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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九岁之前的一段时间里有咬手指甲的习惯。我所说的咬不是指含着手指头,而是用牙齿咂咂有声的把手指甲一圈一圈的咬下来。这个习惯是怎么养成的不太清楚,反正上课时咬走路时也咬就是了。那段时间我对牙齿咬指甲这种方式有点爱不释手,甚至等不到新的指甲长出来就不自觉的去咬,导致光秃秃的手指一碰就疼,有种近乎自虐的快感。一过九岁,这种说不上好坏的习惯就象春天冰雪融化般消失了。
我是独生子女,小学时这样的孩子很多,老师为了什么统计人数时多半会让不是独生子女的孩子举手,一直觉得没什么。等到上中学之后,身边有兄弟姐妹的同学原因不明的陡然增多,老师再点名时会叫我们这些独生子女举手(现在想起来也不明白老师门为什么爱统计这个,也或者是为了什么别的数据?)看着身边稀稀拉拉的人举手就觉得莫名的恐慌,仿佛给人喊着:喂,不合群的站出来!想来那时侯我就过于敏感,这样的恐慌多了就容易自闭,本来就不爱说话,又是独生子女嘛,所以人们往往因忽视儿不太关注我的生长。
念高中的时候有了点波折,学习成绩不够好,家人的关系不太稳定,就是为了什么而终日争吵,一直很苦恼,直到有一天一个念头突袭而至:到外地念大学不就可以离开这一切了嘛。当时恰好选择了擅长的文科,成绩逐渐好转,高考之后就直接来北京念大学。
大学期间正好是网络流行的那几年,网络给我提供了一个隐秘的灵魂花园。我在虚拟的社区中跟人聊天,写字,打游戏,愿意的话可以开展几场键盘恋爱,毫发无伤,自闭症也因此得到缓解。这种好的趋势一直持续到大三。
大三下学期因为某个特殊的原因我的自闭症开始继续发展,我盲目的学习使用各种化妆品,用两个月的时间熟悉了各种化妆技巧。我很少上课,也决少和人说话。每天只有将脸上的妆化到无懈可击时才肯出门。现在已经不记得哪个特殊的原因,想起来无非是受到某些一连串刺激的综合作用,对于它的作用好坏我不置可否,可能当时需要的只是一个面具。
大四之后我就直接做了某个网站的文字编辑,没有考研。我的身体状况一直不是很好,血压低,牙龈时常出血。工作倒还简单,不用搞什么人际关系,薪水也还够花,在周末时和大学时硕果仅存而留在这的几个朋友一起去逛逛街。平时就去超市购物,那里不用太多的语言。生活也算平淡,没觉得缺少什么。
后来慢慢的,我仅有的几个朋友或者结婚或者出国,总之是不怎么在我身边出现了。有时我可以整天整天的不说话工作只要对着电脑就行,语言这东西嘛,对我似乎可有可无,也不知道是进化还是退化。
就这样到了27岁,27岁的女人还不谈恋爱不结婚似乎是件不太正常的事,况且在外人眼里我只是有点怪但人还不坏,于是一些好心的同事开始拉着我参加各中名目的酒会。从本质上我是不太愿意被人摆布。我养了一缸子金鱼,这种只会安静的吐着泡泡游涞游去的动物不会给我带来太多麻烦。我有时会隔着玻璃和它们比试瞪眼睛,一般是我输。但是我还是去了,看看新生活没什么不好。通常这种酒会是自助餐式,男男女女优雅的拿着高脚酒杯,打着领结的侍者在人群中穿梭,随时接下人们手中的空杯及递上新酒。我总是伺机甩开同伴,端了满盘的食物去角落里吃,象一只蹑手蹑脚躲在阴暗中的猫。我逐渐喜欢上了这种黑暗中的窥视。
只有一次例外,我没想到有人 会选择在圆形的大厅举行酒会。灯光明亮,没有宽大的阳台和可以潜行的角落,这样的选择是不人道的,他屏弃了我们这种人的存在。当然没有人感到不适,除了我。我站在随便一个地方都会感到羞耻和无助。明亮的灯光,灯光的明亮剥夺了我对黑暗的依赖和安全感。我甚至感到我在颤抖,我不能再在这种地方多呆一分钟,我尽量礼貌的选择沿着大厅的圆周出门。在出租车上给同事打电话,告诉她们我身体不适先走了,居然没有人提出异议,居然没有!
回到家之后我发现我养的金鱼中有一条死了。它翻者白肚皮漂浮在水面上,鼓着眼睛。我一直以为这种动物不会给我带来麻烦,只要不把它们拿出水面它们就会一直活着,所以我才会养了七只金鱼。看来是我错了,我把那只金鱼捞出来,扔掉了。
第2天上班前我给鱼缸里加了充足的食物和氧气。晚上回到家我就直冲鱼缸,还是有一条金鱼死掉了,翻者白肚皮漂浮在水上,鼓着眼睛。
此后每天都有一条金鱼死去,它们似乎得了某中传染病,我束手无策。
一周之后,最后一条金鱼也死掉了。我对着它死去的眼睛瞪视,它似乎想对我传递什么信息。冰冷的身体,残酷的眼睛。它的和我的。我几乎疑心我也是条鱼,在玻璃幕墙里来回游动。黑暗中窥视外围的眼睛,问题似乎就在这里。
我跟公司递交了辞呈,退掉了租来的房子。坐火车回了次家。这么多年我在家的时间不超过三个月。我和家人一起住了半年,他们现在已经不在争吵,很温和的待我,不问为什么不问出了什么事。
我在离家不远的小镇找了份工作,教中学的孩子英语。他们在一起时很热闹,都是独生子女,眼神里没有隐忍的冷酷。
29岁的时候,我结婚了,平凡而温情的男人,不久的将来或许会有个孩子。我想,一个在淡淡的幸福中长大的孩子会不会以为他在仙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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