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线时间
- 1 小时
- 最后登录
- 2007-7-26
- 阅读权限
- 100
- 积分
- 2447
- UID
- 27935
- 注册时间
- 2003-7-1
- 帖子
- 1831
- 精华
- 3
|
明媚之城 (二)
山顶上的人鱼
为了见卓玛,我四个月来第一次去理发店,洗头发的店员在我的头上揉出大量的泡沫来,躺着的时候我能感觉自己的头睡在一片泛着温柔泡沫的海洋中。柔软的手指有规则的在头皮上轻轻按摩移动,我开始昏昏欲睡。舒适使人沉沦,说的真是没有错。
洗完头我坐到大厅的椅子上,对着镜子,看到吴鹏修长的腿和露出一半微笑的脸。
我对他笑笑,他拿起剪刀:我开始剪了。
我使劲闭上眼睛,无意识的手握的很紧,很快听到剪刀咔嚓咔嚓的声音。
我像是心是扯着弦被人剪断了似的,觉得自己处在窒息和失重状态,猛的睁开眼睛,一边叫:我不剪了。
我做好了看到满地青丝,一头鸡窝的惨状的准备,睁开眼睛却看到吴鹏对着我笑,手里的剪刀悬在半空,对着空气咔嚓咔嚓着。
我眼泛泪光的看着他,他叫:你可别,我就知道你把头发当命根子,怕你后悔了跟我玩命,你可别掉眼泪下来,砸死我事小,这店里的生意可没了,要知道一堆MM可是冲着我才来的。
我感激的看着他,半天没出声。
他从旁边抓出一张纸,我接过来胡乱擦了擦脸和眼睛,他已经熟练的开始替我吹干头发了。
我如约在八点差五分来到葡国城堡,这是一家综合餐厅,地下一层是酒吧,楼上一层是咖啡厅,二层是葡萄牙菜馆。
卓玛跟我说以前她出差来过这,每次都住旁边的酒店。
晚上她有商业会餐,明天就要走,所以只能约到八点,因为这里的咖啡厅不卖酒,所以只能在楼下的酒吧见。
我很少出入这一类的场所,只在刚回来的几天为了发疯去过一次的吧,还给闹的几天脑袋不是脑袋眼睛不是眼睛,被疯狂摇头的人和用轰炸机播放的音乐弄的彻底找不着四六。
走进这家清吧,觉得环境比我想的好多了。首先是安静,客人不很多,只有散坐着四五桌。对着门的左角有个吧台,亮着“happy time”的霓虹灯,前面像电视里一样,摆着一排转动的圆椅子。右边是一个扇形的舞台,放着一架黑色的钢琴,一个背线笔挺的男人在弹Bobby Vinton的SealedWith a kiss ,剩下坐人的地方面积不大,散放着一二十张长方型的小桌子,一律深巧克力色。
我在厅里没有看到电脑里那张照片里的女人,于是找了一个靠钢琴左手的位置坐下来,背对着铺着鹅卵石的墙。
穿红色短裙的女招待走过来,看到我只有一个女孩子,心不在焉的问我要什么,我点了一份橘子水,她就走了。
卓玛和橘子水一同到来,穿着一件米白色的Balenciaga的套裙,身后跟着一个穿三件头西装的男人,这么热的天。
卓玛首先看到我,我站了起来,她做了个很夸张的动作,几步走过来把我狠狠的拥抱了一下,很紧,但是我没有觉得不舒服。你比我想的还要漂亮。她说。
是吗,我摸摸自己的脸:我以为我的样子很吓人。
她对我笑,想起身边人,给我们介绍:少谦,这就是沫儿;沫儿,这是我同事,蒋少谦。
那个不怕热的英勇男子已经朝我伸出了手,我在学校不太习惯这样打招呼的方式,不自然的把手伸了过去,碰了碰他的手心,他也礼貌的握一下就松开了。
经过这一阵打招呼,拉椅子的忙乱,已经成功吸引了招待员小姐的注意。红裙子颠颠的飘来,用比我刚才亮三度的嗓音问:先生,您要点什么,我们有新到的Martell。
蒋少谦不负所望的点了两杯liqueur,我不喝酒,看到招待员的神态也知道价格不菲。
在点酒的期间,卓玛抓着我的手,微笑着打量着我,出于礼貌,我不敢对视她的眼睛,因此一直到送酒上来的时候,我才看到她大概的样子。
头发及肩,卷着好看的波浪,脸型略方,给人很爽朗的感觉。有一双蒙古人深邃的眼睛,皮肤不算细腻,但粉底涂的恰倒好处。
像她说的,她已经完全融入城市的生活,比那个为了城市背弃她的男人融入的更好更彻底。
蒋少谦看着笑着说:卓玛没有告诉我会来见这么美的小姐,要不我一定会带束花来。
这句笑话让气氛更轻松。
卓玛眨了眨发亮的眼睛,有些兴奋的对她说:沫儿还没有男朋友,你有什么想法现在赶快说。
我看到蒋少谦看着卓玛眼里一瞬间闪过一丝隐忍的光,勉强的挤出笑来。我当然知道那只是玩笑。第一我不美,第二我注意到从进门到现在他一直帮卓码拿着手袋,卓玛尝酒的时候,微微眯了下眼睛,神态很迷人,他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
我知道这就是卓玛在网上所说的追求她的同事。
可惜他似乎拿卓玛不是很有办法。
这时候弹钢琴的人站了起来,一个身材苗条的女孩子表演当场作画,能根据客人心里要的图画画出来。
这使我和卓玛很感兴趣,她跟我说:我们把自己心里想要的画让她画出来,送给对方,做纪念,好不好。
我说好,蒋少谦就招手叫那个年轻的画师过来。
她拖了张椅子,把画架摆在离我们两步远的位置,开始照我们说的画。
酒吧,钢琴,liqueur和画架,这真是个丰富多彩的世界。
卓玛的画很快画好了送给我,是一片废墟一样的城市,上空升腾着一对绿色的云,云端里露出一个男人的脸的轮廓来。城市的边沿,一片大海上,漂浮着泡沫,隐约伸出一个女人的手来,因为戴着很大很重的银手镯。
看到这幅画的时候,我和卓玛交换了只能意会的眼光,蒋少谦用端起酒杯的动作掩饰自己唇边的不忍。
我小声和那个画师描述我心里的画面,半个小时后,一张同样大小的纸递到卓玛手里:
是一片烟雾迷蒙的天空下,一片高耸的山峰,峰顶上伸出一个女人的身体,露出翘起的鱼尾,这只人鱼的眼睛是整张画里唯一清亮的东西,嘴唇边几根线条,好象有很多隐忍不说的话语。这个年轻的画师把这幅画画的很传神。
蒋少谦掏出三张一百的来递给她,我坚持要付我这一部分的钱,因为这是送给卓玛的礼物,他只好依了我。
卓玛端着那幅画看了很久,问我:这是一只鱼吗。
我说是的。
她说鱼不是应该在水里,你的鱼为什么在山顶上。
我说因为海已枯而石未烂。
卓玛的脸颤动了一下,蒋少谦用一种看成人的眼光开始看我。
海已经枯了,所以人鱼必须出走,她困在原本藏在海底的高山上,等待下一场灭世暴雨的来临。
淹没城市和一切,山还会回到水里去,海依旧是海。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