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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鲁南根据地的扩大和巩固,张德成的小儿子也出生了.他给这个中年得子取名叫张利功,在他心里,甚至希望这仗再打几年,等他儿子长大成人,也好杀些鬼子为国建功.我这个依然素未谋面的幺叔后来官至营长,在文革其间因情感纠纷自戕.到了,我一直也没见过我父亲的三个兄弟,只是知道他们的名字和事迹.父亲那一系的亲属中,我认识的只有大伯一房的两个堂兄.
抗战已有六年,鬼子逐渐走上了穷途末路.而国军和共产党的部队则不断壮大,尤其是八路军,在共产党的全民抗战宣传下,几乎是所有的部队都在迅速扩充.张德成的二团由刚成立的四个营,一千多人,扩编成了五个步兵营,一个工兵营,两个骑兵大队和以特务连,侦察连,炮兵连,警卫连组成的团直属队,兵额近三千.这在红军时代,就可以称作一个军团了.鬼子闻风丧胆,根本不敢出来露面.它们只好依托在几个墙高壕深的城池里,利用坚固的堡垒和附近的空军来保护自己.至于扫荡和清剿,那都是过去时了,一些鬼子甚至在城里也不敢单独行动.因为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突然冒出几个汉子,轻轻松松的就卸下它们的脑袋.
张德成部在一九四四年已实际控制了山东荷泽至河南商丘一带的大部分地区.由于这一带没有铁路,公路分布也不稠密,鬼子运兵不及又怕遭伏击,干脆放弃了对鲁南的觊觎.张德成遂命郝宜仁的一营沿黄楼至小灰岗一线布防,二营吴兴旺防守曹县以西.其余各部队随团部行动,相机打击鬼子炮楼和零散部队.
一九四四年冬,十二月初八.张德成团直属队摸掉了鬼子的一处物资仓库,整了几大车的鬼子罐头.他想着军分区有段日子没怎么吃肉了,就带了几个卫士押着一车物资赶去军分区.他没想到,一场灾难正在逼近,而这使他又将失去一个亲人.
时值抗战尾声,各个根据地亟待补充干部.中共从延安派遣出大批的骨干力量,跟鬼子抢地盘,跟国民党抢时间.张德成的辖区正是一条主要的交通要道,差不多隔三五天就有护送过路的任务.一般几个人或者十几人的掩护任务,都是由警卫连来执行.如果有比较重要的首长,就会增派特务连加强保卫工作.而这一次,张德成不知道一位很重要的首长将由他的辖区过境.
一个骑兵通讯员飞马赶到了张德成团的驻地,他是来通知今晚的紧急任务,一位中央首长将由二团的防区借路前往晋察冀边区,二团的任务是护送首长五十华里,直到独立三团的防区.接到命令的是张德成的妻子,二团副团长石春玉.张德成去了军分区,副政委齐远在新六营安排新兵的政治思想生活.家里只有她一个可以做主的干部.她没有片刻犹豫,当即命令金枝集合警卫连.随团部的四营长刘贵提议自己再带一个连一同护送,石春玉一笑,这一片的鬼子听到二团的名字胆都吓破了,哪还敢出来找死.何况警卫连能吃能打,它小鬼子就算来一个大队也照锅端,你就消消停停在家呆着吧,等我那当家的回来你告诉他一声,我擦黑去,明早就回来.
同时,一营的郝宜仁接到情报,曹县和郓城两个方向的鬼子突然有了活动,各有骑兵和摩托部队向自己的防区增兵.虽然这时候张德成部已是兵强马壮,但通讯还仅仅靠口头传达.郝宜仁派了通讯兵快速向团部汇报,并且马上部署了三个连警戒,自己则带着骑兵连随时准备弛援.一个对时后通讯员回来报告,说团长政委都不在,副团长临时接到护路任务带了一个连走了.
郝宜仁思索起来,什么样的首长要副团长亲自出马护送?看来鬼子怕是得到了风声啊!从侦察兵的情报来看,鬼子出动的兵力不小,至少两个中队.以自己的实力,收拾它们不在话下.但万一鬼子另有目的呢?郝宜仁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决定,也许他是无心也许他是有意,但这个决定使他跟张德成结下了怨恨.他命令前出的两个连向郓城靠拢,预备队也全部拉出,自己带了骑兵连做佯动,他准备把眼下这两队鬼子一勺烩了.
张德成正在跟段铭仙商量这个年该怎么过,电话响了起来.段铭仙接电话时的笑脸在几句话后顿时凝固,一口一个"是".放下电话,段铭仙马上命令张德成,中央一位重要首长今晚从你的防区过境,总部命你亲自护送五十华里,这次任务必须保证万无一失.晌午我已经派了通讯员通知了你老婆,没想到要护送的是政治局的首长,这是绝对不能有个闪失的,所以你必须立刻赶回去,接应你们的独立三团那边我这就通知他们.你的任务就是保证首长安全过路.
张德成当即快马归队,到了团部一问,石春玉仅带了一个连就出发,他急了.马上集合骑兵大队,风驰电掣的追赶上去.
石春玉以一个排为先导,自己跟金枝紧紧护卫着首长.那位首长就是后来的共和国主席,刘少奇.他自己只带了七名卫士,这时是眼都不眨的围在左右.四周的青纱帐发出飒飒声响,石春玉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她挥手示意战士们加快行军步伐,一边警惕的打量着四周的环境.首长倒是很安详,怎么了同志?有什么不对吗?石春玉立正答道:报告首长同志,请放心.有二团在,首长就是安全的!话音刚落,密集的枪声响了起来.石春玉心一沉,果然中了埋伏.她大声命令,一排掩护首长快速前进!前边两里有一片树林,你们从那里冲出去!二排三排随我来!接着她命令金枝时刻不能离开首长左右,即使自己牺牲,也要保证首长的安全.
鬼子和伪军浪潮一般的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石春玉身边几个战士中弹倒地.警卫连虽然是人手双枪,但都是手枪和冲锋枪,近距离冲锋有优势,但这样阻击大批敌人就落了下风.眼看鬼子们越涌越多,石春玉指挥着战士们边战边退,尽量拖延着时间.她知道郝宜仁的一营就在附近几里驻防,听到枪声会赶来增援的,只要能拖住鬼子就是胜利.可惜她不知道,郝宜仁在这个时候做出的那个错误决定会让她这批忠勇的战士和她付出血的代价.
石春玉慢慢退到接近树林的地方,她估计金枝掩护首长已脱离危险区了,再看身边的战士,大概也就剩了三十来个.趁着鬼子又一轮围攻被打下去,石春玉把战士们召集在一起,清点了弹药装备.加上她自己,只有三十六人,枪有七十支,子弹每人平均四十发,手雷手榴弹一人两颗.她知道,凭这点弹药顶多再坚持半小时,如果郝宜仁的援兵还赶不到,她就只能做最坏的打算了.
张德成率着骑兵大队风一样的奔驰着,远远的隐隐有枪炮声传来.他心知不妙,挥鞭疾策青火,那神驹几乎四蹄腾空的飞驰.每过一秒他知道他的妻子和首长都在面临危险.
这时金枝掩护着首长已冲出了树林,鬼子尾随的子弹稀稀落落了.前方突然出现了一队骑兵,金枝迅速护住首长,平举着枪喝问,什么人!哪部分的?!对方也立刻散开,一个战士回道:独立三团!你们是什么人?!金枝气都顾不上喘:我们是护送首长的铁二团,我们副团长在打掩护,快去支援!三团的一队战士护送着首长绝尘而去,其余的跟着金枝杀了回马枪又冲了回去.
石春玉这里仅余六个战士,鬼子叫嚷着围上去,喊着要抓活的.她右腿给机枪子弹打断,已无法站起,还是让战士们搀起她,倚树而立.兄弟们!石春玉拔出最后一颗手雷,今天就是我们报国的日子!来,把手挽起来,要死也死个轰轰烈烈!鬼子看着这七个视死如归的中国人傻了眼,他们手里紧紧握着手雷,如果眼光能杀人,这些中国士兵足够把它们杀十个来回了.
危急之际,一片铁蹄动地,杀声震天.张德成的骑兵大队和独立三团的援兵同时赶到了.张德成一马当先,战刀霍霍军旗猎猎,马踏刀劈,鬼子伪军如汤泼雪般的溃散,
可是,张德成还是晚了一步.石春玉身中七弹,跟她身边的六个战士一起壮烈殉国.当张德成飞身下马,抱起石春玉的时候,她用最后一点力气说了最后一句话:杀鬼子!
(未完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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