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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洗澡是比较盛大的家庭集体活动,大包小包吃的、喝的、穿的、戴的还有各式洗发水、沐浴露、润肤霜等等。儿子打小跟妈妈一起去女浴室洗惯了,今年被告知只可以跟爸爸一起到男浴室洗,他很是想不通,没办法我也想不通,有些事不要问为什么照做就是了。
老婆认为儿子大了,成人世界的禁忌已经适用他了,我也没啥要反驳的,尽管我差不多到5岁多时还跟母亲去女浴室,父亲那时还没调动,母亲一人带两个孩子也实在没办法。按老婆的逻辑我应该记住些什么的,可是,在青春期对女人体无限幻想的时候我多次试图从这段粉色的记忆中打捞起一些精彩的碎片却一无所获,隐约只记得有一次女浴室的汽窗口上抓到过一个流氓,我很奇怪,洗澡有啥好看的,显然我对此事的价值判断是毫无远见的。
上学后每晚都跟几个大孩子一起去洗澡,那时的工人阶级真是令人骄傲,我们住的是厂里的宿舍,虽然只有二十平方不到但不要钱,也没听说过水电费之类的名堂,生病的话厂里有保健站,最美的是天天去大澡堂。澡堂每天下午3点就开了,早班、日班的工人洗过后,一大池子水呈现奶白色,池子的四沿都是磨光石子的,非常光滑,孩子们的洗澡科目一般是比赛闷水、狗刨等等,我只擅长在池沿滑水。先助跑,到池沿时侧身一屁股坐下,小屁屁一出溜能滑出很远,偶尔速度过快会有很美妙的弧线,然后,叭叽……
每天仿佛在牛乳中洗过一般的身子居然还是能一搓一坨,大概这就叫蹉跎岁月吧。父亲的手怎么会那么有力,自从他终于从山沟里调出来后我就只能看别的孩子在澡堂戏水了,渐渐的,父亲在澡堂出名了,因为他给我搓澡据说是近乎专业,把一块毛巾结结实实缠在他宽大的手掌上然后一寸寸收拾我的身子,窸窣有声,中学学到庖丁解牛一篇时,我登时有通体火辣辣的感觉。
父亲学的医,是因为医科学校不要钱还管饭,但这不是他的理想,他坚持向往革命工厂,母亲常自豪地说她18、9岁就有每月32斤粮票,而三天六顿稀饭的经历让父亲一直惧怕喝粥,所以有相当长时间我们家几乎从不熬粥。那时的事业单位绝对是清水衙门,曾经有阵子父亲比较扬眉吐气地说单位可以洗澡了,不过后来他就不提了,还是以家属身份到母亲的厂里洗澡,继续表演他貌似专业的搓澡功夫。
我考大学时第一被否决的方向就是学医,到毕业选单位时有两个筛选条件,一是要有澡堂,二是要有篮球场,我觉得这是好单位的基本条件。不过,遗憾的是,我进的厂第一个条件满足,但澡堂要抢时间排队,而且水据说忽冷忽热,以至于直到我离开单位也没去过一次,而传说中要建的篮球场甚至让人产生去里边找寻野味的冲动。历史轮回了一遍,父亲到快退休了却翻身把歌唱,公务员的身份俨然吃香喝辣的干活,而我实现了他打入工人阶级内部的梦想却几乎是半失业状态。
而令我们都无限伤感的是,母亲厂里的澡堂子也不可以随便去了,我们只得自己掏钱去专业澡堂了,至此,我才意外地发现什么叫专业的搓澡,不过我到现在为止只享受过2、3次,总觉得浑身不自在,可能是太专业了吧。
当然,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我舍不得花那个钱,从小,父母的教育使我对一切奢侈的行为本能的抗拒,即便有些观念逐渐经不起诱惑而开始腐化变质但始终在潜意识里埋伏着一个逼视的眼神。赤条条躺着让人服侍太地主老财了,咱工人阶级的后代怎么能坦然面对呢?不搓、不敲、不睡,澡堂不管怎么豪华对我来说仍然是洗澡的地方,更何况也没人来腐蚀我。
如今,轮到我给儿子搓背了,我特想的一件事是把老爷子接来三个男人赤条条聚会。最近一次父亲给我搓背好象也差不多是10年前的事了,上到高中后我们就开始相互搓,轮到我给他搓的时候他总是急着说好了,好了,脸涨得通红。
本来,要不是和父母分居在澡堂里享受天伦之乐是件很容易的事,说起来分居也多少和洗澡有关。当然,这首先是我的错,把一个认识才一个月的女人领家来说我要和她结婚,然后就不管不顾地真去做了,我现在想,如果我儿子哪天也给我来这一手恐怕我也要咯噔一下。如果男人和女人之间是一场无尽的控制与反制的暗战的话,那么婆媳之间就是关于领地主权的激烈争霸战。老婆洗澡从不关心用水量,于是这成为婆婆认定她不会持家的铁证。每次老婆在家洗澡成了我最心惊胆战的事,最后终至于不可收拾地爆发。
自己的新居刚装修好的时候是个初夏,还没准备好搬进去老婆就等不及了,拉我去洗澡,第一次,把整整一箱太阳能热水器的水放了个精光。那阵子我也终于实现了一个青春期的梦想——给老婆搓背。
这个冬天,儿子已经能在澡堂的大池里站定了,池沿是洁白的大理石,细腻温润,儿子无师自通的几次要坐上面滑,他还不知道他老头子我可是个中高手。我让儿子乖乖躺好,小心地搓他娇嫩的肌肤。
爸爸,你怎么不叫人搓背啊,象那边的叔叔一样?
我啊,要爷爷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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