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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散》(Goodbye Dragon Inn)
導演:蔡明亮
主演:李康生、楊貴媚、石雋、苗天
出品地:中國台灣
劇情:
老電影院關閉前的一天,一位年輕的日本男子冒著大雨衝入其中。劇院很空,沒有一絲生氣,但裏面還是有些人,另外有些,或許不是人……
一個身體殘疾的售票員和一個年輕的放映員,兩人雖然在同一家戲院工作,但卻從來沒有見過對方。直到戲院關閉前的最後一個晚上,售票員拿著壽桃,走進放映員的房間,裏面空無一人,售票員始終不甘心。她不斷在迷宮般的電影院裏尋找,依然未果。戲院裏的電影演完了,觀眾逐漸散去,年輕的放映員發現售票員沒有像通常那樣帶飯。
戲院關門前播放的最後一部影片是36年前的一部大熱電影《龍門客棧》,在觀眾席中坐著當年演劍客的演員,他看著自己當年的電影,開始哭泣……他真的是不願離去的鬼魂嗎?
導演訪談:蔡明亮:我常常夢見老劇場
問:為什麼要拍這樣一部電影,為什麼會選擇“老劇場”這樣一個拍攝地點和概念?
答:我常常夢見老劇場。在我的出生地——馬來西亞的古晉市,有七八家老劇院。我3歲起,祖父就會帶我去看電影。我記得有家劇院叫Audien,天花板很高,很多風扇懸在上面,有超過1000個座位,旁邊的窗簾總是被風吹得飄來飄去……Audien電影院裏的售票員是個殘疾人,小孩到了一定高度要買票才能入場,不過據我的回憶,無論我長得多高,祖父總是只買一張票,然後大搖大擺地帶著我從售票員面前走過,他總是很不爽的樣子,我總是很怕他……
今天,這些舊電影院全都消失了,離家20多年了,平時我也很少想到它們,奇怪的是我經常夢到Audien。在拍《你那邊幾點?》的時候,我們需要拍一些劇院的場景。當時我找到了一家看上去很熟悉的劇院,影片完成3個月後,那家劇院就關門了。有一天我跑去問戲院老闆,他說很快戲院就要拆了。於是我立即去問製片,目前的經費夠不夠租下這個戲院,他問:“租來幹什麼?”我說:“拍電影。”現在回想起來,似乎是那舊劇院在向我召喚:來拍我吧,來拍我吧!
問:龍門客棧這個意象在影片中很重要嗎?因為影片的英文名就叫做“再見,龍門客棧”(Goodbye Dragon Inn)。
答:是苗天的緣故。《龍門客棧》(胡金銓飾)是苗天的第一部電影,他同時也負責劇本監督,你可以想像他當年是很有創作活力的。由於偶然的機會,他老了之後在我的片中演小康的父親。在《你那邊幾點?》中,這個父親的角色死了,然後就有很多人問我,是不是我將來的影片裏不會再有苗天了?我說不,他的鬼魂還在。一開始我是打算在這家劇院裏拍一個鬼故事的,我想,如果苗天是一個鬼魂,他回到這家劇院會想看什麼電影?應該就是他演的《龍門客棧》吧。
我第一次看《龍門客棧》是11歲,當年它是超級票房大片,打破了很多紀錄。同時它也是我小時候看過的無數武俠片中最印象派的一部,片中豎笛的聲音總是能讓我感覺到武俠世界的無邊無際以及孤獨。別的武俠片裏,人物總是飛檐走壁的,只有胡金銓武俠片裏的劍客是獨步於寂寥的荒野之中……有人說胡金銓選擇了一條困難而孤獨的電影之路,但我們永遠不會忘記《大醉俠》、《龍門客棧》、《俠女》、《空山靈雨》這些經典,他在我心中是一位大師。
問:因此你特地找了石雋?
答:石雋是胡金銓的御用演員。很巧,《龍門客棧》同時是苗天和石雋的電影處女作,石雋後來變成了經典的正派英雄演員,而苗天則成了著名的反派。在銀幕上他們拳打腳踢,但在生活中,在影棚裏,我聽到石雋稱苗天為“苗老師”。苗天當時真的是一個演員訓練班的老師,石雋還上過他的課。
問:那麼《不散》可以說是一部懷舊影片,在影片結尾的時候你還用了一首老歌。
答:那是姚莉的,很有名,當年人人都會哼唱。作曲者服部良一在上世紀五六十年代是香港很有名的電影配樂家。那首歌的詞作者陳蝶衣當時也很有名,《情人的眼淚》的歌詞就是他寫的,那是我最喜歡的老歌。
老歌是我年輕時候的背景音樂,長大後我也常聽,從這些歌曲中我可以體會到許多種情感,這是不是懷舊?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沒有人能夠挽回過去,沒有人能夠阻止一家劇院被拆除。世界變化得很快,現在人們習慣於在家看DVD、上網,但你是否還記得劇院的午夜場,1000多人坐在一起,一起笑、一起哭,哪怕最輕微的嘆息也會牽動人們的心弦……
我拍攝的那家劇院,在關門之前的一段日子,據說曾經得到一個同性戀團體的資助,我聽說了以後很感動。雖然它那時已經光輝不再,但對於社會的邊緣群落仍然充滿關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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