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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门,我告诉妻子我报了个业余美术班。
神经!妻子没好气。
一周两晚上,耽误不了带孩子的,说完这句我感觉刚脱下的不是外套而是骨子里的我,皱皱的,没了人形。
我总觉得累,一上班就打哈欠,办公室的钟和我对面的老阿姨一样刻薄,每一秒都象生生地从我脸上拔出一根胡须。16楼的空调屋子仿佛是一艘浮在城市上空的潜水艇,我透过桌上的电脑以比特流偷偷地窥视外面的世界,偷偷的,只能每小时换气一次,每次2~3分钟。
我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喜欢画画,自小好象就没表现出这方面的天分,唯一值得追溯的艺术感觉是上小学时临小人书,我最擅长画刀,关公的。高中选修兴趣班时我很自卑的发现无从下手,最后服从分配被送进了只有6人一组的画室。
多年以后我才坦然,其实兴趣与天分无关,从事一项工作不一定要有兴趣更不一定要有天分。
我在美术上的成绩仅止于几幅石膏像的素描习作,那是几年前上业余班的作业。
恋爱,在女朋友面前装做不经意地炫耀这几幅画是必不可少的,因为一般人对于什么都懂点皮毛的杂家总有些敬意,以为是多才多艺。
结婚,就是一件接一件地脱衣服,直到脱去所有的,一件,一件,表皮,真皮,肌肉,排骨,这下你该看清了吧?
我当初瞎了眼,早知道……
现在知道也不晚嘛!男人在结婚前把话都说完了,女人则刚好相反,所以妻子说十句我回一句,慢速点射,象狙击手,追求杀伤力。
我开始怀念单身的日子,特别想做点什么。画画曾经带给我朦胧的快感,画什么并不重要,投入一种过程,能体验造物的亢奋,这正是我很久没有重温的感觉,更何况还有那段戛然而止的浪漫。
八年了,一走进夜校的这间画室我还是下意识地期待那双会说话的眼,男女古老的交往方式还是逃不脱借来还去的窠臼,一支B2的中华绘图铅笔是我和她需要跨越的距离,所以我削得很努力很小心,然而红松木香的笔衣如枫叶般,一涡半转,随着秋而去。
你有灵气的,她说。然后就消失了。几年后我百无聊赖的在网上google她的名字,中央美院进修班的招生名单里她赫然在列。偶然的机会听人说,她和男朋友从高中一直好过来。
画室里只亮了一盏落地灯,即便如此我还是处理不好色彩、质感与投影层次的关系。和她一起学画的那阵子真觉得自己象是有几分灵感,但就算有过,也应该早被她带走了。
画多了石膏像对着活人写生很容易迷惑,雕塑实际上夸大了很多比例关系,且多是西方人,骨点分明,在简单光源的环境中基本上还能照搬教条。
我想,技巧的东西还是要多练,老婆,你给我当模特吧。
结婚前憧憬夫人的胴体时曾发愿要拿她开练。
嘁,有病。
我有病吗?也许,可怕的心理小动作是:幸亏你没答应,事实上我根本没把握,没信心,对自己,对你的身体。
我对艺术冲动的理解比较庸俗,罗丹称其助手兼情妇的美腿是世上最优美的曲线,然而他老人家叹为观止,观为摸止,摸为……总之,艺无止境。
占有,是人最本质的欲望。一旦拥有也就是欲火熄灭的时候。
所以我真诚的对妻子说:一句玩笑,就我这水平画不好你的。
很快,课程要结束了,结业考试是人物写生,地点在师范学院。
我没想到在这里能和她重逢。
没变,还是那样。我的平静出乎自己的预料。
你也是。她淡淡一笑。
岁月真的只改变了我们的角色吗?这回她是老师,我是学生。
今天的考试每个男生都很兴奋,女人体模特,我们也过把专业的瘾。
果然,模特的身材不错,线条很分明,可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她在画室巡视着,在我身边停下,我能闻到她身上的香味,没变,这也没变。
她什么也没说,只默默地看,我不知道她在看什么,我的画还是我的笔还是我自己。
显然这次考试能过关的为数极少,少男们大都沉浸在性兴奋中,很多已站不直,微欠着身子在作画。
模特是钟点计时的,一分钟都没多呆。
行了,就到这儿吧。她宣布考试结束。
我迟疑着,画室的灯光柔和,暖色。
现在我可以认真看她的眼,没变。
我的目光结结实实地撞到了她。
人散了,只有我和她,气氛很煽情。
你需要补考,就现在。
她轻盈地宽衣,一件,一件,白糯的肌肤面积越来越大。
我当你的模特。
在她话音落地的瞬间我走过了四季,正着,反着,来回,回来。
笔活着,我睡着。
终于,完成了,纸上几乎是纯线描,现出高光的圣洁。是我画的吗?我不敢相信这竟然出自我的手。
她缓缓穿衣,看着我。
我如释重负,平静的出乎自己的意料。
你有灵气的,她微笑着看画,我没有看错你。
罗丹---永恒的偶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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