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夏天

lanie

一、
      我站在大厦的顶楼上。我失神地望向远方。
    毒辣的太阳几乎将我体内的水分蒸干了。我的头发快要烧着，嗓子眼也开始冒烟。
    我手里仍然紧攥着那把瑞士军刀。刀，血迹斑斑。手，已没了知觉。我的大脑里一片空白。我怎么会到这儿？
    我茫然地望望天空。天空纯净无比，蓝得让人心悸。天离我很近，似乎触手可及。
    如果从天上落下一张云梯，把我收了去，那该有多好。这个让我厌倦而又恐惧的凡间啊，我真的可以逃离而去么。
    天上真的有神仙？神仙可以搭救我吗？
   
    塔下的警笛声由远而近。他们来了。
    那些家伙象蚂蚁一样聚集在塔底。
   
    一切都已经发生。晚了。
   
    二、
    那是我和小艾吵架的又一个冬夜。

    我回到公司办公室，希望有个安静的睡眠。我和小艾这样不知有多少次了。冷言，冷战，离家，再冷言，再冷战，再离家。每次都让我心寒。那个家，已使我心灰。我不知道我和小艾这样还能够持续多久。我不清楚小艾到底对我还有多少感情，也许连一丝的怜悯之心都已经消失殆尽。
   
      那天晚上，另一间办公室里也亮着灯。她在加班。她离婚不久，工作是她唯一的解脱。
    只是一杯热茶。那杯热茶温暖了我冰冷的心。在那个零下近四十度的冬夜。那杯热茶是她端来的。
    望着她关切的眼神，我哭了。我哭我和小艾渐渐远去的爱情，我们的爱情已如暴雨中的鲜花，被我们摧残得凌乱不堪，我们曾经温馨无比的小屋，现在如同千年冰窟。
    我哭得一塌糊涂。

    我渴望温暖。那个冬夜，我是如此的渴望拥有一盆炉火。
    我们彼此用身体取暖。
    我和她做了飞蛾。

    三、
    我想我不是飞蛾。我没有不顾一切的勇气。我只想有一个爱我的人温柔地待我。
    我不知道我是清醒着还是糊涂着。也许二者皆有。我有意继续我和她的故事，或许我们能有一个完美的结局。

    我没有先知先觉的能力。若是我预见到我和她的故事是一个悲剧，我不会放任自己的感情。我没有飞蛾的勇敢。那份勇敢，我永远无可比拟。

    可我不知道我已经接近了火源。我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被那火的温暖所吸引。
    飞蛾扑火，仅伤害了自己，而我的错误行为，却制造了一幕悲剧。
    故事结尾，我伤害了小艾，伤害了她，同时也送去了我和她的生命。

    我希望我和小艾能够平静地分手。
    小艾对我已经没有任何感情，我想她会很高兴看我从家里滚出去。

    我找小艾谈了。
    小艾面无表情地听完我的话，说，故事不错。然后一脸寒霜，不再理我。

    我现在有两条路可走。要么回头，要么和她一直走下去。我没有勇气再走回那个冰冷的小屋。我需要她的温柔，我留恋她给予我的温情。我想我是爱她的。

    她没有要求我什么，可我从她欲言又止的眼神中明白了。
    我觉得应该给她一个承诺。

    可小艾并没打算成全我。

    四、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由冬天走过了春天。夏天来了。

    她说有人给她介绍了朋友，她要去见面那个人。我说你去见吧。我自信她对我的感情。
    她说她已经见了那个男人，并打算嫁给那个男人。她说她现在累了，需要一个平静安稳的小窝。而我的诺言就象天边的晚霞，绚丽无比，但永远遥不可及。
    那男人能圆她这个可怜的梦。

    她依然温柔，只是多了分客气。从她闪躲的眼神中，我渐渐感到了不安。我仿佛看到我们正步入我和小艾曾走过的轨道。我和小艾的爱情已经走到了末途，我不希望我和她也重复这样的结局。难道所有真情都不会有好的结果。

    我告诉她，我会和小艾离婚，请她多给我些时间。她说她已经等了一个冬天一个春天，她不能够再等过一个夏天。她不愿做我的情人。

    小艾对我依然冰冷，依然冷言相斥。但也依然不放手。

    我在黑暗中苦苦地寻找一条解脱之路。

    五、
    这是近年来最热的时段。
    街上的行人寥寥无几。白杨无精打采地耷拉着叶片。连日的持续高温，晒蔫了路旁的树叶，晒焦了戈壁滩上的小草。
    整座戈壁小城被夹裹在热浪之中。

    在这个烈日炎炎的夏天，在我昏昏涨涨的脑袋里，一个念头越来越强烈地冒出：我不能失去她！
    她变得和小艾一样了。我面对她时，能感到她浑身散出的冷气。
    我现在只需要她说爱我，哪怕是一个美丽的谎言！

    我买了一把瑞士军刀。
    一把好刀，锋利无比，营业员介绍着。那刀折射出的凛凛寒光，眩晕了我的双目。我闭上眼睛，内心没有一丝涟漪，平静极了。
    我想，也许在另一个世界里，我们会有永恒的爱情。

    在她又一次明确拒绝我之后，我抽出那把锋利的刀子，刺入她柔软的身体……

    我恍惚地跑到大厦顶楼。

    六、
    我在顶楼呆立了许久。我不知道我要做什么。阵阵热浪要将我风干了。
    大厦下面仍然围观着许多人。

    我看到一个瘦弱的女孩出现在楼梯口，手里捧着一瓶水。
    我放下了手里的刀。我接过那个女孩递来的水瓶，哑声地谢了她。
    我咕嘟咕嘟地大口喝水。那声音如此的美妙。
    我看到女孩身后的靴子，他满眼的痛心。他说，为什么不等我，你为什么不给我时间？！我惨然一笑，说，对不起。

    几天前，靴子在电话里训斥我。我说我很心烦，我被两个女人包围着，我想让他劝劝我。靴子说他现在在外地，等他回来请我喝酒。靴子说我是庸人自扰，日子太过滋润了。最后靴子安慰我说一切都会好的。我说好，我等你回来。
    可我知道我等不了了。我想我可能和她没有永远了。我可能将永远地失去她。

    冰凉的水唤醒了我麻木的意识。
    我问靴子，她怎样了？

    七、
    我随靴子走下了大厦顶楼。
    靴子说她在医院里。我渴望见到她。我要亲口对她说对不起，并说我爱她。

    可一切已经太迟。
    我刚走下楼梯就被警察铐上。

    我看到周围很多熟悉的脸孔，复杂的表情，难以言述。小艾在人群中望着我，哭得说不出话来。小艾是为我哭么？我不敢相信。我的心里一阵酸楚。小艾究竟是我的妻子。
    我黯然地对小艾说，这次你该相信了，我和她，的确是真的。
    我清楚，我的话是多么残忍。

    八、
    为什么世间的很多事情，非得等到无法挽回的地步，上天才会让你幡然醒悟，你所做的种种，真的错了。我和小艾，不是这样么。

    出事的前一天晚上，我决心已定。我问小艾，如果我死了，你会怎样？你会，为我哭么？我听到小艾冰冷的声音，你最好现在就去死！

    我以为我遂了小艾的心愿。
    可是小艾在哭。望着戴手铐的我，哭得如此伤心，如此绝望。

    九、
    这个夏天，我亲手杀死了我的情人。
    我失去了这个夏天，也永远地失去了整个四季。
    我将在冬天寻她而去。

    我现在才发现，这个世界是如此美好，生命是如此美丽，人和人之间是如此的易于相容。
    我是如此的留恋着这个世界……

    现在，我必须用我的生命去偿还我犯下的罪恶了。

    对不起，小艾。
    对不起，所有爱我的人。

雪飞

又杀人，还想自杀？

文人也，莫当杀人犯。

马上要死了。

lanie

已经死翘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