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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INDOWS的蓝天白云里从来没有太阳的东升西落,所以经常能看到真正的日出沈义觉得熬夜还是值得的。
今天,沈义一到公司就接到一个奇怪的电话,对方似乎很了解他和他的软件公司,谈到最后沈义不禁警觉起来,莫非碰上什么骗子了?圈里做硬件的朋友说起过这类骗局,对方以大项目为诱饵,把持不住的一时激动起来很容易被骗去一大批货。可是,做软件的也没什么东西可骗啊?
沈义按下传真键时还在嘀咕,难道现在的骗子又有什么新花样了?
本项目为内部招标,特邀请贵公司参与竞标。沈义看着传真渐渐打消了顾虑,呵,恐怕又是走过场,找太子的陪读来了。这种事倒不新鲜,那些真正的大项目都是幕后交易,场面上却都还有板有眼的。
沈义办公司有三年多了,起色不大,7、8个人,5、6条枪(电脑),做软件这行没什么背景的话就得有钱有场面,沈义两样都不沾边,而且他越来越觉得自己并不适合经商,本来在事业单位拿份安稳工资也没什么不好,可他就是和领导合不来,这下海头一个是把父亲激怒了,从来护着他的母亲这次也毫不犹豫的站到父亲一边。
这一步,也许是沈义28年中最沉重的,既然跨出去就决不能回头,沈义咬牙挺着,最艰难的时候一天只吃两顿方便面,母亲心疼儿子常偷偷打电话来让他回去吃饭,沈义总推说工作忙,创业的第一年他几乎有10个月都吃住在25平米的工作室,回去面对父亲阴沉的脸,再香的饭也没胃口。
沈义的小公司能发展到今天的规模已经很不容易了,接些小软件做,常常完成了这个愁下一个,前途到底在哪里谁也不知道,在闪耀的成功下面也许生存才是更有普遍意义的成功。
对于沈义和他的公司来说,任何一个机会都值得尝试值得尽最大的努力去争取。即便明知道中不了标,经常露露脸混点知名度也好。
沈义花了两个晚上做好了标书,厚厚的七、八十页,是网上下载的十几份方案拼凑整理而成,有些术语他自己也不甚了了,其他公司做的方案估计也少不了COPY&PASTE,差别只在于包装和公司简介。
长峰集团在当地颇有盛名,主要生产电子元气件,私企,老板的身价过亿,显然肉极丰厚。标书的表达很模糊,只是笼统地说实现生产管理信息化。沈义掂量自己根本接不了大项目,所以只是提了个简单的物料管理方案,报价30万,他估计别的大公司肯定会整ERP,赌也就赌个出奇制胜了,尽管他不报什么希望。
私企的办事效率就是高,现场开标。几位频繁客串的专家早已在会议厅恭候,阵势拉得很大,到会的公司有11家,沈义环顾四周基本上能看出谁是主角了。
我们是报着学习交流的态度来参加贵公司的项目招标的,重在参与嘛。沈义介绍方案的开场白真没半点客套。
中场,专家组另室评标,沈义赶紧松了松领带,长舒一口气,今天的演出到此结束,他如释重负地想。
专家组的头是个大学教授,热衷于提些服务器用什么配置比较合理之类的问题,嘴里有计划地蹦出些超线程、RAID5等等显示其懂行的术语。整个答辩好象是电脑知识竞赛,沈义几乎没兴趣回答。
但,结果,沈义觉得匪夷所思,居然,竟然----中标!
从长峰集团出来才下午4点,沈义把消息告诉了公司的员工,电话那头一阵骚乱,接着就是大叫大嚷的要老板请客,行行行,没问题,你们自己选地方吃吧,回头拿发票来报销。
老板不去?
老板最想回家,太累了。沈义早早回家帮厨,太阳从西边出了。
人一旦有了好心情看什么都顺眼,父亲绷着的脸看起来蛮慈祥的,虽然还是和父亲默默的对饮,但饭桌上氤氲的雾气柔和多了。母亲东一句西一句的找着话题,沈义积极应着。父亲自厂里改制后就办了内退,人说做会计的都很刻板,沈义觉得父亲现在发展到古怪的地步,退休了也天不亮就起床,一早上就烧一壶水,煤气拧得象绿豆,他坐在小板凳上一边盯着看。父子间几乎没什么话,偶尔,两人的目光相碰,沈义总是往后一缩,躲开。
做这样的项目沈义并没有经验,好在对方也没什么懂行的,两个礼拜就做好了需求分析,对方似乎很随意,沈义并没有多想,停了所有业务一门心思搞开发。很快第一稿就草就了,沈义看着自己都不满意,可长峰集团一点异议都没有,30万全部到帐。
这不是糊弄人吗?沈义拿到钱心里老不踏实,框架搭得有问题,沈义清楚得很,这能用起来来吗?
用不起来,明摆着的。
老板找你。沈义脑袋嗡就大了,我说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这老板是不是觉得被我坑了?沈义慌慌张张得进了长峰集团的总裁办然后又云里雾里得出来了。
要续签二期工程,造价120万?沈义从长峰老总的手里接过方圆公司的方案书时有点不知所措。“按这份方案继续实施,明天来定合同。”
上次招标中技术最好的就是这家方圆公司,现在他们报的方案就在自己手上,沈义心想我要消化这份方案都有困难,要我来实施,开玩笑吧?
但,谁会拒绝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呢?
沈义的忐忑很快被莫大的喜悦冲得无影无踪了。
招兵买马,改换门庭,沈义决心要交出一份最起码让自己觉得满意的答卷。
我接了个大项目,一百多万。沈义终于忍不住在饭桌上宣布自己获得的成功,母亲激动得呛了口汤,咳嗽不已。父亲在一旁呵斥,你看你,来不及笑了,毋要呛死了。那晚,父亲虽然没有笑,但多喝了两杯酒。
项目做得很顺,沈义只求能对得起自己了,因为对方仍旧不当回事,这赚大钱的就是不一样,这么大个项目竟然没人来仔细过问。
就当练兵吧,沈义想,能带出一支队伍来以后也就好发展了。有人花钱培训自己无论如何也得珍惜,沈义和开发人员一起没日没夜地干着。.
这样的情形下没人会害怕失败,碰到问题反而是让人兴奋的事。这天,数据库出错了,沈义带人连夜调试,一过12点,大家都精神起来,沈义在查看客户库的时候猛然一个熟悉的名字在鼠标下滑过:沈道元,和父亲同名。单位:A市天明商贸公司,咦,更巧了,A市是沈义的老家。
天底下有这么巧的事,沈义很好奇,看看这个公司和长峰做什么生意呢?没有记录,只有往来帐挂了80万,往来日期?怪了,10万,20万,50万,和自己从长峰拿钱的日期差不多。沈义隐隐感觉自己进了什么局。确实有些离谱,私企老板再有钱拿也是辛苦钱,没见过这样拿钱开玩笑的。这个沈道元是不是冒父亲的名呢?送钱给我,有病?是不是黑社会洗钱?那他们下一步?
沈义胡思乱想着,脊背发凉。
一连几天没心思干活,沈义坐不住了,他决定回一趟老家。
天明商贸公司,沈义站在这间破旧的小屋跟前傻眼了,这哪象什么公司,跟人一打听没人见过这屋里有人,那,会不会搬地方了?
沈义想到了张勇,“哥们,帮个忙,我有个客户欠了我一笔款子跑了,帮我查查。”工商局的档案让沈义目瞪口呆,这沈道元的身份证也和父亲的一模一样。
沈义无法想象父亲和天明公司关系。
父亲的一丝震颤没逃过沈义的眼,一顿晚餐不欢而散。
沈义的质询没得到任何回答,他已经没有心思再编程了。父亲一辈子兢兢业业安分守纪一直是个小职员,发横财是不可能的,贪污他也绝没这个胆,难道是中了彩票?
两周后,沈义接到一封信,是父亲的:
儿子,我考虑了很久,我必须告诉你实情了。天明公司法人代表是我,钱的来路说来话长,你应该听说过我们厂的厂长刘广生,一年多前他听说厂里要改制,有一天他说要借我的名义办个公司,他只信任我,按我的处世原则领导交代的事我一般不多问,这个公司就是天明商贸,他要我办到外地,公司办好后就和我们厂有了业务往来,几笔帐一走我就清楚他想干什么了,天明公司只是个空壳,转一下,截留了大笔利润,他是在为改制做准备,一来截下的钱就归他自己了;二来,减少厂里的利润,好在改制评估时尽量做到零资产,厂改制完了也归他,他等于白捡。
你知道,刘广生在改制前意外死了,这么说你可能会有不好的联想,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去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那天,他应酬吃饭,喝了两瓶五粮液,翻了,我和司机小王劝他回,他硬是不肯。后来又去洗澡,出来时已经凌晨2点了,半路上他说尿急,一个人挣扎着到路边的小树林撒尿,我和小王都说要扶他被他甩了一巴掌,我们就在车里等,等了一会不见他人,我说我去看看,走过去找了会才找到,他正趴在地上,脸埋在一个烂泥塘里,当时我下意识地要过去扶他,结果鬼使神差的没迈开腿,也就顿了分把钟吧,我见他抽搐过两下,走过去时他已经不动了。后来我边拉他边喊小王,到医院已经没救了。
刘广生一死,那笔钱就我一个人知道了,我不敢说,也不敢花,我变了个办法给你也不是希望你发财,我老了,干不了什么事。我让这笔钱堂堂正正重见天日,是希望你能为我们厂的那些丢了饭碗的职工办点好事。改制时一刀切,那些年龄偏大又没什么技术的职工都被赶走了,都上有老下有小的日子怎么过啊!
长峰的老板是我以前的战友,以前我从来没求过他,以后没什么事你也不要去麻烦他。
刘广生的死让我良心不安,虽然他也不算什么好人,可毕竟是条人命啊,我可能也活不久了,你一定要帮我完成这个心愿,天明帐上还有150万,我会尽快转给你。
以下是我们厂困难职工的名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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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
沈道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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