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孩

张帆

破孩这个名字是谁给起的，破孩忘了。

破孩的记忆一直都停留在小时候，破孩很怀念那些让自己回忆的过去，还有就是仅剩一点的自己的童真。

破孩很长的一段回忆都停留在盛夏的那个晚上，破孩看见一个黑色的发亮的男人的肉体在小姨洁白的身体上上下抽动，破孩看了一会儿，说你们在干什么啊？小姨喊了那一嗓子像是惊雷一样在破孩的耳边炸响，然后一个重重的巴掌击在破孩的左脸上，破孩的耳朵里到处都是轰鸣声。

破孩能听见自己说出的最后一句话就是：爸爸你为什么打我啊。

破孩长时间里都裹着脏脏的衣服揣着袖子流着擦不去的鼻涕哆嗦在鸟市的大街小巷看着人们喊着喊着，破孩就低下头，缩着脖子，躲着喧闹逃向自己的小黑屋里。

破孩的小黑屋里有破孩的温暖和破孩的声音。

破孩说娘你吃了没啊，怎么老是舔我啊，我又看见爸爸和那个女人在一起了，你好长时间没洗澡了，你自己出去找的吃的啊？

破孩对着空气发出可怕的吱呀声，抚摩着以为能陪伴他的那条黑狗。

破孩从懂事的时候就把这条黑狗叫娘。

破孩靠自己拣来的别人的吃的和娘给他衔的烂肉活着。

破孩觉得这样活得很纯粹。


一个人的故事，破孩和很多维族巴郎一起在火车站搞吃的，破孩能听懂他们说的话，破孩用自己的武力和娘的帮忙很快能让别人给他吃的了。破孩这样一直活着，破孩一直能听清楚这个世界在说什么。

破孩大了，破孩成了很多人都害怕的人物了。

破孩在没人看到时候也经常去看硫磺沟里那个苍老的老人。破孩从窗户外边远远地看他，然后丢进去一点自己从别人手里拿过来的钱，破孩等老人像狗一样地爬过去拣钱的时候满意地从外边吐口痰，然后走了。

娘早死了，娘在破孩被别人砍的时候咬了过去，然后娘的脖子上一直流着血，破孩跑得很快，一直没回头看娘，就是人全走了的时候偷偷抱着娘仰天嘶吼。破孩哭的时候声音更加地阴森了。

破孩有了自己的女人，破孩常常抱着自己的女人使劲地哭，女人不知道白天里冷森森的破孩到了晚上怎么就真的和一个孩子一样，女人抱着破孩排啊排，然后破孩安静了，破孩睡了，睡了的破孩不擦眼泪也不擦鼻涕。他还是像小时候一样。


破孩死了，死在女人的怀里，女人又找了另一个汉子。汉子说想和女人过一辈子，汉子说拿上破孩的钱好好养女人。女人说不行，破孩救过我的命。汉子说我爱你。女人软了，女人变得像是新鲜大便一样软塌塌地说晚上的时候他一个人和我在一起。

破孩的脖子上流出了和娘一样的鲜血。

破孩死的时候看着女人，觉得女人特像他的妈，他的亲妈。

雪飞

简单复杂的一生，只是觉得文章全篇都是“破孩”二字。

张帆

荒凉，真实而又疲惫地出现着。

忽儿又过了一年，原来，文字在多年以后还是那么新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