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发现自己的《石像的忆述·续》从来没贴出来过！

Aiming

前段日子以为把“石像”系列全贴出来了呢。哎～～～
这个“续”的部分情节与《石像的忆述》是有关的，但读不读《石像的忆述》并不太影响读这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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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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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又去到那个305室，去看雨辰，我给他谈着在聊天室里发生的各种各样的有趣的事。
他总是在笑，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
　　脸上的红晕却总是在提醒我，他不能这样使劲地笑。于是我帮他轻轻地捶了捶背，然后
给他倒了杯白开水，他咯着，轻轻地啜了一口，然后又笑了起来。
　　笑声很怪，似乎想哈哈地大笑，而好象又被什么卡住了，不能很畅快地笑下去；脸上的
笑容中总夹着一种痛苦的情态，不是象我这样长时间跟他在一起的人，是不会注意到这一点
的。

　　“雨辰是现实生活中真实存在的么”，“雨辰真的死了吗”，“雨辰是不是你呵”，在
写完《石像的忆述》，并将它放到“澄心居”和“爱情工作室”之后，我总是接到这样的信
件，以及在留言板上的发问。
　　我总是说：不，雨辰不是我，他已经死了，而我只是他的一个朋友，一个好朋友而已。

　　我的确是雨辰的好朋友，最好的。但雨辰也的确没有死。

　　一年前的十月，我回到澄心居时，他正在写《石像的忆述》，看得出，他想写一个结局
。雨辰最终没有见到等你，在他而言，似乎是一种必然，他在很早很早的作品中就开始有这
种意识。包括他还在和等你通信的时候，他的诗中也有这种痛苦的、令人心悸的担忧。
　　最早最早一首这样的诗写在九四年，是《逝》：
　　　　逝
　　　　九四年四月八日午收信即日作

　　　　枯
　　　　　　死

　　　　娇艳欲滴早已睡成了历史
　　　　粉红的故事　　佚失在
　　　　飞开的孔洞中
　　　　骷髅染着巨毒　　我
　　　　用心去吻了
　　　　然而
　　　　桃色一片竟化成了满目的苍桑

　　　　焦燥的枝在呐喊
　　　　撕裂的唇
　　　　凝着干涸的血液
　　　　好一阵心痛
　　　　　　　好一阵心痛
　　　　所有的迷失只为眼前的一线粉红

　　　　这交合的心
　　　　被死神看中
　　　　于是　梧桐　缺月　和
　　　　桔红
　　　　都　坠下了深渊

　　　　一个勇士贴在峭壁　　起点
　　　　太远太远
　　　　　　　　　终点太远太远
　　　　而谷底
　　　　一个关于墓穴的故事在提示
　　　　……

　　此后，这样的作品就越来越多。雨辰也终于在后来搁笔不写了，一是和等你联系中断，
再则是他感觉到自己的诗风有些陈旧。雨辰的《昨夜小集》已经是封笔之作，小集是以《给
吟儿的一封信》而代序的：
　　“……
　　“我这才意识到，我不能在作品中万千遍地重复对你的感情。于心，这是可以的，于文
学，又是不可以的。那么，让昨夜藏于我心吧，让它，去为我，散发一种悠长的青橄榄的香
吧。
　　“同时，我的风格脱胎于你的诗风，是你的诗风的更新和更进，却又宥于了自己‘创生
’的这种风格。我本是力主不定诗风，不宥诗语的，却又在你的面前自缚了。
　　“所以，我才决定，把《痴守》、《雨辰》二集正式地赠给你和平。文学上，它们是既
住，感情上，我却不得不尽我的一生去酝酿和品茗它。
　　“……
　　这好象是雨辰给等你的最后一封信。

　　而雨辰也终于在一年前，和我一道将《石像的忆述》写成了结局。那里面，雨辰死了，
等你已如杳杳飞鸿，平成了朋友，梅儿痛苦的离开；而我，在看过晓吟和杜之后，彻底的释
怀了，不管晓吟的选择是否能让我接受，但我理解她的选择。
　　雨辰并没有死，不过，严重的风湿性心脏病困扰着他。那是他从十二岁开始背负起地的
生命的负担。不争气的身体总在感冒，他经常性的咳血。医生束手无策，说心脏病现在还在
其次，因为他身体状况太差，总在感冒，这对心脏的影响太大了。
　　而几乎所有的感冒药都没有什么用。——从五、六岁开始，雨辰就这样常常感冒，早已
经有抗药性反应了。
　　没有什么长效的抗感冒药，梅儿的那一剂不过是心理上的安慰而已。

Aiming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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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写着程序，这段代码还是聊天室的，因为聊天室的Ver1.6正式版本就要发布了。这个
版本将成为我的第一个完整的作品，尽管它还是免费的，但已经归划入公司的产品开发计划
了。Ver1.6之后，我将用四个月的时间来做一个叫做JSVPS的系统，并完成聊天室的Ver2.0
版本。
　　写代码的工作我还是很喜欢，这比写文章要容易得多。写文章总得在痛苦中去割裂自己
以及雨辰。——别人我不知道，我自己和雨辰写东西却总是这样——而写代码却不过是分解
一个程序框架，然后再搭上它而已。
　　现在却写不下去了。我想去聊天室里看看。

　　在给“澄心居”架站时，我就想要写一个聊天室系统。三个月后，我终于放了一个“极
光动态主页聊天系统”在网上，把大厅拿来做了“澄心聊天房”，而最初的我，就象个老猫
一样，呆在房间里，抓住一个来访者，就一顿狂侃，好容易人家昏昏然地走了，又接着下一
个。不过看来也有效果，一个多月后，聊天室有了一大帮经常的光顾者。
　　我则不断地改程序，以至终于冷落了“澄心居”。——毕竟我是一个程序员，而不象雨
辰一样是一个写诗的。再后来服务器被format了一回，于是“澄心居”便再也找不着了，而
“澄心聊天房”却开得红红火火。
　　雨辰怪过我，我说忙；网管怪过我，我说太忙。哈哈……忙是忙的，但不至于太忙。生
活的完全不规律，使我很多时候宁可坐着，也不愿做事。——“疲了”，我常这样解释。

　　来到聊天室，人一如既往的多，跟一个叫“beer”的老网虫聊了两句，给一个叫“嘻嘻
”的小MM做了两个笑脸，被一个叫“FUFU”的老朋友骂了一顿“臭Aiming”，然后“如狼”
开始责问说为什么“澄心居”停了三个月还不开，如果不开为什么又不把链接从聊天室里面
去掉……在还没有被大家举棒打死之前，我逃出聊天室，坐在电脑前发呆。
　　自己又一次解释这种状态是叫“疲了”。

　　喝着热茶。我想起了澄心居。还是如狼问的那句话搞的，“为什么‘澄心居’还不开？
”——可恶的如狼，不提澄心居不好么？这些天一提澄心居和程序我就跑，屁股后面总跟着
一群、一大群讨债的大灰狼或者小白兔。

　　喜欢澄心居的人，很多都是因为《石像的忆述》，我也喜欢这篇小说。他写得太真实。
我不是个喜欢骗人的人，小说中除了雨辰没死之外，都是真实的。小说也显得有些脱离生活
，因为雨辰的执着在现实中几乎找不到。但雨辰的确存在。很多表象和真实之间是矛盾的，
但并不绝对，雨辰是这种不绝对中的一个实例。
　　平、梅儿和晓吟都看过这小说，在写完之后，雨辰将它寄给了她们。后来他打给她们电
话，平说最喜欢的只有三个字“此为序”，梅儿说“只要是你写的，我都喜欢”，而晓吟说
喜欢“我”与德堰交谈的那一段。
　　雨辰笑着问我：“平极端，梅儿温存，晓吟现实。面对她们，你会怎样选择？”
　　我笑，说：“当我写程序时，我选择晓吟，晓吟理智；当我生活时，我选择梅儿，梅儿
可爱；当我思考时，我选择平，平敏锐。”
　　雨辰说：“可惜，她们谁都不是你的，或者我的。”
　　接着雨辰说：“平和晓吟都有了她们认为是归宿的男朋友，而梅儿也将在下个月结婚。
我最心痛梅儿，当她告诉我她要结婚时，她还说仍然爱我……”
　　那时，我只有看着雨辰无奈的神情……
　　晓吟给我的伤痛早已平复，我已经没有爱的感觉，我的思路总是沉浸在一行行的代码里
。

　　我偶尔会讨厌代码，因为它让我失去感觉。
　　但我不敢讨厌吃饭，所以我还是继续写着这些代码。

　　雨辰的身体情况在今年变得很糟，我回了一趟远在四川的家，给他的父母说，让雨辰来
郑州吧，我来照顾他。他父母也觉得他的确缺少朋友，所以我就带他来了郑州。
　　雨辰住在河医大一附院附近，在医院我有朋友，如果雨辰的身体突然变得很糟，他只要
按下电话上的一个快速钮，朋友就会来接他到医院去。这样的情况不是没有发生过，我当时
非常紧张，不过我现在已经不再紧张了，因为我发现情况总能得到控制。
　　他的住处很安静，房外也非常清洁，他花了近一周的时间才收拾好。他还在屋外墙角用
砖头围出了一小块地方，植了很多文竹。我曾笑他说文竹都是植在盆里的，不应该这么露天
栽着。雨辰很认真地说：“也许文竹最早就是这样栽在野地里的呢？不能因为大家都栽在盆
里，就一定就要栽在盆里吧。”不过附近的小孩子显然不理解这种看来比较新鲜的事物，常
常不是砖被踢垮了，就是文竹被弄折了的。这时雨辰会抓着小孩，沉着脸说：“这是文竹，
不是草……”那时我觉得他象孔乙已，在教小孩认茴香豆的“茴”字。
　　不过显然是有效果的，下一次这些小孩被抓住时，小孩就会说：“叔叔，我知道了，这
是文竹，不是草。”然后小孩蹦着跳着就跑了。过两天，就会有更多的小孩来看这不是草，
而叫做“文竹”的东西。起初雨辰还担心这些小孩捣乱，几次之后，他不担心了。然后还告
诉我说：“有个小胖子，还找我要了两枝文竹，说要自己种呢。”
　　小胖子要文竹是因为想看看兔子吃不吃文竹，这个我没敢告诉雨辰。
　　雨辰的房间里还是有很多书，各种各样的诗集、文集、小说集。雨辰很偶尔才写一点东
西，大多时间他在看书。他已经没有写东西的感觉了。《石像的忆述》之后，雨辰在很大程
度上的封闭了自己。但尽管这样，他的房间还是叫澄心居，那三个大字还是被挂在那儿。澄
心居是雨辰的，澄心居三个字还没有取下，雨辰就还活着。我总这样想。

Aiming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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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辰上网并不偶然，反而更象是一种必然。
　　雨辰说想上网看看澄心居，我说澄心居这一段儿没有开，因为我忙。雨辰又说那就去看
看那些喜欢《石像的忆述》的朋友吧。
　　于是我将我自己的一台电脑搬来给了他，电话线则早就是有的，就这样雨辰来到了澄心
聊天房。

　　在网上，雨辰用着和我一样的名字。对我和他来说，相互间都更象是对方的一部分。所
以，我不介意他用与我一样的名字，偶尔两人同时挤到聊天室去了，我就赶快跑下来，换个
名字再上去。然后静静地看着他表演另外的一个Aiming。
　　雨辰房里的书架上会有一些计算机的书，很少。他不去了解这些，他只要会输入汉字就
行了。
　　雨辰用电脑的样子也很怪，他基本不练指法，常常是用右手去按左手键区的字母，它最
经常的抱怨是键的布置不规则，他认为键盘就应该是从A-Z一直排下去的，三排也好，四排
也好，但应该有规则。他还总认为键盘上应该有“zh、ch”之类的键，让他用起拼音来能够
找到在那儿按下去。
　　听雨辰谈他对电脑的奇谈怪论是很有趣的事，我常常被他的怪诞想法弄得捧腹大笑。在
我而言，键盘到底是如何布局的并没有意义，因为我敲出一个汉字时从来不去看键盘，我可
能是不多的专门练过指法的程序员之一了。
　　与雨辰在一起的另外一件乐事是谈他在聊天室里的见闻。他对大家能想出来的各种奇形
怪状的名字尤其津津乐道：“一个叫‘木头’的，和一个叫‘砍木头的’悄悄话了半天，最
后在聊天室里宣布，‘木头’成了‘砍木头的’的女朋友！哈……你想想，这就叫木头被砍
木头的给砍了……多形象的‘伐木’的释义啊！”

　　这样的日子并不太长。我告诉雨辰说：我可能要离开郑州了。
　　那时雨辰并不惊讶，只问我：“准备好了么？”
　　我和他说的都是同一件事：我要准备向公司辞职，我得去读书。

　　给雨辰说了这句话的时候，我刚好写完聊天室的Ver1.2版本。那天，我心情特别的好。
因为当时聊天室写得异常稳定，测试时达到了连续运行6000多个人次。于是，我在聊天室大
厅里大声嚷嚷着要去喝酒。尽管我当时并没有真想喝酒，但却真有人响应了。
　　sunning用很大很大的黑体的字回应到：“走啊！这就去！！”
　　我一愣：“真的要去么？”我的脑子里转了无数过念头：先确定手上的活儿可以拖到明
天；然后确定如果今晚喝醉了，这些活儿还可以拖到后天;再之后确定如果醉得太厉害，这
些活儿可以拖到三天之后。一番排除之后，认为还是可以去的，因为我手上根本就没有什么
活儿了。
　　于是我小心地在屏幕上打出一句：“去哪儿？你安排成么？因为我对郑州不熟悉”。说
这句话时，我在揣度sunning会将我带到什么地方去猛宰一顿。我必须确定我还能够带着钱
包走出餐馆。
　　sunning很快在屏幕上敲到：“你来我这儿吧，经三路与红专路交叉口，到了给我打传
呼916-8820093。随便吃点儿东西，酒不少喝就是了。”
　　看来他的打字不慢，我以专业的水平评价着他的速度，并回到：“成啊，这就来。你付
帐啊！”没等他下文，我就已经跑下楼去了。

　　我相信如果有一个只喝酒、不吃菜的地方，那么那个地方的酒钱，我还是能付得起的。

　　酒，喝得很痛快。
　　我记得那晚换了两三个地方喝酒，直到我昏乎乎地打车回来，sunning还没有醉。我还
记得sunning送我上车时一脸不服气的神情，好象我喝光了他一个月的酒钱。而我最清楚的
记得的一件事是：那晚我没有回公司，而是去了雨辰住的地方——澄心居。

　　澄心居自然不是一个能让醉鬼安静下来的地方。我躺在雨辰的床上，第一句话就是：我
可能要离开郑州了。
　　那天是四月十七号。那一句话，我憋了三年！

Aiming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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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这件事的人最初都很惊讶。
　　但我的确有足够的理由。我其实是在初中毕业后就读了技校，然后用了六年的自学才走
到了程序员这一步。尽管目前我在程序设计方面还具有一定的实力，但我的确缺乏对一些基
础的理论知识和数学知识的了解，要想在程序员这个行业里较远的走下去的话，这些缺点有
可能是致命的。就象是一个人背着干瘪的水囊在沙漠里走，就算意志再坚强，也不可能走得
太远。
　　三年前来到公司的时候，我就有想法在一年后再去读书，那时我19岁。然后第二年的四
月，我被公司调到成都，任成都办负责人，兼西南区开发部负责人。那时公司缺人，原定下
来是我与公司老总一道做西南市场，我只是做技术上的协助而已。后来老总因为郑州总公司
的事务太多，不得不回郑州，西南区就丢给了我这样一个毫无市场经验的程序员。于是，我
没有走。五个月后，公司任命我为西南区总经理。那年未，西南区业绩达到全国八个市场分
区的第二。直到九八年三月，我请调回总公司做开发。然后计划七月辞职再去读书，结果，
临近七月时，因公司内部发生变故，公司处在一个很不景气的情况下，作为公司最初的三个
专职开发人员之一，我的离开会给公司的其它人员带来太大的影响。想到待我一直不薄的两
个老总，我又留了下来。
　　于是又在公司稳稳当当地做了一年的程序。但是，越深入的接触到操作系统，但越觉得
我需要了解一些很基础的东西。这些东西可能在大学里学习的时候不会觉得有什么用，在写
程序的前两年也不会觉得有什么用。但是，当程序和项目的复杂程序达到某种程度之后，就
会觉得那些是必须的了。
　　终于，在跟sunning喝酒时，这种想法再一次的冲开我被程序代码封死的思绪，又一次
灼烧着我的心！

　　我当然不会立即就走。这不是我一向的处事原则。我还是写着聊天室系统，我决定再用
两个月时间将它写到Ver1.5版本，使它成为一个完整、稳定、一流的聊天室。我也决定花这
两个月时间，陪雨辰好好看看郑州，说不定我走了，就不再回来了。我还决定开始联系我所
有的朋友，给我找一个可以就读的大学。我只想读读书，文凭并不是必须的，但知识是。
　　当然，还有一件事是重要的，那就是读书的几年，我在哪儿工作。我得活着，要不，读
书干么？活着，是我对生存的唯一定义。生活，对我来说，太遥远。我还需要让自己存在，
我得寻求新的生存的方式。

　　当然，我也还得聊天。聊天室毕竟还要写下去，现在活着，比将来活着更重要。
　　来到聊天室的时间，差不多成了调试程序的时间。那段时间，我出奇的忙。因为我知道
时间只有两个月了，而事情，却还有很多。

　　我记不住任何与程序和代码无关的事。太忙，脑袋里全是一些还没有在程序中实现的，
以及实现了还有错误的想法。从来记不住在聊天室与谁聊过天，那时聊天对我来说差不多就
是答问题、听意见、调程序和一堆如同“哈哈……呵呵……”一样毫无意义的词句的组合。
这样的组合的结果，就是我不得不尽可能学会忘记，忘记所有与程序和代码无关的人和事。
空出来一点点空间装更多的想法和代码。
　　我常常会机械地认为我的脑袋是一块容量不大的内存，无关的东西必须先放在外面，需
要的时候再来一个“mov”指令。所以我的电脑桌上总会有很多的书，我最多对这些书的目
录有印象；所以书上总会有很多的备注，我差不多翻过三页就要回头来看看这些已经被看明
白的东西，然后再看下去；所以window桌面上总会有很多小文本，记着各式各样的名字、密
码以及一些工作表。甚至有一天桌面上出现了一个文件，名字就叫“小花猫叫大灰狼今晚八
点到聊天室等他。重要！！！！！！！.txt”。

　　现在我的桌面上还放着这样的一个文件，写着“Laoer星期天来，去apple的公司看他！
.txt”。至于那个星期天，却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但我还是将这个文件留在了桌面上，不忍去删除它。每次试图删除它的时候，总被一个
确认框拦着，面对一个按下“是”和“否”的操作，我显得是那样的没有判断力。最后，总
是按下“ESC”键，让这个文件留在桌面上，在我眼前时时提醒着那个星期天和那个名字。
　　那天，我第一次见到蕾蕾。

Aiming

四
＝＝＝＝
　　见蕾蕾当然不是本意。因为如果这样的话，这个文件的名字就不会是“Laoer星期天来
，去apple的公司看他！.txt”了。
　　而且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要见蕾蕾。

　　与蕾蕾聊天的是雨辰。
　　这件事我后来才知道。

　　有一天，我迷迷糊糊的跑进聊天室，坐在旁边发呆，我在守候一个错误的出现。——居
然有人得到了大厅的权限！可怕的黑客！一会儿，蕾蕾过来打招呼：
　　“hi,Aiming怎么不说话？”
　　“哦，我在忙着……对不起。”
　　……

　　当然，这就安静了。很自然的，因为我在忙着。事实上，我什么也没有干，我在发呆，
看着屏幕而已。

　　“你还没有忙完吗？”她又过来打招呼了。
　　“是啊是啊……”
　　“你真的很忙呢。我又看了一遍你的《石像的忆述》。”
　　“你看明白了吗……”——我相信没有几个人能看明白。
　　“是的，这回好些了。开始觉得有些怪怪的，但是知道了你是雨辰，而晓吟就是等你之
后，看起来就明白多了。”
　　（——我的天！！！我是雨辰？！！我是雨辰吗？！！我当然不是，雨辰现在还在那个
小房子里呢！说不准这会儿在看着什么什么诗人的长诗……我的天，他看的那些诗人的名字
一个比一个长，我却是一个也记不住了！）
　　“哦……”我淡淡的应了一声。

　　显然这个回答是不能令她满意的，过了不一会儿，她又问：
　　“噫，你怎么又不说话了？”
　　“说什么？我在忙……”
　　然后，我又不再理她，按了一个alt + TAB键，切换到另一个窗口去读新闻了。

　　我很烦，当时的确这样。因为有个黑客，可恶的黑客攻破了聊天室，取了管理员权限，
在大厅里踢人！我已经读了无数遍程序，也看不出问题出在哪儿，我只恨不得将这个黑客从
聊天室里抓出来，用果汁机榨成浆，兑白开水喝！——不过想想这样也的确难喝，但我已想
不出更恶毒的方法了。

　　我一边看新闻，一边想着聊天室可能被攻击的地方。最后叹了一口气，又切换回了聊天
室。想不出就不想，我自我安慰。
　　“还是北方的MM有味道，身材不错！”一个不知名的小子在聊天室里说。
　　他得到了一堆口水。网儿大声笑着，哇哇地吐着口水，说：“呸，北方的女孩个个都象
木桶，或者象桦树。又高又大又木纳。十八岁的姑娘我看着都以为得叫嫂子！还是南方的妹
妹，一个个软语柔声，美得冒泡泡啊！！！”
　　显然网儿的打字速度是一流的，上面这句话刚显示在我的屏幕上，他的下一句又来了：
“大家都知道乾隆三下江南，可听说过乾隆爷爷跑去东北了吗？这就说明，南方的MM比北方
的嫂嫂好啊！谁不知乾隆爷爷是风流爷爷呢？”
　　结果网儿得到的口水比前面的更多。接下来的一片大声喝骂里好象全是骂网儿的爷爷的
，准确说骂的是网儿和网儿的乾隆爷爷。

　　狼烟四起之际，我觉得我应该说两句了。于是高声喊道：“别吵！！！我认为啊，有好
几个地方MM比较漂亮”。
　　接下来，我以程序员特有的严谨开始论述有关我知道的地方的女孩，但结果显然是令某
些人不可接受的，因为我说：“……就我认为，就郑州的女孩是最丑的，我在郑州三年，在
大街上逛来逛去，就没有见着一个漂亮MM，哎……可怜啊！！！”。
　　第一个反对的人就是蕾蕾。她开始说我太主观，接着说我太绝对，再下来说我没有眼光
，最后说：“我就不丑啊！”。
　　我终于明白她最终意思只是想表明她的不丑而已。
　　我当然不接受这种观点，因为我在郑州的确没有见到过漂亮一点点儿的女孩。而且，我
也不认为眼前的这个蕾蕾就是女孩，于是我说：“哈！你认为你很漂亮吗？哼，说不准还丑
怪得无人能及呢！对了，你是女孩吗？！”
　　她急了，说：“我当然是女孩啊！！！我不是给你说过吗？！我们那天晚上还在一块儿
聊到晚上三点钟呢！我是女孩…… ”
　　（我发誓！我没有跟这个叫蕾蕾的女孩聊到晚上三点钟！从来没有！就算有，我也记不
得了。这意味着我与她的谈话是不重要的，或者根本就不存在。）
　　于是我说：“哈，谁知道呢？在网上我并不去确认你是男是女，没有必要，也没有任何
方法可以证明。就算证明了你是女的，也不能证明你漂亮。所以结论还是：在我的眼里，没
有见到过一个漂亮的郑州女孩。”
　　我从来不认为这样说会对一个女孩是一种伤害，因为我没有见到，在我的逻辑里就是没
有。我认为这很正常。我只承认我看见过的东西，或者我的逻辑分析结果所得到的东西。我
的思维有些象我的程序一样结构谨严，然而显得有些呆板。

　　于是，蕾蕾决定给我电话，她决定在电话里面证实她是一个女孩。
　　这个电话让我等到了第二天，接电话时，我显得平静如水，甚至我同时还在陪老穆玩着
Duke3D。这个电话对于我来说，只不过证明了在澄心聊天室里有一个说话声音很好听女聊友
而已，没有别的。而且，我相信我在三十分钟以内一定会忘记整个电话的内容，尽管她是聊
天室第一个给我打电话的女孩。是第几个并不重要，是不是女孩也不重要，声音好听与否还
是不重要，总之一切我都会很快忘记。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记住一个不是讨论程序代码的电话
的内容。

　　电话里谈到过见面的事，但我不想见她，她也没有说想要见我。我只当是笑谈而已。几
天之后，我的桌面上就出现了那个名为“Laoer星期天来，去apple的公司看他！.txt”的文
件，同时，网友666决定要发起澄心聊天室的第一个网聚，时间也正好在星期天，于是我给6
66说，安排在星期天下午吧。我和Laoer、apple他们一块儿去。666告诉我说蕾蕾也要去的
，我当时想：啊，有个女孩子要去了，她会真的漂亮吗，或者，还是真的很丑？
　　我没有想得更多，因为这不是思考就能够得到答案的。

Aiming

五
＝＝＝＝
　　见Laoer和apple是愉快的。
　　Laoer是“爱情工作室”总版主，我算是工作室的一个小兵，负责“独身一族”栏目，
因为忙，估计起来，已经有半年没有更新了。那天见到的还有葫芦老哥和by小妹。——一个
胖乎乎的可爱男士和一个很漂亮的女孩。而apple算是一个事业早成的青年了，比我略大，
却已经自己开了一个广告创意公司，生意也还算不错，手下大将机器猫是聊天室的常客。
　　迎接我的是一个活的老鼠，怕鼠的机器猫在昨晚与apple一道抓住了一只小老鼠，放在
桌子上，用个小笼子装着，象个小宠物一般。而Laoer送给我的礼物却也是一只灰色的布的
瘦皮鼠，脑袋小小，耳朵大大，非常可爱。
　　666的网聚在下午3:00，我们准时来到碧沙岗公园，却发现组织这次网聚时犯了一个大
错误。因为说的是在水池旁边，而实际上，碧沙岗仅是有水的池子就有三个，还不包括一个
早些年干涸了的。而且，这些水池的分布差不多围了公园一圈。于是我们开始在这几个水池
之间转开了。
　　最后忍无可忍地给666打了个传呼……，然后在恐龙馆前，我们象那只又破又烂的橡皮
恐龙一般呲牙裂嘴地笑着等到大队人马的到来。
　　这种呲牙裂嘴的形象在机器猫第一眼见到蕾蕾时变得犹其夸张！
　　因为蕾蕾是机器猫的中学同学。

　　那天来的人很多，M大哥甚至老远地从平顶山赶了过来。那天最惹人注目的便是蕾蕾，
她一袭白裙，黑亮的长发轻盈地披在肩上，面目姣好楚楚动人，一双微显褐色的大眼睛蕴着
异样的神采。
　　那天我的心情很好，我们所有的人在公园的一个凉亭上围座着，畅谈各自的网络经历和
生活经历。蕾蕾显得比较文静，不怎么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大家的谈笑。
　　很突然地，蕾蕾提到了《石像的忆述》：“aiming，你为什么要在你的《石像的忆述》
中说雨辰已经死了呢？”。
　　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说：“雨辰的确已经死了啊！”。
　　蕾蕾说：“不对啊，你前些天告诉我说，你就是雨辰啊！”
　　我这才想起这是雨辰干的好事。然而，这个谎言还不得不圆下去，因为“我就是雨辰”
这个说法显然已经令大家侧目了……
　　我说：“是啊……雨辰……的确是我。但是那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在我而言，雨辰是那
个文学的我，而现在的aiming才是生活中的我。雨辰是为爱情而存在的，爱情死了，雨辰也
就死了。”
　　一时之间，我感概起来，为雨辰，也为我。我开始回忆起雨辰的全部的生活：
　　雨辰小时候家庭环境不好，曾经有一段日子举家居住在一个岩石下临时搭起的小窝棚里
；十二岁那年被检查出患严重的风湿性心脏病，因此初中就整整读了五年；十六岁以局系统
前五名考入技校机电专业，由于能力出众，曾同时在班内兼任班长、团支书，在校内兼任校
团委委员、校宣传部部长、校刊主编等多职。
　　技校毕业后，雨辰于一九九六年三月，应聘北京惠软软件有限公司，任专职文档。四月
始兼任广告策划、展会营销、技术服务等四项职务，并协助各软件开发小组完成部分软件核
心模块的设计、开发和测试工作。六月被惠软公司任命为惠软唯一的对外发言人。七月，受
北京《电脑爱好者》杂志社邀请，在“第三届电脑爱好者城”活动中举办现场讲座。以讲题
“浅谈计算机语言及其选择”，成为能与朱崇君、周志农、吴晓军站在同一讲台上的年龄最
小的计算机业界人员。
　　九六年八月，雨辰就职于河南省经纬软件有限公司，任文档和广告策划，后来终于因身
体缘故而不得不辞职。而那时，我则刚到郑州。
　　我坐在蕾蕾的对面，我空漠地望着凉亭外的天空，静静地述说着“我”的这些故事，述
说着这些原本是雨辰的故事。不过我的叙述中，雨辰没有向公司辞职，而是我的那一段经历
：九七年一月被公司吸纳为专职程序员；九七年四月调到成都负责西南区市场；九八年三月
调回郑州，专职开发。
　　看起来故事很完整，我就是雨辰，这些雨辰的故事就变成了我的故事，在说完这些之后
，我从大家的眼神里看到了震惊和讶异，为了我的故事，也为了雨辰的故事。
　　我没有很留意当时蕾蕾的神情。我不太注意女孩子，我甚至担心看女孩子的眼神。我不
希望我又一次陷在感情的泥泽里，特别是在我要离开郑州的时候。

　　666问我在郑州有没有女朋友，我说：“没有啊。为什么要有呢？我在郑州没有找到有
比平、梅儿和晓吟更好的女孩子。不信你问蕾蕾，我前两天还在说郑州没有漂亮女孩呢！哈
哈，不过我现在可能要改一改这个说法了，至少蕾蕾就很漂亮啊！”
　　大家都笑了起来。笑的时候，大家都望着蕾蕾，她的脸红得很厉害。
　　“另外，我也不想在郑州有女朋友。因为我就快要离开郑州了。我得去读书。”

　　这句话当时给大家的震惊绝不亚于知道我就是雨辰。

Aiming

六
＝＝＝＝
　　我在看电视。我们公司对程序员的管理可能是最松散的。对我们来说，只要在一个限定
的时间内完成项目就行，没有任何工作时间和方法的限制。只要有把握完成项目，你想先回
家放自己长假也可以。所以，在开发室里甚至放上了电视机，我可以随时休息，也可以随时
工作。
　　但我显然没有看电视的心情，我的休息向来是形同虚设的。我绝大多数看电视的时间都
在思考。或者是程序，或者是其它的事情。唯一能让我放松下来的可能只有《猫和老鼠》。
　　可现在放的并不是《猫和老鼠》。

　　两周前开始决定写《石像的忆述·续》，开始的几节都写得很快。但是，当蕾蕾从小说
中出现开始，我的述写变得越来越艰难。
　　我的确很难让自己去回顾这一段感情。

　　与其说我在写小说，不如说我在写回忆录。我向来无法去“创作”一些我没有经历过的
事情，我没有足够的想象力，也没有足够的文笔。我只会述写一些我经历过或者正在经历的
情节，我甚至没有足够美丽或者伤悲的词汇来描汇这些情节。我对所有的事情都平淡，淡漠
得如同一杯足够冰凉的白开水。
　　如果说我的情感中还存在着什么的话，那就只有这种淡漠了。

　　但是我现在已经开始离开电视机，并决定去泡一杯茶来喝了。
　　因为我已经想明白如何述写我和蕾蕾的这一段经历。
　　——就在我看着电视的时候。

　　轻轻地品啜着茶的苦味，我开始仔细思考这篇小说不能继续下去的原因。
　　如同我在澄心居里思考我和晓吟的故事。

　　我总是在回避与蕾蕾的这段感情，来自网上的、一个聊天室里的、并不太长的接触的近
乎于无的感情。或者是因为这种似无还有的感觉，使我无数次对自己的情感的思索中都选择
了回避，使我无数次地回避中都对自己说：忘了她吧，你还没有爱过。
　　而事实上，蕾蕾是存在着的。是那样深刻的存在着，存在于我的心里。如同一个烙印，
即使这个烙印变得浅了，变得近乎与没有了，你还是不会忘记烙下这个印记时的那种痛。
　　雨辰的左臂上有一个浅浅的齿痕，浅得几乎再也看不见。但是雨辰还是常常说那个齿痕
给他一种特别的感觉，在他的眼里，那齿痕总是清晰地凸现着的，因为那是他为忍受离开梅
儿的痛苦和欺骗梅儿的愧责而留自己臂膀上的。
　　——“那时这儿在流血，”雨辰指着左臂上的牙痕，说，“现在，还在流血。”
　　当时我没有明白他说的话，现在我明白了。就在刚才。

　　与蕾蕾的感情尽管很淡，所有的过程都很平白，但还是在一段时间里给我过激动和希望
。与这种平淡相对立的是，来自我内心的，无时无刻不存在的，那种种选择。
　　去与留的选择，爱情与事业的选择，生活与生存的选择，现在与未来的选择……
　　——就在我决定要离开郑州的时候，这一切一切的选择，随着蕾蕾的出现，扑面而来了
。最终的抉择，是我至今也不愿去分析解释的。至少在刚才之前，我不愿意去分析和解释。
所以我不能继续这篇小说。

　　茶已经喝淡了，我才写了一点点东西。决定要写这样的一段经历很痛苦，而要写出一段
从思维的根底上就被拒绝的情感，尤其痛苦。
　　我又喝了一口茶，然后倒掉，换上新的茶叶，重沏上滚热的开水。我木然地做着这些动
作。我回到电脑桌前的时候，杯子放在桌上很重，声音弄得很响。然后我重重着坐到那个所
有的轮子都已经掉光的电脑椅上，看着屏幕上所有已经敲完《石像的忆述·续》，笑笑，决
定继续写下去……

Aiming

七
＝＝＝＝
　　那天，没有什么人因为我离开的理由而惊讶。这很合理，很合逻辑。或者是我在主观上
认为这些理由合理了，所以我看大家的表情都觉得比较合理。
　　我们决定去吃饭。666执意要请客，我说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再与大家聚聚，应该
我请，666说他是银行的，不缺钱，至少眼前不缺。于是666请客。

　　洒喝得很痛快。董董和666，还有我的身边都堆了一堆啤酒瓶儿。回来的时候，雨点儿
说要送蕾蕾回去。蕾蕾说：“我要跟aiming一块儿走。”
　　雨点儿用手轻轻地碰了碰我的胳膊，我知道他的意思：蕾蕾是他在澄心里第一个追求的
女孩儿。
　　我笑了起来：“好啊好啊，大家一块儿走吧。我一个个把大家送回家，我再回去就成了
。哈哈……”。

　　送完大家，我并没有回去，我去见Laoer，我觉得Laoer、apple、by和葫芦今天还有什
么话没有给我说。
　　我在一个小吃摊上找到他们。他们吃着炒田螺。
　　apple见我的第一句话就是：“我知道你要来。”
　　我说：“我知道你们在等我”。
　　我回头给小姐打了个招呼：“嗨，给一人再加一瓶啤酒……”
　　葫芦拦着我：“我今晚要坐火车……”
　　“哦……”，我一边应着，一边回头叫道：“嗨，小姐，少一瓶儿……”
　　我问道：“怎么葫芦要走？等着我不会仅是为了给你送行吧？去哪儿？做什么？”
　　“去武汉，一些在学校里没有办完的私事。”
　　“找你是有事想跟你商量……”apple说道。
　　我笑着：“什么事？”，我没有看apple，侧身对着by：“来，by小妹也喝一点儿。”
　　by算是巾帼不让须眉，一口气喝下了一杯。“痛快！”我举起杯子，大声叫道：“我也
陪你干一杯吧……哈哈……”
　　两三杯啤酒倒是小事。但我觉出他们几个人眼中有焦虑的神色。或者是因为我这种心不
在焉的缘故。
　　我把啤酒杯一放，正色说道：“好吧，先喝到这儿。什么事，apple你先说吧。对了…
…稍等，葫芦，你几点的车？我得知道还有多少时间谈事……”
　　葫芦看了看表：“还有半个小时，就得往车站去……”
　　“哦，我明白了。apple，如果这件事与葫芦有关，那就长话短说；如果没有关系，我
们就先送葫芦去火车站，回来再聊，别误了火车……”我说。
　　“有关系的。”apple用眼睛扫了一下by、葫芦和Laoer，说，“与我们都有关系。”
　　“那就直接说吧，我喜欢爽快……”
　　“简单地说，我希望我们合伙做一家公司。我，你，by，葫芦还有Laoer……”
　　“资金？”
　　“资金我负责，不会太多，几十万吧。你负责技术问题，by是图形设计高手，葫芦有好
的创意，Laoer在网络上优势也很明显。”
　　“做什么？”
　　“我想做软件。但不知道做什么。有可能开始时我们还是要做广告和平面创意。在这方
面，我有足够熟的关系和路子。”
　　“我现在就有一个项目，我开价三十万。我可以保证这个产品能够使一家公司至少在三
年内，在国内的Internet网络开发上，保持至少前三位的技术优势。我可以保证产品有足够
的市场和用户需求。我可以保证技术上面足够成熟……等等，我都可以保证。那么，你会买
下它么？”
　　“那么，你会和我一道做这个项目吗？我没有技术人员。这个你知道”
　　“我还需要三个人，”我看了看by和Laoer，“现在只缺一个了。另外，我还需要三个
月到四个月的时间。”
　　“没有问题。”
　　我笑了：“我知道没有问题。哈哈……这些都是技术问题。这些我清楚。但是，接下来
的问题是：如果产品出来了，你有多少资金可以投入软件产品的广告？如果我需要在两份报
纸——比如《电脑报》和《电脑商情报》——上连续做一个月的1/4版广告，就算通过关系
，也需要预付一万五左右，而且，这是一年前的价格。”
　　“必须记住的是，产品的前一个月，广告是没有收益的。因为市场通常不可能这么快的
接受一个产品。接下来，你大概还要在报刊上对产品做一些技术介绍，有可能你得请一些专
家来进行产品论证，或者请行业人士对产品作评估吧！这大概也需要一个月时间。”
　　“并且，这两个月的时间里，你还不能只干这些事情，你还得做产品的市场。你得在全
国范围内展开征招代理的工作。前一段时间你甚至要送货上门，请代理试销。”
　　“好了，这些问题，还不包括软件产品的包装，生产，版权。由于这是一个网络软件产
品，你可能还需要取得某些部门的网络安全认证。”我喝了一大口酒，用手指在满是啤酒沫
的桌面上敲了敲，“——这些，都是你在第一到第二个月要做完的事。这时候，你可能需要
支出五到十万元，而且，你还是没有一点点收益。这在软件业里面是一个完全正常的产品发
布期和市场炒作期。”
　　“当然，对于一个成熟的公司，比如我现在所在的公司，这些并不是必须的。因为对这
样的公司来说，它有市场形象，有代理和广告关系，也有熟悉市场的成型的营销人员队伍。
一些行业内和相关机构间的关系也很到位，上面的支出要少得多，而且时间也要短得多。那
么，apple，如果你是我，你有这样的一个产品，是会把卖给一个完全不成型的公司呢？还
是一个完全成熟的公司？”
　　apple喝下一大口酒，带着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我：“需要吗？我知道软件行业不容易
，但的确需要这样麻烦吗？”
　　“或者比这更麻烦，特别是做一些特殊的软件，比如反病毒类的，或者网络安全类的。
”
　　我低下头去，默默地喝我的啤酒，我同时偷眼望向apple。
　　apple侧过身去，看了看Laoer和by……

　　送完葫芦去火车站，我们直接回了apple公司，我决定当晚留在那儿。那晚并没有聊什
么，大家糊里糊涂地就睡下了，我记得我睡在地板上，也记得apple睡在窗台上。我就只记
得这些。
　　第二天醒得很早，机器猫将大家都吵醒了，只是为了让所有人看看apple如何在宽不足
一尺的窗台上睡了一夜而没有摔下来。我微有些醉，醒来无精打采地坐在一边喝着白开水。
过了很多，我抬头问机器猫：“蕾蕾真是你的同学么？”
　　那是那天早晨我问的第一个问题。机器猫楞了半天，显然不明白这为什么会是我太清早
从地板上爬起来问出的第一个问题。然后哈哈大笑。接下来apple、Laoer和by都一块儿望着
我笑了起来，好象我的脸上满堆着金银元宝一般。
　　by围着我看了半天，最后笑着问道：“嘻嘻，aiming，Laoer送你的灰老鼠呢？”
　　Laoer听了，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是啊！我的老鼠呢？！”
　　我嘿嘿地傻笑着（通常这种情况下，我觉得是应该装傻的）：“哦，给蕾蕾了。她还没
有要，我就送给她了。结果她说她原来就是想找我要的。”
　　我刚刚说完，机器猫就已经蜷在了沙发上，笑着，喘不过气来了：“
这……这……就叫……心……心有灵犀啊……哈哈哈哈……”。

　　我当然不能接受机器猫这种玩笑式的谬论。但我也没有反驳，我只是随便说了些其它的
事，引开了话题而已。有些事是越描越黑的，我总这样认为。
　　离开apple的公司时，apple和Laoer非常认真的给我说：“我们谈的事，你再想想吧，
我们真的希望你留下，和我们一块儿干……”。
　　机器猫在一边笑着说：“是啊，留下吧。我把蕾蕾介绍给你做女朋友。”
　　我说：“哈！机器猫，你以为一个蕾蕾就能把我留下来了吗？！”

　　说完这句话之后，机器猫的脸上忽白忽红，被我抢白得厉害。而我当时的心里却不知道
为什么一沉，然后又浮起一种很特别的感觉。
　　回公司的出租车上，我一路在想，为什么会这样呢？不就是一句玩笑话吗？最后我的结
论是：哎，这话顶得机器猫太狠了，有些伤感情吧。

Aiming

八
＝＝＝＝
　　国庆过得很不好，接下来，不几天就是我的生日，看来也不会好过。一个人的日子的确
比较冷清，开发室里冷冰冰地坐着几个人，差不多都象雕塑。
　　到“网民公社”去看了一下，刚页上说那个黑老编国庆准备要休假，刚给老编的寄的稿
子看来不会立即就发出来，于是放松了一下下心情，去除了被催稿的担心，静静地坐着喝茶
。
　　和雨辰一样，我现在通常是不喝茶的。但为了写这个“续”，我居然拣起了这个在中学
的差点要了我的命的习惯。——中学时我喝浓茶给伤了胃，还为此住了小半个月的医院，现
在想想都还有些后怕。

　　刚去澄心居看过雨辰，淋着小雨回来。国庆这两天总下着雨。
　　其实下不下雨跟我倒是没有什么关系，我不喜欢出门，而出门去看雨辰，则是下着小雨
比较好些。
　　雨辰喜欢雨，喜欢月亮，喜欢山和水……他的眼睛中总会有很多美的东西，即便我看来
不美的或者不值得注目，雨辰也可能会认为是美的。他的嘴里也总会有很多关于雨的话题，
不过他最喜欢的是暴雨。
　　《雷雨夜写真》是他自己比较欣赏的作品，我看了看，不觉出美或者感动，而刚才雨辰
却说：或者雷雨也不是美的，但雷雨给人震动；或者这些震动也不是美的，美的可能只是震
动后的形形色色的姿态。——比如在一棵被雷给劈裂开的大树，立在山顶。它立着，所以它
是美的。
　　“如果它倒下了呢？”我问。
　　“还是美的，”雨辰看着窗外的文竹，说，“至少在它还立着的时候。”
　　“不要回避问题，我问的是：在雷雨之后，那棵倒下的树，还是美的么？”我一字一顿
的问。
　　雨辰嘴角有些些笑意，说：“你看到的只是那棵裂开的、倒下的树，你说他不是美的，
我不会去否认它。就好象你现在看见西施貂蝉的枯骨，你也会说那不是美的。但是，我看见
的并不是那棵倒下的树，我看见的是他在暗夜中与风雨搏斗的姿态和它倒下时惨烈的影子。
我所见与你所见是一样的，不一样的是所想。所以我说是美的，是主观上的认可；你说不美
，是客观上的判定。”
　　雨辰总是狡辩，只要他还有机会，他就不会认输。我倒是没有必要跟他争下去，反正我
认为不美，那就是不美了，除非雨辰能把他的眼睛换给我。
　　“或者光换了眼睛去看事物也是没有用的……”雨辰说道。
　　——我很惊讶，我以为雨辰看到我的刚才的心思。但一看雨辰，他呆呆地望着窗外，看
着雨中，看着那些细雨在轻轻地飞着，然后落在地上，连小水洼里的涟漪也荡不起一个……
　　“你想知道我在想什么吗？Aiming？”雨辰没有转过身，就这样问我。
　　“想什么？”我很奇怪的问道。问他的时候，我嘴里咬着一瓣桔子，吱吱唔唔着，有些
说不清楚。
　　“我在想一个人……”
　　“等你？梅儿？还是平？”我问。我有些不关心这件事。因为雨辰总是想她们，不想她
们的时候，可能会去想想唐诗宋词元曲或者明清小说，反正不会是想家。
　　“不是。我在想另外一个人，一个女孩。”
　　我接着向下数：“是小邱？艳君？还是？……”
　　我突然觉得不对，从床沿上跳了起来：“不会吧，你有八百年不想他们了啊……怎么…
…不对不对，你到底在想谁啊？”
　　雨辰却不在说下去，只是看着窗外的雨。
　　我在房子里踱来踱去，一时低着头看着脚尖，一时扭过头去看看雨辰，我想知道他现在
在想什么，因为我发觉有些不对劲。
　　正当我在把一瓣桔子往嘴里送的时候，雨辰转过身来，平静地看着我说：“我决定告诉
你，是一个网友，她叫亭亭。”

　　我愣住了，仿佛在一时间失去了知觉，然后当我清醒过来的时候，手中的一瓣桔子已经
被捏得破开，汁水从手指划过掌心，正在流向手腕……

Aiming

九
＝＝＝＝
　　终于安顿了下来。这些日子开发部搬迁，没有一天不在忙着。现在是搬到了高新区住着，
算是与市区隔绝了。

　　离雨辰又远了些，再加上马上要封闭开发JSVPS系统，能照顾他的时间是越来越少了。
不过这些也算不了什么，与世隔绝或者也是程序员期待的一种生活。而离雨辰的远近，是无
关轻重的。我照顾不了他什么，只要他还能感觉到我这个朋友的存在，就好了。
　　最让我头疼的是这篇《续》，已经整整搁置了一个多月没有动笔了。忙是原因之一，更
重要的原因是蕾蕾的一个电话：她不希望我再将《续》发布在网上。
　　《续》并不是非网莫属的，发不发表原本就不重要。反而是蕾蕾对前些节的种种误解让
我不得不搁下笔来，重新思考：我是否是错了。

　　常常想不明白，而想不明白就暂时不想。于是就一搁再搁，久不动笔了。──有些原则
本是好的，但多了，加起来就未必好了。这就好比程序中的数据溢出。

　　再一次提笔时，我的心境或者又改变了一些。最开始写这篇《续》时，是思考得很成熟
了，再把这些写出来。而现在不是，我原以为我想明白了的东西，又愈趋复杂，以至让我迷
惑了。──我一直以为我已经非常清晰地析解了我和蕾蕾的这一段经历，而现在，我却又彻
底的认识到我错了。
　　或者，这就是蕾蕾给我那一个电话，所带来的最大的变故罢。

　　那是在“网民公社”贴出这篇小说的第八节时。她托网友告诉我，说她希望我不要再在
网上发布这篇小说。我知道理由，但是我还是坚持。真到她给我打了那个电话，直到我从她
嘴里确认一切的理由。

　　我最终放弃，放弃了在“公社”发这篇小说的打算。尽管她曲解了我写这篇《续》的原
意，也曲解了其中的一些文字。
　　我向来固执地认为我的文章应该是逻辑的，而不是感性的，故事是有一个理性发展的结
局的，而不象一些小说中那样“望着夕阳的余辉，在渐渐地淡去……”。所以，读《续》和
读《石像的忆述》一样，应该是理智和清醒的，而且，没有看到最后一个字，就无法对任何
一个角色作任何一个方面的评述。
　　就如同我现在对蕾蕾的观感，就和一个月前开始写文章的时候不一样，也和写到这篇《续》
的第六节时不一样。
　　或者，再继续下去，还会不一样。

　　我只是在那个电话中告诉蕾蕾：在写完《续》之前，我不会再在“公社”发表这些段落。
但是，我还是会续写下去，而且最终会再给她看，让她知道我写她的本意，以及所有的变故。

　　接下来的一个月的时间，我开始反思我和蕾蕾的故事。
　　也开始搬家。

Aiming

十
＝＝＝＝
　　在雨辰终于无法忍受亭亭不知疲倦的关于“死去的雨辰”的发问，告诉亭亭“Aiming就是
雨辰”的时候，亭亭惊讶得很久没有在屏幕上打出一个字来。

　　亭亭从来没有想到雨辰还活着，她只是认为雨辰不该在《石像的忆述》中死去，她只是觉
得雨辰的死是残酷的。但她显然没想过雨辰真的还活着，而且就是那个成天象木雕一样呆在澄
心聊天室不说话，而在后台调着程序的“我”。

　　至少雨辰的死赚取了她的眼泪。──我常常这样想。

　　我和雨辰在写《石像的忆述》的时候，讨论过关于雨辰的“逝去”与“活着”的话题。我
是不并想让雨辰死去的，因为他的确还活着。我很难将一个活着的人写成死人。我的思维中，
一个不存在的或者不正确的逻辑，就会引发一个不正确的结论。
　　而雨辰说：就让雨辰逝去吧，桔红泯灭，诗兴泯灭，雨辰的心已经死了，怎么还能活着，
就象我有一天心脏病突发死去了，又怎么可能还是活着的？
　　“医学证实，脑死亡即标志动物体生命的消逝，而不是心脏停止跳动。”我当时笑着说。
　　“那么，我现在的脑也已经死亡了吧。因为我再也写不出一行诗来。”雨辰说这话时，显
得很悲观。
　　但从《石像的忆述》完成到现在，雨辰就的确再也没有写过一行诗。

　　在惊讶之后，亭亭便不再跟雨辰谈“逝去的雨辰”，他们开始讨论诸如人生、生命、生活
以及爱情的话题。时值六月，亭亭还正忙着复习高考，能来澄心的日子并不多。因此她和雨辰
大多是用mail联系的。

　　雨辰给我看过他和亭亭的一些mail。我终于，又一次地看到了雨辰在文学上的灵性。

Aiming

十一
＝＝＝＝
　　第一次见过蕾蕾之后，我和她之间留下了一个约定：我会在离开郑州之前请她去一次天府。

　　天府是一个四川人在郑州开的非常有名的餐馆。我从来没有去过天府，而蕾蕾说那是最好
的川菜馆。我当时就想着，应该将最后一次网聚安排在天府。但已经记不清楚，那天的聚会中，
是怎样将这个想法演化成我要在天府请她吃饭的了。

　　这些事情我当时是很在意的，也记得非常清楚。但一旦它变得不可实现时，我便会逐渐地
淡忘它。它们只存在于过程中，一旦没有结果，过程便没有意义了。
　　没有意义的事，我向来记不住。

　　记得第二次接到蕾蕾的电话时，是非常让我惊讶的。我知道她是电视台的记者，这在网聚
时便已知道了，但我从来没有将她的职业与我联系起来过。而她打那个电话，便是要告诉我：
她要来采访我。──因为我，因为雨辰，也因为澄心聊天室。

　　我的第一反应并不是高兴，也是惭愧。
　　“我”的故事是雨辰的，而不是自己的。在故事中或者有显得优秀的地方，也更多的是因
为雨辰，而不是我。我只是一个程序员，在空闲的时候写了个聊天室出来而已。──况且，这
个聊天室还经常的出错。
　　暂且不论是雨辰的，还是我的罢，无论如何，经历终归是真实的。但是，现实让我非常的
尴尬：我回郑州之后一直住在公司的开发部里，开发部是一个两室一厅的房间，我和几个开发
人员挤在一个房间的上下铺里。时值夏天，屋子里又乱又臭，令人不忍驻足。因为睡的房间没
有空调，我常常在计算机前熬到早晨七八点，疲倦已极时才去睡觉。
　　疲倦有时候和酒精的作用是相似的。

　　于是，我拒绝了蕾蕾。理由是开发部不适合采访，我也并不是什么成功人士，不值得采访。
　　而蕾蕾坚持。她说并不是要采访公司，也不是因为我有什么成功，只是因为我的经历……
　　我最终没能拒绝掉这一次采访。只因为蕾蕾的一句话：这是她要做的第一个专访。

　　我告诉蕾蕾，我得与老总商量，而且地点一定不能安排在开发部。
　　──对此，蕾蕾不理解。而我也不想让她理解。说实在的，当时公司和我处在的困境，是
很多人都难于理解，甚至是难以想象的。

　　采访安排在了两周之后，地点是在公司的销售部。那是在新世纪大厦三号楼的三间写字间，
最早公司租了一层楼，后来变成五间，再后来，就只剩下三间了。公司在几年的发展中起起落
落，总是因为资金方面的问题，而没有大的发展，也无法承受较大的市场风险。总结公司一直
以来所做的工作，便是用YLDICT和AV95等一系列的软件产品，给KEENVIM这个品牌镀了些金色
而已。
　　在摄影师给销售部门前那个“KEENVIM”的公司标牌摄影时，我心里竟有种概叹的感觉，
因为这种感觉，在后来的采访中，我显得并不激昂，也不猥琐，有些平和与大度。
　　那时的KEENVIM和我，实在是没有什么值得激昂陈词的资本的。

　　采访结束的时候，所有的人都累得满头大汗。采访用的会议室竟没有空调。事实上，整个
销售部就没有空调。公司唯一的一个小空调安在开发部，那甚至还不足以给屋子里的七八台计
算机降温。

　　蕾蕾还在要求去开发部摄一些镜头，我只得摇头拒绝。蕾蕾说希望在节目中出现我真实的
工作环境。我说那不可以，因为开发部的环境比这儿更差。蕾蕾说没有关系，要的就是真实。
我最后终于忍不住，说：“真实的情况是，开发部的小伙们都因为太热，光着膀子在写程序。”
　　她终于没有再强求。

　　五个月后的现在，我坐在新的宿舍写着这篇文字。我尽量让思维跳跃开当时采访的一些细
节和令我感到惭愧的场景。对那几个小时的回忆，是让我心痛的，因为那个节目和那个我的不
真实，也因为当时那一切的真实。

　　现在公司被购并、重组成了新的公司，搬来了高新区。当然，开发人员和管理构架基本还
是原来的。因此，在我的心里，它还是原来的那个KEENVIM。
　　与新的集成化办公的开发部以及洁净的宿舍相应的，是我现在回忆那次采访时，所留下的
深深的遗憾。──或者，我是该让蕾蕾去采访一下当初的开发部的。对我，对KEENVIM来说，那
都是一种纪念，也是一种鞭策和警醒吧。

Aiming

十二
＝＝＝＝
　　接下来的日子，我和蕾蕾还是常在聊天室里见面。但是，我和她几乎不怎么说话。我总是
忙于回答网友们的提问，聊天室还有很多人不会用；而蕾蕾也总是有一堆的悄悄话要跟别人说。
　　我是一个不善于应付聊天室中的调侃的人。我总这样认为。

　　一天，我莫名其妙地收到一张电子贺卡，是蕾蕾的。我很奇怪，因为我从来不认为应该在
节日和生日之外的日子里收到贺卡。
　　贺卡的主题是明显的。因为我要离开郑州了，因此她祝我一帆风顺。好象是这样的一种意
思，我没有从贺卡上看出别的意思来。
　　我随即给她回了一张卡。我只是非常清晰地记得卡上的两句话：“我想，你是郑州留给我
最后也是最好的印象了。也许我最终会选择留在郑州，不过，我想即便我作了这样的选择，也
不会是因为你。”

　　写完这份贺卡的第二天，阿彪请客。
　　我并没有想到蕾蕾会去，我是去了才知道的。那天来的网友中还有“三个妞妞”，请客中
又一次谈到我要离开郑州的事。我喝着啤酒，看着大家的眼神，都象在送别。
　　临走的时候，我狂喝几口啤酒，说：“走吧，有还没喝够酒的一块儿去酒吧。我请客。”
　　去的人不多，但有蕾蕾。她当然不是要去喝酒，是我们邀她一同去的。但我已经记不得是
出于我的、亦或者是“三个妞妞”的邀请了。

　　“三个妞妞”事实上真的是三个人：妞妞哥哥、妞妞姐姐和妞妞。妞妞哥哥和妞妞是小两
口，而妞妞姐姐是住在他俩楼上的教师。三个人用同一台机器上网。不过现在她们在澄心已经
不再叫三个妞妞了，只有我和不多的几个老朋友还习惯地叫他们妞妞。

　　喝酒的地方叫巴克罗酒吧。那是我平生第二次上酒吧，第一次便是与sunning，但那时有
些醉，所以也不记得是在哪个地方喝的酒了。于是在所有关于酒吧的记忆中，巴克罗便是我第
一个清晰的酒吧的影子。

　　那晚喝酒不多，大家都很随意地说话。我很想与蕾蕾聊聊天，但我不喜欢在大家面前刻意
地表现我的这种想法。我通常是这样的一种人：越不想做的事便嚷嚷得越厉害，而越想做的事
便越难以说出口。

　　巴克罗酒吧的一个角落有一小片空地，这在别的酒吧中是很难见到的。因为酒吧给人的感
觉是寸土寸金，连吧台上也恨不得能堆上二、三十个人。所以我到现在为止也没有弄明白，巴
克罗的那个角落留下这一片空地的真正原因。

　　但这片空地显然可以用来跳舞，尤其是两个人轻轻的摇着的那种老式的慢四步。而巴克罗
也总是放那种很温柔很缠绵的钢琴曲或者萨克斯。
　　妞妞便突然说她很想跳舞。
　　选择了半天，我陪妞妞走进了角落的“舞池”。──妞妞哥哥和阿彪都说不会，只有我在
学校时还学过这种慢四步。我学的时候就把它当成一种交际的手段，没想到而今还真的用上了。

　　一曲之后，我决定再请蕾蕾。她推辞说不会，而我说慢四没有不会的。说这话的时候，我
们已经进到了舞池。
　　和她的一支舞跳得非常地长，我记不得到底这曲慢四跳了多久，亦或者跳得多慢。我只是
觉得找到了一个交谈的机会，谈那张贺卡，谈我的经历，谈我对她的感觉。

　　我说她很漂亮，尤其是在酒吧的暗暗的灯影下。
　　我说我喜欢象她这种静静的女孩，有那种古典的感觉的女孩。
　　我说她是郑州给我的最好的却也是最后的印象，我因为这个“最好”的印象而感动，却也
因为这个“最后”的印象而感伤。
　　我说我很喜欢她，非常地喜欢，但不是爱。对我而言，我无法在离开郑州的时候，轻言一
个“爱”字。因为我要离开。
　　我说我即便有一天留下来了，也决不会是为了她。
　　……

　　我说所有的话时，蕾蕾什么不说。她只是静静地听着，象极了雨辰在澄心居窗前的那盂文
竹。尽管我从来没有看到那盂文竹，但我相信它不会比此刻我眼前的蕾蕾更美。
　　文竹总是那样静谧无言的，不管是一夜的星月还是风雨，看那盂文竹，它总是那样地安静。

　　说完这些，我停了很久没有再说话。蕾蕾抬起头来，问：“你怎么不说了？”
　　我说：“我说完了。在等你说。”
　　她说：“那就不跳了吧。我不想跳了。”
　　我说：“但我还想跳，也想听你说。我想你能再陪我一会儿，或者这也是我在郑州的最后
一支舞。”

　　我们又静静地跳了一会儿，我们没有再说什么话。只是记得蕾蕾说了一句：“我觉得你们
四川人真的很大胆，什么都敢说。”
　　我说：“是的。”当时的我其实在想：我也许不是真的大胆，因为我居然没有胆量说我爱
她，也没有胆量停下舞步，仔细地看看她。哪怕这可能是最后一支舞曲，或者最后一次见面。

Aiming

十三
＝＝＝＝
　　总是在写这样的文字而不是代码的时候，我才觉得自己是有血有肉的。

　　上一次感觉到自己还有血有肉，是在写《石像的忆述》的时候。那是九四年，我还是在成
都做西南区总经理，忙得一塌糊涂的时候，借着给父亲祝寿的机会，回了一趟家。见着雨辰，
谈起晓吟和等你，之后便有了《石像的忆述》。
　　写《石像的忆述》在我和雨辰而言，都是一种情感的终结。之后，我收藏起所有的感情，
站在极远的地方，遥望杜和晓吟携手并行，我的心态平和而且安祥，有时候甚至如死一般的寂
静。而雨辰终于悟透了诺言的沉重原来是可以在一杯白开水中释解的，于是他不再为幻象而痛
苦而沉重，他只是静寂地等待，他的沉默包含着他对生命的渴念和对感情的怅惘。

　　我第一次学到怅惘这个词，是在中学的课本上，讲的是一个飞虫从蛛网挣脱之后，蜘蛛当
时的情态。我想蜘蛛是不懂得怅惘这个词的意思的，这不过是别的人觉得蜘蛛应该怅惘，便说
它是“怅惘”了罢。
　　雨辰只是静默，我也只是觉得雨辰怅惘。这象极了人看蜘蛛时，那个人的心态。

　　我和雨辰都静默。雨辰是因为怅惘，而我是因为释怀。
　　雨辰静默的方式是每天浇他门外墙角的那一片文竹，而我静默的方式是写程序代码。
　　我从成都回到郑州之后的一段时间里，都是在这样的静默中读着和写着代码。我会把自己
封装成机器，一台译码和编码的机器。
　　机器是不需要感情的。也没有感情。所以机器是绝对理性的。
　　我也不需要感情，但我有感情，所以我还是会和雨辰坐下来聊天。写完《石像的忆述》之
后，我和雨辰第一次谈论感情，就是在与蕾蕾跳过那支舞之后。

　　与蕾蕾的那一支舞没有任何值得用“浪漫”二字来描述地方。我和她距得很远。我只顾一
个人说着想说的话，她也只低着头静静地听。我甚至告诉她：“你放心，我会在我们之间保持
一种理智的距离，就象我与你跳舞时保持的距离一样。”──那时，我搂着她的腰的手伸得笔
直。直到那支舞曲结束时，我的手仍伸得笔直。
　　那支舞结束得也很平淡。蕾蕾说太晚了不想再跳下去。然后，妞妞说大家应该走了。于是
我买单交钱走人。

　　一切在离开酒吧之后，便象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一样。我除了清晰地记得这样的一支舞之外，
我甚至连我所说的话都记不真切。

　　时至今日，我便更是要努力地去忘却这些了。
　　写下这句话的时候，又已经是四年以后了。而我如今的妻子，叫joy，不是蕾蕾。
　　joy也来自澄心聊天室。

Aiming

《续》只写了这十三节。其中1-9节曾贴在网上，但后来因为一些缘故，停下了。过了一个月后开始写10-13节，但只写到纸上，没有输入电脑。

这些稿纸一直放到现在也没有再看，(四年以后的)今天整理了一下。加上了最未的三句，便发在海浩了。

故事并没有完。雨辰与亭亭的故事还持续了好些年，与蕾蕾的故事即将结束，而故事真正的女主角“joy”才刚刚走到台前。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精力再来写下去。
如今的我，已经真正的变成程序员了。

关于这篇文章，是禁止转贴的，原因则在第九节中交待过。欢迎大家批评讨论，很久没在海浩贴文章了，这里算是新一轮的起点吧。

pallet

一直都很想看到你的东西。
这样的文字，不是能够速读的。
所以，等我酝酿一下，再发表意见吧
先支持一下

ebtg

写的不错嘛
依我看，别写什么鸟程序了，改码字吧：）

Aiming

好嘛～～～等着大家看完之后，批评指正～～～哈哈～～～

先给些意见出来，大家讨论一下下先啊。

Aiming

哎～～～这个帖子终于沉到第二页来了。

哈哈。一直就是打算它沉到第二页就提一次的。如果大家不讨论，则下次我就不提了。哈～～

这么长的帖子，有几个人是看完了的呢。

温吞吞

我，很仔细地看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