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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七岁,我也老了
——还没有成长就已经老去
一个人的成长过程,也许是以经历一些特殊性事件来告别一个时期。譬如,一次毕业典礼,一次聚会,一次生日,一个亲人的葬礼,一段初恋的分手,或者一次被伤害……就如侯孝贤在影片《童年往事》的尾段,用旁白去忆述婆婆的死亡:“看到婆婆的手有蚂蚁在爬,才发现她可能死去多时……”来告别一个时代的逝去一样,淡淡的伤感弥漫整个画面。
在那样的一个瞬间,终于明白,有些事在一生中只有一次,有些东西失去了再也回不来,有些感觉永远只存活于记忆中。人的成长过程其实只是不断的失去,而真正认识到自己的成长是从某一刻意识到自己正不断失去一些东西开始。于是就有了很多伤感,有了对微光在尘埃中流逝的惶恐,从一个梦境中醒来的惘然。
这个世界没有单纯的快乐与幸福,成长的记忆永远是快乐之后的伤感和无奈。其实,这些都很好,天还是一样蓝,云还是那么轻悠,童年时的秋千还挂在某个浓荫深处的老树下。只是,回视这一切的那双眼睛呢?为何不见那种清澈?
如果说侯孝贤的影片是用成人的眼睛去回视童年的往事,用静谧固定的镜头回到儿时的家,儿时的山青水绿,这种伤感也是浪漫的、诗化的、温馨的。而杨德昌的影片《一一》却以孩子的眼睛去观察进入成年人的生活与世界,用温存的画面去揭开温暖的外壳,深入每个人面对生活时的形态与表情。伤感背后会是什么呢?
影片《一一》讲述的是成年人的故事。温厚的背景画面,宽阔开敞的林阴道上走来欢笑的一家人,钢琴悠扬,温暖如斯。洋洋是一个七岁的孩子,与其他同龄孩子一样,有着好奇心,有着对世界的求知欲。他会问,为何成年人对事永远不公允?何以只看到事实的一半?影片回答说,因为我们的眼睛生在脸上,从来看不到自己背后的一切。所以洋洋就拿起照相机追拍众人背面。
正是这些背面,将人与人温存的假面具撕毁:婆婆卧床不起,母亲由于心理濒临崩溃而上山求佛,姐姐与男孩谈恋爱,父亲与青年时代的恋人相聚。每个人都在面对问题,面对与这个世界交手所必须承受的伤痛。
无奈与伤害,是无法避免的。每个人都要接受命运安排的无奈与伤害,接受生活中的获得与失去。接受这些,归于宿命也好,求得另一种平衡也好,其实,都需要一种心灵释放,需要一种相互的心灵慰藉,而不是简单的生存依附关系。
杨德昌是不相信温情的,他相信的是人与人之间的隔膜。影片中每个人都自顾不暇,都是各自承担自己的苦痛,一家人哪怕有共同的心酸,却宁愿向卧床不起的婆婆倾诉。这里,婆婆只是一个道具,一个倾听者的道具。她成了每个人的自我异化,实际上,这种心灵的诉求还是朝向他们自我。看不到一个人与另一个人的对话,只是一些公式化的语言,一个个孤单的灵魂。
每个人都困在自己心灵的孤岛上,是这个社会的标志性存在吗?有一句歌词,其实,我们都是好人,都有一颗骄傲的灵魂。也许,每个人都是好人,都有一颗孤单的灵魂?
影片主要讲述两个故事,一个姐姐的故事,一个父亲的故事。平行交叉,时空穿梭。一个是青春的失落,一个是年华的老去,令人伤感而又无限感慨。生命是一个不断失去的过程,每个人都要接受失去与伤害。姐姐正在成长中,学会了接受无奈与伤害。善良的父亲,早已接受了命运的安排,一切都那么的宿命,所以他对妻子说,就算再活一次,也不过如此。
一切不过如此。学会接受,学会妥协,学会内心与自己对话。杨德昌说过一句:“一切顺其自然。”
当我们还有伤感时,我们正在成长。当我们觉得一切不过如此时,正开始慢慢老去。人都要老去的。正面也好,背面也好,在这个社会,有什么不可以笑看风云而过呢?
只是,我们忽略了一个人,那个只有七岁的孩童,还没有成长就已经老去。
影片的结尾,洋洋出现在婆婆的葬礼上,翻开日记本对婆婆的遗像说:“婆婆,他们说你老了,我今年7岁,我觉得,我也老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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