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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枫叶红。
山里长大的孩子永远对山怀有很深的感情,象我,要是一段时间不登山,便烦躁不安,爱人常常笑我是阿咯琉斯,需要从山母那里汲取能量。
故乡的山不很大,象一个臂弯,从西南两面把两千人的村庄紧紧拥住,从西山边过来的汝河,又从北折东,与山汇合,切断了村子与外界的交通。老人们常说:咱村是个宝地,聚气。是的,老人们有理由这么说,当年日本鬼子入侵时,来来回回在附近村庄烧杀抢掠,只有我们村安然无恙------鬼子们根本不知道有这个村子存在。
他们进不来,我们当然也不好出去。要出去只有种可能,翻山,过河。
不知道什么年代开始,河上便有一只船,从我记事起,那只船便永远飘在河上,几个老船工把我们载过来带过去,我们离县城的直线距离并不算远,但因了这河这沙滩,便觉得十三里的路程象三十里。
所以,有时候宁可去翻山。
在我的记忆里,甚至现在的梦里,还常常见到那山那沟。
在“农业学大寨”的年代里,我们村虽然看起来也轰轰烈烈,更多的也只是标语罢了,村里所谓的地主,土地也不很多,批斗时也算“文明”。老百姓基本上还是平平安安地过日子的。
记忆最深刻的,是西山上很醒目的,至今不知道是怎么写上的“毛主席万岁”。这条标语在山半腰,隔好几里地都可以看到的。
在西山和南山的交接处,有一条大大的深沟,深沟一旁的高地上是柿子树林,春天,我和伙伴们一起去那里,拣落掉的柿花,白白的,方方的,一边还有个花边,我们把她们用红头绳穿起来,戴在手脖上,脖子里,戴上还要小心,柿子花很脆弱,稍微不注意,便飘零下来。秋天柿子成熟时,我们上树摘柿子,打仗,在树上捉迷藏。柿子收获后,也正是柿树叶子渐渐变红的时候,我们就到那里拣红叶,挑最好看的,做成书签,比比谁的更好看。有一个书签已经褪了颜色,也已经摩挲的很光滑,用了好长时间,直到离开家到外边上学,才不再用。但后来听说那个崖上吊死了个女人,我们再也不敢去那里玩了。也许,记忆里的恐怖深沟来源于此?
我们村交通不太方便,但学校办的还很不错,是县里的一个典型。小学初中都有,最重要的是,我们上学没有交过钱,所以,在我的记忆里,到年龄就可以上学是天经地义的,哪里还要交什么学费杂费书费作业费 ,当然如果真的要交钱,恐怕要有一多半同学会回家不上学了。
但到了我们这一届,不让村里办初中了,要到乡里上,我们离乡里比城里还要远的多,最主要的,我们要翻过南山。
一同考上的六个人,其中一个是我堂侄女,也是和我一起玩大的伙伴,后来,她的爱人,也是我的中学同学——老叫我名字不叫我姑——提醒我:你们俩是从小的伙伴,也是八年的老同学,你还没我大,叫你姑,不把你叫老了嘛。哼哼,没老没少的家伙 。
走前,我们俩来到西山上,认真地看看我们的柿子树,这棵是水静眠(音),结的柿子最甜,即使没有完全成熟,但放在水里,两天就可以吃了;如果放在窖子里,也很快就可以吃到软软的甜甜的柿子。那棵是灰子(音),甜味次之;这棵是桐咕噜(音),软的吃起来还可以,但吃多了容易生病。在这棵树上我们打扑克,一张牌掉下,我一伸手,没抓到牌自己摔下去了......
那棵酸枣树,刺过我们多少次啊,结的酸枣又大又甜,曾经想把它移回家,但根太深,就长在崖上了。
那棵核桃树,光光的,很不容易上,但那次侄女追我时,我上到了最高最细的那一枝上,树枝弯下来了,侄女脸吓白了,不敢追了。我也怕了,不敢睁眼,摸着下来了。
那防空洞,我们带着手电进去,偏偏有几个臭小子吓我们,匆忙中鞋子夹在陷阱边的缝隙里,好一阵子才拔出来 。
.......
平日里看起来最不起眼的山,这时候竟妩媚生动起来了。抬头远望,层层梯田下,一个长长的村庄,袅袅炊烟,玉带缠绕 ,细看,有风水流动;细听,有鸡鸣犬吠 ;细闻,有泥土芳香。
------这是我的家,我的根。
在山上,两个十二岁的小女孩儿突然就泪流满面。
[ 本帖最后由 栗子 于 2007-9-17 01:42 编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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