蜷在酒馆儿里的一只猫 （转贴）

旦旦

一条七扭八歪的小巷子，几间不大的房子，走进去，古老的爵士乐，暖暖的烛光，散落的人语，新鲜的、细腻的、浓厚得泛起泡沫的酒香……

因为总会在喧哗的城市里感到无端的寂寞，我的尽是尘土的自行车经常在转了一天后，会停在北京这条街的某个小酒馆前。坐在酒馆的角落，我感到自己像一只眼里闪着幽幽绿光的猫，正爬上一个松软宽厚的沙发垫，慵懒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把自己嵌进去，眯起眼睛，喉咙里发出叽里咕噜的自言自语声……周围的人张着嘴说着听不懂的话语，丁丁当当的酒杯声在各个方向响起，时间仿佛身着白衣的少女，从身边走过时还会用手指经搭我的肩，我便抬起头对她微微地笑。

很多人是因为认识才相约来到这里，他们甩着身子进来，大口地对喝，大声地互骂，或时常有两只酒杯隔了几桌遥遥对举，然后相互扶持着，融进无边的夜色；也有人是来到这儿才相互认识的，他们红着脸做一番掏心的谈话，争着付酒钱，然后吐着酒气互相拍着肩膀，道着“认识你真荣幸”的话各自出门。

我并不是为了酒。事实上，在到这里来之前，我是一个对酒感到厌烦的女孩儿。
形形色色的人，高贵的、猥琐的、豪放的、怯懦的、；各式各样的情绪，愤怒、激昂、焦灼、失意、恐慌，都像酿造的酒，经过沉淀和浓缩，灌注在一个小小的空间，散发出适可而止且并不令人索然的味道。我像看电影一样，啜着酒，便慢慢品味出一丝丝与时间培养出的亲密之感。

曾经以为，只要让自己的车轮飞快地转着就可以跟得上这个城市的步伐，成为一个不折不扣的现代人。后来才发现，其实，我无法做到与时代严丝合缝，与亦步亦趋、程序般地成长相比，我情愿选择背叛和逃脱。

脏兮兮的楼宇，芸芸众生的群体，永不中断的噪音，挤得寸步难行的车辆，铺天盖地的广告牌，野心与失望、焦躁与亢奋——其中有无数选择或无数可能，但同时又是零。我们拥有这一切，而又一切都不拥有，这就是城市。但我，不想在这里找到我的位置。我宁愿是一个路人，一个异客，一个与时空毫无关系的存在，就像蜷在酒馆儿里的一只猫，仅仅是一只猫。

一次，只有一次，有个人因为没有座位，坐到我身边跟我搭腔：“你常来吗？经常有人在这里看到你。”我对他举杯示意。那一刻，我突然想起一句歌词：“我要人们都看到我，却不知道我是谁。”

那一夜，我没有骑车。在丁当响的夜班公共汽车上，司机开玩笑地说，成了我的专车了，去哪里都成。我坐在后排座上，想着可以去什么地方，却哪里也去不了。沿路的景致，好象搭坏的积木，坍塌在身后，消失了。回头向酒馆儿的方向望去，霓光闪烁着远远追随，好象一个绿眼睛的幽灵。

song2003

人在寂寞的时候，需要一些放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