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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四季的任何时候,峨眉都是适宜的,阴可观云海,晴可赏日出,雨后天青兴许还能遭遇万丈佛光……峨眉以其秀甲于天下,是成都女子气质中最温润的一面。
风景是风景,在于你是如何去看它。
居于四川二十余载,我从没有想过去峨眉看看,此番上峨眉,是机缘巧合,并且也是我人生中很殊的时刻,我几乎要崩溃在抑郁中,几乎对一切都感到失望和厌倦,几乎就要放弃生命,对峨眉最大的兴趣,是舍身崖。
在山脚的傍晚,我去峨眉山市的珠宝店请了一个弥勒佛,峨眉是普贤菩萨的道场,听说峨眉开光的玉器特别好,有种种传说和故事讲峨眉开光的佛是如何护佑了人的性命云云。人生的山路上有些人坚强,有些人则需要拐杖,我觉得自己快登不上去了,我想我需要这样的一个心理辅助。请一个佛,是在病危边缘的人吞下了最后一味偏方中药,信与不信,都不重要了。
夜里仍是住山脚下,夜色太美,繁星漫天。我们手指天空,说着那是银河,那是牛郎和织女呀那是北斗星和北极星,哪几颗是天平座呀那几颗真的好像一个射手。温度与湿度都很宜人,我们就这样坐在宾馆的院子里的草坪上聊天看星星,盛夏季节,却一只蚊虫也没有。我们聊意识形态,聊自由和爱,聊宇宙和时间,聊人生的面具,聊得很浅很浅,却也意兴湍飞。回房间的时候,我同屋的同事说她快要自闭了,她平日里看起来是很开朗的女孩,在工作中工于心计手段重重,曾让我有过痛苦,而说那话的时候,痛苦从她心里涌到了脸上,蔓延开来,她那刻是诚实的摘下了面具的人,我心里充满了怜悯,对她的,更是对自己的。
第二天六点出发,想要去看云海,坐旅游观光车上山,一路上很干净,很少见得峨眉这么干净的山,没有任何的人造垃圾,山色也是纯净的,一路朝上,从阔叶林渐渐变为针叶阔叶混生,都是氤氲的绿。朝阳初升,山路弯折,我闭上眼睛感觉到一会儿天黑一会儿又天明。
到金顶已是阳光万丈,云疏天蓝,又高又蓝,远处是连绵的山,更远的远处是三座雪山,很远很远而清晰可见,雪的白和峡谷的黑都能看见,犹如最好的月夜能看到的月亮。我不知道是其中的哪一座是贡嘎雪山,只觉得中间的雪山最小也最剔透,我远远的看着它们,遥远的雪山,在天的那一边静默伫立着。我爬到栏杆上坐着,掏出mp3来听,我刻意装了窦唯的艳阳天,“这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象是从前又在今日轮回……”
华藏寺里香火缭绕,我去大殿里请法师为弥勒佛开光,从寺的顶层下到底层。沿着楼梯爬上来一些老年妇人,她们真是爬的,虽不比藏人用身体丈量每一寸土地,也是膝盖上绑着厚的布,三步一跪一叩头,从山脚终于爬到了金顶,是为了那普照万物的佛的慈悲吗?我不愿再把民间的佛教看作盲目的狂信和逃避的方法,若拥有能舍身如此的信仰,她们是最幸福的,有信仰的人少有迷失,有信仰是幸福的。而我在菩萨面前则说不出什么话来,跪下许愿的时候,我总是没法清楚顺利的表达心愿,是想得到的太多,也是不知道自己想得到什么。
舍身崖上,并没有云海,这一日天气太晴朗,便没有云。站在这3048米的海拔上,俯瞰群山,峨眉山系不是壁立万仞的坚决,是那种连绵又连绵的缠绵,此一起彼一伏此起彼伏,像很多仰面朝天的人的侧脸,是很多仰面朝天的佛的侧面,万佛归宗,竟也能如此缠绵。淡淡的云雾气升起,缭绕在山谷之中,头顶的天空也开始飘起淡淡的云,我站立之处游人如许,一只隼升腾起来,又俯冲向山谷,随即消失不见,群山依旧,几度夕阳,世界分外寂静。怎么能够舍弃生命,人世的纷繁复杂都是我的臆想,是人心对人心的束缚,怎么能够舍弃生命,我的心里还能装下这山谷的纯净和美满,我的心里还有爱,还有不舍和爱。
这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象是从前又在今日轮回,
朝朝暮暮的往昔,
过来了回头望,
熟悉的一些说不清的感觉 ,
何必放在心上随风飘散吧,
行路吧往前方,
总还有一些诱惑你的梦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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