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花

素人水晶

星期六.早晨起床,洗头洗澡.最近的习惯.习惯一天洗两次澡.
整理了一大堆干净的,不干净的衣物出来,清洗完.今天的阳光很好.应该说深圳的阳光一直是很好的.
在去肯德凤凰前,拐进书店买了一本郭小橹写的<我心中的石头镇>
郭小橹这人我听过,这书我也知道.甚至在我还不是象现在这么深刻的少女时候,我已经翻过一遍.是的那的确应该叫翻.站在书店的书架前,用了半小时或者四十五分钟,翻完了一本书的过程,我叫它翻.
到我进了书店,看见架上的书,多的晃眼,但已经引不起我的观赏欲,在多加点想看的成分,我会买下它来的时候,我知道我已经在慢慢离开我的少女时代了.书中写到,祖父和祖母的钱是分开的.而让我想起了我的爷爷奶奶.

<一>
我从来都叫他们爷爷奶奶.以致很大后的今天,我依然常常会搞不清楚,祖父祖母和爷爷奶奶这对名词间有什么联系的关系存在.我的爷爷奶奶是旧时代的人.奶奶大爷爷三岁.女大三,抱金砖.所以,那时代的人都夸爷爷奶奶的姻缘是佳偶天成.
爷爷是商户地主的家庭出身的,而我的奶奶她是山主的大家闺秀.到得今天奶奶的脚上还残留着当初缚过的痕迹.在她的那个时代,裹脚也是身份的一种象征.一般的普通小户家庭可是没有资格,也没有多余的闲情，让自己的女娃裹脚的.裹小脚的女人,无法做家务.那个时代,其实不止那个时代,我知道现在依然有这样的环境存在.女孩在她还没懂事的时候,就要开始操持整个家计的所有事情.
那么怎么可能会让她裹脚呢?那时候裹脚也只能是有钱有身份人的专利.而我的奶奶,她的脚很小,尽管嫁了爷爷后,做为一名商人的妻子,尤其嫁给一个不算太有钱,但也有一定规模的南北货商人的妻子,已不允许她在来慢吞吞的,小碎步做事.奶奶在那时侯放了她的小脚.
到今天,我无法了解奶奶那时侯的心情是什么样的,她是该庆幸从此不必受锥心之痛的欢愉或者是失落于跌了身份羞耻呢?奶奶还没过世,现在依然还活着,尽管不是很健康,偶尔会犯点小毛病和糊涂.不过电视上演的文绉绉对白和温情,并不适合我和奶奶的相处时会出现的对白.
那个时代的女人,是不能有太多自己的声音的.
<二>
奶奶有三个女儿,两个儿子.我的爸爸是她最小的孩子,最小儿子.在我长大的过程中,在我跑去很疑惑的问爸爸,为什么别人有姑姑,而我没有.爸爸和我说过,曾经他有一个妹妹,我有一个姑姑的.可那时侯,是中国大解放时代,我的爷爷奶奶做为资本主义的尾巴,那是要被强行割除的.幸好我有一个好赌的叔公,把我们家的一座偌大祠堂和祠堂附近的田产都赌输给了人家.虽然后来我们分家了,可是祠堂已经是输给了人家.爷爷家是商门世家.虽然没有资格象那些大红顶商人那样显赫耀人,可商家的信誉至上的观念,却是深深扎根在自小到大的心里.当然,假如不是我还记得,记得自己小时侯有一次,曾经犯错,可爷爷的他即使自己掏腰包也要守诺让客人把东西拿走的历史在,我会以为眼前打牌老和奶奶耍赖的老头,怎么可能会是爸口里说的那个信诺第一的老头呢?爷爷的爸爸就这样遵循着可能来自他的爷爷传给他的信诺,把泰半家产,付清叔公的赌债后,把余下的家产和叔公一房分了家.剩下的东西并不多.还有2家南货铺,一进三间三楼的大宅子.现在那大院子已经永远沉睡在水库底下了.一九七几年的时候,市里面要修水库,国家派来了地质勘测队,踏遍整个宁波后,把地址选在了亭下,亭下是我的老家.
妈妈说,在她还不是我爸爸新娘的时候,在那水还没淹没我的老院子的时候,她到过几次爸爸小时候的家.妈妈说,那房子是用石头造起来的,地上不是普通小户人家的黄泥或者青泥地.全部是用整块的青石板铺起来的.长长的廊,屋子用石头,所以透气.一点都不闷.爸爸说,他们的家是用上好的黑紫檀木雕的很多木饰,门口的木头门窗和木头门.是当初我爷爷的爸爸,请了三个工匠,在家里住了半年做的活儿.在我大学有了摄影课,和我小舅舅一样喜欢上这些古老的木头,放假回家端台相机整天价往深山老林的古村子跑,拍照的时候.我爸爸说,假如那时候的院子没淹掉…….
每回我问,妈妈都会说,那房子真大啊.爸爸会很得意的说,说妈妈还没看过我们沈家祠堂还姓沈的时候辉煌.爸爸也庆幸,解放了,划分等级,我们家除去了祠堂那一大块的家产,所以不用被枪毙,为富还算厚道,所以割尾巴的人,没有赶尽杀绝.可是所有的家产也充公了.而我的小姑姑,她来的很不适合.在全部值钱的东西被徼公后,家里的房子还是给我们住着.她哇哇来这时间上报到了.
三年自然灾害到了,奶奶和爷爷的收入不能维持这个庞大的家庭.我的小姑姑,我没谋面过的小姑姑,就这样在她还没看够这个世界,还没学会字正腔圆叫爸爸小哥的时候,她就离开了我们的家族.爸爸从来不让我在奶奶面前问起来.在我的印象里,奶奶只和我说起过一次.我是她最小的孙女,她总是说我有象小姑姑一样大的出奇的眼睛和黑顺发亮的头发.尽管我照着镜子比对过无数次,我始终认为我的眼睛象我的妈妈和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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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奶奶嗜烟酒如命,或者是三年自然灾害的后遗症.奶奶的胃一直不好.而那次,我还是个小学生的夜晚.奶奶又一次犯病.送进了医院.那时候的医院还是老地址.没有搬位置.听说那房子是以前日本人的根据地,还听说那以前是反共人士聚集地,或者是诸多传言的加身.或者是年代的久远,总之那房子阴森的恐怖.深夜我被惊醒,妈妈和爸爸在悄声说着话,收拾着东西.很晚了,这是从没有的事情.那时候还是上班族的爸爸妈妈是按照标准作息来行动的.我问妈妈,怎么啦?妈妈哄我继续睡,叫了妈****表妹过来陪我过夜.迷糊间,听见爸爸妈****声音远去.我进入梦乡.醒来后,才知道奶奶昨晚忽然胃大出血.医院已经下了病危通知了,胃出血在那个时代的小医院已经算是大病了.最后是奶奶和爷爷最不喜欢的小儿子,我的爸爸新鲜而强壮的血救回来奶奶.当然,也该庆幸,因为职权斗争,曾经是上海大医院院长,主任医师的蒋伯伯被下放回原籍,到我们家这边的小医院当个小院长.更应该庆幸的是他就住我家斜对面.我家的前门,对着他家的后门.没有电话的情况下,我们家可以轻易找到这个镇里,最有希望救回奶奶的人.爸爸白着脸,还是坚持了一宿听到奶奶无恙的消息后,才昏睡过去.妈妈说,全家包括最被爷爷喜欢的大伯,只有爸爸的血型和奶奶一致.所以他一个人输了整整800CC的血.妈妈说爸爸快被抽干血了.妈妈说,爸爸尽力了.爸爸整整在家睡了三天三夜才可以再次下床.曾经的爸爸是个能一口气喝下20斤黄酒,扛上好多斤东西过山坡,很强壮的男人.能在家乡的九曲剡溪,很深很深的地方一猛子扎下去,老半天才浮起来的强壮.可是爸爸这次却是在床上躺了三天三夜.
那以后,姑母,我们那把爸爸的姐姐称呼为姑母.我有三个姑母的。每天过来报导下就走了,妈妈一把屎一把尿的服侍着奶奶,直到她的康复,知道最后所有的病友都以为妈妈是奶奶的亲女儿的时候,奶奶康复了.奶奶还是很爱喝酒和抽烟.住院期间,尽管已经在鬼门关转悠了一回,可还是喜欢抽烟.姑母,奶奶的三个女儿拗不过固执的奶奶,偷渡了很多烟塞过奶奶.在奶奶稍微脱离了危险后不久.就又开始抽烟.妈妈一直是恶媳妇形象.不会拍马屁和装样子,有啥说啥的性子.而直到近几年,爷爷奶奶他们才摸清楚妈****脾气,知道自己的小媳妇是个实干家.所以不能怪奶奶和爷爷又怕又敬这位媳妇.护士和邻床也都找妈妈告状,说奶奶又开始抽烟了.
直到现在,我家的老太太依然还是嗜烟和酒.反倒爷爷,最近几年开始戒烟了.不过奇怪的是,他们二老抽了那么多年的烟,和喝了那么多年的酒,他们依然健康和长寿.我并没有诅咒的意思,我只是纯粹的好奇.什么养生之道,其实全在心而已.自己开心,那么还管这许多作甚?
奶奶一直有颂经和茹素的习惯,过一段时间奶奶就会吃素念佛.小时候,我能够背全本的般若波罗密心经,全是奶奶的功劳.大家闺秀出身的奶奶,比我妈妈识字都多.奶奶的名字都有浓厚的书卷气,竺桂章,真的很好听.好象在那个时代,金花银花桂花的名字不少,如花似玉花容月貌类的也不少,只有奶奶的名字与众不同.可是奶奶是很传统的女子,一辈子,尽管为爷爷生了6 个孩子,奶奶在家还是没有地位.低眉顺首的过了一辈子.
小时候,奶奶会花2,3小时给我梳一个古代小丫的包包头.做很别致的小点.给我她用过的花绷.要我学刺绣.当然我除了手上留下的N多针眼伤害外,真的没剩下什么.现在的女子,只是一代又一代的失去.或者应该说是进化.原离了开始加诸的天职.

素人水晶

<四>
外婆也是个很精致的女人,在我的印象里,外婆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要求我们干干净净的.外婆爱花爱明艳的色彩.外婆会做很精致的点心.会为了贪嘴的我的要求,细心的擀一坨面团.细细的擀成一张薄薄的皮子,薄的象纸.切了包上她剁的馅儿,做馄饨吃.外婆的手很巧,我一直知道.不然从小到大喂我的那些可都叫喂没良心的了.
可是外婆的身体很不好,在她还是如花似玉的姑娘时,她的身体就已经不好了.外公为此放弃了留杭州当政的机会,回到外婆的老家,当了一个乡长,以后外婆的身体一直不好.妈妈是长女,在外公陪着外婆去上海,去北京去其他城市看病的时候,妈妈就当一个小妈妈照顾起了整个家.小舅舅是幸福的,太小的孩子时期,所以他是可以跟在妈妈,我的外婆身边走.大舅舅,,二舅舅就跟着妈妈了.妈妈上五年级了.妈****功课很忙了.妈妈成绩很好,妈妈是班级的班长了.可妈妈还是两个弟弟的姐姐,家庭的长女和小妈妈.家里有家务要收拾,有三顿饭要烧.所以,妈妈永远没有上过每天上下午的第一节和最后的一节课.妈妈也没有机会上初中了,尽管她是她们那里成绩最好,最聪明的姑娘.
后来,妈妈进了那时候的工厂当女工.那时候外公是整个乡里的当权者,可外公还个是老布尔什维克.大公无私,一本正经.那时候有个名词叫公社,公社要有一个妇女主任,大家提议让妈妈当,外公发扬一贯的标准,他说妈****文化太低,不好.结果有能力的妈妈就只有在厂里女工了.妈妈第一次错过机会.
妈妈长大了
妈****声音和身段是县里数一数二的.
在妈妈唱越剧的时候.当时的所有的人都这样夸妈妈.直到现在,妈****声音和嗓子还是很好听,圆润不刺耳.当时的另一大台柱女生和妈妈唱同一出戏,他们说妈****台风天成,自然大气.
他们说妈妈唱高音不刺耳,还能婉转换气.而另一个只会小圈子大转,高音一来人人要捂着耳朵躲闪.
妈妈很漂亮.妈妈很能干.妈妈,我的妈妈
很多男生开始追求妈妈,爸爸惹到妈****时候,偶尔妈妈会这样抱怨,当年追我的那么多男生里面,随便挑一个都比你好.爸爸只有嘿嘿笑,
妈妈遇见了爸爸,妈妈和爸爸爱上了彼此.
传统的爸爸,不能认同妈妈唱戏,在爸爸的思维里,戏子这是最低下的地位和阶层.
妈妈放弃了当时省小百花越剧团的招募,妈妈又错过了有厘毫机会.
不过我或者该庆幸妈****放弃,这样才有了我出世的机会^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