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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荒传说 第二十一卷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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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4-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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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4-24 16:09:35 |只看该作者 |正序浏览
第一章 灾异呈祥

不论楚无暇剑法如何厉害,如何尽得竺法庆和尼惠晖真传,也没法凭一人之力,同时应付弥勒教的四大金刚。何况,尚有竺雷音和妙音两个在建康响当当的人物。且六人有备而来,摆明如楚无暇胆敢拒绝说出佛藏的秘密,便联手围攻,把她生擒,逼她透露。
  岂知剑甫出鞘,竺雷音等六人立即惊呼四起,陷进惶恐和混乱去,听得躲在后进房间内的高彦和尹清雅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呀!”
  一声凄厉的惨叫,撕破了荒村的宁静,盖过了所有兵刃交击声和呼喝。
  接着是连串痛哼和怒叱,四大金刚一方,显然近乎没有还手之力,处于绝对的下风。
  高彦认得,发出临死前惨呼的是那苍老的声音,众人中当以他武功最高明,所以,成为楚无暇首要清除的敌人,竟是几个照面,立即丧命,令人无法相信,凑到尹清雅耳边道:“老家伙完了。”
  尹清雅花容失色道:“怎会是这样子的呢?”
  另一声惨叫传来,接着是人体抛掷撞墙后堕地可怕的骨折肉裂的声音。
  高彦续向尹清雅耳语道:“楚妖女用了卑鄙手段。”
  兵刃声倏止,只剩下四个人的喘息声,显然是短暂的血战里,他们已用尽了力气,否则不会发出沉重至此的喘气。
  楚无暇娇笑起来,道:“你们胆大包天,竟敢来向我讨宝,是我欠了你们的吗?”
  窗门碎裂的声音传来,同时响起劲烈的破风声,然后是重物堕地的声响,该是有人破窗逃走,却被楚无暇一掌隔空命中,堕毙屋外。
  妙音的声音抖颤着厉呼道:“楚无暇你好狠,竟在灯蕊上弄了手脚。”
  楚无暇笑道:“妙音你也不是第一天到江湖来混,竟说出这么可笑的话?想不到吧!我点燃的是来自汉代用毒大师无心子的[万年迷],无色无味。唉!我本来是用来对付燕飞的,现在却不得不用在你们身上,浪费了宝物,你说,你们是否罪该万死呢?”
  尹清雅的小嘴贴着高彦的耳朵道:“我们走!”
  换了平时,高彦会趁机亲她一口,此时却完全失去了心情,道:“你打不过她吗?”
  尹清雅肯定的摇头。
  乔琳喘息的道:“我们知罪了,请小姐念在我们一向尽心尽力为佛爷和佛娘办事,放过我们,我们可以立誓,永远不提佛藏的事。”
  狄汉接下去道:“小姐该知,我狄汉对你一直忠心耿耿,只要小姐肯放过我,我狄汉愿意永远追随小姐。”
  乔琳和妙音同时叱骂,不满狄汉只为自己求情,出卖她们。
  完全控制了局面的楚无暇嗤之以鼻道:“你真的对我忠心耿耿吗?我看你只是对我的身体有兴趣吧?哼!无事献殷勤,你道我是今晚才想杀你吗?”
  狄汉怒叱一声,兵刃声起。
  楚无暇一阵娇笑,接着是兵刃堕地的激响,狄汉往后跌退,每一步踏地,均重重敲进旁听的高彦和尹清雅的心坎里去。
  尹清雅猛扯高彦的衣袖。
  高彦低声道:“最安全是留在这里。”
  狄汉惨叫声传至。
  楚无暇若无其事的道:“真蠢!一句话便给我试出来,如继续求饶,说不定我会心软放过你。”
  “当!当!”
  两把兵刃先后堕在地上,当是乔琳和妙音两人放弃反抗,讨饶求宥。
  高彦心忖,如此残忍狠毒的女人,还是首次遇上,如被她察觉他们的存在,肯定他和尹清雅要作一对同年同月同夜死的同命鸳鸯。
  乔琳喘息道:“我们服了,任凭小姐处置。”
  妙音也哀求道:“请小姐大发慈悲,看在同为女儿家的分上,网开一面。”
  楚无暇柔声道:“对!看在大家同为女儿身分上,让我来告诉两位一个秘密,就是我楚无暇并不晓得佛藏在哪里。”
  乔琳和妙音一时都说不出话来。
  楚无暇续道:“佛爷根本没有把我当作是他的女儿,只是看中我的根骨,把我培养成有用的工具。他亦从没有爱过我娘,只迷恋那个女人,亦只有他和那个女人,方晓得多年来从北方各大佛寺,抢掠搜刮回来的珍宝放在哪里。你们明白吗?”
  妙音嗫嚅道:“既是如此!小姐为何不早点说清楚呢?”
  楚无暇道:“你们会相信吗?我看到你们召唤我的暗记,便知道你们立心不良,志在佛藏
。不论我说什么,也会下手逼我说出来,我唯一的选择是先发制人,把你们全部杀死,一了百了。”
  乔琳道:“原来如此,现在既弄清楚真相,我们再不敢烦扰小姐。”
  楚无暇淡淡道:“你以为我会留下你们两个祸根吗?”
  破风声起,显是两女知情况不妙,尽最后努力分头逃走。
  惨叫声同时响起,接着重归沉寂。
  躲在内进的高彦和尹清雅,连指头也不敢动一下,心中唯一愿望是楚无暇尽快离开。
  
  刘裕轻叩窗门,仍透出灯火的书房内传来胡彬的低呼声道:“谁?”
  刘裕早看清楚周围形势,附近并没有卫士,应道:“是我!刘裕。”
  窗门“咿呀”一声打了开来,两人四目交投,胡彬道:“快进来!”
  刘裕穿窗而入。
  胡彬着他到一角坐下,欢喜的道:“我正为你担心,怕你和荒人混在一起,难逃劫数。”
  刘裕微笑道:“难逃劫数的另有其人,我今次来是要请你老哥暗中出力,助我们收复边荒集。”
  胡彬现出难以相信的错愕神情,失声道:“你们竟击垮了荆州和两湖的联军?”
  刘裕再次体会到今次大胜的影响,不管其中带有多少幸运的成分。可是,自己作为谢玄继承人的地位,已因此战而确立。
  淡淡道:“郝长亨的三十艘战船,只有七艘成功逃走。由桓伟率领的荆州骑兵,则弃戈拽甲落荒而逃,被我们抢得三千多匹战马和大批粮资。我方阵亡者在百人以下,经此一役,我看
,桓玄短期内将没法向我们再发动大规模的攻势。”
  胡彬瞪大眼睛道:“你们是如何办到的?”
  刘裕把情况说出来,道:“我们是斗智不斗力。你该晓得,我被逼立下军令状一事吧!”
  胡彬显然仍未从波动的情绪回复过来,喘了几口气,点头道:“刘牢之今次实在过份,摆明是要把你驱逐出北府兵.不过,依现在的情况发展,可能难如他所愿。”
  稍顿续道:“你是否想我为你封锁颖口呢?”
  刘裕从容道:“这方面刘牢之自有主张,接到他的命令后执行未为晚也。”
  胡彬遽震道:“你的意思是……”
  刘裕沉声道:“如我所料无误,何谦已命丧司马道子之手,而刘牢之则改投向司马道子的阵营,背叛了桓玄和王恭。”
  胡彬色变道:“不会吧?”
  刘裕道:“事实会证明,我的猜测是对是错,且会是发生在十天半月内的事。”
  胡彬深吸一口气,压下激动的情绪,道:“不论你要我如何帮忙,我也会尽力而为。”
  刘裕明白他的心情,胡彬便像其他北府兵般,对刘牢之生出失望的情绪,而自己则成为他们心中拥戴的谢玄的继承人。胡彬更比任何人明白他与谢玄的关系,这番话等若他已选择站在自己的一方,即使要公然对抗刘牢之,也在所不顾。
  刘裕道:“我们将在离颖口不远处,一道支流的小湖集结兵力,号召荒人聚义,准备大举反攻边荒集。只要我们的粮线保持畅顺,我有把握在短短数月内光复边荒集。只要边荒集重归荒人之手,打通南北脉气,我们将有本钱和南方任何人周旋。”
  胡彬道:“谁供应你们粮资呢?”
  刘裕答道:“粮资由佛门供应,孔老大负责筹措和输送,只要你老哥只眼开只眼闭,让我们粮货无缺,事过半矣。”
  胡彬一口答应道:“这样的小事也办不到吗?你可以放心。攻克边荒集后又如何呢?”
  刘裕笑道:“当然是重新归队。”
  胡彬一呆道:“刘牢之怎肯就此罢休,他要害死你只是举手之劳。”
  刘裕道:“我们和他走着瞧吧!玄帅最不想见到的,是北府兵的分裂,我们须谨遵玄帅的意旨办事。”
  胡彬吁出一口气,点头道:“明白了!”
  刘裕伸出双手,和他紧握在一起,心中一阵激动。
  胡彬的支持,对他是那么实在和有用.正因北府兵内,大部份由谢玄亲手提拔的将领,都是有勇气和正义感的人,所以,北府兵仍然有希望。
  胡彬道:“还有个消息和一件怪事必须告诉你。”
  刘裕松手讶道:“什么怪事?”
  胡彬道:“怪事稍后说。消息则事关重大,王国宝十天前才经这里撤返建康,可是,桓玄声讨他的奏章,像追命的符咒般直追到建康去,细数王国宝勾结弥勒教妖人的诸般罪状,矛头直指包庇他的司马道子,荆州军同时在江陵集结,大战看来无法避免。”
  刘裕双目亮起来,道:“王国宝完了。”
  胡彬错愕道:“司马道子如杀王国宝,岂非向天下承认自己用人不当?以后还有脸见人吗
?”
  刘裕道:“不如我们换一个角度去看,王国宝已失去被利用的价值,让他留在世上,只会成为司马道子的负累。司马道子老谋深算,肯定有办法将此事处理得漂漂亮亮的,且令桓玄一方出师无名。”
  胡彬目不转睛的打量他,点头道:“你的想法确是与众不同,而你的想法是对是错,很快便可以揭晓。”
  刘裕叹道:“桓玄此着是聪明反被聪明误,由此可知他智谋的深浅,只要刘牢之选择站在司马道子的一方,他将优势尽失。好哩!究竟发生了什么怪事呢?”
  胡彬脸上现出迷茫里带点惊惧的奇异神色,道:“前晚临近天明前,边荒传来惊天动地的巨响,整座寿阳城也似晃动起来,很多人在睡梦中被惊醒,我也是其中之一。”
  刘裕愕然道:“竟有此事!我们却听不到任何声音。”
  胡彬道:“你们那时该正与敌人交战,哪有闲情理会其他事?何况距离远了许多。”
  刘裕道:“究竟是什么一回事呢?”
  胡彬道:“翌晨,在边荒执行巡察任务的探子回报,白云山区出现从未见过的异象,白光 冲天而起,地动山摇,把整座卧佛荒寺毁掉,只剩下一个宽广数十丈,深至两丈多的大坑穴,威力惊人至极点。”
  刘裕听得目瞪口呆,好一会方道:“究竟是什么一回事?”
  胡彬道:“消息传至寿阳,立即弄得人心惶惶。我们寿阳军里一个负责文书的长史官说,这是天降的灾异,主大凶。唉!南方多事了。”
  刘裕道:“胡将军有否把此事上报建康?”
  胡彬苦笑道:“我正为此烦恼,上报的话,司马道子会以为我受人指使,造谣生事。不报的话,这种事哪能瞒得住呢?又会怪我知情不报,犯了欺君之罪。我直至这刻仍未就寝,正是为此事忧心。”
  刘裕皱眉道:“古时天降灾异,为君者必须祭天谢罪,以安定人心。在一般情况下,只要如实报上,没有人可以怪你。但现在确是情况特殊。既然如此,你为何不把这个烫手热山芋交给刘牢之,由他作决定呢?”
  胡彬道:“这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事实上,我早派人知会刘牢之,由他决定好了。”
  刘裕道:“我要去看看。”
  胡彬道:“据那长史官说,坑穴该是由天上降下的大火石,猛烈撞击地面而成,这是改朝换代的大凶兆。我睡不着觉,更主要的原因正在于此。皆因不晓得崛起者是桓玄还是孙恩,又或慕容垂统一北方后乘势席卷南方,现在终于放下心事。”
  刘裕不解道:“为何你又忽然不为此烦恼?”
  胡彬双目发亮起来,闪闪生辉的瞧着他,沉声道:“你不觉得灾异发生的时机,巧合得教人惊讶吗?”
  刘裕一头雾水的道:“巧合在什么地方呢?”
  胡彬道:“当然是刘裕你作统帅的首场大捷,灾异刚好发生在你大胜的一刻,更发生在边荒之内,离开战场只百里许的距离,便像为你助威,敲响战鼓般的模样。这叫天人交感,绝不是偶然的。”
  刘裕听得倒抽一口凉气,道:“不要吓我!如你这番话传了出去,我将成为众矢之的,肯定活不长久。”
  胡彬双眼眨也不眨的瞧他,正容道:“纵然没有这场灾异,你以为可以安安乐乐的过日子吗?自玄帅看中你的那一天起,你便注定要逆境求生,直至没有人能威胁你而止。局势再不容许你苟且偷安,只能放手大干,完成玄帅统一天下的遗愿。我对你有很大的期望,朱序大将更视你为北府兵的希望。”
  刘裕感到整条脊骨寒飕飕的。
  他因失去王淡真,立志要登上北府兵统领的宝座,好向桓玄报复,亦不负谢玄的厚爱。可是,北府兵权在握后去向如何,他想也不敢想,因为实在太遥远了。
  不过,胡彬虽然没有明明白白的说出来,却清楚而不含糊地暗示,自己是上天拣选出来改朝换代的人物。而不理自己是否愿意,别人对他的期望会变成压力,令他不得不顺应人心,作出别人期望的事。
  我的娘!
  自己的本意,只是想成为南方最有实权的人,像谢玄又或以前的桓温,把一切决策掌握在手里,然后完成祖逖的未竟之志,北伐成功。却从没有想过当皇帝。
  老天爷的意旨竟是这样吗?这是否谢安和谢玄看中自己的真正原因呢?
  胡彬道:“在目前混乱不清的形势里,你不单是北府兵未来的希望,更是南方最后的希望
,让我坦白告诉你吧!就在今夜此刻,我胡彬决定舍命陪君子,看错了人算我倒楣,却绝不会后悔。我会全力支持你的任何行动,只要你能光复边荒集,天下间再没有人敢怀疑你是天命所属。趁现在有点时间,我们要好好研究该采取的策略。”
  刘裕能够说不吗?忽然间,他清楚掌握到将来的路向,那或许不是他选择的,不过,却只有这条路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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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4-24 16:13:53 |只看该作者

第二章 刺激好玩

孙恩在溪水旁站起来,默立在树林内的暗黑里。当他到达这道流经野林的小溪,以他通天彻地的超凡本领,也感到,如再硬撑下去,因遭受洞天佩合璧而来的创伤,会演化成永不能治愈的内伤。所以,纵然仍在边荒险境内,他也不得不抛开一切,就地默运玄功,疗治伤势。
  经过一天半夜的道修,他的内伤终稳定下来,恢复了六、七成的功力,度过难关。
  他现在的心神有点如脱缰野马,不受控制地驰骋着,近数十年来,他的情绪从没有这一刻的波动,这是少年时代方有的情况。
  他本以为对尼惠晖已心如止水,断去所有凡念,可是面对她的时候,方发觉自己错得多么厉害,严重至不忍对她下杀手。
  正因心神不处于黄天大法的虚空状态,燕飞“执假为真”的一句话才能乘虚而入,令他露出不应有的破绽,身法慢却一瞬,差点被燕飞以奇招要了自己的命。
  也是因此因缘巧合,令他得窥天地心三佩合一后的天地之秘,感应到仙门的存在。切身地体会到仙道的追求,并非他一厢情愿的想法,而是确实地存在。
  当阳之至极遇上阴之至极,两极相交,将产生能洞穿虚空的惊人力量,开启仙门,到达生命的彼岸。练虚合道,正是指此。
  他终于明白了。
  心中的激荡,实在没法告诉任何人,只有燕飞是例外,因为,燕飞也同时感应到仙门。
  可是,他却眼睁睁瞧着仙门开启和关闭,因为,他的黄天大法走的是太阳真火的路线,强行进入两极相交的仙门,会在进入前化为飞灰。必须有太阴真水相辅相成,方能穿门而去,成仙成道。
  昨夜的经历,令他掌握到黄天大法的不足处,晓得该努力的方向。
  他生出不知以何种态度对待燕飞的犹豫。当他命中燕飞的一刻,始惊觉燕飞护体真气的反击,是水毒而非丹劫的先天真气,使他捉错门路,未能奏功。
  燕飞已具备进入仙门至乎开启仙门的初步条件,比他现在的情况优胜。
  他该如何对待燕飞呢?想到这里,孙恩暗叹一口气。
  幸好,现在他根本无力追杀燕飞,所以可以暂时不想此事,一切只好待回到南方养好内伤再作思考。
  孙恩心神回复平静,离开小溪,朝南幽灵般穿林过野的去了。
  
  天眼在夜空盘旋,正全神贯注地,用它的锐目监视着主人所在处的雪原。
  乞伏国仁仍是身披红袍,令燕飞感到,他是为天眼而作此装扮,好让爱鹰能在高空上容易辨认。否则,何须冒此轻易暴露身分之险。
  燕飞藏在疏林区边缘处,眼看着赫连勃勃不住接近乞伏国仁,却毫无办法再潜近一点,以窃听两人的对话。
  乞伏国仁的高明处,是现身于广阔达数里的平坦雪原中心处,再由天眼居高监视,不但不虞有敌人能潜近,也是最佳的防袭手段,即使赫连勃勃心怀不轨,亦无法可施。
  燕飞离两人会面处足有两里之远,除非变成神仙,否则,休想听到半句话。想到这里,心中苦笑。对“神仙”一词,他已有全新的体会和理解。
  两人终于面对面站着,说起密语来。
  燕飞心忖,如果自己不是身负内伤,便可以刺杀赫连勃勃,为拓跋珪解决一个劲敌。可惜自己现在的情况,实不宜与这样的高手作生死搏斗,皆因胜负难测。
  难道便如此白走一趟吗?想到此处,心中灵机一闪,浮现出一个近乎妙想天开的大胆念头

  
  前进传来楚无暇的声音道:“你们这几个家伙的功夫真不错,着了道儿后仍这麽厉害,累得我也受了伤。”
  接着是跌坐地上的声响。
  尹清雅凑近高彦道:“她在疗伤,我们快走。”
  高彦心中奇怪,以尹清雅的胆大妄为,听到对方负伤,怎会全无趁机偷袭之意。由此观之
,楚无暇当夜在大江上斩杀曼妙,在小白雁心中留下深刻的印象,令她不敢兴起对抗楚无暇的心。
  高彦想到这里,色变道:“有诈!”
  尹清雅大吃一惊道:“不要吓我!我们快走。”
  高彦道:“刚才你叫了声‘有鬼’,已引起她的惊觉,却因要对付那几个家伙,所以,无能理会我们。她已认出是你好听的声音来,所以,故意诓我们鲁莽的溜出去,她则乘机偷袭下杀手。如此看,她确受了不轻的伤,所以,不得不使点手段。”
  尹清雅花容失色的道:“那如何是好?”
  其实,高彦也害怕得要命。不过,尹清雅武功虽远较自己高强,论江湖道行,则力学不辍也追不上他。为了两人的小命,必须冷静下来,充当真正救美的英雄。
  高彦两眼上望,示意楚无暇已无声无息的来到瓦顶上,任他们从何处窜逃,她仍能居高施袭。
  尹清雅无助的道:“怎办好呢?”
  高彦耳语道:“我打开窗门时,你便把门闩拉开,记得两件事同时进行。”
  尹清雅摇头表示不明白他说甚麽时,高彦已跳下床去,脱下外袍拿在手里,移到与房门相对的窗子前面去。
  尹清雅呆看着他,直到他打手势提醒,方醒觉过来,跃往门旁。
  高彦点头示意后,就那麽拉开窗闩,推开窗门。
  尹清雅同时行动,拉开身旁的门闩。
  高彦甩手便把外袍从窗门掷出去。破风声起,仿如有人穿窗而出,投往屋外密林。
  上方传来楚无暇的娇叱,跟着是剑气破空的异响,直追外袍而去。
  高彦此时已来到尹清雅身旁,扯着她推门扑出,来到天井处,再跃上墙头,逃命去也。
  
  燕飞从藏身处闪出,拦着赫连勃勃去路,后者猝不及防下大吃一惊,往后疾退逾丈,论反应及身手,均是一等一的迅捷。即使燕飞蓄意偷袭,怕亦难以得手,何况他内伤未愈。
  从头至脚都包裹在黑布内、只露出眼、耳、口、鼻的赫连勃勃,双目精光闪烁,显然在提聚功力,以应付燕飞。他没有武器随身,不过,他力能轰毙花妖的拳头,足令任何人不敢轻忽

  燕飞微笑道:“赫连兄别来无恙!”
  赫连勃勃知道瞒不过他,缓缓揭开头罩,收进怀内去,冷然道:“燕兄不愧天下最出色的刺客,竟能于此处拦截本人。不过,燕兄既然精通刺杀之道,该知不可容被行刺者有喘气的机会。我怀里有讯号火箭,如召来援兵,恐怕燕兄难以脱身。”
  此处离边荒集只有两里多路程,是一片位于集外西北方的野林,只要喝一杯热茶的工夫,敌方高手便可以抵达。当然,赫连勃勃必须撑至那一刻。
  燕飞从容道:“赫连兄若还有放烟花的兴致,燕某绝不阻挠。”
  赫连勃勃泛起怒容,喝道:“燕兄究竟有何意图,请即道来。”
  以赫连勃勃一贯强横凶悍的作风,竟不敢主动出手,可知燕飞如今威名之盛,足以震慑任何人。
  燕飞踏前三步,拉近与对方的距离,好整以暇的道:“我想和赫连兄打个商量,做一件对你对我均有利的事。”
  赫连勃勃见他不是要对付自己,大感错愕,皱眉道:“燕兄好像忘了于公于私,我们均没有合作的可能。”
  燕飞笑道:“真的吗?若是如此,赫连兄为何偷会乞伏国仁呢?”
  赫连勃勃色变道:“你在威胁我!”
  燕飞双目神光乍闪,平静的道:“让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既然暗中与乞伏国仁来往,显然只是诈作投诚姚苌,事实上另有图谋。我燕飞也不惯揭人私隐,如果你对我的提议没有兴趣,此事就此作罢。”
  赫连勃勃神色缓和下来,道:“燕兄确是好汉子,本人洗耳恭听。”
  燕飞淡淡道:“我要杀那个波斯来的法师。”
  赫连勃勃失声道:“这是没有可能的,你竟听到我和乞伏国仁的对话。”
  燕飞心中好笑,赫连勃勃和乞伏国仁的对话里,肯定提到波哈玛斯,并同意必须除去此人
,自己误打误撞的对上了,故令赫连勃勃误以为,他窃听到他们的谈话。
  燕飞道:“赫连兄勿要误会,我只是隔远看到你们,却听不到你们的谈话。”
  赫连勃勃现出古怪的神色,吁出一口气道:“纵然燕兄是我的敌人,我也不得不承认,燕兄是君子。我刚才使诈,想试你是否听到我们的密谈,请勿见怪。”
  燕飞哑然笑道:“赫连兄最爱把勾心斗角的那一套搬到边荒来。言归正传,无论此事是否有合作的可能,事后,我们敌对的情况仍没有改变。”
  赫连勃勃沉吟片刻,道:“为了一个呼雷方,值得燕兄你冒这个险吗?如你能成功杀死我
,效用不是比解救呼雷方更大吗?”
  燕飞心忖,我不是不想杀你,只是现时力有未逮,故不得不另作选择。赫连勃勃这番话,既显示他对呼雷方的事知情,更借此试探自己的心意,逼自己作出不掉转剑锋对付他的承诺,充分表现出他的精明老到。
  燕飞道:“赫连兄不用多疑,我说得出要与你合作,绝不会扯你的后腿。将来的事,谁都没法作出预测,但我干掉波哈玛斯后,会立即离开,即使失手遭擒,也绝不会供出赫连兄有分在背后出力。不过,赫连兄勿要出卖我,否则,我会不择手段的作出报复。”
  赫连勃勃苦笑道:“由首次在边荒集与燕兄碰头,我便知燕兄并不好惹。放心吧!燕兄只要透露本人密会乞伏国仁的事,我便要吃不完兜着走,怎敢出卖燕兄呢?更何况,如你真能刺杀波哈玛斯,对我有百利而无一害。”
  燕飞欣然道:“如此,赫连兄是决定与我合作哩!”
  赫连勃勃点头道:“只有一个条件,就是燕兄必须为我守秘,绝不能把我私见乞伏国仁的事,透露予任何人,包括你的荒人兄弟在内。”
  燕飞心忖,若告诉任何人,他燕飞竟会与赫连勃勃合作去做一件事,肯定不会有人相信。道:“三日为定!”
  
  高彦叹道:“今次名副其实是洞房,只是欠了花烛。”
  挤着他坐在小洞裹的尹清雅嗔道:“安静点行吗?惹得那恶女回来,你须负责去喂她的剑
。”
  高彦道:“放心吧!我看她此时早追到十多里外去。看!跟着我是多么刺激好玩!小娘子现在该进一步了解,为夫因何不肯随你回两湖去。在边荒,我是法力无边、神通广大的首席风媒,处处掌握玄机。像这个村后的荒山小洞,便是我为自己预备的避难所,只要把草丛拨开,便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躲进来,今趟更大派用场,这可是当年我掘了七日七夜,才掘出来的。”
  尹清雅“噗哧”笑道:“七日七夜?哼!你这夸大的说谎鬼。噢!差点忘记提醒你,现在并非在你见鬼的高家村内,你的乡亲父老不在身旁,如你仍什么娘子啊、为夫呀的占我口舌便宜,我会割掉你一截舌头。”
  高彦心中一阵甜蜜,在紧挤着她香躯之际,她竟不怪自己揩油,只怪自己言语轻薄,那种默许的动人神态,有多迷人便多迷人。
  忙赔笑道:“我的小清雅息怒,噢!”
  尹清雅横肘撞了他胁下一记,痛得他叫起来。
  尹清雅嗔道:“人家只是用了小小的力道,叫那么大声干嘛?唔!这里很闷气,我们还要躲多久呢?”
  高彦只希望眼前情况可以永远继续下去,随口道:“只要躲他娘的七天七夜,待婆娘去到了天边,我们便可以走出去,从此在边荒双宿双栖:永不分离,睡遍我在什么高家村、尹家镇的所有行宫。”
  尹清雅大嗔道:“我才没闲情陪你在这些鬼地方胡混,明天我便要返回两湖去,有没有你随行,我都不在乎,你自己想清楚。”
  高彦眉头一皱,计上心头,道:“太危险了!”
  尹清雅道:“有什么危险的!我只是为你着想,才陪你躲到这个臭洞来,否则,我放开脚程,又占了先机,才不相信那妖女追得上我。”
  高彦道:“让我第一流的边荒脑袋为你分析形势吧!首先,你是否肯定她能从你叫了句[
有鬼],便可以认出你是我高彦的心上人小白雁呢?”
  尹清雅再没有闲暇计较他占口舌便宜,老实的答道:“人人都说我的声音很特别,听过便不会忘记。当日我和她交手时,说过几句话,应该瞒不过她。”
  高彦一本正经的道:“好!现在假设她晓得你是小清雅,她是否非杀你不可呢?”
  尹清雅耸肩道:“我怎晓得她的心意呢?她该没有非杀我不可的理由吧!”
  高彦道:“错了!她定要杀我们灭口,因为,我们知道佛藏的秘密。”
  尹清雅呼冤道:“但我们并不知佛藏在哪里呢?有什么好灭口的。”
  高彦道:“四大金刚等人也不知道佛藏在哪里,还不是遭到她毒手吗?”
  尹清雅不服道:“怎同呢!他们是要逼她说出佛藏的所在,所以她才先发制人。明白吗?你这个专爱唬人的小混蛋。嘻!你仍未有资格当大混蛋。”
  高彦哂道:“所以说你入世未深,不明人间险恶。你没有听过怀壁之罪吗?若被我们把佛藏一事泄露出去,弄得天下皆知,那婆娘还用做人吗?如此一个宝藏,人人皆想据为已有,你师傅他老人家第一个不肯放过她。”
  尹清雅“噗哧”笑道:“你胡绉了这么多废话,说到底就是不想我回两湖去,最好是嫁给你,永远留在边荒,做你的押寨夫人。你喜欢骗人,我却没有兴趣。坦白点和你说吧!我尹清雅心目中的如意郎君,你连边儿也沾不上,我嫁猪嫁狗也不会嫁给你,快绝了你的痴心妄想,找别的无知女子下工夫吧!”
  高彦听得涌起万念俱灰的颓丧失意,如掉入失望的无底深渊,苦笑道:“你欢喜便走吧!不过,我敢肯定,那婆娘已知上当又折回来,还在外面某处守候,到时,你便晓得我不是虚言恫吓。咦!你想干什么?”
  尹清雅伸手在洞壁摸索,硬把一块石头拆下来,道:“要证明你的谎话易如反掌。你左一句右一句我不懂江湖道,我便使出一招最基本的投石问路给你看看。”
  说毕甩手把石头朝洞口掷出去。
  石头摩擦枝叶草丛的声音由近而远,掠过近七、八丈的空间,忽然剑啸声起,还传来楚无暇的怒叱。
  两人同时色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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