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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小镇周庄同里(摘选) 作者 余秋雨
像 多数江南小镇一样,周庄得坐船去才有味道。我约了两个朋友从青
浦淀山湖的东南岸船出发,向西横插过去,走完了湖,就进入纵横交错的河网地
区。在别的地方。河流虽然也可以成为运输的通道,但对普通老百姓的日常行旅
来说大多是障碍,在这里则完全不同,河流成了人们随脚徜徉的大街小巷。一条
船一家人家,悠悠走着,不紧不慢,丈夫在摇船,妻子在做饭,女儿在看书,大
家对周围的一切都熟悉,已不愿东张西望,只听任清亮亮的河水把他们浮载到要
去的地方。我们身边擦过一条船,船头坐了两位服饰齐整的老太,看来是走亲戚
去的,我们的船驶得太快,把水沫溅到老太的新衣服上了,老太撩了撩衣服下摆
嗔色地指了指我们,我们连忙拱手道歉,老太立即和善地笑了。这情景就像街市
间不小心碰到了别人随口说声对不起那样自然。
两岸的屋舍越来越密,河道越来越窄,从头顶掠过去的桥越来越短,这就意味
着一座小镇的来临。中国很多地方都长久地时行这样一首儿歌:“摇摇摇,摇到
外婆桥”,不知多少人是在这首儿歌中摇摇摆摆走进世界的,人生的开始总是在
摇篮中,摇监就是一条船,它的首次航行目标必定是那座神秘的桥,慈祥的外婆
就住在桥边。早在躺在摇篮里的年月,我们构想中的这座桥好像也是在一个小镇
里,因此,不管你现在多大。每次坐船进入江南小镇的时候,心头总会渗透出几
缕奇异的记忆,陌生的观望中潜伏着某种熟识的意绪。周庄到了,谁也没有告诉
我们,但我们知道。这里街市很安静,而河道却很热闹,很多很多的船来往交错
,也有不少船驳在岸边装卸货物,更有一些人从这条船跳到那条船,连跳几条到
一个地方去,就像市井间借别人家的过道穿行,我们的船挤入这种热闹中,舒舒
缓缓地往前走,与城市里让人沮丧的塞车完全不同,在河道上发觉前面停着的一
条船阻碍了我们,只须在靠近时伸也手来,把那条船的船帮的撑持一下,这条船就会
荡开一点,好让我们走路,那条船很可能在装货,别的船来来往往你撑一下我推一把
,使它的船身不停地晃晃悠悠,但船头系结在岸桩上,不会产生任何麻烦,装货的船
工一迳乐呵呵在忙碌着,什么也不理会。
小镇上已有不少像我们一样的旅游者,他们大多是走陆路来的,一进镇就立
即领悟了水的魅力,都想站在某条船上拍张照 ,他们蹲在河岸上恳求船民,没想到
这里的船民爽快极了,想坐坐船还不容易?不仅拍了照,还让坐着行驶一阵,分文不
取。他们靠水吃饭,比较有钱,经济实力远超这些旅游者。近几年,电影厂常来小镇
拍一些历史题材的片子,小镇古色古香,后来干脆避开一切现代建筑方式,很使电
影导演们称心,但哪来那么多群众角色呢?小镇的居民和船民非常帮衬,一人拿了
在套戏装往身上一披,照样干活,你们拍去吧。我去那天,不知哪家电影厂正在桥关
拍一部清朝未年的电影,桥边的镇民,桥下的船民很多都穿上了清朝农民的服装在
干自己的事,没有任何不自然的感觉,倒是我们这条船靠近前去,成了擅闯大清村邑
的番邦夷人。
从船上向河岸一溜看去,好像凡是比较像样的居舍门口都有自用码头。这是
不奇怪的,河道就是通衢,码头便是大门,一个大户人家哪有借别人的门户迎来送
往的道理?遥想当年,一家人家有事,最明显的标志是他家码头口停满了大大小小
的船只,主人便站在码头上频频迎接,我们的船在一个不小的私家码头停下了,这个
码头属于一所挺有名的宅第,现在叫做“沈厅”,原是明代初年江南首富沈万三的
居所。
江南小镇历来有藏龙卧虎的本事,你看就这么些小河小桥竟安顿过一个富可
敌国的财神!沈万三的致富门径是值得经济史家们仔细研究一阵的,不管怎么说,
他算得上那个时代既精于田产管理,又善于开发商业资本的经贸实践家。有人说地
主要得力于贸易,包括与海外的贸易,虽还没有极为充分的村料佐证,我却是比较相
信的。周庄虽小,却是贴近运河、长江和黄浦江,从这里出发的船只可以亳无阻碍
地借运河而通南北,借长江而通东西,就近又可席卷富庶的杭嘉湖地区和苏锡一带,
然后从长江口或杭州湾直通东南亚或更远的地方,后来郑和下西洋的出发地济河口
就与它十分靠近。处在这样一个优越的地理位置,出现个把沈万三是合乎情理的,
这大体也就是江南小镇的秉性所在了,它的厉害不在于它的排场,而在于充分利用
它的便利而悄然自重,自重了还不露声色,使得我们今天还闹不清沈万三的底细。
系好船缆,拾级上岸,才抬头,却已进了沈厅大门。一层层走去,600多年前
居家礼仪如在目前。这儿是门厅,这儿是宾客随从人员伫留地,这儿是会客厅,这儿
是内宅,这儿是私家膳室……全部建筑呈纵深型推进状,结果,一个相当狭小的市井
门洞竟衍伸出长长一串景深,既显现出江南商人藏愚守拙般的谨慎,又铺张了家庭
礼仪的空间规程,但是,就整体宅院论,还是算敛缩俭朴的,我想一个资产只及沈万
三的一个零头的朝朝退职官员的宅第也许会比它神气一些,商人的盘算和官僚的想
法判然有别,尤其是在封建官僚机器的缝隙中求发展的元明之际的商人更是如此,
躲在江南小镇的一个小门庭里做着纵横四海的大生意,正是他们的“大门槛”。可
以想见,当年沈宅门前大小船只的往来是极其频繁的,各种信息、报告、决断、指
令、契约、银票都从这里大进大出,但往来人丁大多神色隐秘、缄口不言、行色匆
匆。这里也许是见不到贸易货物的,真正的大贸易家不会把宅院当作仓库和转运站
,货物的贮存地和交割地很难打听得到,再有钱也是一介商人而已,没有兵丁卫护,
没有官府庇荫,哪能大大咧咧地张扬?
我没有认真研究过沈万三的心理历程,只知道这位在江南小镇如鱼得水的大
商贾后来在京都南京栽了大跟头,他如此精明的思维能力毕竟只归属于经济人格而
与封建朝廷的官场人格处处抵啎,一撞上去就全盘散架。能不撞上去吗?又不能,
一个在没有正常商业环境的情况下惨淡经营的商人总想与朝廷建立某种亲善关系,
但他不懂,建立这种关系要靠钱,又不能全靠钱,事情还有远比他的商人头脑想象的
更复杂更险恶的一面。话说明太祖朱元璋定都南京(即应天府)后要像模像样地
修筑城墙,在筹募资金中被舆论公认为江南首富的沈万三自然首当其冲。沈万三满
腹心事地去出大门上船了,船只穿出周庄的小桥小河向南京驶去。在南京,他爽快
地应承了筑造京城城墙三分之一(从洪武门到水西门)的全部费用这,当然是一笔惊
人的巨款,一时朝野震动。事情到此已有点危险,因为他面对的是朱元璋,但他未曾
自觉到,只懂得像在商业经营中那样趁热打铁,晕乎乎、乐颠颠地又拿出一笔巨款
要犒赏军队。这下朱元璋勃然大怒了,你算个什么东西,凭着有钱到朕的京城里摆
威风来了?军队是你犒赏得了的吗?于是下令杀头,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又改旨为流放
云南。
江南小镇的宅院慌乱了一阵之后陷入了长久的寂寞。中国14世纪杰出的理
财大师沈万三没有能够回来,他长枷铁镣南行万里,最终客死戍所。他当然会在陌
生的烟瘴之地夜夜梦到周庄的流水和石桥,但他的伤痕累累的人生孤舟却搁浅在如
此边远的地方,怎么也驶不进熟悉的港湾了。
沈万三也许至死都搞不清究竟是什么逻辑让他受罪的。周庄的百姓也搞不
清,反而觉得沈万三怪,编一些更稀奇的故事流传百年。是的,一种对中国来说实在
有点超前的商业心态在当时是难于见容于朝野两端的,结果倒是以其惨败为代价留
下了一些纯属老庄哲学的教训在小镇,于是人们更加宁静无为了,不要大富,不要大
红,不要一时为某种异已的责任感和荣誉感而产生焦灼的冲动,只让河水慢慢流,船
橹慢慢摇,也不想摇到太远的地方去。在沈万三的凄楚教训面前,江南小镇更加明
白了自己应珍惜和恪守的生态。
江南小镇!上午看完了周庄,下午就滑脚去了同里镇。同里离周庄不远,
却已归属于江苏省的另一个县----吴江县,也就是我在20多年前听到麦克白式的
敲门声的那个县,因此,当我走近前去的时候,心情是颇有些紧张的,但我很明
白,要找江南小镇的风韵,同里不会使我失望,为那20多年前的启悟,为它所躲
藏的闹中取静的地理位置,也为我平日听到过的有关它的传闻。
就整体气魄论,同里比周庄大,也许是因为周庄讲究原封不动地保持苍老
的原貌吧,在现代人的脚下总未免显得有点局促,同里亮堂和挺展得多了,对古
建筑的保护和修缮似乎也更花力气,因此,周庄对于我,是乐于参观而不会想到
要长久驻足的,而同里却一见面就产生一种要在这里觅房安居的奇怪心愿。
同里的桥,不比周庄少,其中紧紧汇聚在一处的“三桥”则更让人赞叹,
三桥都小巧玲珑,构筑典雅,每桥都有花岗石凿刻的楹联,其中一桥的楹联为:
浅渚波光云影,小桥流水江村。淡淡地道尽了此地的魅力所在。据老者说,
过去镇上居民婚娶花轿乐队要热热闹闹地把这三座小桥都走一遍,算是大吉大利
,老人66岁生日那天也须在午餐后走一趟三桥,算是走通了人生的一个关口。你
看,这么一个小小的江镇,竟然自立名胜,自建礼仪,怡然自得中构建了一个与
外界无所争持的小世界。在离镇中心稍远处,还有稍大一点的桥,建造也比较考
究,如思本桥、富观桥、普安桥等,是小镇的远近门户。
在同里镇随脚走走,很容易见到一些气象有点特别的建筑。仔细一看,墙
上嵌有牌子,标明这是崇本堂,这是嘉荫堂,这是耕乐堂,这是陈去病故居,探
头进去,有的被保护着专供参观,有的有住家,有的在修理,都不妨轻步踏入,
没有人会阻碍你,特别是那些有住家的宅院,你正有点踟蹰呢,住家一眼看出你
是来访古的,已是满面笑容。钱氏崇本堂和柳氏嘉荫堂占地都不大,一亩上下而
已,却筑得紧凑舒适。两堂均以梁棹窗棂间的精细雕刻著称,除了吉祥花卉图案
外,还有传说故事、戏曲小说中的人物和场面的雕刻,据我所知已引起了国内古
典艺术研究者们的重视。耕乐堂年岁较老,有宅有园,占地也较大,整体结构匠
心独具,精巧宜人,最早的主人是明代的朱祥(耕乐),据说他曾协助巡抚修建了
著名的苏州宝带桥,本应论功授官,但他坚辞不就,请求在同里镇造一处宅园过
太平日子,看看耕乐堂,谁都会由衷地赞同朱祥的选择。
但是,也不能因此判定像同里这样的江南小镇只是无条件的消极退避之所
。你看,让朱祥督造宝带桥工程他不是欣然前往了吗?他要躲避的是做官,并不躲
避国计民生方面的正常选择。我们走进近代革命者、诗人学者陈去病(巢南) 的居
宅,更明确地感受到了这一点。我由于关注过南社的史料,对陈去病的事迹还算
是有点熟悉的。见到了编《百尺楼丛书》的百尺楼,却未能找到他自撰的两副有
名楹联:平生服膺明季三儒之论,沧海归来,信手钞成正气集;中年有契香山一老
所作,白头老去,新居营就浩歌堂。其人以骠姚将军为名,垂虹亭长为号;所居有
绿玉青瑶之馆,澹泊宁静之庐。
这两副楹联表明,在同里镇三元街的这所宁静住宅里,也曾有热血涌动,
浩气充溢的年月。我知道就在这里,陈去病组织过雪耻学会,推行过梁启超的《
新民丛报》,还开展过同盟会同里支部的活动。秋瑾烈士在绍兴遇难后,她的密
友徐自华女士曾特地赶到这里来与陈去病商量如何处置后事。至少在当时,江浙
一带的小镇中每每隐潜着许多这样的决裂心以热血和生命换来民族生机的慷慨男
女,他们的往来和聚会构成了一系列中国近代史中的著名事件,一艘艘小船在解
缆系缆,缆索一抖,牵动着整个中国的生命线。比陈去病小十几岁的柳亚子是更
被人们熟知的人物,他当时的活动据点是家乡黎里镇,与同里同属吴江县。陈去
病坐船 :梨花村里叩重门,握手相看泪满痕。故国崎岖多碧血,美人幽咽碎芳魂
。茫茫宙合将安适,耿耿心期祗尔论。此去壮图如可展,一鞭晴旭返中原!这种
气概与人们平素印象中的江南小镇风韵很不一样,但它实实在在是属于江南小镇
的,应该说是江南小镇的另一面。在我看来,江南小镇是既疏淡官场名利又深明
人世大义的,平日只是按兵不动罢了,其实就连在石桥边栏上并坐着的老汉都对
社会时事具有洞幽悉微的评判能力,真是遇到了历史的紧要关头,江南小镇历来
都不木然。我想,像我这样的人也愿意卜居于这些小镇中而预料不会使自己全然
枯竭,这也是原因之一吧。
(四)
同里最吸引人的去处无疑是著名的退思园了。我可以亳不夸张地说,这是我
见过的中国古典园林中特别让我称心满意的几个中的一个。我相信,如果同里镇
稍稍靠近一点铁路或公路干道,退思园必将塞满旅游的人群。但从上海到这里毕
竟很不方便,从苏州过来近一些,然而苏州自己已有太多的园林,柔雅的苏州人
也就不高兴去坐长途车了。于是,一座大好的园林静悄悄地呆着,而我特别看中
的正是这一点,中国古典园林不管依傍何种建筑流派,都要以静作为自已的韵律
。有了静,全部构建会组成一种古筝独奏般的淡雅清丽,而失去了静,它内在的
整体风致也就不可寻找。在摩肩接踵的拥挤中游古典园林是很叫人伤心的事,如
有一个偶然的机会,或是大雨刚歇,游客未至,或许是时值黄昏,庭院冷落,你
有幸走在这样的园林中就会觉得走进了一种境界,虚虚浮浮而又满目生气,几乎
不相信自己往常曾多次来过。在人口越来越多,一切私家的古典园林都一一变成
公众游观处的现代,我的这种审美嗜好无疑是一种不切实际的奢侈愿望了,但竟
然有时也能满足。去年冬天曾在上海远郊嘉定县小住了十几天,每天早晨和傍晚
,当上海旅游者的班车尚未到达或已经离开的时候,我会急急赶到秋霞圃去,舒
舒坦坦地享受一番园林间物我交融的本味。退思园根本没有上海的旅游班车抵达
。能够遇到的游客大多是一些镇上的退休老人,安静地在回廊低栏上坐着,看到
我们面对某处景点有所迟疑时,他们会用自我陶醉的缓慢语调来解释几句,然后
又安静地坐下去。就这样我们从西首的大门进入,向着东面一个层次一个层次地
观赏过来。总以为看完这一进就差不多了,没想到一个月洞门又引出一个新的空
间,而且一进比一进美,一层比一层奇。心中早已绷着悬念,却又时时为意外发
观而一次次惊叹,这让我想到中国古典园林和古典戏曲在结构上的近似。难怪中
国古代曲论家王骥德和李渔都把编剧与工师营建院苑榭相提并论。
退思园已有100多年历史,园主任兰生便是同里人,做官做得不小,授资政
大夫,赐内阁学士,任凤颍六泗兵备道,兼淮北牙厘局及凤阳钞关之职,有权有
势地管过现今安徽省的很大一块地方,后来他就像许多进行命官一样遭到了弹劾
,落职了,于是回到家乡同里,请本镇一位叫袁龙的杰出艺术家建造此园。园名
“退思”,立即使人想起《左传》中的那句话:“林父之事君也,进思尽忠,退思
补过。”但我漫步在如此精美的园林中,很难相信任兰生动用“退思补过”这一
命题的诚恳。“退”是事实,“思”也是免不了的,至于是不是在思“补过”和
“事君”则不宜轻信。眼前的水阁亭榭、假山荷池、曲径回廊根本容不下一丝愧
赧。好在京城很远,也管不到什么了。
任兰生是聪明的。“退思”云云就像找一个官场烂熟的题目招贴一下,赶
紧把安徽官任上搜括来的钱财幻化成一个偷不去抢不走,又无法用数字估价的居
住地,也不向外展示,只是一家了安安静静地住着。即使朝廷中还有觊觎者,一
见他完全是一派定居的样子,没有再到官场争逐的念头了,也就放下了心,以求
彼此两忘。我不知道任兰生在这个园子里是如何度过晚年的,是否再遇到过什么
凶险,却总觉得在这样一个地方哪怕住下几年也是令人羡慕的,更何况对园主来
说这又是祖辈生息的家乡。任兰生没有料到,这件看来纯然利已的事情实际上竟
成了他毕生最大的功业,历史因这座园林把他的名字记下了,而那些凌驾在地之
上,或弹刻地而获胜的衮衮诸公们却早就像尘埃一样飘散在时间的流水之中。
就这样,江南小镇款款地接待着一个个早年离它远去的游子,安慰他们,
劝他们好生休息,又尽力鼓励他们把休息地搞好。这几乎已成为一种人生范式,
在无形之中悄悄控制着遍及九州的志士仁人,使他们常常登高回眸、月夜苦思、
梦中轻笑。江南小镇的美色远不仅仅在于它们自身,而更在于无数行旅者心中的
毕生描绘。
在踏出退思园厦门时我想,现今的中国文人几乎都没有能力靠一人之力建
造这样的归息之地了,但是哪怕在这样的小镇中觅得一个较简单的住所也好啊,
为什么非要挤在大都市里不可呢?我一直相信从事文化艺术与从事经济贸易、机械
施工不同,特别需要有一个真正安宁的环境深入运思、专注体悟,要不然很难成
为名副其实的大家。在逼仄的城市空间里写什么都不妨,就是不宜进行宏篇巨制
式的艺术创造,日本有位艺术家每年要在太平洋的一个小岛上隐居很长时间,只
留出一小部分时间在全世界转悠,手上夹着从小岛带出来的一大叠乐谱和文稿。
江南小镇很可以成为我们的作家艺术家的小岛,有了这么一个个宁静的家院在身
后,作家艺术家们走在都市街道间的步子也会踏实一点,文坛中的烦心事也会减
少大半。而且,由于作家艺术家驻足期间,许多小镇的文化品隹和文化声望也会
大大提高,如果说我们今天的江南小镇比过去缺了点什么,在我看来,缺了一点
真正的文化智者,缺了一点隐潜在河边小巷间的安适书斋,缺了一点足以使这些
小镇产主超越时空的吸引力的艺术灵魂。而这些智者,这些灵魂,现正大都市的
人海中颔受真正的自然意义上倾轧。
“日暮乡关何外是,烟波江上使人愁。”但愿有一天,能让飘荡在都市喧
嚣间的惆怅乡愁收伏在无数清雅的镇邑间,而一座座江南小镇又重新在文化意义
上走向充实。只有这样,中国文化才能在人格方位和地理方位上实现双相自立。
到那时风景旅游和人物访谒会溶成一体,“梨花村里叩重门,握手相看泪
满痕”的动人景象又会经常出现,整个华夏大地也就会铺展出文化座标上的重峦
叠嶂。也许,我想得太多了。
同里镇位于太湖之畔古运河之东,距苏州市18公里,距上海80公里,江南六大著
名水乡之一,面积33公顷,为五个湖泊环抱,由网状河流将镇区分割成七个岛。
古镇区的街道均沿河而筑,1998年水乡古镇和退思园被列入世界文化遗产预备清
单。
《同里志》记载,五湖环境于外,一镇包涵于中。镇中家家临水,户户通舟。同
里镇有“三多”,名人多,明清建筑多,水、桥多。
1、名人多。自宋代至清末年间,先后出状元1名,进士42名,文武举人93人
。同里镇的著名人物有南宋诗人叶茵、明代画家王宠、清朝军机大臣桂芬、书画
家陆廉夫,辛亥革命著名人物陈去病、著名教育家金松芩、文字家范烟桥、中国
民主促进会主席王绍鏊、著名经济学家金国宝家。
2、明清建筑多。镇志记载,自1271-1911年,镇上先后建成宅院38处,寺、
观、宇47座。
3、水、桥多。镇上有各朝代的古桥四十多座,有南宋诗人叶茵建造的思本桥
,元代的高观桥等。
镇中最有名的园林是退思园,面积十亩八分,小巧玲珑。以居住与园林相结
合的江南居住建筑为特点。如退思园、崇本堂、嘉荫堂等。
镇中古桥:
思本桥(1253年)
富观桥(1353年)
普安桥(1369年)
长庆桥(1470年始建,1704年重建)
泰来桥(1746年)
中元桥(1755年)
乌金桥(1811年)
永寿桥(1879年重建)
大兴桥(1913年)
独步桥
太平桥(1913年)
吉利桥(1987年重建)
升平桥(1997年重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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