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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道是在电话里听说我要染黄发的,道在电话里就连声说,OK,OK,我一定要请
你吃麦当劳,你必定要给我们这座城市增加一个亮点。哈哈,满头黄金,下个星期
我的一个子公司开业,你一定要出席开幕仪式,这是一种象征,黄金滚滚的象征。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我已经很久不跟他来往了。现在我能养活
自己了,有他无他无所谓的。
道是大款儿,因为是大款儿,也就成了我们市的政协委员,已经协了两年了。
我和他是两年前的朋友,但不是那种准备将来一辈子在一起互相漫骂互相防范又白
头到老兔死狐悲的朋友。尽管这样,他还是第一个和我睡觉的男人。念在这一点上,
我在电话上还是和他多聊了一会儿。我跟他聊的时候,红就在旁边,她很不识相,
她以为我和她一样只有一些苦大仇深的下岗亲戚,没有多少话好说。她就摆出一副
时刻等待的样子,盘着手睁着眼望着我。她立得很直很呆,像一个木桩,一个把我
逼到角落的木桩。我先是朝她点了下头,那意思是我还有一会,可她并不理解或者
是理解了却装着不理解,依然在很近的距离里直视着我。嘿,本小姐还能没法你了,
你爱听我就让你听个够。我就故意对着电话大声说,亲爱的,你想我吗?
红听了这话眼睛就不敢直视了,她垂下头好像在地上寻找什么,两个眼珠子滴
溜溜地转,可仍然没有后退的意思。
我又捏着嗓子,娇声娇气地对着电话说,小亲亲,我可想死你了,你可真能干,
那天晚上床都让你折腾散了。
红终于退却了。脸红红的,连退了两步后才转身。她僵直的脚步把水泥地板都
踏得尘土飞扬。活该。
红退了以后,我听见电话那边的道,兴奋得像狼一样嚎叫,我可从来没有对他
这样好过。呸。我把电话随手就扔在桌上了,道注定要对着木桌去倾诉他的激情的。
我从来就不爱道,道比昭还要苍老。接近更年期了,四十岁的男子一点也不像
一朵花,他的前顶头发已谢,像顶着一盏指示灯。我和他来往完全是为了钱,那时
我知道为了将来能有一碗饭吃我必须把师范读完。可没有爹的孩子要读完师范谈何
容易,我尝试过各种方式。譬如给人当家庭教师,给人卖服装,其实都不行,中国
人多呀,谁愿意把活交给我们这些没有一点工作经验的人,这不怨人家,人家也是
要挣钱吃饭养家糊口的。最后我发现只有在酒吧里我才能发现自己的价值,我才能
不为钞票发愁,甚至还能补贴为暖气费煤气费电费水费发愁的母亲,让她不至于过
早地白头。道就是我在酒吧里认识的,道是公司老板,道有钱,道舍得在我身上花
钱。
我对道说,你供我上完师范,我把初夜权交给你。
道毫不犹豫地点了头,并且马上就从怀里掏出一大摞钞票放在我的大腿间,其
实那个时候我大腿间是很干燥的。
别看道开口OK,闭口Yes ,其实他也没上几天学,对于全世界的非母语他也只
会说这两句,还带有很浓的河南腔。
道从来不认为他自己知识贫乏,他认为他会写诗,他曾经给我写过一首情诗,
诗的内容是这样的:
亲爱的,我爱你,
就像老鼠爱大米。
先去皮,后吃米,
然后一口把你吃下去。
差点让我笑过去。即使这样一首诗,后来我发现他也是从传呼台小姐那里得到
的,如获至宝。
在我参加工作以后,道很识趣地不再在酒吧里约我了。他说,从今以后你就是
人民教师了,我呢,好歹也搞了个政协委员。咱们得换一种形式交往。这就给没当
过委员的昭提供了也想吃大米的机会。昭是作家,到更年期的时候,也是极有可能
成为什么委员代表的,我不知道他成为委员后,会怎么来处理我们的关系。
我突然感觉我好像是最坏的一个,无可救药,因为我可能永远没有机会成为什
么委员。
下午办公室没人的时候,对面的红在桌子底下踢了我的脚,低声问,你谈了?
我欲擒故纵,不说什么只是很深沉地点了下头。红比我大三岁,我知道她嘴上
不说,其实心里很急着和某个男性搞定。
她又急急地问,哪的?长得怎么样?
我说,市长的表叔。
她瞪大眼睛问,那一定不小了吧?
我把五个指头一起竖起,不大,才刚满五十六岁。
我看见她从椅子上跌了下去。我没有拉她,我不想拉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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