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袜子新娘（全篇） [复制链接]

反对感

海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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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直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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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2-12-24 22:39:54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完美的爱情有两种，一种是因互补而相合，一种是因雷同而臭味相投，前者是手套，后者是袜子。人的爱情渴望天造地设，但天地无动于衷，相比之下袜子是幸运的，袜子的爱情是人造的，属于指腹为婚，没有选择的爱情对于人类来说是不肯轻易就范的，袜子则不然，他们咫尺天涯相亲相爱，每天在交错中互相记挂，所谓距离产生美，小别后不久他们会在波涛汹涌的洗衣机里亲热，真是金波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待风平浪静他们会一同去度假，沐浴着阳光，呢喃细语，将许多温馨的梦想一起折叠进他们的相依相偎。

LOLO和妻袜的整个蜜月都这样浪漫地渡过了。LOLO是一只白色的纯棉男袜，主人的未婚妻亲手用绿丝线绣了字母“LOLO”，
因为与众不同，这使LOLO重拾男袜的自尊，在一个复制时代，个性是最稀缺的资源。和妻袜缠绵的时候她最喜欢抚摩LOLO胸口这几个浮雕般的文身，LOLO能明显感觉到妻袜的满足，作为一只充满阳刚气的男袜，LOLO开始有意无意地审视自己的伴侣。袜子的悲哀也即是他们曾引以为荣的骄傲，相似，相投，几乎是一为二，二为一。面对妻袜，LOLO越来越感觉是自己在照镜子，对一只与众不同的袜子来说爱情应当对自己有所超越。莫名的沮丧和厌倦开始纠缠LOLO，主人的每一步都让他觉得自己的生命在受到挤压，他的空间黑暗逼仄，袜子的一生注定就没有选择吗？

妻袜一如既往的柔情并不表示她对LOLO的情绪没有察觉，不过袜子终归是袜子，双双对对是前世的姻缘，谁能离开谁呢？燕有分飞，人有离合，袜子生同衾，死同穴，没什么好担心的啦。LOLO沉默，LOLO皱眉，LOLO没精打采，妻袜并不怪他，她甚至觉得LOLO越这样她越喜欢。但妻袜还是希望LOLO能快活，在漫长的夏季，他们一直呆在柜子里，妻袜不停地唱歌，说话，讲故事，起初LOLO烦透了，巴不得她闭嘴，然而黑暗是那样厚实，空气快要燃烧，忧郁的LOLO在崩溃的边缘，妻袜细细碎碎的声音象风筝的线终于牵住了LOLO欲飞的魂，他让LOLO意识到自己毕竟还是一只袜子。

VEVE是谁？

VEVE出生于瑞士，名门闺秀，戴安娜王妃的内衣系列都是VEVE的家族成员。VEVE和LOLO只有一点相同，他们都是被主人绣了字的袜子。一只男袜和一只高贵的异族女袜首先在LOLO的惊鸿一瞥中相遇了，VEVE，黑色网眼丝质，隐隐有豹纹，诡异而充满诱惑，LOLO一下子呆住了，主人此时也迈不开腿了，这让LOLO有充分的时间来发愣。爱情的本质是一种传说，信则灵不信则无。人不会穿两只不同样的袜子，所以LOLO不敢相信他正在爱上VEVE。而此时妻袜的注意力全在灯红酒绿的盛大场面上，女性如果是一种世界观的话，那么女性关照世界的方法就是中国画的散点透视，女性的细腻恰恰是因为她们视野的广角效果。当LOLO只专注于VEVE的一颦一笑时，妻袜开始絮叨她对人类婚礼的观感，做人真是太有趣了，你瞧，他们把爱情包装得多么精致呀！男主人的未婚妻一定是开始憧憬她自己的婚礼了。能在如此喧闹的背景下观察到一个小女人流露出来的情绪真是不简单，LOLO并不明白女性的秘密，他在一段时间里只能观察一个对象，而女性在她们的广角镜里随意一次停留都是一个新发现。如果我们袜子也可以举行婚礼……妻袜无边无际的梦想给了LOLO更多的时间沉浸在对VEVE的追视中。

一个秋日的午后，主人的未婚妻将LOLO和妻袜洗得干干净净的，LOLO被夹到阳台上的晾衣架时他忽然发现眼前的这个小女人浑身充满了母性，这是一个丰满的季节，一切都如此生机盎然，而洗过几水的袜子却老得很快，LOLO恍惚中的一丝悲情使得他在秋风中禁不住有些瑟缩。还好，一想到VEVE，VEVE，VEVE，LOLO在阳光下心里满溢着VEVE的身影真的开心啊。妻袜不知道LOLO为什么高兴，但只要他高兴她比他更高兴，一双充满爱意的袜侣念着各自的爱袜曼妙地轻舞飞扬着。

LOLO不认为他对VEVE的想念可以定义成爱情，可能也算是一种爱，但LOLO只是想想而已，他并不指望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VEVE带给他的震颤更象是惊蛰的春雷，LOLO醒了，LOLO笑了，LOLO喜欢说话了。

一场突如其来的艳遇谁也没有预料到，一切仿佛急风暴雨一般，LOLO和VEVE不仅重逢，而且在床上，而且在双方主人的云雨声中也失去了自己。LOLO记不清自己说了什么，他只记得妻袜的尖叫声、撕咬声，还有男主人和他的女上司迷离的喘息声，VEVE似乎早有准备，她的状态来得太快了，LOLO不由自主的也渐入佳境。回忆有些凌乱，VEVE好象描述了她与LOLO之间的爱情，爱情是否是女性奉献肉体的正当理由？是的，VEVE的高贵，VEVE的神秘和一点点妖带给LOLO的不仅是激情还有力量，然而LOLO没想要VEVE的肉体，至少在这以前。LOLO意外地享受了VEVE的肉体，但LOLO的精神被VEVE强奸了，袜子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袜子的一生真的没有什么选择。

夜晚的袜子是脚的疲倦，主人总是带着解脱的心情将LOLO和妻袜使劲扔到墙角。伤心的人可以选择逃避，伤心的袜子则必须拥着伤透的心和负心的他，沉默，对视，黑暗，死寂。妻袜只用迟钝的眼神表情，LOLO感到从未有过的疲惫，解释是多余的，况且他根本无从解释，雄性的尊严一多半来自紧咬的牙关，面对困难或者面对错误。.

VEVE狐媚的笑容再一次绽放在LOLO的眼里时，猛然间，LOLO意识到爱情两字只不过是一个习惯用语，如同大家使用饥饿一词的时候依据的往往是自己对食物的渴望程度，而渴望不一定是因为缺乏。VEVE此刻只表露她雍容华贵的一面，男主人的未婚妻也在场，她和VEVE的主人似乎谈得很投机，VEVE还被展示了一番。是你绣的吗？好漂亮！两个女人相互吹捧起来，而LOLO的男主人似乎对电视里的肥皂剧兴趣正浓，他呀，一个大男人的，就喜欢看电视，也没什么爱好。这样有什么不好的，恋家的男人让人多放心呢！

LOLO和妻袜的冷战看不到结束的希望，即便女主人把他俩夹在一起晒太阳。外交家常常说虽然我们两国相隔遥远，但两国人民的心却靠得很近，实际上这句话反过来更成其为放之四海皆准的真理，就象现在，LOLO和妻袜紧贴在一起的时候心的距离何止一光年！LOLO酝酿了无数遍的忏悔每次刚到嘴边就被风吹散了，起风了，跟着就下雨了。LOLO紧搂着妻袜想籍此唤醒妻袜深埋的心。他应该有所觉察的，他肯定可以有所察觉的，他居然没有一丝预感，如果他不是在妻袜的挣扎中抢先跃出的话，投向风雨的将是妻袜，LOLO没有为自己的失察抱憾，他离开妻袜的时候感到一阵赎罪的欣慰，妻袜还安然地夹在衣架上，LOLO微笑着，飞舞着，酣畅地呼吸着清新的空气，一任雨水将自己淋湿，轻轻地落到泥潭里，没溅起一朵水花。

妻袜怔怔地看完LOLO消失的过程，不，不，她狂乱地抓向空中，衣架被打得噼啪作响，屋里有人被惊醒了，是男主人的未婚妻，她翻身而起，却是冲过去开门，没有人。是我呀是我，妻袜多么希望她能听到自己的呼喊。妻袜拼尽全力拍打叫喊，整整一夜，屋里的灯亮了几次，但都被那个粗心的小女人误作晚归的男主人。

妻袜感受到初秋的阳光时已差不多奄奄一息了，她真的不想醒来，没有袜子可以独个偷生的，即便是活着心也死了。主人为什么不把我扔了，LOLO正在被人践踏，她心爱的LOLO。忽然，妻袜觉得有一种熟悉的东西贴着自己，啊，是LOLO，LOLO还在，仁慈的上帝没有抛弃一双有情的袜子！是的，是的，LOLO激动地搂着妻袜，我们的上帝是男主人的未婚妻。

如果主人走在他正常的轨迹上，那么一对幸福的袜子可以慢慢老去，善始善终，但那是普通袜子的命运，LOLO与众不同，命运在挑逗他。VEVE又鬼魅般地空降到他身边，她依然热情如火，LOLO的体温在升高，发烫，燃烧。当LOLO一口咬下VEVE的文身时，妻袜惊讶得几乎晕厥。此时，LOLO的身上分明是两行LOVE，LOVE，顷刻间两双袜子被宣判了死刑，VEVE的脸因痛苦而扭曲：我是爱你的！？

三小时后，LOLO在墙角轻抚着受惊的妻袜，如果你需要理由：

1、我害怕自己经受不住诱惑；
2、人类比袜子优越的是可以背着自己的爱人和人做爱，这也是他们比袜子可悲的地方。我希望男主人的未婚妻能明白她的处境，你也不会忍心看我们的恩人受蒙骗，对吗？
3、我希望尽快有来生，来生我们一定够资格做人，我要让你做我的新娘。

第二天早上，男主人睡得很香，她的未婚妻象往常一样捡起LOLO和妻袜，她疑惑地端详起LOLO身上的纹饰：LOVE，LOVE。

也许懂得袜语的人可以听懂LOLO和妻袜最后的对白：

Did I say I love you?

No.

I do.

Still?

Alway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