这句话,一脸惶恐之色,忙看鬼子小队长,小队长问道:“肖桑可有什么办法?”
  肖剑南沉吟了一下,说道:“我知道奉天城里有一个老跌打医生,他的祖传秘方治疗烫伤很有手段,只是......”
  小队长一鞠躬,问道:“肖桑,请直说!”
  肖剑南又是一阵沉吟,说道:“只是他一向不给日本人看病!”肖剑南说得不错,那名老中医确实从不给日本人看病。
  听了这句话,鬼子小队长霍的一下站起身来,手扶刀柄,一脸凶色,居然用半熟不熟的中国话骂道:“吧嘎,良心的大大的坏了,他的死啦死啦的!”
  肖剑南按了按鬼子握刀的手,看了鬼子一眼,说道:“这个人医道高明,可是满洲国皇帝指着名的御医之一,他们宝号的药品,可是进供皇宫的,连关东军司令部都拿他没什么办法,恐怕你也不能把他怎么样吧?”
  听了肖剑南这句半讽不讽的话,鬼子小队长气呼呼地又坐回了椅子上,说道:“那肖桑你可有什么办法?”
  “办法倒是有,只要换身中国人的衣服,看病的时候不要说话,我可以带他过去一趟。”肖剑南回答道。
  小鬼子沉吟了半晌,看来对于肖剑南这个提议,并不是十分乐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才道:“好,就听肖桑的吩咐。”
  肖剑南挥了挥手,笑道:“不敢,份内之事,那么过一会我先叫军医简单给他包扎一下,今天下午,我带他去找那个老中医。”
  听了这话,两个鬼子连忙起身鞠躬,说道:“如此有劳肖桑了!”
  肖剑南挥了挥手,表示不必客气。这时小刘已经带着法医来了,说是法医,其实就是奉天警署的军医,兼作法医的工作。
  军医先给小鬼子进行了简单地包扎,然后开始检查死者的死因,肖剑南派小刘先去给厅长回一声,告诉这里临时发生的情况,说一切安排完毕,肖剑南会将犯人亲自带去提审,小刘应声而去。
  法医检查了大约十分钟左右,说道:“看情形,象是心肌梗塞,不过不确定,如果需要进一步了解,需要解剖!”肖剑南挥了挥手,说道:“好,那么有劳你一起见一下厅长,厅长也在等着验尸结果。”
  正说着,小刘复命完毕,看样子一脸彷徨之状,肖剑南看到小刘如此脸色,问道:“厅长怎么说?”
  “我汇报的时候,有另外两个人在,他们听完了把厅长大骂了一顿,厅长一个劲地陪不是,肖队长,那两个到底是什么人,这么厉害?”小刘问道。
  肖剑南笑了笑,答道:“这个你就不必打听了,对了,厅长说了什么?”
  “出门的时候,厅长是着实的骂了我一顿,你说我这是招谁惹谁了。人是鬼子兵看的。我这份冤!”小刘抱怨道,一脸的委屈。
  肖剑南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好了,别罗嗦了,厅长怎么吩咐的?”
  “厅长让我们验完尸,赶紧带犯人过去,另外把法医带过去,尸首先别埋。”小刘答道。
  “行了,我知道了,你先到下面提犯人,待会儿带两个兄弟陪我把犯人押过去,回来把尸首放到停尸房,对了,那祖孙两人现在在哪呢?”肖剑南问道。
  “还在你办公室睡觉呢,有人看着,跑不了”小刘回答道。
  “好,你完事后给兄弟们买点早点,都累了一宿了,顺便给那祖孙两人送过点去,待会儿还要向他们录口供。”肖剑南说完,从口袋里拿出几张钞票递给小刘。
  小刘接过票子,带了两个兄弟到楼下去提崔二胯子。
  五分钟以后,肖剑南一行与法医五个人来到了刑讯室,小刘将崔二胯子琐到椅子上,然后去办自己的事情,其他两个警员荷枪实弹守在屋角。
  厅长当着两位专员的面,没有发火,问了事情的情况,肖剑南作了简要的回答,厅长挥了挥手,说道:“好了,我知道了,这里的事情交给我们,你立刻带人去郊外搜索,一定要找到要找的东西!”厅长说完话,又对两个拿枪的警员说道:“你们两个到门外守着,没有我的命令不要进来!”
  两个警员应声而去,肖剑南出屋的时候回头看了看崔二胯子,只见他大剌剌的坐在椅子上,一脸满不在乎的倨傲神色,看到肖剑南看他,他也狠狠地回敬了一眼,肖剑南笑了笑,反手带上了房门。
  肖剑南先到自己的办公室看望了翠儿祖孙两人,安慰了几句,遂又叫醒卡车司机,带了两个兄弟,开车出了奉天警署。
  兄弟几个都是一宿没睡,昏沉沉打不起精神,肖剑南带着几个人在奉天城里吃了早点,开车直奔郊外小店。
  山田带着几个没死的鬼子兵还在看守,肖剑南说明来意,山田一脸怒色但也不得不执行命令。按照肖剑南的吩咐,几个人开始了对小店的详细搜索。
  鬼子兵负责搜索前面三间,而肖剑南领着两个兄弟搜索后面大屋。可奇怪的是,一个小时过去了,未见任何异常,整个四间房子别说是盗洞,连老鼠洞都没有找到一处。
  “奇怪,难道盗洞入口根本不在这里?”肖剑南暗自思忖,他叫来两个兄弟,吩咐道:“你们两个带着鬼子兵到方圆五里搜索一下,特别留心有什么隐蔽的洞口。”
  几人走后,肖剑南越想越觉得盗洞入口不太可能在后面大屋以外的其他地方,否则很难解释翠儿所讲的大屋里面人忽然消失的情况。想到这里,肖剑南又一次走进后面大屋里面,只见大屋之中陈设简陋,不可能藏下任何东西,肖剑南不禁皱了皱眉。
  肖剑南坐在了炕头,思忖了足足有将近二十分钟的时间,想到了各种可能性,最后都被自己排除了。
  正在这时,先去搜索的两名警员跑回来,气喘吁吁地说道:“肖队长,有情况!”
  肖剑南从沉思中醒过神来,问道:“怎么?”
  一个队员擦了把汗,说道:“肖队长,离这往北大概有二里左右,有一条大沟,里面大片新土,象是刚掘上来的。”
  肖剑南一拍大腿,说道:“这就对了!”站起身来,吩咐道:“带我去看看!”
  一行人来到该处,果见宽一丈多的深沟之中堆满了新土,明显的是越远越旧,越往这边,土上长的野草越少,野草如果按照这趋势长下去,不出两个月,就不再分得出是新土旧土了。
  肖剑南蹲下来,把最外面的土抓起了一把,果不出所料,是夯土,这最后倒上去的土,一定就是地宫紧外面的夯土。再往里走了几十步,是深层土,明显发黄。东北这块土地号称是白山黑水,白山指的是长白山,而黑水则指的就是黑龙江,之所以将黑龙,因为水质发黑,东三省土地极其肥沃,均是黑土,所以映的黑龙江的江水都似乎成了黑色,当然了,也因为江水里有很多冲积物的原因。
  古代君王祭祀台,均用汉白玉砌成,中间填以五色泥土,象征疆域广阔,“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之意,称为五色土,在北京天坛,就有五色土祭坛一座。
  之所以叫五色土,源于祭台的填充土是用五种颜色的泥土填充。中国地域广大,各地泥土颜色不同,五色土所用的泥土,就是用车马从全国各地拉运而来,五色土的五色分别为中黄、东青、西白、南红、北黑,以象征五行,又因为按照地理位置,中国中部,武汉南京一带,土为黄色,东部沿海,上海一带土为青色;西部新疆甘肃一带,土为白色;南方如广东海南,土为红色;而中国北部东三省,土为黑色。
  所以东北的表层土都是黑色,深层土才会出现黄褐色的黄土。现在肖剑南抓起的这一把土,从颜色和土质上判断,至少应该是地下将近十米深的深层土,土质发松,捏都捏不起来。
  肖剑南将土扔在了地下,拍了拍手,说道:“走,回去跟我拆屋!”
  “什么?拆屋?”听了这句话,两名警员张目结舌,愣在当地。
  肖剑南没再说话,领先向小店走去。一路上肖剑南不停地琢磨,到底盗洞的入口设在哪里?看来这帮人确是着实不简单!
  其实以肖剑南目前的情况,是否查到盗洞的入口已不重要,反正他已经决定离开奉天,现在所做的一切,全都是应付差事,一等将崔二胯子救出,他马上就走,但是关于盗洞的入口,却激发起了他强烈的好奇心,肖剑南是刑警出身,好奇心是他的本能。
  回到小店,肖剑南直接来到了店后面的大屋。进屋之后,肖剑南再一次观察了一遍屋中的环境,整个房中可以说是空空荡荡,地面均使用硬土夯实,没甚么破绽,只有西面和南面墙边各有一个大土炕。东北的土炕往往都是中空的,在屋外或屋内有一个灶台,专门烧火,热气流入中空的火炕取暖,想到这里,肖剑南吩咐道:“先把两个火炕给我拆了!”
  炕上的席子早已拿掉,并无破绽。听了肖剑南的吩咐,十七个人抄起屋中的家伙,七手八脚,三下五除二,没有一袋烟的工夫,就将土炕扒了个底朝天。
  土炕下面果然中空,而且并没有烟熏火燎的痕迹,这倒并不奇怪,盗墓之人到达奉天的时候,是三个月之前,那时候火力壮的人已经无需再烧火炕了。想到这里,又一个疑团涌向心头,肖剑南马上想到,既然来的时候不需要火炕,而整个盗墓过程的时间他们也应该大致估算好了,绝不会拖到今年冬天,那么土炕就根本没用,既然如此,挖一个中空的做来何用?
  想到这里,肖剑南豁然开朗,他现在可以确认,盗洞一定就在这火炕之下某处。肖剑南点点头,吩咐道:“就在这火炕之下,给我掘地三尺!”
  真是所谓“土木之工,不可擅动”!肖剑南两个手下和剩下的几个鬼子兵轮番上阵,足足用了将近五个小时,才将两张土炕下面的地向下挖了半人多深。这时候已经挖过盖屋子时的夯土层,但奇怪的是,在整个挖掘过程之中,并未发现任何的蛛丝马迹,整个夯土层的土夯得非常的瓷实,连个老鼠洞都没有,再往下挖,就是明显根本没有任何人动过的黄土层了。
  肖剑南亦是感觉异常的奇怪,看了看表,时间已是下午两点钟。卡车司机奉肖剑南之命回城买吃的东西已经回来,于是肖剑南命令大家停工先吃饭。
  吃饭的时候,肖剑南心头暗想,难道盗洞的入口不在土炕之下,那么可能在什么地方呢?想到这里,肖剑南不由得又向房中望去,难道会是在墙壁里面,有夹壁墙?
  感觉到有这样的可能性,于是大家用饭完毕,肖剑南命令手下将房子拆除。这剩下的几个鬼子兵和肖剑南的两个手下,明显是拆东西比挖土更在行,不到一个小时,整栋大屋只剩下了一堆瓦砾,但是并不如肖剑南所想,墙体全部是实心,并没有夹壁墙,所以根本不可能有什么盗洞。
  现在肖剑南可是真的一头雾水了,又一次看了看表,已经四点多钟了,没有时间在继续挖掘,还有许多正经事情要办,于是肖剑南下令停工,此地不用继续看守,所有人跟随他回警局。
  卡车进了奉天城北门以后,肖剑南让司机在城门口的盛记跌打停下,告诉两个手下过一会开摩托车来接他。
  盛记跌打的掌柜的盛老和肖剑南很熟,此人医术高明,跌打损伤,药到病除,尤其的一手绝活是治疗烫伤,再厉害的烫伤,经他的手医治过之后,几乎是不留伤痕。
  见到肖剑南进来,老人笑道:“那阵风把肖大队长吹来了?可是又到哪里去好勇斗狠去了?”肖剑南为人仗义,好打不平,又是天生的疾恶如仇,平时破案的时候往往身先士卒,所以免不了常常挂彩,每次受伤,都是来找盛记的老板医治,如此这般一来二去,两人也成了朋友。
  听到这句话,肖剑南笑道:“前辈取笑了,这次前来,确实是有所求!”
  老人听了,笑道:“请讲。”
  肖剑南问道:“老前辈,我曾经听您说过您有治疗烫伤不留疤痕的方法,只是我不能见过,您可否将治疗此伤的过程对我讲述一下,药方不必说,只说过程。”
  老人捋了捋胡须,笑道:“肖队长不会是准备刑侦大队长不做了,改行做江湖郎中了吧?”
  肖剑南道:“老人家取笑了,我是要救人!”
  听了这话,老人正色道:“医者父母心,肖队长可有朋友烫伤了?这个倒没有问题,你只要将人带来,敷上我现场熬制的药膏,每日换一次药,半月内准好,而且只要在此期间没有大的变动,应该是不会留下疤痕。”
  听了这句话,肖剑南喜道:“如此这般甚好,只是不知您所讲的膏药何种样子?”
  老人答道:“半透明,黄色,怎么问起这个?”
  肖剑南听了,皱了皱眉头:“黄色?前辈,可能改为黑色或其他比较重的颜色?”
  老人听了,一脸疑惑之情:“改为黑色,这倒是没有想过,不过改为黑色势必要在加入其它药材,恐怕会对药的疗效大有影响,肖队长为何要有此要求,受伤的不是肖队长的朋友吗?”
  肖剑南听了,说道:“受伤之人并非我的朋友,要救的人也并非我的朋友,但是肖某确是心有苦衷,请老先生原谅!”肖剑南并非是信不过老人,老人其实是一个极端仇日分子,从不为日本人看病,此事早已大大地得罪了奉天城的日本人,要不是有伪满洲国皇帝罩着,恐怕老人早已是凶多吉少。所以肖剑南只是不想再更多连累好人,虽然此事求老人帮忙也很可能会带来一些麻烦,但是估计有溥仪这层关系,况且老人并不知情,应该不会有事。
  老人听了这句话,没有再问,而是说道:“重新配置配方改变颜色,恐怕要耗费许多时日,肖队长可能告诉我,你要达到何种目的?”
  肖剑南道:“这个倒不必瞒老人家,受伤之人的烫伤在脸上,我想不让他再以真面目示人!”
  老人听了,点了点头,说道:“要达到此目的,倒甚是简单,我只需将药膏做成膏药贴在他脸上,若不使用我特制的药水清洗,那块膏药他自己是撕都别想撕下来。”
  听了这话, 肖剑南心中甚喜,向老人拱了拱手,道:“如此有劳前辈了,我一个小时之内带人过来!”
  辞别了老人走出盛记的门口,手下已经开着摩托车等在那里,肖剑南坐上车,回到了奉天警局。
  回到警局,肖剑南直奔刑讯室,审问已经结束,只见厅长三人极其疲倦地坐在椅子上喝着茶,见到肖剑南进来,厅长问道:“搜索可有什么线索?”
  肖剑南摇了摇头,把整个搜索情况讲了一遍,厅长听了以后,皱了皱眉,这时鹿传麟拿着茶杯,翻着白眼说道:“此事还要继续追查,马虎不得,一定要给我找到!”
  厅长连连点头称是,命令肖剑南继续搜索,此外,从厅长的话里肖剑南听出,审讯进行得极为不顺利,看来崔二胯子确实铁嘴钢牙。
  厅长又说道翠儿祖孙两人的口供已经录毕,但此二人暂时还不能够离开奉天,让肖剑南找个地方先把他们安顿一下。
  肖剑南领令出得刑讯室,找到翠儿祖孙二人,约略讲了一下厅长的意思,翠儿的爷爷听完,吓得哆哩哆嗦,求道:“肖大队长,我们祖孙两人可是老老实实的本分人,事情是他们干的,我们可什么也没做。”
  肖剑南安慰道:“把你们留下来,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或许还有一些事情需要你们证明,所以不用担心。”说完,肖剑南吩咐一个手下,命令他先将翠儿祖孙两人暂时先安顿到自己家里。
  办完这事,肖剑南来到地牢,与鬼子小队长简单做了说明,然后带着受伤的鬼子,开着摩托车先到自己家中换了便装,然后来到了奉天城南门的盛记跌打。
  老人的“新式”烫伤膏药已经准备好,给小鬼子作了处理之后,盛老给他贴上膏药。小鬼子脸上的烫伤面积极大,膏药贴上以后,除了口鼻眼等地方,其他地方全是盖得密密麻麻,根本瞧不出原来的模样了。
  肖剑南看了老人的杰作,不禁暗暗的点了点头。
  当天晚上,肖剑南一人在家思索何时将崔二胯子救了出来,考虑到崔二胯子腿伤未愈,而且还未和牢房看守的鬼子兵们混熟,虽然心中焦急,但知道时机还未成熟,必须还要拖延几日。
  接下来的两天,肖剑南带着几个手下和十来个鬼子兵在郊外小店掘地三尺,方圆几十米的地方几乎是挖出了一个深度将近三米的大坑,但依旧是一无所获,随着挖掘的面积越来越大,肖剑南感觉到希望是越来越渺茫,此事的怪异之处还不全是找不到洞口,而是竟没有丝毫的蛛丝马迹证明存在这个洞口,如若不是亲眼看到了满箱的珠宝,还有盗匪的口供,肖剑南甚至会怀疑自己最初的判断,这帮人究竟是不是来盗墓的?
  每天傍晚的时候,肖剑南还会带上那个鬼子兵去盛记跌打换药,由于肖剑南的日语流利,很快和看守地牢的几个鬼子兵以及小队长混得烂熟,小鬼子们对他也没有丝毫的防范。
  第二天的傍晚回到警局,肖剑南正巧看到厅长送两位专员出来,肖剑南远远地看到两人上了奔驰车,然后快步赶上厅长,厅长见他过来,询问了搜索的情况,听完肖剑南的叙述,厅长叹了口气,说道:“看来此事不那么简单,审讯进行得也是极为不顺利,崔二胯子除了自报姓名以外,几乎是一字不说,如果明天再没有结果,关东军那边就要派刑讯专家过来了,恐怕就要上大刑了,但是我恐怕上了大刑,就更不会有什么结果了,此人可是一个真正的硬汉!”
  奉天警局由于肖剑南做刑侦大队长,所以一直不提倡刑讯逼供,因而这两天的审讯,也一直是文审。肖剑南听了这话,心中一凛,暗想:“如果是上了大刑,恐怕救人就更不方便了!不行,看来是不能再等了!”
  只听得厅长继续说道:“那祖孙两人一定要看好,刚刚接到上面的命令,这二人不能够留活口,以防走漏消息。”
  听了这话,肖剑南心中是更是一惊,暗想也确是在情理之中,日本关东军请溥仪来当皇帝,无非是打个幌子,收买人心,但另外一方面讲,虽然溥仪只是一个傀儡皇帝,但是面上的事情也一定要做的过去,否则就失去了收买人心的作用。像这种连人家祖坟都被挖了的事情一旦被传出去,舆论上一定对于日本人对东北的统治不利,如此这样,翠儿这可怜的祖孙俩人就只能灭口了。
  想到这里,肖剑南不禁暗暗着急,但又不能过于表露,于是淡淡的问道:“上面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厅长答到:“这个倒不确切地知道,总要等到审讯结束,现在这二人还是有一些用处的,但我想也不会太久。”
  肖剑南点了点头,又与厅长聊了几句,才与厅长告别,匆匆来到地牢,受伤的鬼子见肖剑南进来,陪笑道:“肖队长来了?”
  肖剑南也笑道:“奉上面的命令,问犯人几句话。”说完,肖剑南对那个受伤的鬼子兵说道:“就烦劳你陪我下去一趟了。”
  受伤的鬼子兵这两天受了肖剑南的恩惠,极是感激,忙鞠躬道:“哈依!”
  两人下到地牢,门口的鬼子兵开了牢门,肖剑南随意对两个鬼子兵用中文说道:“两位辛苦了,忙完了这阵子,我请两位喝酒!”两人听了一愣,说道:“肖桑说的什么?”
  肖剑南微微一笑,暗想:“看来两人不懂中文”,于是用日语说道:“抱歉,烦劳二位在此守候!”
  受伤的鬼子兵也是一句中文都不懂,这一点,肖剑南昨天带他看病的时候就已知道。
  进得牢房,只见崔二胯子闭目坐在牢房的地上,双手双脚都用铁链拴在牢房的墙上,见到肖剑南进来,崔二胯子微微睁开眼睛看了肖剑南一眼,随即又闭上了双目。
  肖剑南快步走向前去,说道:“崔爷,先前肖某不知道你就是我们东北的大英雄崔爷,多有冒犯,请崔爷多多原谅!”
  崔二胯子听了这话,睁开眼睛,微微冷笑了一下,说道:“俺已经落在你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别跟俺耍这花花肠子,杀头不过碗大个疤,崔爷既然今天落入你们这些给小日本鬼子舔卵蛋的狗汉奸手里,就没想活着出去,要骗我我供出实情,门儿都没有。”
  肖剑南脸上一红,知道误会已深,不禁心中微微着急,说道:“崔爷,我知道误会不可能一时解释清楚,但现已没有太多的时间解释,长话短说,肖某敬重崔兄弟的为人,愿意以身家性命,救崔爷出去。”
  崔二胯子听到这话,眼睛一瞪,说道:“此话当真?”
  肖剑南答道:“当真!”
  崔二胯子哈哈大笑,说道:“崔某既然进来,就没想活着出去,你既然救我,那么就赶快将我这手中的镣铐打开,待我冲杀出去,量这几个小鬼子也拦不住俺。”
  肖剑南听了这话,知道崔二胯子还是信不过他,暗暗着急,不知道该如何向他解释。见到肖剑南并没作声,崔二胯子哈哈大笑,说道:“知道你就无此心,好了,快滚吧,别搅了崔爷睡觉!”
  肖剑南不禁暗暗叹了一口气,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知道崔爷很难相信我,好,是否真心救你,明日就知,但是我恳请崔爷一定要听我的吩咐,否则我的性命不打紧,救不出崔爷你,我肖剑南死不瞑目!”
  崔二胯子一愣,问道:“肖剑南?莫非你就是当年名震关东的奉天警署肖大队长?”
  肖剑南答道:“正是!”
  听完肖剑南这话,崔二胯子又是一愣,喃喃地说道:“以你的为人,怎么会留下来给小鬼子卖命?”
  肖剑南脸上又是一红,答道:“肖某确有难言之隐,此处不方便讲话,容当后日再作解释。”
  崔二胯子听了,点点头,说道:“好,崔某信你,就交了你这个朋友!”
  肖剑南心中一喜,当下将这几日心中想好的方案详详细细的向崔二胯子讲了一遍,崔二胯子点头同意。
  一切交待完毕,肖剑南没有多留,带着受伤的小鬼子出了牢门。回到地牢一层,肖剑南向鬼子小队长告辞出来,直接带着受伤的小鬼子到盛记跌打换药。
  当天晚上,肖剑南回到家中,找到翠儿祖孙两人,又取了几十块大洋交给翠儿的爷爷,郑重的说道:“出了一些变故,你们也不要问原因,记住明日傍晚时分,你们收拾好行李,六点整,不要早也不要玩,准时离开这里逃出奉天城,走得越远越好,最好不要再回东北,这可是性命攸关的事情,一定要切记!”
  翠儿听了这话,又见肖剑南如此庄重,问道:“肖大哥,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肖剑南沉吟了片刻,说道:“这个你们还是不要知道了,但是我说的话一定要切记,此外明日走的时候,不要再回小店取东西,一切从简,不要张扬,一定要记住在明日傍晚六点钟准时出发,不要早也不要晚,否则我们都会有大麻烦!”
  翠儿听了这话,更是一脸迷惑,问道:“我们有麻烦也就是了,肖大哥你怎么会也有麻烦?”
  肖剑南见翠儿刨根问底,笑了笑,道:“私放了你们,我当然也有麻烦。另外,明日不用跟我辞行,我那时候肯定不在家里。”
  翠儿又要问点什么,被爷爷拉住了,翠儿的爷爷接了肖剑南的银元,诺诺的道了谢,带着翠儿出了房门,翠儿被爷爷拉着,一步三回头,到房门口的时候,突然大声说道:“肖大哥,我们以后可能再见面?”
  肖剑南听了,心中也是一酸,虽然与翠儿接触不深,但是翠儿聪明伶俐,确实很着肖剑南喜爱,一直拿她当个小妹妹看待,如今说道分手,也不免心中难受。肖剑南取了纸笔,写下在北平的住址,交给翠儿,道:“这是我在北平的住址,日后如有机会,可以到北平找我。”翠儿接了,哭着鼻子出了房门。
  肖剑南当下又叫来刘妈,吩咐刘妈也在明日傍晚六点,带了小宝准时离开,先把小宝带回自己老家,日后肖剑南再去找她接孩子。刘妈听了,也是难过,怔怔的只是流泪,说不出话来。刘妈自从倩儿死后,一直在肖剑南家中,带着小宝,也伺候着肖剑南,感情很深,这是大家就要做别,肖剑南也是心中不忍。这是他心中忽然一动,问刘妈道:“你可愿意跟我到北平?”
  刘妈停了一愣,马上点头表示愿意,肖剑南写下北平的住址,将房子钥匙交与刘妈。由于肖剑南早有去意,所以家中主要的钱财细软早已存在北京的天祥记钱庄,当时为了方便,也并没有留自己的本名,而是取了一个洪刀北的假名,取的是肖剑南三字的对仗,肖的谐音字“小”对宏大的宏的谐音字“洪”,“剑”对“刀”,“南”对“北”。肖剑南的父母早逝,家中他又是独子,所以也没有后顾之忧,救得崔二胯子之后,到北平隐姓埋名,应该是绝对安全,况且倩儿又留下的大笔的财产,度日应该不成问题。
  与刘妈吩咐完毕,又唤来翠儿祖孙两人,吩咐三人明日一起出发,到北平肖剑南的住处等他,三人听了这样安排,都是异常高兴。
  三人出了房门,肖剑南又将计划在心中默想了一遍,感觉到没有漏洞,心中一阵轻松,几天以来的疲倦袭来,躺在床上和衣而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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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2-20 01:15:37 |只看该作者
第一部《古墓迷藏》之第二部分《奉天惊天大案》 第五章 飞车救人

  这一觉睡得真是酣畅淋漓,第二日一早,肖剑南起身又到郊外小店假意巡视了一番,到了下午六点钟左右,肖剑南回到警局,该是带鬼子换药的时间了。
  肖剑南将三轮跨斗摩托车停在警局门口,直接来到囚室,小队长见肖剑南进来,连忙鞠躬。肖剑南对受伤的鬼子兵说道:“奉上面命令,还要再问犯人几句话,再带你去换药,就烦劳你再陪我下一趟囚室。”
  鬼子兵连忙鞠躬,陪肖剑南下到囚室的地下的一层。进得牢房,肖剑南反手带上门,走到崔二胯子旁边,假意问了几句话,然后蹲下身来,假装检查镣铐,而一直暗藏在左手的开琐工具随既捅进了崔二胯子右手手铐的钥匙孔里,对崔二胯子说道:“崔爷,过一会儿我将你右手的镣铐打开,然后就叫鬼子兵过来,他只要一近身,你就动手!千万不要叫他出声!”
  崔二胯子答道:“好!”
  受伤的鬼子兵自然不知道二人在说什么,而同时肖剑南手中暗暗使劲。
  自从得到谭青倾囊传授,又看过倩儿留给他的谭家祖传《万匙秘笈》,肖剑南的开锁技巧已是今非昔比,向这种仅仅是八柱的刑具锁,在肖剑南看来简直是小菜一碟,不到十秒钟,只听喀的一声轻响,崔二胯子右手镣铐上的锁已经打开。
  肖剑南又假意看了看崔二胯子腿伤的伤,然后站起身来,对小鬼子说道:“你过来一下。”鬼子兵不明所以,走近身来,肖剑南指了指崔二胯子腿上的伤口,用日语说道:“你看他腿上的伤口......”
  鬼子兵凑过头去,顺着小剑南的手指方向望去,就在鬼子将头伸向崔二胯子的一瞬间,肖剑南叫道:“崔爷,动手!”
  几乎就在同时,崔二胯子出手如风,一指就点在了小鬼子的胸前,小鬼子中指的一霎那,肖剑南注意到小鬼子的脸上露出一股怪异的神情,然后一声未吭,就软倒在了地上,崔二胯子哈哈一笑,站起身来,说道:“没想到肖大队长的开锁功夫如此厉害!”
  肖剑南微微一笑,道:“崔爷过奖了,崔爷的点穴神功也果真是了不起呀!”说着话,肖剑南又将崔二胯子左手以及两脚的镣铐打开。
  二人不敢耽搁,迅速除下小鬼子的衣衫,给崔二胯子换上。小鬼子的身量与崔二胯子大致相仿,衣服穿上非常合身。肖剑南又取出事先准备好的膏药,在地牢的灯火上大概化了,替崔二胯子贴上,果真与已经倒地的小鬼子有那么八分相似。不过这次肖剑南拿来的是普通的膏药,用水轻轻一冲,就可以揭掉。
  二人又把崔二胯子的衣裳给小鬼子穿上,抬到墙边戴上镣铐,脸朝墙里,摆成睡觉的姿势。崔二胯子拿起地上小鬼子的三八大盖,肖剑南问道:“崔爷腿上有伤,能行走吗?”
  崔二胯子笑道:“这点小伤,又养了这几日,不碍事!”
  肖剑南点了点头,稳了稳心神,带着崔二胯子出了牢门。牢房门口的鬼子兵见二人出来,连忙立正,肖剑南没有耽搁,带着伪装成鬼子兵的崔二胯子直接上了囚室的一层。崔二胯子紧跟在肖剑南的身后,低着头但也不十分的夸张,小队长向肖剑南问好,肖剑南停下来,说道:“我现在就带这位皇军前去换药,这里的事情就有劳队长了。”
  说完话,肖剑南二人直接出了囚室的大门。出得门来,肖剑南略微松了一口气,一边往前走一边略微低头向紧跟在身后的崔二胯子说道:“崔爷,车子就停在警局门口,您怎么样,能坚持走过去吗?”肖剑南刚刚上楼的时候偷眼看到崔二胯子由于腿上有伤,又要装作是没事人的样子,所以行走得极为艰难。
  崔二胯子咬了咬牙,说道:“不碍事,能行,就请肖队长前面带路。”
  肖剑南不再多说,带着崔二胯子貌似不徐不急的向警备厅的大门口走去,但是心里异常紧张。转过刑讯室,绕过两栋房子,又到了月亮门,再往前走几十步就到警备厅的门口了,肖剑南暗想马上就将大功告成了。但就在肖剑南跨出月亮门的那一霎那,忽见一辆大卡车呼啸着驶进奉天警备厅的大院,肖剑南一下子拉住了身后的崔二胯子,隐身在月亮门的后面。
  肖剑南从月亮门后面探出头来,远远只见车一停下,两个荷枪实弹的鬼子兵从车门两侧跳下直接跑向警备厅的大院门口站岗,车门打开,下来两个鬼子,只见第一个人手持军刀,一身黄呢子的军官装束,看到他,肖剑南心中一愣,此人正是日本关东军司令部驻奉天的山口大佐,肖剑南曾经见过几面。
  能劳动他的大驾,一定不是什么小事。肖剑南再放眼望去,只见跟在他旁边下来的,是一个鬼子小队长。也就在他们下车的同时,十几个荷枪实弹的鬼子兵从车后跳下,迅速整队站在了院子中央,这时候肖剑南看见厅长已经在两名警员的陪同下走出办公室,走向山口大佐。只见山口大佐摘下雪白的手套与厅长握手,二人寒暄了几句,肖剑南远远地听不真切,但是他还听出了一个关键的词:“提人!”
  莫非鬼子觉得这边的进展速度太慢,要马上将崔二胯子带到关东军司令部审讯?想到这里,肖剑南不禁额头渗出了汗水。这么多鬼子,大门是肯定出不去了,而整个奉天警署,并没有后门,而且就算有,也一定会让鬼子兵守住,因为崔二胯子是重犯,不仅仅是因为这个盗墓案,而且他是关外抗日义勇军的灵魂人物,对鬼子是异常重要!
  现在怎么办?鬼子前来提人,不出五分钟,就会发现先在地牢里的崔二胯子已被调包。大门既然出不去,先在警署里面找个地方躲起来?不行,奉天警署如此之小,根本不可能有地方能够藏得住人,鬼子只要略微一搜索,二人无论藏在何处,不出半小时就会被发现!这下子可怎么办?
  肖剑南脑中思绪如飞,但实际上时间仅仅过了几秒钟,当下肖剑南不及细想,回身对崔二胯子说道:“崔爷,有变故,鬼子来提你了。”
  “什么?”崔二胯子惊道。
  “没有别的办法,警署里藏不住人,我们现在只能想办法从经书后墙翻出去!”肖剑南说罢,伸手去拉崔二胯子,崔二胯子听完,又看见了外面的情况,马上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一把拦住肖剑南伸过来的手,缓缓说道:“兄弟,崔某记得你的救命之恩,但俺现在腿上不方便,走得慢,万一被鬼子发现,你也跑不了,所以不能再连累你了,俺就在这里给你掩护,你自己逃命去吧!崔某如能侥幸逃脱,肖兄弟的救命大恩,容当后报!”说罢崔二胯子向肖剑南拱了拱手,一把扯下了头上的鬼子兵的帽子,只一步已经跨出了月亮门。
  肖剑南急忙抓住了崔二胯子拿枪的右手,一把将崔二胯子拖了回来,急道:“崔爷,肖某以身家性命救崔爷出去,此事若没办成,肖某还有何面目活在世间,你是我抓的,就算搭上我这一条命,也一定要将崔爷你救出去!”
  崔二胯子道:“肖兄弟,崔某极承你的情,但到了这个地步,俺不能再连累你了!你让俺出去!”说罢伸手要将肖剑南推开。
  肖剑南死命将崔二胯子抵在墙上,说道:“崔爷,你听我再说一句,我知道论武功,我肖剑南拦不住你,但是崔爷你是我们东北人的抗日大英雄,肖某不小心抓了你已是铸成大错,现在更不能让你前去送死,而我却苟且偷生在这个世上,一辈子背上这骂名,好!既然崔爷要出去拼命,算上我一个,要死,你我二人就死在一处!”说罢,肖剑南放开崔二胯子,就要跨出月亮门。
  这回轮到崔二胯子一把拦住了肖剑南,双手按住了肖剑南的双肩,略为沉吟了一下,说道:“好,既然肖兄弟如此说,就听兄弟你的吩咐,我们一起从后墙逃出去,如果中途遇到鬼子,就与他们拼了,要死,你我兄弟就死在一处!”
  “好!”肖剑南心中大喜,也伸手握住了崔二胯子的肩头,二人相视凝望,互相点了点头,就在这一瞬间,两人都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心头陡然升起了一股英雄惜英雄,好汉重好汉的豪情。
  肖剑南扶住崔二胯子的胳膊,连拖再拽,二人向警备厅的后墙奔去。转过喷水池,又绕过三排平房,就到了警备厅的后墙。这里平日是作为堆放杂物之用,平时少有人到。所幸的是这几日由于盗墓的案子,大部分警员不是在前面站岗,就是还在郊外的小店进行搜索,警备厅的后院没剩下几个人,所以一路之上并未有人发觉。
  二人来到后墙边上,肖剑南看了看,见围墙足有一人多高,对崔二胯再说到:“崔爷,我先上,再来拉你!”
  说罢肖剑南回过头助跑几步翻上墙头,警备厅后墙外是一条僻静的小街,没有什么人来往,肖剑南四处看了看,见没有人注意他,反身将崔二胯子也拉上了墙头。
  二人从墙上跳下,肖剑南扶着崔二胯子向前走了了几步,只见前面有一堵破墙,肖剑南道:“崔爷,你先到墙后面躲一躲,我去开车!”
  肖剑南将崔二胯子安置在墙后藏好,快步绕过警备厅的围墙,向前门走去,他先躲在警备厅层面围墙的后面向大门处望了一眼,只见两个荷枪实弹的鬼子兵正在站岗,并没有慌乱的迹象,看来崔二胯子被掉包的事情到现在还没有发现。
  肖剑南故作轻松之状从墙后闪出,右手晃着摩托车的钥匙,嘴里吹着口哨,向警备厅大门口走去。肖剑南的三轮摩托车就停在警备厅的大门口侧面,肖剑南一边走,心里一边暗自庆幸当时没有把摩托车停在警备厅大院里面,否则麻烦就大了,如果是那样,即使是逃出了警备厅,也不见得逃得出奉天城。
  走到车前,刚刚把钥匙插进钥匙孔,只听得身后夸拉夸拉两声拉枪栓的声音,两个鬼子操着生硬的中国话走上前来问道:“你的,什么的干活?”
  肖剑南心中一紧,随即镇定了一下,从口袋里面掏出证件递给小鬼子,说道:“奉天警备厅,肖剑南。”
  鬼子看罢证件,递还给小剑南,敬了一个礼,说道:“原来是肖桑,请!”
  看鬼子并未有任何盘问,肖剑南心头略松,随即扭钥匙打火,只听咔咔咔几声,摩托车并未启动!
  “他****!”肖剑南心中暗骂,又是拧了两拧,摩托车还是未见丝毫动静,这一下肖剑南可是额头见汗了。为了今日的行动,肖剑南上午特意检修了这辆摩托车,油箱里面灌满了油,估计最多可以跑三百多公里,并且车子的跨斗里面放了两支驳壳枪,将近一千发子弹,外带十几颗香瓜式手雷,以防不测。修车的时候肖剑南特异叮咛检查电路,并且一定要将发动机的火花塞全部换成新的,以防临时打不着火。他****,难道是新火花塞的问题?
  这时候,肖剑南已经远远地听到警署里面有人命令道:“你们两个,去地牢提人!”也就是说,不出几分钟,鬼子就会发现地牢里面的崔二胯子已被调包。怎么办,再不走就已经来不及了。
  肖剑南心中暗自着急,又拧了几次打火开关,还是未见任何动静,已是急得一身大汗。这时候肖剑南抬头看到了站在警备厅门口的两个鬼子,突然灵机一动,随即下了车,从口袋里面掏出两块银元,走过去递给两个鬼子兵,说道:“兄弟奉警备厅之命,前去执行一个紧急任务,可是车子出了故障,能不能请两位皇军帮帮忙?”
  鬼子兵的日常生活清苦,见了银元,笑逐颜开,用手掂了掂银元,说道:“要帮什么忙?”
  肖剑南用手指了指摩托车,说道:“兄弟的车子坏了,能不能请两位皇军帮忙推一下?”
  两个鬼子看了看摩托车,相互对视了一眼,答道:“这个好说。”
  当下肖剑南带着两个鬼子走到摩托车边,肖剑南推着车把,两个鬼子一左一右,三人一齐使劲,将摩托车推了起来,跑了十几步,肖剑南见速度已够,说声“好了!”飞身上了车,左手捏下离和器,右脚挂上三档,同时右手给油,再猛一撒离和,只听轰隆隆一声响,车子打着了。
  肖剑南加油,换档,再加油,车子飞快地向前冲去,冲过了一个街区,肖剑南转弯兜回了奉天警备厅的后墙,开到破墙外面,肖剑南下车去接崔二胯子,崔二胯子还在墙后等候,并未被人发现,肖剑南扶起崔二胯子,只见他的腿上血流如注,脸如白纸,想是刚刚的剧烈奔跑崩裂了伤口,来不及仔细包扎了,肖剑南赶忙撕下衣衫,将崔二胯子受伤的大腿紧紧包扎上,随既扶他上了车,坐在了跨头里面,在用帆布盖住了崔二胯子流血的大腿。
  刚刚收拾完毕,二人猛听得警备厅的院子里面突然像炸了窝一样,“坏了,鬼子已经发现了”,肖剑南心中暗想。
  二人对视一眼,都明白放生了什么事情,肖剑南说道:“崔爷,坐好了,我们走!”随既加大油门,车子向前冲去。
  奉天城离警备厅最近的就是南门,正常开车是两分钟左右,肖剑南将车子加到了极限,路上的行人纷纷闪躲,不到一分钟,肖剑南已经远远看见了奉天城的南门。
  出了城门洞,外面是鬼子的工事,有一小队鬼子兵和伪军把守。路上拦着用圆木钉成的路障,上面缠着一圈一圈的铁丝网,一边留了一个能够走过一个人的口子,放进出城的行人通过,但是要有车子进出城的话,就要将路障搬开。
  本来由于这几日肖剑南每天进出南门,所以和驻守在南门的鬼子兵都已经混了个脸熟,不需再检查证件。可当肖剑南将车子开到路障前面的时候才发现,原来驻守在这里的鬼子已经不见,换了一小队新人,肖剑南竟无一认识。
  又是例行的证件检查,肖剑南掏出良民证和警备厅的工作证,鬼子检查完毕后挥挥手,两边的伪军前去搬路障。也就在这时,肖剑南听到警卫室里面的电话铃忽然响了起来,一个鬼子兵走过去接听电话,肖剑南马上心里升起了一个不祥的感觉。
  伪军干活慢慢腾腾,这时候才刚刚将路障搬开了一点点,肖剑南听到电话铃响,暗暗感到不对劲儿,马上下了车,下车的时候他没有熄火,而是将车子退到空档,肖剑南走到路障前面,对两个正在磨洋工的伪军说道:“二位兄弟辛苦了。”说完肖剑南双手抓住路障,双膀一较力,顿时将路障搬开了一个三尺多长的口子,然后反身跑回摩托车边上了车。
  肖剑南刚刚坐定,只听得警卫室的大门砰的一声被撞开,里面的鬼子兵用日语大喊了一声:“不要放他们走!”
  站在外面的鬼子兵和伪军听了这一声大吼,都是一愣,伪军自然是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肖剑南也就称鬼子兵一愣神的功夫,换档加油,车子刷地一下,飞快的冲出了奉天城。
  肖剑南刚一出城,只听得后面枪声大作。肖剑南从反光镜向后望去,只见十几个鬼子已经上了停在两边的摩托车,飞快地追了过来。
  肖剑南将油门拧到头儿,车子吼叫着向前冲去,速度表上的指针迅速指向了一百,在那里拼命地晃动着,再也加不上去了。
  肖剑南一边开着,一边拼命的躲避着路上的石头和其他障碍,肖剑南心里很清楚,摩托车开到这种速度,一块小石头子儿就能把车子颠飞起来,车毁人亡!
  后面的鬼子兵不停地开枪,若不是在颠簸的摩托车上,以当时鬼子兵的枪法,再加上三八大盖的枪身很长,几百米的距离内打一个人几乎是弹无虚发,四一年以前的鬼子兵个个都是神枪手。(注1.)
  肖剑南低伏在车把上躲避着子弹,即使是这样,子弹也是不停地从车身两边呼啸着飞过。鬼子的摩托车越追越近,这边崔二胯子也开始反击,但是三八枪的枪身太长,崔二胯子腿上又有伤,转身极为不便。由于车速快,耳边的风声凛冽,肖剑南大声对崔二胯子喊道:“崔爷,座位底下有短枪!”
  崔二胯子从座位底下摸出了一把驳壳枪,大声笑道:“好家伙,老相好了!”说把打开扳机,回手就是一梭子,肖剑南从反光镜向后望去,只见紧追在后面一辆摩托车挎斗的挡板上溅起了一片火星,不由得暗叫道:“好枪法!”
  崔二胯子几梭子子弹打完,但是由于车身颠簸得太厉害,并没有打到人。大骂了一句“他奶奶的!”,崔二胯子抄出几颗手雷,笑道:“他****,还是这个过瘾!”说罢拿起一颗打开保险,反手向后面扔了过去,一片烟雾过后,鬼子的摩托车晃了一晃,又追了过来,但是震于手雷的威力,一时不敢再靠得太近。
  崔二胯子几颗手雷扔了出去,炸翻了一两鬼子的摩托车,鬼子兵不敢再追得太近,远远地跟着,肖剑南心中暗想:“他****,看来要跟我比谁的汽油多了!”
  正这时候,车子冲入了一片山谷,道路变得极为崎岖,路上全是大石,极为难走,肖剑南尽量将车子保持在比较高的速度上,极力躲避着圆石,但是车速也是大减。转过几道弯之后,后面追兵的声音已经听不到了,看来鬼子兵的车技远不如肖剑南。
  车子再往前开,是两山之间的一道峡谷,两边都是悬崖峭壁,路已经变得越来越窄,所幸的是路面越来越平,可以将车速提高。终于开到尽头,肖剑南一下子愣住了,只见前面竟是一条奔腾汹涌的大河,横在了前方!
  肖剑南将车子停下到两边觅路,但两边并没有道路可以通行,唯一可以通过的,就是横在河面上的一座独木桥,看来也是经久未用,上面长满了青苔。这条河并不算太宽,只有十米左右,河上所架的桥是用一根劈了一半的巨大原木搭成,两头分别架在河的两岸,平的一面在上面,只有有两尺来宽,双轮的摩托车只可以勉强通过。
  看来只能弃车了,但是崔二胯子的腿上不方便,如果弃车和鬼子赛跑,无异于是去自首,一定会被鬼子抓到。想到这里,肖剑南是心如火急,难道都逃到了这里,最终竟会功亏一篑?
  崔二胯子也看出了情况,哈哈一笑,说道:“肖兄弟,能把我救到这里,崔某已是极承你的情了,俺腿上不便,就留在这里给兄弟掩护,肖兄弟快去吧!”
  肖剑南听道这话,急道:“不成,就算是要拼,也要你我二人拚在一处,况且以崔爷的枪法,不一定我们就束手就擒!”
  肖剑南一边说着,心中一边暗自后悔为什么当初不开一辆两轮的摩托车出来!
  想到这里,肖剑南突然有了主意,说道:“崔爷,有主意了,我们把跨斗卸下来。”说罢肖剑南翻开摩托车后面的工具箱,取出钳子扳手,二人开始拆卸摩托车的跨斗。可是还没有拧下几个螺丝,已经隐隐地听到远处鬼子的摩托车声,来不及了!
  肖剑南心中着急,手上使劲稍大,正在拧的螺丝又是年九生锈,喀的一声折在了螺孔里面,肖剑南长叹一声,扔下了手中的钳子。崔二胯子见状,一把抓住肖剑南,说道:“肖兄弟,你听俺的话,快走,现在走还来得及!”
  肖剑南一把甩开崔二胯子的手,说道:“不行!”说完,肖剑南飞身骑上摩托车,对崔二胯子说道:“崔爷,在这里等我!”说罢,肖剑南开动摩托车,猛拧油门,飞速向远处路边的一棵大树撞过去,这棵树大概有碗口粗细,肖剑南早已注意到了,现在跨斗和摩托车之间的螺丝已经卸下了几个,估计这一撞,能够把跨斗撞开。
  所幸的是这一段路上比较平坦,肖剑南将车速几乎加到了五十唛,将树对准摩托车与跨斗之间的接缝处,双手紧握车把,以防人在碰撞的一瞬间由于惯性的作用飞出去。
  只听得喀嚓的一声巨响,摩托车的接缝处准确地撞在了树上,也就在碰撞的一霎那,肖剑南双膀较力,使足了全身力量,但是由于冲劲实在太大,肖剑南的头还是重重的撞在了前面的挡风玻璃板上,挡风板破裂,肖剑南的头上顿时血流如注。
  肖剑南顾不得这些,扭身望去,但是非常失望,大树已被撞成了两截,但是摩托车的跨斗还是牢牢地连接在车身上面。
  “他****,拼了!!!”肖剑南见到此景,在这极度困境之中突然豪气顿生,他顾不得拂拭头上的鲜血,将车倒出,快速开到崔二胯子旁边,说道:“崔爷,上车,坐后座,!就算是要死,我们也绝不能让小鬼子将我们抓了去!”
  崔二胯子哈哈大笑,大声道:“好!”也不问肖剑南如何打算,飞身上了车。肖剑南将车子掉头,加速往回开去,这时鬼子的摩托车已经遥遥可以望见,但是见了肖剑南发疯似的冲过来,都减慢了速度,肖剑南往回开了大约二十米,并没有减速,而是右手一捏车子的前闸,同时猛的向左一拐把,摩托车瞬间刷地一下,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掉头!
  肖剑南将车停下,扭头对崔二胯子说道:“崔爷,把枪放下,抓紧我,我们从桥上冲过去!”
  “好!”崔二胯子应道。
  就在奉天警署刚刚配备摩托车的时候,肖剑南对摩托车特技着实的研究了一番,但无奈警备厅条件有限,没有太多的车子供警员拆车子一般的去练那些高难度的摩托车特技,所以肖剑南也是以身作则,对每种特技均是浅尝辄止,了解是如何玩出来的也就罢了,这种三轮摩托车二轮着地的训练,肖剑南也在平地上练习过,但最多也就是能够在平地上开出五六米的距离,同时为了保持车子平衡,轮不着地,还要不停地改变方向,所以象他们面前的这座长达将近十米,宽度不足半米,又是布满青苔、滑不留手的的独木桥,肖剑南最多只有三成的把握能够顺利通过!
  不及细想,肖剑南将车子直接挂上二档,左手捏上离合器,原地轰了几下油门,停了一下,然后一咬牙,直接将油门轰到了最大转速,同时左手飞快的抬起离和,只见摩托车的轮胎原地挠着地,顿了一下,然后飕的一声,以极高的速度飞了出去,车子一出去,肖剑南跨过三档,直接挂到四挡,车速瞬间加到了八十公里,就在车子离独木桥还有几米距离的时候,肖剑南猛的向右一拧车把,然后再将车把猛向左一转,摩托车跨斗那边的右车轮一下子抬了起来,也几乎就在右轮抬起来的同时,摩托车的前轮已经跨上了独木桥!
  肖剑南心头一松,这才觉得一身都是大汗,他稍微减速,从车子的反光镜里面看鬼子的追兵。
  只见鬼子的摩托车到得桥头,居然并未减速,而是熟练的一扭车把,右轮离地,三辆车子的前面两辆,一前一后,先后上了独木桥,肖剑南在反光镜中看到这一切,心脏瞬间停到了嗓子眼。
  也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肖剑南突然觉得车身剧烈地一震,人顿时间被颠飞了出去,在空中肖剑南心想:“坏了,费了这么大劲,最终还是没有能逃得出去!”还没想完,就已经昏了过去。
  也不知究竟过了多久,肖剑南感觉到好像是在下雨,仿佛是有雨水滴在自己的脸上,他一下子睁开眼睛,只见崔二胯子捧着水壶,正往他脸上洒。
  看到崔二胯子,肖剑南问道:“崔爷,出了什么事情,我们被鬼子抓了?”
  崔二胯子一笑,回答道:“小鬼子?他们的全都报销了!”
  “什么?”肖剑南听道这话,心中一惊,顿时坐了起来,但是他刚一坐起,脑袋一阵眩晕,崔二胯子扶起他,说道:“你受了点伤,俺刚才看了,不碍事,撞车的时候你的头撞破了,流了很多血,现在已经不碍事了,俺给你敷了草药。”
  肖剑南用手摸了摸头,见已经用布条扎住,他起身向四周望了望,只见河上的独木桥已经不在,对岸停着一辆鬼子的摩托车,旁边躺着三具鬼子的尸体。
  肖剑南回过头,困惑的向崔二胯子问道:“崔爷,究竟出了什么事儿?”
  原来也就在鬼子的两辆摩托车冲上独木桥的时候,肖剑南的摩托车撞到了一块大石头,车子马上翻倒,两个人也被颠飞了出去,崔二胯子由于在撞车的时候是回着头的,那时候他正扭着头看着鬼子的追兵,所以在他飞到空中的时候还是看到了发生在后面的一幕。
  鬼子的两辆摩托车载着六个鬼子兵一前一后冲上了独木桥,但是也就在第一辆车刚刚冲过桥的一半,第二辆车快要到桥中间的时候,由于桥身年久失修,不堪重负,喀嚓的一声巨响,两辆摩托车一下子掉到了河里,小鬼子看来都不会游泳,再加上水流湍急,顷刻间两辆摩托车在加上六个鬼子全部被河水吞没。
  后面紧跟的一辆摩托车一个急刹车悬悬地停在了河边,也就在这时,崔二胯子摔在了地上。比较幸运的是他没有摔昏,起身掏出手枪,趁着对岸鬼子兵被突如其来的事故吓呆,正伸着脖子往河水里面看的一霎那,崔二胯子三个点射,三名剩下的鬼子兵全部见了阎王。
  肖剑南听罢,心中的舒畅之情真是难于言表,从进入地牢开始营救崔二胯子开始就一直紧绷着的神经一下子就放松了起来,这一放松,肖剑南顿感四肢百骸就像散了架,疲倦的连根小手指头都抬不起来。人每逢大难过后,又或是大劫不死,无一不是会有这种虚脱般的感觉,但即使这样,肖剑南也是感觉异常的轻松,大难不死的感觉,简直就是一种无法说出的喜悦。
  肖剑南懒懒地躺在地上,问道:“崔爷,腿上的伤怎么样了?”
  听到肖剑南问的这句话,崔二胯子才想起自己身上一直有伤,本来崔二胯子在翻越警备厅围墙的时候,腿上的枪伤崩裂,流血甚多,就已经是十分的虚弱,刚才这一段飞车追逐,完全是凭一种极强的毅力支撑,这时候大难不死,又忙着救醒肖剑南,一时忘记了腿上的枪伤,此刻肖剑南一提醒,也是突然感到脑中一阵发晕,哐当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二人见此情景,都是相视哈哈一笑,一直以来的紧张之情顿然消失,心头一阵轻松。
  肖剑南慢慢爬到摩托车边,这才发现刚刚拼命地撞也未将摩托的跨斗撞掉,而这一摔车,挎斗已然摔在了一旁。笑艰难从跨斗中取出了剪刀、伤药和绷带,将崔二胯子的腿重新包扎,包扎完毕,只听崔二胯子说道:“肖兄弟胆识过人,俺真是佩服得紧!”
  肖剑南笑道:“崔爷是我们东北抗日的大英雄,肖某早就如雷贯耳了,我这两下子怎么能跟崔爷相比?”
  只听崔二胯子正色道:“肖兄弟,俺是个直肠子的人,今日与兄弟生死与共,肝胆相照,俺佩服你肖兄弟的为人和胆识,愿意与你结拜为异姓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知道肖兄弟意下如何?”
  听到崔二胯子这句话,肖剑南一下子皱起眉头,顿时想起自己唯一的一个结拜兄弟――谭青来,心头一痛,自己这个唯一的结拜兄弟可以说就是自己把他亲手送上法场的,而他唯一的妹妹,谭倩儿,也是因为自己的疏忽而死,想到这里,肖剑南心头又是一阵绞痛。
  沉默良久,肖剑南说道:“崔爷,肖某是一个不祥之人,你我今日生死与共,肝胆相照,肖某也是敬佩崔爷的为人,愿意与崔爷兄弟相称,只是结拜之事,肖某确是有难言之隐。”
  崔二胯子是个直肠子的汉子,听得肖剑南允了,也不计较他后来说些什么,大手一伸,道:“管他什么磕头烧香的繁文缛节,你从我今日起就兄弟相称,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见到崔二胯子如此痛快,肖剑南一把握住崔二胯子伸过来的双手,说道:“好!就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二人双手紧紧握在一起,心头都是一阵激动,二人自报了年龄,大伙都是同年所生,肖剑南略长了半岁,所以崔二胯子称肖剑南为大哥。
  两人叙了一会话,又休息了一会儿,肖剑南取出事先准备好的干粮清水,吃罢干粮,两人都是精神一振,肖剑南道:“崔兄弟,此地不宜久留,你腿上的伤怎么样?”
  崔二胯子答道:“不打紧,就是血流得多了,脑中有些发晕,也不碍什么大事。”
  当下二人商量了一下究竟向何处去,都觉得今天这么一闹,二人一定是已经被通缉,不能再走大路,而且二人均是带伤在身,也不宜远行,于是决定抄小道向西北方向,找个深山里面偏僻的小村子先住下,养好伤,等事情平静下来再作打算。
  崔二胯子住家就在离此两百多里地的崔家屯,异常偏僻,况且除了崔二胯子的大哥,就没有人知道二人的祖籍在那里,所以绝对安全,于是二人马上决定前往崔家屯养伤。
  肖剑南受伤不重,又是休息了这一会儿,精神大好,当下走到摩托车前,取出事先准备好的便装,二人到河边洗了脸,除下原来的衣衫扔到河里,换上便装。
  那把鬼子的三八大盖太长,比较招眼,所以肖剑南找了个地方埋了,二人将剩下的弹药清理了一下,还剩下三支短枪,几百发子弹,外带几颗香瓜式手雷,二人将短枪别在腰间,肖剑南一支,崔二胯子两支,崔二胯子一直是惯使双枪。
  收拾停当,天色已经全黑,肖剑南将摩托车扶起,试着打了打火,居然一下子就打着了,看来摔这一下子竟把车子给摔好了。
  当下二人不再停留,骑上摩托车,趁着夜色,抄小道,向远方奔去。
  肖剑南一路连摩托车的大灯都没有敢开,好在夜色中尚有少许的星光,二人驾驶的又是现代化的交通工具,虽然在夜色中,时速还是一直保持在五十公里左右。
  一路并未再遇到任何麻烦,两个多小时以后,二人来到一座大山之前停下,崔二胯子指着两山之间的一段小路说道:“大哥,从这条路进去,翻过三座山头,就是崔家屯,只是前面山路不太好走,恐怕摩托车就不太方便了。”
  肖剑南向前看了看,说道:“到前面看看再说!”说罢发动车子,向前冲去。
  摩托车在两山之间的小路上穿行了大约十几里地,路的尽头,横着一座大山,看来有三五百米高。肖剑南将车子停下,看了看上山的小路,大约只有两个摩托车轮子宽窄,是真正的羊肠小道,也就是牧羊人领着羊群走出来的。上山的路倒是并不算是太陡。
  崔二胯子问道:“怎么样?”
  二人所骑的摩托车,这时候已经真真正正的是辆两轮摩托,刚才二人在河边拆了半天也没有将挎斗拆下,但是过河后的那一撞,摩托车的跨斗一下子和车身分了家。
  肖剑南看罢地形,已是心中有数,转身对崔二胯子说道:“崔兄弟,上车,我们来个痛快的!”
  崔二胯子一愣,问道:“大哥这话怎讲?”
  肖剑南一笑,说道:“我们开车冲上去!”
  崔二胯子大笑道:“好!”
  二人骑的摩托车是德国的军用摩托,又因为是三轮跨斗,所以马力强劲,越野性能极佳,如今挎斗部分已经不在,只载二人,爬坡越野更是轻松。
  二人上了车,肖剑南发动车子,向山上冲去。一路惊险迭出,但是肖剑南技术纯熟,虽然比不上专业的特技摩托车手,但是往往化险为安,一路翻过了两座山头。二人一路笑骂着翻上第三座山头,都是倍感轻松刺激。
  按照崔二胯子的指引,翻上第三座山,前面是一道山梁,上面架有一座独木桥,过桥再向前走几里地,就是崔家屯了。但当二人翻上山顶之时,才发现山梁上所架的独木桥已断,对面山上放着一颗刚刚砍好的大树,看来是屯子里的人正准备架设新桥,只是新桥尚未完工。
  肖剑南看到此番光景,将车子停下来,只听得崔二胯子笑道:“看来他们是欢迎崔爷回家,连桥都要铺新的了?”
  肖剑南下车看了看断桥的缺口,只有大约三五米宽,他们所在的这一边地势比对面略高一些。肖剑南看罢环境,心中已有计较,转头对崔二胯子说道:“崔爷,看兄弟给你表演一场飞车特技,走,上车!”
  崔二胯子自不是个贪生怕死之人,当下也不问肖剑南如何打算,跟着肖剑南上了车,肖剑南掉头向回开了十几米,将车子再掉过头来,侧头对崔二胯子说道:“兄弟,抓好了,我们走!”
  说罢肖剑南挂档,加油,抬离合,松刹车,所有动作一气呵成,只见摩托车后轮挠着地,飞一样地窜了出去。
  肖剑南沿着看好的路线,车子飞快的窜到了悬崖的边上,也就在摩托车的前轮即将开出悬崖之际,肖剑南将摩托车的前八猛的往上一提,同时猛一拧油门,车子前轮提起,呼啸着飞一样地窜过了断崖。
  崔二胯子在空中哈哈大笑,大呼好爽,声音未落,肖剑南的摩托车已经飞过了断崖,后轮先着地,接着前轮着地,稳稳地停在了对岸,肖剑南将车子停下,回头看看身后的断崖,心中甚是自豪。
  只听得身后的崔二胯子笑道:“肖大哥,什么时候打走了小鬼子,你这一手可真要传给兄弟!”
  肖剑南笑道:“就怕颠坏了兄弟的屁股!”
  二人相视大笑,肖剑南发动车子,开向崔家屯。
  崔家屯是位于群山密林之中的一个小村子,屯中只有十几户人家,因为都有血缘关系,相传均是一位姓崔的参客后代,故名崔家屯。
  由于位置隐秘,再加上屯中住户自给自足,少与外界往来,鬼子这些年忙于清剿各地层出不穷的抗日义勇军,也无心顾及如此一个小山村,所以虽逢乱世,屯中住户日子过得倒也清静,自从九一八事变以后,也一直没有鬼子伪军来捣乱。
  崔二胯子与其大哥在外组织抗日义勇军,并未对家人说起,只说是出门做生意,江湖中人也是只知二人外号,并不知其大名,当然也就更加不知二人出身何处,所以崔二胯子将肖剑南带至此处养伤,是极为安全。
  二人进得屯子,已过午夜,崔二胯子的女人给二人开门,见是男人回来了,免不了又是亲热,又是絮叨,怪崔二胯子这么久也不回来看看。见到二人受伤,甚是吃惊,崔二胯子解释说路上碰到鬼子清剿,误中了子弹,幸亏肖剑南相救,才捡回了一条性命,女人听了,甚是感激,只是乍见生人,站在那里喏喏地说不出话来。
  崔二胯子笑道:“乡下女人,见不得世面的。”又转头对女人说道:“还是快给俺们二人弄点吃的吧。”女人听了,连忙去给二人端茶倒水,极是殷勤。
  吃罢晚饭,二人已是极为疲倦,崔二胯子的女人为二人打来水洗漱完毕,又为肖剑南收拾出一间房间,肖剑南躺在床上,连日来的疲倦袭来,随即沉沉地睡去。
  这一觉一直睡到日上三竿,起来后和崔二胯子吃罢午饭,三人一起,将摩托车推到地窖藏了起来。那时候东北庄户人家里均有储存杂物的地窖,崔二胯子家中的地窖之中又藏有一个暗门,三人将车子推入其中,又将武器也藏在里面,关上暗门,并在暗门之外堆上秫秸杆,若不是仔细搜查,根本不会发现。
  三人收拾完毕,肖剑南拿出随身带来的伤药,崔二胯子的女人替二人换上,这次肖剑南临走之时,知道崔二胯子身上有伤,所以带了大量的伤药,其中大部分是消炎抗菌之用的西药。
  这几日二人均未出门,屯中也不知崔二胯子已经回来。二人身体均是极为强壮,虽然崔二胯子受伤较重,但是因为从未用过西药,所以疗效更为显著,好的反而比肖剑南还快,如此在肖剑南的西药的作用下,再加上崔二胯子女人的悉心照顾,二人将养了七八日,伤已经基本痊愈。
  这一日午后,二人吃罢午饭,坐在院中休息,聊起这次经历,都是心感舒畅,崔二胯子尤其兴奋是不仅死里逃生,还弄死了十几个鬼子兵。
  崔二胯子问起肖剑南如何发现他们在盗墓,肖剑南将翠儿的事情讲了,崔二胯子叹道:“人算不如天算,没想到还是百密一疏。”
  聊到这里,肖剑南想起他带人寻找盗墓入口三日不遂的事情,好奇心起,问崔二胯子道:“崔兄弟,你们当初到底把盗墓的入口放到了何处,我带人接连搜索了三日,也还是没有找到。”
  崔二胯子听到这话,笑道:“军师果然厉害,当初俺是不同意如此安排盗墓的入口,实在是耽误时间,但是军事言道,如若不是如此安排,墓中宝藏甚多,一时恐怕无法全部取出,带不走的东西如果再找其他地方地方藏起来又要花很多时间,而且不一定安全,此外万一搬运之中出了什么事情,未免前功尽弃。但是如果将这些取不走的东西留在墓中,一旦我们走掉以后,盗洞口被人发现,岂不为别人做了嫁衣裳。”
  听了崔二胯子这番话,肖剑南暗感佩服,心想:“果真不错,要说藏宝,还是放在墓中最安全,只是盗洞的入口要安排得极为隐秘,倒也不易。”想到这里,肖剑南又问道:“你们这位军师是何人?”
  崔二胯子答道:“说起俺们这位军师,俺可是佩服得紧,他可是念过洋学堂,又懂打仗,又懂周易八卦风水之说,真是个全才,原来他是在孙殿英手下做个副官,看国民党不抗日,一气之下投了俺们。”
  肖剑南问道:“那么你们的军师将盗洞入口安在何处了呢?”
  崔二胯子笑了笑,说道:“这个俺想你想破脑袋也猜不出来,这个口子就在那座大屋之下,只是你们找不到而已。”
  肖剑南听了这话,惊道:“就在大屋之下?我们已经掘地三尺,都是盖房子时候垫的夯土,点的瓷瓷实实的,下面就是自然土了,根本没有什么洞口呀!”
  崔二胯子又笑了笑,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说道:“俺们的洞口,就在这夯土层之中,但是不向你想的,是竖着挖的,俺们的洞,是横着挖的。盖房子的时候,俺们在房子周围向下挖了三尺,垫上夯土,房子盖好后,在房子里面的土炕之下,在夯土层中挖了一个也就是一尺深的洞,横着通向屋外,在屋外的夯土层中又横着走了十几米,才开始向下挖。”
  听完崔二胯子这番话,肖剑南奇道:“我们当时把夯土层都挖透了,也并没见你说的洞口?”
  崔二胯子道:“这个洞口,只是俺们挖洞运土的洞口,并不是将来再回来取东西的入口,所以整个盗洞挖完,取出第一批东西以后,俺们就已经将它从里面填死了,因为都是填土,夯土,所以你们就算向下挖,也看不出来。”
  肖剑南听罢,暗叫佩服,随即又问道:“这么说你们还有另外一个洞口?”
  崔二胯子道:“对,也在皇陵的北面。”
  肖剑南点点头,终于明白了这个困扰自己多日的问题,不尽也暗暗佩服设计此盗洞之人的绝顶聪明。
  肖剑南又问道:“崔兄弟,有一事我一直搞不明白,问了以后兄弟不要介意。”
  崔二胯子道:“大哥请问。”
  肖剑南顿了一下,说道:“我一直不明白,以崔爷的为人,为什么会干盗墓这样的事情?”
  崔二胯子听了肖剑南这句问话,脸上微微一红,叹了一口气,又是沉吟了良久,才讲出了一段惊心动魄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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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2-22 23:03:44 |只看该作者
第一部《古墓迷藏》之第二部分《奉天惊天大案》 第六章 誓不低头

  民国二十二年,正是仲夏季节,在关外辽宁长白山密林之中,缓缓的走着一队人马。
  为首骑在马上的,是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汉子,身穿粗布短衫,上面沾满了血渍,几乎快将整件衣服染成了红褐色。他的腰间左右分别别着一把二十响匣子炮,一脸浓密的长须,几乎遮的都看不见嘴,隐隐在胡须之中,可以看见他的嘴角傲然地撇着,一双鹰目布满血丝,但依旧是咄咄逼人,虽然面显疲态,但是始终掩饰不住一股英姿飒爽之气。
  跟在他身后的是一匹青骢马,不停地用鼻子奔着气,竭尽全力地拉着马上的乘客向前走着,马的嘴角已经挂着白沫。马上坐着的人大约不到三十岁的年纪,身上的衣服也是沾满血渍,几乎看不出本色。他的头顶剃得精光,一幅鹰鼻,双目圆睁,一脸傲然之色,腰间也是别着双枪。
  在他们两人身后,紧跟着的是七八匹看来也是疲倦之极的战马,一边前行一边不时地伸嘴到路边的地上啃两口青草,行走得极为缓慢。马山乘坐的,有的是两个人共乘一匹,有的是一个人一匹,都是在马背上摇摇晃晃,看来好像是随时都有可能就要掉下马背来。
  一队人马极其缓慢地转过一个山坳,前面是一个狭窄的山口, 这时候走在前面的长须汉子拉住了马,众人也随即停下,只听他回头问道:“二弟,你没有记错吗?是不是这里?”声音嘶哑,若不是仔细听,根本听不出他在说些什么。
  赶在他后面的秃头汉子用舌头舔了舔嘴唇,又拼命地咽了咽唾沫润了润嗓子,答到:“没有错,俺小的时候挖野参来过,过了这个山口,再往前走上他二里多地,有口泉水,那地界就在泉水后面!里面还有一支二品叶的老参,我当年没舍得挖,这回可以救三弟的性命了。”
  长须汉子听了,点了点头,拉马正要继续往前走,突然听得身后“咕咚”一声响动,他拨马回身一看,只见身后不远,一个坐在马背上的兄弟从马背上掉了下来,摔倒在地。
  长须汉子大喊了一声“三弟”,刚要下马,突觉胯下一软,马已失蹄,马的前腿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只见他右手轻轻地往马鞍子上一拍,人已经轻飘飘的落在了地上,也顾不得检视牲口,大步向落马之人走去。
  三步两步走向近前,一个看起来十八九岁的孩子,早已灵巧地从马上跳下来伸手扶起了落马之人,这时众位兄弟也纷纷下马围拢了过来,小孩对长须汉子说道:“爹,三叔昏过去了!”长须汉子点点头,伸手从孩子手中接过落马之人,左手取下挂在腰间的水壶,用嘴咬掉了壶盖,向那人口中灌去。灌了几口水,那人逐渐清醒了过来,睁开眼看到是他,又闭了闭眼,喘了几口气,才睁开眼睛断断续续的说道:“大...大哥,我我看来是...是不行了,你就把兄弟放...放到这里吧,小鬼子还在后面追,别...别连累了大伙儿!”
  那长须汉子将水壶递给身边的人,说道:“三弟,不要乱想,二弟已经找到了地方,就在前面不远,那地方小鬼子找不到,而且,二弟藏了一棵老参,能救你的命,你想死,先再给我杀几百个小鬼子再说!”
  受伤的人听了,虚弱的笑了笑,说道:“大哥,兄弟没用,没打死那个鬼子指挥官,累的十二弟...”
  那长须汉子眼圈一红,挥了挥手,说道:“三弟,这不怪你,怪就怪咱们的枪不好使,老是臭子儿,要不是这样,你也不会受伤,下回大哥给你缴一支日本人的三八大盖,以你的枪法,别说一个鬼子指挥官,就算一百个,也不够你做下酒菜的!”
  受伤的人笑了笑,没有力气再说话。长须汉子将他放下,交给旁边的人,转身走到马前,只见战马已经被那个秃头的汉子扶起,只听得他说道:“大哥,跑了两天两夜了,牲口们都顶不住了,我看这阵势,小鬼子一时半会儿也赶不上来,而且看天色,看是要下暴雨的样子,只要这雨一下,牲口的蹄子印一被冲掉,我们再藏到山剌子里面,小鬼子再想找咱们可就难了。”
  长须汉子听了,抬头看了看天色,只见天上果然是乌云翻滚,像是马上就将暴雨倾盆的样子,于是说道:“好,就原地休息一会儿,喂喂牲口!”
  这一伙人就是名震关外的东北绿林“抗日义勇救国军”的十二金钢。为首被称作“大哥”的那一个长须汉子,就是在东北绿林提起来响当当的关外绿林十虎之首――崔大胯子崔洪江,而跟在他身后的那个秃头汉子,就是他的弟弟――崔二胯子崔洪海。躺在地上受伤的,是十二金钢中排名老三的神枪金瞎子金丙义,因为他惯使长枪,早年练枪的时候总是习惯闭上一只眼睛瞄准,日子长了,连平时都是左眼眯缝着就像瞎了一只眼一样,所以得了这么个混号。
  那先前将老三扶起的孩子,是崔大胯子的儿子,崔振阳,今年还不到十八,两年前刚从奉天的洋学堂毕业,正好赶上九一八事变爆发,就上山跟了父亲的队伍打鬼子,众兄弟对他都是疼爱有加。
  民国二十年,东北沦陷之后,关外各地百姓不甘心于做亡国之奴,纷纷揭竿而起,有农民自发组织的抗日自卫队,有共产党领导的抗日游击队,有不愿意随张学良撤回关内的原东北军官兵组成的抗日义勇军,有旧警察组建的抗日纠察队,当然,也有很多原来东北绿林好汉组成的抗日义勇救国军,一时之间乱世英雄起四方,到民国二十一年年中,各地的抗日队伍总计已有将近一千支,人数超过了三十万人。
  但如此一股杂乱拼凑的队伍,就如一团散沙,无法抵挡组织严密、装备精良日寇的疯狂反扑。民国二十一年夏天,日寇关东军纠结了八个师团、数万伪军,再加上上万名的武装警察,采取分割包围、先劝再攻的战略,有意志不坚定的,又或是贪生怕死的队伍,看到日本人重兵包围、同时又给予的丰厚待遇,纷纷投降做了伪军,加入了日寇清剿的队伍。而另外一部分誓死不降的好汉们,绝大部分在日伪军的疯狂镇压之下,一支又一支地不断被击溃,甚至全军覆没。许多义勇军的将领们死的死、逃的逃、散的散。
  崔二胯子兄弟二人都是穷苦人家出身,自幼随父亲挖参赚钱度日。幼年跟随父亲上山挖参遇到猛虎,兄弟二人义气深重,都为了保护父亲不肯独自逃身,后幸遇一位老参客相救,见二人义气,不仅救下二人,还将一身本领倾囊相授,包括武功、枪法,兵法,还有挖参的绝技。
  成年之后,一次由于参商和官府勾结,盘剥参客,父亲前去理论,被活活打死,二人一怒之下,动手杀了参商,从此上山当了胡子,很快就名镇关东。
  几年之后,东北沦陷,二人拉队伍挑起了抗日大旗,一时之间各地英雄纷纷前来投靠,很快聚了一两千号人。兄弟两人的队伍转战于关外白山黑水之间,由于二人均是熟读兵法,日伪军多次清剿,二人都是以少胜多,在东北名声大振。
  日军屡次围剿失败,于是采取安抚拖延政策,先纠集重兵将其它义勇军队伍大部分清剿完毕之后,集结了日军两个大队,伪军五千多人的兵力,果真是“十则围之”,终于在辽东的昆嵛山将二人的队伍重重包围。
  进攻之前,日本人敬重二人的军事才能,还是抱有一线希望,派汉奸上山劝降,并提出了丰厚的待遇,二兄弟誓死不降,当众杀了汉奸挖腹剖心祭旗,然后枭首示众。
  兄弟二人知道一场血战不免,但也知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道理,于是一方面积极备战,另一方面派老四挖掘地道,准备突围。老四钻地鼠姚亮,盗墓出身,最擅长打洞,当下带领二十几个兄弟,连夜挖洞。
  第二日清晨,日伪军大举攻山,激战三日,老四的地道才堪堪挖到日本人的包围圈外,这还是碰巧挖到了一个现成的山缝,否则老四再能耐,也不可能在三日内挖出一个上千米的地道来。
  老四的地洞挖好之时,他们已与日寇激战整整两夜三日、毙敌数千,但山上的弟兄们也是死伤惨重,几乎弹尽粮绝。崔二胯子兄弟当晚只携几十兄弟突出重围,但路上又遇到鬼子的增援部队,一场遭遇战打下来,为了掩护大伙儿安全撤离,十二弟阵亡,老三重伤,被崔振阳单枪匹马救了出来,最后几十名兄弟,只剩一十二人逃出重围,所幸的是抢得了鬼子几匹战马。
  日寇在身后紧追不舍,二人带领兄弟们马不停蹄,连逃了两天两夜,才堪堪将追兵甩掉。见鬼子追得实在太紧,就算是一时逃脱,也不好隐藏,于是兄弟二人商量逃到崔二胯子小时挖参去过的一处地方,此处山高林密,入口处又是极为隐秘,即使是仔细搜查,若没有点运气,也不会找到。商量以毕,兄弟两人决定先逃到此处隐藏起来,日后再谋东山再起。
  一伙人在林中的空地上休息了大约有一顿饭的工夫,吃了些干粮,又把随身带的清水饮光,因为知道前面既有泉水,所以也不必再作节省。战马也在路边吃饱了青草,休息完毕,众人都是精神稍好。
  崔大胯子看了看天色,见大雨已经马上就要倾下,站起身挥了挥手,道:“弟兄们,我们走!”又看了看崔二胯子,说道:“二弟,前面带路!”一行人纷纷上马,按照崔二胯子的指引,向山口走去。
  走进山口,众人只见此处极为狭窄,大约一辆马车将将通过,两侧山壁陡峭,往顶上望去,隐隐只能看见一线青天。几人在山谷中穿行了大约有二里地光景,前方豁然开朗,是一大块群山环绕的开阔地,四周的青山如刀削的一般直插云天,连猿猴都难以通过。
  这块开阔地大约十几个打谷场大小,四周长满了野果树,众人往前走时,路边不时的有野兔、山鸡从树丛里窜出,见到来人,也只是怔怔地看着,并不知躲避,看来此处人迹罕至,鸟兽都不怕人。
  众人跟随崔二胯子走到开阔地的尽头,只见几株巨大的枣树之后,是一眼从半山腰飞淌下来的泉水,这泉水大约有三尺来宽,从几人高半山上的一个山洞之中飞淌而下,隆隆作响,泉水汇在山脚下一个巨大的水潭之中,这水潭大约有四五丈见方,但是并未看见有泄水的去处,想是下面连接有地下暗河。水潭之中泉水清澈,隐隐可见几十尾一尺多长的白鱼在水下缓缓游动。
  众人见了这眼泉水,纷纷下马到扑倒潭边,连日来不食不眠的逃避鬼子追兵,不吃东西也就罢了,连续两天两夜没怎么喝水,铁打的汉子也是忍受不住,当下几人在潭边痛饮泉水,只觉泉水饮在口中,胜过琼浆玉液。
  饮罢泉水,大伙儿又将战马牵到潭前饮了饮,崔二胯子擦了擦嘴角,对崔大胯子笑道:“大哥,那地界就在此处,你可能找到那山剌子的入口?”
  崔大胯子向被飞泉掩住的山壁望了一眼,然后回头问道:“可就在这泉水之后?”
  崔二胯子答道:“不错,就在此处!”
  崔大胯子向前走了几步,由于有潭水阻隔,不能再往前去,只离得山壁有大约四五丈的光景,远远地观望,但并未看出有何异样,又是看了良久,回身向兄弟们问道:“弟兄们,你们可看出了什么端倪?”
  众人也是走向近前,伸长了脑袋向山壁望去,众口七嘴八舌,也没瞧出什么,于是纷纷回身寻问崔二胯子。
  崔二胯子笑了笑,说道:“俺小的时候,有一次挖参到了这里,天气炎热,见了这潭子水,心里高兴,于脱光了屁股就下了潭子洗澡,一猛子就扎到了对岸,到了对面山壁边上,见到有一只小蛤蟆趴在那里,小孩心性,就爬上去抓,没想到追着小蛤蟆三绕两绕,就绕到了那块大石头后面,才发下后面的大造化!”
  众人听了,又是回头向山壁那边望了望,还是什么也没发现,于是纷纷问崔二胯子询问:“什么大石头,俺们怎么们看见?”
  崔二胯子伸手指了指前面,说道:“就在那泉水后面,不过你们站在此处,就算瞪瞎了眼睛也是看不出来,当年我游到了近前都未看出,要不怎么说是你我兄弟的大造化呢,走,我带路!”
  说罢崔二胯子一马当先,绕到潭水的右侧,潭水在山壁边上之处并不算深,只没到小腿,崔二胯子带着众人淌着水,来到了飞泉的后面,崔二胯子在瀑布后面站定,指着前面一块大石说道:“就是这块大石!”
  众人这时才看清,只见眼前的这块巨石,足有房子般大小,正堵在泉水和后面山壁之间,只是看似与后面的山壁严丝合缝,并未见有什么入口,众人纷纷议论。
  崔二胯子说道:“振阳,你绕到石头的右侧好好看看。”
  崔振阳应声而去,走到石头的右侧,只见由于长年泉水从前方流过,大石和后面山壁上长满青苔,在大石和山壁的接缝之处,又生有许多蔓藤,门帘一样从上方倒垂下来,由于青苔也是绿色,所以远看果真与大石和山壁成为一体。
  崔振阳拨开“门帘”向里面望去,没一眨眼的功夫,转过身来大叫道:“叔叔们,果然是好造化!”众人听了,纷纷上前观看,看罢均是对上天造化的鬼斧神工啧啧称奇。
  只听崔二胯子高声叫道:“兄弟们!把马牵上,牲口过得去!”
  众人纷纷大喊“得令”,回去牵马,一行人牵过战马,崔二胯子一马当先,众人紧随其后,沿着大石后面的山剌子鱼贯而入。
  原来这飞泉之下别有洞天,整个山壁乃是由两块巨大的山石相倚而成,在最下面留有一处宽度约为三尺左右,大约一人来高的缝隙,缝隙前方,也就是在飞泉之后,一块巨石挡住了山峰的入口,巨石与山壁颜色一体,远远望去几乎是连在了一处,再加上蔓藤挡住了巨石与山壁之间的入口,即便是仔细搜查,没有些运气,也是极难发现。
  当下一行人十二人、七八匹战马绕过巨石,沿着蜿蜒的裂缝,在山腹中的穿行了大约几十丈的路程,突觉眼前一亮,面前一片开朗,只见山腹裂缝的尽头,乃是一片巨大的山谷,四周高山林立,山壁陡如刀削,就如一块巨大的天井一般。
  大伙儿见了此番光景,大是畅快,齐呼“造化造化”,众人劫后余生,又寻得此处仙境一般的去处藏身,均是感觉心中异常的爽快,连日来的郁闷之情一扫而空。
  众人正自赞叹之间,忽见天上电闪雷鸣,大雨瞬时间倾盆而下,崔二胯子大呼“痛快”,笑道:“这下小鬼子再想寻得俺们,简直是王八闻咸鱼,休想了。”
  众人也是哈哈大笑,只听得崔二胯子说道:“大哥,那边有几处山洞,你带兄弟们前去躲躲,老四,你随俺去挖参!”
  崔大胯子点点头,马上带着剩下的兄弟们前去避雨,而老四走到崔二胯子近前,崔二胯子道:“老四,把你的裤带解下来!”
  老四听罢一愣,一把捂住裤档,笑道:“二哥,兄弟可不喜欢这个调调!”
  崔二胯子锤了老四一拳,笑骂道:“你个龟儿子,花花肠子倒不少!”说罢一把扯下老四的裤带,裤带扯下,老四的裤子一下子掉到了地上,老四伸手捞起裤子,愁眉苦脸的说道:“二哥,你不是要缴了俺的裤带吧?”
  崔二胯子不理会老四抱怨,伸手从裤带中抽出几根红线,再将裤带还给老四,正色道:“这人参娃子都是精,你不用红绳将他的小辫子捆住,一旦跑了,你抓也抓不住!”说罢又调侃道:“俺们兄弟几个就你是本命年,系的是红腰带,要不你笨手笨脚的,俺叫你干吗?”
  老四听了恍然大悟,一边系着裤带一边连连点头。
  只听崔二胯子又道:“待会你给我别出声,手脚轻点,这人参娃子精得很,你一大声,说跑就跑!人参跑了不打紧,老三的命可就救不活了!”
  老四听罢,连连点头,当下崔二胯子前头带路,老四紧随其后,蹑手蹑脚地向前走去。
  这东北挖参之人均是极为迷信,相传这人参乃是通了人性的人参娃娃,所以挖参之时,一是一定不能大声说话,二是一定要用红头绳将人参的枝叶拴住,否则一不留神,人参就会跑得无影无踪。
  老四跟在崔二胯子身后,蹑手蹑脚的向前走了大约一里多地,转过一处巨岩,只见前面有一株大树。崔二胯子停住脚步,回身轻轻对老四说道:“就在前面,轻声点!”老四不敢言语,拼命地点头。
  崔二胯子屏住呼吸,悄悄地走到大树下面,小心谨慎地拨开杂草,只见草丛之中,赫然是一支人参的四品叶子向上翘着,崔二胯子强掩住心头的兴奋,暗叫道:“好兄弟,二十年不见,已经长成四品叶了!”
  崔二胯子慢慢取出一根红绳,轻轻用红绳将人参牢牢系住。红绳绑上,他喘了口气,然后也不顾满地的泥泞,趴在地上小心翼翼的挖掉人身周围的土,动作清秀的简直就如一个正在绣花的女人,缓慢小心之极。崔二胯子把红绳放在旁边,每扣出一根人参的须子,都小心翼翼地用一根红线绳捆住,红绳不够了,转身向老四要,老四又一次解下裤带,一手拎着裤子,一手拎着裤带,小心翼翼地在旁边守着。
  大约挖了小半个时辰的光景,二人衣服已经湿透,老四冻的直打哆嗦,嘴唇发青,终于,一根三寸多长棒槌状,须子伸开足足有一尺多长的硕大野山参被崔二胯子完完整整的挖了出来!
  二人双手捧着人参,一路小跑儿跑回到山谷入口处,在潭水中将人参洗净,崔二胯子又沿路采了诸多草药,二人才兴高采烈回到了山洞。山洞中众人已点上一堆篝火,围在老三身旁,忽见二人从大雨中赶回,又是手捧人参,均是面露喜色。崔二胯子走到近前,小心翼翼的从人参上拗下拇指肚一块大小,喂到老三的嘴里,说道:“兄弟,好东西,是百年的人参,现今没有称手的家伙,没办法熬汤,你慢慢含着,别咽了!”
  老三点了点头张嘴接了,又动了动嘴唇,想说点什么,但是没有说出来,众人见老三吃了人参,心头一松。崔二胯子又将路上采摘的草药挑了几位出来,嚼碎了覆在老三的伤口上。
  崔大胯子点了点头,道:“有了这根百年的老参,老三的性命算是保住了。”顿了一顿,又道:“兄弟们都累了,先休息一下,等大雨停了弄点吃的,然后再作打算。”
  众人听罢纷纷点头,连日来疲于打仗奔命,所有人无论精神还是身体均是异常的紧张疲惫,听了崔大胯子这番话,大家随即东倒西歪、横七竖八地躺在山洞地上,沉沉地睡去。
  崔大胯子没有马上就睡,而是走到马前在鞍子上取下小鬼子留下的钢盔,把里面的垫布卸了,拿到水潭边冲洗干净,装了半缸水,又在山边采了几味草药,回到山洞将自己摘的草药与崔二胯子的草药混在一起,再将剩下的人参拗下一小块放入钢盔,寻了几根树枝搭了个三角支架,将钢盔架在火上慢慢熬着。火光掩映之下,只见四边的众位兄弟因为连日来的疲倦,早已睡熟。
  崔大胯子一边拨弄着篝火,一边回忆起这二年与鬼子周旋,大小百余战转战于长白山的白山黑水之间。两年的时间,身边的兄弟一个接一个的相继而去,尤其是这一次,一千多名同生共死的弟兄,只剩下了身边这几人,不由得感慨万千,眼角含泪,心中升起一股从未有过的凄凉绝望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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