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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林杨以及一些杂乱无章的其他
接着林杨对我说,别太勉强自己。黄昏后的雨水顺着车站的屋檐慢慢的滴落下来。林杨走过来拥抱我。重重的呼吸落在我的衣领上。这让我突然想起一个人临近死亡的时候,生命前的最后一段呼吸,汹涌极了,像大海的声音。
他说,别太勉强自己,觉得孤独了就回来。回到这里,这里有我。我朝他笑笑,我说,林杨,别,孤独对我来说,是不可说不可承认不可体会的一种存在。我们总是很矛盾,就像你站在这里,不排除我会回来的可能,可是为什么你却这般不舍,因为你已经知道了我不会再回来了。林杨就不再说话,他靠在车站的一跟柱子上淡淡的看着我上车。脸上是一种复杂的表情。我知道我在走的时候还是伤害他了,他把我当作最好的朋友,而我从来不排斥我的残忍。林杨就这样靠在柱子上一动不动,一种恍然隔世的感觉。然后车子启动,我用毯子把我裹住,把脸靠在明净的玻璃窗上。我闭上眼睛想休息一会儿,但总是不断的惊醒。在那一刹那,我看见林杨疯狂的奔跑着。他大声呼喊我的名字,我打开窗将头伸出去,风声覆盖了一切,只隐约听见林杨说,回来,会回来的。
离开了林杨干净的房子。在这个陌生的城市,我独自租了一间靠近超市的公寓。两室一厅,每天清晨醒来后,将窗帘拉开,初生的太阳很耀眼的刺进眼帘。猛然一下,眩晕,眯着眼睛还是不能够慢慢适应过来,只好用手指遮挡住,从指间缝隙看到天空中洁白的云大片大片的优美的漫过城市。南方城市特有的温暖温和的空气扑进室内,心里便觉得惶恐。我怀念北方城市中那些刺骨的寒风,只是迎面而来的一下,便穿过厚厚的衣物,侵蚀温暖的皮肤,辞痛躯体内的骨骼。那是一种猛然让人窒息的感觉。无法预料却又刻骨铭心。我想我还怀念林杨干净整洁的房间。比起他的认真,我是一个觉得懒散的人。这也是我为什么选择这间靠近超市公寓的原因。我开始怀念林杨窗台上的那盆米兰,怀念花纹简单的木质地板。我想我是会相信,一种怀念,深刻的怀念,不会随着时间消失,而是会变成一种更为广博和沉默的苍凉。
但是我一直抗拒那段记忆,我还记得林杨和我同为一个寝室的同学。夏天的晚上相约着翻墙出去看海。不知不觉中竟酣然入睡,醒来的时候听到清脆的拍巴掌的声音,还看到身上盖着的茄克。才发觉我躺在林杨的怀中,林杨只穿一件衬衣,保持着下身的稳定打蚊子。他发觉我醒来,便说,你真是一个没有规则的人。我说,对的,我就是那样。那一刻我突然觉得感动,我想,我一直是深爱着林杨的。但是现在我一直尝试摆脱那段记忆。因为最好的已经失去,这样的回忆,会让人对世间能有的情意灰冷。
(二)独自在南方,倾诉
离开林杨之后,有一段时间我的生活始终无法自理。我买了一台全自动的洗衣机,但是后来我发现,那成为我对脏衣物的最佳场所。这是个另人沮丧的想法。于是我考虑着雇一个清洁工帮我定期做打扫,终究还是放弃了。因为我讨厌属于自己的领域被生人所踏足。这不是一种颓废或积极的问题,我想这只是一种过程。我们都无法躲过,必须经历。
大约两个月后。天气更加湿润温暖。我开始习惯在午后独自开始散步。最常去公园附近,那里常有很多小孩子。我看见他们要好的手拉着手,或是嘟起嘴互相背对着生气。但是当我把糖果分到他们手中时,会看到他们快乐的笑着,仰起胖胖的笑脸叫我,大哥哥,我也要,我也要哦。那种茫然而天真的表情。还有滑梯旁带着小孩的少妇。很年轻,总是穿着宽松的长群,把头发扎成一束,有的抹了口红和胭脂,但是还是很用心的陪着小孩玩耍。然后在一天最后的阳光里,我坐在台阶上温暖的看着她们。
有一段时间曾经非常喜欢一个澳大利亚乐队的。凌晨的时候把音量开得非常大,整日整夜的重复。
I think I dreamed you into life
I know I love you before
I met you I have been waiting all my life
沙哑而温暖的声音,却奇怪有很清晰的声线。我以一个苍凉的姿势坐好,然后会用一夜的时间熬出一些文字。那个时候总是会被轻易的打动。现在却只是轻轻一笑,回忆那些少年往事。时间可怕的带走了太多,想追,却不知道从何而起。
有时清晨或是黄昏,一个人,在操场上打球,想起和林杨一起的少年时代。一起站在篮框旁,篮球撞击着地上发出清脆优美的声音,然后篮球呼的一声,一个优美的弧度,从网中落下。林杨拍着手笑笑,你的球和你的人一样。什么意思,我问他。他说,总是无意间就进入人的心里,会把人撞击得很痛。
现在我还是无端的想起那一幕。于是沉默,长久的持续的沉默。
(三)邂逅深雪还有无端的开始
依旧是黄昏的时候去公园附近看小孩子玩耍。我坐早台阶上抽烟。小孩子看到我很欣喜的跑过来,大哥哥,糖果,糖果。我抱歉的摆摆手,我今天没有买。小孩子又欢快的跑开去。
给我烟。我听到一个声音,含糊而沉重的,仿佛看透了一切。我抬起头,看到一个女子。非常年轻,没有任何化妆,头发略卷,如海藻般在她的背上散开来。表情很淡漠,眼睛也没有看着我,而是望着远处一群正在做游戏的小孩子。只是把手伸到我的面前。我从口袋里掏出来给她。很修长的手指,毫不客气的接下,然后又伸过来。还有打火机。淡淡的声音。然后她接过打火机顺势在我的身旁坐下来,点燃香烟,很悠闲的吐出一些烟圈。女子非常的瘦,而且穿得很少,锁骨变露在外面,有时候会很寂寞的颤抖。
你冷吗。我问她。她淡淡的摇摇头。然后又吐出一些烟圈。要下雪了,她说。我抬起头望了望天空,没有要下雪的痕迹。我说,怎么可能,这个季节不会下雪。她朝我笑笑,她说,如果只用眼睛去看,永远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叹口气,眯起眼睛,沉默片刻之后她开口,真的,要下雪了。
果然如她所料。十几分钟后大片大片的雪花便旋转着飘下来,刚才还无论如何都不肯相信,现在却能够望着这透明的东西想着所经历的快乐悲哀,无奈,还有无助。却落在皮肤上留下轻轻一个点触就消失不见了。她快乐的站起来,在飘雪中奔跑。头发变有些优美的摆动。雪花落在她的头发上,衣服上,还有裸露着的锁骨上,她欢快的喊叫,雪啊雪啊。我看着她肆无忌惮的笑出声来,就像林杨所说的,我是一个没有规则的人,想到什么便做什么。她显然注意到了,但并没有停止奔跑而坐下来,也只是继续伸出手想去接住雪花,一边转过脸来。那是一种非常生动的表情,嘴角和眼睛都有优美的弧度,眼神快乐而单纯。跟刚才和我要烟的样子全然不同。在远处的一片白茫茫当中,她好象一个黑色的小棋子。她就跑着过来,你笑什么,她问我。我说,刚才你的样子好象经历了很多东西,但是那些都是不可透露的强大的理由。但是现在你的表情却很快乐,好象一个小孩子。
她终于不再在雪中奔跑,她站在我面前。表情又在瞬间暗淡下来。我竟然有片刻心折,觉得我毁了刚才那幅很美丽的画。她说,纪念。那是父母留给我的纪念。他们希望我是一个好孩子,所以才叫我深雪意思是箱雪一般纯洁柔顺。我一直都任性而不肯服从,我觉得我很恨他们,但是直到他们都走了,我才发现,我一直对他们深爱着并且不愿承认。我想我们恐惧太多,很多东西都没有办法穿越。面对那些爱你的,死去或活着的人,该如何继续,微笑并且温暖。
她突然间开始哼着不成曲的小调,像某段过往的旋律,然后她说,你喜欢我了,对吗。
(四)她说,我并不爱你
那天起,她开始和我一起住在我那邋遢的公寓里。她偶尔心情好,会帮我收拾放在茶几上的旧杂志或是替我浇花儿。我为她特地买了一台饮水机放到卧室里,她习惯在半夜起来,在黑暗中寻找拖鞋,然后倒水喝。不然她会不断惊醒。
某一天晚上接近凌晨的时候才回来。感觉头晕得厉害,牙齿也在不停的疼痛。开门进去没有任何灯光。我轻轻的唤她,深雪,你睡了吗。没有人回答。在那一刻,我以为她离开我了,心里有从未有过的恐惧。似乎一切担心都是多余的,我推开卧室的门,看到她静静的坐在衣柜上,像黑暗中独自盛放的玫瑰。我走过去拥住她,深雪深雪,我一遍又一遍的叫她的名字。她说,刚才有电话过来,没有说话,只听见短促的呼吸。我说,深雪,你真美好。她担心的看着我,一言不发。然后她伸出手盖在我的额头上。你发烧了。我听见她沉重的声音,她把我拖到床上,倒了一杯水。我紧张的看着她,深雪,你会不会离开。她笑了笑,要乖乖的睡啊。然后她用手轻轻的拍打我的背。温柔的哼着小曲。
而我和深雪,也竟然不知何时起开始有了争吵。严重的一次,我扯住她的头发,狠狠的给了她一个耳光,我看到有血从她的嘴唇上溢出。芳香的粘稠的血液。我扯住她的头发把她拖到卫生间,反锁。她使劲捶打着卫生间的门,大声的哭喊。我没有理睬她,只是坐在沙发上看足球比赛。一时间竟然睡着了,醒来的时候突然想起她还被关在里面。却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我从沙发底层翻找出钥匙。开门。浴缸里盛满了水,冰冷的。她跪在地板上,手指在水中摇动。白色的瓷砖上有几滴暗红色的血迹,已经快要干枯。我从身后抱住她,我感觉到她微微的颤抖了一下。然后转过身来。我捧起她的脸,却已干燥得没有任何水分。她笑着望着我,凌,你知道吗,我会融化到水里的。
那个夜晚我们不停的做爱。像潮水一般汹涌而缠绵。我迷恋她的头发,她的眼神,她的味道。没有一个人能够像她这样迎合我的要求。在她呻吟着抓住我头发的时候,我有被需要的感觉,那另我感觉安全。在某个时候,我意识到,我爱她。爱她,却也无能为力,所以才动手打她。
她说,我要走。我听到清脆的玻璃打碎的声音。喝水的玻璃杯从我手中滑落。在一起生活了这么久。我已经习惯了有她的生活。她看到我慌张的神情。她笑了笑,她说,你变了,我记得当我们相遇的时候,你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也就是那种状态使我觉得跟你在一起,因为我会觉得自由。
我说,深雪,我会娶你。你应该考虑有一个家。
她摇摇头,不,我从不想那些。不要束缚,不要缠绕,不要占有。不要渴望从对方身上挖掘到意义。那是注定要落空的东西。而应该是,我们两个人,并排站在一起,看看这个落寞的人间。无论何时何地都要留给彼此距离。而且,我并不爱你,我不爱任何人,我只是寂寞,只是为了证明别人能够爱我。我不相信爱。那种奢侈而虚幻的东西。
我留不住你。深雪,我爱你,但我一直以来都无能为力。我什么都不能给你。
窗外的雨声有节奏的跳动。那种声音,是最让人遐想的一个细节。
深雪走到窗前,拉开窗户。下雨了,她深深的叹一口气,不发生的确是一种完美。放我走吧,我并不爱你。
(五)开始述说和无声的离开
深雪。我望着她,在你走之前能不能给我一个了解你的机会。我一直以来都十分恐惧,因为我不了解你,我对你一无所知。
她点点头,等待着我继续说下去。
我说,我想知道下雪的那个黄昏,你如此的快乐。这后面一定有一个故事,我想知道,我只想知道。告诉我,你有多么留念。
她闭上眼睛,她说,是,我会记得他,我一直记得他。我母亲刚生下我就死了。我和父亲生活在一起。那个时候我们过着贫穷的生活。但父亲从不告诉我生活有个什么困难,他只是一个人默默的,默默的抗着。这也造就了我今天如此的憎恨贫穷。我什么也不能做,我只能看着父亲从洗得掉色的衬衫里摸出一大叠用手帕包好的零钱,然后蹲下来问我,雪,你饿不饿。他总是想方设法给我最好的。不遗余力给我最好的。我很快长大了,变成一个桀骜不驯的女子,而父亲也因为沉重的劳动变得越来越沉默。终于有一天,他不说话了,他永远都不会说话了。身边是一大堆在哭泣的人,他们把父亲冰冷的身体抬到太平间。他死了。这个唯一关心我,不放弃我的男人。这个给予我骨血的男人。这个在我发烧时,深夜抱我去医院的男人。这个辛劳孤独的男人。这个我未曾给予安慰和报答的男人。他死了。我们不会再有沉默和僵持,不会再有告别和相逢。他已经死了。
我这样的不舍得。凌。
我什么都不能做。凌。
我的身体有一部分也已经死了。我的感情死了,再没有回应。凌,当门外的天空开始发亮的时候。我看到整个城市变成一个微蓝的潮湿的容器。空空的,除了喧嚣什么也没有。新的一天就在眼前,我觉得这样孤独和无助。
凌。你知道那种只有一个人的孤独吗。所有的人都和你没有关系了。所有的人都消失了。
于是我只能哭泣。
我讲完了。一个已经失去感情的人早已就习惯了分别。可是你,凌,你一直是这么的可怜,被自己的痛苦关在这个世界中。你失去了方向和目标。她轻轻的吻我的脸。
再见。
她转身消失在夜幕中。
(六)不是尾声
深雪走了以后,我找不到可以去的地方。我又离开这个城市。我觉得疲惫,心里有一个声音,该回去了,已经漂泊了这么久,该回去了。
我回到我最初的家乡。我想念我的母亲。想念她站在床前祷告。我换了电话号码,也和林杨彻底的断了联系。
母亲看到我回来并没有任何惊喜。她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她以前也和正常的家庭妇女一样。只是由于我的种种行为,使她变得更加苍老了。她只是对我说,你是个男人。对的,我是个男人,我该娶个女人成个家了。可是我不知道我除了深雪还能够爱谁。母亲她还是爱我的,她安排了一个朋友的女儿和我见面。那个女孩看起来很好,很文静,举止也很得体大方。我决定娶她。爱与不爱已经无所谓了,只要能有那种单纯的感觉,能够沉默的空间。
和女孩做爱的那个晚上。失望无以言表。女孩是美丽的,但是在黑暗当中,我脑海中闪过的是深雪的样子。穿着蕾丝内衣,略卷的头发垂落。我听到自己心底发出的巨大的声音,我不爱你。
在婚礼前期,公司派我到外地办事。在车站下车,突然有一种莫名的恶心。茫然中,我的未婚妻打电话给我,你在哪里?
我身边是过往的人群,高大美丽的建筑,嘈杂的声音。我在哪里?
我在哪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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